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作者:温皇的轮椅   文案:   回忆童年——那些年,我们一起看过的电视剧!   少年黄飞鸿、少年包青天。少年张三丰、少年······   作者自定义标签 位面 穿越 轻松 第1章 新的开始   广州。   清晨,朝阳的光辉,已洒在了宝芝林的天井中。   “吱呀”一声,厢房的房门被推开。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少年名叫任以诚,三个月前的一个早晨,被发现晕倒在宝芝林的门前。   宝芝林乃是广州城中最有名的医馆,其主人黄麒英不但医术过人,武功更是高超。   在整个广州,都是人所敬仰的存在。   所谓医者仁心,对于病患,黄麒英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但当他将任以诚救醒以后,却发现对方好像失忆了一般,除了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全都是一问三不知。   少年失忆,无家可归。   黄麒英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将任以诚收留在宝芝林内,以免他孤身一人在外,无依无靠之下,再出什么岔子。   任以诚确实是失忆了,但他却并非什么都不记的了。   除了名字之外,他至少还记得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留阴阳头大辫子这种让人一言难尽的发型。   穿越这个词,不自觉的浮现在任以诚的脑海中。   他已经意识到,眼下的这个世界,只怕已不再是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了。   不过,对此任以诚倒也不甚在意。   他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这却并未改变他骨子里那种随遇而安的性格。   如今三个月过去,他的身份早已从病人变成了宝芝林的正式学徒。   “足趾挂地,两手平开,心平气静,目瞪口呆···”   来到院中,任以诚先是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嘴里一边念叨着口诀,一边四平八稳的扎了个马步,打起了冲拳。   看他身正腰直,拳出有力的架势,这马步冲拳的功夫显然已经有了些火候。   黄麒英在教他的时候,曾言道:武学之道,首重根基,这马步功夫正是学武的第一步,根基中的根基。   当然了,以任以诚现在学徒的身份,除了马步冲拳这种基础功夫以外,暂时也学不到其他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   “早啊,诚哥。”   隔壁的房门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挎着个小布包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的对任以诚打了个招呼。   少年长了一张圆圆的包子脸,双目灵动有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任以诚闻言,停下了动作,同样笑着招呼道:“飞鸿,这么早就要去学堂吗?”   少年名叫黄飞鸿,宝芝林馆主黄麒英的儿子。   这三个月来,宝芝林中许多人都给任以诚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黄麒英和黄飞鸿父子俩的名字尤其如此。   但可惜的是,他就是死活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黄飞鸿有些兴奋的说道:“今天学堂有蹴鞠比赛,我要早点过去准备。”   任以诚笑道:“那你可要加油了,祝你旗开得胜。”   黄飞鸿自信满满道:“放心吧,凭我的实力,一定能赢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说完,他又对任以诚邀请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比赛?很热闹的。”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帮福伯福婶儿他们打下手。”   宝芝林是个医馆,他身为学徒,整理药材,给病人煎药的活儿自然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他也没理由在宝芝林白吃白住。   。。。。。。。。。   宝芝林的前厅,就是接待病人的诊疗室。   诊疗室中,黄麒英一身月白长褂,英气逼人,看起来年不过三十四五。   此时,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应付着络绎不绝的病患。   日上中天,时近正午,病人却丝毫不见减少。   厅外院落的一角,任以诚正在帮福婶儿煎药。   忽然,“哐当”一声。   只见诊疗室边上的屏风,不知怎的突然倒了下来。   “脉象散乱,内虚之象。”   黄麒英的声音响起,他正在给一个满脸凶神恶煞的光头号脉。   任以诚抬头望去,却发现这个病人似乎有些不太老实。   只见他的左手被黄麒英扣在手里,动弹不得,右拳却和双腿并用,不断向黄麒英身上攻去,想要挣脱左手的束缚。   然而,黄麒英号脉的左手却是纹丝不动,只以右手随意封挡,便尽数将光头的攻击拦了下来。   “文火灸治,以固本元。”   他说话的同时,右手拿起一个竹罐,在火上烤了烤,随即便直接按在了光头左臂的灼伤处。   “啊···”   火罐加身,剧痛蔓延,光头顿时惨叫不止。   “银针刺肢,以疏火毒。”   在光头的惨叫声中,黄麒英又将一根银针扎在了他手臂的穴道上。   “疼死我啦。”   银针火罐其施,光头只觉疼痛加剧,怒吼声中,直接暴起一脚,劈碎了身旁的座椅,再次挥拳向黄麒英冲了过去。   “砰砰砰···”   两人拳掌相接,黄麒英三两招便再次制住了光头,反手将其按在了桌子上,并斥道:“你给我老实点儿,我在帮你疗伤。”   “我不治了,疼死我了。”剧痛难忍,光头却是听而不闻,依旧惨叫不止。   “忍耐一下,现在只欠武火一逼,便可大功告成。”   说着,黄麒英借着跌打酒,以手引火,在光头左臂上反复推拿了几下,随后便帮他包扎了起来。   “师傅,喝茶。”   任以诚给黄麒英递了杯茶,心下同时也不禁有些感慨,刚才那一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实在是太特么帅了。   黄麒英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微笑着向光头问道:“怎么样,好点了么?”   光头闻言,动了动手臂,随即一脸恭敬的抱拳道:“久闻黄师傅医学武术双绝,今日一试,果然是名不虚传。”   黄麒英淡淡一笑,回礼道:“这位兄台,过奖了,请付诊金五十两。”   “五十两?这么贵?”光头惊讶道。   黄麒英道:“兄台莫要误会,这五十两诊金,在下是用来赈灾用的。”   “赈灾用的?”光头不解道。   “对。”黄麒英点了点头,肃声道:“前几天东江闹水灾,农民颠沛流离,饥寒交迫,正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所以在下把所有的诊金都捐献了出来,赈灾用。”   “好,黄师傅医者仁心,小弟佩服。”说着,光头直接将钱袋一起递给了黄麒英。   随后,他又将手上的扳指给摘了下来,笑道:“这扳指也是戴着玩儿的,也给你了。”   看着大摇大摆离开的光头,任以诚不禁啧啧称奇道:“没看出来,这位居然还是个面恶心善的主儿。”   福伯闻言,却是有些纳闷儿的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世道变了,这位平日里为恶乡里,横行霸道,没想到今日竟然发起善心来了。”   黄麒英微微一笑,道:“福伯,这人性本善嘛。”   任以诚刚要说话,却看到黄飞鸿和他娘在门口,躲躲闪闪的不敢进来。   见此情形,他不由心下暗笑,心知这母子俩肯定是又闯了什么祸了。   他可是知道的,整个广州城,论调皮捣蛋的本事,黄飞鸿只能排第二,真正厉害的其实是他娘。 第2章 戏台倒塌   宝芝林内堂。   黄飞鸿母子此时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神色不安的走来走去。   “师母,飞鸿,你们这是怎么了?”任以诚从前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哎呀,别提了。”黄飞鸿懊恼道:“刚才蹴鞠比赛的时候,娘不小心把鞋踢到了馆主的头上,馆主现在正准备找爹告状呢。”   “不过就是个意外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任以诚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你不知道,娘穿的是木屐,馆主的脑袋当时就见血了。”说到这里,黄飞鸿神色愈发不安,搓着手道:“完了,完了,爹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额···”   任以诚有些无语的咧了咧嘴,随后道:“师傅的脾气你最清楚,你就自求多福吧。”   “是啊,阿诚说的没错,你爹这回肯定把我也给算上了,而且还是罪加一等。”黄飞鸿的母亲,吴娴同样一脸慌张的说道。   “诚哥,快想想办法帮帮忙吧,大家兄弟一场,你总不会看着我挨板子吧。”黄飞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吴娴也跟着道:“没错,阿诚,你看师母我平时可是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嗯···”   任以诚无奈看着母子二人,摩挲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突然回头看了看前厅的方向后,对两人悄声道:“事到如今,我看就只能来一出苦肉计了。   师傅向来嘴硬心软,只要师母您在飞鸿给馆主认错的时候,假装对他下手重一点,到时候师傅一心疼儿子,这件事儿肯定也就过去了。”   “好办法,就这么办!”黄飞鸿母子闻言,眼前顿时火一亮。   “阿娴,飞鸿···”黄麒英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从厅外传来。   三人闻声,顿时一个激灵。   “我还有活儿没干完,你们的家事我就不掺合了了。”任以诚毫不犹豫,转身就向外走去。   他可不想面对气头上的黄麒英。   翌日。   黄麒英一家三口,一大早就离开了宝芝林,直到中午时分方才回来。   昨天,学堂馆主头破血流的来告状,直接就当着黄麒英的面,将黄飞鸿给逐出了学堂。   不过,任以诚看黄飞鸿回来时一副轻松的模样,他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   “好!好!”   戏园内,座无虚席,喝彩连连。   东江闹水患,为了赈济灾民,知县便联合一众乡绅,请了戏班子进行慈善义演,来筹集善款。   宝芝林也因此休馆一天,任以诚便被黄飞鸿拉着,陪着吴娴一起来看戏。   戏台上,大戏已经开锣。   只可惜,那些唱戏的角儿,任以诚一个也不认识,戏文的内容,他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突然,戏台的上场门处,黄飞鸿和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一前一后的闯了进来。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阵纳闷,刚才黄飞鸿说要去买吃的,结果现在却不知怎的,居然跑到戏台上去了。   “飞鸿?”看着台上的儿子,吴娴直接一脸惊讶的站了起来。   戏台上,黄飞鸿和那个少年似乎起了争执。   任以诚记得,黄飞鸿曾经告诉过他,那个少年好像名叫梁宽,乃是前些日子衣锦还乡的武举人梁威的儿子。   “黄飞鸿,你干嘛呢?”观众席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突然起身,厉声大喝。   梁宽闻声,怒气冲冲的指着黄飞鸿,道:“爹,他欺负我。”   那中年人赫然正是梁宽的父亲,梁威。   “梁大人,就是小孩儿打架,别冲动。”吴娴这时也已来到了戏台下,拦住了正欲跳上台去的梁威。   而这时,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动手,梁宽正挥拳向黄飞鸿打去。   只可惜,他身形瘦弱,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只一招就被黄飞鸿给扭住了胳膊。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武举人的儿子,武功竟然如此不济。   “爹···”梁宽手臂受制,不由痛呼出声。   “你给我闪开。”梁威心急之下,一把推开了拦在他身前的吴娴。   “师母,小心。”好在任以诚就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吴娴。   “娘。”黄飞鸿见状,大怒之下,一把甩开梁宽,一个纵身跃下戏台,飞起一脚便向梁威踢去。   眼见儿子为人所欺,梁威此刻亦是怒火中烧,不闪不避,毫不犹豫便是一拳出手。   拳劲勃发间,直接就将黄飞鸿给震回了戏台之上。   “小子,我非给你点儿教训尝尝不可。”   梁威怒视着黄飞鸿,脚下踩着栏杆,一个借力翻身,便跃上了近丈高的戏台。   “那你打我娘要怎么算?”黄飞鸿直视着梁威,毫不退让的反问道。   “打你娘怎么啦。”说着,梁威挽起袖子,一步步慢慢向黄飞鸿逼去。   黄飞鸿一声冷哼,直接抄起兵器架上唱戏用的乾坤圈,二话不说就向梁威砸去。   梁威冷冷一笑,侧身躲避的同时,脚下也挑起了一杆长枪,迎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便打成了一团。   而这时,任以诚看到梁宽又向另外一名少年追了过去。   那名少年看起来胖墩墩的,一脸憨厚相,正是黄飞鸿的死党林世荣。   “来呀!”   忽然,戏台旁伴奏的乐师,见黄飞鸿和梁威打得热闹,一声高呼,竟再次打起了锣鼓家伙。   台下,任以诚有些担心的看着交手的两人,有心想上去帮黄飞鸿一把。   但是,以他现在这初学乍练的三脚猫功夫,却根本连台子都跳不上去。   台上,伴随着锣鼓点,黄飞鸿一时间倒也跟梁威打了个有来有往。   可他毕竟还是年少,梁威这个武举人也不是白来的,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有本事跟我来。”黄飞鸿见势不妙,反手将乾坤圈向梁威掷了过去,然后一个转身,就翻下了戏台。   “想跑。”梁威横枪一挥,挑飞了乾坤圈,急忙也跟着跃下了戏台。   两人一边打,一边跑,转眼已从台上打到了台下,打倒了观众席的桌椅,也打散了看戏的观众。   现在,两人又打到了戏台子的正下方。   很快,戏台下就接连不断的传出了木头断折声。   而伴随着这些声响,戏台竟开始摇摇欲坠。   “不好,快离开这里。”任以诚见此情形,急忙大声招呼着身旁的人,向后退去。   孰料,他话音刚落。   就听“咔”的一声巨响再次传来。   随即,整个戏台登时轰然倒塌,一些躲闪不及的观众,瞬间便被砸倒在地。   “出事儿啦···”   “砸死人啦···”   霎时间,戏园内遍地哀嚎,惨烈至极。 第3章 异况初显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黄飞鸿和梁威,慌忙从戏台下钻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两人一时间均是有些不敢置信。   “飞鸿,没事吧?”任以诚关心道。   黄飞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恙。   吴娴却不放心儿子,拉着黄飞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他确实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相公,伤着没有?”梁威的夫人这时也走了过来,同样是一脸担忧。   梁威摇了摇头,看着四周,心中不禁有些懊悔。   “师母,飞鸿,先帮忙救人吧。”   任以诚迈步向最近的一个伤者走了过去,这人此时正被几根大腿粗的横梁压在下边,动弹不得。   三人合力移开了横梁。   只见这人左臂严重扭曲,显然臂骨已经彻底断裂,正自哀嚎不已。   任以诚见状,不由眉头紧皱,眼下凭他们三人的本事,根本帮不了这个人。   “嗯?”就在任以诚束手无策之际,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段记忆。   一段有关接筋续骨的手法的记忆。   在这段莫名记忆的驱使下,任以诚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伤者骨折的手臂上。   接着,他猛然发现,在这一触之下,伤者骨骼断裂的情况,竟然在他的脑海中,纤毫毕现的反映了出来。   随后,就见他抬起伤者的左臂,猛地一捋一推。   伴随“咔咔”两声骨响,扭曲的手臂竟就这么被他给正了过来。   与此同时,伤者的哀嚎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咦?不疼了。”   伤者惊讶的看了任以诚一眼,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竟然减轻了许多。   黄飞鸿母子见状,不由面面相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好厉害的接骨手法,都快赶上我爹了。”黄飞鸿一边赞叹着,一边找了两片木板和布条给任以诚递了过去。   从小在宝芝林耳濡目染,断骨固定这种常识他还是有的。   “飞鸿,来帮我。”任以诚暂时已顾不得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转身又扶起了另外一个伤者。   一个、两个、三个···   在治疗伤者的同时,他的接骨的手法也愈来愈熟练。   “阿娴,你没事吧?”黄麒英的声音传来,他接到消息后,一路飞奔的就赶了过来。   “相公,你总算是来了。”吴娴看到黄麒英后,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黄麒英看了看四周,又问道:“飞鸿和阿诚呢?”   吴娴指着不远处,道:“飞鸿在帮阿诚救人呢。”   黄麒英顺势将目光移了过去,看着正在帮人疗伤的任以诚,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喃喃道:“好精妙的接骨手法。”   “黄师傅,快来救救我家娘子。”   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突然大声哭喊了起来,在他的身前正躺着一个年轻少妇,昏迷不醒。   黄麒英急忙走过去,在探过颈动脉和鼻息后,神色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样啊?”吴娴问道。   黄麒英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生命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娘子,你好命苦啊!”   那中年男子此时已彻底慌了神,一边哭喊着,一边拼命地摇晃着他妻子的身体。   就在这时。   一个身穿洋服的青年,突然提着一个箱子来到了那少妇身前。   只见他从箱子里拿出听诊器,直接就向少妇的胸口按去。   但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   礼法当前,中年人当然不会让一个陌生男子,去触碰自己妻子的身体。   “我是医生。”洋服青年肃声道。   黄麒英这时也劝道:“大家不要乱,救人要紧。”   众人见广州最有名的大夫都已发话了,心中虽然仍有质疑,却也不再多做阻拦。   洋服青年先给少妇注射了一针药物,然后双手按在少妇的胸口,做起了心肺复苏。   接着,他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捏住了少妇的鼻子,掰开了少妇的嘴,往里吹气。   如此超越礼法的行为,让围观的众人顿时脸色一红,羞臊不已。   而本在沉思自己脑中记忆究竟从何而来的任以诚,见此情形却不由一愣。   这位疑似洋医生的救人方法,竟又让他生出了那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他暗自困惑之际,这位洋医生也停止了他的动作。   随后,只闻“嘤咛”一声。   那少妇已缓缓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娘子,你可真是遇到活神仙了。”中年人连忙扶起了自己的妻子,欣喜万分。   围观的众人,此刻亦是震惊不已。   霎时间,掌声四起。   在他们看来,这洋医生的医术之高明,已然和起死回生无异。   洋医生微微一笑,在众人的掌声中,收拾起自己的药箱,起身离去。   “这位兄台,还请留步。”黄麒英乍见如此新奇的医术,见猎心喜之下,急忙出言挽留。   洋医生看了看黄麒英,诧异道:“请问有何见教?”   黄麒英抱拳道:“在下宝芝林黄麒英,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洋医生闻言一喜,欣然回礼道:“原来是黄师傅,久仰久仰。在下叶世轩。”   。。。。。。。。。   宝芝林。   “嘶!诚哥,轻点,轻点···”黄飞鸿的痛呼声连连响起。   任以诚正在帮他处理脚上的伤势。   梁威打在他脚底的那一拳,力道属实不弱。   “飞鸿啊,你的伤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吴娴看着儿子那已经肿成猪蹄子的脚,一脸心疼的说道。   黄飞鸿一脸抱怨道:“如果爹早将他的绝学传给我,我又怎么会被那个梁威欺负。   今天要不是我身手灵活,恐怕早就死在他枪下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任以诚一边给黄飞鸿上药,一边打趣道:“要是让师傅听到了,小心他以后再也不传你武功。”   “我说的是事实嘛。”黄飞鸿却是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道。   “嘘,别说了,你爹回来了。”吴娴突然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只见黄麒英全神贯注,连说带比划的走了过来,看他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似乎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吴娴见状,连忙过去打了个招呼,准备试探一下黄麒英的心情。   所幸,黄麒英似乎心情还不错,只是训斥了两句,就放过了黄飞鸿。   黄麒英端着茶杯,想起适才和叶世轩的一番交流,不禁有些感慨道:“阿娴,今天在戏园里救人的那个青年男子,原来他是个西医,没想到这西方的医术,竟然是如此之玄妙。”   说完,他忽然又道:“你们知道他救人的方法叫什么吗?”   “人工呼吸。”任以诚闻言,下意识的便搭了一句。   “咦!”黄麒英诧异的看了看任以诚,问道:“阿诚,莫非你也懂这西方的医学?”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黄飞鸿忽然道:“说不定你失忆之前也是个医生,所以刚才你才会有办法救治那些村民。”   “飞鸿说的有道理。”黄麒英点了点头,又问道:“阿诚,你还记得那些医术是谁教你的吗?”   任以诚再次摇了摇头,道:“那些记忆来的莫名其妙,我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黄麒英闻言,沉思了片刻,然后道:“依我看,可能是那些村民的伤势,牵动了你被遗忘的记忆,所以才导致了这种情况发生。”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看着任以诚道:“阿诚,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习医术?这样说不定对你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任以诚先是一愣,随即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弟子拜见师父。”   师傅、师父,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渊之别。 第4章 戴火轮   宝芝林,诊疗室。   任以诚正在帮一个老汉治疗脱臼的手臂。   黄麒英坐在一旁,替他把关。   “放心吧,老伯,再多敷两贴,你的手基本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将黄麒英写好的药方交给了老汉。   开方拿药这种重要环节,暂时还轮不到他。   “阿诚,你这接骨的手法,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黄麒英看着离去的老汉,笑着称赞道。   任以诚谦虚道:“这都亏了师父教的好。”   他已经正式拜在了黄麒英的门下。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黄麒英的言传身教,以及不断翻阅各种医书,任以诚的脑海中,确实又再次涌现出了许多记忆片段。   只可惜,这些记忆却全都是跟医术有关的东西,所以他的身份来历,仍旧还是个未知之谜。   不过对此,任以诚倒也不太在意,有医术傍身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有了这些记忆的帮助,他学起医术来简直是如有神助,一日千里。   “爹,我们回来了。”黄飞鸿母子眉开眼笑的进了门。   黄麒英看着两人手里提着的一堆瓶瓶罐罐,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黄飞鸿笑道:“有新店子开张,很热闹的。”   吴娴也开心道:“而且不用光顾,就有礼品送。”   “师父,今天好像是叶医生医馆开张的日子。”任以诚忽然道。   “没错,没错。”吴娴接口道:“就是那个叶医生的馆子。”   黄麒英闻言,顿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就把这个事给忘了呢。”说着,便急忙忙起身向外走去。   。。。。。。。。。   “啊呀···”   一声惨叫突然从宝芝林的后堂传出,打破了下午的宁静。   “怎么,这么疼啊?”吴娴看着黄麒英,一脸心疼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叶医生给你打那一针。”   黄麒英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说道:“我也是想对西方医术多点了——哎呀···”   “爹,娘。”   “师父,师母。”   黄飞鸿和任以诚一人端着一罐奶粉,一边吃着一边走了进来。   奶粉是叶世轩送的,很甜。   但任以诚总觉得,这东西仿佛应该不是直接吃的才对。   “你们俩有事吗?”黄麒英强作镇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黄飞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道:“这是福伯前几天让我交给您的,我给忘了。”   “就知道贪玩儿。”黄麒英接过信封,在黄飞鸿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然后看着信上的地址,道:“这是大不列颠寄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信封。   “咦?”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掉了出来,任以诚一脸好奇的捡了起来。   照片上是个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少女。   黄飞鸿站在一旁,惊讶道:“这女孩儿还挺漂亮的嘛。”   “给我看看。”吴娴接过照片,同样是一脸惊讶。   黄飞鸿嘿嘿一笑,道:“这不会是爹的初恋情人吧?”   任以诚闻言,暗自偷笑,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黄麒英瞪了黄飞鸿一眼,一把拿过了照片。   “那···那她是谁啊?”吴娴的神色略显紧张。   黄麒英看了看照片,恍然道:“哦,这是我表妹···”   吴娴酸溜溜的接口道:“表哥表妹,蛮匹配的嘛。”   “阿娴,你听我把话说完。”黄麒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我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的女儿,从小一直在大不列颠生活。”   “这算是什么亲戚啊?”黄飞鸿疑惑道。   黄麒英沉吟道:“嗯···就算是远方的一个亲戚吧。”   任以诚不由默默吐槽,这分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信上都写什么了?”吴娴问道。   黄麒英道:“我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说,他的女儿下个月要到我们家来,让咱们好好照顾照顾她。”   吴娴又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到?”   黄麒英看了看信,道:“三月初三。”   “师父,今天好像就是三月初三。”任以诚提醒道。   。。。。。。。。。   前往码头的路上。   黄麒英在任以诚和黄飞鸿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在街上,不断寻找着照片上的人。   “你们看清楚点,她是梳两个辫子的。”   “师父,您这个亲戚多大年纪?”任以诚忽然问道。   黄麒英想了想,道:“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任以诚道:“那咱们要是按照这个照片去找,估计很难找得到了。”   “对啊。”吴娴恍然大悟道:“人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的女儿,现在肯定已经跟照片上长得不一样了。”   “那咱们岂不是找不到她了。”黄飞鸿垂头丧气的说道。   广州城这么多大,想要找一个不知道样貌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那也未必。”任以诚笑道:“她既然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穿着打扮自然会有所不同,就像叶医生那样的。   所以,咱们现在要找的应该是一个身穿洋服,而且还拿着很多行李,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   黄麒英点了点头,道:“阿诚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四个人一起太慢了,咱们分头行动。”   。。。。。。。。。   码头的不远处。   一个身穿米黄色洋装,容貌美艳动人的女孩儿,正提着两大箱行李,在另一条街上闲逛。   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十分新奇,脸上也总是挂着一副甜美的笑容。   开心的就仿佛地主家的傻闺女一样。   突然,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的叫住了她。   “小姐,我有样好东西要卖给你,你要不要啊?”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中年男子将一张刚剥下来的狗皮,从背后拿了出来。   “啊!”   女孩儿一声尖叫,双眼一翻,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被吓死了。”   路过的行人,瞬间就指指点点的聚集了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   任以诚和黄飞鸿这时费劲巴拉的挤了进来。   他们正好走到附近,闻声而至。   黄飞鸿诧异的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人,向任以诚问道:“洋装、行李、女的,年纪也差不多,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还是先救醒再说吧。”说着,任以诚探了探女孩儿的脉息,道:“没事,她只是晕倒了而已。”   黄飞鸿眼珠一转,微笑道:“晕倒啊,那简单,我有办法。”   “嗯?”任以诚刚要说话,却见黄飞鸿竟然俯下身,给那女孩儿做起了人工呼吸。   “飞鸿,你干什么呢?”黄麒英夫妇这时也被人群吸引了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黄飞鸿。   “师父,飞鸿这是在救人而已。”任以诚连忙解释道。   黄麒英肃声道:“救人,怎么救人?”   黄飞鸿站起身来,道:“爹,难道您忘了那个人工呼吸法吗?”   正说话间,地上的女孩已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   黄麒英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还好。”   “诶,姑娘,这是不是你啊?”黄麒英突然看着手里的照片问道。   “是我,那你就是麒英了?”女孩儿看了看照片,惊喜万分道。   “我是黄麒英,你是戴火轮。”   “麒英,不要叫我戴火轮。”   看着戴火轮无比抓狂的模样,任以诚好悬没笑出来。   这名字真的是——难以形容的清奇。 第5章 学武   宝芝林内,众人正在讨论戴火轮的称呼问题。   “飞鸿,阿诚,以后你们要恭敬的叫一声表姨婆。”   “表姨婆。”   任以诚和黄飞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别。我哪有那么老,我在家排行十三,你们还是叫我十三姨好了。”   “不行。”黄麒英当即反对道:“十三姨应该是我叫的,这怎么能尊卑不分呢。”   十三姨道:“怎么不行,我是长辈,我说叫十三姨,就叫十三姨。”   她一个花季少女,风华正茂,表姨婆这个称呼,简直跟她的名字一样,让她难以接受。   黄麒英闻言,神色顿时一僵,但十三姨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十三姨见状,得意一笑,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十三姨,你漂洋过海的到我们这儿来,是为了什么呀?”吴娴见气氛有些微妙,急忙转移了话题。   十三姨道:“我是在大不列颠念护士的,现在毕业了,正好也十几年没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护士?”吴娴看向黄麒英,好奇道:“相公,什么叫护士啊?”   “额···这个护士嘛···”黄麒英欲言又止,脸上还隐隐透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我想,这护士应该就是负责帮助医生,照顾病人的人。”任以诚见黄麒英面带窘色,便出言替他解围道。   “原来如此。”吴娴恍然大悟。   黄麒英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赞赏的看了一眼任以诚,心道:“幸亏有这个徒弟,要不然非出丑不可。”   十三姨却有些惊讶打量起了任以诚,问道:“你说的没错,难道你也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   任以诚摇了摇头。   “诶?”十三姨不解道:“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哎呀,十三姨你不知道。”黄飞鸿解释道:“诚哥他失忆了,所以从前的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十三姨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在大不列颠曾经见过这样的病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任以诚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好了,十三姨辛苦一路了,有什么事,等她安顿好再说。”黄麒英突然打断了众人。   不知不觉,金乌西垂,天色已暮。   。。。。。。。。。   翌日,时近正午。   任以诚照常跟着黄麒英一起坐诊看病。   黄飞鸿则去了学堂,还没放学。   至于十三姨,她一大早就拉着吴娴,准备去见识一下广州城的变化。   突然,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从宝芝林门外响起。   “相公,阿诚,快来帮忙。”吴娴一边喊着,一边搀着十三姨,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任以诚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到了椅子上,低头一看,就见她脚踝处红通通的已经开始发肿,足足比之前粗了好几圈。   “夫人,十三姨这是怎搞的?”黄麒英一脸纳闷儿的问道。   说好了两人一起去逛街,居然能把脚扭成这样,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吴娴道:“十三姨说要给我展示一下她那双高跟鞋,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空,从桥上滚下去了。”   “啊!”十三姨突然又是一声惨叫。   任以诚正捏着她的关节,替她检查伤势。   “还好,只是关节稍微有些错位,把淤血散开,骨头正回去就好了。”   “那正好。”黄麒英道:“这方面阿诚你比较擅长,她的脚就交给你了。”   “你行不行啊?”十三姨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任以诚,有些不放心道。   吴娴笑道:“放心吧,别看阿诚虽然年轻,还失忆了,但是他的医术可是很厉害的。”   “没错。”黄麒英亦是点了点头,欣慰道:“阿诚这些日子进步神速,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这当师父的就没什么可以再教他的了。”   “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有本事。”十三姨诧异道。   “师父夸我而已。”任以诚谦虚了一句,随后又道:“忍着点,会有点疼。”   说着,他已握住了十三姨的脚踝,准备开始帮她疗伤。   孰料。   他刚开始动手,十三姨顿时又是一声惊天惨叫,响彻云霄。   任以诚嘴角微抽,扭伤复位,有些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但十三姨这个也实在是太夸张了点。   一旁,黄麒英见状,也不禁皱眉道:“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没听过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叫的像你这么难听,简直跟鬼夜哭一样。”   十三姨闻言,大是不满,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咔咔”两声。   瞬间,她就感觉又是一阵剧痛从脚上传来。   “好了,等下敷上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任以诚放下了十三姨的脚,微笑着说道。   刚才,他趁着十三姨注意力被黄麒英引开的时候,已经将她错位的关节矫正了回去。   “咦!”十三姨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惊喜道:“真的不怎么痛了,好厉害!”   “阿娴,扶十三姨回去休息吧。阿诚,去叫下一个病人。”黄麒英吩咐了一声,准备开始继续工作。   任以诚向屏风外看了一眼,道:“额···师父,没有下一位了。”   “怎么回事?”   “都被十三姨吓跑了···”   。。。。。。。。。   宝芝林虽然多了一个十三姨,但生活却一如既往,除了稍微变得热闹了点以外,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一日,清晨。   任以诚、黄麒英还有黄飞鸿三人正在搓治病用药丸。   “嗨,哈喽,Goodmorning。”十三姨穿着一身绿色长裙,提着遮阳伞,身姿摇曳地走了过来。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她的脚已经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   “Goodmorning。”任以诚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古···古德毛宁?什么意思?”正在熨衣服的吴娴一头雾水的问道。   十三姨解释道:“这是早上好的意思。”   说完,她又看着任以诚,问道:“阿诚,你也懂洋文的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跟之前一样,依旧是不太清楚。   “又是医术,又是洋文的。”黄飞鸿看了看任以诚,感慨道:“诚哥的来历,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   十三姨道:“不管多复杂,我相信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好了,我要去见个朋友,先不跟你们聊了,拜拜。”   吴娴看着十三姨离开的身影,不解道:“这拜拜又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想了想,道:“嗯···应该是再见的意思。”   “先别管什么洋文了,赶紧把这些药弄好,等一会儿病人来了,我们会忙的不可开交的。”黄麒英催促道。   “师父,难道您没发现,这几天病人越来越少了吗?”任以诚很委婉的问道。   “什么?”黄麒英闻言一愣。   黄飞鸿道:“爹,您真的不知道?咱们的病人都去光顾西医馆了。”   “会有这种事情?”黄麒英仍旧半信半疑。   吴娴道:“要不,你自己去瞧一瞧?”   黄麒英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怎么说我跟叶世轩也是相识一场,这样做不太妥当。”   黄飞鸿挑眉一笑,道:“俗话说,有事妻儿服其劳,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我娘了。”   “对,我和飞鸿去帮你打探打探。”吴娴说完,拉着黄飞鸿就往外走。   “等等。”黄麒英叫住了两人,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嘱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鲁莽。”   傲娇!   任以诚觉得,自己师父现在的表现,完美的诠释了这两个字。   转眼,厅里就只剩任以诚和黄麒英两人。   “师父,难得清闲,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您指点指点弟子的武功?”   “也罢,左右无事,为师今日就正式开始传你武功。” 第6章 红豆沙   天井之中,黄麒英负手而立,神情肃然。   “阿诚,所谓武学之道,旨在健体强身,锄强扶弱,护国安民。日后你若学有所成,切记不可好勇斗狠,恃武逞凶。”   任以诚闻言,正色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好,看清楚了,为师今日就传你虎鹤双形拳。”   说着,黄麒英将衣摆一撩,亮出起手式。   随后,他就在任以诚的面前,仔细地演练了起来。   虎鹤双形,虎形练劲,鹤形练神。   于出手之间,兼具虎之雄劲威猛,鹤之灵秀飘逸。   黄麒英身为一代宗师,拳术造诣自然是炉火纯青,非同凡响。   只见他进退之际,身形步法中正平稳,好似脚下生根。   拳、掌、指、爪、钩,招式变幻之间,更是浩浩如五爪金龙,盘盘如老僧入定,刚柔凌厉,并济阴阳。   一时间。   天井内拳影重重,劲风呼啸,直看的任以诚眼花缭乱,向往不已。   不多时,一套拳法施展完毕。   黄麒英的身影倏然而停,轻轻的呼了口气。   “怎么样,阿诚,记住了多少?”   “呃···”任以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弟子愚钝,只勉强记住了三成。”   他的医术是因为那些记忆,所以才进步神速。   但在武功方面,他其实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无妨!”黄麒英摆了摆手,微笑道:“你初学乍练,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你先把刚才记住的演练一遍,剩下的我以后再慢慢教你便是。”   “多谢师父。”任以诚应了一声,便摆开了架势,一边回忆着刚才的动作,一边磕磕绊绊的演练了起来。   “手要伸直。”   “脚再抬高一点儿。”   “把腰挺直了。”   “······”   任以诚的资质总算还不是太差,在黄麒英的耐心指点下,他已经可以顺利的将之前记住的招式演练出来。   两个时辰,转眼即逝,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   突然。   吴娴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黄麒英的手。   “相公,飞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黄麒英神色顿时一变。   “师母,飞鸿到底怎么了?”任以诚亦是神色焦急。   吴娴慌慌张张道:“飞鸿刚才失手打死了人,现在被送进衙门了。”   “什么?”任以诚和黄麒英闻言,俱是一惊。   平日里黄飞鸿虽然总是调皮捣蛋,但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出了人命。   “快走,去衙门。”话音未落,黄麒英人已到了门口。   任以诚和吴娴见状,二话不说,急忙也跟了上去。   。。。。。。。。。   衙门。   公堂外,此时已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公堂下,黄飞鸿正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   在他身旁,一个中年妇人正对着一具尸体,哭嚎不止。   除此之外,还有个满头白发,衣着朴素的老者也站在一旁。   “肃静!”   知县梅成责止住了众人的议论和妇人的哭喊,看着老者道:“徐老头,本案是由你的红豆沙引起的,你把本案详细的再说一遍。”   徐老头应了一声,便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梅仁广在我这儿,连喝了好几碗红豆沙,没付钱不说,还打了我一巴掌。   黄飞鸿看他不惯,就上去骂他,先是口角,接着动手,两个人就这么纠缠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梅仁广他就死掉了。”   梅成责闻言,看了看堂外的百姓,问道:“此事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有,我们都看到了。”公堂外的百姓,纷纷举手回应。   梅成责点了点头,看向了黄飞鸿,沉声道:“黄飞鸿,你在大街之上把人活活打死,你可认罪?”   “大人,冤枉。”黄飞鸿急忙否认道:“我没杀他,我只是随便碰了他几下。”   “你还敢狡辩。”梅母指着黄飞鸿,怒斥道:“街上的人都看到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没杀他,我不是杀人凶手。”黄飞鸿终究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此刻已然是六神无主。   “大人,我是寡妇,又丧独子,仁广他是你的亲堂弟,你可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梅母再次哭喊了起来。   “哦!”十三姨恍然一笑,话里有话道:“原来大人和死者是亲戚,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梅成责闻言,“啪”的一拍惊堂木,肃声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官向来是大公无私,秉公办案。   据徐伯所述,梅仁广和黄飞鸿在大街上争吵后动起武来,然后就被打死了,这证据确凿···”   说着,他又拿起了惊堂木,道:“黄飞鸿应判···”   “且慢。”黄麒英突然站了出来,道:“大人,死者并未经过仵作的检验,就此判刑,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   梅成责放下了手中的惊堂木,道:“这徐老伯就是证人,其他的街坊也可以作证,此案已是铁证如山。”   黄麒英道:“大人,草民斗胆,请允许草民为死者检查一次。”   梅成责略作沉吟,随后道:“你黄麒英是名满广州的大夫,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只怕难以服众。也罢,本官就答应你了。”   “多谢大人。”黄麒英拱手一礼。   “师父,让我来帮您。”任以诚忽然也站了出来。   黄麒英点了点头,随即师徒二人一起掀开了梅仁广尸体上的白布。   一番检查后。   “启禀大人。”黄麒英抱拳道:“经过我的检查,死者并非是受到了拳脚所至的内伤,而是另有别情。”   “什么别情?”梅成责问道。   黄麒英道:“死者生前有病,至于得了什么病,还需要详细的检查。”   “呵呵。”梅成责讥讽道:“黄麒英,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分明是想包庇你的儿子。”   “不,大人。我师父说的并没有错,死者生前确实有病在身。”依旧在检查尸体的任以诚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梅仁广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写着洋文的小药瓶。   适才,黄麒英只检查了梅仁广的尸体,却忘了查看他的随身衣服。   “我认识这种药,这是西洋药,是用来治糖尿病的。”十三姨看着瓶子上的洋文,一脸惊喜道。   梅成责却摇头道:“这里懂洋文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的话,并不足以取信。”   任以诚微笑道:“这个问题倒也简单,广州城内唯一的西医,就是广济西医馆的叶世轩叶医生。   只要大人派人将叶医生找来,那一切自然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突然小跑着来到公堂外。   “启禀大人,叶世轩求见。”   梅成责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传,叶世轩。” 第7章 水落石出   不多时。   叶世轩便提着他的医箱,来到了大堂之上。   “参见知县大人。”   梅成责笑道:“叶世轩,你来的正好,眼下正有一件命案,需要你的协助。”   叶世轩道:“回禀大人,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死者梅仁广是我的病人,他生前确实患有糖尿病。   所以我可以作证,他并非受伤至死,而是病发身亡。”   “黄师傅说的没错呀···”   “果然如此···”   堂外众人闻言,顿时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吴娴和十三姨这时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撒谎。”梅母却反驳道:“我儿一向健壮如牛,怎么会有病呢?”   梅成责也道:“叶世轩,此事可关系到一桩人命大案,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叶世轩正色道:“大人,我与本案被告并无交情,我此番前来,只是不想有人蒙冤受屈罢了。”   “说得好听。”梅母指着十三姨,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这几天一直在你的医馆里帮忙,去看病的人都可以作证。   还有什么糖尿病,我听都没听过,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你们串通好的,想要瞒天过海,给黄飞鸿脱罪。”   黄麒英夫妇诧异的看向了十三姨。   “十三姨,确有此事?”   十三姨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确实是给叶医生帮过忙。”   黄飞鸿闻言,神色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梅母则面带得意道:“你们看,她自己都承认了吧。”   “呵呵。”任以诚忽然冷笑道:“你没听过,那只能说明你无知,所谓糖尿病,其实就是中医所说的消渴之症。   早在《黄帝内经·奇病论》中就曾有过记载,消渴症共可分为三消,糖尿病正是其中的下消之证。   梅仁广身形削瘦,脸色蜡黄,这就是因为他身患此症,使得身体吸收能力下降,营养不良所致。”   “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叶世轩接口道:“西方医学研究表明,我们体内会分泌出一种物质,用来分解食物中的糖份。   而糖尿病也正是因为这种物质的减少,以致我们体内的糖份无法消化而引起的。”   任以诚继续道:“梅仁广曾在徐伯的摊子上连喝了数碗红豆沙,这也是众位街坊有目共睹的事实。   所以,他并非是死于黄飞鸿之手,而是过量食用红豆沙,导致体内糖份急剧增加,最终引发糖尿病猝死的。”   梅成责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可这终究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而已。   想要证明死者因病致死,还是需要你们拿出明确的证据才行。”   “这有何难。”任以诚笑道:“证据其实就在死者的身上。糖尿病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尿中含糖。   所以只要取些死者的尿液,做个实验,一试便知。”   “这件事儿,就由我代劳了。”   叶世轩直接打开了他的医箱,拿出了一个针筒,从梅仁广的尸体中抽出了些许尿液。   接着,他又拿出了一个酥饼,和一罐蚂蚁。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叶世轩此次怕是有备而来的。   梅仁广是他的病人,他当然知道黄飞鸿是冤枉的。   所以,只要他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黄飞鸿是清白的,那他广济西医管的名气,到时自然也就可以传扬出去了。   不过,任以诚对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情,换作是他,有需要的时候,也会选择这么做。   很快,实验已经完成。   蚂蚁直接无视了酥饼,选择了梅仁广的尿液。   结果很明显,他生前确实患有糖尿病。   “怎么会这样···?”   梅母仿佛已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地,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连自己儿子生病了都不知道,这只能说明你平日里对他关心不够。   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梅仁广会落得个如此下场,要怪就只能怪你这个当娘的没把他教好。”   任以诚见状,有些怜悯看了看梅母。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也······   啪!   梅成责手中惊堂木,再次落下。   “经本官严肃审查,本案已水落石出,梅仁广乃是病发身亡,与他人无关,黄飞鸿无罪释放。”   “太好了!”   黄飞鸿和吴娴,还有十三姨顿时欢呼了起来。   黄麒英也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   天香楼,广州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二楼临河的雅间中,视野开阔,窗外波光粼粼。   宴席中。   “这次全仗叶兄帮忙,犬子才得以洗脱杀人之罪名,黄某多谢了。”黄麒英拱手道。   叶世轩摆了摆手,道:“此次其实都亏了令徒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在下不过略尽绵力,实在不敢居功。”   任以诚轻笑道:“叶医生客气了,叫我阿诚就好。”   “阿诚年纪不大,医术造诣却是不俗,适才在公堂之上,居然仅凭双眼,就判断出了梅仁广的病症。”叶世轩赞叹道。   任以诚谦虚道:“我也不过是侥幸有所发现而已,全赖师父教导有方。”   “所谓名师出高徒。”叶世轩感叹道:“当日戏台倒塌时,黄师傅运指如飞、推宫过血的本事,以及阿诚接筋续骨的精妙手法,我也都曾见识过。   这中华医术之博大精深,实在是让我钦佩不已!”   “叶先生的西洋医术,同样令我等大开眼界,跟我中华医术那是同样的妙不可言啊!”黄麒英亦是颇为感慨。   十三姨笑道:“这就叫各有千秋!”   她自小生活在大不列颠,之前一直认为西洋医术比中华医术更胜一筹。   但经过上次任以诚帮她治疗扭伤的事,以及刚才在公堂上的所见所闻,她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看法。   叶世轩道:“戴小姐说的没错,其实治病救人也不分中医西医,这两者本就是殊途同归。   我行医多年,最大的理想便是针对人体的五脏六腑,研制新药,治病救人。”   “叶医生,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抱负。”十三姨的眼神中,不由充满了欣赏之意。   “好。”黄麒英拍手称赞道:“他日你成功之时,便是我广州百姓有福之日。”   吴娴忽然道:“十三姨,原来你上次说的朋友,就是叶医生。”   “是啊!”十三姨笑着点了点头。   叶世轩道:“我们也是凑巧认识的,这几天戴小姐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黄飞鸿看着两人,嘿嘿一笑,道:“你们都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这可真是一段难得的缘分。”   任以诚闻言,看了看脸色微红的两人,亦是微笑道:“这就叫家乡遇故知。” 第8章 测试药方   暖阳高照,日丽风和。   “徐老伯,哪里不舒服?”任以诚微笑着询问着眼前的老者。   这老者正是卖红豆沙的徐伯。   徐伯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全身都不舒服。   腰酸背痛,浑身乏力,不但咳嗽,还流鼻涕,还有头也疼的要命。”   任以诚闻言,替徐伯把了把脉,随后道:“不要紧的,您只是得了春瘟而已。”   “这···严重吗?”徐伯担心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不碍事的,吃两副药,很快就会康复的。”   一旁,依旧负责坐镇把关的黄麒英,看着医术越发精进的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着任以诚不断的进步,黄麒英也逐渐开始让他接触一些其他的病症,借以实践心中所学。   当日在公堂之上,任以诚凭借自己的医术学识,成功的替黄飞鸿洗清了杀人的罪名。   自此之后,来宝芝林求诊的病人,便再次多了起来。   广州城的百姓已经意识到,西医虽然新奇,但老祖宗留下来的中医,其实同样也毫不逊色。   而经此一事,任以诚这个名字,也在广州城里渐渐地传扬了开来。   。。。。。。。。。   下午时分。   宝芝林的药房外,火炉上正坐着一口大锅,锅中的水,将开未开。   任以诚正在不断的往里面放着各种药材。   一时间,轻烟袅袅,药香四溢。   而在他的身旁,还拴着一只看起来病病歪歪,无精打采的土狗。   “一派小宗师模样,志气一点不简单···”   门口的方向,黄飞鸿忽然背着书包,哼着小曲儿,神采飞扬的走了过来。   “诚哥,你这是要炖狗肉吃吗?”看着任以诚准备的那些东西,他不禁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任以诚闻言,没好气道:“你见过谁会用一只病狗来解馋的。”   “那你这是准备做什么?”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解释道:“这是一种可以强筋健骨,增强体质的药方。   用这个药汤浸泡身体,可以对习武练功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   这些时日以来,他的虎鹤双形拳已经初入门径。   但是武学之道,并非一日之功,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得经过长年累月的苦修才行。   任以诚学武的年龄,相对于黄飞鸿来说,终究还是有些晚了,所以他不得不想些办法,来弥补自己的不足。   黄飞鸿点了点头,他知道任以诚肯定又回想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对此,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那这只狗是干什么用的?”黄飞鸿又问道。   任以诚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你也知道,我的这些记忆来的不明不白,这个药方究竟是真还是假,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只能先委屈一下这只狗了。”   “唉!祝你好运了。”黄飞鸿看着在地上趴着的那只土狗,深表同情。   “对了。”任以诚问道:“看你刚才那副高兴的模样,又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黄飞鸿闻言,有些兴奋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遇到郎坦布了。   上次学堂蹴鞠比赛,他输得不服气,准备找我明天再比一局,输的人到时要去天香楼,请客大吃一顿。”   任以诚提醒道:“对方敢再找你,肯定是有备而来,你可千万不要轻敌。”   “放心吧。”黄飞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信道:“我能他第一次,就能赢他第二次,明天我一定再赢他个片甲不留。”   任以诚笑了笑,不再多言。   一场蹴鞠比赛而已,以黄飞鸿的身手,也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个时辰后,药汤已彻底调配完成。   “成与不成,就看你的了。”   任以诚伸手抱起了那只土狗,抚了抚它的脑袋,随后就将它放到了装着药汤的木桶里。   。。。。。。。。。   天色渐暗,晚饭时间。   黄飞鸿一反常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趴在饭桌上,迟迟没有动筷子。   “飞鸿,怎么不吃饭?菜不合口?”吴娴关心道。   黄飞鸿有气无力道:“头疼,没胃口,不想吃。”   “不会吧!”任以诚诧异道:“难道飞鸿也染上了春瘟?”   最近季节变化,天气越来越暖和,各种病菌滋生,以致时疫频发。   这几天来宝芝林求诊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这个问题。   黄麒英给黄飞鸿号了号脉,点头道:“的确是春瘟,不过没关系,这种病不要紧的,吃点药就没事了。”   黄飞鸿闻言,顿时一脸沮丧。   黄麒英又道:“这样吧,明天你就先不要去上学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我明天一定要去上学。”黄飞鸿急忙摇头,心道:“今天已经和郎坦布约好了要比赛,明天若是不去上学,岂不成了自动认输。”   黄麒英道:“行了,别装勤快了,平时你不是千方百计想逃学的吗。”   “缺课也不是办法啊。”   十三姨摸了摸黄飞鸿有些发烫的额头,随后道:“待会儿我带你去叶医生那里打一针,保证药到病除,明天就可以上学。”   黄飞鸿闻言,顿时笑道:“这个主意好,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黄麒英突然反对道。   “为什么?”十三姨不解道。   黄麒英语重心长道:“十三姨,做人要懂礼节,知分寸。   飞鸿是我宝芝林的人,你让他去看洋医生,那我的颜面何存呢?”   “奇怪了,看病跟颜面有什么关系啊?”十三姨不以为意道。   “我黄麒英不能把自己的儿子治好,好要有求于人,这不惹人笑话吗?”   “你这分明是门户之见。”   “随你怎么说,总之一句话。”黄麒英肃声道:“飞鸿,我不准你去看洋医生。”   “十三姨,师父说的没错。而且,我那仅剩的一点记忆告诉我,这针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总是打针对身体不好。”任以诚这时也出言劝道。   十三姨看了着师徒二人,气冲冲道:“你们一个老古板,一个小古板,简直就是顽固不化···”   。。。。。。。。。   星斗垂天,夜色渐深。   晚饭过后,任以诚正在房间里翻看医书。   突然,一阵争吵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任以诚听了两句后,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十三姨和吴娴,偷偷带着黄飞鸿去找叶世轩看病。   结果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黄麒英现在正训斥她们。   如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摇头一笑。   他决定这个事还是不去掺和的为妙,免得引火上身。   片刻后。   外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光。   房间里,黄飞鸿正闷闷不乐的坐在床上,为明天跟郎坦布比赛的事情烦心。   叶世轩给的药,刚才已经被黄麒英给毁掉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明天肯定是必输无疑。   忽地,房门声响起。   黄飞鸿抬头望去,只见任以诚推门走了进来。   “诚哥,你怎么来了?”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针灸盒,笑道:“当然是给你排忧解难来了。   只要让我给你扎上几针,保证你明天一觉醒来,生龙活虎。”   “你···你行不行啊?”黄飞鸿一脸质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只狗,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任以诚微笑道:“放心吧,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爹吗?”   “好吧!”黄飞鸿想了想,为了明天的比赛,他最终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上床,躺好,把衣服解开。”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银针。   。。。。。。。。。   翌日清晨,早饭时间。   “爹早,娘早,诚哥早。”黄飞鸿连蹦带跳的来到了饭桌前。   至于十三姨,一大早就已去了广济西医管。   黄麒英问道:“飞鸿,你拿书包干嘛?病还没好,不准上学。”   “爹,我的病已经痊愈,没事了。”说着,黄飞鸿还悄悄地给任以诚竖了个大拇指。   吴娴闻言,看了看他笑道:“是啊,你看他精神还挺不错的。”   “哼——你别以为他能瞒得了我。”黄麒英直接拉过了黄飞鸿的手腕,给他检查了起来。   “咦!”黄麒英皱眉道:“奇怪了,真的好了。”   他正要询问,却听福伯在前厅叫他,有人来求诊。   黄麒英离开后,吴娴好奇道:“儿子,你怎么好的这么快?叶医生的药不都被你爹给毁了吗?”   黄飞鸿闻言,拍着任以诚的肩膀,嘿嘿一笑,道:“这当然要感谢爹,真的收了一个好徒弟!” 第9章 义庄杀人掏心事件   晚饭过后,夜幕已至。   宝芝林的天井中,那只被任以诚用来做验证药方的土狗,正摇着尾巴在他跟前撒欢,时不时的还在他腿上蹭两下,显得十分亲近。   这只狗已经连续泡了两次药浴,看起来已明显变得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不过,任以诚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准备再多试几次,以保万全。   “旺财啊旺财,希望你的运气可以让你坚持到最后。”   任以诚给这只土狗起了一个非常符合它气质的名字。   一番检查过后,确定旺财暂时无恙,任以诚正准备回房休息,却突然听到厨房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寻声看去,只见黄飞鸿蹑手蹑脚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挂着整整一辫子大蒜。   “飞鸿,这么晚了,你拿这么多蒜,准备干什么去?”   “嘘!”黄飞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看四周后,悄声道:“哎呀,别提了,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本来好不容易我的病没事了,却碰巧赶上负责守门的小胖突然肚子疼。   没办法,我们只好让梁宽顶替了小胖,可没想到这个梁宽实在是太笨了,最后还是让郎坦布赢了我们一球。   所以,为了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我们决定再比一局。”   “再踢一场?”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摇了摇头,微笑道:“这次我们决定比胆量,待会儿谁能先把东郊义庄里的钟馗像搬出来,就算谁赢了。”   “你们可真能折腾。”任以诚闻言,不禁一阵无语。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出发了,世荣他们还等着我呢。”   黄飞鸿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们小心点儿,别又捅出什么篓子来?”   看着黄飞鸿匆匆离去的背影,任以诚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   东郊义庄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时不时传来的几声乌鸦叫,让这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二更将至。   黄飞鸿、林世荣还有梁宽等人,正挂着大蒜,举着十字架,贴着黄符,拿着木剑,胆颤惊心的向义庄门口接近。   “能不能不要让我走前面?”   “少啰嗦。”   “哎呀,不要推我。”   几人推推搡搡的进了义庄,谁也不愿意走在最前面。   义庄里同样漆黑一片,灯笼里发出的那点微弱的烛光,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飞鸿,这里哪有钟馗像啊?”梁宽带着哭腔问道。   黄飞鸿纳闷儿道:“明明应该有的。”   “飞鸿,郎坦布他们还没有来,是不是害怕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林世荣战战兢兢的提议道。   “不行。”黄飞鸿反对道:“现在就回去,到时候岂不是要被郎坦布他们嘲笑死。”   就在这时。   义庄内突然“喵”的一声猫叫响起,吓得几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猫叫而已,怕什么。走,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黄飞鸿安抚了一句,迈步又往义庄后面走了过去。   其余几人见状,害怕之下,急忙也跟了上去。   义庄后面的走廊里。   “扑棱棱···”   乌鸦一边叫着,一边不断在里面盘旋着。   “你们几个去那边。”   黄飞鸿指了指右边的通道,自己则往左边走了过去。   微弱的烛光下,黄飞鸿一步一步,慢慢试探着前进。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个棕色的皮套,像是装笔用的。   与此同时。   走廊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梁宽等人的惊叫声。   黄飞鸿闻声,随手收起那个皮套,急忙跑了过去,却发现他们不知为何,都已晕倒在地。   而在他们晕倒的地方,是一扇半开着的房门。   黄飞鸿不由心生好奇,随即便将灯笼找了过去。   孰料——   他这一照之下,竟在这房间里,看到了郎坦布的尸体。   。。。。。。。。。   县衙内。   郎坦布的父母,悲痛欲绝的看着死于非命的儿子,哭声震天。   因为报案人是黄飞鸿,所以任以诚和黄麒英此时也已闻讯而来。   “知县大人,请您一定要找到凶手,还我儿一个公道啊!”郎坦布的父母,齐齐跪在了梅成责的面前,哀声恳求道。   梅成责叹了口气,向梁威问道:“现在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梁威摇了摇头,道:“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这孩子身上并无财物,看来应该不是劫杀。   他年纪不大,想来也不至于跟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也不是仇杀。   所以我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杀人动机。”   梅成责又看向了黄麒英,问道:“黄师傅,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黄麒英道:“这孩子身上除了胸部、腹部,还有手中有淤血之外,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痕。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脏被凶手掏走了,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一旁,任以诚正在仔细的查看着郎坦布尸体。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他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因为命案的发生,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衙门外却还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大家都安静一下。”   梁威看着外面人心惶惶的百姓们,安抚道:“大家放心,有我小威威在,凶手休想逍遥法外。   我答应大家,从现在开始,衙门上下,全力缉凶。”   得到了官府的保证,一众百姓们顿时哄然叫好。   。。。。。。。。。   宝芝林内,气氛凝重。   黄飞鸿正低着头,神情忐忑的在祖宗牌位前跪着。   “飞鸿,你给我老实说,是谁提议到义庄去的?”   黄麒英神情肃然,面沉似水。   黄飞鸿闷声道:“是我。”   啪!   黄麒英手中的藤鞭,狠狠的抽在了桌子上,怒斥道:“要不是你提议到义庄去,要不是你胡闹惹事生非,郎坦布便不会惨遭不测,现在也不会搞出人命来,你自己说,该不该受罚?”   黄飞鸿辩解道:“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爹,您也该受罚。”   “你说什么?”黄麒英恼怒道。   黄飞鸿小心翼翼道:“如果不是您娶了娘,娘不把我生下来,不把我送进学堂读书的话,我就不会认识郎坦布,也就不会闹出人命了。”   黄麒英闻言,气急败坏道:“你···你居然还敢顶嘴。”   说着,他手中藤鞭一举,就要往黄飞鸿身上打去。   “慢着。”十三姨阻拦道:“我觉得飞鸿说的有道理。”   “对啊,飞鸿说的有道理。”吴娴也附和道。   “你给我住口。”黄麒英看着吴娴,斥责道:“我还没有说你呢。   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叫你严加管教飞鸿,结果你看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慈母多败儿。”   说完,他又转过身来,肃声道:“黄飞鸿,把裤子给我脱下来。”   十三姨见状,连忙给任以诚使了个眼色。   “师父,等等,弟子有话说。”任以诚会意道。   “好了,阿诚,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不要再为这个臭小子开脱了。”   任以诚道:“师父,非是我要为飞鸿开脱,而是郎坦布的死,可能真的怪不到飞鸿头上。”   “嗯?”黄麒英神色稍缓,问道:“莫非你有什么别的发现?”   任以诚解释道:“郎坦布身上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脏被人挖走了。   如果他只是意外碰到了凶手,从而被害,那凶手只要杀了他就好了,又何必要把他的心脏拿走呢?”   “有道理。”黄麒英点了点头,手上的藤鞭也放了下来。   “是啊,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十三姨费解道:“那凶手拿走郎坦布的心脏,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任以诚道:“凶手这种行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想要以此来掩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照我推测,郎坦布很可能是被谋杀致死的,就算今天飞鸿不约他去义庄,他只怕也是难逃此劫。”   “相公。”吴娴劝道:“阿诚分析的有道理,这件事确实怪不得飞鸿,你就饶了他吧。”   “也罢!”黄麒英叹了口气,道:“今天我就看在阿诚的份上,再饶你一次。”   黄飞鸿闻言,神色顿时一喜。   “谢谢爹,谢谢诚哥!” 第10章 巧遇凶手   查案是官府的事情,自然还轮不到任以诚来操心。   宝芝林的日子,依旧一如既往。   时过正午,日已偏西。   后堂的庭院中,“邦邦”之声,接连不断,密如鼓点。   任以诚正全神贯注的打着木人桩,势如猛虎,敏若飞鹤。   他现在的日常生活基本就只有两项。   一个是跟着黄麒英坐诊,学习医术,另一个就是练拳,虽然稍显枯燥,却也充实。   如今,经过这些日子的勤学苦练,虎鹤双形拳的招式,他已经尽数了然于心。   并且,他还发现,随着自己的拳法不断进步,他的力量和反应,比起三个月前要增强了不少。   虎鹤双形,虎形,练的是气与力,而鹤形,练的则是人的反应和敏捷。   虎形练劲,鹤形练神,确实所言非虚。   只不过,话虽如此,但任以诚的程度,到目前为止,其实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以他现在的武功,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就算是跟黄飞鸿比,他也还差了好大一截。   所以,任以诚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旺财能够坚持到最后。   只有确定了那药方的真假,他的武功才有突飞猛进的希望。   练着练着,任以诚看到黄麒英板着个脸,一言不发,从前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心虚的黄飞鸿,看起来像是又犯了什么错误。   正琢磨着,任以诚又看到十三姨也回来了,他连忙凑了过去。   “十三姨,飞鸿又捅了什么篓子了?”   十三姨低声道:“飞鸿今天放学的时候,跟林世荣一起扮鬼,把梁宽给吓晕了过去。   结果不小心被梁威给抓了个正着,然后就直接告到你师父那里去了。”   任以诚闻言,不由嘴角微抽,暗自吐槽道:“记吃不记打,大概说的就是黄飞鸿这样的了。”   。。。。。。。。。   祖宗牌位前,无比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任以诚默默的喝着茶,十三姨则随手拿出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   一旁,黄飞鸿蹲着马步,头顶着装满水的脸盆,屁股下还点着一根香。   见此情形,任以诚突然灵光一闪。   黄飞鸿小小年纪,武功就这么好,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黄麒英依旧板着脸,肃然道:“飞鸿,这根香不烧完,不准你起来。”   “是。”黄飞鸿低声应道。   随后,他隐晦的对任以诚使了个眼色,想让任以诚帮他求情。   但任以诚却是双手一摊,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次真的爱莫能助。   忽然。   十三姨拿起了一本书,对着黄飞鸿屁股底下的香,轻轻的扇了起来。   “十三姨!”黄麒英见状,不禁心生恼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十三姨却是丝毫不惧,直接若无其事的将手收了回来。   “真是慈母多败儿,都被你娘给宠坏了。”   黄麒英负手于背,对黄飞鸿训斥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谦虚谨慎,千万不可以冲动鲁莽,记住了吗?”   “记住了。”黄飞鸿可怜兮兮的回道。   就在这时。   房门声突然响起,吴娴乐一边笑着,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飞鸿。”   “噗···咳咳。”   看着吴娴脸上那浓厚的眼影,殷红如血的嘴唇,还有那夸张的腮红,任以诚一个没忍住,嘴里的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黄飞鸿也“啊”的一声,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头上的水盆也一滴不漏的,全都洒在了黄麒英的身上。   十三姨看着黄麒英狼狈的样子,顿时偷笑不已。   “你···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啊?这小的胡闹,大的也跟着胡闹。”黄麒英满脸无奈。   看了看黄飞鸿,又看了看吴娴。   一时间,黄麒英只觉心累无比,不由仰天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完,他手一甩,转身就回了房间。   “我···我又怎么了?”吴娴一脸茫然。   “娘,您这是···?”黄飞鸿不明所以道。   吴娴问道:“怎么,看起来很糟糕吗?”   三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怎么好看。”十三姨指责道:“不过他作为丈夫,也不应该不顾自己妻子的感受呀。”   “哎呀,这个我都习惯了。”吴娴不以为意道:“计算一下,今天我已经嫁到黄家整整十六周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夸过我好看。”   “这么说,今天是师父和师母的结婚纪念日?”任以诚问道。   “对啊。”吴娴点了点头。   任以诚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对。”   “阿诚说的没错。”十三姨看了看吴娴,道:“让我来帮你好好打扮打扮,晚上好给麒英一个惊喜。”   说着,她直接拉起吴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诚,飞鸿,一起来帮忙。”   。。。。。。。。。   日暮西山,星辰渐起。   房间里,黄麒英正坐在书桌前,静静的翻阅着医书。   “相公,吃饭了。”吴娴推门而入,语气温柔至极。   “知道了,阿娴···”黄麒英转过身去,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吴娴穿着一身西式长裙站在他眼前,配着一头微卷的长发和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的娇艳动人。   黄麒英此时整个人都已愣住了,痴痴的看着吴娴,连手里的书掉地上了,都没察觉到。   。。。。。。。。。   西餐厅。   叶世轩原本约了十三姨一起共进晚餐。   但是,当他看到任以诚和黄飞鸿也一起跟来了以后,心情顿时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甚至还有点崩溃。   十三姨解释道:“今天是飞鸿父母结婚十六周年的纪念日,我想让他们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你···不会介意吧?”   任以诚歉然道:“叶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不,怎么会,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和飞鸿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世轩面带微笑,语气也十分诚恳,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多时,菜已上齐。   黄飞鸿对着一只烤鸡,吃的不亦乐乎。   而十三姨和叶世轩,则正旁若无人的相谈正欢。   “世轩,你研究的新药进展怎么样?”   “眼下出了少许的问题,不过,我正在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   “我知道,研究工作的路一定是十分艰苦、漫长,而且非常寂寞的。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有你这句话,不管再怎么艰苦,我都一定可以熬得过的。”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浓情蜜意的样子,任以诚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个气氛,所以他决定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十三姨,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   离开了西餐厅后,任以诚又重新找了个地方,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未免回去过早,打扰到黄麒英夫妇的二人世界,他便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闲逛了起来。   渐渐地,夜色越发深沉。   夜空中,只有一轮弯月,高挂于九天之上,散发淡淡的银辉。   街上,行人渐少,各种店铺也陆续打烊收工。   忽然间。   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的街口处,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任以诚寻声而至,只见不远处,有两道人影正在缠斗。   “师父!”   借着月光,任以诚看出交手的俩人,竟是黄麒英和梁威。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蒙面人正向他迎面急奔而来。   任以诚惊诧之间,不及思索,右掌一翻,虎爪已向蒙面人咽喉抓去。   蒙面人见状,脚步不停,右手一抬,轻而易举就拨开了任以诚的虎爪。   霎那之间,一瞬交手。   仅这一招,任以诚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蒙面人的对手。   先手未中,后招再出,只为拖延。   任以诚左手形如鹤嘴,向蒙面人太阳穴疾啄而去。   忽然,他惊觉眼前一道银芒亮起。   紧接着,便是一丝淡淡的凉意从右臂上传来。   下一瞬,蒙面人已从他身旁闪身而过。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这时,黄麒英和梁威也已追了过来。   “阿诚,你受伤了。”   听到黄麒英的话,任以诚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右臂之上,竟然多了一道伤口。   一道正在渗血的刀伤。   “好锋利的刀!”任以诚皱眉惊叹。   好在这伤口并不深,他所受的只不过是一点皮肉伤。   简单的包扎好了伤口,任以诚随着两人再次返回了刚才他们交手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在月光的照耀下,地上赫然正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被挖去了心脏的尸体。 第11章 一闪灵光   县衙。   “唉!又是一桩人命案,而去还是一桩无头案,你们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叫我怎么断案?”   梅成责看着尸体,眉头紧皱,烦躁不已。   现在已经连续发生了两起凶杀案,再这么下去,不但会引起百姓恐慌,更重要的是,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启禀大人。”梁威拱手道:“既然黄麒英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我看这件凶杀案,很可能与他有关。”   “明人不做暗事。”黄麒英淡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刚刚是到西洋杂货店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惨叫声,所以才跑过去查看。”   梁威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这么晚了,铺面都关门了,你这个漏洞未免也太大了吧?”   黄麒英道:“反正我是去买东西,西洋杂货店的老板可以作证,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   梁威摇着折扇,道:“我当然会去问他,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可以私通啊。”   “梁大人,你要说的应该是串通才对。更何况,今天是我师父师母的结婚纪念日。   我师父去西洋杂货店给我师母挑选礼物,这根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任以诚蹲在尸体旁,仔细的观察着死者胸前的伤口,头也不回的说道。   “哎呀,你个小屁孩儿,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梁威被任以诚一通抢白,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黄麒英微笑道:“小徒说的不错,按照洋人的说法,今天确实是黄某与内子成亲十六周年的纪念日。   黄某去西洋杂货店,也正是为了买一件礼物,好送给内子。   至于出来晚了,完全是因为精挑细选,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相公。”吴娴带着黄飞鸿闻讯而来,听到黄麒英的话,顿时感动不已。   “夫人,这件礼物是送给你的,喜欢吗?”黄麒英将一顶白色的帽子递给了吴娴。   成亲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丈夫的礼物,吴娴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帽子,激动之下,直接一把抱住了黄麒英。   “诚哥,你受伤了?”黄飞鸿突然看到了任以诚右臂上的血迹。   任以诚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轻笑道:“皮外伤,不碍事的。”   “哼!”梁威嗤笑道:“小屁孩儿,对着尸体看了这么半天,你也不怕做噩梦。”   所谓恨乌及屋,梁威对黄麒英有偏见,再加上刚才的事情,以致他看任以诚也是相当的不顺眼。   任以诚也不在意,淡然道:“我一个学医的要是还害怕尸体,那以后还谈什么救死扶伤。”   梁威讥讽道:“那你看出点什么头绪没有?”   任以诚道:“至少我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拿走死者心脏,确实是有意为之。   亦或者说,凶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拿走死者的心脏,他一定是想借此来掩饰些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这名死者和郎坦布尸体上的伤口,都是同样的既光滑又平整,显然绝非是普通的利器所致。   而且,从这两名死者伤口的位置和角度来看,凶手很可能对人体构造有着极高程度的了解,要不然这个伤口绝对不会如此的整齐利落。”   梅成责点了点头,道:“分析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查找的范围就可以缩小一些了。”   梁威冷笑道:“论对人体的了解,谁还能比得上医术名满广州的黄麒英黄师傅。   依我看,这最大的嫌疑人还是你黄麒英。”   “梁大人。”任以诚没好气道:“你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吧?   你刚刚明明已经和凶手交过手了,是不是我师父,你心里还没数吗?   再说了,我师父当时可就在你身边,难道我师父还会分身术不成?”   “就是,就是。”吴娴和黄飞鸿一同附和道。   “阿诚,梁大人是长辈,怎么可以这么无礼呢。”   黄麒英坦然道:“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黄某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   翌日,晌午时分。   宝芝林,诊疗室。   黄麒英正在给一个老汉诊脉,脸上不时现出疑惑之色,眉心微皱。   “奇怪,李大叔,你的脉象时急时缓,时强时弱,简直混乱之极。”   李大叔有气无力道:“黄师傅,我胸口发闷,心头紧绷,而且还越来越疼了。”   黄麒英沉思道:“真是奇怪了,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   说完,他顿了顿,对身旁的任以诚吩咐道:“阿诚,你来看一看。”   因为脑海中莫名出现的记忆,任以诚时常会说出一些黄麒英从没听说过,但却总让他受益匪浅的医学理论。   现在,单论医学见识,任以诚已经丝毫不在黄麒英之下了。   任以诚替李大叔把了把脉,很快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心脉受损,但却又不完全一样···”   他绞尽了脑汁,翻遍了脑海中现有的全部有关医术的记忆,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黄麒英闻言,无奈一叹。   “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一副温和的药方,你先调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大叔点了点头,谢道:“烦劳黄师傅了。”   “李大叔,你之前有没有吃过别的什么药?”任以诚忽然问道。   “这···”   李大叔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之前曾经去过广济西医馆,吃过一些叶医生给我开的药。”   任以诚闻言一笑,没再多问。   这时,吴娴提着刚买的菜,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福婶儿,看我的帽子,漂亮不漂亮?”   “漂亮,漂亮。”   “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结婚纪念。”   “福伯,你看着帽子,漂亮不漂亮啊?”   “漂亮,漂亮。”   任以诚闻言,不禁心生好奇,便抬头看去。   “咳咳···”   看着吴娴头上的帽子,任以诚好悬没一口吐沫呛死自己。   昨天晚上在县衙,他只顾着检查尸体,根本没注意黄麒英究竟送了个什么东西给吴娴。   任以诚不得不感叹,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自己的师父实在是太有才了,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他居然送了一顶洗澡用的浴帽。   看着吴娴炫耀的样子,黄麒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任以诚却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阿娴,不要再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人家都在偷偷笑话我们呢。”   “我不管,我心里开心,我就说出来。”   “你庄重点,稳重点,好不好?还有,这顶帽子可不是岁随随便便就能戴的,只有出席那些隆重的场合时才可以戴。”   听着黄麒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任以诚虽然心中已经笑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毕竟,做徒弟的总不好拆自己师父的台。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任以诚随手翻起了放在桌上的医案。   西医有病例,中医自然也就,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翻着翻着,任以诚忽然神色一凝,像是发现了什么。   沉思了片刻。   他霍然起身,二话不说便跑出了宝芝林。 第12章 真相   一个时辰后。   任以诚回到了宝芝林,后堂的客厅中,黄麒英和吴娴正在等着他。   “阿诚,你刚才匆匆忙忙地离开,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连续两起杀人掏心案的凶手究竟是谁了。”   “是谁?”黄麒英问道。   吴娴亦是面带好奇之色。   任以诚一字一顿道:“叶、世、轩。”   “什么?竟然是他!”黄麒英神情愕然,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吧?”吴娴惊疑道:“叶医生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残忍暴戾的事情?”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我的结论是错的,可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他。”   “阿诚,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线索?”黄麒英的语气有些凝重。   任以诚闻言,不再啰嗦,当即开始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刚才,我在翻看医案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上一名死者在被害之前,也曾有过跟李大叔相同的症状。   为了验证我心中的猜测,刚才我去那名死者的家的时候,顺便又去了一趟郎坦布的家。”   “结果如何?”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道:“结果就是,我在他们家人的口中,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答案。   他们都曾有过类似的症状,也都曾去过广济西医管,吃过叶世轩所开的药。”   “可这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呢。”吴娴对此还是半信半疑。   任以诚问道:“师母,还记得当日在天香楼时,叶世轩曾经说过,他的理想是什么吗?”   吴娴想了想,然后道:“我记得他好像是说想研究新药,针对五脏六腑的新药。”   黄麒英闻言,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叶世轩的新药出了问题?”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昨天我们一起在西餐厅吃饭时,十三姨曾经问过他新药的进展。   他也曾亲口承认,新药遇到了一些问题,这样就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把被害人的心脏拿走。   再加上他是个西医,以西方医学的特性,他自然是对人体构造了若指掌。   如此一来,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问题,同样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遭了!”黄麒英的神色骤然一变,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推测的这般,那李大叔岂不就危险了。”   念及至此,他不再多言,当即起身飞奔而出。   任以诚闻言,亦是陡然一惊,急忙也跟了出去。   “他们师徒俩,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干嘛?”门口处,十三姨看着飞奔而出的两人,笑着问道。   “抓凶手去了。”吴娴道。   “凶手?找到了?谁呀?”十三姨好奇道。   吴娴无奈的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答案告诉了十三姨。   “啪”的一声,遮阳伞摔在了地上。   十三姨双目失神,整个人都愣住了。   叶世轩这三个字,就像晴天霹雳一般,霹在了她身上,也霹在了她的心上。   “不会的,不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呢···”十三姨不断摇头。   吴娴心疼的拉起了十三姨的手,将任以诚的之前推测都告诉了她。   “不行,我要亲自去问问他。”   十三姨猛然回神,一把甩开了吴娴的手,转身就向外跑去。   。。。。。。。。。   河边的小巷里,黄麒英正用力拍着一户人家的大门。   “李大叔,你在不在家?”   “黄师傅,这么急,有什么事儿吗?”门开了,却不是李大叔。   黄麒英焦急道:“李大婶儿,李大叔在不在家?”   李大婶儿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黄麒英,却还是老实的回答了问题。   “他刚才回来之后,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就说要去广济西医馆再看看。”   “不好。”黄麒英闻言,脸色登时又是一变,顾不得解释,再次急奔而出。   等他到广济西医馆时,任以诚刚好也到了那里。   任以诚知道,以自己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黄麒英。   但他同样也知道,无论李大叔在不在家,黄麒英都会到这里来。   。。。。。。。。。   西医馆里。   李大叔正捂着胸口,痛苦万分的躺在手术台上。   “叶医生,我还是有点疼啊。”   叶世轩握着他的手,抚慰道:“没关系的,这可能是我们西洋药的副作用,相信我,过一会就会没事了。”   “我···我不能喘气,咳咳,好难受···”   李大叔死死的抓着叶世轩衣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咳嗽着,仿佛有人在掐着他的喉咙。   “没关系的,马上就会好的,你相信我。”叶世轩的神色开始慌张。   他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将再次发生。   “救···救···呃!”   一阵强烈的挣扎过后,李大叔的声音戛然而止,抓着叶世轩衣袖的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死了,又死了。”叶世轩瞠然自失,李大叔滑落在手术台上的手,却像是狠狠敲在了他的心上。   就在这时。   “哐”的一声,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   “你们终于来了。”   叶世轩看着破门而入的黄麒英和任以诚,言语间却是毫无意外,似是已早有所料。   “叶世轩,果然是你。”黄麒英看着李大叔毫无动静的躺在那里,神情冷然。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没错,都是我干的,昨天那个人和郎坦布都是我杀的,李大叔也是因我而死。   当我听过阿诚昨晚在县衙说的话后,我就知道你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叶世轩的神色异常平静。   任以诚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逃?呵呵。”叶世轩苦笑道:“我不会逃的,事已至此,我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本是一个医生,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屠夫,我一双救死扶伤的手,现在却沾满了鲜血。”   说着,他拿出了一把手术刀,继续道:“手术刀本该是救人的工具,如今也变成了杀人的凶器。   我吃尽苦头,留洋学医,研制新药,只是希望能够减轻病人的痛苦,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老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怪只怪你不够谨慎,贸然给病人使用新药,才造成了今日这个局面。”   任以诚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对方也是一片好心,只可惜最后却办成了坏事。   “你说的对,只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叶世轩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药虽然有千百种,但却唯独没有后悔药。   “你这个禽兽。”十三姨站在门口,声音冷,眼神更冷。   显然,她已经听到了叶世轩的那番话。   “你也来了。”叶世轩的笑容越发苦涩。   事到如今,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十三姨。   叶世轩凝视着十三姨,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神情。   随即,反手一刀,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不要。”十三姨下意识的便喊了出来。   黄麒英身形一闪,向叶世轩的手臂抓去,想要阻止。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柄曾有来杀人挖心的手术刀,已经被叶世轩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十三姨,对···对不起了。” 第13章 郊游   杀人掏心的案子,随着叶世轩的自杀,终于彻底告一段落。   广州城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羊城学堂。   黄飞鸿正和他的同学们围坐在学堂门口,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飞鸿,看你们都无精打采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诚哥,你怎么来了?”黄飞鸿有些惊讶的看着漫步而来的任以诚。   “我来给你送东西。”任以诚将一个水壶递给了黄飞鸿,没好气道:“师父好不容易放我一天假,不用看诊,结果却还要替你跑腿。”   “早上起床太匆忙,我给忘了。”黄飞鸿接过水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任以诚问道:“你们不是要去郊游吗?怎么还没出发?”   “哎呀,别提了。”林世荣一脸郁闷的接口道:“老师突然生病了,没人做领队,郊游取消了。”   “这样啊。”任以诚闻言,看着满脸失望的众人,忽然笑道:“左右今天无事,那就让我做你们的领队好了,咱们一起去河边烧烤。”   “太好了···”   闻听此言,林世荣等人登时便欢呼了起来。   黄飞鸿却摇了摇头,道:“不行的,没有大人做领队,馆主一定不会同意的。”   任以诚想了想,道:“那也好办,咱们把十三姨叫上,这两天她一直为了叶世轩的事情闷闷不乐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出来散散心。”   “好主意,但是谁去请她?”黄飞鸿问道。   “当然是你了。”任以诚毫不犹豫道:“十三姨最疼的就是你了,只有你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好。”黄飞鸿果断道:“那就交给我了,咱们一会儿城门口见。”   。。。。。。。。。   城外,一座小山坡下。   “一个和尚,挑呀么挑水喝···”   “两个和尚,抬呀么抬水喝···”   在任以诚和十三姨的带领下,学堂的学生们排着队,哼着歌,拎着准备好的东西,最后在一片小湖泊的岸边停了下来。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面对着蓝天白云,青山碧水,草木茵茵,任以诚只觉心胸舒畅之下,整个人都变得通透了许多。   一旁,十三姨也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副拥抱大自然的模样,愁眉稍展。   任以诚见状,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让十三姨出来散心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好了,大家一起开始做准备吧。”   随着任以诚一声令下,众人顿时纷纷行动了起来。   摆桌子,垒石块,捡柴火···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便完成了准备工作。   不一会儿。   篝火燃起,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   众人在篝火旁围坐一团,看着十三姨一边翻着手中的烤肉,一边不时的往上面刷着各种佐料。   很快,伴随着烤肉的油脂不断滴落在火堆上,一股浓郁的香气,开始渐渐的散发了出来。   “哇!十三姨真厉害,烤出来的肉好香啊!”小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做出了一副无比沉醉的样子。   十三姨道:“这都多亏了世荣带来的肉好啊!”   林世荣闻言,顿时一脸骄傲,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我们林家的猪肉,绝对是全广州城里最好的猪肉。”   小胖道:“世荣,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呀。”   众人闻言,登时嘘声一片,善意的哄笑了起来。   看着不断说笑的众人,十三姨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飞鸿见状,不禁开心道:“十三姨,你终于笑了。”   十三姨闻言,不由心中感动,歉然道:“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   此时,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   任以诚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水中,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里的动静。   忽地。   平静的水面陡然泛起了一丝涟漪,水面下一团黑影正在向他不断靠近。   下一瞬、   任以诚右掌一翻,屈指成爪,倏然出手,似黑虎掏心般迅捷的一爪,狠狠向水面下抓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任以诚离开水面的手中,赫然已多了一条两斤多重的大鱼。   看着手里的鱼,任以诚却是有些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   鱼是抓到了,只可惜已经被抓死了。   这说明就他对劲力的控制,还是不够精准。   摇了摇头,任以诚随手将鱼扔到了岸上,目光再次盯向了水面。   那么多人,只有一条鱼可不够。   片刻后,任以诚又接连抓到了三条差不多大的鱼。   而就在抓到第四条鱼的时候,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第四条鱼,赫然还活着,在他手中不断拼命地挣扎着。   回到了岸边,任以诚拿起菜刀,熟练的给那几条鱼刮鳞、开膛、扣腮、去内脏。   然后把准备好的葱姜剁碎,均匀地涂抹在清理好的鱼身上去腥。   接着,任以诚在给这些鱼里里外外都抹上酱汁后,就将它们送上了烤架。   不多时。   伴随着烤鱼的香味不断飘散开来,周围也不断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向最爱吃东西的小胖,双眼死死的盯着烤架上的鱼,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馋的,眼眶里居然泛出了一丝泪光。   看着烤架前,动作无比熟练的任以诚,黄飞鸿不禁有些诧异。   认识这么久了,他没想到任以诚居然还有这种手艺。   又过了一会儿。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鱼终于烤熟了。   任以诚看了看不知何时去了湖边的十三姨,端起一份烤鱼向她走了过去。   湖边的石头上,十三姨手里拿着当初黄飞鸿在义庄捡到的那个笔套,木然出神。   这个笔套是叶世轩的,当初他在杀郎坦布时,不小心丢在了义庄里。   “十三姨,要不要尝一尝我做的烤鱼?”任以诚笑着将手里的餐盘递了过去。   “这么多,你想撑死我吗?”十三姨看着盘子里的大半条鱼,忍不住白了任以诚一眼。   任以诚笑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要多吃一点,化烦恼为食欲,等你吃好了,吃爽了,心情自然也就恢复了。”   “你劝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十三姨放下了笔套,伸手接过了餐盘,小小的尝了一口后,不由眼前一亮,惊讶道:“没想到你不但会治病、能破案,就连厨艺也这么厉害。”   任以诚嘴角微扬,洒然道:“说不定以前的我是个大吃货,刚才的一切很可能是出于本能。”   十三姨闻言一笑,随即突然问道:“阿诚,你说我看人的眼光是不是很差劲?”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谁这一辈还能不遇到几个人渣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更何况,我觉得叶医生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也并非一开始就是那个凶残暴戾的杀人狂魔,他只是做了个错误选择。   人生在世,难免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只不过他犯的这个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无法弥补。   所以,最后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十三姨闻言,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任以诚几眼,诧异道:“听你这老气横秋的语气,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谁知道呢?”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莫名。 第14章 少年醒狮大赛   夕阳西下。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   伴随着漫天红霞,众人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次春游。   回到了广州城后,学生们各自散去。   任以诚、黄飞鸿和十三姨顺路将林世荣送回了家。   临别之际,林世荣意犹未尽道:“诚哥,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一起去烧烤?”   任以诚拍着林世荣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只要我有时间,随时都没问题。”   “那太好了。”林世荣高兴道。   “我们也回去了,再见。”   林世荣目送着三人渐渐走远,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之中······   在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三人回到了宝芝林。   黄麒英夫妇看着有说有笑的十三姨,知道她心结已解,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   晚饭过后。   药房外,药香四溢。   任以诚正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里,他终于决定开始使用那个药浴的配方。   一旁,黄飞鸿端一锅已经调配好的药汤,站在桶边犹豫不决。   “诚哥,你确定这个药方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吧。”任以诚指了指角落里的旺财,道:“你看它泡了那么多次,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   正在趴着的旺财仿佛知道任以诚正在说它,直接摇着尾巴,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走了过来。   如今的旺财,在经过多次药浴以后,跟最开始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相比,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它非但精神头十足,就连体型也比之前大了两圈。   看着和之前完全判若两狗的旺财,黄飞鸿终于不再犹豫,将锅里的药汤倒进了任以诚的浴桶里。   随着药汤的混入,浴桶里的水很快就变了颜色。   “感觉如何?”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道:“还好,就是觉得身体有点发热。”   又过了一会儿。   随着药力的激发,任以诚只觉那股温热之感越来越明显,并且在不断向自己的体内渗透进去。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温泉,在反复冲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筋骨皮肉,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舒爽至极。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时辰后,任以诚的皮肤已经通体变成了淡红色。   黄飞鸿正自担心不已,刚要出言提醒,却见任以诚忽然睁开了双眼,猛地一下从浴桶里蹿了出来。   随即,他二话不说,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虎鹤双形拳。   只见他身形腾挪,步法变换,拳、掌、指、爪、钩往复循环,时如猛虎扑杀,时如灵鹤展翅,雄劲刚猛,凌厉非常。   一时间,院子里竟隐隐响起了一阵拳风破空之声。   而随着任以诚拳法的不断施展,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红晕也开始逐渐消退。   这正是药力被完全消化吸收的表现。   “呼——”   任以诚的身形倏然而停,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后,皮肤的颜色也彻底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恍惚间,竟产生了一种可以一拳轰破天的错觉。   当然,这也确实是一种错觉。   他只是还不太适应,自己陡然增加的力量而已。   “看招。”黄飞鸿忽然一拳出手,向任以诚打了过来。   任以诚见状,不闪不避,左手封挡的同时,右拳直攻黄飞鸿胸口。   黄飞鸿毫不示弱,右臂一翻,再次出拳,直面迎击。   “嘭”的一声,两人双拳对撞。   任以诚终究习武日短,就算有药浴辅助,也还是力弱一筹,被黄飞鸿震退了一步。   感受到任以诚那已经并不比自己差太多的力量后,黄飞鸿不由震惊道:“只泡了一回,你的武功就进步了这么多,要是再多泡几次,岂不是连我爹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任何事物都有其限制所在。   照我估计,这个药浴的效果应该会一次不如一次,直到最后完全失效为止。”   黄飞鸿欣羡道:“能让你用半年的时间,就追上我从小开始练功的水平,这东西已经很厉害了。”   任以诚笑道:“放心,咱们是师兄弟,有我的当然也有你的。   等我再试几次,确定这药方彻底没问题后,也一定帮你再配几副出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数日后,晌午时分。   任以诚照常和黄麒英在诊疗室坐诊。   因为没了广济西医馆这个竞争对手,来宝芝林求诊的病人,顿时又变得多了起来。   只凭黄麒英一个人,竟隐隐有应付不过来的趋势。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以诚的医术也在稳步提高,已经可以替黄麒英分担一部份病人。   “飞鸿,飞鸿···”   时近正午,林世荣突然兴冲冲的来到了宝芝林。   今天学堂休沐,他们都不用上课。   “世荣,什么事情这么激动?”黄飞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从后堂走了出来。   “大事啊。”林世荣兴奋道:“你还不知道吧,最近广州城里有件盛事将要举行。”   “少故弄玄虚,快说。”听到盛事这两个字,黄飞鸿顿时便来了兴致。   林世荣激动道:“广州城将举办少年醒狮大赛,冠军不但有三十两纹银,还有一面官府授予的锦旗。”   “哎呀,这可是好事儿啊。”吴娴从后堂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接口道:“飞鸿,你应该借此良机,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手。”   “娘,您放心。”黄飞鸿自信道:“我肯定能拿到冠军,把锦旗夺回来,送给您。”   三人说的兴致盎然,却没注意到一旁正在问诊的黄麒英,此时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发沉。   任以诚见状,心道:“飞鸿这次恐怕未必能轻易如愿了。”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到了下午,宝芝林的病人都走光以后,黄麒英对这件事表示强烈反对,态度异常坚决。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去参加少年醒狮大赛。”   “爹,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爹,你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想跟我讲道理,那我就好好跟你讲一讲道理。   这么多年来,你惹下的祸端还不够嘛?   我们习武之人,为的是修身养性,并不是为了好勇斗狠。”   “相公。”吴娴劝道:“我觉得这次比赛对飞鸿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锻炼。   再说了,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参加过少年醒狮大赛嘛。”   “这怎么能一样呢。”黄麒英一本正经道:“想当年我去参加比赛,我的爹没有反对,可现如今,他的爹我反对。”   闻听此言,任以诚心中顿时一阵暴汗。   自家师父这个逻辑,他实在是无言以对。   “爹,这不公平啊。”   “师父,您···”   任以诚本想帮忙劝一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黄麒英给打断了。   “好了,阿诚,你不用再替他求情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上次戏园的事情,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我可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万一他这次又沉不住气,再惹出点儿事端来,那该怎么办?”   “爹,您又翻旧账。”黄飞鸿不服气道。   黄麒英冷哼道:“总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说完,他直接手一背,板着脸回了后堂。   “娘,诚哥,怎么办啊?”   吴娴气道:“你爹他整个就一老古板,当年他参加醒狮大赛,结果屈居第二。   所以,他现在就找各种借口不让你参加,不过没关系,娘肯定还是支持你的。”   “娘,光支持也没用啊,总得想个办法啊。”黄飞鸿心急如焚道。   吴娴笑道:“办法当然是有的,老规矩,咱们先斩后奏,等你拿了冠军,你爹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任以诚也道:“实在不成,咱们还可以找十三姨,有她在,不愁师父不松口。” 第15章 醉月楼当红花魁中毒事件   天晴云朗,时正午后。   “嘭嘭嘭···”   宝芝林的天井中,拳脚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黄麒英正在帮任以诚喂招,纠正他拳法中的错漏。   武功和医术一样,若只靠自己埋头苦练,而不加以实践的话,将很难有所成就。   场中,任以诚身形闪转,步法腾挪。   虎爪刚猛雄劲,鹤啄凌厉飘逸,进退攻伐之际,双形交错变幻,气势磅礴。   每出一招,都会带起劲风呼啸。   然而,不管他攻势如何凶猛,黄麒英却始终都是风轻云淡,不动如山。   只凭单手,便可应对自如。   “旋腰上步锁喉口···”   “脚踢连环破三关···”   黄麒英一边拆解着任以诚的攻击,一边出言指点着他拳法中的诀窍。   一派轻描淡写之姿,宗师风范,尽显无遗。   片刻后。   黄麒英忽然发劲震开了任以诚。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阿诚,这几天你进步神速,看来那个洗身药浴确实有几分神效。   不过,这药浴终究是外力,你切记不可过份依赖于它,要知道习武练功,唯有勤学苦练方为正道。”   “师父放心,徒儿明白。”   两人正说着,福伯的声音突然从前厅传了过来。   “老爷,有人来求诊。”   。。。。。。。。。   师徒二人来到前厅。   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正神色焦急,坐立不安的在等待着。   “小兄弟,你哪里不舒服吗?”黄麒英问道。   小厮道:“黄师傅,小的是醉月楼的伙计,我们的翠珠姑娘近日突发急症,特来请您前往出诊。”   “急症?”黄麒英问道:“请问这位翠珠姑娘究竟是何症状?”   小厮道:“她的两条腿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又红又肿,现在已经没办法下地走路了。”   黄麒英皱眉道:“好端端的变成这样?这个病可真的有点奇怪了。”   小厮继续道:“不但如此,她还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气若游丝。”   “师父。”任以诚突然道:“这听着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了。”   “不论如何,这个情况都已经非常严重了。”黄麒英语气凝重道。   “是啊。”小厮道:“就是怕她熬不住了,所以我才斗胆,请黄师傅去醉月楼走一趟。”   “老爷,这醉月楼是烟花之地,去那里出诊,怕是不太方便吧?”福伯提醒道。   小厮闻言,顿时急道:“全广州城,谁不知道黄师傅是个正人君子,要不是性命攸关,我也不会来劳烦黄师傅。”   “也罢。”黄麒英叹了口气,道:“人命关天,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师父,人言可畏,不得不防。不如这样,由我替您去走这一趟,我若是不行,您再亲自出手,如何?”任以诚提议道。   黄麒英稍作沉吟,随即便道:“既然如此,那阿诚你就辛苦一趟吧。”   “这···能行吗?”小厮看了看任以诚,不放心道。   黄麒英笑道:“你尽管放心便是,我这徒弟医术并不在我之下,若是他也束手无策的话,我去了多半也没什么用。”   小厮咬了咬牙,道:“既然黄师傅都这么说了,那就劳烦小大夫随我一同前往醉月楼。”   。。。。。。。。。   醉月楼,广州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青楼。   内中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莺歌燕语中,更不时传来幽香阵阵。   阁楼的闺房中。   一个容姿艳丽的女子,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眉头不时紧皱,显然痛苦非常。   这女子正是醉月楼现今最当红的花魁——翠珠。   她的双腿的确是又红又肿,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此时血丝遍布,让人不禁触目生寒。   任以诚拿出针盒,取出一根银针,消毒过后,轻轻地扎在了翠珠的腿上。   “血色暗沉,如我所料,她果真是中毒了。”   “什么?”   “中毒了?”   屋子里,无论是翠珠还是鸨母,亦或是丫鬟,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后,均是有些难以置信。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这还是一种相当罕见的毒。”   说完,他又向翠珠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吃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   “没有。”翠珠摇了摇头。   翠珠的丫鬟,月桂在一旁接口道:“要是错吃了什么东西,那就不应该只有小姐一个人中毒了。”   任以诚又问道:“那你最近有没有被蛇虫鼠蚁这一类的动物叮咬过?“   “不可能的,身上要是有伤口,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翠珠再次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那可不一定。”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置可否道。   他知道有些毒物的毒性可以在瞬间麻痹人的知觉,就算真的被咬到了,也会毫无所觉。   翠珠闻言,神情顿时忐忑起来,惴惴不安道:“小大夫,我的毒是不是很棘手?”   任以诚叹了口气,凝重道:“除非能找到中毒的缘由,否则的话,治起来确实会很棘手。”   “小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翠珠挣扎着起身哀求道。   鸨母和丫鬟见状,也纷纷出言相求。   “你先躺下。”任以诚安抚道:“你们也不要着急,我只是说棘手,又没说不能治。”   这毒他确实能解,只是在无法对症下药的情况下,会多费一些周章而已。   闻听此言,翠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任以诚道:“现在我先帮你施针镇住毒性,然后再帮你去找中毒的原因。”   说着,他又从针盒里取出了几根银针,分别扎在了翠珠双腿的穴位上。   忽地,任以诚双眼微眯。   他发现在翠珠双脚的每个脚趾肚下,竟然都有一个细微的红点儿。   看着这些红点儿的位置,任以诚稍加思索,心中便已理出了些许头绪。   而且,结合目前的这些状况来看,他发现翠珠中毒,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为之。   片刻后。   任以诚收回了银针,翠珠的脸色已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我需要了解一下翠珠姑娘的生活习惯和饮食起居,好找到她中毒的原因。”   鸨母道:“月桂是专门伺候翠珠的,就让她带你去看一看吧。”   两人下了阁楼,楼下是一个花厅。   “这是小姐平时接待客人的地方。”月桂介绍道。   仔细打量了一下花厅,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   倘若毒虫是被藏在这里的,那中毒的就不该只有翠珠一个,应该还有跟她一起饮酒作乐的客人。   但近几日以来,除了翠珠以外,并未有其他人因为相似的症状,前往宝芝林求医。   想到这里,任以诚向月桂问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专属于翠珠姑娘一个人的?”   “有的。”月桂点了点头,带着任以诚来到了一片荷花池前。   她指着荷花池里的一座凉亭道:“那里就是我们小姐专用的地方了,也只有醉月楼最当红的姑娘才有资格坐在那里。”   凉亭建在荷花池上,徐徐清风带起花香阵阵,确实是个赏花饮茶的好地方。   此时还是白天,没有客人的醉月楼,倒是显得格外的宁静雅致。   “月桂姑娘,你先去照顾翠珠姑娘吧,我自己随便看看就好。”   “好。”   月桂离开后,任以诚径直走向了凉亭。   凉亭中的摆设倒也简单,只有一张茶桌,和一架古琴。   任以诚直接走到了古琴旁,仔细的检查着琴架下的地板。   翠珠的伤口既然在脚上,那毒虫藏在地下的可行性,自然也就最大。   果然。   很快,任以诚就发现琴架的一块地板,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只是因为琴架下有布挡着,不是专门去查看的话,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任以诚掀开了地板,只见下边赫然正藏着几条形似蜈蚣,却比蜈蚣体型细小很多的‘天竺虫’。 第16章 引蛇出洞   “小大夫,翠珠中毒的原因找到了吗?”鸨母紧张道。   只是她究竟是真的关心翠珠,还是在担心自己会损失一棵摇钱树,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以诚摇了摇,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她要是还有亲人的话,我建议你现在赶快通知他们,好让他们能见到翠珠姑娘的最后一面。”   “什··什么意思?”鸨母闻言一愣,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任以诚遗憾道:“翠珠姑娘体内的毒性,其实已经深入脏腑。   若是还不能查出中毒的原因,那她的性命,只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可你刚才不是说,这个毒你能解吗?”鸨母愕然道。   任以诚叹了口气,惭愧道:“那不过是安慰之辞而已,我本以为要找到她中毒的原因应该并不太难,可没想到事情竟出乎意料的有些棘手。”   “那···这么说,小姐岂不是没救了?”月桂的神色顿时悲伤了起来,言语间也带上了哭腔。   任以诚满是无奈道:“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那个···”   鸨母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要不然,还是请黄师傅来一趟吧。”   任以诚道:“不是我狂妄自大,依照翠珠姑娘这个情况,就算是家师亲至,也同样是这个结果。”   “翠珠还这么年轻,真的就没希望了吗?”鸨母此时亦是面有悲色,泫然欲泣。   任以诚道:“事到如今,你现在能帮翠珠姑娘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是通知她的家人,第二,则是尽快报官。”   “报官?”   闻听此言,鸨母和月桂皆是吃了一惊,大惑不解。   “不错,报官。”   任以诚肃然道:“敢问一句,翠珠姑娘平时的人缘怎如何?有没有什么仇家?”   月桂吞吞吐吐道:“这···小姐她一向自傲,所以跟其她姑娘的关系,其实都不是太好。”   “你这么问的意思,莫非是···?”鸨母若有所思,脸色顿时一变。   任以诚正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虽然没查到翠珠姑娘中毒的原因,但我敢肯定,她之所以会中毒,绝对是为人所害。   如果翠珠姑娘有什么不测的话,那这个下毒的人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报官也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要快。”   “报官?这事儿可非同小可啊。”   鸨母犹豫不决,一但报了官,真的查出了命案,那醉月楼的生意到时必定会受到影响,一落千丈。   “醉月楼里藏着一个杀人凶手,不报官的话,你们不害怕吗?”说完,任以诚便拿起医箱,起身离去。   出了花厅,就在任以诚前脚刚迈出醉月楼时,附近一座阁楼上,忽然走出了四个姑娘。   “他是谁啊?”   四人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看着任以诚的背影好奇道。   现在还是白天,正常情况下,除了伙计以外,醉月楼里只有晚上才会有男人出现。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其余三人闻言,先是摆出了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随即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他叫任以诚,大名鼎鼎的宝芝林黄师傅的徒弟。”   “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医术却已尽得黄师傅真传。”   “何止啊,听说他不但会看病,还会破案,据说前些日子那个杀人掏心的案子就是他破掉的。”   “他怎么会到咱们醉月楼来?”   “那还用说,肯定是来给翠珠看病的呗。”   “······”   。。。。。。。。。   任以诚回到宝芝林时,已是傍晚时分。   晚饭时间。   饭桌上,十三姨突然问道:“麒英,什么叫烟花之地啊?”   “嗯?”黄麒英闻言一怔,不解道:“为什么突然间问这个?”   “是这样的。”十三姨解释道:“下午我上街的时候,听到邻居们都在窃窃私语。   说麒英你教徒不严,阿诚小小年纪就流连烟花之地。”   任以诚闻言,登时便被嘴里的饭给呛到了。   “什么是烟花之地啊?”黄飞鸿看着任以诚的样子,一脸茫然。   吴娴则是啊的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诚。   随后,连忙语重心长地劝道:“阿诚,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不能学坏啊。”   “哎呀,阿娴你们都误会了,阿诚只是替我去出诊而已。”说着,黄麒英便将醉月楼翠珠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任以诚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师父,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人言可畏。   这要是师父您真的亲自去了,那到时候还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呢。”   黄麒英正色道:“谣言止于智者,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他又道:“对了,我正想问你,那个翠珠姑娘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放下了碗筷,轻笑道:“就像之前我说的,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黄麒英皱眉道:“那她现在情况如何?中的是什么毒?有办法解吗?”   任以诚道:“天竺虫而已,我已经替她施针暂镇住了毒性,只要再喝几副药就没事了。   不过,比较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她所中的毒,并非意外所致。”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十三姨疑惑道。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   “可她一个青楼女子,害她的人图什么呀?”十三姨不解。   任以诚轻笑道:“人心难测,两相倾轧,无非是嫉妒心作祟,又或是利益所致。”   吴娴闻言,感慨道:“没想到那种地方,居然也免不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黄麒英道:“有句古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那些人在风尘中求生存,若是没点儿心机,只怕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眼下,这位翠珠姑娘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等等。”黄飞鸿忽然道:“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又该论到诚哥这个大神探出手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微笑道:“饵我已经撒好了,就看究竟是哪条鱼来上钩了。”   。。。。。。。。。   夜过三更。   醉月楼内,繁华尽散,万籁无声。   清冷的月辉,映照在荷花池上,泛起粼粼波光。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荷花池中的凉亭,直奔琴架而去。   来到琴架旁后,那人直接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地板摸了过去。   就在此时。   一道充满揶揄之意的声音,突然从亭外传来。   “长夜漫漫,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姑娘也是无心睡眠。”   那人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背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而这人,赫然便是任以诚。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子名叫艳红,生的一张清丽娇媚的脸蛋儿,再加上她温婉可人的气质,论容貌丝毫不在翠珠之下。   而此时,她的脸上已写满了不敢相信这四个字。   任以诚笑吟吟的看着她,道:“我当然是来抓你这个杀人凶手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艳红神色慌张的辩解着。   任以诚微笑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看你还是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咱们的巡检小威威大人,这会儿可正无聊着呢。”   。。。。。。。。。   《这世界水生火热怎么想都是我的错》   《剑灵江湖日记》   《成了大佬以后怎么办,急,在线等》   书名都很奇葩有木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养一养。   另外,就是这些人让我走上了挖坑的不归路······ 第17章 医人医心   “不,我不去,我不想死···”   听到衙门这两个字后,艳红已经彻底慌了神。   任以诚淡淡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这下毒害人的罪过,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否则,又如何对得起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翠珠姑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想教训她一下,从没有想过要杀她啊。”   艳红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死的拽住了任以诚的手,拼命的解释道。   一时间,美人垂泪,让任以诚不由心生怜悯。   “教训她?你和翠珠姑娘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叫曾艳红,本是醉月楼的花魁,深受客人欢迎,追逐裙下的公子哥,更是不计其数。   可是,自从翠珠来了以后,这一切就都变了,我的地位一落千丈。   客人喜新厌旧,鸨母趋炎附势,就连丫鬟也势力了起来,十唤九不应。   这凉亭本是属于我的,那天我正在这里练琴,可翠珠来了以后,居然目中无人的叫我让座。   我当然不愿意,可没想到妈妈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硬是让我离开。   那个小妖精更是得寸进尺,说这个地方以后只属于她一个人,谁也不许坐。   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决定要报复她一下。”   任以诚闻言,微微一笑,一切正如他所料。   嫉妒,果真是使人堕落的原罪。   “你知道翠珠姑娘十分喜欢这个凉亭,于是你就在这里设下了陷阱,利用那些天竺虫,在她午休的时候咬伤了她。   这它天竺虫不但体型细小,而且口中含毒,所以就算被它咬了,也不会有任何知觉。   这样一来,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伤口,旁人就更加难以发现了,艳红姑娘,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听出任以诚话中的讥讽之意,艳红不禁脸蛋儿一红,露出了惭愧之色。   “我···我真的只是想教训她一下,灭灭她的威风而已,我没想过要伤她的性命。”   “艳红姑娘,敢问你芳龄几何?”任以诚突然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艳红闻言一怔,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直言道:“今年二十有四。”   任以诚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将艳红扶了起来。   “其实,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也能体会你的那种不甘。”   “嗯?”艳红诧异的看着任以诚,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   任以诚道:“害人者,人恒害之的道理你不想听,我也不想说。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醉月楼里没有了翠珠姑娘,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你们这一行就是靠脸吃饭的,除非你能青春永驻,否则的话,终究还是会有比你年轻,甚至比翠珠更年轻的姑娘来取代你。   到头来,你依旧找不回曾经失去的一切,所以这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艳红闻言,久久不语,直到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唉!你说得对,我真的错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大错已经铸成了,只怪我没能早点儿认识你。   我现在就跟你去衙门投案,只是我求你再想办法救救翠珠,她还年轻,不应该死的。”   “也罢,我这就回去跟家师再商量商量,如今你和翠珠姑娘的命运也算是连在一起了,究竟是凶是吉,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谢谢···”   看着任以诚离去的背影,艳红的眼眶不由再次红了起来。   。。。。。。。。。   翌日。   艳红正在房中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她已经彻底做好了去衙门投案的心理准备。   突然,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姐,小大夫来应诊,妈妈叫你到翠珠姑娘的房里去一趟。”   “知道了。”艳红应了一声,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到了翠珠的闺房,艳红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边写着药方的任以诚。   鸨母高兴道:“艳红啊,好消息,翠珠有救了,小大夫已经找到她中毒的原因了。”   “真的?那太好了。”艳红闻言,顿时大喜。   “真想不到,我中的毒居然是来自一种毒虫。”翠珠倚靠在床边,依旧十分虚弱。   “这虫来自天竺,是我···”   艳红鼓起了勇气,正欲对翠珠坦白,不料任以诚却忽然出言打断了她。   “是我们中土所罕见的,没想到这位姑娘还挺有见识的。”   艳红霍然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任以诚。   只见任以诚对她微微一笑,左眼还悄悄地对她眨了一下。   “毒源既然找到了,那解毒自然不是问题。翠珠姑娘,只要你服了这剂药,很快就可以药到病除了。”   “辛苦你了,小大夫。”听到任以诚的话,翠珠不禁再次露出了笑容。   “你先别高兴。”任以诚又道:“我这剂药可是价值不菲的。”   鸨母闻言,毫不犹豫道:“只要能医好翠珠的病,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任以诚道:“要解天竺虫的毒,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它必须要用南海黑珍珠来做药引才行。”   “南海黑珍珠不但名贵,而且可遇不可求,这仓促之间,要上哪去找啊?”   鸨母和月桂等人顿时又焦急了起来。   “不必找了,我这里就有。”艳红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项链。   这是一串珍珠项链,而最中间的那颗,赫然便是黑色的。   鸨母惊喜道:“这可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艳红啊,你需要多少钱,才肯出让这颗黑珍珠?”   艳红摇了摇头,道:“一文钱也不要,这颗黑珍珠我就直接送给翠珠了。”   “送给我?”翠珠神情动容,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艳红笑道:“只要能救你的性命,区区一颗珍珠又算得了什么呢。”   翠珠感动道:“艳红,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憎恨我,可是今天···”   艳红坦然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嫉妒过你,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客人,抢走了属于我的风光。   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大家难得姐妹一场,总算是场缘分,之前是我···是我心胸太狭窄了。”   “谢谢你,艳红。”翠珠紧紧地握住了艳红的手,感动不已。   。。。。。。。。。   荷花池旁,花香幽幽。   任以诚和艳红并肩而行。   “小大夫,谢谢你没有揭发我,救了我一命。”   “其实你该谢的是你自己,你选择把黑珍珠送给翠珠姑娘,说明你的确是真心悔改,也正是这个选择,救了你一命。”   “我那只不过是在赎罪而已。”   “嘿嘿,其实翠珠姑娘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区区天竺虫还难不住我任以诚。   我之所以夸大其词,还让鸨母去报官,只是为了把下毒的人找出来而已。”   “啊!”艳红恍然道:“原来你早就发现那些毒虫了,好一招引蛇出洞。”   任以诚笑道:“实话说,你这下毒的手法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还有,黑珍珠做药引的事情,也是我随口胡编的,我只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悔改了。”   听出任以诚话中的调侃之意,艳红不由俏脸一红。   她娇嗔道:“看你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任以诚洒然一笑,道:“师父常常教导我,身为一个医生,不但要医人还要医心。   比起把你送进大牢,能解开你的心结,会让我的成就感更强一些。” 第18章 君生我已老   宝芝林,诊疗室中。   任以诚正在帮一个中年妇人把脉。   “大婶儿,你这个病不碍事的,只要再多服两副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吗?可是之前隔壁的大夫说,我娘得的是哮喘病,必须要长期复诊服药才行。”   中年妇人身旁,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疑惑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你娘不过是着凉引起的气喘罢了,哪儿来的哮喘病。”   少女闻言,顿时气结道:“可恶,那个庸医怎么一点医德都没有?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好了,小倩。”中年妇人温声劝道:“娘这不是没事嘛,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小大夫,我娘她真的没事儿吗?”看着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任以诚,小倩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对于小倩的质疑,任以诚倒也不在意,只是微笑道:“放心吧,姑娘若是还不放心,家师就在一旁,你可以找他再为你娘确认一下。”   “不用了。”中年妇人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黄师傅既然没说话,那肯定就是没问题的,小倩她不懂事,小大夫您别介意。”   “无妨,这是药方,拿去找福伯抓药吧。”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将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多谢了。”小倩歉然一笑,伸手接过了药方,陪着她娘向药房走了过去。   “下一位。”   任以诚话音刚落,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艳红已经坐在了一旁。   “艳红姑娘,你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艳红拿出了一个食盒,嫣然笑道:“我做了些白糖糕,来送给你尝尝。   也顺便找你帮我看一看,我这两天确实有点儿不太舒服。”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白糖糕先放着,我先来帮你把把脉。”说着,任以诚伸手搭在了艳红的脉门上。   片刻后。   “你这是最近饮酒过度,再加上总是熬夜,所以有些阴阳失调。”   “那怎么办?”   “不要紧的,我记得春和堂有种叫明心丸的药,刚好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明心丸?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怕我会记错了。”   “额···可是我还要坐诊啊。”   “这不是还有黄师傅在嘛,而且这会儿病人也不多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   任以诚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黄麒英。   黄麒英见状,微笑道:“阿诚,既然艳红姑娘需要帮忙,你就陪她走一趟好了”   “你看,黄师傅都发话了,咱们这就走吧。”艳红直接拉起了任以诚,向外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正在擦桌子的福婶儿忽然撇了撇嘴,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对黄麒英道:“老爷,您也不管管,瞧她那个模样,分明就是对诚少爷别有用心。”   黄麒英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   “福婶儿,你就不要多心了,阿诚只不过是去帮个忙而已。   再说了,阿诚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一向成熟稳重,我相信他会知道分寸的。”   。。。。。。。。。   出了春和堂。   市集旁的石桥上,任以诚和艳红两人漫步而行。   “小大夫,麻烦你专门陪我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直接叫我阿诚就好了,总是叫我小大夫,感觉怪怪的。”   “好,那···阿诚你也不要总是再叫我艳红姑娘了,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声姐姐好了。”   说话的同时,她还忐忑的瞄了任以诚一眼。   “这当然没问题,除了师父他们以外,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能有个姐姐也不错。”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艳红欣然一笑。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前边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随后,就见一个衣着简朴的黑衣少年,飞一般的从巷子里飞奔而出,三两步就跑上了石桥。   就在这时。   巷口突然又传来了一名少女的哭喊声。   “哥——”   黑衣少年闻声,恍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巷口处,一个身形娇瘦的少女正被一帮人围堵在墙角。   她的脸上、身上还有身旁的地上,满是鲜红。   “菁菁···”   见此情形,黑衣少年顿时像发了狂的猛兽一样,嘶吼着飞扑了回去,二话不说,见人就打。   他腿出连环,一脚一个,显然是有功夫在身。   霎时间,“砰砰”之声,连绵于耳。   不过短短片刻之间,地上就已是哀嚎一片。   这黑衣少年一身蛮力过人,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可挡。   他怒吼着,一个纵身,再次向人群中飞踹而出。   “不好!”   石桥上,任以诚脸色陡然一变,随即一个箭步,抢身而出。   人群中,那黑衣少年攻击的目标,赫然正是林世荣和他爹林三斤。   下一刻。   任以诚已拦在了二人身前,右腿一动,同样一脚踢出,向对方迎了上去。   随后,就听“砰”的一声。   黑衣少年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任以诚这一脚给震飞了出去,摔躺在地。   这些日子,经过药浴的不断滋养,任以诚的身体早已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气力之强,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是以对方虽是天生蛮力,但他却也丝毫不惧。   “菁菁,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黑衣少年连走带爬的来到少女身边,神情紧张不已。   但当他看到少女满身鲜红的时候,顿时又癫狂了起来,二话不说,抬脚就向四周围观的人踹了过去。   “你冷静点,你妹妹没事儿。”任以诚见状,急忙出手拦住了黑衣少年。   他已经看出那名少女身上的其实并非是血,而是一旁刷墙用的红漆,不小心粘在了她的身上。   没承想,这黑衣少年却是听而不闻,一把拨开了任以诚的手,飞起一脚就像他踢了过来。   任以诚身形一侧,躲开了这一脚。   “阿诚,你小心点儿。”艳红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担心不已。   眼见对方如此蛮横,任以诚不禁心生恼怒,随即便也不再忍让。   只见他右掌一翻,屈指成爪,果断就向对方手臂抓了过去,准备先将其擒住再说。   黑衣少年见状,反应更加激烈。   霎时,两人便战成了一团。   黑衣少年天生蛮力,兼且精擅脚法,出招之际,势大力沉,且一脚快过一脚,攻势迅猛非常。   然而,任以诚亦是毫不示弱,只见他身形闪转间,迅捷灵敏,逸若飞鹤。   任由对方攻势如潮,却根本难以伤他分毫。   “哥,不要再打了,我真的没事。”名叫菁菁的少女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急忙出言劝阻。   黑衣少年闻言,神色不由一怔,同时出招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一瞬。   见此情形,任以诚倏然变招。   只见他势若猛虎,爪出如飞,在抓住对方手臂后,顺势一拉,一掌就印在了对方胸口之上。   随即,伴随任以诚横劲一震,黑衣少年立时便被拍飞了出去。   他无心伤人,是以对方被拍飞后,只是摔了一跤,并为受伤。   黑衣少年跃身而起,怒火中烧,正想动手再战,却被身旁的妹妹拽住了衣角。   “哥,住手,不要再打了。”   看着妹妹脸上的担忧与恳求,黑衣少年终究是按耐住了心中的冲动。   他冷哼一声,直接背起妹妹,转身挤出人群,快步离开了这里。   “阿诚,你伤着没有?”艳红走过来,拉着任以诚的胳臂,一脸关心的上下打量着。   任以诚摇了摇头,看向了林世荣和他爹。   “世荣,三斤叔,你们没什么事吧?”   林世荣抹了把冷汗,庆幸道:“幸亏诚哥你来了,要不然我和我爹非遭殃不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以诚好奇道。   林世荣一脸晦气道:“那人叫鬼脚七,听说是外乡来的。   刚才他来买猪肉,不巧正好卖完了,他就非要买我留下准备自己吃的那块,我不卖他就动手强抢。”   “原来如此。”任以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小大夫,上次郊游时,我家世荣承蒙你照顾,真是多谢你了。”林三斤忽然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三斤叔客气了。”   “世荣啊,你招呼朋友吧,爹先回去整理铺子了。”说完,林三斤就转身进了巷子。   林世荣问道:“诚哥,我要去陪飞鸿练舞狮,你要不要一起去?”   任以诚看了看时间,知道这时宝芝林的病人应该都走光了,便将目光看向了艳红。   艳红微笑道:“没关系,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好,那咱们改天再聊。”   看着任以诚离开的背影,艳红忽然神情怅然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可惜······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 第19章 傲娇老爹与叛逆儿子   竹林中。   任以诚和林世荣到这里时,黄飞鸿正举着个木盆当狮头,专心致志的埋头苦练。   连身后多了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林世荣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主动出声打起了招呼。   “飞鸿···”   黄飞鸿闻声,停下了动作,头也不回的抱怨道:“世荣,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他转过身以后,才发现任以诚也在。   “咦!诚哥你也怎么也来了?”   “嘿嘿。”林世荣坏笑道:“飞鸿,你不知道,诚哥刚才和一个长的特别漂亮的姑娘逛街来着,有说有笑的,看着可亲密了。”   “真的?有多漂亮?”黄飞鸿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脸八卦的问道。   “去,不许瞎说。”任以诚没好气的拍了林世荣一下,解释道:“那是来宝芝林看病的病人,我只是陪她出来买药而已。”   “哦——”   两人怪声怪气的拉着长音,一副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语气。   任以诚白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   这种事情解释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对了。”黄飞鸿忽然问道:“世荣你还没说,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林世荣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今天市集来了个疯子,叫鬼脚七,他大闹市集,好多人都被他打伤了。   刚才要不是诚哥正好路过阻止了他,我和我爹非伤在他脚下不可。”   黄飞鸿诧异道:“鬼脚七?这么厉害?”   林世荣点了点头,冷哼道:“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力大如牛,蛮不讲理的人,他那一脚下去,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   “世荣说的没错。”   任以诚接口道:“那人确实不简单,力气大不说,脚法也是不差,武功只怕不在飞鸿你之下。”   黄飞鸿饶有兴趣道:“听你们这么一说,下次有机会非跟他比试比试不可。”   “算了吧。”林世荣撇嘴道:“以后见了他还是避之则吉的好,省的又惹一身晦气。”   黄飞鸿催促道:“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赶紧开始练习吧。”   林世荣看着那充当狮头的大木盆,一脸嫌弃道:“又用这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练习啊?”   黄飞鸿道:“反正有我娘在,新狮头等比赛开始之前再买也不迟。   要是现在提前买好了,万一不小心被我爹发现,那就糟糕了。”   “嗯,说的也是。”林世荣颇为赞同道:“以黄师傅的脾气,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所以。”黄飞鸿坚定道:“为了答应我娘的锦旗,这次比赛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还有,我记得娘曾经说过,爹一直在为当年醒狮大赛屈居第二,而耿耿于怀。   这次,就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替来他弥补这个遗憾。”   任以诚感慨道:“师父若是能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   日暮西斜,天色渐暗。   未免黄麒英起疑,任以诚和黄飞鸿已经回到了宝芝林。   “好饿啊。”黄飞鸿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的喊道。   他练了一下午的舞狮,体力消耗有点儿大。   “饿了?好办。”听到黄飞鸿的话,任以诚忽然想到之前艳红送过来的白糖糕还没吃。   找出了那个食盒,两人正吃着,十三姨突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阿诚,白糖糕的味道如何?”   任以诚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道:“香甜绵软,味道还不错。”   “那···给你送白糖糕的人,也不错吧?”十三姨若有所指道。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送白糖糕的人是谁。   “诶?”   任以诚诧异的看着明显话里有话的十三姨。   十三姨冷笑道:“你就不怕她也给你下点儿什么毒?”   闻听此言,一旁正吃的开心的黄飞鸿差点被噎住。   他终于知道林世荣之前说的,跟任以诚逛街的漂亮姑娘是谁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父也常常说人性本善,我相信艳红姐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艳红姐?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了?”十三姨讥讽道。   这时吴娴也走了出来。   “阿诚,十三姨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还是很有道理的。那艳红姑娘虽然漂亮,但终归是个青楼女子,你还年轻,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看着冷嘲热讽的十三姨和苦口婆心的吴娴,任以诚知道,她们其实只是在关心自己而已。   “十三姨,师母,你们的意思我都懂,不过你们难道都忘了,我是个失去记忆的人,在记忆恢复之前,我哪有心思想这种事。   再说了,艳红姐也只是为了感激我之前帮了她的忙,最多也就当我是个小弟弟而已。   所以,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担心。”   “你自己明白就好。”   看任以诚一脸坦然的模样,十三姨和吴娴纷纷都松了口气。   。。。。。。。。。   翌日,天晴云朗。   宝芝林休馆一天,难得清闲。   任以诚练完早功,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来到了前厅。   大门处,十三姨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写写划划。   “十三姨,你在干嘛?”任以诚好奇道。   十三姨微笑道:“素描啊,我要把宝芝林画下来,怎么样,有兴趣吗,我教你呀?”   “好啊。”任以诚点了点头,左右闲来无事,就当是练功之后的消遣了。   两人正说着,黄麒英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脸色似乎还隐隐有些发沉。   “飞鸿呢,他去哪儿了?”   “爹,你找我?”黄飞鸿和吴娴从后堂走了出来。   “对了。”十三姨突然提议道:“今天难得大家都休息,我们不应该待在家里,不如咱们一起去郊游吧?”   “不。”黄飞鸿抬手拒绝,态度格外的坚决。   “怎么回事?”十三姨纳闷儿道:“平时反对的一定是你爹,你不是最爱出去玩儿了吗?”   黄飞鸿一本正经道:“下个月就要考试了,我想留在家里温习功课,所谓账要勤算,书要勤读,你说对吧,爹?”   “嗯,说得好。”黄麒英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娴欣慰道:“飞鸿真是长大了,变得这么懂事儿。”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黄飞鸿就转身向后堂走去。   “正好,我也回房,一起走吧。”黄麒英背着手,迈步也跟了上去。   “不对劲儿啊!”任以诚摩挲着下巴,看着一反常态,格外和谐的父子二人,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   忽地,他灵光一闪。   “坏了,要出事儿。”   “怎么了?”   十三姨看着任以诚一惊一乍的样子,疑惑道。   任以诚道:“师父肯定已经知道飞鸿报名参加少年醒狮大赛的事情了。”   “不会吧?”吴娴闻言,登时便是一惊。   。。。。。。。。。   竹林中。   黄飞鸿和林世荣依旧举着大木盆,全神贯注的练习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愈发阴沉的黄麒英。   后边,紧随而至的任以诚、十三姨和吴娴三人,刚想出声提醒,就见黄麒英突然抬腿,压在了正舞动着大木盆上。   “爹!”看到黄麒英,黄飞鸿的神色顿时便是一紧。   黄麒英喝问道:“说,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了醒狮大赛?”   “是。”眼见露馅了,黄飞鸿便也不再隐瞒。   “麒英,参加醒狮大赛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为什么不同意?”十三姨不解道。   黄麒英冷哼道:“好事不瞒人,瞒人就没好事,今天要不是梁大人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   黄飞鸿辩解道:“我参加醒狮大赛是另有目的的。”   黄麒英道:“我知道你有目的,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胜出以后,可以大出风头。”   “师父,其实···”任以诚的话刚说一半,黄飞鸿却突然出言打断了他。   “诚哥,你不用说了,我参加醒狮比赛就是为了出风头,那又如何?”   黄飞鸿毫不示弱的与黄麒英对视着。   “你们看看,现在还没胜出他就如此嚣张,要是真的胜出了,以他的个性,迟早会闯出祸来。”   说着,黄麒英脚下一挑,直接一脚将木盆踢了个粉碎。   “爹,你太不讲道理了。”黄飞鸿急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参加醒狮大赛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黄麒英冷哼一声,瞪了黄飞鸿一眼,转身离去。   “飞鸿,没事儿,娘还是支持你的,木盆坏就坏了,娘明天就给你买个真狮头。”   见黄麒英走远了,吴娴连忙安慰道。   十三姨接口道:“娴姐说得对,飞鸿我也支持你。”   如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傲娇老爹对上叛逆儿子,这根本就是无解······ 第20章 鬼脚七   房间里,黄飞鸿正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谁呀?”   “你哥。”任以诚推开房门走去了进去。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师母特地给你煮的鱼片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正冒着香气的粥碗放到了黄飞鸿面前。   黄飞鸿却是看都没看,依旧闷声闷气道:“我没胃口,不想吃。”   任以诚劝道:“你气归气,但也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小心饿坏了身子,到时候舞不动狮头。”   黄飞鸿冷哼道:“我的身体要是真坏了,也不可能是饿坏的。”   任以诚道:“一个木盆而已,反正师母已经答应给你买新狮头了,而且还有十三姨给你撑腰,你又何必这么耿耿于怀的呢。”   提到木盆和狮头,黄飞鸿顿时又来了气。   “一个木盆是没什么,但是诚哥你说,我爹他不问清楚就把它踢烂了,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那下午我要帮你解释的时候,你干嘛又拦着我,不让我开口?”   “爹他既然认定了我是为了争强好胜出风头,你跟他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你把话都憋在心里了,师父又怎么能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呢。   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一些问题的发生,都是因为沟通不到位而导致的。”   黄飞鸿撇了撇嘴,道:“反正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跟他说了也没用。”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父子俩,大的抹不开当爹的面子,小的又正值青春叛逆,偏偏又同样是一副固执脾气,实在是别扭的很。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师父也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对你这么严厉的,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黄飞鸿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师父虽然有些固执,但其实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所以,只要你们能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一下,我想他一定会理解你的。”   “你确定?”   “放心吧,听我的准没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吧,等醒狮大赛结束以后,我就去试试。”   任以诚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嗯。”   出了黄飞鸿的房间,任以诚发现十三姨和吴娴正躲在拐角处。   显然,她们刚才一直在偷听。   看到任以诚出来后,两人同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   翌日,临近正午。   黄麒英接到一封请帖,前往香满楼赴宴。   宝芝林大门口。   福伯前脚刚将黄麒英送上车,后脚鬼脚七就背着昏迷的菁菁飞奔而来。   “大叔,请问黄麒英黄师傅在吗?”   “你找我们老爷什么事儿啊?”   “我妹妹病了,我要找黄师傅看病。”   “那快进去吧。”   福伯看着鬼脚七背上昏迷不醒的菁菁,急忙将二人带了进去。   “诚少爷,这有个小姑娘昏倒了,你快来给看看吧。”   诊疗室里,刚送走一个病人的任以诚,闻听此言急忙跑了出来。   “是你!”   鬼脚七一见任以诚,神情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想走我不拦着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你妹妹可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任以诚淡淡道。   “哼,广州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   说着,鬼脚七就要迈步离开   “年轻人,全广州城最好的两个大夫都在宝芝林了,你还要去哪儿找大夫?   “是啊,赶快让小大夫给你妹妹看病才是要紧。”   一旁,等待就诊的病人纷纷出言劝道。   “这···”   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鬼脚七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   “跟我来吧。”任以诚招呼了一声,便回身进了诊疗室。   进了诊疗室,让鬼脚七将菁菁放在床上后,任以诚连忙开始为她诊脉。   很快,任以诚收回了把脉的手。   “你妹妹这是哮喘病发作了。”   “没错。”鬼脚七点了点头,担忧道:“菁菁这是老毛病了。”   “总算你来的及时,等我给她施过针,再让她喝副药,就暂时没事了。”   说着,任以诚从针盒中捻出一根银针,扎在了菁菁的穴道上,并吩咐福婶儿开始为她煎药。   一刻钟后。   任以诚收回了菁菁身上的银针。   不一会儿,她便睁开了双眼。   “菁菁,你总算醒过来了。”见到妹妹安然无恙,鬼脚七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菁菁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问道:“哥,咱们这是在哪儿?”   鬼脚七道:“这里是宝芝林,哥带你来看大夫。”   又过了一会儿。   任以诚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递给了菁菁。   “把药喝了吧。后续的药我已经让福伯帮你们装好了,回去以后记得要按时吃,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可是我们···我们···”鬼脚七道了声谢,随即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窘迫起来。   “行了。”任以诚温声道:“诊金和药费就先记着吧,等你方便了再说。”   看着鬼脚七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坐诊看病的日子也不短了,如何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兄妹二人闻言一喜,顿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离开了宝芝林,在回家的路上。   菁菁感慨道:“离开家乡这么久,这个小大夫是第一个这么热心帮助我们的人。”   “是啊。”鬼脚七坚定道:“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好尽快将诊金和药钱还清,咱们绝不能当那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前边的巷口,一帮人正围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鬼脚七好奇之下,便挤了过去。   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官府发出的告示,上面说的正是少年醒狮大赛的事情。   再次挤出了人群,鬼脚七一脸兴奋的对菁菁道:“太好了,广州城将要举行少年醒狮大赛。   只要哥能得到冠军,就可以拿到三十两的奖金,到时候不但可以还清诊金,咱们以后的日子也可以过得舒服一点了。”   菁菁道:“可是,我们没有钱买狮头啊。”   鬼脚七笑道:“放心吧,我之前已经找到工作了,等拿了工钱,自然就有狮头了。”   “嗯。”菁菁点了点头,开心道:“哥,我相信这次比赛,你一定可以赢得。” 第21章 赛事将启   下午。   因为黄麒英在家,不能练习舞狮的黄飞鸿和林世荣,无所事事之下,便拉着练完功的任以诚去街上闲逛。   徐伯的摊子上,三人正吃着红豆沙。   忽然,隔壁小笼包的摊位上,两个男人的嘲笑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想不到堂堂黄麒英黄师傅,名满广州城的正人君子,收了个徒弟却是个贪花好色之辈。”   “嘿嘿,没办法,谁让那醉月楼的艳红姑娘生的那般国色天香呢,正所谓年少风流,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不堪,还时不时的回头向任以诚的方向瞥两眼,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哼,岂有此理。”黄飞鸿听不过去,“啪”的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教训他们。   任以诚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拦住了黄飞鸿。   他嘴角微扬,老神在在道:“飞鸿,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你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平时怕是连醉月楼的门儿都进不去,更不要说跟艳红姑娘有什么交集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因为嫉妒罢了。”   任以诚这番话说的平淡之极,但言语间的轻蔑之意却是一显无遗。   闻听此言,那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显然是被任以诚给说中了痛处。   “原来如此。”   黄飞鸿和林世荣异口同声,大点其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只是这语气,在那两人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突然,任以诚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飞鸿,世荣,这世上有几种人是轻易得罪不得,其中一种就是医生,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林世荣疑惑不解。   “哈,我知道。”   黄飞鸿倏尔灵光一闪,微笑道:“因为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可以一辈子都不生病。”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淡淡道:“所以,得罪了医生,其实就等于是亲手葬送了自己未来可能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里,原本正想发作的俩人,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言,直接付了帐,狼狈而去。   看着两人灰溜溜离开的身影,任以诚不屑一笑。   他虽然向来温和待人,却也不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   时光流逝。   眨眼间,少年醒狮大赛已经近在眉睫。   街道上,鬼脚七脸上带着笑意,辛苦工作一个月,终于等到结算工钱的日子了。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去买狮头,然后参加少年醒狮大赛。   米铺前,两个中年男子正大声叫着门,脸色难看至极。   见此情形,鬼脚七心里登时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怎么关门了?”   其中一人怒声道:“我得到消息,说这里的老板不可靠,便急忙忙赶了过来,结果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让他给溜走了。”   鬼脚七闻言,勃然变色道:“什么?跑了?那我的工钱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另一人懊恼道:“我比你还惨,赊了三个月的账给他,这下全都泡汤了。”   鬼脚七呆立当场。   一时间,希望落空,绝望与无助纷纷向他袭来,让他不由一阵心灰意冷,木然失神。   而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上。   任以诚、十三姨和吴娴,正陪着黄飞鸿兴高采烈的走进了一家卖狮头的店铺。   “没想到爹突然去邻村出诊了,要明天才回来,真是天助我也。”   “你可别得意忘形,要是不小心被师父发现了,到时候可没人能再帮你了。”   夜晚,竹林中。   火堆噼啪作响,上边还架着一直金黄油亮,不断散发香气的烤鸡。   一旁,空地上。   黄飞鸿和林世荣正卖力的舞动着崭新的红色狮头,上下翻腾间,身若龙盘虎踞,气势威武,雄壮不凡。   “飞鸿,世荣,天都黑了,休息一下吧。”任以诚一边翻着烤鸡,一边劝道。   两人停下了动作。   “飞鸿,别练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吧。”闻着烤鸡的香味,林世荣不禁有些按耐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哎呀。”黄飞鸿无奈道:“好不容易爹不在家,世荣你就先别吃了,快接着练吧。”   “好吧!”林世荣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味道越发诱人的烤鸡,垂头丧气的再次举起了狮尾。   。。。。。。。。。   隔天,临近傍晚。   任以诚正在院中练功,就见黄麒英和十三姨一同从外面走了进来。   十三姨还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纳闷,这两人的脾气向来不对付,难道又吵架了?   “十三姨,你不是出去买布料吗?谁惹你生气了?”   十三姨闻言,忽然白了任以诚一眼,冷哼道:“还不是你的艳红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东西,她居然横刀夺布,简直可恶。”   “哦,那确实是她不对。”任以诚毫不犹豫道。   艳红虽然是朋友,但和十三姨一比终究还是外人,他没理由胳臂肘往外拐。   “哼,算你识相。”见任以诚态度如此坚定,十三姨脸色稍缓。   随后,她又道:“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她居然对一个小姑娘逼良为娼。”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不会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黄麒英正色道:“十三姨,做人切不可信口开河。”   十三姨不服气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日久见人心,咱们走着瞧。”   。。。。。。。。。   翌日。   广州城内,红绸招展,彩旗飘飞。   大街之上,更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到处都有官兵把守。   城门口。   伴随几响铜锣开道,在梅成责和梁威的带领下,全城百姓夹道迎接两广总督贝隆多驾临广州城。   道旁的人群中,黄飞鸿和林世荣挤到了最前边。   “哇,世荣你看,两广总督,好大的威风啊!   “那当然了,两广总督可是官拜二品,正经的封疆大吏。”   “听说,醒狮大赛的题目就是由他出的。”   林世荣正要回话,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梁宽的身影。   “飞鸿,你看。”他指了指梁宽道:“有人告诉我,他也报名参加醒狮大赛了。”   “不会吧,你别开玩笑了,就凭他那个小身板儿,还想参加醒狮比赛?”   “你们两个不要欺人太甚了,醒狮比赛靠的是技术,可不是比武功。”   梁宽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们本就隔得不远,刚才黄飞鸿和林世荣的话,自然全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黄飞鸿冷笑道:“跟我比技术?手无缚鸡之力,你逞什么威风?”   梁宽亦是不屑道:“醒狮可不是斗气,只有谁答对了题目,谁才是最优秀的。”   黄飞鸿自信道:“不管是什么题目,我都一定不会输。”   “没错,飞鸿一定会赢。”林世荣附和道。   “好,那咱们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说完,梁宽便转身离开了人群。   “对了,他是梁威的儿子,世荣你说他会不会知道醒狮的题目?”   “大有可能啊。”   “那还等什么?追呀······” 第22章 两广总督被杀事件   清晨,朝阳初升。   黄麒英端着早点走进了黄飞鸿的房间。   “飞鸿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起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黄飞鸿躺在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有气无力道:“不知怎么搞得,头突然有点痛。”   “头痛?让爹来帮你看看。”   黄麒英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黄飞鸿的额头,讶然道:“哎呀,出了这么多汗,一定是得了外感。   这样吧,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一会儿我去替你跟老师请一天病假。”   “真的?”黄飞鸿惊喜道。   “嗯,早点我给你送过来了,吃完了以后就好好休息,可不要到处乱跑。”   黄麒英点了点头,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   确定黄麒英真的离开了,黄飞鸿起身下了床。   只见他穿着一身跟狮头一样的红色短打,来到桌前,拿起一根油条,一边吃一边纳闷儿道:“爹今天居然亲自给我送早点来?太稀奇了!”   突然。   “哐当”一声,房门被踹了开来。   “飞鸿,穿成这个样子,意欲何为呀?”   黄飞鸿傻眼的看着门口,他万万没想到,黄麒英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想参加少年醒狮大赛?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黄麒英忽然动手关上了房门,随后就听“咔咔”两声锁响,直接将黄飞鸿关在了房间里。   “爹,别锁···快开门···让我出去啊···”   黄飞鸿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只可惜黄麒英却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前厅。   由于醒狮大赛的关系,来看病的人并不是很多,黄麒英难得清闲的看起了医书。   “相公···相公,不好了,出事了。”   “阿娴,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十三姨她现在躺在床上,不但浑身发冷,还一直喊着肚子疼。”   “啊!”黄麒英闻言,急忙向后堂跑了过去。   十三姨的房间。   黄麒英推门而入,来到床边。   “十三姨,事急从权,麒英冒犯了,嗯···人呢?”   黄麒英一把拉开了床幔,却发现床上根本空无一人。   正惊异间,房门忽然被关了起来。   随后,就听“咔咔”两声,他竟也被锁了起来。   “喂,十三姨,你不要胡闹,快把门打开。”   门外。   十三姨晃了晃钥匙,得意道:“你这个食古不化的家伙,我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十三姨,你把门打开,不要胡闹了好不好?”黄麒英不断的拍着门,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还是轻点打门吧,要是把门打坏了,小心飞鸿学你。”十三姨哈哈一笑,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   忽地,黄麒英灵机一动。   “阿诚,我知道你肯定就在旁边儿,为师命令你,快点儿把门给我打开。”   门外,一道人影闪过。   随即,任以诚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师父,恕徒儿不肖,难以从命了。”   。。。。。。。。。   少年醒狮大赛举办的地点,就在学堂外的广场上。   高台之上,贝隆多坐在中间,左边是梅成责,右边是梁威。   “贝隆大人,您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吧?”梅成责问道。   “嗯!”贝隆多点了点头,右手一挥。   随后,就听“咚”的一声锣响。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霎时间,群狮起舞。   广场中,最显眼的是一只歪嘴狮子,就连狮尾也是用破布拼凑而成的。   相较于其他五颜六色,精致华丽的狮子,这一只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是鬼脚七的狮子。   本来他已经心灰意冷,彻底死心了。   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让他在山崖边捡到了这个被人遗弃的破旧狮头。   此时,伴随着锣鼓声响,百狮争雄,互不相让,齐齐向采青的高台冲了过去。   高台前,是一座逐渐增高的木桥,上边铺着竹条做成的踏板,弹性十足。   眼下,黄飞鸿的红色狮子暂时逼退了鬼脚七,率先冲上了木桥。   随后,鬼脚七也踩着另外一只狮子,紧随而至,追上了木桥。   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一路齐头并进,很快就已到了木桥的尽头,而采青的高台也已近在眼前。   忽然。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只绿色的狮子借着竹子弹性,趁势而上。   直接从两人的头顶一跃而过,抢先一步,登上了高台。   “宽儿,好样的!”   台下,观众席中,梁宽的母亲见此情形,不由大声叫好。   这只绿色的狮子,赫然正是梁宽。   “想渔翁得利,没门儿。”   鬼脚七一声冷哼,趁着黄飞鸿应付其他狮子的时候,纵身一跃,跳上了高台。   “给我下去。”   鬼脚七连出数脚,已将梁宽逼到了高台的边缘。   就在梁宽将要跌落出局之时,黄飞鸿赶了上来,及时出手,救下了梁宽。   突然。   后边的木桥上,不断传来惨叫声。   桥上的竹条踏板已然不堪重负,尽数断折。   后边的狮子也因此全部淘汰出局。   前路已尽。   眼下,高台之上只余黄飞鸿,鬼脚七和梁宽,以及一只紫色的狮子。   鬼脚七实力不弱,梁宽是自己的同学,这只紫色的狮子顿时便成了黄飞鸿攻击的目标。   “下去。”   紫色狮子的武功远不如黄飞鸿,三两下就被赶下了高台。   “你也给我下去吧。”   就在这时,鬼脚七陡然再次出手,直接一脚踢在了梁宽的身上。   梁宽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便向台下摔去。   “宽儿!”   梁威夫妇见状,霍然起身,面露惊容。   台分两层,高有五六米,梁宽若是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掉下来,少不得要弄个骨断筋折。   奈何他们一个相距甚远,一个虽然离得近,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根本施救不及。   倏尔。   观众席中,一道人影疾闪而出,来到高台下,一把接住了将要摔落在地的梁宽。   “任大哥,多谢了。”梁宽心有余悸的道了声谢。   而救他的人,赫然正是任以诚。   “宽儿,你怎么样?快让娘看看伤着没有?”梁夫人心急如焚的跑了过来。   梁宽摇了摇头,有些忐忑的看向了主台上的梁威,生怕他不满意。   然而,梁威却是笑着对梁宽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赞许。   他从来就没指望梁宽能夺冠,他只是希望通过这个比赛,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变得勇敢一些。   随后,梁威又对任以诚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位小威威大人其实还挺可爱的。”   此时,台上就只剩下了黄飞鸿和鬼脚七。   两人你追我赶,闪转腾挪,攻守之间,一时难分高下。   “砰砰砰···”   黄飞鸿和鬼脚七双腿连环相撞,一番交手,却是再次无果。   “去采青。”   “世荣,我们也上。”   倏然间,俩人似是有默契般,同时跃上了高台的最后一层,举起狮头向花灯下的最终目标咬去。   下一瞬,两人一触即分。   霎那之间,也不知是谁技高一筹,采青成功。   随即,就见花灯下,一道金色条幅展开,上书四个朱红大字——飞龙冲天。   “嘭”   就在众人准备鼓掌欢呼之际,花灯下忽然传出一声爆响。   紧接着,就见一道银芒从空中一闪而逝。   “呃!”   一声惨叫过后,两广总督贝隆多仰面而倒。   只见他胸前中镖,已然刺破心脏,当场毙命! 第23章 线索   县衙。   任以诚和黄麒英一家,以及广州城里的一众乡绅齐聚于此,准被保释黄飞鸿。   不多时。   梅成责从后堂走了出来。   “诸位的到来,如果是为了黄飞鸿的事情,那么大家就请回吧。”   “梅大人,你该想得到,这几个小孩子不可能是凶手吧?事发当时,他们几个还在高台上比赛。”其中一名乡绅道。   梅成责道:“但是青是他们采的,机关也是他们触发的,这些大家不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吗?”   黄麒英道:“他们不过是在争斗之时,无意中触发了机关而已。”   “对啊。”吴娴附和道:“我儿子不可能会杀人的。”   梅成责却不置可否道:“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这可难说得很呐。”   十三姨气结道:“那你这是一口咬定,就是他们所为了?”   梅成责轻笑道:“试问,还有谁比他们更有嫌疑吗?”   黄麒英反问道:“倘若当真是他们所为,他们又如何会以身犯险?”   “是啊,黄师傅说的不错···”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梅成责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既然有心置贝隆多大人于死地,就不怕以身试险。”   任以诚忽然道:“梅大人,杀人是要讲动机的,一来飞鸿他们几个还只是孩子。   二来,他们和贝隆多大人无冤无仇,在这之前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   敢问大人,他们究竟为什么要下次毒手,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错。”黄麒英肃声道:“此事兹事体大,在没有证据之前,万望大人不要以一己之猜度,将罪名强加于无辜之人的身上。”   “哼!”梅成责冷然道:“这话不用你们多说,本官自会查明一切,来人,送客。”   “告辞。”   眼见梅成责态度如此坚决,黄麒英也不再多言,拱手一礼,直接连同众人起身离去。   。。。。。。。。。   “大爷,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哥吧,他不是杀人犯···”   监牢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不停的给狱卒们磕着头。   只可惜,梅成责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探望黄飞鸿和鬼脚七等人,区区狱卒又怎敢违令不遵。   不过,好在这里的捕头似乎和黄麒英有旧,已将他单独叫了进去。   任以诚劝阻道:“菁菁,你冷静点,你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没用的,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这小姑娘正是鬼脚七的妹妹。   “哎呀,小姑娘,不要再磕了,他们不会理你的。”   “是啊,你先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会帮你的。”   吴娴和十三姨看着菁菁磕的通红的额头,均是心生不忍,纷纷出言劝道。   任以诚温声道:“菁菁,你放心吧,里边不只有你哥,我们的亲人也在里边,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出来的。”   “真的吗?”菁菁闻言,总算是停了下来。   可她话音刚落,人就忽然晕了过去。   夜晚,宝芝林。   菁菁缓缓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   任以诚端着药碗来到了床边。   “这里是宝芝林,我们已经托人带话给鬼脚七了,在他没有出来之前,你就暂时待在这里吧,免得他担心。”   “谢谢。”菁菁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药碗。   她本想离开,但是一想到鬼脚七会为她担心,犹豫了一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   后堂。   众人均是眉头紧锁。   “相公啊,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飞鸿救出来呀。”吴娴此刻已然是心急如焚,六神无主。   黄麒英点了点头,认真道:“阿娴,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飞鸿有事的。”   十三姨则一脸希翼之色的看着任以诚。   “阿诚,之前那几个案子你那么容易就破了,这个也一定难不住你的,对吧?”   任以诚闻言,缓缓道:“其实···我已经找到一点儿线索了。”   “当真?”   “什么线索?”   闻听此言,黄麒英等人登时便是一喜。   “就是这个。”   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任以诚从身后摸出了一块黄布放在了桌上。   而这黄布上,赫然正写着四个大字——飞龙冲天。   “这不是采青花灯下的条幅吗?”十三姨诧异道。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微笑道:“暗器就是从花灯里边射出来的,这么重要的地方,不检查一下怎么可以呢。”   “可这东西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来啊?”吴娴疑惑道。   黄麒英和十三姨也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任以诚指着黄布上的‘沖’字,提示道:“你们仔细的看一下这个字的偏旁。”   “咦!”十三姨道:“好像真的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   黄麒英恍然道:“这个‘沖’字偏旁,中间的那个点不是笔画,而是一个血指印。”   任以诚笑道:“冲字的偏旁可以是两个点,也可是三个点。   所以,如果不仔细检查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字有问题。”   十三姨高兴的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   “真有的你,有了这个线索,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追查下去了。”   黄麒英皱眉道:“可是,这也只能证实确实有人在花灯上做过手脚。   昨晚飞鸿和鬼脚七都曾为了偷看醒狮大赛的题目,潜入过存放花灯的六榕塔。   只凭这点儿证据,只怕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清白。”   “麒英,你有所不知。”   十三姨笑道:“这个指印在西方又叫做指纹,是指手指上的细微纹路。   西方医学研究表明,每一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出现重复的几率只有十万分之一而已。”   吴娴道:“可这人海茫茫的,光凭一个手指印来寻找凶手,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那也不一定。”   任以诚摇了摇头,分析道:“花灯放在六榕塔里,塔外有衙门的驻兵,守卫森严,按说外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去的。   但据师父所说,昨夜飞鸿和鬼脚七却轻易的潜进了塔里,如入无人之境。   这只能说明,一定有人提前做了布置,引开了负责守卫的官兵。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得对守卫的布置情况了若指掌才行。   所以我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是衙门里的人。”   黄麒英道:“昨晚负责守卫花灯的是梁威,他这个人虽然性格火爆,但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监守自盗这种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而且,飞鸿也说过,昨晚他在跟鬼脚七打架的时候,梁威确实出言阻止过。   但是因为他在茅厕方便,所以没能来得及,不过这也正好证明了他的清白。”   这时,福伯突然走了过来。   “老爷,艳红姑娘来了。”   “艳红姐,你怎么来了?”任以诚诧异道。   艳红道:“我听说飞鸿出事了,就过来看看。我在衙门里还有些熟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黄麒英客气道:“艳红姑娘,你有心了,眼下情况虽然有些麻烦,不过好在阿诚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艳红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完,她又看着任以诚,称赞道:“这么快就能找到线索,广州城的少年神探,果然是名不虚传。”   任以诚微微一笑,随即忽然问道:“艳红姐,你最近和梅成责有过什么接触没有?”   艳红闻言一愣,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任以诚眉头一挑,缓声道:“因为,梅成责有问题。” 第24章 证据   “什么?”   “不会吧?”   众人闻听此言,尽皆为之瞠目。   任以诚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在县衙时,梅成责的态度很反常吗?”   “对呀。”十三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儿大有蹊跷。   但是,那个梅大人却一口咬定是飞鸿他们就是凶手,你这么一说,他的确十分可疑。”   “说起来。”艳红回忆道:“前段时间我确实和梅大人有过接触。   我记得是有几个富商一起设宴招待他,还叫了我和翠珠一起作陪。   接着,我们就陪他们连续打了好几晚麻将,每次梅大人都是大获全胜。   再然后,他们中有个叫郑永祥的富商,就说要带梅大人到赌坊去玩儿点儿更刺激的东西。   不过,在这之后的事情我和翠珠就不知道了。”   “怎么?”黄麒英疑惑道:“莫非,阿诚你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嗯。”任以诚点头道:“根据艳红姐所说的情况来看,这很可能是故意拉梅成责上套的陷阱。   我要是猜的没错,梅成责到了赌场以后,肯定是赌运大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   这人一旦有了把柄被人攥住,那就难免会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吴娴疑惑道:“如果梅成责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他杀两广总督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任以诚道:“那就得看这位两广总督来广州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过这不重要,咱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证实飞鸿他们是无辜的。   至于这凶手的杀人动机,还是让官府的人自己去操心吧。”   黄麒英叹了口气,道:“可是要想收集到衙门里所有人的指印,这谈何容易啊!”   任以诚轻笑道:“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时候说不得就要靠咱们的巡检梁大人帮帮忙了。”   吴娴冷哼道:“那个梁威一向都对咱们宝芝林的人颇有微词,他要是肯帮忙的话,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师母,这可不一定。”   任以诚微笑道:“且不说今天醒狮比赛的时候,我刚救了他儿子一命。   单就说他梁威奉命看守花灯,却被别人在上边做了手脚,以致两广总督惨死。   这件事儿真要是追究起来,他肯定跑不了一个失职的罪过。   两广总督,官至二品,朝廷不可能不重视,所以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这个忙他不帮也得帮。”   “说的不错,我这就去找他。”黄麒英点了点头,当即便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事关黄飞鸿的安危,他一刻也不想耽搁。   “黄夫人,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艳红起身告辞。   吴娴谢道:“艳红姑娘,麻烦你跑这一趟,辛苦你了。”   艳红摇头道:“没关系,怎么说阿诚也帮过我,都是应该的。”   “天黑了,我送你吧。”任以诚也站了起来。   “好啊。”   艳红嫣然一笑,和任以诚一起向外走去。   。。。。。。。。。   翌日。   一大早,梁威便亲自登门拜访。   “说吧,到底想让我怎么帮你们?”梁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门见山道。   昨晚黄麒英去找他,说要请他帮忙,好听的不好听的说了一堆,但却没具体说要帮什么忙。   一旁,闻听此言的吴娴,不禁一阵愕然,她下意识的抬头,瞄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这么说,梁大人是愿意出手相助了?”黄麒英欣喜道。   梁威轻咳了两声,道:“昨天你走了以后,我仔细的想了一下,发现黄飞鸿他们可能确实是被冤枉的。   而且,我也调查过了,前天晚上六榕塔附近那个卖臭豆腐的,根本就不在广州。   所以,那个卖给我臭豆腐,害得我整晚拉肚子的人,肯定就是凶手伪装的,哼,实在是太狡猾了。”   任以诚道:“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能定制出如此周详的计划,看来这凶手不仅非常狡猾,似乎对梁大人您也十分了解。   他不但知道您爱吃臭豆腐,甚至对于六榕塔的守卫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   梁威闻言,脸色一变,肃然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凶手会是官府里的人?”   他能当上这个广州巡检,脑袋自然不笨,瞬间便听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不错。”任以诚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事情出现意外,打草惊蛇,他并未选择将梅成责是最大嫌疑人这件事告诉梁威。   “是谁?”梁威神色凝重。   任以诚微笑道:“这就要靠梁大人您来帮忙验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提出了一个竹篮子,放在了桌上。   “红鸡蛋!”   梁威满脸愕然的看着篮子里的东西。   “还有这个。”   十三姨又拿出了一沓子白手,嘱咐道:“劳烦梁大人等那些人剥完鸡蛋以后,一人给发他们一块擦手,顺便再记清楚这些手帕都是谁用的。”   没问题,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梁威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东西收了下来。   “另外。”任以诚提醒道:“梁大人最好再查一查,贝隆大人此次来广州,究竟是什么目的。”   梁威再次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黄麒英笑道:“难得梁大人竟答应的如此干脆。”   梁威呵呵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这个人,也不太喜欢你那个小屁孩儿徒弟。   但是,于公,我身为广州巡检,追查凶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于私,那个小屁孩儿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救了我家宽儿一命。   所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我都有责任查清楚这件事儿,还黄飞鸿他们一个清白。”   “梁大人深明大义,黄某就先行谢过了,请茶。”   “你就放心吧,有我小威威在,保证没问题。”   。。。。。。。。。   午后。   梁威满面春风的再次来到了宝芝林。   “哈哈哈···黄师傅,幸不辱命,大功告成啊。”   “辛苦梁大人了。”黄麒英急忙起身相迎。   梁威拿出了那沓被他叠的形状各异的手帕,道:“衙门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指纹都在这里了。”   “太好了,这下飞鸿有救了。”吴娴大喜道。   梁威笑道:“本官亲自出马,焉有失败之理,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弄来这些指纹,究竟准备干什么?”   “马上您就知道了。”任以诚笑着拿出了那块条幅。   半个时辰后。   任以诚拿着一块儿手帕,问道:“梁大人,这块是谁用的?”   梁威闻言,仔细的看了一眼,道:“这个是梅大人的。”   “竟然真的是他。”   “阿诚,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十三姨和吴娴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此刻却仍旧是赞叹不已。   就连黄麒英看向任以诚的眼神中,也不禁多了一丝钦佩之色。   心下更是暗自感叹,自己这个徒弟确实非同一般!   “什···什么意思?”   任以诚看着一脸茫然的梁威,眉头一挑,微笑道:“凶手就是咱们的知县大人,梅成责。”   梁威闻言,登时目瞪口呆。   他之前怀疑过很多人,但任他想破天去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居然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第25章 昭雪   县衙外,大门紧闭,把守异常严密。   “威武···”   堂威过后,公正廉明四个字的牌匾下,梅成责正襟危坐,神情肃然。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传犯人。”梅成责朗声开口。   “走,快走···”   “老实点儿···”   “都跪下···”   一阵呼喝声中,黄飞鸿、林世荣、鬼脚七和瘌痢头被衙役推推搡搡的押到了公堂之上。   “啪!”   惊堂木再响。   梅成责肃声道:“堂下犯人听判,你们四个串通合谋,在醒狮大赛当日设计杀害两广总督贝隆多大人。   今,经本官查证,此案证据确凿,依大清律例,你等四人当判处斩刑。”   闻听此言,四人尽皆勃然变色,神情骇然。   “什么?”   “斩刑?”   “不可能?”   黄飞鸿挣扎道:“你没搞错吧,这不关我的事啊?”   鬼脚七厉声咒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   梅成责面带冷笑,下令道:“来人,上供词,让他们画押认罪。”   “住手。”   一声断喝陡然响起,众人闻声看去。   黄飞鸿和林世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黄麒英和梁威并肩而行,任以诚和十三姨还有吴娴紧随其后。   他们无视了衙役的阻拦,直接闯进公堂,挡在了四人身前。   黄麒英拱手道:“梅大人,如此断案,未免有些不合程序吧?”   “放肆。”梅成责怒斥道:“公堂重地,岂容你等擅闯,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且慢。”   衙役刚要动手,却被梁威拦住。   “梁威,你什么意思,胆敢以下犯上?”梅成责质问道。   梁威冷笑道:“我什么意思,大人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怎么?”梅成责嗤笑道:“莫非,你们还想当堂劫人不成?”   黄麒英道:“大人误会了,我等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捉拿真正杀害贝隆多大人的凶手。”   梅成责冷哼道:“真凶已然归案,近在眼前,何须你们多此一举。”   “大人说的不错,真凶的确就在眼前,不过却并非是黄飞鸿他们。”任以诚轻笑一声,迈步而出。   “呵呵,任以诚,本官知道你一向聪明过人,能言善辩,只可惜本案经过乃是众人有目共睹。   黄飞鸿等人的罪名已是证据确凿,绝非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洗脱的,所以本官劝你最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相从来都只有一个,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说完,任以诚拿出了那块写着飞龙冲天四个字的黄色条幅。   “区区一块条幅,又能证明的了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愚弄本官。”梅成责斥责道。   任以诚轻笑道:“条幅确实证明不了什么,但条幅上的血指印却可以。   凶手在布置机关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所以就留下了这个血指印。”   梅成责闻言,心中登时一紧,但脸上却是平静如常。   “单凭一个血指印,就想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你不觉得有些太儿戏了吗?”   “我猜凶手一定没看过《洗冤集录》这本书。   所以他不知道指印这个东西,其实是少数最能证明一个人身份的东西之一。   所以,当他发现手指被划破,并在条幅上留下痕迹的时候,也就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案发至今还不到三天,我想凶手手指上的伤口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痊愈,梅大人,您说我说的对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听不懂。”   看着任以诚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梅成责下意识的紧了紧双手,平静的脸上也已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   “听不懂?那这个您总该认识吧?”说着,任以诚又拿出了一条白色手帕。   “这···这是···”看到那条手帕和手帕上的红色指印,梅成责神情愕然,脸色也再难保持镇定。   任以诚嘴角微扬,揶揄道:“怎么样,梅大人,我亲手煮的红鸡蛋,味道还不错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厉害,实在是厉害。”梅成责苦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   事已至此,他如何还能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是任以诚布下的局。   堂下。   黄飞鸿四人和一众衙役,此刻均是震惊不已,一片哗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刚还道貌岸然,大公无私的知县大人,竟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杀人凶手。   “哼!”黄麒英看着梅成责,正气凛然的斥责道:“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不但知法犯法,更意图陷害无辜。如此草菅人命,你怎么对得起头顶上公正廉明那四个字?”   梅成责闻言,神情不由一阵苦涩。   “唉!我也是逼于无奈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本地的几位富商。   他们出手阔绰,精于吃喝玩乐,尤其喜欢请客,不知不觉地,我就和他们成了朋友,却没想到从此竟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迷上了赌博,一开始常常赢钱,但后来却连番败北,因此欠下了一身赌债。   那郑永祥慷慨的借钱给我,我便陷入了他的圈套,被他攥住了把柄。   他以此为要挟,让我帮他偷运违禁品,我若是不听,他便要将我的欠单上报朝廷。   到时,我不但乌纱不保,就连后半辈子也将彻底在牢里度过。”   “阿诚,又让你猜对了。”   十三姨对任以诚的钦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梅成责的情况,竟然和他推测的分毫不差。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黄麒英问道:“郑永祥逼你偷运的违禁品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国宝。”   不待梅成责回答,梁威便接口道:“我已经看过贝隆大人的密函。   他来广州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调查一件偷运国宝的案子。   郑永祥也得知了此事,他怕东窗事发,所以便先下手为强,联合梅大人设计害死了贝隆大人。”   “原来如此。”黄麒英恍然道:“想不到表面是富商的郑永祥,背地里却是狼子野心。”   梅成责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走错了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道:“其实,这件事儿除了郑永祥以外,还另有主谋。”   “是谁?”梁威闻言一愣,急忙追问。   “他就是···呃。”   梅成责话说一半,半空中突然一道银芒飙射而至,直接射中了他的咽喉。   “快追。”   房顶上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黄麒英和梁威见状,急忙飞身而出,追了过去。   任以诚则来到了梅成责的身旁。   “怎么样,还有救吗?”十三姨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镖上有毒,见血封喉。”   片刻后。   黄麒英和梁威两人无功而返。   梁威心有不甘道:“可恶,竟然让他给跑了。”   竟然有人在他这个巡检的眼皮底下杀人灭口,他心中的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   任以诚道:“看来这幕后之人虽然有梅成责的把柄在手,却还是不放心。   所以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他,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杀人灭口,以免身份泄漏。   梁大人,你最好赶紧带人去找郑永祥,要是晚了的话,这最后一条线索只怕也会被人抹掉。”   梁威闻言,登时恍然,二话不说就带人冲出了衙门。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郑永祥被找到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   翌日。   梅成责已死,在新任知县到任之前,衙门暂时由梁威做主。   在一番必要的程序过后,黄飞鸿四人被无罪开释。   出了衙门,众人一阵欢呼。   林世荣父子和鬼脚七兄妹连连道谢。   “诚哥,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命。”黄飞鸿认真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飞鸿,你还是长点儿心吧,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已经进了两回衙门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可不一定每次都能帮得了你。”   “阿诚说的不错。”黄麒英接口道:“飞鸿,你可一定要谨记这次的教训。”   “爹,您放心吧。”   黄飞鸿点了点头,随后将醒狮大赛的锦旗递给了黄麒英。   “你这是干嘛?”   “爹当年没得到的锦旗,我替您赢回来了。” 第26章 码头仓库闹鬼事件   七月十四,中元节前夕。   宜祭祀、扫墓。   忌开市、纳财。   故老相传,七月十四乃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时已入夜,星月无光。   广州城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早早的关了门。   大街小巷中,寂静无声,有的只是到处飘散的冥币,以及随风起舞的纸帆。   元宝、银票、纸人、纸衣,纸桥,在熊熊火光中,化为漫天灰尽。   希望可以将生者的哀思,送去给已故的亲人。   码头边。   一间店铺外,三个值守夜班的男人,正借着微弱的烛光,在街边喝酒划拳。   “咕嘟嘟···咕嘟嘟···”   笑骂声中,他们不远处的水面突然冒起了一阵气泡,只可惜他们却是毫无所觉,依旧在举碗畅饮。   慢慢的,一道黑色的人影似幽灵般自水面下缓缓浮起,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岸边。   “滴答···滴答···”   随着水滴声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自觉的停下了划拳的动作,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莫名的,他们开始感觉不安,一股寒意在他们的心底油然而生。   很快,水滴声已近在耳边。   他们的心中愈发惶恐,却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于是,他们同时回头看去。   瞬间,他们只觉周身汗毛倒立。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长发无脸,浑身湿透的黑色身影,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阴森恐怖,诡异至极。   “鬼呀···”   寂静的夜空下,凄厉惨叫声骤然响起,三个人连滚带爬地夺路狂奔。   。。。。。。。。。   宝芝林。   “啊···”   一声比见了鬼还凄厉的惨叫声,从诊疗室中传出。   “小大夫,麻烦轻点儿,疼···”   任以诚满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胖子,嘴角更是疯狂抽搐。   好家伙,刚才那一嗓子,差点把他耳朵都震聋了。   “拜托,我还没用力呢,你干嘛这么大呼小叫的。”   “我这不是怕疼嘛。”胖子讪笑道。   “放心吧,我出手快,不会疼的。”   任以诚说完,也不等胖子反应,双手抓起他的右臂,猛地一拉一推。   随即,就听“咔啪”一声,胖子脱臼的手臂已经恢复了原样。   “咦?真的不疼嘿。”胖子面带诧异,他正准备开叫呢,没想到居然已经完事儿了。   任以诚道:“行了,你去药房拿点儿跌打损伤的药,敷一敷,这两天右臂不要用力,很快就会没事儿了。”   “谢谢小大夫···”胖子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连连道谢。   “不必客气。”   任以诚刚把病人送走,就见福伯神色不豫的走了进来。   “诚少爷,老爷不在吗?”   “师父刚才出诊去了,对了,您不是去码头提货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唉!别提了,我在码头等了两个时辰,货没提着不说,还换了满肚子的气。”   “为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今天码头上乱哄哄的,有些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也没提到货。   听说好像是码头上的那些工人在闹罢工,老爷既然不在,要不诚少爷你亲自去一趟?”   “行,左右这会儿也没病人了,我就过去看看。”   任以诚接过福伯手里的货单,迈步向外走去。   。。。。。。。。。   码头,利曼货仓。   任以诚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里边传来的争吵声。   一帮人正举着货单,围着一个码头的工人质问着什么。   这个码头工人也在拼命的解释着什么,只可惜却是收效甚微。   “走,找他们老板去。”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帮人顿时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直接将那名码头工人推到了一旁,向货仓里边闯了进去。   任以诚见状,便也跟了进去。   货仓内部。   所有的码头工人都聚在了一起,高声喊着口号。   “码头有鬼,拒绝开工···”   见此情形,那帮提货的人也大声的喊了起来,要叫货仓老板出来给个交代。   不一会儿。   货仓二楼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二十来岁,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各位,这两天码头发生了一些事情,令诸位的货物不能按时提存,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但是我保证,明天你们一定可以提到自己的货物,要不然,我赔偿你们双倍的损失。”   提货的人见老板已经表态,态度便也缓和了下来。   “有纳兰先生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数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解决完了提货的问题,这位纳兰老板又将目光看向了工人中,站在最前边的那个。   “钱豹,听说你是他们的代表?”   钱豹道:“兄弟们赏脸,我也只是当仁不让而已。”   纳兰老板左手负背,右手扶着栏杆,肃声开口。   “各位,我再重申一次,码头绝对没有什么水鬼,这是有人捣乱生事,想要从中渔利。   你们千万不要如此愚昧,凭白被人家利用,当了枪使。”   钱豹冷笑道:“老板,您这话不是在含沙射影吗?这码头上有水鬼,可不光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他话一出口,其他的工人纷纷出言响应。   纳兰老板见状,不禁心生恼怒。   “这件事我不想再多做争辩,我只想说明一点,你们无辜罢工,公司已经损失不小。   但是,如果你们马上开工的话,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保证,绝不计较。”   只可惜,底下的工人却并不买账。   钱豹带头道:“老板,你不要再说了,水鬼要找替身,我们性命攸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工的。”   一旁,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准备暂时先离开。   从眼下这个情形来看,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解决不了。   就在这时,楼上又传出了一人的声音。   “下边的可是宝芝林的任以诚小师傅?还请留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留住自己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原来是纳兰先生,不知纳兰先生留住在下,有何贵干?”   这人名叫纳兰天,广州城里最有钱的富豪,没有之一,他曾听黄麒英给他介绍过。   “冒昧留下小大夫,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还请入内一谈。”纳兰天笑着邀请道。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任以诚点了点头,向楼上走去。   办公室里。   纳兰天介绍道:“康儿,这位是宝芝林黄师傅的高足,名满广州城的小大夫。   不但医术高超,尽得黄师傅真传,胆识亦是过人,近几个月以来屡破奇案,属实令人钦佩。”   “纳兰先生过奖了。”任以诚谦虚道。   “小兄弟,实在是抱歉的很,宝芝林的货我一定会跟进,还请放心。”   纳兰康的态度有些冷淡,显然是对任以诚心存轻视。   任以诚也不在意,拱手道:“纳兰公子客气了,在下就替家师先行谢过了。”   纳兰天歉然道:“没想到我们码头的事情,把宝芝林也给牵连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了。”   任以诚微笑道:“纳兰先生言重了,相信这次码头闹鬼,贵公司一定也损失不轻,相信家师一定会理解的。”   纳兰康冷声道:“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主谋人给揪出来。”   “纳兰先生,适才您说有要事相商,不知究竟是何要事?”   任以诚问回了正题,他可没心思去听纳兰康如何解决问题。   “捉鬼。” 第27章 拿贼   “捉鬼?”   任以诚讶然道:“在下只是个医生,捉鬼的话,纳兰先生应该找道士或者法师才对。”   纳兰天摆了摆手,笑道:“小大夫误会了,对于鬼神之说,老夫向来是不相信的。   只是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还是得从根源入手才行。”   任以诚会意道:“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帮您把在暗中装神弄鬼的人给找出来?”   “不错。”纳兰天点了点头,恭维道:“小大夫聪明过人,慧眼如炬,少年神探之名更是誉满广州,要想查清此事,非你莫属。”   纳兰康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爹,这件事情孩儿自会处理,您何必让一个外人来插手。”   “康儿,不得无礼。”   纳兰天训斥了一句,然后问道:“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明天要是那些工人还不肯开工,你打算怎么办?”   纳兰康道:“古人云,擒贼先擒王,依我看那个钱豹就算不是主谋人,也和主谋人有关。   我想只要解决了他,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怎么,难道你想开除他?”纳兰天又问道。   纳兰康点了点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这样的做的。”   纳兰天提点道:“这个钱豹在当地的势力可是不弱,而且他和工人的关系也都不错。   这件事儿一旦要是闹大了,首先损失的还是咱们自己,你可要想清楚了。”   纳兰康自信一笑,道:“爹,您当放心吧,咱们的码头,绝对不会停工的。”   他话音甫落,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吧。”   来人推门而入,对纳兰康道:“少爷,这是新来的货单。”   “鬼脚七!”一见来人,任以诚不禁有些意外。   鬼脚七亦是诧异道:“小大夫,这么巧,没想到你也在。”   “爹,鬼脚七是我新请的助手,做事很有魄力,是个不错的人才。”纳兰康介绍道。   纳兰天笑道:“鬼脚七,你也认识小大夫?”   鬼脚七点头道:“小大夫曾经救过我妹妹的命。”   “原来如此。”纳兰天恍然道。   任以诚问道:“鬼脚七,菁菁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鬼脚七感激道:“多亏了你给开的药,她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任以诚微笑道:“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来找我。”   纳兰天嘱咐道:“康儿,码头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鬼脚七了,我和小大夫还有事要再聊聊。”   “好,那我就先出去了。”   纳兰康应了一声,和鬼脚七离开了办公室。   “适才小儿鲁莽,还请小大夫千万不要介意。”纳兰天歉然道。   “无妨。”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纳兰天道:“康儿的办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劳烦一下小大夫了。”   任以诚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也罢,为了能尽快拿到宝芝林的货,今晚我就来这里走一趟,有贼抓贼,有鬼捉鬼。”   。。。。。。。。。   傍晚时分,天气突变。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已经过了放工的时间,货仓里的工人基本都已下班。   任以诚再次来到了货仓前,身旁还跟着一个帮手。   “旺财,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汪。”   旺财乖乖的待在任以诚身旁,点了点它的狗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旺财自从泡过那个药浴以后,体型就像吹气球一般飞涨,仿佛变异了一般。   虽然看起来依旧蠢萌蠢萌的,但是那远超普通土狗的庞大体型,依旧让它看起来多了那么几分威慑力。   “任大哥,好巧啊。”   一道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笑着向他走来。   “原来是小倩姑娘,你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任以诚突然感觉自己最近打招呼的方式貌似有点奇怪。   每次都不自觉的要先问候一下,人家亲戚的身体状况。   小倩笑道:“吃了你开的药,我娘早就没事了。”   “对了,天都快黑了,还要下雨,你自己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任以诚问道。   小倩闻言,忽然脸色一沉,恼怒道:“黄飞鸿、林世荣和梁宽这三个小混蛋捡到了我的玉佩,让我晚上一个人来这里取。”   听到这个操作,任以诚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怕不是这三个小子其中的哪一个,情窦初开了。   “男孩子嘛,皮一点儿在所难免,我带去你把东西要回来,你就不要太介意了。”   “好吧,看任大哥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呵呵,那我就替他们先谢谢你了。走吧,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两人一狗,推开大门,一起进了货仓。   天色愈发阴沉,整个货仓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格外阴冷。   雨点儿更是说掉就掉,很快就下大了起来。   任以诚和小倩躲进了一座工棚,棚外大雨如注。   “汪汪汪···”   旺财忽然冲着棚子里的一个角落大叫了起来。   “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可放狗了。”   “别别别···诚哥,是我。”   角落处,一道人影着急忙慌的钻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脸上涂的煞白,脸颊上还点着俩大红点儿。   从声音和身材来看,赫然正是梁宽。   任以诚问道:“阿宽,你打扮成这样是想干嘛?”   梁宽看着小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哼!”小倩直接白了梁宽一眼,没有理他。   “阿宽,飞鸿和世荣呢?他们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任以诚又问道。   梁宽道:“飞鸿刚才来过了,他去找世荣了,应该快到了吧。”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小倩的玉佩在不在你手里?在的话就还给人家吧。”   “哦,好。”   梁宽拿出了黄飞鸿刚交给他的玉佩,讪笑道:“小倩,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倩接过了玉佩,冷哼道:“算了,看在任大哥的面子上,懒得跟你们计较。”   说完,她又对任以诚道:“任大哥,玉佩既然已经拿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任以诚道:“雨这么大,待会儿再走吧。”   “不了。”小倩摇了摇头,道:“这么晚了,要是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   任以诚闻言,也不再多说,只是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小倩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任大哥,记得改天有时间来找我吃豆腐花,我请客。”   说完,她便撑起雨伞离开了工棚。   不一会儿,又有两道身影顶着大雨跑进了工棚。   正是黄飞鸿和林世荣。   “咦?诚哥,你怎么在这儿?”黄飞鸿诧异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受这里的主人之托,来这里抓鬼。”   “抓鬼?”林世荣悚然一惊,道:“飞鸿,难道咱们昨天晚上看到的,真的是出来找替身的女鬼?”   “不···不会吧,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啊。”   黄飞鸿的声音,这时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喂···你们不要吓人好不好。”最胆小的梁宽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向任以诚身旁凑了凑。   “放心吧,只是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而已,我其实是来抓贼的。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鬼,不是也还有我在这儿嘛,你们怕什么?”   “也对哈。”   听到任以诚的话,三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哦,对了。”梁宽忽然道:“小倩刚才来过了,玉佩已经被她拿走了。”   “这么快?”林世荣撇了撇嘴,嫌弃道:“你这黑无常也太不中用了吧?”   任以诚道:“小倩是跟我一起来的,是我让阿宽把玉佩还给她的。”   “诚哥,你怎么也认识小倩?”林世荣纳闷儿道。   任以诚笑道:“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小倩跟她娘去过宝芝林看病,我自然认得。”   说完,他看着三人,忽然问道:“说吧,你们三个,究竟是谁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唰”的一下。   黄飞鸿和梁宽同时将手指向了林世荣。   林世荣的脸色登时一红,窘迫道:“诚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猜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挑眉道:“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不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嘛。”   林世荣道:“这注意是飞鸿和梁宽出的,说什么英雄救美,还说什么女人跟野马一样,不驯服了就不能骑。”   任以诚闻言,不由心中暴汗,这个比喻还真特娘的生动。   “汪汪汪···”   正说着,旺财忽然又冲着一个方向狂吠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个方向的角落处,也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第28章 鬼影现踪   “旺财,上。”   任以诚一声令下,旺财当即飞蹿而出。   随即。   “啊!”   尖叫声中,角落处一道人影闪现,被旺财撵着飞一般的,从工棚的另一个出口逃了出去。   “竟然是个女的!”   任以诚诧异之下,不及细想,急忙拔腿追了出去   “我们也去。”   黄飞鸿三人心中好奇,便也跟了上去。   茫茫夜色,大雨滂沱。   诺大的货仓里,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在夹道上夺路狂奔。   她大步流星,姿势虽然怪异,但速度却是奇快无比。   四条腿的旺财,竟然险些被她甩开。   任以诚在后边紧追不舍,若非他现在武功日益精进,体力和速度都已远超常人,只怕早已将人追丢。   倏尔。   又是一道人影从左边的仓库里飞身而出,一股猛烈拳劲,穿破重重雨幕,直奔任以诚头部而来。   “嗯?有同党?”   任以诚脚步急停,身形一转,电光火石间,右拳猛然轰出,携全身之力朝对方迎了上去。   “砰。”   一拳交手,两人平分秋色。   任以诚正要出言询问,那人却是二话不说,拳风呼啸间,再次急攻而来。   招式凶猛凌厉,狠辣之极。   任以诚见状,一声冷哼,左手挡下这一拳的同时,右手屈指成爪,迅猛无比的向对方咽喉抓了过去。   对方招招致命,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砰砰砰···”   两人拳爪交锋,眨眼间,便已过了十余招。   对方似是所学甚杂,武功路数极其广博。   不过短短片刻之间,就已连续换了好几种完全不同的功夫。   但好在任以诚这些日子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虎鹤双形拳在他手上已被玩儿出了花儿。   虎爪鹤啄,交错变幻,并济刚柔,以他对人体的了解程度,每一招的落手之处,均是人体要害大穴。   招式凶险毒辣,丝毫不在对方之下。   “砰”的一声闷响,又是一招过手,高下难分。   下一瞬。   两人再次同时出手。   任以诚骤然变爪为指,疾点对方胸前檀中要穴。   那人则一拳直出,拳劲勃发间,欲要轰爆任以诚的心脏。   就在这时。   一抹昏暗的烛光陡然亮起。   随即,两人就在杀招将中未中之际,倏然同时收手。   却是黄飞鸿三人提着灯笼追了过来。   烛光映照下,任以诚讶然开口。   “纳兰公子,怎么是你?”   “你这个局外人都来了,我身为这里的主人,又怎能置身事外呢。不好意思了,刚才我看错人了。”   “无妨,雨夜天黑,看不清楚很正常。”任以诚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适才纳兰康出手毒辣,招招致命,分明就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纳兰康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咱们还是先去抓人吧。”   黄飞鸿抱怨道:“人都没影儿了,还上哪抓去啊?”   任以诚笑道:“放心吧,有旺财在,她跑不了的。”   他话音刚落,旺财的叫声就从不远处的仓库里传来出来。   五人闻声,急忙赶了过去。   仓库里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木箱子,里边装着全国各地,甚至还有国外运送来的货物。   此时,旺财正对着一个箱子狂吠不止。   几人来到箱子前,脸上均是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能清楚的看到,这箱子正在不停的颤抖,说明人肯定就躲在里边。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箱子最多也就一尺半见方,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藏的进去。   “不会吧?”黄飞鸿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世荣和梁宽同样也是不敢相信。   纳兰康笃定道:“绝对不可能。”   任以诚笑道:“是与不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提着灯笼走过去,伸手掀开了箱盖。   “鬼啊!”   盖子刚打开,就听梁宽一声惊叫,登时便晕了过去。   “嘶···”   其余四人也齐齐的倒吸了口冷气。   那人竟真的就藏在这箱子里。   她的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缩成了一团。   但真正恐怖的却是她的脸,整个左半边已经完全被毁容,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梁宽也正是因为她这张脸,才被吓晕了过去。   。。。。。。。。。   翌日。   利曼货仓,所有的工人都聚在了一起。   办公室前。   任以诚拉着身旁惶恐不安的女人,朗声道:“各位,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女鬼。”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纳兰康反驳道:“闹得满城风雨,把码头上搞得人心惶惶的,就是这么一个疯女人?”   任以诚道:“事情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这也确实是事情的真相。   她相貌丑陋,行踪诡秘,再加上她的藏身之所,又是能人所不能。   所以,大家就把她误认成女鬼了。”   闻听此言,下边的一众工人尽皆恍然。   “原来如此···”   “看来是我们疑心生暗鬼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纳兰康依旧表示怀疑。   任以诚道:“昨晚的情况,纳兰公子也是亲眼所见,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被人指使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纳兰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纳兰天出言打断。   “好了,康儿,相信小大夫的推断,不会有错的。”   纳兰康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任以诚微笑道:“真相既已查明,大家现在可以开工了吧?”   “那当然。”钱豹道:“既然是人不是鬼,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的没错,我们着就去复工。”   有了钱豹带头,其余工人立时纷纷响应,准备开工。   “康儿,小大夫帮了这么大的忙,还不谢谢人家。”纳兰天提醒道。   “多谢。”纳兰康脸色难看瞥了眼任以诚,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任以诚知道纳兰康看自己不顺眼,怪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但任以诚却丝毫没往心里去,对方就是郁闷死,也跟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个女鬼虽然抓到了,可是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呢?”梁威忽然开口问道。   他身为广州巡检,这个时候自然少不了他。   更何况,他也想看看把自己儿子吓晕的人,到底是有多恐怖。   任以诚挑眉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说完,他便向黄麒英请示道:“师父,不如咱们把她带回宝芝林,试试看能不能医好她,您意下如何?”   黄麒英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有这个心,那当然没问题。只要纳兰老爷不介意就好。”   纳兰天闻言,呵呵一笑,道:“自无不可,一切就由小大夫做主便是。”   任以诚拱手道:“那就多谢纳兰先生了。”   。。。。。。。。。   梁府。   任以诚特地来探望梁宽。   “小大夫,我家宽儿没事儿吧?”梁夫人看着萎靡不振的儿子,心疼不已。   任以诚给梁宽号了号脉,笑道:“梁夫人不必担心,阿宽只是一时受到惊吓,再加上他身体有些瘦弱,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唉。你说我梁威天生丽质,虎背熊腰,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胆小软弱的儿子。”   对于梁威的奇葩言论,任以诚早已是见怪不怪。   “性格问题,梁大人慢慢引导便是,我这里准备了一副药,是留阿宽泡澡用的。   多泡两回,可以让他的身体变得强壮一点。”   梁夫人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大夫真是有心了。”   梁威则质疑道:“有这么厉害?”   “梁大人不信的话,看看飞鸿就是了。”任以诚一下子就捅到了梁威的死穴。   他知道梁威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梁宽被黄飞鸿给比下去。   果然。   梁威闻言,毫不犹豫道:“那得泡,必须得泡。”   说完,他又拍着任以诚的肩旁,哈哈大笑。   “你小子不错,比你师父看着顺眼多了。” 第29章 无影脚   纳兰府。   乒乒乓乓之声,密如骤雨,连绵不绝。   纳兰康正拿着一柄木刀,怒气冲冲的攻击着眼前木桩。   仿佛木桩不是木桩,而是任以诚。   忽然。   “咔嚓”一声,木桩不堪摧折,桩手被砍掉了一只。   “少爷,擦擦汗吧。”   一名下人给纳兰康递了块毛巾,随后继续道:“其实,我也为您感到不值。   那个臭小子如此目中无人,分明就是在抬您的杠。”   “下去。”纳兰康怒气不减,挥手喝退了下人。   “这一次你得好好谢谢任以诚,没有他出手相助,咱们码头的损失可就大了。”   纳兰天负手于背,一边说着,一边从屋中走了出来。   闻听此言,纳兰康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康儿。”纳兰天劝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爹希望你能多跟宝芝林的人接触一下,这样你会受益匪浅的。”   “接触?跟他们学什么?他们不过就是个跌打医生而已。”纳兰康不屑道。   纳兰天呵呵一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且不提那宝芝林的馆主黄麒英,武艺高强,济世为怀。   就单说这任以诚,你别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早已是名满广州城。   他不但医术高明,丝毫不在其师黄麒英之下,胆识智计亦是过人。   上次梅成责的案子,就险些被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纳兰康冷哼道:“那不过是他一时侥幸罢了。   而且,像他们师徒这种人,我在北京见得多了,都是浪得虚名而已。”   “是呀,老爷。”   下人接口道:“当年在北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名声显赫的武林高手。   少爷只不过跟他们学了一年半载,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纳兰康闻言,嘴角微扬,笑容中带起丝丝得意。   纳兰天悠悠道:“黄麒英他们师徒,可不同于以往你见到的那些武林高手。”   纳兰康皱眉道:“爹,您怎么老是胳臂肘往外拐,难道你儿子不如别人?”   纳兰天叹了口气,道:“我当然希望我的儿子比任何人都强,但是你也该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任以诚的武功,想必你已经见识过了,而我要告诉你的是,他拜在黄麒英门下至今不过七个月而已,正式学武的时间更是连半年都不到。”   “什么?”纳兰康闻言,登时一惊。   半年时间,就能比得上他近二十年的努力?   霎时间。   一股不甘和嫉妒,在他心底油然滋生。   纳兰天语重心长道:“康儿,要想超越别人,你不但要认清现实,还得认清自己才行啊。”   “哼,那就走着瞧。”纳兰康却是根本听不进去,他咬牙切齿的扔下木刀,愤然离去。   纳兰天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   宝芝林。   任以诚和黄麒英正在给那个疯女人号脉,检查她的病因。   一旁。   黄飞鸿则绘声绘色的,给吴娴讲起了昨晚在货仓发生的事情。   “娘,我跟您说,这个人可厉害了,她可以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藏进一个这么小的箱子里。”   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箱子的大小。   “真的这么厉害?”吴娴半信半疑。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跟自己身高体型差不多的人,居然可以把自己藏进一个不到两尺的木箱里。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练过瑜伽啊?”十三姨突然灵光一闪道。   “瑜伽是什么东西?”吴娴问道。   十三姨解释道:“这是一从印度传过来的功夫,我以前在大不列颠见到过,它可以增强一个人的身体柔软度。”   “增强身体柔软度?”黄飞鸿不解道。   “对。”十三姨点头道:“我曾经见到那些印度人轻轻一甩,就将把自己的脚别到了脖子后边。”   黄飞鸿惊讶道:“这不就跟蛇一样了嘛。”   吴娴道:“这么说,莫非她真的练过瑜伽?”   “不。”   任以诚忽然开口道:“从我和师父检查的结果来看,她这种情况绝对不是练功造成的。”   “那是怎么回事?”黄飞鸿好奇道。   黄麒英道:“照我估计,这一来,是她天赋异禀。   二来嘛,这很有可能是她长期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所导致的。”   “谁会这么傻,把自己关到木箱里?”黄飞鸿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就是呀,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十三姨和吴娴也纷纷出言附和。   任以诚道:“她可不就是不正常嘛。   而且你们看她这个样子,很可能是身不由己,受人逼迫所至。”   十三姨点了点头,赞同道:“我觉得阿诚说的没错,她真的是太可怜了。   不但神志不清,连面容也毁了,她一定是受到了不少的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阿诚,你想好要怎么医治她没有?”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想了想,然后道:“她的脸是被火烧伤的,所幸的是受伤的时间不长。   我这里正好有个合适的药方,要恢复她的容貌,应该没问题。   至于她神志不清,从她的脉象来看,很可能是惊吓过度所至。   只能先给她开点安神养心的药,然后再辅以针灸刺激她的头部经脉,看能不能让她恢复过来。”   “很好,你考虑的很周到,一切就按你说的办吧。”   黄麒英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徒弟,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   夜晚,天井中。   “阿诚,虎鹤双形拳的功夫你已经登堂入室。   日后你只需勤加苦练,自然便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今日开始,为师就传授另外一门功夫,我黄门自创的无影脚。”   “多谢师父。”   “看好了。”   话音落,黄麒英衣摆一撩,身形倏然而动。   无影脚的精髓之处,在于一个快字,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而黄麒英也确实将这个快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只见他身形闪转间,腿出连环,脚动如风,无形无影,劲风扫荡间,力若千钧······   其威势,更在虎鹤双形拳之上。   任以诚见状,不禁心中大喜。   学会了这无影脚,他不但武功可以更上层楼,身法和速度也必将会大有提升。   片刻后。   黄麒英演练完毕,开始指点任以诚其中的诀窍。   “无影脚的招式其实并不复杂,关键在于快。   而这个快的关键则在于发力的诀窍······”   如今的任以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门径的武学菜鸟。   在黄麒英的讲解下,很快他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要所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任以诚的无影脚,在他苦练不缀中日益精进。   而那个疯女人在他的治疗下,也终于脱离了那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虽然还没彻底恢复,但也总算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   这天,午后。   任以诚正在给那个疯女人处理脸上的伤口。   这伤治起来说难倒也不难,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要先将伤疤和坏死的肉清理干净,然后再让伤口从新长出新的皮肤。   好在任以诚别的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药方,脑子里倒是有一大堆。   有需要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合适的。   “阿诚,我来给你送好吃的了。”   艳红和十三姨一起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两人,任以诚倍感诧异。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十三姨笑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打听。”   任以诚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心道:“这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难以捉摸!”   “原来这就是那个把码头弄得乱七八糟的女鬼。”   艳红好奇的看着那个已经不疯的疯女人。   显然,十三姨已经跟她提起过这件事儿。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我正在想办法医治她,希望能查清她的来历。”   艳红笑道:“你的医术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说完,她又拿出了一个竹篮子,道:“苏州的老乡给我带了些糖果,我拿过来给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任以诚就往嘴里塞了一块。   “嘶!”   瞬间,一股极致酸味在他嘴里扩散开来。   “这个是苏州的特产,叫梅子酥糖,刚吃的时候是有点酸,你习惯就好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点头道:“够刺激。”   “喂!你们快看,她居然不怕酸哎。”   十三姨看着正吃的津津有味的疯女人,一脸惊讶道。   “来,再吃一颗。”艳红又递给了她一块。   “嘿嘿嘿···”那疯女人接过糖果以后,忽然冲着艳红傻笑了起来。   “奇了,艳红,她居然会对你笑。”十三姨诧异道。   艳红不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   十三姨道:“她到宝芝林也有些日子了,这是她第一次笑。”   任以诚皱眉道:“我感觉她对艳红姐你,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艳红思忖道:“看她吃糖的样子,说不定会是我的老乡。”   任以诚叹了口气,遗憾道:“只可惜,现在她的脸还没有恢复。   要不然可以让你辨认一下,也许会是你认识的人。” 第30章 夜袭   夜,静。   月,明。   出诊而归的任以诚,提着医箱独自一人在小巷中漫步而行,向宝芝林走去。   倏然,任以诚停住了脚步。   一种奇异的感应在他心底滋生。   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在月光的映照之下,一个蒙头盖脸的黑衣人,环抱双臂,昂然伫立。   无形中,对方的目光已将他紧紧锁定。   心知对方来意不善,任以诚眉头微皱,凝神以对。   下一刻。   黑衣人骤然而动,似鹰隼般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向任以诚扑杀而来。   眨眼间,掌风扑面。   “哐当。”   药箱落地一瞬,任以诚不闪不避,脚下一顿,抬起右臂,磅礴劲力瞬间汹涌而出。   “砰!”   一声闷响,任以诚的拳头和对方的手掌撞击在了一起。   劲力碰撞,两人同时被反震而出,连退数步。   任以诚眉心微皱,适才这一招交手,他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到了一丝细微的熟悉感。   但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细想,只见黑衣人脚下轻点,已再次挥掌攻杀而至,迅猛绝伦。   任以诚见状,脚步轻挪,身形微侧,躲开这一掌的同时,右掌一翻,虎爪破空,凌厉直取对方咽喉。   黑衣人反应奇快,当即变招封挡,却见任以诚的左手虎爪已紧随而至,带着劲风向他面门抓来,欲摘他蒙面黑巾。   未免暴露身份,黑衣人只得撤招躲避,以退为进。   任以诚步步紧逼,每一招出手皆是毫不留情,狠辣非常。   “砰砰砰!”“砰砰砰!”   两人拳掌交锋,力道沉猛凌厉,碰撞激烈异常,好似重锤擂鼓,声音洪亮无比,不断回荡在这小巷当中。   在这短短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但却始终是胜负难分。   任以诚无意纠缠,一声冷喝,虎鹤双形骤然同出,力道催发间,雄沉迅捷,刚柔混杂,欲要一击制胜。   然而,就这这时,黑衣人倏然变招。   只见他双掌一错,翻覆间骤然带起重重残影,让人眼花缭乱,虚实难辨。   “嘭”的一声。   任以诚一时不防,顿时中招,被黑衣人一掌打在肩膀之上,气血翻涌,后退连连。   “宝芝林的传人,不过如此。”黑衣人停在原地,冷然一笑,言辞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讽刺。   任以诚闻言,暗自平复气血的同时,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花里胡哨。”   “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话音未落,黑衣人怒而出手,身形一闪,已再次攻至任以诚近前。   “你试试就知道了。”   任以诚洒然一笑,右臂挥动,竖掌成刀,沛然斜砍而出。   “砰!”   又是一声闷响,两人再次交手。   黑衣人心知任以诚的力量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当即双掌一翻,准备故技重施。   任以诚见状,心中冷笑的同时,也不再保留。   他右脚猛然踢出,一招逼退了黑衣人。   随即,就见他胸腹一鼓,吸气提劲的同时飞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   劲风呼啸间,似有千钧之力,带起“嗤嗤”声响。   赫然正是无影脚。   “嘭嘭嘭嘭!”   黑衣人猝不及防,登时连中四招,被踢出数丈之外,砰然坠地。   第一次施展无影脚对敌,任以诚不知为何,刚才脑海中竟莫名的回响起了那首古曲,将军令。   “咳咳咳···”   黑衣人手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听他咳嗽的声音,显然是受伤不轻。   他死死的盯着任以诚,眼中恨妒交加,心中更是暗骂不已。   “该死,这个小混蛋的武功怎么会···”   “如何?”任以诚淡淡道:“我宝芝林的武功可还看的过眼?”   “哼,咱们走着瞧。”带着满心的不甘,黑衣人强忍伤势,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看着黑衣人消失的背影,任以诚也无心去追。   对方虽然蒙着面,说话时还刻意改变了嗓音,但还是没能逃过任以诚的双眼。   通过这一番交手,他已经认出此人正是纳兰康。   纳兰家在广州城财雄势大,就算真的抓到他,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   何况,刚才任以诚那四脚已经足够他受的了,不好好休养些日子,他休想恢复过来。   被纳兰康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夜色变得更加深沉。   任以诚回到宝芝林的时候,已经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除了那个疯女人外,黄麒英等人都还没有休息。   “这么晚才回来,病人的情况很严重吗?”十三姨问道。   任以诚道:“还好,只是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黄麒英打量了任以诚两眼,皱眉道:“你和人动过手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路上遇到了个小蟊贼,没想到还挺有两下子的。   我跟他过了几招,总算没丢了宝芝林和师父您的脸,只不过最后还是不小心,让他给逃走了。”   这件事情他本来不准备说的,却没想到竟然被黄麒英给看出来了。   他心下暗自感慨,自家师父不愧是一派宗师,这眼力果然是非同凡响。   “你没受伤就好,记得下次晚上在外边多注意安全,时间也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黄麒英嘱咐了一声,便和吴娴一起回了房间。   “对了。”十三姨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道:“艳红下午来找过你,只是一直没等到你,就先回去了。”   “哦。”任以诚应了一声,随即忍不住有些好奇道:“话说,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十三姨道:“艳红这个人还不错,既热情又大方,我们又聊得来,交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可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十三姨不禁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不是误会了嘛。   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只是介绍那个姑娘去醉月楼帮厨而已,并不是逼良为娼。”   说完,她也不等任以诚再说话,直接扭头回了房间。   “诚哥,快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小蟊贼?武功很厉害吗?”回房间的路上,黄飞鸿一脸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轻笑道:“小蟊贼嘛,还能是什么样子,蒙头盖脸的,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至于他的武功嘛,还算不错,跟我差不多,比你要高那么一点。” 第31章 来历   晌午时分。   宝芝林后堂,任以诚正在帮那个已经不疯的疯女人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脸上之前留下的伤疤,已经被任以诚用去腐消肌膏清理掉。   现在将要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用另外的药膏让她的伤口重新长出新的肌肤,恢复她的容貌。   “飞鸿,去拿根绳子过来,要结实点儿的。”任以诚突然吩咐道。   黄飞鸿闻言一怔,随即很快将绳子拿了过来。   “要绳子干嘛?”   任以诚看着身旁的疯女人道:“我要将她绑起来。”   “啊?”黄飞鸿惊诧道:“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林世荣的声音忽然出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梁宽,两人均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解释道:“换了这新的药膏后,她的脸会因为伤口愈合,变得奇痒无比。   她现在的神志尚未完全恢复,要是忍不住动手去挠,那就前功尽弃了。”   三人闻言,恍然大悟。   为了防止她反抗,任以诚在给她上完药后,就直接用银针让她昏睡了过去。   处理完这个女人的事情,黄飞鸿看着林世荣和梁宽,问道:“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宽道:“世荣说要请咱们一起去小倩家吃豆腐花。”   任以诚打趣道:“世荣,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嘿嘿···”   林世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邀请道:“诚哥也一起来吧。”   “好啊。”任以诚点了点头,微笑道:“上次小倩说要请我吃豆腐花,我还一直没去呢。”   。。。。。。。。。   豆腐档。   小倩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看到任以诚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任大哥,你来啦。”   任以诚笑道:“世荣他们总说你家的豆腐花是广州一绝,我当然要过来尝尝了。”   小倩高兴道:“那你们快坐吧,我这就去给你们盛豆腐花,今天我请客,你们谁也别跟我客气。”   四人围坐一桌。   梁宽口中啧啧有声,感慨道:“看来还是诚哥面子大啊。”   “梁宽说的没错。”黄飞鸿坏笑着接口道:“世荣,有诚哥在,你怕是要危险喽。”   “不可能。”林世荣断然道:“有艳红姑娘在,诚哥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说的也是哈。”黄飞鸿和梁宽闻言,微一琢磨,竟是颇为认同的点起了头。   “喂喂喂。”任以诚没好气道:“我不说话,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是吧?   我跟艳红姐是正经的姐弟关系,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哦——放心,我们都懂,都懂。”三人眉头一挑,一脸坏笑。   任以诚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懒得多做解释。   “你们在聊什么?”小倩端着四碗豆腐花走了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林世荣连连摇头。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了。”说完,小倩就转身离开,继续去招呼客人。   林世荣一边吃着豆腐花,一边痴迷的看着小倩的背影。   然后——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   “再···”   林世荣话刚出口,就被黄飞鸿和梁宽给拦了下来。   任以诚无奈道:“世荣,就算是别人请客,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黄飞鸿也劝道:“你这么吃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你还是直接向她表白好了。”   林世荣摆了摆手,笑道:“慢慢来,别着急,我得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梁宽道:“你都连吃了十几碗了,这印象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   “不。”林世荣摇了摇头,道:“所谓欲速则不达,我一定要等时机成熟再行动。”   黄飞鸿有些不敢相信道:“难道你打算天天都来吃十几碗豆腐花?”   林世荣却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要保证一击即中,绝不能操之过急。   不然的话,她万一要是拒绝了我,我会抱憾终生的。”   任以诚闻言,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世荣啊世荣,你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一无所有的。”   。。。。。。。。。   时间飞逝。   那个疯女人的容貌是否能顺利恢复,将在今日彻底揭晓。   宝芝林的人齐聚一堂。   任以诚看着脸上裹满纱布的疯女人,竟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们都在呀。”艳红照常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艳红,你来的正是时候。”十三姨笑着招呼道。   “我做了些桂花糕给你们。怎么?难道有什么好事儿吗?”艳红好奇道。   任以诚笑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着,他缓缓揭开了那个疯女人脸上的纱布。   随后。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纱布下露出了一张温婉清秀的面容。   “哐当”一声,骤然响起。   艳红手中的食盒滑落,桂花糕洒落一地,摔了个粉碎。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艳红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疯女人。   “梅?”   艳红喃喃出声,泪水已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漫出,眸子中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怔,诧异道:“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艳红径直来到那女人身前,一把拉起了她的袖子。   随后。   当艳红看到那女人肩膀上的一个圆形伤疤时,瞬间激动了起来。   “是她,真的是她。”   “艳红姐,你竟然真的认识她?”任以诚问道。   艳红点了点头,道:“她叫李梅,是我在苏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肩膀上这个伤疤,就是小时候为了帮我摘花,从石壁上摔下来留下的。”   吴娴感慨道:“这可真是缘分呐,这样都能让你们遇到。”   艳红道:“这还得感谢阿诚,是他找到了李梅,还帮她治好了脸上的伤。”   说完,她看着任以诚,欣喜道:“你先是帮了我,现在又救了我最好的姐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感谢的话,你还是等我彻底把她治好再说吧。”   “艳红姑娘,你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吴娴忽然问道。   艳红道:“两年前我离开了苏州,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但是我一直有和她保持通信。”   黄麒英问道:“那她有没有在信上说过她有危险。”   艳红想了想,道:“半年前她来过最后一封信,说是有个能赚大钱的机会,将要远行。”   “远行?”任以诚问道:“她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吗?”   艳红摇了摇头。   黄麒英皱眉沉思道:“依我看,她的伤势一定跟这次远行有关系。”   艳红毫不犹豫道:“那我一定要回去苏州,将事情的真相差清楚。”   任以诚提议道:“艳红姐,此去苏州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未免不太安全,还是让我替你去吧。”   “也好。”艳红点头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比我自己去要有用。”   “还是我去吧。”黄麒英肃然道:“阿诚你留在家里继续给李梅治病。   这件事情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重大的意谋,我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   艳红感激道:“那···就辛苦黄师傅了。”   。。。。。。。。。   夜深人静。   任以诚正准备休息,却听隔壁黄飞鸿的房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随后。   他就见看到窗外一道人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他心中好奇,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大门口处。   黄飞鸿正准备开门,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   吓得他瞬间就是一个激灵。   “飞鸿,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准备干嘛去?”   黄飞鸿一见是任以诚,登时就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道:“诚哥,是你啊,吓死我了。”   任以诚问道:“你这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黄飞鸿低声道:“不是我,是世荣,小倩准备去大不列颠当纺织女工。   世荣为了留住她,准备今晚去她家把她应征用的刺绣偷走。”   任以诚看着黄飞鸿离去的背影,不禁撇了撇嘴。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小倩应该是和寡母独居的。   夜闯寡妇门,刺激!会玩!   任以诚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准备回房休息。   忽地。   他想起黄飞鸿刚才说的话,一点灵光在脑海中陡然闪过。   只是这点灵光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他想细琢磨时,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32章 夜半来贼   翌日,清晨。   看着黄飞鸿那一脸晦气的样子,任以诚就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的计划肯定失败了。   说不还被逮了个正着。   上午,任以诚照常在诊疗室坐诊。   午后,他来到李梅的房间,发现艳红正在陪着她。   “艳红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任以诚诧异道。   艳红替李梅理了理散乱的长发,道:“我不放心她,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   看到你正在招呼病人,我就没去打扰你。”   李梅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如今被人害成这般模样,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要照顾好对方。   任以诚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她虽然神志仍未恢复,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出现转机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艳红闻言,登时大喜。   “放心吧。”任以诚点了点头。   自从李梅的容貌恢复后,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得越来越稳定。   据他猜测,这容貌被毁应该也是导致李梅神志不清的原因之一。   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毁了她的容要比直接杀了她,更加让她感到痛苦。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一直等下去吗?”艳红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该吃的药已经吃过了,该扎的针也已经扎完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点来自意识深处的刺激,促使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经得起刺激吗?”艳红有些担忧道。   任以诚道:“她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在变相的逃避曾经受到的伤害。   要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艳红皱眉道:“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清楚,她当初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任以诚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她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码头,那不如就再带她去码头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艳红点了点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   码头上。   人来人往,喧闹如潮。   任以诚和艳红带着李梅,不断穿梭在人群当中。   她虽然表现的有些畏缩,但情绪上还算是比较稳定。   随后。   他们走进了利曼货仓,也就是先前李梅藏身的地方。   到了这里之后,她的情绪明显变得比刚才更加紧张。   当他们经过一堆木箱时,李梅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啊”一声,尖叫了起来。   她双手捂着脑袋,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马拉卡”这三个字,神情更是惊恐万分。   任以诚见状,连忙用银针让李梅昏睡了过去,然后带着她离开了货仓。   就在他们刚离开不久。   角落处。   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汉子走了出来,看了看任以诚他们的背影后,径直走向了二楼办公室。   回到宝芝林后。   任以诚惊奇的发现,李梅竟然莫名陷入了沉睡状态。   看她时不时的眉头紧皱,面露恐慌,显然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看着李梅在睡梦中惶惶不安的样子,艳红不免有些担心。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给她把过脉了,她的身体没问题。   看来我们这次带她出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刚才在码头,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了。   现在,距离她彻底恢复神智,又更近了一步。”   艳红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吧!”   说完,她又看了看窗外逐渐消失的夕阳,道:“李梅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得先回去了。”   天色渐晚,夜生活即将开始,醉月楼里当然不能少了她这个当红头牌。   晚饭过后。   任以诚跟十三姨她们,一起研究李梅嘴里的“马拉卡”,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三姨沉思道:“这个‘马拉卡’好像是马六甲的英文读音。”   吴娴好奇道:“马六甲是什么东西?”   十三姨解释道:“马六甲不是东西,是国外的一个地名。”   黄飞鸿道:“难道当初李梅信里提到的远行,就是去了马六甲?”   任以诚皱眉道:“只凭这三个字根本无从查起,不知道师父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哎呀。”吴娴一拍脑门,恍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下午你们出去的时候,你师父还真来了封信。”   “信上写了什么?”任以诚问道。   吴娴道:“你师父说,他已经向李梅曾经的邻居打探过了。   但是因为她曾经多次搬家的缘故,他们也不知道李梅最后究竟去了哪里。”   黄飞鸿沮丧道:“那这么说的话,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唉!”任以诚无奈道:“现在看来,只能指望李梅自己能尽快恢复了。”   。。。。。。。。。   四更时分,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道人影悄然翻进了宝芝林。   这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蒙头盖脸,鬼鬼祟祟的向着众人卧室的方向摸了过去。   就在这时。   一阵犬吠突然响起。   “汪汪汪···”   黑衣人登时大惊,只见墙角处,一只体型硕大的土狗正向他飞扑而来。   他不由暗骂了声晦气,急忙闪身躲避。   旺财的体型,注定了他无法正面抵挡。   忽然。   黑衣人惊觉,又是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   他急忙回身,抬手招架,却觉手臂一震,体内气血翻涌,竟是险些招架不住。   “你是什么人?”来人正是黄飞鸿。   他起夜出来方便,在听到旺财的叫声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黑衣人闻声一看,这才发现攻击他的,竟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不由暗暗心惊,对方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明。   黄飞鸿如今也已开始浸泡药浴,虽然次数不多,但一身气力已然大有长进,非比寻常。   黑衣人心知以对方的武功,自己只怕轻易拿之不下,旋即当机立断,毅然逃避。   然而。   就在他转身地一刹那,却发现已经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自然是任以诚。   前无去路,后有堵截。   黑衣人眼见无路可逃,心下一横,悍然出招,飞起一脚就向任以诚踹了过去。   任以诚见状,冷然一笑,无影脚出,劲风呼啸,后发先至。   “嘭”的一声,直接将黑衣人踹回了原地。   黄飞鸿趁势出手,从背后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臂。   黑衣人不甘受缚,左臂回肘猛然撞向黄飞鸿胸口,趁他缩手回防之际,欲转身再逃。   却见此时,任以诚已欺身而至。   为了逃命,黑衣人牙关紧咬,豁尽全身之力,一拳轰出。   拳风扑面。   任以诚肩膀微侧,同时右手虎爪飞速探出,抓住黑衣人的手臂,五指迅猛发力,像抓着条毛巾一般,猛地一拧一抖。   随即。   就听一阵骨头断裂的“咔咔”声响,黑衣人的手臂直接像根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接着。   任以诚又一脚踢在了黑衣人的腿弯处,对方一个踉跄,登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黑衣人倒也硬气,此刻虽然疼的冷汗直流,却也强忍着一声没吭。   “好大的贼胆,偷东西居然偷到宝芝林头上来了。”黄飞鸿愤愤不平的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   面纱下,是一张粗旷凶恶的脸。   在他的右脸颊上还有个刀疤,让这张脸看起来更显狰狞。   “哼!”黑衣人冷笑道:“我吼天犬罗昌一生杀人无数,区区宝芝林又算什么,老子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今日栽在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十三姨和吴娴这时也闻声而至,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任以诚微笑道:“没事儿,来了个小蟊贼,已经被我和飞鸿搞定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十三姨和吴娴顿时松了口气。   “诚哥,这个人要怎么处理?”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道:“先把他捆了吧,等天亮以后再交给梁大人处理。” 第33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鸡鸣五鼓,夜尽天明。   天刚蒙蒙亮,任以诚便让福伯去将梁威请到了宝芝林。   梁威看着右臂被废的罗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然之色。   他拍着任以诚的肩膀,哈哈一笑。   “这人是朝廷通缉了很久的重犯。   多年来,他仗着武功不弱,到处作奸犯科,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栽在你手里了。   行,你小子不错,有点儿长进。”   任以诚谦虚道:“一时侥幸而已,梁大人过奖了。”   “行了,人我就带走了,再有什么事,记得及时通知我。”   “有劳梁大人了。”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   梁威差人押着罗昌,美滋滋的出了宝芝林。   抓到这种级别的重犯,自然是大功一件。   有了这份儿功绩,他以后升官都会容易很多。   梁威前脚刚走,艳红后脚就赶了过来。   “一大早我就听说宝芝林进贼了,你们都没事吧?”   十三姨打趣道:“你就放心吧,有你的好弟弟在,谁能伤的了我们?”   “讨厌。”艳红闻言,不由脸蛋儿一红。   李梅的房间里,她依旧沉睡不醒。   艳红坐在床边,问道:“她一直都没醒来过吗?”   “没有。”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她应该是想起些什么了,所以一直在做噩梦。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等她这个梦醒了,差不多也就可以恢复了。”   “唉!梅她真是太可怜了,无端的要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   艳红抚了抚李梅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些许感伤。   忽地,任以诚眉头一皱。   他发现艳红右手的手背上,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艳红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怎么。”   艳红有些慌张,下意识的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任以诚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臂,不容她抗拒,直接拉起了她的衣袖。   只见她手背上红通通的一片,一看就知道是烫伤的。   任以诚直视着艳红,皱眉道:“怎么弄的?”   艳红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任以诚的目光。   任以诚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艳红不说,他也猜的出来。   肯定是昨晚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被伤着了。   一个青楼女子,就算追捧的人再多,也终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任以诚突然放开了艳红的手,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盒药膏。   艳红登时眼圈一红,心中更感动不已。   她知道任以诚手里拿的不会是别的,只可能是烫伤膏。   任以诚再次拉起了艳红的手,一点一点的给她涂抹着药膏。   艳红痴痴的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年。   他的动作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被一股暖意包围。   她笑了,笑的很灿烂!   自从进了醉月楼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关心她。   很快,药膏已经抹完了。   艳红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任以诚忽然道:“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嗯?你说。”艳红怔了怔,随后才反应过来。   任以诚温声道:“醉月楼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这次还好,只是烫伤手背,要是下次再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为了你的未来,你应该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了。”   艳红看了看手上的伤痕,怅然道:“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在想这件事儿了。   只是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谋生技能,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任以诚微笑道:“不会做没关系,你可以选个感兴趣的行当,自己当老板娘啊。”   “对呀!”艳红恍然道:“这两年在醉月楼,我倒是攒下了些积蓄。   只是我该选个什么行当好呢?”   她沉思了一下,突然道:“不如这样,我出钱,你出力,咱们开个跌打医馆怎么样?”   “咳咳……”任以诚闻言,好悬没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   “不行,绝对不行。”   他连连摇头,拒绝道:“这样我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而且,我要是真敢这么干,我师父肯定二话不说,把我逐出师门。”   “扑哧”一声,艳红忽然笑了起来。   “瞧你,这么认真干嘛?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也只是在配合你呀。”   “……”   。。。。。。。。。   眨眼间,天色以晚。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任以诚练完功后,正准备回房。   经过十三姨房间时,透过窗户,他发现艳红也在。   两人正在捣鼓着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你们在干嘛?”任以诚扒着窗户,一脸好奇的问道。   十三姨笑道:“我在教艳红十字刺绣法。”   “刺绣?”任以诚看着艳红手里刚开始绣的手帕,瞬间便想明白了。   “艳红姐,你也应征了那个去大不列颠当纺织女工的招工?”   艳红点了点头,嫣然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醉月楼。   这个招工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任以诚皱眉道:“你真的想好了?   漂洋过海到那么远的地方,真出点儿什么事,连个照应都没有。   而且,一个月十两银子,这种近乎天上馅儿饼的事情,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艳红不以为意道:“广州城里去应征的女人足足有几百个。   她们总不可能全都被骗了吧?你就不要太多心了。”   “好吧,那你们继续,我先回房间了。”   任以诚见她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说。   看到任以诚已经离开,十三姨冷不丁突然问道:“艳红,你是不是喜欢阿诚?”   “你……你说什么呢?”艳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神情更是扭捏之极。   “是不是啊?你快说嘛!”十三姨摇晃着艳红的手臂,死缠烂打的追问道。   “唉!”   艳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满是无奈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喜欢他。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比他大了七岁。   更何况,我还是个陪酒卖笑的青楼女子。   可他,却是名满广州城的小神医,前途无量,我根本配不上他。   而且,我也看的出来,他真的只当我是个大姐姐,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所以,我也打算以后只当他的姐姐就好。   然后,借着这次去大不列颠机会,彻底断了这份念想。”   十三姨闻言,不禁心生怜惜,双手轻轻地搂住了艳红。 第34章 骗局   傍晚时分,日暮西垂。   艳红兴冲冲的来到了宝芝林。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十三姨好奇道。   艳红高兴道:“天大的喜讯,我已经应征成功了。”   吴娴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艳红姑娘,恭喜了你了。”   “是啊。”十三姨接口道:“艳红,你终于可以真正摆脱醉月楼了。”   “什么时候出发?”任以诚问道。   艳红道:“明天早上开船,我们今天晚上要先到码头的宿舍集合。”   十三姨诧异道:“这么着急吗?”   艳红点了点头,道:“本来我报名的时候,招聘期就已经截止了。   还是那里的老板,史密夫先生破例通融,才我了这个机会。”   吴娴道:“看来这个老板人还不错啊。”   艳红道:“我恐怕是等不到李梅醒过来了,我不在的这三年里,她就麻烦你们了。”   任以诚微笑道:“你放心吧,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还你一个正常的李梅。”   艳红嫣然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任以诚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去码头集合了。”艳红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道。   十三姨帮她拿起了一个行李箱,笑道:“我送你去吧。”   “麻烦你了。”艳红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艳红姐,李梅随时会醒过来,我必须在旁边看着,就不去送你了,你多保重。”   “没关系,你帮我照顾好她就行了。”   艳红笑了笑,说完便和十三姨一起向外走去。   看着艳红离去的背影,任以诚心里冒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舍。   要很久以后,才能再见到这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姐姐了。   。。。。。。。。。   晚饭时间。   吃饭的只有任以诚,吴娴和送人回来的十三姨。   “奇怪,飞鸿人呢?”十三姨疑惑道。   任以诚道:“飞鸿和梁宽陪着世荣,一起去码头送小倩姑娘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惊叫从李梅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她终于醒了。”   任以诚放下筷子,就向卧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房间里。   李梅正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不断打量着四周,入眼处尽是陌生。   下一刻。   人影一闪,任以诚已经来到了房内。   李梅见有人闯入,神色登时一惊。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任以诚见她说话条理分明,心中不由大喜,知道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温声安抚道:“这里是宝芝林,我是给你治病的人,你仔细看看我,应该会有印象的。”   李梅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任以诚。   很快。   随着她脑海里不断闪现而出的记忆片段,她看向任以诚的眼神终于不再陌生。   “我记起来了,是你帮我治好了脸上的伤。”   她语气稍缓,渐渐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她居然真的好了!”   吴娴走到门口,正好听到李梅说的话,不禁有些惊讶道。   十三姨则叹了口气,道:“可惜艳红没能看到。”   “艳红?对了,艳红人呢?她去哪了?”李梅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   十三姨劝道:“你冷静一点儿,艳红她准备去大不列颠当女工,三年后就会回来了。”   “当女工?她去的是不是史密夫的公司?”李梅的情绪变得愈发激动。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十三姨不解道。   “不能去啊。”   李梅悚然道:“招工是个大骗局,史密夫就是个贩卖人口的大骗子啊。”   “什么?!”   三人闻言,骇然大惊!   李梅凄声道:“当年史密夫到苏州来招工,我应征上了船。   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到得地方不是大不列颠,而是马六甲。   他把我卖到了当地的妓院,我在那里受尽了折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里逃了出来。   我悄悄的潜上了史密夫的船,本想着可以重返家乡,可当船快要到广州的时候,我不小心被发现了。   他们就用烧红的铁钳毁了我的脸,然后把我装进箱子,扔到了大海里。”   听完李梅的遭遇,三人俱是勃然变色,怒火中烧。   “你当初给艳红姐的信里,提到的远行和挣大钱的机会,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任以诚不由暗暗自责,这么明显的线索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这个史密夫简直就是个禽兽。”   “没错,他就是丧尽天良的魔鬼。”   十三姨和吴娴愤愤不平的大骂道。   任以诚正色道:“现在可不是骂人的时候了。   十三姨你快去通知梁大人,师母您在家看好李梅,我去码头救人。”   话音未落,他便已冲出了房间。   眨眼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   夜幕已至,街上灯火通明。   救人如救火。   任以豁尽全力,一路狂奔,赶到码头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黄飞鸿、林世荣、梁宽和鬼脚七。   “飞鸿,招工有诈,艳红姐她们有危险。”   “诚哥,招工是个骗局,小倩她们有危险。”   两人异口同声,随即愕然。   任以诚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黄飞鸿指着身旁一个龅牙少年道:“是他告诉我们的。”   “诚哥,现在该怎么办?”林世荣焦急道。   任以诚道:“我已经让十三姨去通知阿宽他爹了。   咱们现在先去救人,多耽误一分,她们就多一分危险。”   “好。”   几人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一同朝着宿舍的方向飞奔而去。   。。。。。。。。。   “这么多房子,她们会被藏在哪里啊?”   林世荣看着眼前的一排房子,不禁有些傻眼。   任以诚皱眉道:“眼下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踹门。”   被骗的女工足有数百人,一但找到她们,逃跑时的动静注定小不了。   此时就算再怎么小心,也是徒劳无功。   “哐哐哐!”   任以诚、黄飞鸿和鬼脚七一人一间,破门而入。   “她们在这儿。”黄飞鸿忽然喊道。   几人闻声,急忙跑了过去。   诺大的宿舍里,艳红、小倩还有鬼脚七的妹妹菁菁,都被绑在这里。   任以诚连忙给艳红松了绑。   “阿诚,我还以为我死定了。”绝处逢生,艳红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任以诚。   任以诚有些不适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这里危险,咱们先出去再说。” 第35章 黄金梦碎   宿舍里,众人在松绑后,一窝蜂的向外逃去。   “飞鸿,快来帮忙,小倩的脚受伤了。”林世荣突然叫道。   黄飞鸿见状,一把背起了小倩。   刚跑没两步,他忽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   “嘶···你干嘛咬我?”   小倩娇哼道:“谁让你刚才撞我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在门后边啊。”黄飞鸿疼的直咧嘴。   一旁。   艳红忽然看到了那个龅牙少年,二话不说就拽住了他的衣领,一边打一边骂。   “你这个假洋鬼子,大骗子···”   她去招工处报名的时候,正好是这个龅牙少年在那里负责登记。   “别打了。”   林世荣急忙阻拦道:“你误会了,就是牙擦苏发现了史密夫的阴谋,我们才能来救你们的。”   “诶?”艳红闻言一愣。   任以诚道:“行了,先别吵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一路奔逃,眼看就要到大门口的时候,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   “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你们骗到手,你们是逃不了滴。”   一个黄毛碧眼的外国人,说着蹩脚拗口的中国话,带着几十号人,将这附近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就是史密夫。”艳红在任以诚耳边小声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和黄飞鸿、鬼脚七将众人护在了身后。   史密夫看着任以诚,淡淡道:“我认得你,你是宝芝林的人。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疯女人,坏了我的好事。”   任以诚闻言,眉头登时一皱,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你既然知道李梅在宝芝林,那个吼天犬罗昌,想来应该就是你派去杀人灭口的了?”   史密夫鄙夷道:“那个人实在是太废物了。   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亏他还好意思敢跟我要那么多钱。”   “诚哥,怎么办?”黄飞鸿脸色凝重道。   任以诚沉声道:“拖,拖到救兵来为止。”   “该死的混蛋,敢骗我妹妹。”   鬼脚七盛怒之下,飞身一脚就像史密夫踢了过去。   史密夫面露不屑,不闪不避,右拳猛然轰出。   “嘭”的一声,打在了鬼脚七脚底。   鬼脚七只觉脚下一股巨力传来,惊愕间,登时倒飞而出。   “咔”的一声,狠狠摔在了一个木箱上。   任以诚见状,不禁眉头紧皱。   能一拳打飞鬼脚七,史密夫的武功属实不弱。   他拦住了正准备出手的黄飞鸿。   “你保护好她们,史密夫交给我。”   说着,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右手一翻,虎爪疾抓而出,沛然直取史密夫咽喉要害。   史密夫见他跟鬼脚七年龄相仿,心存轻视,同样一拳再次轰出。   拳风扑面而来。   任以诚脚步一错,侧身闪躲,同时化爪为拳,似重锤擂鼓般,狠狠砸向史密夫的胸口。   “砰!”   史密夫大意之下,登时中招,身形一歪,但却并不大碍。   他心中恼怒,当即挥拳而上,双拳左右开弓,带起呼啸劲风,不断向任以诚头部攻去。   任以诚身形闪转,见招拆招,只觉对方虽然招式简单,但却一拳快过一拳。   而且随着速度的增加,对方拳头上的力道也变得愈发沉重。   他可以肯定,史密夫的实力绝对在纳兰康之上。   伴随时间推移,两人交手越发激烈。   “砰砰砰···”   拳脚交锋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两人出招速度之快,更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难以分辨。   倏尔。   任以诚身形倒转,单手一撑地面,双腿似螺旋桨般旋扫而出。   劲风扫荡,带起“嗤嗤”声响。   史密夫一时难以招架,顿时被逼的连连后退。   任以诚趁机双掌一拍地面,摆正身形,旋即吸气提劲,飞身而起。   下一瞬。   只见他脚出无影,势若狂风。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七脚连环,任以诚竭尽全力,没有半分保留。   史密夫反应不及,尽数中招,整个人瞬间倒飞而出,砰然摔落在数丈之外。   “打得好!”   围观的众人见状,纷纷大声喝彩。   任以诚追至史密夫身前,正准备将他彻底解决。   却见他猛然翻身而起,迅猛一拳,暴袭而出。   拳风凌厉。   任以诚只觉头皮发麻,电光火石间,他急忙交臂封挡。   随即。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   他只觉双臂之上,一股雄浑大力传来,直震得他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中国功夫,不过如此。”   史密斯轻蔑的看着任以诚,拍了拍胸前的尘土,拇指倒竖,语气嚣张至极。   任以诚暗暗平复着翻腾的气血,脸色无比凝重,对方身强体壮,无影脚竟是徒劳无功。   他终究还是习武日短,欠缺了一些根基和积累。   毕竟底蕴这种东西,并非是靠药浴这等外力,所能一蹴而就的。   “该死。”   任以诚心下暗骂道:“这洋鬼子皮糙肉厚,凭我现在的武功根本打不透。   救兵要是再不来,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突然。   就在他暗自心焦,无可奈何之际。   他的脑海中,再度闪现出了一段莫名的记忆。   记忆中,那是一道半人半兽的身影,双手之上还附有利爪。   “淬骨爪,碎骨裂筋手……”   无限延长的一瞬间,记忆闪现过后。   任以诚的脑海里已经多出了两门武学。   一如当初戏园倒塌,他救人时那样。   霎时间。   任以诚的气势陡然一变,在史密夫惊愕的目光中,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向他扑杀而去。   “砰砰砰……”   又是一阵拳脚碰撞一声爆起。   两人再次开始交手,却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史密夫勇猛不再,每接一招就要后退一步,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任以诚用的依旧是虎爪,但比之刚才却是更精妙,更狠辣,更凌厉。   其中更夹杂着一股阴毒的暗劲,让史密夫防不胜防。   每接一招,他都会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这就是碎骨裂筋手的精妙所在。   虽然任以诚只是在仓促间学到了一点皮毛。   但其威力却依旧不容小觑。   又过了十余招。   史密夫只觉周身剧痛,恍若被人千刀万剐。   面对任以诚的猛烈攻势,他终于再难招架。   任以诚五指发劲,迅猛向他四肢抓去。   “啊……”   惨烈的哀嚎声中,伴随着阵阵“咔咔咔咔”的骨骼碎裂声响。   史密夫的四肢,已被任以诚尽数捏成了粉碎。   只剩下一层皮肉还连在一起。   最后,看着瘫软在地犹如烂泥一般的史密夫,任以诚直接一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对于人贩子,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首恶已除,剩下的一些小喽啰已经不足为患。   任以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   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随即。   任以诚只觉胸口处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恍惚间。   他好像看到一把黑色的雨伞,向对面二楼那个持枪身影飞射而去。   他记得那是黄麒英的雨伞。   同时,他还听到了艳红的哭喊声,以及梁威下令抓人的声音。   然后,他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宝芝林的卧室里。   “阿诚,你终于醒了。”床边,艳红欣喜万分道。   黄麒英一家,还有李梅也都守在一旁。   “我这是昏迷多久了?”任以诚有些虚弱的问道。   艳红道:“已经两天两夜了。”   黄麒英道:“幸亏那一枪离得比较远,子弹被骨头卡住了,要不然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案子后来怎么样了?”任以诚又问道。   黄麒英道:“史密夫已经被你除掉了,其余的从犯也都被抓起来了。”   李梅感激道:“阿诚,谢谢你替我报了仇。”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客气,你是艳红姐的朋友,帮你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黄飞鸿忽然道:“只可惜,开枪偷袭你的那个人,并没有抓到。”   任以诚道:“没事儿,这笔账就留给我以后亲自去算好了。”   黄麒英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你重伤未愈,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艳红还在。   “艳红姐,你也去休息吧。”   任以诚看着她那憔悴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两天肯定没怎么休息。   “你身上有伤,不方便,没人照顾怎么行。”   “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儿你记得叫我。”   艳红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任以诚感受了下自己身上的伤。   发现这伤没有个把月的休养,根本就好不了,不由一阵惆怅。   突然。   他的脑海中又有记忆浮现,这次是一篇心法口诀一样的东西。   “蜕凡纳灵,变朽为奇,大功至简,法蕴长生……” 第36章 闯祸   阳光明媚,日丽风和。   任以诚打开房门,有些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来到天井中,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他一边呻吟着,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自由的气息。   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养伤,任以诚感觉自己的骨头就像生锈了一样。   好在这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他的伤终于痊愈了。   自从当日那篇心法口诀出现后,他就开始反复的研究了起来。   只是这次却不同以往。   这心法里边的内容,太过精深晦涩,属实让人难以理解。   所幸,医武不分家,凭借他的医术,总算还是看懂了一些皮毛中的皮毛。   不过,也正是这些皮毛,竟让他那至少需要休养两个月的伤口,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彻底恢复了过来。   在惊叹这门心法神奇的同时,任以诚也开始怀疑,不论是之前脑海里莫名出现的医术,还是最近出现的几门武功,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他这个人虽然优点不多,但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儿的。   就算现在失忆了,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从前的自己会是那么的优秀。   想想记忆中那些高明至极的医术和武功。   他更加不认为以前的自己,会拥有那般波澜壮阔的精彩人生。   任以诚甚至怀疑,这些记忆很可能就是导致他失忆的真正原因。   当然,他也没有过份纠结这件事,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能比治病救人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至于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他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反正强求亦是无用,何必自寻烦恼。   他这个人,向来就是这么佛系。   “诚哥,你的伤没事了?”黄飞鸿走了过来,看着任以诚惊喜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笑道:“已经不碍事了。”   “对了,这是梁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史密斯的案子已经彻底了结,这是衙门给咱们的奖励。”   黄飞鸿从书包里掏出了一面红色锦旗递给了任以诚。   任以诚接过锦旗,只见上面金晃晃的绣着四个大字——智勇双全。   任以诚呵呵一笑,挑眉道:“挺好,这也算是没白忙活。”   “那个···诚哥,能不能求你个事儿?”   黄飞鸿忽然搓着双手,神情也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诧异。   “咱们这个关系,有话就直说,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黄飞鸿挠了挠后脑勺,委婉道:“我看你那天打败史密夫时用的那种武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任以诚闻言,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你想学啊?”   “想。”黄飞鸿使劲点了点头。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想学我就教你喽。”   黄飞鸿惊喜道:“真的?”   他没想到任以诚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真的。”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后又叮嘱道:“只是这门碎骨裂筋手太过霸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黄飞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   数日后。   下午时分。   “阿诚,有一批药材到码头了,你去把它拿回来吧。”黄麒英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任以诚应了一声,准备出门。   “诚哥,我陪你一起去。”黄飞鸿也跟了出来。   两人出了宝芝林,刚走没多久就在街上碰到了林世荣。   “世荣,发生什么事了?”黄飞鸿看着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唉!”林世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我刚才去找小倩,结果却发现她家已经没人了。   你们说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黄飞鸿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不定她们只是回乡下探亲去了,你就别瞎担心了。”   他一边说着,手上还一边比划着碎骨裂筋手的招式。   走路都不忘练功,倒是颇有些武痴的风范。   “哎呀,你就先别练了,小心走火入魔。”   林世荣被晃得有些心烦意乱,伸手拉住了黄飞鸿。   黄飞鸿白了他一眼,道:“有诚哥在,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   再说了,这门武功的威力你又不是没看见。   如此厉害的武功,不练怎么能成?”   “说的也对。”   林世荣想起那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史密夫,旋即面带憧憬的对任以诚道:“诚哥,要不你也教教我?”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道:“以你现在的基础还学不了这么高深的武功。   若是贸然学习,说不定真的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所以,还是等你先将基本功练好以后再说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码头货仓。   “有没有人啊?我们要提货。”黄飞鸿大喊道。   “来了,来了。”货仓里小跑着出来两道身影。   “鬼脚七,是你!”林世荣惊讶道。   来人正是鬼脚七兄妹。   “任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菁菁笑着招呼道。   “已经没事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你的哮喘怎么样了?”   菁菁高兴道:“自从吃了任大哥开的药以后,已经很久没再发作过了。”   “你们要提什么货?”鬼脚七问道。   “药材,一批天津运来的药材。”任以诚将货单递了过去。   鬼脚七接过货单,看着身旁高架上码着的一堆货箱,核对了一下,然后道:“上面最后一箱就是,我这就去给你们取下来。”   “等等。”   黄飞鸿突然阻拦道:“让我自己来吧。   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试我新学的武功。”   “飞鸿,不要乱来。”任以诚提醒道。   “诚哥,放心吧,只是拿东西而已,不会出事儿的。”   说着,黄飞鸿已经登上了高架。   任以诚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担心了,便不再多言。   台阶上。   黄飞鸿看准货箱,屈指成爪,随即运劲出手。   “咔嚓!”   只见他右手迅猛一抓,轻而易举就将那压在最下边的货箱给拉了出来。   举着手里的货箱,他不禁得意一笑。   孰料。   就在这时,高架上其他的货箱突然开始晃动。   “飞鸿,快闪开。”任以诚见状不妙,急忙大声喊道。   “啊!”   黄飞鸿陡然一惊,扔掉了手里的货箱,一个翻身,便跳下了台阶。   他前脚刚躲开,后脚那些货箱就轰然坍塌,从高架上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任以诚一把抓起林世荣,闪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   鬼脚七伸手推开了菁菁,自己却躲闪不及,瞬间被掉落的货箱给掩埋了起来。   “哥!”   。。。。。。。。。   宝芝林。   “任大哥,我哥的伤很严重吗?”   菁菁看着全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鬼脚七,神情紧张,担心不已。   任以诚道:“万幸,他身上的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我已经给他敷了药,很快就会痊愈的。”   “那我哥的脸怎么办?”菁菁又问道。   相比于身上的伤,鬼脚七脸上的伤要更加严重,已几乎接近毁容。   任以诚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个我也有办法的。   保证可以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大哥。”   正说着。   鬼脚七突然眼皮一动,缓缓清醒了过来。   “菁菁,这里是什么地方?”   “哥,这里是宝芝林。”   “宝芝林?”   鬼脚七闻言,登时脸色一变。   随后竟不顾伤势,强挣扎着要站起来。   任以诚按住了他,歉然道:“你受的伤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我,我会负责将你治好的。”   “不必了。”   鬼脚七冷然拒绝道:“你的道歉我消受不起。   这一次就当是我还了你上次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   从此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鬼脚七虽然语气平静,但任以诚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心里的那股怨气。   “菁菁,咱们走。”   鬼脚七忍着疼痛,强行站了起来,在菁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宝芝林。 第37章 远行少林   “咵嚓!”   黄麒英面沉似水,猛然将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黄飞鸿“扑通”一声,慌忙跪了下来。   “爹,我知错了。”   “知错?知错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问你,这么霸道的武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黄麒英已经看过了装药材的木箱。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那上边的缺口绝非是寻常武功所能造成的。   “这……”黄飞鸿犹豫着不肯开口。   “说。”黄麒英见状,怒火更盛,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师父,武功是我教给飞鸿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任以诚跪来到黄飞鸿身旁,也跪了下来。   “好好好!”   黄麒英看着两人,气急败坏道:“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是吧,?   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黄飞鸿急道:“爹,这不关诚哥的事,是我求他教我的。   人也是被我弄伤的,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我一力承担。”   黄麒英怒极反笑。   “承担?鬼脚七已经被你给毁了容,你承担得起吗?”   “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黄飞鸿愧疚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   黄麒英打断道:“你生性不羁,冲动好强。”   说着,他又指着任以诚,道:“还有你,未经我允许,私自传授飞鸿武功。   现在,我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下重誓。   从今天起,绝不再传授你们一招半式武功。”   吴娴闻言,赶忙劝道:“相公,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是啊,麒英。”   十三姨接口道:“他们这也是无心之失,并无伤人之意,你又何必……”   黄麒英冷哼道:“你们两个不用再费心思替他们求情了,我意已决。”   说完,他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十三姨叹了口气,两手一摊,无奈道:“麒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吴娴则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没事儿的。   等他气消了,我再去劝劝他,都别跪着了,先起来吧。”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跪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两人已经跪了大半天,依旧不愿起来。   “诚哥,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武功是我教给你的,受罚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是我当时不去逞这个强就好了,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最开始不教你武功,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可是……”   “好啦,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   咱们兄弟两个,有错就一起认,有罚就一起受。   犯了错误,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书房里。   黄麒英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相公,你就不能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吗?”   吴娴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黄麒英接过了茶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想给他们机会,可是想想鬼脚七受的那些伤。   我若就此姑息了事,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知错能改不就好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更何况,鬼脚七的伤,阿诚又不是治不好。”   十三姨也走了进来。   黄麒英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绝不再教他们一招半式的武功,这话可是我亲口说的。”   十三姨道:“你曾经说过,他们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练武的好材料。   难道你忍心看他们的天赋,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吗?”   黄麒英闻言,不由一阵默然。   “他们两个现在还在大厅里思过,长跪不起。   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的好。”   说完,十三姨便拉着吴娴一起离开了书房。   独留黄麒英一人,皱眉沉思。   。。。。。。。。。   时间流逝。   眨眼间,夜幕散去,朝阳初升。   大厅里。   两人从白天跪到黑夜,又从黑夜跪到了白天。   任以诚还好,有那心法的支撑下,尚还坚持的住。   但黄飞鸿此刻却已摇摇欲坠,只是在咬牙强撑。   任以诚倒是想将这心法也教给黄飞鸿。   但是这心法委实太过艰深晦涩,他虽然有心却是无力,根本无从教起。   就在黄飞鸿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黄麒英再次来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都起来吧。”   十三姨和吴娴连忙过来,将两人搀扶了起来。   “爹,这么说您是原谅我们了?”   黄麒英摇了摇头,正色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呢?   而且,这次你们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险些闹出了人命,宝芝林从此再也容不下你们了。”   任以诚闻言,脸色顿时大变,慌张道:“师父,难道您要逐我出师门?”   “爹,不要啊,千万不要把我赶出家门啊。”   黄飞鸿登时又惊慌失措跪了下来。   黄麒英肃然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把你们送到少林寺去。   倘若你们不能改过自新,学有所成,那就休想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去少林寺总好过被逐出师门的好。   。。。。。。。。。   郊外。   任以诚站在鬼脚七的家门口。   他是来送治疗脸伤的药膏的,但是鬼脚七兄妹似乎都不在家。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转身离去。   。。。。。。。。。   下午,茶馆里。   任以诚和黄飞鸿,将林世荣和梁宽约了出来,准备跟他们告别。   “什么?”林世荣讶然道:“你们要去少林寺学武?”   黄飞鸿点了点头,道:“再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梁宽不舍道:“我才刚跟你们成为莫逆之交,结果你们却要离开了。”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只是暂时分别而已,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走吧走吧。”   林世荣闷闷不乐道:“你们都走吧,留下我一个人在广州闷死算了。”   “诶?”黄飞鸿笑道:“你不是还有小倩吗?”   林世荣沮丧道:“小倩也不会回来了。   我听人说她娘得罪了金龙帮帮主,所以才带着她连夜逃走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忽然又道:“友情爱情两失意,我倒不如陪你们一起去少林寺算了。”   任以诚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多个熟人多个伴儿。   到时候,在少林寺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梁宽皱眉道:“世荣也走了,那岂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黄飞鸿道:“你也一起来啊,咱们是好兄弟,你怎么能缺席呢?”   梁宽为难道:“我当然是想陪你们一起去了,可就怕我爹他不同意。”   “放心,我有办法。”   任以诚嘴角微扬,挑眉道:“只要你跟你爹说,飞鸿也去,保证他二话不说,立刻就会答应你。”   “好主意啊!”   梁宽嘿嘿一笑,拍手称赞道:“这么一来,只怕我不想去都不行了。”   “你们也带我一起去吧。”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凑了过来。   四人登时被吓了一跳。   “咦!”林世荣看了看那个乞丐,诧异道:“这不是牙擦苏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唉,一言难尽啊!”   牙擦苏惨然道:“洋人当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又当我是假洋鬼子。   找不到工作,饥寒交迫,居无定所,你们就带我一起去少林寺吧。   我在广州就你们这几个朋友了,你们要是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黄飞鸿思忖道:“这个应该没问题的。   毕竟上次救人的时候,也有你一份功劳。   我回去跟我爹说一下就好了。”   “太好了!”牙擦苏感激道:“大恩大德,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   十里亭前,湖光粼粼。   林世荣正和他爹依依惜别。   一旁。   黄麒英负手于背,沉声叮嘱道:“飞鸿,阿诚,我这次送你们上少林,是为了惩罚你们。   到了那里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做人,努力练功,切不可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任以诚道:“师父,您放心吧。   少林寺戒律严明,我们会好好在那里修身养性的。”   黄飞鸿也道:“爹,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学好少林武功。”   “很好。”黄麒英点了点头,满意道:“既然你们能明白我的苦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封信,交待道:“这是我写给少林方丈的,记得到了少林寺以后交给他,他会照顾你们的。”   就在这时。   梁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宽儿,爹这里也有封信是交给少林方丈的,他也会照顾你的。”   话音未落,就见他们一家三口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黄飞鸿和林世荣,当即开心的迎了上去。   任以诚见状,微微一笑,计划通!   “啊诚,这里有我和啊梅给你们做的一些白糖糕和桂花糕,拿着路上吃吧。”   艳红和李梅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任以诚。   如今李梅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一直跟艳红住在一起。   艳红也离开了醉月楼,两人准备一起做点小生意,以谋生计。   任以诚接过包袱,微笑道:“这次过后,只怕要很久都吃不到你做的点心了。”   艳红闻言,嫣然一笑,替他整了整衣服。   “路上多保重,等你回来,姐一定再给你做。”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任以诚四人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阿诚,你年纪最大,记得路上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几个。”   最后,黄麒英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我会的。”任以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飞鸿,世荣,阿宽,咱们出发。”   四人相视一笑,策马启程。   刚走没多远,牙擦苏提着行李,着急忙慌的飞奔而来。   “你们等等我,我来了。” 第38章 钱百万   夜色正浓。   明月在流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时已入秋,天气微凉。   竹林中,火光摇曳,微风吹动竹枝,带起沙沙声响。   火堆旁,任以诚双目紧闭,盘膝而坐。   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呼吸频率,一缕似有若无的暖流自丹田而生,不断流淌在他四肢百骸之中,缓缓滋养着他的身躯。   那篇名为【蜕变大法】的心法,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是被他练出了一些门道。   它滋养身体的效果,虽然不如之前泡药浴时那样明显,但却胜在不受次数限制,可以长久的持续下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门功法修炼起来,进展可以说是缓慢至极。   从他受伤开始,到现在前往少林的路,都已经走过了一大半。   但他体内的那股暖流,却始终是似断似续,不见成型,难以精进。   “呜呜呜······”   突然,竹林中莫名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哭声。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再加上这渗人的哭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任以诚眉头微皱,睁开了双眼。   在他身旁,本就睡得不沉的黄飞鸿等人,这时也全都被惊醒了过来。   牙擦苏紧张道:“这是什么声音啊?”   林世荣悚然道:“这···这该不会是鬼夜哭吧?”   说着,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袖珍版金刚经。   “啊?”   牙擦苏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战战兢兢的握住了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   “喂,你们不要危言耸听啊。”黄飞鸿强作镇定,但语气中的慌张,却早已将他出卖。   “行啦,你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这是阿宽的声音。”任以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人这才发现,睡在身旁的梁宽竟然不见了踪影。   四人拿着火把,循着哭声找了过去,很快就在不远处找到了梁宽。   “阿宽,怎么突然哭起来了?”任以诚关心道。   林世荣惊疑道:“你不会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吧?”   梁宽点了点头,哭着道:“我真的看到了。”   “不会吧!”   黄飞鸿、林世荣和牙擦苏顿时大吃一惊,就连任以诚都被吓了一跳。   林世荣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梁宽抹了抹眼泪,道:“我看见我爹和我娘了。”   任以诚闻言,隐隐已经明白了些什么,随后问道:“阿宽,你是不是做梦了?”   “嗯,我刚才梦见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家那只小花猫了,我真的很想他们。”   梁宽依旧哭个不停。   “切!”   三人不由一阵无语,一人安慰了一句后,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任以诚则递给了梁宽一块干粮。   “干什么?”梁宽一脸茫然的接过了干粮。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吃吧,吃饱了就不想家了。”   。。。。。。。。。   翌日,下午。   五人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一座城镇。   悦来酒楼。   风餐露宿,吃了好几顿干粮的五人,决定吃点好的慰劳一下自己。   “今天的菜好香啊!”牙擦苏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陶醉的说道。   “是啊。”林世荣附和道:“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黄飞鸿道:“别做梦了,咱们盘缠有限,世荣你还是将就一下吧。”   “其实也可以。”任以诚忽然道。   林世荣惊喜道:“真的?”   任以诚微笑道:“只要你不怕在到少林寺之前就先饿死,我完全没意见。”   “额···”林世荣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那还是算了吧。”   “几位,我就一个人,能不能让个座啊?”   五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不俗的中年人,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不能!”任以诚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那人闻言,不禁神情一滞,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   “年轻人,不要这么不通情理嘛。”   “诚哥,店里客人这么多,就让这位老伯跟咱们凑一下吧。”林世荣帮腔道。   任以诚淡淡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万一要是遇上骗子,那可就不好了。”   “不会吧。”   梁宽看了看那人一脸朴实的笑容,道:“这位老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就是。”那人顺势道:“年轻人,你太多心了。”   说完,他也不管任以诚同不同意,直接就坐了下来。   “老伯,您贵姓啊?”梁宽问道。   那人道:“我叫钱百万,凑到你们这儿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林世荣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钱百万道:“今天呢,其实是我五十岁寿辰,我准备好好吃一顿来庆祝一下。   比方说,这南海的深海鲍片,北海的鲨鱼鱼翅,长白山的熊掌,和大漠的驼峰,还有海鲜、烧鸡、佛跳墙之类的东西。”   林世荣咽了咽口水,道:“喜事嘛,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梁宽道:“这样的菜,别说是吃了,真是想想都让人流口水啊。”   牙擦苏催促道:“是啊,钱伯伯,您快点菜吧。”   他的双手已经按耐不住的搓动了起来。   黄飞鸿问道:“那您到底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听到那些菜名,就连他也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失去了一开始的警惕之心。   任以诚见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一帮傻小子,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啊!   人家这还没请客呢,只是随便报了几个菜名,他们就已经彻底沦陷了。   钱百万道:“是这样的,我因为做生意,一直出门在外,家人都不在身边。   我看你们的年龄和我儿子差不多,所以你们愿不愿意权充我的儿子,叫我一声爹,来解一解我老人家的乡愁。”   “义不容辞啊,爹。”   四人毫不犹豫的就叫了一声,那叫一个干脆,任以诚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头疼,万分的头疼。   任以诚捂着脑袋,嘴角微抽,心道:“这事要是被师父、梁大人还有三斤叔知道了,非打死你们几个不可。”   “好儿子,好儿子。”钱百万开怀大笑,当即把店小二叫了过来。   很快,菜就上齐了。   但黄飞鸿四人脸上的笑容,却开始逐渐消失。   “你不是要吃山珍海味的吗?”梁宽不解道。   “这不都在这呢嘛?鸡蛋赛螃蟹,芋头鲍鱼,香菇熊掌,还有豆腐驼峰。”   钱百万指着桌上的四个菜,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林世荣皱眉道:“这些全都是蔬菜做的假荤菜,哪里是什么山珍海味,根本就是全素宴。”   其余三人亦是纷纷附和,表示不满。   钱百万笑道:“这鲍参翅肚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今天正好是初一,斋戒一天,清清肠胃。   等明天我再请你们吃个痛快,怎么样?   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四人高兴了半天,却是白欢喜一场,不禁大失所望,只得将怨气发泄在了那些菜上。   任以诚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钱百万是别有用心。   果然。   钱百万刚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解个手。”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任以诚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淡淡道:“想离开可以,先把帐结了。   要不然待会你一去不回,我们找谁说理去?”   钱百万不动声色的抽了抽手,却发现任以诚的手就像铁钳一样,将他牢牢攥住。   随即,就见他呵呵一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就是太多心了。   也罢,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小二,算账。”   他直接叫来了店小二,当着五人的面把账都结清了,然后看着任以诚道:“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   任以诚淡淡道:“那就多谢了。”   钱百万转身向酒楼后院走去。   任以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微眯,他还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第39章 冤家路窄   小半个时辰后。   盘干碗净,吃饱喝足。   钱百万也毫无意外的一去不复返。   至少,任以诚没觉得意外。   林世荣犹疑道:“钱伯伯会不会是突然有急事,所以来不及跟咱们打招呼,就先走了。”   梁宽接口道:“应该是吧,他要真是骗子的话,怎么可能会掏钱结账?那也太傻了吧。”   黄飞鸿也颇为认同的点头道:“肯定是诚哥你想太多了,这光天化日的哪来那么多骗子?”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骗子又不会把这俩字写在自己脸上。   还是那句话,出门在外,小心为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   几人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任以诚知道他们没听进去,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好!”   五人一起提着行礼,向酒楼外走去。   离开酒楼后,刚走出没两步,就见一个满脸大麻子,下巴留着胡子的男人忽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站住,你们不能走。”   “哦?”任以诚拱手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大麻子冷哼道:“少给我装蒜,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我的家奴了。”   黄飞鸿四人闻言,登时大吃一惊,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大麻子。   “家奴?你疯了吧?”   “对啊,我们根本不是认识你。”   大麻子道:“你们的爹已经把你们卖给我了,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   “爹?”四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黄飞鸿恍然道:“诚哥说的没错,那个钱百万原来真的是个大骗子。”   任以诚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看,我就说了那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怎么样,这回都相信了吧?”   “哼!”林世荣恨声道:“那个该死的老狐狸,亏我还那么相信他。”   “诚哥,现在怎么办?”   梁宽此时满心惭愧,并深深为自己刚才天真的想法而感到愚蠢。   任以诚抬手将四人护在了身后,看着大麻子,微微一笑。   “家奴,你确定?”   说话的同时,他右脚猛地一用力,随即就听“咔嚓”一声,地上铺路的砖石直接被暗劲震成了粉碎。   本来以他的武功,想要做到这一步还有些困难。   但是因为有那一缕内气的帮助,这一切顿时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呦呵。”大麻子冷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不过可惜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他右手一挥,街边瞬间就涌出来十来个壮汉,人手一根木棍围了过来。   “我劝你们几个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要不然就别怪老子要给你们点苦头尝尝了?”   “诚哥,咱们是打还是跑?”黄飞鸿不慌不忙的问道。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镇定。   一来,他们相信任以诚的武功足可以保护他们。   二来,眼前这个场面,跟当初去码头救那些被骗的女工时相比,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   任以诚吩咐道:“你们快退,越远越好。”   四人闻言,秉承着对任以诚的绝对信任,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大麻子一声令下,那些壮汉刚到行动,却见任以诚突然嘿嘿一笑,然后猛地对他们甩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小心有毒···”   “咳咳,什么玩意儿···”   慌乱中,十几个人立时乱做了一团。   又过了数息,变化再生。   大麻子和他的手下们同时惨叫了起来。   “痒死我了···”   他们一边哀嚎着,一边还伸手在身上不断的抓挠着。   甚至有的人因为用力过猛,已经将自己的皮肤抓破,鲜血直流。   但就算如此,也仍旧是徒劳无功。   不远处的街角。   黄飞鸿四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诚哥,你这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药?这么恐怖!”黄飞鸿目瞪口呆的问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管它叫‘抓心挠肝’,是我在出发之前特意调配的,效果就是一个字‘痒’。   人的皮肤一旦沾到这个玩意儿,就会从里到外的开始发痒。   就仿佛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你的身体里爬来爬去,任你怎么挠都没有用。”   “嘶!”   四人闻言,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梁宽咧着嘴道:“太可怕了,光听你说我就已经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了。”   说着,他还下意识的在身上挠了两下。   黄飞鸿好奇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配这种东西出来?”   任以诚道:“师父交待过,碎骨裂筋手的威力太过阴狠霸道,未免误伤人命,让我不要轻易使用。   所以,我就特意配了这些药粉,以备防身之用。”   黄飞鸿闻言一怔,喃喃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玩意儿,好像比碎骨裂筋手看起来更残忍呢!”   牙擦苏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附和道:“飞鸿说的没错,都说痒比疼更痛苦,你这个药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要可怕。”   任以诚双手一摊,无所谓道:“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林世荣问道:“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痒下去,然后直到把自己活活挠死为止?”   任以诚摇头道:“不会的,药效会慢慢减弱,我还不至于那么残忍。”   说完,他又道:“好了,不要再管他们了,咱们该去找今晚住宿的地方了。”   “咱们不离开吗?万一那些人再找过来怎么办?”林世荣担心道。   任以诚淡笑道:“放心吧,那个药效要十二个时辰以后才会彻底过去。   那个时候咱们早就走的没影儿了。”   四人闻听此言,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   傍晚时分,天光将尽。   空中已隐约可以看到一轮淡淡的月影。   五人此时已在一家名为聚贤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放好了行李,五人正准备下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任以诚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诚哥,怎么不走了?”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嘴角微扬,指着大厅的一角,玩味道:“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黄飞鸿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里正坐着一男一女,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而其中那个男的,赫然正是钱百万。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与之前有所不同。   但他们却依旧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此时,钱百万正在哄那个小男孩儿吃东西。   笑呵呵的样子,一如刚才骗他们时那样,朴实又慈祥。   “唉!”牙擦苏感慨道:“你们看他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谁能想到他会是个心黑如墨的大骗子。”   梁宽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吧。”   林世荣冷哼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遇上了,这笔账说什么也得跟他算清楚。”   黄飞鸿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弱点,要报仇的话,该从哪里下手呢?”   他话音刚落,四人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双眼微眯,瞄了一眼跟钱百万一起的女人和小孩儿,悠悠道:“先别着急,静观其变。”   正说着,店小二走到了钱百万的桌前。   “客官,我帮您把包袱收起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拿。   “不用了。”   钱百万猛然一把按住了包袱,神情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   而这一切当然没能逃得过任以诚的双眼。   “咱们的目标就是它了,那个包袱。” 第40章 玩脱了   五人回到了客房。   黄飞鸿皱眉道:“看老狐狸那个紧张的样子,咱们想拿到那个包袱,只怕不容易啊。”   梁宽右手摩挲着下巴,摇头晃脑道:“看来事到如今,只有来一招调虎离山了。”   林世荣撇嘴道:“谁都知道调虎离山,可关键是咱们该怎么调?”   “是啊。”牙擦苏附和道:“老狐狸那么精明,一般的办法恐怕一眼就会被他识破。”   梁宽挑眉道:“那咱们想办法将他硬逼出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任以诚一看梁宽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想到了办法。   梁宽嘿嘿一笑,道:“咱们在外边点个炉子,弄点儿烟出来假装着火了,到时候烟雾弥漫,我就不信那个老狐狸会不出来。   等他出来以后,咱们就可以假扮成店小二,借着去给他们送水的机会来个顺手牵羊,这么一来,包袱不就到手了嘛。”   “好主意啊!”   “梁宽,真有你的。”   三人恍然一笑,纷纷对梁宽称赞了起来。   “诚哥,你觉得呢?”梁宽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直接打了个响指,毫不犹豫道:“就这么办,行动。”   。。。。。。。。。   一刻钟后。   客栈后院里浓烟渐散,任以诚的手里也已经多出了一个红布包袱。   林世荣得意道:“现在终也让那个老狐狸尝到上当受骗的滋味儿了。”   “没错。”牙擦苏眉毛一挑,坏笑道:“有了这个包袱,咱们就可以为所欲为,让那个老狐狸付出代价。”   黄飞鸿迫不及待道:“先别废话了,咱们还是快看看包袱里边是什么吧。”   任以诚拿着包袱正要解开,却突然听到有声音从二楼的位置传来。   “别动,还我包袱。”   五人抬头一看,发现钱百万已经从楼上追了下来。   “遛遛他。”   几人有心要戏弄他一下,听到任以诚的提议,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外跑去。   “你们给我站住,别跑···”   钱百万一边喊一边追。   这间客栈规模不小,院落一座挨着一座。   任以诚他们出了小院以后,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另一座小院中。   “休···休息一会儿吧。”林世荣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台阶上。   他身材比较胖,跑到这里,体力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任以诚看了看身后,始终不见钱百万的身影,只道他已经追丢了,便也坐了下来。   孰料。   他刚坐下,就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   “都累了吧?”   “是啊,好累呀。”   林世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即便是陡然一惊,回头一看,发现说话之人赫然正是钱百万。   “啊···!”   五人大叫一声,顿时似惊弓之鸟,飞散而逃。   任以诚更是心下暗惊,默默思忖道:“被这老狐狸摸到背后,我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这下别是玩儿脱了,遇到高手了吧?”   “包袱还我。”   钱百万伸手向任以诚怀中的包袱抓来。   任以诚分神之下,下意识的将包袱抛给了旁边的黄飞鸿。   钱百万转身去追。   “世荣,给你。”   “梁宽,接着。”   “牙擦苏,接好了。”   “······”   “你们几个臭小子,快把包袱还给我。”   四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将钱百万遛了个团团转。   看着他那狼狈的身影,一旁的任以诚又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正疑惑间。   钱百万终于将黄飞鸿逼到了墙角。   “快把包袱还给我。”   “不给。”   “快点儿。”   “就不···咦?”   黄飞鸿话说一半,低头一看,发现本该在怀里的包袱居然不见了。   “包袱呢?”钱百万急声问道。   四人纷纷摇头。   “你们这几个小混蛋。”   钱百万恼羞成怒,挥手就像黄飞鸿抓了过去。   “飞鸿,小心。”   电光火石间,任以诚一把拽开了黄飞鸿,躲开了钱百万这一抓。   看着怒火冲天的钱百万,他不禁眼神一凛,心生忌惮。   刚才那一抓看似简单,实则迅猛无比,绝非普通习武之人能轻易做到的。   黄飞鸿等人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站到了任以诚身旁。   “你果然深藏不露。”任以诚神情凝重。   “哼!今天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可。”   钱百万脸色阴沉,话音甫落,右手已再次探出,这次的目标却是任以诚。   他已经看出任以诚正是五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个,只要解决了这一个,其他四个就跑不了。   身旁有人,躲无可躲。   任以诚吸气提劲,于间不容发之际,迎着钱百万的手掌,猛然一拳轰出。   他心知对方武功高强,出手之时,不敢有丝毫大意。   “砰!”   一声闷响,俩人拳掌相撞,钱百万身形不由一晃。   但任以诚却感觉自己这全力一拳,像是打在了一块厚厚的钢板上,顿时被震得连连后退。   “诚哥,我来帮你。”   黄飞鸿见势不妙,飞身一记穿心腿就向钱百万踹了过去。   腿风激荡,迎面袭来。   钱百万不禁心生诧异,他没想到除了任以诚之外,黄飞鸿的身手竟也不差。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差别不大。   只见他站立原地,不闪不避,右掌随意一拍,轻描淡写的就拨开了这一脚。   黄飞鸿借力扭身下蹲,回腿横扫钱百万下盘。   钱百万身形微侧,抬脚让过。   黄飞顺势而起,右手虎爪沛然直取对方咽喉。   钱百万挥动左臂,横招拦截,却忽觉手臂之上,一股刺骨之痛猛然传来。   黄飞鸿这第三招已经用上了碎骨裂筋手。   随即,就是“砰”的一声。   黄飞鸿趁他一瞬分神,反手一拳就打在了他胸口上。   然而,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钱百万肩膀轻轻一抖,就将他震飞了出去。   任以诚伸手接住了黄飞鸿。   一时间,两人皆是震惊不已,对方武功之高,竟远在史密夫之上。   钱百万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冷笑道:“没想到我倒是小瞧了你们。   不过你们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就不信,我们两个联手还打不过你。”   黄飞鸿一声冷哼,再次挺身而上,任以诚紧随其后。   两人同时施展碎骨断筋手,分别攻向钱百万上下两路。   霎时间。   拳掌碰撞之声,连绵爆起。   “砰砰砰!”“砰砰砰!”   虎爪迅猛凌厉无情,刺骨暗劲更是阴狠毒辣。   然而,吃过一次亏的钱百万,此时早已运劲护住了全身。   纵然任以诚和黄飞鸿联手之下实力大增,却也仍旧是难以撼动他分毫。   任以诚已经意识到,这钱百万很可能是黄麒英那种级别的高手。   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只在黄麒英的身上感受到过。   倏然间。   钱百万挥手挡开任以诚的攻击,然后闪电般的扣住了黄飞鸿的手腕,顺势一带,就将其甩飞了出去。   任以诚见状,心知眼下这般情形,唯有全力一搏。   一念至此。   他虎爪再次出手的同时,体内那一缕内气也随之流转而出。   内气加持之下,碎骨裂筋手瞬间威力倍增。   指爪如钩,劲风呼啸,似猛虎扑食,迅疾无伦。   眼见任以诚欺身而至,钱百万骤感头皮发麻,心中顿觉有异,当即手腕一翻,右手食指破空疾点而出。   下一瞬。   “噗”的一声,指爪交锋。   任以诚只觉一股千钧巨力自掌心处透体而入。   惊愕间,身形登时倒飞而出,砰然摔落在数米之外。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惊觉自身劲力已被对方刚才那一指给打散。   一时难以凝聚之下,此刻竟是动弹不得。 第41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房间里。   五人已经被捆成了一团。   任以诚都不是钱百万的对手,其余四人自然也跑不了。   “你的包袱真的不在我们手里。”   “刚才那个院子我们都找遍了,实在是找不着啊。”   “对呀,说不定是包袱掉到草丛里,自己消失了。”   “钱伯伯,我们不会撒谎的,你就放了我们吧。”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拼命地解释着。   任以诚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十分虚弱的靠在床边。   钱百万冷着脸,狠声道:“还敢嘴硬,我看你们几个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什···什么东西?”   四人见状,不禁脸色微变,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钱百万一声冷哼,脸上露出一丝了阴恻恻的笑容,直接捏开了五人的嘴,一人给塞了一粒药丸进去。   “咳咳···”   几人险些被呛到,不由一阵干咳。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黄飞鸿惊慌失措的问道。   “这是豹胎断肠丹,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的话,就会犹如千虫万蚁在肚子里乱钻。   不消一个时辰,保证你们一命呜呼。”   钱百万回身给自己倒了杯茶,风轻云淡的说道。   四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你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包袱在我们手里,你简直是草菅人命。”   “我不能死啊,我是梁家九代单传的独生子,要是死了的话,梁家可就绝后了。”   “假如是在西方国家的话,也得按照程序,先开庭审判才对。”   “如果你放过我们,我让我爹天天给你送猪肉做菜好不好?”   “闭嘴!”钱百万一脸不耐的呵斥道:“我懒得听你们废话。”   “等等。”黄飞鸿急忙道:“你要的是包袱,就算杀了我们也是于事无补。”   其余三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钱百万呵呵一笑,道:“你这小鬼倒还算冷静,也罢,只要在你们十二个时辰之内,把包袱还给我,我就给你们解药。”   说完,他随手往床上扔了把匕首。   黄飞鸿连忙拿起来,割开了身上的绳子。   “你们好自为之吧!”   钱百万又警告了一句,双手一背,踏出了房门。   松了绑后,正当四人愁眉苦脸之际。   任以诚忽然长长的吐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   在那一缕内气的帮助下,他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你们放心好了,那只是一颗保康丹而已,给小孩儿止夜尿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钱百万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任以诚,那药丸一到嘴里他就分辨出来了。   “真的?”牙擦苏有些不敢相信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骗你干嘛?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我就知道那个老狐狸肯定是吓唬我们的。”黄飞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   梁宽懊恼道:“刚才被那个老狐狸给吓糊涂了,忘了咱们身边还有个神医在,真是白担心一场。”   “既然没中毒,那咱们还是赶紧逃吧。”林世荣提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凭那个老狐狸的武功,咱们想逃,只怕没那么容易。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那个包袱找回来再说了。”   。。。。。。。。。   时已入夜,明月高悬。   五人打着灯笼,再次回到了那个院子里。   黄飞鸿道:“刚才你不能动的时候,我们已经将这里找了个遍,包袱要是还在这里,不可能找不到的。”   任以诚道:“既然这里没有,那就去四周看看吧,包袱不可能凭空消失。   若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就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为了能尽快找到包袱,我建议不如用渔翁撒网这一招,分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搜索。”   梁宽一本正经的提议道。   “不不不。”   牙擦苏反驳道:“我觉得还是用地毯式搜索法比较好,由四面八方开始逐渐缩小搜索范围。”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区别嘛?别贫了,正事儿要紧。”   “好。”   四人应了一声,分头出发。   任以诚则在这个小院原地检查了起来。   虽然黄飞鸿他们已经找过一遍,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做过,才比较放心一点。   一炷香时间后。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纷纷摇头。   梁宽则点头道:“我刚才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狗洞。”   “狗洞?”林世荣惊疑道:“难道包袱是被狗叼走的?”   任以诚摩挲着下巴,沉思道:“包袱里没有吃的东西,正常情况下狗应该不会对它有兴趣。”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阿宽,那个狗洞有多大?”   梁宽想了想,然后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我要是努把力,应该可以勉强钻过去。”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那就没错了,我大概已经想出一些的眉目了。”   “哈?”   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皆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任以诚道:“眼下这个狗洞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而有的时候,钻狗洞的不一定就是狗,也有可能是人。   从那个洞的大小来看,阿宽能过去已经是极限,所以能过去的人,身材就肯定不会超过阿宽。   阿宽的身材偏于削瘦,能比他再瘦小的基本就只有小孩子了。”   “我明白了。”   黄飞鸿恍然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搞清楚客栈里边到底有多少小孩子,基本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   客栈,柜台。   掌柜的摇头道:“客人的信息事关个人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林世荣恳求道:“掌柜的,您就帮帮忙吧,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   掌柜的依旧摇了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您不用告诉我们,您告诉它就行。”   任以诚面带微笑,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递到了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见状,瞬间便换了一副嘴脸,谄笑道:“我们的客栈里,其实只有一位带着小孩子的客人。”   “只有一个?”任以诚不禁诧异道。   掌柜的解释道:“这里地处偏僻,来往的都是商人,很少有客人会带着儿女上路的。”   “那个小孩儿住几号房间?”牙擦苏迫不及待的问道。   掌柜的道:“就在二楼第一间。”   黄飞鸿愕然道:“那不就是老狐狸的房间嘛。”   梁宽感慨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五人回到了房间。   “现在嫌疑人基本已经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办?”梁宽问道。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道:“天色这么晚了,当然是睡觉了,丢东西的是那个老狐狸,咱们这么着急干嘛。”   “有道理。”   四人深以为然,随即熄灯睡觉。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   任以诚等人趁着钱百万夫妇一同出去的时候,悄悄摸进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里。   他们的儿子正在睡觉,听到动静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你们是谁?”   任以诚带着一脸亲切的笑容,温声道:“小弟弟,你不要害怕。   你爹娘出去了,他们担心你一个人害怕,就让我们过来陪陪你。”   “真的吗?”小孩儿半信半疑道。   任以诚道:“当然是真的了,你爹姓钱,叫钱百万对不对?”   “没错。”小孩儿一听,顿时放下了戒心。   “对了。”任以诚突然道:“你爹让我们来帮他拿一个包袱,你帮我们找出来好不好?”   “不,我不给,爹爹拿了包袱就要走了,我不要他走。”小孩儿用力的摇着头,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拒绝。   五人闻言,不禁相视一笑。   任以诚继续哄道:“乖,听话的孩子爹娘才疼,你把包袱拿出来,你爹一开心肯定就不会走了。”   “那我就把包袱给你们。”小孩儿一听,顿时笑了出来,俯身从床底下将包袱拿了出来。   任以诚接过包袱,拿到了桌子上,打开一看,发现里边竟是一件和尚穿的僧衣和袈裟。   黄飞鸿皱眉道:“这难道也是老狐狸骗来的?”   林世荣鄙夷道:“他竟然连出家人都骗,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一道人影飞身而入,挥手就将包袱抢了过去。   “终于是物归原主了。”   钱百万笑着坐了下来,随手将包袱放在了一旁。   任以诚道:“现在真相大白了,包袱是被你儿子拿走的。”   钱百万讶然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把东西给找到了。”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黄飞鸿指了指身旁的任以诚,得意道:“这位正是广州城里最有名的少年神探。”   “很好,非常好。”钱百万点了点头,笑着称赞了一句。   任以诚问道:“那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不行。”钱百万的脸色突然又阴沉了下来。   黄飞鸿愤愤不平道:“你不守信用。”   钱百万冷然道:“怪只怪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任以诚道:“这么说,你是想留下我们了?”   “没错,不过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杀你们的。”   说着,钱百万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呵呵!”任以诚突然无端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钱百万不禁眉头一皱。   任以诚没有理他,只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开始倒数计时。   “三、二、一。”   ‘一’字话音刚落,钱百万忽觉周身酸软。   随即。   ‘腾’的一下,就跌坐在了椅子上,竟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时间刚刚好。”任以诚微笑的收起了最后一根手指。   “你做了什么?”钱百万惊怒交加。   任以诚双手一摊,挑眉笑道:“没什么,只是刚才顺手在包袱上抹了一些‘酥筋软骨散’而已。”   钱百万咬牙切齿道:“好个狡猾的臭小子。”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昨天你那一指震的我全身无力,今天咱们这就算扯平了。”   钱百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   任以诚戏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我下的药量并不重,大约六个时辰你就会没事了。”   说完,他又看向黄飞鸿等人,笑道:“咱们也该出发了,就不要再打扰钱伯伯了。”   “好!”   四人欣然应是,得意洋洋的随着任以诚一同向外走去。   “怎么?难道你们不想要豹胎断肠丹的解药了?”   任以诚闻言,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钱百万微微一笑。   “忘了告诉你了,我其实是个大夫!” 第42章 到达目的地   中岳嵩山,少室山下。   “终于到了。”   任以诚望着眼前的少林山门,以及来来往往的香客游人,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除了遇到钱百万以外,总算是无惊无险。   黄飞鸿四人此时亦是欢呼不已。   “你们看,没想到和咱们志同道合的人还真不少。”   梁宽有些惊讶的看着不远处,那些跟他们同样都拿着行李的人。   黄飞鸿道:“看来,咱们很快就会和这些人成为同门师兄弟了。”   正说着,一个身穿蓝色僧衣,大约二十来岁的和尚走了过来。   “各位施主想必都是来拜师学艺的吧?”   众人闻言,纷纷应是。   “那么各位就请随我来吧。”   说完,他便领着众人向山上走去。   一路之上,耳闻钟声悠扬,隐见缕缕青烟自寺中袅袅升起。   不多时,众人已进了寺门。   任以诚四下打量着寺院中的环境。   只见这里的一景一物尽皆古香古色,苍尘古朴。   岁月流逝的痕迹清晰可见。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大雄宝殿之中。   殿中香烟缭绕,佛祖金身,宝相庄严,一双慧眼扫视红尘众生。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任以诚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缓缓从殿后走了出来。   “老衲无色,乃是这少林寺的主持方丈。”   “见过主持大师。”   众人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各位有礼了。”   无色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决心皈依,来本寺出家的。   有些则是前来拜师学艺的俗家弟子。   准备出家的人,接下来会有专人负责为你们剃度。”   “要学艺的请留下,要出家的请随我来。”   无色身旁,一名小沙弥站了出来,带领着准备出家的人向殿外走去。   无色看着剩下的人,继续道:“由于人数众多,你们将分别被纳入罗汉堂和达摩堂。   “以下念到名字的人请随我前往罗汉堂。”   又有一名小沙弥站了出来,拿着名册念了一些名字后,带队离开。   这些人中,就包括了牙擦苏。   这时,又有一人从殿后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达摩堂首座无为,今后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任以诚一见来人,顿时大吃一惊,眼前之人竟然是钱百万。   黄飞鸿等人亦是震惊不已,看着这位无为大师,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   大概是因为黄麒英和梁威的信,所以四人被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任以诚正在翻看着手中刚发下来的寺规。   “你们说,刚才那个无为大师到底是不是钱百万?”黄飞鸿眉头紧皱,困惑不已。   梁宽点头道:“应该没错了,当初他包袱里的袈裟和僧衣根本就不是骗来的。   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   “不会吧!”林世荣不解道:“堂堂少林高僧怎么可能会是钱百万那个大骗子呢?”   “那可不一定。”   任以诚忽然道:“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是佛是魔只在一念之间,少林高僧当然也可以是大骗子。”   “说不定他们只是凑巧长得一样,是咱们误把冯京当马凉了。”林世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问道:“你们还记得当时在客栈跟钱百万交手时,他最后用出的那一招指法吗?”   “当然记得。”   黄飞点了点头,然后道:“当时你中了那一指后,全身不能动弹,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任以诚缓缓道:“当时我没想到,但是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那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少林大力金刚指。   倘若钱百万跟无为不是一个人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会使用这少林的独门绝学?”   梁宽闻言,口中啧啧有声,不禁讶然道:“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少林高僧不但是个大骗子,居然还有妻子和儿子。”   “是啊。”黄飞鸿感叹道:“我现在都已经被他给弄糊涂了,费解啊费解!”   “急什么?”任以诚轻笑道:“反正他人就在少林寺,咱们就慢慢调查,反正时间有的是。   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他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有道理。”   三人纷纷点头,大表赞同。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有时间还是先看看寺规吧。”任以诚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   林世荣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武功秘籍。”   任以诚没好气道:“就算现在真给你本秘籍,你确定你能看得懂?   不先把这里的规矩弄清楚,到时候一不小心犯了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诚哥说的没错,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说着,梁宽已拿起那本寺规翻开了起来。   。。。。。。。。。   傍晚时分,饭堂。   “唉!不是白菜就是豆腐,一点味儿都没有。”   梁宽看着眼前的两盘菜,挑挑拣拣,撇着嘴兴致缺缺的说道。   “没错。”林世荣也是一脸嫌弃道:“你再看这碗汤,半点油花儿没有不说,连盐也不给多放,这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任以诚笑道:“钱百万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偶尔吃点素清清肠胃,对身体好。   世荣你都吃了十几年的红烧肉了,也是时候该换换口味了。”   “是啊。”黄飞鸿接口道:“来到少林寺当然是吃斋了,这样才能清心寡欲嘛。”   林世荣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深情款款的说道:“曾经有一碗又肥又香的红烧肉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现在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   如果上天可以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大声的对我爹说,再来一碗,肉要肥一点儿的。”   “咳咳···”   听到林世荣这突如其来的骚话,任以诚直接一口饭呛在了嗓子里,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吃你的豆腐吧。”   梁宽忍不住白了林世荣一眼,夹起一块豆腐,一筷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豆腐···唉!也不知道小倩现在怎么样了?”林世荣垂头丧气道。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缘自会相见的,说不定哪天她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   梁宽也劝解道:“世荣,多想无益,你看看牙擦苏,他可比你强多了。   自从上路以来,小倩的名字他可是连提都没有提起过。”   “说到牙擦苏,也不知道他在罗汉堂怎么样了?”黄飞鸿忽然道。   林世荣道:“大概罗汉堂的人吃饭比较早吧。”   “先别操心别人了,赶紧吃完了,好去洗澡。”任以诚催促道。   黄飞鸿满不在乎道:“洗澡而已,晚一点儿怕什么的。”   “你以为这还是在家里吗,寺规里可是写了,吃饭洗澡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过时不候。”   说着,他放下碗筷,直接起身离去。   “等等我们······” 第43章 人情   晨钟嗡鸣,旭日初升。   朝阳透过窗户,照在了任以诚的脸上。   “嗯?”   任以诚迷迷糊糊地睁了开双眼,忽然发现床边站着一道人影,正端着个水盆准备往床上泼。   下意识的,他右脚弹出,一个无影脚就踢了过去。   “砰···哗啦···”   木盆里的水,一点儿没糟蹋的全倒扣在了那道人影的身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木盆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黄飞鸿三人。   三人均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的人。   任以诚讪笑道:“这位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他已经认出眼前之人,正是昨日负责安顿他们的小沙弥。   小沙弥道:“烦请三位师弟尽快起床,前往广场上早课。   另外,寺里有规定,打钟不起床是要受惩罚的,请三位师弟务必牢记。”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似乎片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任以诚知道这位师兄虽然看似平静,但其实心中恐怕早已是怒海翻腾。   他那狂抽的嘴角,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膛,无不说明了这个事实。   。。。。。。。。。   天光渐亮,秋高气爽。   任以诚五人赶到的时候,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但所幸讲经的师父还没到。   他们一人挑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嗯?罗汉堂的人呢?”   任以诚纳闷儿的看了看四周,他本想找一找牙擦苏,结果却发现罗汉堂的人居然一个都没看到。   “罗汉堂的人都闭关了,今天不来了。”   旁边一位俗家弟子解释道。   任以诚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这么烂,怎么坐啊!”   黄飞鸿突然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坐的居然是个破蒲团。   “诚哥,咱们关系这么好,跟我换一下好不好?”   他蹲下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飞鸿啊,有句俗话说得好,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   这蒲团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当然也只能你自己来享受了。”   黄飞鸿闻言,又将目光看向了梁宽。   梁宽冲他嘿嘿一笑,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就是俩字儿——免谈。   黄飞鸿还是不死心,又将目标转向了林世荣。   “世荣,帮帮忙呗?”   林世荣直接将头转向了旁边,一本正经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哈。”   黄飞鸿见状,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回了原位,刚要坐下,却忽然眼前一亮。   他发现最前边还有个绣着荷花金色的蒲团,既精致又漂亮。   “兄弟,听哥一句劝,千万不要作死。”   任以诚一把拉住了准备去换金蒲团的黄飞鸿。   “为什么?”黄飞鸿一脸不解。   就在这时。   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罗汉堂首座无相,从今天起将由我和无为师兄轮流为你们上早课,讲解佛法精义。”   说着,他便坐在了那金色的蒲团上。   黄飞鸿见状,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也暗自庆幸,刚才多亏任以诚拦住了他,要不然就真的是作死了。   毕竟,少林寺最讲究的就是规矩二字。   擅自坐了师父用的蒲团等于是尊卑不分,指不定会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   “师父,我等只是俗家弟子,也并未准备剃度出家,敢问这佛法精义学来何用?”   一众弟子中,忽然有人出言问道。   其余众人也是面带疑惑的看向了无相,显然那位弟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呵呵,你们可知道我少林武学的精髓是什么?”无相笑了笑,向众人反问道。   “弟子不知。”   众人齐齐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回道。   无相正色道:“少林武功奉行的乃是禅武双修,习武必修禅。   因为武学一道本是用来搏杀之用,自身带有很大的杀气,如果运用不当的话,将会招来很多的是非灾祸。   而修禅的目的就是为了使人心柔化,磨掉习武练功所带来的杀气······”   任以诚在下边听着,心中却对无相的这套说辞不置可否。   论杀气,碎骨裂筋手阴狠毒辣,只怕远在这光明正大的少林武功之上。   但他修炼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受到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任以诚对无相讲解的内容愈发的不感兴趣,同时他的思想也越跑越偏。   “禅是佛法,武是武功,所谓禅武双修的意思,就是要佛法和武功同时修行,同时进步。”   “嗯?难道少林武功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文体······”   这一刻,任以诚终于恍然大悟,并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午后。   正式入门的第一天,众人并未被安排什么功课。   任以诚四人吃过午饭后,闲来无事便在寺中四处参观。   忽然。   不远处传来一阵谈话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声音他们听得出是主持无色大师。   但令他们诧异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他们听起来也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施主,有事不妨直言。”   “唉!最近我诸事不顺,家宅不宁。   不但被人骗去了钱财,儿子也已经卧病在床一个多月了。”   “令郎吉人天相,只要继续求医治疗,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   “但愿吧!为求心安,我准备多做点儿善事,再打造一尊金佛放在寺中供奉,以消灾祸。”   “施主既有善心,受惠的人有福了。   至于金佛之事,施主可以跟负责有关事务的无为师弟进行商议。”   声音越来越近,一见来人,任以诚顿时便笑了出来。   “这世界可真小,这两天净遇到熟人了!”   黄飞鸿三人此时同样是大感惊诧。   只见那人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脸上长满了大麻子。   赫然正是当初在来少林寺的路上,准备强抢他们去当家奴的恶霸。   “当初老狐狸利用咱们骗了这个大麻子的钱。   这下债主找上门来,可有他好看的了。”   林世荣幸灾乐祸道。   “不,咱们得帮他一把。”任以诚突然道。   “帮他,为什么?”林世荣不解道。   “是啊,当初要不是有诚哥你在,我们可就要被他坑惨了。”   想起上次被骗的事情,梁宽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知道了。”黄飞鸿恍然道:“诚哥你是想卖个人情给老狐狸。   毕竟他也是这达摩堂的首座,有了这个人情,咱们以后在少林寺的日子也会过得舒服一点。”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微笑道:“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梁宽迟疑道:“那他要是恩将仇报怎么办?”   黄飞鸿道:“应该不会吧,难道他就不怕我们把他的秘密抖搂出来?”   任以诚点头道:“飞鸿说的没错,眼下事不宜迟,咱们先去找老狐狸再说。”   。。。。。。。。。   “笃笃笃……”   四人敲开了无为的房门。   “是你们啊!”无为看着他们,有些诧异道。   黄飞鸿嘿嘿一笑,道:“师父我们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他反手就是一大碗墨汁向无为的脸上泼了过去。   无为猝不及防,登时被泼了个正着。   “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无为正要发怒,一名小沙弥正好带着大麻子走了过来。   “无为师叔,外面来了一位施主,想向寺院添些香油钱。”   大麻子双掌合十,低头恭敬道:“阿弥陀佛,大师有礼了。”   “施主客气了。”   无为一见来人是大麻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   “大师,你……”   大麻子抬起头来,话说一半,突然一脸震惊的指着无为。   “我……”   无为神色微变,以为大麻子认出了他。   随后却听大麻子继续道:“你的脸怎么这么黑?”   无为闻言,当即便松了口气。   “刚才不小心打翻了墨砚,让施主见笑了。   香油钱的事情,就请施主再移步罗汉堂,跟我的师弟无相商谈吧。”   “有劳大师了。”大麻子转身离开。   无为回头看着任以诚四人,如何还能不明白他们其实是在帮自己。   “呵呵呵……你们这几个小子,真有你们的。”   任以诚看着无为脸上那感激的笑容,心知自己这个人情应该是卖出去了。 第44章 背影   傍晚,禅房。   “多谢四位恩公了,刚才要是让那个何麻子给认出来,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无为看着任以诚四人,感激万分的说道。   “原来那个大麻子姓何呀。”黄飞鸿恍然道。   任以诚轻笑道:“这么说来,大师是承认自己就是钱百万了?”   “这···”   无为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钱百万,钱百万就是我。”   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是听到无为亲口承让,四人却还是感到有些震撼。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调侃道:“有妻有子,大师这个出家人当的可以说是相当的精彩了。”   “说的太对了···”   黄飞鸿三人不禁大点其头,随声附和。   “哎呦!我的四个小祖宗,我拜托你们小声点儿吧。”无为连连作揖道。   “嘿嘿。”林世荣得意道:“这回知道怕了吧,谁让你当初骗我们来着。”   “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无为长叹了口一气,神情怅然道:“他们的确是我的妻子和儿子,不过那都是我出家前的事情了。   我的俗家名字叫罗光,本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由于好赌成性,不但把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全都输掉了,还欠下了一笔巨债。   最后,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便想一死了之,但是当我上吊的时候,腰带竟突然断了。   原来,是路过的了空大师救下了我,他让我明白了人世间的一切,全部都是过眼云烟,如梦、如幻、如雾、亦如露。   他的这一番点化,使得我终于大彻大悟,最终决定遁入空门,潜修佛法。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出家后不久,我的妻子竟然替我生下了一个孩子。   我之所以下山,也正是为了了断这段尘缘。”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们···哦不对,是骗飞鸿他们去给何麻子当家奴?”任以诚问道。   闻听此言,黄飞鸿三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无为道:“我那也是为了给她们母子留下一些财产,好让她们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舒服一点。   可我因为当初输光了家产,早已是身无长物,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干起了骗人的勾当。   正好那个何麻子乃是当地的一个恶霸,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我便将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   碰巧那天我又在酒楼里听到你们准备前往少林,知道我们迟早会成为师徒。   于是我便想着,身为徒弟帮师父个忙也是应该的,所以……”   “切!”   四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任以诚更是有种强烈的想对他竖起中指的冲动。   无为讪笑道:“其实我一直就在附近,你们想想看,以我的武功,想救你们还不容易吗?   只是没想到因为阿诚的关系,根本没轮得到我出手。   再后来,我儿子也是因为舍不得我,才偷偷拿走了我的包。”   黄飞鸿感慨道:“原来如此,师父一片苦心,真的是令人感动。”   梁宽道:“嗯,的确令人感动。”   林世荣点头道:“令人十分感动。”   “啪啪啪···”   任以诚一边鼓掌,一边微笑道:“大师的故事不但感动,而且精彩,精彩到我差点儿就信了。”   “诶?”   “诚哥,什么意思?”   “难道师父又在骗我们?”   三人大惑不解的看着任以诚。   无为双掌合十,认真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句句属实。”   “我看未必吧?”   任以诚眉毛一挑,淡淡道:“大师说出家之后儿子才出生,那孩子我们都见过,最多超不过六岁。   能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变成精通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的武林高手。   并且还身居达摩堂首座这等要职,大师如此惊世之才,实在是令人赞叹!”   “额···这个嘛···”   无为闻言,神情登时一滞,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任以诚见状,话锋忽然一转,道:“大师既然有难言之隐,我们便也不再多问。   过往之事,咱们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从此一笔勾销,您意下如何?”   “这么说你们是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了?”无为惊喜道。   “你们觉得呢?”任以诚看着黄飞鸿三人问道。   “没问题。”   黄飞鸿点头道:“反正当初我们也没吃什么亏,算就算了吧。”   “没错。”   林世荣和梁宽也纷纷点头。   “阿弥陀佛。”无为感激道:“那贫僧就多谢你们了。”   任以诚微笑道:“大师不必客气,只是这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几个就有劳您多照顾了。”   “好小子,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师过奖了。”   两人相视一笑,微眯的双眼,仿佛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   。。。。。。。。。   晌午时分,河边树林。   “唉!这一天天的不是念经,就是砍柴挑水,咱们这哪儿是来学武功的,分明就是来给他们当长工的。”   林世荣靠着一棵树,唉声叹气的抱怨道。   “是啊。”梁宽接口道:“照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学到真正的少林武功?”   任以诚劝道:“既来之则安之,想学武功没有耐性怎么成。   况且这些工作其实也不是白做的,本质上还是在打熬身体,为学习武功做准备。”   来少林学艺的大多都是从没练过武功的普通人,向他这样带艺入门的人并不多。   所以众人都只能从基础开始学起。   对此,任以诚倒也不排斥,反正多练练基本功也没什么不好。   正好可以借此弥补一下,他因为学武时间不长而导致的根基不足。   林世荣道:“道理我都懂,可天天这么干也实在是太无聊了,最关键的是吃不饱啊。”   梁宽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现在就已经饿的不行了,你们谁有吃的没有?”   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十分配合的打起了鼓。   “有啊。”   黄飞鸿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香蕉。   “香蕉啊。”   梁宽和林世荣顿时大失所望。   黄飞鸿没好气道:“你们别不知足好吧。   这可是我特地从师父那里搞来,专门留给你们的。”   “算了,有得吃总比饿着强。”   林世荣拿过一根香蕉,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嘴里还念叨着。   “这不是香蕉,这是香肠,这不是香蕉,这是香肠······”   “世荣,要不要搞得得这么夸张啊?想吃肉而已,我有办法。”   任以诚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真的?”   听到有肉吃,林世荣顿时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任以诚指了指身后的山,微微一笑,悄声道:“看见那片山林了没有?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宝库。   只要你有本事,那里面的飞禽走兽,皆可成为你口中之食。”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梁宽恍然笑道。   任以诚道:“等会儿做完功课以后,咱们就一起去抓它几只来开开荤。”   其实他也有些受不了那些青菜豆腐了。   毕竟是正长身体的年龄,光吃素的怎们能受得了呢?   “好···”   三人忙不迭的点起了头,眼冒精光,兴奋不已。   。。。。。。。。。   山林中。   任以诚凝神静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同时运转内气,让感知变得更加灵敏。   忽然。   三丈之外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后,就见一只野兔从里边探出了头来。   “唰!”   任以诚身形一闪,虎爪箕张,似离弦之箭一般,向野兔飙射而去。   气势之凶猛,恍若饿虎扑食,迅捷凌厉。   嗯!其实他现在确实也挺饿的。   下一瞬。   任以诚嘿嘿一笑,兔已在手。   “太好了,终于有肉吃了。”林世荣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我要吃红烧兔肉,麻辣兔头···”梁宽紧随其后,说话时不停的咽着口水。   “不行。”   任以诚忽然义正言辞道:“小兔子这么可爱···当然是要烤着吃了。”   “嘿嘿···”   就在梁宽和林世荣摩拳擦掌之际,黄飞鸿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方向,惊讶道:“你们快看,那里有个女的!”   任以诚抬头看去,看着那快步离去的背影,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不会吧!居然真的被我说中了?” 第45章 诡辩   时近傍晚,日头偏西。   山道上,一名少女正行色匆忙的向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清纯秀丽,娇艳动人,赫然正是小倩。   小倩的母亲罗秀莲好赌成性,在打麻将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金龙帮帮主的母亲。   为了躲避金龙帮的追杀,罗秀莲带着小倩连夜逃离了广州,母女二人一路辗转,最终来到了少林寺。   为了让小倩能有个安全的容身之所,罗秀莲不辞而别,强行将小倩托付给了少林寺的人。   小倩在少林寺待了些日子后,始终不见罗秀莲来接她,就决定自己下山去找。   但少林寺的人担心她的安全,便拒绝了她的要求,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偷跑下山。   很快,山脚处。   小倩不禁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提心吊胆了一路,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   孰料。   就在她刚走出山门没多远的时候,路旁的树林中突然蹿出来六个凶神恶煞,手持长刀的大汉,将她给包围了起来。   看着小倩,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小姑娘,你可终于下山了,真是让我们等的好苦啊。”   小倩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住我?”   头领冷哼道:“你娘呢?”   “我不知道。”小倩摇了摇头。   “那钱呢?”头领又问道。   小倩不解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头领冷笑道:“你是没欠,可你娘欠了。”   “那你们去找我娘要好了,快让开。”说着,小倩便要离开。   头领手中长刀一横,拦住了小倩的去路。   “母债女还,你娘欠的当然得你还。   还有,你娘得罪了我们金龙帮的帮主。   我们找不着她,现在就只能抓你回去交差了。”   “金龙帮帮主,很了不起吗?”   就在小倩惊慌失措之际,一道令她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任以诚、黄飞鸿、梁宽还有林世荣。   “任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危急关头有人出手相救,还是自己的朋友,小倩不由惊喜万分。   “呦!”头领眉头一挑,惊讶道:“这不是宝芝林的小大夫嘛,怎么,难道你想多管闲事儿不成?”   任以诚在广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金龙帮的人作为地头蛇,自然不会不认识他。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是又如何?”   “那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们金龙帮的闲事儿可不是那么好管的。”   头领的脸色猛然一沉,手中长刀扬起,刀身锋芒流转,威胁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那我就偏要试试。”   话音未落,任以诚催动内气,身形爆闪而出,眨眼间便已出现在小倩身旁。   随后。   就听“砰砰”两声响起,挡在小倩身后的两人,连反应的机会的都没有,就被他踹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地。   “小倩,去找飞鸿他们。”   “任大哥你小心。”   小倩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跑去。   “不识好歹,一起上。”   头领面目阴鸷,一声令下,四柄长刀闪着寒芒,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同时向任以诚砍去。   “嗤嗤嗤嗤!”   任以诚一跃而起,避过破空袭来的刀锋,同时旋身出腿横扫。   随即。   那四人只觉一阵猛烈劲风扑面,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身形瞬间翻倒在地。   “怎么样?我的斤两够是不够?”任以诚淡然一笑道。   “你当真要与我等为难?”   那头领站起身来,怨愤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任以诚,脸色难看至极。   就在这时。   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随后,就见无相大师带着数名棍僧,从山门内飞身而至。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不想有人骚扰,六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臭丫头,今天看着大师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不过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们迟早会找你算清楚的。”   头领放了句狠话后,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少林寺这般庞然大物,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金龙帮能惹得起的。   “任大哥,飞鸿,世荣,梁宽,多谢你们又救了我一次。”   小倩开心的看着四人,感激道。   林世荣好奇道:“小倩,你怎么也在少林寺?”   “我······”   小倩刚要说话,却突然被无相大师出言打断。   他板着脸,肃然道:“你们四个违反寺规,擅自离寺,这笔账我也要跟你们好好算个清楚。”   “啊!”   四人闻言,顿时神色微变。   他们这才想起,寺中弟子若不得师长允许,一律不得离开少林半步。   小倩见状,急忙恳求道:“大师,他们也是为了救我才下山的,求您网开一面,饶过他们吧。”   无相正色道:“请姑娘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   戒律院中。   任以诚四人并排跪在大殿中央,等候处置。   “说说吧。”   无相沉声道:“你们四个私自下山,到底是谁的主意?”   任以诚道:“小倩姑娘是我们几个在老家时的朋友,今日见她突然出现在少林寺,我们心中好奇,这才跟了出去,并非是有意违背寺规。”   无相笑了笑,问道:“如此说来,这就是你们四个一起的主意了?   那我让你们一同受罚,你们应该也没意见吧?“   “师弟,他们也是救友心切,总算是情有可原,依我看,不如就算了吧?”无为求情道。   无相闻言,反问道:“师兄,这少林寺里是谁掌管戒律?”   无为呵呵一笑,道:“你是戒律院的首席,当然是师弟你了。”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无相,没想到他身为罗汉堂的首座的同时,竟然还掌管着戒律院。   无相道:“国有国法,寺有寺规,不论是因为什么,他们既然犯了错,那就理应接受惩罚。   不过,师兄你刚才说的也有些道理,念在他们是为了救人的份上,这次就将杖刑二十改为十下,以示薄惩。”   说完,他右手一伸,叫道:“来人,刑杖伺候。”   “且慢。”任以诚忽然开口阻拦。   无相皱眉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任以诚缓缓道:“敢问大师,在大师心里,寺规和人命究竟哪个更重要?”   无相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人命。”   说完,他又冷笑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是为了救人,但你等违背寺规,就是要受罚。”   任以诚道:“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我们有错,也该功过相抵了。”   无相道:“功是功,过是过,岂可一概而论。”   任以诚道:“若按照大师的说法,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还有谁愿出手相助?”   无相怒声道:“混账,你这是强词夺理。”   任以诚继续道:“大师您又可曾想过,今日若非我等出手相救,一个十六岁的美貌少女,一旦落入那帮恶徒之手,将会是何等样的后果?”   “这······”   无相闻言,顿时哑口。   虽然明知道任以诚在偷换概念,但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无为这时也帮腔道:“师弟,任以诚说的其实也有几分些道理。   若是救了人还要受到惩罚,那岂不是寒了寺中这一众弟子的心?”   “算你们走运!”   无相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任以诚一眼后,拂袖而去。 第46章 开小灶   夕阳西下,云霞似火。   罗汉堂外,任以诚默然而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你找我?”   来人的额头和脸上交错着几道伤疤,面目清冷,但声音比面目更加清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鬼脚七。   “没想到真的是你。”   任以诚在离开戒律院的时候,在罗汉堂的人群中除了见到多日不见的牙擦苏以外,还隐隐看到了鬼脚七,所以便找了过来。   鬼脚七淡淡道:“这少林寺你们能来,我当然也可以。”   任以诚道:“当初在离开广州前,我曾去你家找过你们兄妹,但是你们却都不在了。   对了,既然你在这里,那菁菁人呢?她最近可还好?”   鬼脚七冷冷道:“我妹妹很好,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操心。   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任以诚叹了口气,歉然道:“当日虽是飞鸿一时鲁莽,误伤了你。   但他的武功却是我教的,对于这件事我始终是心中有愧,所以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弥补一些之前的过失。”   说着,他拿出一盒药膏递了过去,道:“这药可以去掉你脸上的伤疤,希望你可以收下。”   “不必了。”   鬼脚七拒绝道:“我早已说过,你我之间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你大可不必再为此事挂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那盒药膏。   看着鬼脚七离去的背影,任以诚不禁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有心弥补,但奈何对方完全不给他机会,他也只得暂时作罢。   。。。。。。。。。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河边树林的空地上,火光闪烁。   此时,在火堆上正架着一只被烤得焦黄流油的野兔,让人望之不由食指大动。   任以诚一边翻动着烤兔,一边不时的往上边撒着各种佐料。   一旁。   黄飞鸿、林世荣、梁宽三人,闻着不断飘散出的诱人香味儿,早已是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就这这时。   无为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响起。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妄开荤戒。”   只是他话虽如此,但言语之间却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直接走过来坐在了四人的身旁。   “大师来的正好,这兔子肉马上就要烤好了。”任以诚微笑道。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无为双手合十,摇头苦笑道:“这里终究是佛祖的眼皮底下,你们这么做也实在是太过胡闹了些。”   黄飞鸿不以为意道:“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师父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荒谬。”   无为闻言,正色道:“此言不过是那些凡俗之人和于佛不诚的学佛者,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用来混淆视听,替自己开脱的借口而已。   道济禅师确实曾经说过这句话,但世人却都忘了,在这后边还有一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既然这样,看来为了能吃到这口肉,我就只有舍身成魔了。”   林世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着烤兔的双眼更是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作为一个从小吃红烧肉长大的孩子,自从来到少林寺后却终日吃着白菜豆腐,一点荤腥都看不见。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再说了。”   梁宽接口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师父您下山的时候,可没少大吃大喝。”   “额···”   无为闻言,神情顿时一滞。   随后,就见他忽然叹了口气,转而用一副十分担忧的口气道:“亏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任以诚虽然觉得他有可能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出言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神色的将烤好的兔腿给无为递了过去。   无为也若无其事接了下来,啃了一口后,不禁眼前一亮,但他那担忧的语气和表情却依旧没变。   “唉,你们今日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可却也因此和无相师弟结下了梁子。   以前的俗家弟子曾经给他起了个诨号,叫辣手判官,他这个人对人对己一向都非常严格。   现在你们得罪了他,以后在少林寺的日子恐怕就要不好过喽。”   说完,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烤兔腿。   “那牙擦苏身在罗汉堂,岂不是更加危险?”黄飞鸿担心道。   无为耸了耸肩,道:“你们就为他祈福吧,但愿他别犯在无为师弟的手里。”   任以诚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不下死手,我想我还应付得来。”   “好。”   无为点了点头,满意道:“临危不乱,遇事能以平常心视之,你倒也有些慧根。”   “可是无相大师执掌着戒律院,他若真想整治我们,恐怕我们未必能扛得住啊。”梁宽忧心忡忡道。   无为语重心长道:“你们要记住,凡事最怕缺少意志,只要意志不灭,那就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你们千辛万苦来到少林,总不能身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吧?”   黄飞鸿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梁宽说的也没错,我们终究是血肉之躯,只怕迟早还是会垮掉的。”   “师父,您可是堂堂的达摩堂首座,一定有办法帮我们吧?”林世荣满目希翼的看着无为。   “也罢。”   无为再次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就教你们一套呼吸吐纳之法,可以强壮你们的筋骨和五脏六腑,包你们受用无穷。”   “这么说,我们终于可以学习武功了?”黄飞鸿不由大喜过望。   “不。”   无为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从不轻易教人武功的,你们是无意中看到我练习的,明白吗?”   三人顿时恍然,连忙点头。   “师父,那您教我们的是易筋经还是洗髓经?”林世荣一脸兴奋的问道。   “不许多问,你们只要静心听我说就可以了。”   说完,无为扔掉了手里啃完的兔骨头,盘膝而坐。   任以诚四人有样学样,跟着摆好了姿势。   无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双手朝天举,气沉丹田中······”   听了一会后,任以诚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更是些许诧异。   他发现无为传授的这所谓的呼吸吐纳之法,比起他一直在修炼的蜕变大法,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论及精妙程度,根本连蜕变大法的皮毛都比不上。   一念至此。   任以诚索性直接放弃了无为所传授的功法,专心的练起了自己的蜕变大法。   兴许是这少林寺当真山清水秀的缘故,经过这些日子在这里的修炼,他体内的内气已隐隐有了成形之象。 第47章 渡河   水声潺潺,波光粼粼。   树林,河边。   任以诚四人依旧在做着每天必须要做的功课,打水。   忽然。   熟悉的叫喊声从背后传来。   “喂···任大哥、飞鸿、梁宽、世荣,是我呀···”   四人回头看去,只见牙擦苏背着一捆柴禾,兴高采烈的向他们跑了过来。   “我想死你们了。”   分别多日,牙擦苏上来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寒暄过后。   牙擦苏欣羡道:“昨天在戒律院我还纳闷儿,为什么无为大师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你们?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钱百万那个老狐狸,你们也真是够幸运的!”   黄飞鸿问道:“那你在罗汉堂那边怎么样?无相那个辣手判官是不是很难应付?”   牙擦苏闻言,点了点头,深深地叹息道:“总之就是一个字——‘惨’呐!”   黄飞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你可一定要坚持住,要不然这一趟少林寺你可就白来了。”   “放心吧。”   牙擦苏洒然道:“我好歹也是远渡重洋,见过世面的人,有什么没经历过的?”   “对了。”   任以诚突然问道:“牙擦苏,你知道鬼脚七为什么会到少林寺来吗?”   牙擦苏摇头道:“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比咱们来得要早一点儿。   听其他的弟子们说,他是在寺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被无相大师收入门下的。”   林世荣猜测道:“你们说,他是不是为了找飞鸿报当日的毁容之仇,所以才特地跑来少林寺学武功的?”   “不会吧!”   黄飞鸿闻言,不由陡然一惊,脸色微变。   牙擦苏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得出来,无相大师好像很器重他似的。”   梁宽叹息道:“看来以后咱们不只要小心无相,还得提防着点儿鬼脚七。”   说完,他又提醒道:“牙擦苏,你也得小心点儿才是。”   任以诚也嘱咐道:“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们,千万不要客气。”   “嗯!”牙擦苏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个了,牙擦苏,小倩也在少林寺,你应该知道了吧?”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道:“知道,昨天在戒律院的时候,我已经听你们说过了。”   黄飞鸿道:“她现在就在河对面小山上的茅屋里。”   “哦。”牙擦苏应了一声,表情平淡之极。   “咦!”黄飞鸿见状,不禁有些诧异道:“奇怪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呢?”   牙擦苏摇头道:“高兴不该是我,应该是世荣才对。”   林世荣愕然道:“你干嘛突然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牙擦苏感慨道:“你和小倩相隔天涯也能重逢,这就是缘分!   这天下之大,岂无芳草,朋友之妻不可欺啊!”   林世荣却有些索然道:“其实经过在少林寺的这些日子,我对小倩早已经是心如止水了。”   梁宽纳闷儿道:“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要不就争个你死我活,要不又你推我让?”   “此一时,彼一时啊!”   牙擦苏和林世荣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然后同时转身,往寺里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的样子,任以诚和黄飞鸿、梁宽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是惊异万分。   “我记得世荣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黄飞鸿皱着眉头,匪夷所思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他们俩是比女人还难以琢磨。”   说完,他又忍不住扫了两眼身旁的黄飞鸿和梁宽。   因为他忽然想到,一般这种两相推让的情况出现的时候,很可能会有第三个人出现,并悄无声息的俘获美人芳心。   而在这少林寺里,小倩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剩下黄飞鸿和林世荣两人了。   想到这里,任以诚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暗道:“但愿事情不会变得这般狗血······”   。。。。。。。。。   翌日。   秋高气爽,万里晴空。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俗家弟子齐聚河边。   无为和无相并肩而立,站在众人面前。   “你们来到少林寺也有段时间了,每天砍柴挑水,晨钟暮鼓,凡尘俗事应该已经抛掉不少了。”   “是啊,师父。”   黄飞鸿接口道:“我们已经快练到无欲无求了,什么时候才能教我们武功?”   无为轻笑道:“教你们武功,还不到时候。   今天带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要考验一下你们的智慧、勇气、和身手。”   “如何考法?”任以诚好奇道。   无为指了指远处的河水和天空,朗声到:“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你们有谁知道这句诗文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正暗自沉思之际,却听梁宽已开口说出了答案。   “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小乘也好,大乘也好,只要能修成正果,渡己然后渡人,可以登达彼岸便是成功。”   “说的不错。”   无为看着梁宽,欣慰道:“达摩堂和罗汉堂这么多弟子,只有你悟性最高。”   “师父过奖了。”梁宽谦虚道。   无为道:“既然登得彼岸才能得见如来,今天的考验就是考你们能否渡河登岸。”   任以诚问道:“有什么限制条件吗?”   无相道:“只要不走桥,不划船,不游泳,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鬼脚七问道:“这么说,难道是想要我们直接跳过去?”   无为微笑道:“只要你做得到,这也未尝不可。   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就是要让你们各显神通。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思考,明日一早在这里,看你们究竟哪一堂的弟子,可以成功渡河。”   。。。。。。。。。   午后。   任以诚等人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渡河的方法。   牙擦苏匆匆而来。   “鬼脚七好像已经想到渡河的办法了。”   “什么?”林世荣讶然道:“他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   牙擦苏道:“不是,他哪有这么聪明,我猜很可能是无相大师告诉他的。   刚才从河边一回来,他们就一起进了禅房,等鬼脚七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   黄飞鸿愤然道:“可恶,这根本就是私相授受。”   “好了,你们慢慢想办法,我先走了,要是被罗汉堂的人发现,我就完蛋了。”   说完,牙擦苏又匆匆而去。   “这回算是完蛋了,我看咱们肯定是输定了。”梁宽垂头丧气道。   “不要这么消极嘛。”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他们有师父帮忙,咱们就没有吗?”   三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黄飞鸿攥起右拳,双眼微眯。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咱们不义了。”   片刻后。   无为的禅房内。   “你们几个小子,又有什么事情吗?”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来请大师指点迷津的。”   无为瞥了他们一眼,狐疑道:“你们不会是想让我把渡河的方法告诉你们吧?”   眼见无为直接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任以诚便也不在啰嗦。   “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黄飞鸿三人也是笑眯眯的,眼神希翼的看着无为。   “不行。”   无为指着四人,一脸恨铁不成的表情道:“居然让我帮你们作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唉!看来大师不愿帮忙,那咱们就只有去找钱百万了,我想他一定会愿意帮咱们的。”   任以诚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起身欲走。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和尚动凡心。”   “可歌可泣,可悲可叹!”   黄飞鸿、梁宽、林世荣三人一人一句,说完后便也作势准备离开。   “好了好,算我怕了你们了,真是冤孽,冤孽啊!”   无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起身来到桌前,提笔画了一幅画。   画中是两个放风筝的小孩儿,和一只正在低头吃草的牛。   “风筝本无翼,东风送上天,渡河的答案就在其中,你们好生参悟吧。”   四人看着画中图像各自沉思,而无为则趁机无声无息地溜出了房间。   “这难道是叫咱们坐着风筝从河面上飞过去?”   林世荣皱着眉头,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哪有这么大的风筝啊?”黄飞鸿没好气的白了林世荣一眼。   “就是。”   梁宽道:“而且就算真有这么大的风筝,到时候没有风,也不可能非得起来的。”   “风?”   听到梁宽的话,任以诚的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我明白了,无为大师要提示我们的是一个借字,风筝借风力飞上天空,咱们要想渡河也得凭借外力。”   “原来如此。”   三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这所谓的外力又是什么呢?”林世荣不解道。   任以诚道:“大师不是说了让咱们各显神通嘛,说明答案肯定不只一个。”   “嘿嘿,我有办法了。”黄飞鸿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想到了。”梁宽的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这时,任以诚瞥了瞥桌上的画,随即嘴角微扬,心中也已然有数。   唯有林世荣,此刻依旧是一头雾水。 第48章 纵马跃红尘   第二天。   鸡鸣五鼓,夜尽天明。   时已深秋。   晨风吹动,片片枯叶飘零,带起丝丝凉意,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达摩堂宿舍的院子里。   梁宽的面前正摆着一副高度远超平常的高跷,这就是他想到的渡河的办法。   但此时他的脸上,却不知为何带着些许的担忧之色。   而这一切,正巧都被任以诚看在了眼里。   。。。。。。。。。   饭堂。   早饭过后。   比赛时间将近,众人整装待发,准备前往河边。   “阿宽,等一等。”任以诚突然叫住了梁宽。   梁宽诧异道:“什么事儿,诚哥?”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梁宽。   “这里面是我特制的虎狼大力丹,吃了以后不但可以让你气力大增,还能让你身轻如燕。”   “真的这么厉害?”梁宽惊喜万分,却又有些半信半疑。   任以诚淡然一笑,反问道:“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梁宽欣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了这颗药丸,渡河的时候,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片刻后。   众人已在河边集合,昂首挺立,蓄势以待。   罗汉堂的弟子,每个人的手里都分别提着一个水桶。   而达摩堂的人则是两手空空。   河对岸。   无为和无相负手而立。   “师弟,看来你们罗汉堂的弟子已经想到渡河的办法了。”   “呵呵,这个鬼脚七倒也有点儿慧根,居然被他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唉!达摩堂的弟子就差得远喽,两手空空的毫无准备,这回十有八九又要输给你们罗汉堂了。”   “师兄过谦了,结果如何,还是要比过才知道。”   无相虽然说的十分谦虚,但是脸上却已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随后,就见他朝着对岸,大手一挥。   “开始渡河!”   对岸处。   “我们走。”   伴随无相一声令下,鬼脚七带领罗汉堂弟子来到河边。   只见他们双脚踩入水桶,依次走进了河里,排着队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   鬼脚七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回头,留给黄飞鸿一个挑衅的笑容。   黄飞鸿同样笑了笑,示意他不过如此。   这两个人从少年醒狮大赛开始,就一直不对付,各种较劲,仿佛是天生的死对头一般。   这条河并不算很宽。   很快,罗汉堂的人就已到达了对面。   鬼脚七得意道:“黄飞鸿,我们已经成功渡河,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孰料。   他话音未落,就见对面达摩堂众人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根长长的竹竿。   紧接着,就见其中两人后退助跑,然后竹竿在河水里一撑,身体凌空翻转,不过眨眼之间,竟已到了他身前。   “什么?”   见此情形,鬼脚七和罗汉堂的人尽皆大吃一惊。   无相脸上一开始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两相对比,双方孰高孰低,结果已然分明。   转眼间,对岸就只剩下任以诚、黄飞鸿,梁宽、林世荣四人。   任以诚微笑道:“你们先过,我来给你们压阵。”   “那就我先来吧。”   林世荣拿起竹竿,刚要开始却被任以诚拦住。   “世荣,你得用这个。”   说着,任以诚将一根略粗些的竹竿,交到了林世荣的手里。   “嘿嘿,还是诚哥想得周到。”   林世荣挠了挠头,拿着竹竿转身向后走去。   “冲啊!”   他一声大喊,身形飞奔而出,随后就听“噗通”的一声,竹竿插入水底,强大的韧性瞬间将他弹起。   然而,就在这时。   竹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那是不堪重负,即将折断的声音。   不过好在这跟竹竿够粗,够结实。   在任以诚等人万分紧张的注视下,林世荣总算还是成功到达了对岸。   “接下来该我了,诚哥麻烦你了。”   黄飞鸿微微一笑,来到河边,只见他右脚用力一踏,整个人直接向对岸飞纵而去。   对岸的众人见状,顿时为之瞠目。   鬼脚七不屑一笑,冷哼道:“我就不信他还能这么直接飞过来。”   与此同时。   黄飞鸿人在半空,去势已尽。   就在他即将跌落河中之际,任以诚猛然抬脚,踢出了一块尖头木板。   木板激射而出,划破水面,正好垫在了黄飞鸿的脚下。   在任以诚催动内气踢出的强大惯性下,木板似乘风破浪一般,载着黄飞鸿,顷刻间就已到达对岸。   “好样的!”   “干得漂亮!”   达摩堂众人登时欢呼不已。   任以诚道:“阿宽,该你了,记得千万不要着急,慢慢来。”   “嗯。”   梁宽点了点头,随即一跃而起,登上了自己的高跷,不急不躁,稳稳当当的向河对岸走去。   任以诚默默地注释着梁宽的背影,替他加油的同时,也在暗自琢磨着。   黄飞鸿性格跳脱,所以选择了那种既惊险又刺激的方法。   而梁宽的性格则相对稳重,于是便选择这种稳扎稳打的方式。   看来果然是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   正思忖间,梁宽已不知不觉走过了一大半。   黄飞鸿和林世荣以及达摩堂所有的人都在为他加油鼓气。   九步、八步、七步······   距离岸边越来越近,梁宽的表情始终如一,沉着而谨慎。   终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成功的到达了对岸。   现在,没渡河的就只剩下任以诚一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你们说,诚哥会用什么样方式渡河?”林世荣好奇道。   “不知道啊。”   黄飞鸿摇头道:“他除了昨天下午出去了一趟以外,根本没见他做任何准备。”   “放心吧。”梁宽信心满满道:“这种事情肯定难不住他的。”   就在这众人瞩目之际,只见任以诚将手指抵在唇边。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唿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迭迭而来。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自远处急奔而至,停在了任以诚的身旁。   “那是咱们来时候骑的马。”林世荣不禁一阵讶然。   “老伙计,辛苦你了。”   任以诚抚了抚马头,轻笑一声,翻身上马。   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就听黑马一声嘶鸣,随即直奔河中而去。   苦海本无路,纵马跃红尘。   登得彼岸处,得见如来身。   不多时。   任以诚驾马渡河,已成功来到众人面前。   “很好!”   无为看着众人,点了点头,满意道:“这次比赛大家表现的都不错,也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智慧和才能。   达摩堂和罗汉堂可以说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说完,他看向了无相,问道:“这一局就算作平手,师弟以为如何?”   他这么说自然是给无相留了面子。   “且慢。”   鬼脚七突然开口道:“无为师伯,弟子认为任以诚骑马渡河,有投机取巧之嫌。”   “鬼脚七,你胡说什么?规则里又没说不许骑马。”   黄飞鸿当即愤然反驳道。   无相隐晦的给了鬼脚七一个赞赏的眼神。   却听任以诚淡淡道:“此言差矣,唐僧去西天取经的时候也有一匹白龙马代步。   最后到得灵山之时,可没见佛祖说他投机取巧。”   无相冷哼道:“你又如何可以和玄奘大师相提并论?”   任以诚微笑道:“佛语有云,众生平等。   面前这条河等若十万取经路,同样是登达彼岸,又何来高下之说?”   “阿弥陀佛。”   无为双手合十道:“师弟,任以诚所言不无道理。   更何况,同样都是借外力,这水桶、竹竿和骑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相一时无可辩驳,只得悻悻道:“师兄言之有理,师弟受教了。” 第49章 真香   午后,河边,树林。   “你们知道吗?今天我能顺利渡河,还多亏了诚哥给我的那颗虎狼大力丹。”   梁宽有些兴奋的说道。   黄飞鸿疑惑道:“虎狼大力丹,那是什么东西?”   林世荣和牙擦苏也一脸好奇的看着梁宽。   梁宽得意的笑了笑,解释道:“这虎狼大力丹嘛,顾名思义,那就是吃了以后,不但能让你的力气如狼似虎,还可以身轻如燕。   本来我今天早上还在为渡河的事情担心,结果在吃了这颗丹药以后,直接就顺利过关了。”   “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林世荣感慨了一句,随后看向任以诚,搓着双手,道:“诚哥,这东西你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颗呗?”   任以诚缓缓道:“其实吧,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虎狼大力丹,只是普通的强筋壮骨丸而已。   你要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大堆。”   “什么?假的?”   闻听此言,梁宽的表情顿时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三人亦是茫然不已。   任以诚笑道:“这东西是我编出来骗阿宽的。”   “为……为什么?”梁宽大惑不解道。   任以诚道:“其实你们应该也发现了,阿宽这个人头脑聪明,性格沉稳,能力也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自信。”   “哦——我明白了!”   牙擦苏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对症下药,梁宽相信了这丹药的功效后,就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顺利渡河成功。   这种办法我在大不列颠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属于心理治疗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   牙擦苏不解道:“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现在又把真相告诉他,这样做岂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梁宽,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谎言总有被识破的时候。   我只是想让阿宽明白,他其实很厉害,就算没有那个丹药,他也并不比任何人差。”   梁宽闻言,心中感动的同时,更是充满了感激。   “诚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的。”   “客气什么,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我是让你学会自信,你可千万不许膨胀。”任以诚调侃道。   黄飞鸿三人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   梁宽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   这一日,清晨。   伴随着晨钟嗡鸣,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齐集于大雄宝殿之前。   台阶上,无为看着众人,朗声开口。   “各位来少林寺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从今天起你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修炼武功了。”   “太好了······”   众人闻言,登时惊喜万分,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无为继续道:“修炼武功跟修习佛理一样,其要旨犹如兴建宝塔,首重根基,然后循序渐进,方能有所成就。   佛理之中,小乘渡己,大乘渡人,能够推己及人,自能佛法无边,功成无量。”   “终于可以学武功了!”   “你们说师父会教咱们什么功夫?”   “肯定是武林绝学,说不定是易筋经。”   “我猜是大力金刚指。”   “也没准儿是洗髓经。”   “······”   众人一时兴奋,忍不住窃窃私语。   但任以诚却是神色平静,一派淡然。   经历过上次无为传授吐纳之法的事情,他已经对少林武功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踏踏实实的,练自己的蜕变大法和碎骨裂筋手就好了。   “肃静!”   无相呵斥道:“师父在传道,做徒弟的不能私下议论。”   河边,空地。   众人负手于背,跨步而立。   “好了,现在咱们马上开始修炼。”   无为面对众人,沉声开口:“空身独操,如面对劲敌,严每一动作,如刃切身。   常警心曰非,实乃生命之关至,使梦寐能战,心目皆兵,久而久之,自能运用自如,无心举动······”   这段话任以诚理解为,武功要勤学苦练,将每招每式都练到条件反射的地步。   时间长了以后,自然就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现在,我就将少林拳法入门的第一式传给大家:深吸一口气,气聚丹田中,两手放腰间,集力不放松,两脚分开立,如顶重千斤······”   无为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给众人示范动作。   然后,任以诚就看到,这所谓的少林拳法的第一式,居然就是扎马步。   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果然真的是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啊!”   。。。。。。。。。   数日后。   饭堂,午餐时间。   “每天都在背口诀,我都快烦死了。”梁宽愁眉苦脸道。   “是啊!”   林世荣无精打采的接口道:“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真是泄气啊!”   黄飞鸿亦是不耐烦道:“说什么少林武功独步古今,我看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长命千岁的人,只怕也练不完了。”   任以诚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无为大师不是说了嘛,这武学之道,首重根基,想学上乘武功,没点儿耐心怎么成?”   “难道诚哥你就不觉得无聊吗?”黄飞鸿费解道。   任以诚双手一摊,挑眉道:“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在家的时候练得也是这个,没差别。”   他当然无所谓了,他又不缺高深的武功,他真正缺的是根基。   这趟少林之行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把欠缺的根基弥补上来。   “啊——”   黄飞鸿沮丧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林世荣和梁宽二人闻言,也是愈发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邻桌的一位达摩堂弟子忽然凑了过来。   “咱们不如将意见告诉师父吧?希望他能早日教咱们真正的少林武功。   否则的话,咱们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好主意。”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   “可是谁来当这个代表呢?”梁宽问道。   “那当然要找你一个最能言善辩的人了。”   黄飞鸿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瞟向了任以诚。   林世荣当即会意,慷慨激昂道:“诚哥,为了大家的将来,还有学武的前途,这件事情非你莫属了。”   “也罢。”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让你们彻底死了这条心。”   到了广场上,任以诚等人发现罗汉堂的人已经抢先一步找上了无为,商量练武的事情。   无为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也不多说,只用了一把分量沉重的关刀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根基不够,连一把普通的关刀都拿不稳,耍不利落,还谈什么学习更高深的武功?   不过,在讲了一通道理之后,无为最终还是答应为众人安排特殊的训练,让众人期待不已。   。。。。。。。。。   临近傍晚,天色渐沉。   任以诚练完功后,回到宿舍。   他发现梁宽正坐在门口吃着白糖糕。   “阿宽,哪儿来的白糖糕?”   “诚哥,你来的正好,这是世荣拿回来,他去茅厕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就不用客气了,一起吃吧。”   说着,梁宽拿起一块白糖糕递给了任以诚。   接过白糖糕,任以诚不禁怔怔出神。   他默然想道:“自从离开广州以后,似乎很久都没吃到过这个东西了。”   梁宽见状,嘿嘿一笑,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看到白糖糕让你想起某个人了?”   任以诚白了他一眼,淡淡道:“臭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过,白糖糕的味道也的确让他想起了艳红。   在广州的那些日子,除了黄飞鸿一家以外,就属艳红对他最是关心,仿佛亲姐姐一般。   就在这时。   林世荣突然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一把就掐住了梁宽的脖子。   “你居然吃了我的白糖糕,我要杀了你……”   任以诚急忙将林世荣拉了起来,并将自己手里那块白糖糕递给了他。   “世荣,冷静一点,我这里还有一块儿没吃过。”   “咳咳···”   梁宽抚了抚胸口,不明所以道:“不就是几块白糖糕而已,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几块白糖糕——还而已?”   林世荣愤然道:“你知道这白糖糕对我有多重要吗?   你随随便便就给吃了,不行,我一定要打死你。”   他越想越气,抬手又向梁宽脖子掐了过去。   俩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跑出了宿舍。   任以诚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口中啧啧有声。   他现在如何还会看不出来,林世荣会这么激动,肯定是因为这白糖糕是小倩送给他的。   “心如止水?嗯,真香!” 第50章 训练   日月交替,四季轮转。   半年的时间眨眼而过。   树林中。   任以诚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蜕变大法的心法口诀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经过这半年时间的日夕苦练,他体内的那一缕内气终于彻底成形。   凝聚成了一道至精至纯,且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真气。   虽然依旧有些薄弱就是了。   在他心念催动之下,这道温润如玉的真气,犹如一条涓涓细流,自丹田中流淌而出,通达全身。   似和风细雨般,不断滋养着他的筋骨脏腑,强化着他的身体。   唯一遗憾的是,这门武功的修炼进展依旧十分缓慢,让他倍感苦恼。   “呼!”   一口浊气吐出,任以诚行功完毕,缓缓睁开了双眼。   忽地。   他右掌猛然拍出,掌中劲力翻涌,就听“咔”的一声,直接印在了身旁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待他收回手掌后,只见树干上已经多出了一道清晰的掌印,并且入木三分。   任以诚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碎骨裂筋手果然还是需要真气的加持,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他掌中所夹杂的暗劲已经将这棵树从里到外彻底破坏。   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因为自身脉络受损,而渐渐枯萎至死。   任以诚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日上中天,已经到了晌午,便迈步向饭堂走去。   片刻后。   任以诚来到了饭堂,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黄飞鸿、林世荣和梁宽,正和达摩堂的其他弟子们聚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飞鸿,你们这是聊什么呢?”任以诚有些好奇道。   黄飞鸿皱眉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午饭到现在都还没送来?”   任以诚闻言一怔,这才发现平时打饭的地方,竟是空空如也。   他不禁有些纳闷的想道:“难道今天厨房停伙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无为背着双手走了进来。   “你们都跟我来吧,今天的午饭不在饭堂吃了。”   说完,他就又转身向外走去。   闻听此言,众人均是大感好奇,随即便一同跟了出去。   不多时。   无为带着众人来到了一片竹林中。   竹林的中间是一片空地,任以诚看到饭菜都已经盛好,摆在了那里。   而除此之外,他还看到在空地上还立着一大片高低各异的梅花桩。   “你们现在一定都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到这里来吃午饭?”   无为看着众人,笑呵呵的问道。   “大师总不会是带我们来这里野餐的吧?”任以诚反问道。   无为微笑道:“就算是野餐吧,只不过这野餐的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特别?”   黄飞鸿问道:“您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在梅花桩上吃饭吧?”   他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   却不料,无为在听完之后,竟是直接点了点头。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尽皆难以置信的看着无为。   “什么···”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   “······”   任以诚则默默地等待着无为的下文。   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格,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做出这种安排。   果然。   就听无为继续说道:“一眨眼,你们来少林寺也快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该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   再过些日子,咱们达摩堂和罗汉堂弟子之间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师父,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黄飞鸿不解道。   无为语重心长道:“这武学之道并非一蹴既就,而是长年累月的结果。   所以,我要求你们要怀着一种孜孜不倦的意识,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   不但行要练,坐要练,就连吃也要练。   只不过,这好逸恶劳乃是人之本性,要想让你们自觉练习,那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所以,为了提高你们的作战意识,我专门为你们安排了一连串的特殊训练。   而这一切,就从吃饭开始。”   说完,他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饭碗,催促道:“来来来,都别愣着了。   一人一碗,吃不完的话,谁也不许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全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师父,咱们换个方法行不行啊?”   林世荣一脸谄媚的凑到了无为身旁。   “你说呢?”   无为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细长的竹棍儿,笑眯眯的在林世荣眼前晃了两下。   林世荣见状,登时便萎顿了下来。   “世荣,别争扎了,认命吧。”   任以诚笑着拍了拍林世荣的肩膀,率先向饭桌走了过去。   这些梅花桩高得足有两米,低的也有差不多将近一米。   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少不得就是一阵皮肉之苦。   不过,好在以任以诚现在的身手,这梅花桩倒也还难不住他。   只见他随手端起一碗饭,脚下轻轻一点就跳了上去。   姿态之飘逸,恍若乘风而起。   这也是那一道真气带来的好处。   不但增强了他的体质,更让他可以身轻如燕。   有了任以诚带头,其他人虽然依旧不情不愿,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行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   众人都已端着饭碗,扎着马步,颤颤巍巍地站在了梅花桩上。   看着手里的饭碗,他们明明很饿,但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是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他们的武功不比任以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上边掉下去。   “都站好了,不许乱晃。”   无为一边督促着,一边随手用竹棍敲打着那些身形不断摇晃的人。   “师父,我真的吃不下了。”   林世荣看着碗里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饭,愁眉苦脸的哀嚎道。   无为闻言,眉毛一挑,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寺院规矩,不许浪费粮食,除非——有人愿意帮你把剩饭吃了。”   “真的?!”   林世荣顿时惊喜万分,随即便将目光挪向了黄飞鸿。   “飞鸿,咱们是好兄弟,你就帮帮忙吧!”   “我自己还搞不定呢,你找别人吧。”   黄飞鸿果断拒绝。   林世荣不死心,又转头看向了梁宽。   “上次你吃了我的白糖糕,这次就当是你补偿我好了。”   “我宁愿欠你个人情。”梁宽亦是连连摇头。   同时,脚下还慢慢向一旁挪去。   林世荣闻言,依旧不愿放弃,直接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   这梅花桩上,此时基本已站满了人。   一个人动,所有的人就都要跟着一起动。   霎时间,梅花桩上就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移动了起来。   除了任以诚以外。   只见他身若扶风摆柳,不断穿插在人群之中。   脚步挪动间,如履平地。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无为所说的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第51章 开挂   小半个时辰后。   众人终于将碗里的饭都吃干净,精疲力尽的离开了梅花桩。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   任以诚在上边细嚼慢咽的,一直陪着他们奋斗到了最后。   当然,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自己之所以不愿意提前下去,其实是为了防止无为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手段。   他可没兴趣当那个出头鸟。   此时,无为正躺在一张床板上。   一张被摆放的头高脚低的床板!   “哇!好爽啊!”   黄飞鸿等人看着无为悠哉悠哉的样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欣羡之情,溢于言表。   无为伸了个懒腰,悠然道:“是啊,吃饱了饭睡上一觉,赛过活神仙呐!”   “师父,您这个床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啊!”   黄飞鸿打量着无为身下的床板,不禁有些诧异的说道。   “怎么?想试试吗?”无为笑着问道。   “诶?”   黄飞鸿惊讶道:“可以吗?”   “当然。”   无为点了点头,貌似诚恳道:“你们练梅花桩这么辛苦,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说着,他就从床板上站了起来。   “多谢师父,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黄飞鸿嘿嘿一笑,随即便要躺下。   不料,林世荣这时却突然拦住了他。   “这么多人,为什么是你先来?”   “说的没错······”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出言附和。   黄飞鸿一本正经道:“你们看,这床它是斜的,躺上去肯定不舒服。   所以,还是让我先替你们试一下比较好。”   “切······”   众人闻言,齐齐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黄飞鸿也不在意,直接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任以诚站在一旁,怀揣双臂,笑而不语。   看着无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捉狭之色,他敢肯定,黄飞鸿马上就要倒霉了。   果然。   就见无为轻轻地拍了拍黄飞鸿的脸颊,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   黄飞鸿一边点着头,一边还伸了个懒腰。   “起来!”   无为忽然大吼了一声,脸色也随之板了起来。   “师父,干嘛?”   黄飞鸿顿时被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看着无为。   无为拿着竹棍敲了敲床板,神情严肃道:“头冲下,脚冲上。”   黄飞鸿苦着脸道:“可这样会脑充血的。”   无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   刚才练的是你们的下盘,现在要练你们腰力。”   说完,他再次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转过去。   “不是吧!”   黄飞鸿哭丧着脸,虽是万般不情愿,却也只得无奈的将身体调转,头下脚上的躺了下去。   “起来啊。”   “这怎么起啊?”   “少废话,不许偷懒儿。”   看着黄飞鸿一个接一个,费力的坐着仰卧起坐,任以诚不由暗暗偷笑,心道:“这出头鸟果真是当不得啊!”   “幸好,我们不用这么练。”   看着五官都已经纠结到一起的黄飞鸿,梁宽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其余众人闻言,登时哄笑成了一团。   孰料,就在这时。   无为突然抬头看向众人,戏谑道:“不要着急,所谓众生平等,你们都会有机会的。”   闻听此言,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夜晚时分。   宿舍里。   黄飞鸿、梁宽和林世荣三人,全都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哎呦,我的腰啊···”   “我的腿啊···”   “完了,明天咱们肯定都起不来了···”   黄飞鸿抱怨道:“师父实在是太狠了。”   “是啊。”梁宽接口道:“照这么练下去,咱们到时候恐怕连参加比武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正说着,任以诚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这也太夸张了,我在院子里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黄飞鸿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   明明都是同样的训练,你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飞鸿说的没错。”   林世荣点了点头,附和道:“诚哥,你这分明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旁,梁宽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点头连连,对两人的话赞同不已。   “唉!”   任以诚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失落的模样道:“本来我还特意帮你们准备了点儿好东西。   可没想到,我的三个好弟弟居然这么说我,实在是让人寒心呐!”。   说完,他便作势欲走,同时还喃喃自语道:“我看我还是把东西扔掉算了。”   “别啊!”   三人“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蹿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任以诚。   “诚哥,我们错了······”   。。。。。。。。。   夜色渐深。   月色映照下,任以诚带着三人来到了他们平时打水的河边树林。   树林中的空地上,正摆着四个洗澡用的大木桶,里面都装满了清水。   木桶的不远处,火光闪烁。   火堆中的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   一口大锅被架在上边,冒出缕缕轻烟,锅里不知在熬煮着什么。   牙擦苏蹲在一旁,不时的往里边添着柴禾。   “牙擦苏,原来你早就到了。”黄飞鸿讶然道。   牙擦苏道:“是任大哥叫我过来帮忙的。”   黄飞鸿点了点头,将目光挪向了锅里。   随后,他不禁有些诧异道:“这不是咱们之前泡过的药浴吗?”   空气中散发着的那股药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梁宽亦是恍然道:“原来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   当初他在码头被李梅吓晕后,任以诚为了增强他的体质,曾经送过他一副这种药。   是以,对于这股药味他也并不陌生。   “没错!”   任以诚点了点,微笑道:“算你们走运,这少室山山灵水秀,需要的药材这里碰巧都有。   再加上,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的根基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们开个挂······额不对,是给你们提升一下实力。”   牙擦苏皱着眉头,不解道:“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他此刻就像是个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黄飞鸿解释道:“这个是诚哥的独门秘方,泡过以后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体质大增,武功陡进。“   牙擦苏闻言,不禁震惊道:“原来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中医实在是太厉害了。”   “好了,我亲爱的弟弟们,开始脱衣服吧。   你们进去以后,记得要使用吐纳之法,这样有助于药力的吸收。”   任以诚一边嘱咐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将已经煎好的药汤兑到木桶里。   “什···什么吐纳之法?”牙擦苏愕然道。   任以诚皱眉道:“难道无相大师没有教过你们?”   牙擦苏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他不教你,我们教你。”   说着,黄飞鸿便将无为当初传给他们的吐纳之法,一句一句的给牙擦苏讲解了起来。   任以诚这时才明白,这吐纳之法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不值一提。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极有可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莫大机缘。   一个时辰后,四人都已泡在了桶里。   看着在药力的渗透之下,皮肤渐渐变成赤红色的四人。   任以诚相信,不久之后的两堂比武,应该是难不住他们了。 第52章 少年情事多惆怅   接下来的日子里。   因为药浴的关系,黄飞鸿三人的训练成果,进步斐然。   让无为对他们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他一问之下,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他对此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对三人的训练愈发严格了起来。   至于任以诚,无为则是暗暗心惊。   他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武功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是已经进步到了一种让他有些难以看透的程度。   。。。。。。。。。   这一日,午后。   任以诚漫步行至寺中一条长廊。   不经意间。   他发现梁宽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暗戳戳的似是在窥视着什么。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梁宽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梁宽陡然一惊,“噌”的一下,回过头来。   却发现身后之人是任以诚,紧张的心顿时又放了回去。   “阿宽,你干嘛呢?”任以诚问道。   “嘘!”   梁宽连忙摇了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伸手向外指了指。   任以诚见梁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的转过头,顺着他指着方向看了过去。   “不会吧,真的这么狗血?”   任以诚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黄飞鸿正和小倩站在一起,眉开眼笑的聊着些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灵光一闪的念头,居然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任以诚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两人的眉宇之间,一个是意外中带着难以遮掩的喜悦。   另一个,则是喜悦中带着些许少女独有的娇羞。   他们这分明就是一副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模样。   为了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任以诚毫不犹豫的催动起了体内的真气,增强自己的听觉。   不远处。   黄飞鸿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就算只用听得,任以诚也能清楚感觉到,黄飞鸿言语之间那难以隐藏的欣喜之意。   “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小倩卖了个关子道。   “哎呀!”黄飞鸿急不可耐道:“你就不要在故弄玄虚了。”   小倩嘴角微扬,嫣然道:“假的呢,是我来给无为大师送僧衣。”   她现在暂居少林寺,却不想在这里白吃白喝,所以就揽下了给僧众清洗僧衣的工作。   “那真的呢?”黄飞鸿忍不住追问道。   “真的嘛······”   小倩沉吟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是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黄飞鸿有些疑惑道。   “你要当爹了。”   听到小倩的话,任以诚的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这句话。   他连忙甩了甩脑袋,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们还是个孩子······   随后。   任以诚又听小倩对黄飞鸿继续道:“今天晚上你到我那儿去,我就告诉你。”   “好吧。”黄飞鸿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咱们晚上见。”   说完,小倩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无为的禅房走去。   待两人都离开后,任以诚和梁宽不由脸色凝重的对视了一眼。   联想到上次白糖糕的事情,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次——怕是要出事儿了!   。。。。。。。。。   夜色如幕,星斗垂天。   黄飞鸿手里举着灯笼,嘴里哼着歌儿,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两道人影突然跳了出来,拦在了他的身前。   他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吓了一跳。   “不要慌,是我们。”   “嗯?”   黄飞鸿挑灯一看,才发现拦住自己的人,竟然是任以诚和梁宽。   “原来是你们呀,你们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他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没好气的埋怨道。   “先不说这个。”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飞鸿,这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了?”   黄飞鸿眼神飘忽道:“去茅厕不行吗?”   任以诚忽然搂住了他的肩膀,微笑道:“我问你,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当然。”黄飞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双眼一眯,道:“那你最好就老实交待。”   “好吧。”   黄飞鸿犹豫了一下,然后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刚才去找小倩了。”   “你可真够朋友的。”   梁宽指着他的鼻子,恼怒道:“义气两字就这么往旁边一扔,你······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黄飞鸿见他生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安慰道:“别生气嘛,大不了下次小倩的烤兔,有你们一份儿。”   任以诚闻言,白了他一眼,道:“谁跟你说烤兔的事儿了,我们说的是你跟小倩的事儿。”   “没错。”   梁宽接口道:“你每天跟小倩鬼鬼祟祟的,这事儿让我和诚哥知道了没关系。   可要是让世荣知道了,他不呼天抢地,搞得天塌下来才怪呢!”   “为什么?”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叹了口气,无奈道:“傻小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世荣可一直都还惦记着小倩呢。”   “怎么会?”   黄飞鸿惊愕道:“世荣那天不是说过,他已经对小倩心如止水了吗?”   任以诚摇了摇头,反问道:“口是心非这四个字你没听过吗?”   梁宽也跟着道:“他那不过是口里装硬而已,你睡得沉所以不知道。   最近一连好几个晚上,世荣可是梦里都在叫着小倩的名字。”   “这······”黄飞鸿彻底不淡定了。   任以诚正要再说,却忽地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先别说了,有人过来了。”   说完,三人便若无其事的,一同向宿舍走去。   这时,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在灯笼的映照之下,他们发现来人竟是林世荣。   “咦!你们三个干嘛去了?”   “去茅厕。”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   翌日。   练完功后,任以诚带着黄飞鸿三人,进林子打野味儿。   凭着他们的身手,很快就有一只野兔,落入了他们的魔爪。   任以诚刚要动手料理,林世荣却突然叫住了他。   “诚哥,手下留情。”   “怎么了?”任以诚不解道。   林世荣抱过兔子,笑道:“你们看它这么楚楚可怜的,咱们还是不要吃它了吧?”   “世荣,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有爱心的吧?”任以诚诧异道。   林世荣嘿嘿一笑,美滋滋道:“我这也是受到了小倩的感化,这只兔子我准备送给她当礼物。   先前她已经逮了一只,我再把现在这只送给她,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任以诚闻言,心下不由暗暗吐槽。   “可怜的世荣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先前那只兔子早已进了飞鸿的肚子!”   “你不是说对小倩已经没感觉了吗?”   黄飞鸿心怀忐忑的试探道。   林世荣道:“当初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决定再接再厉。   这次我来少林寺最大的收获,其实并不是学到了什么高强的武功。   而是在这里找到了我人生中最大的目标。”   说完,他直接抱着兔子,兴高采烈的往寺里的方向走去。   任以诚拍了拍黄飞鸿的肩膀,叹息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们回去吧!”   黄飞鸿转身离去,言语之间是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 第53章 哈,少林寺十八铜人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宿舍中。   任以诚盘膝坐在床铺上,闭目凝神,潜心修炼着内功。   呼吸吞吐间,体内充盈的气血衍生出滚滚精气。   似百川汇海,万流归宗般,直奔丹田而去,不断壮大着那一缕真气。   虽是收效甚微,却也聊胜于无。   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日夜苦修,他总算是将这门蜕变大法参悟出了些许眉目。   这门武功是依照昆虫破茧重生的原理而开创的。   其主旨在于,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来强化人的体魄,从而让身体达到更完美的地步。   甚至不老不死!   当然,对于这一点,任以诚表示不置可否。   以他现在的武功境界,根本连吸收天地灵气这一点都做不到。   所以,他的进境才会一直如此缓慢。   毕竟,他自身所产生的精气,又如何能与天地灵气相提并论?   不过,任以诚对此倒也不甚在意。   这蜕变大法终究是不负蜕变之名。   就算眼下的真气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缕,却也依旧让他受益匪浅。   在少林寺的这一年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强了至少两倍有余。   气血强盛,精气衍生,壮大真气,之后真气再反过来不断滋养身体。   如此往复循环,任以诚只觉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感充斥全身,让他不禁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修炼会使人上瘾,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飞鸿,你这是飞象过河呀!”   忽然,梁宽那充满惊讶的声音响起,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他好奇的睁开了眼睛,只见梁宽和黄飞鸿正在下象棋。   而黄飞鸿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听到梁宽的话后,连忙拿回了自己的棋子。   “飞象过河这一招你也走的出来,飞鸿,你可真是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呐!”   正在喂兔子的林世荣一脸震惊的凑了过来,口中啧啧有声的调侃道。   “我不过是无心之失,你干嘛说的这么夸张?”   黄飞鸿因为小倩的事情心中有愧,此时他只觉林世荣这话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反应就不自觉的有些激烈。   林世荣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我也只是说笑而已,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好了,好了。”   梁宽见状,急忙劝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要吵了。”   正说着,敲门声忽然响起。   随后,就见一名小沙弥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四位师兄,师父有请。”   任以诚纳闷儿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不清楚。”小沙弥摇了摇头。   “难道是要叫咱们去练功?”   想到这些日子无为对他们那格外严厉的训练,梁宽不禁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会吧?”   黄飞鸿和林世荣闻言,脸色顿时也垮了下来。   “四位师兄,还请尽快过去,师父在等你们。”小沙弥催促道。   “马上就到······”   片刻后。   四人到了无为的禅房里才发现,达摩堂其他的弟子全部都在这里。   “师父,原来您是要请我们吃夜宵啊。”   梁宽看着面前的一桌子斋菜,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啊!”   林世荣庆幸道:“我们还以为又有什么特殊训练,差点儿被您给吓死。”   “呵呵,你们都没想到吧?”   无为缓缓道:“你们在少林寺的学业即将结束。   明天便是咱们达摩堂和罗汉堂比试的日子,这顿饭就权当是给你们加油鼓劲了。”   “放心吧,师父,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众人纷纷拍着胸口,自信满满的保证道。   无为微笑道:“为师当然希望你们每一位都能胜出。   只不过这天地分阴阳,事也总会有得失。   你们只需全力以赴即可,不必过分执着于胜负。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做到‘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充分发挥一身所学。”   任以诚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   无为的话,说白了就是‘平常心’三个字。   这三个字说起来虽然简单,但真要想做到却未必那么容易。   这大概也是他来到少林寺后,除了打牢根基以外,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好了。”   无为大手一挥,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快吃吧。”   “多谢师父!”   众人道了声谢,随即便迫不及待拿起了碗筷。   任以诚给自己盛了碗粥,刚要开吃,却发现黄飞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呆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明日就是比赛之期,有什么心事也都先放一放吧。”   任以诚走了过去,将自己手里的粥碗递给了黄飞鸿。   黄飞鸿闻言,只是接过了粥碗,没有说话,神色依旧凝重。   任以诚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开解道:“大师刚才已经说过了,心无挂碍方能全力以赴。   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日若因此输了比武,你当真不会不甘心吗?”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黄飞鸿苦恼的摇了摇头。   这时。   无为走了过来,拍着黄飞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四体不勤烦恼生,只要让自己忙起来,自然也就没功夫去想了。”   闻听此言,黄飞鸿登时眼前一亮,若有所悟。   “多谢师父指点。”   是夜。   达摩堂宿舍外的院子里,水声不断。   黄飞鸿独自一人,将达摩堂所有弟子的衣服都洗了一遍。   。。。。。。。。。。   翌日,清晨。   虽然已经是比武的日子,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梁宽和林世荣去打水,任以诚则带着黄飞鸿在林子里砍柴。   忽然。   不远处一道人影闪过,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   只见那人停在了数丈外的一颗大树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拿出了一把小刀,在树干上刻画了起来。   “是鬼脚七。”   黄飞鸿认出了那人,随即有些诧异道:“他在对那棵树做什么?”   任以诚摇了摇头,有鬼脚七的身体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牙擦苏正小心翼翼的向他们靠近,一边走着,还一边做出了禁声的手势。   黄飞鸿低声道:“怎么是你啊?干嘛鬼鬼祟祟的?”   牙擦苏指了指鬼脚七,道:“鬼鬼祟祟的是他,不是我。”   “怎么?”   任以诚问道:“莫非阿苏你知道鬼脚七在干什么?”   牙擦苏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前几天我打水的时候,就曾见过他像这样在树上做记号。”   三人正疑惑间,鬼脚七突然转身离去。   随后。   他们来到那颗大树前,只见树干上已经被刻下了一个‘十’字记号。   黄飞鸿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牙擦苏道:“他会不会是怕迷路,所以才特意留记号?”   “不可能。”   任以诚沉思道:“他在少林寺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迷路,除非······”   “除非什么?”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双眼微眯,道:“除非他是在给别人指路。”   牙擦苏惊愕道:“这么说,难道他是想勾结外人,对少林寺图谋不轨?”   任以诚皱眉道:“现在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没用。   阿苏你离他比较近,平时多注意他一下。   要是有什么异常状况,记得随时来通知我们。”   “没问题!”牙擦苏慎重的点了点头。   。。。。。。。。。   午后。   少林寺内,钟鼓齐鸣。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尽数聚集在了寺中一处偌大的石室前。   无色、无为、无相,这三个少林寺地位最高的和尚,此时正肃然站在他们面前。   无色方丈朗声道:“你们听着,在你们身后的石室里,就是少林寺闻名已久的十八铜人阵。   这次的考验,就是要你们凭借着自己的武功、机智和勇敢,各显所能。   只要你们可以从里边的另一扇门里闯出来,就算闯关成功。”   任以诚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所谓的比武竟然是这么个比法。   “轰隆隆!”   石室大门,应声而开,众人鱼贯而入。   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烛光,任以诚的眼前,赫然已多出了十八个浑身金光灿灿的大和尚。   姿势各异,伫然而立。 第54章 过关   少林寺十八铜人,名震江湖,誉满天下。   自久远前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   他们不但肩负着守护少林安危的重任,平日里也有考较少林弟子武功进境的职责。   少林门规,俗家弟子一旦入门之后,轻易不得下山。   若想提前离开,那就必须要闯过这十八铜人阵。   如此,一来是为了门人的安全着想。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门人学艺不精,下山以后败于他人之手,平白辱没了少林的名声。   当然,这闯过的意思并不等于击败。   十八铜人主修少林金钟罩,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同时,还辅修各种拳脚功夫。   除此之外,更有阵法之威加持。   再加上长年累月的相处,使得他们早已产生了强大的默契。   心意相通之下,十八人近乎融为一体。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强如黄麒英和无为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对他们的围攻,只怕也做不到击败二字。   “轰隆隆!”   伴随着这声巨响,石室的大门已然关闭。   “阿弥陀佛!”   十八铜人倏然睁开双眼,同时宣了一声佛号。   嘹亮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之中,似晨钟暮鼓,震人心神。   在这一声佛号之下,已有不少弟子心生胆怯,望而生畏。   “你们各自小心。”   任以诚看了看身旁的黄飞鸿等人,嘱咐了一句后,便率先朝着十八铜人走了过去。   他要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武功究竟进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就近来到一名铜人身前,任以诚双掌合十。   “请指教。”   那铜人也不客气,一拳出手,直奔任以诚胸口而去,拳风凛冽,用的赫然正是少林罗汉拳。   任以诚有心试探,不闪不避,以同样的招式,一拳直出,迎面而上。   少林罗汉拳,他也会。   “当!”   两人双拳对撞,劲力交锋,带起金属交击之声。   任以诚只觉自己像是打中了一块钢板,坚硬无比。   劲力反震之下,拳头上竟隐隐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那铜人此时亦是心中诧异,任以诚力道之强劲,竟是让他险些招架不住。   “动手。”   黄飞鸿等人也不甘示弱,一声大喝,同时向着其余的铜人冲了过去。   霎时间。   双方交手,一阵密如雨打芭蕉的拳脚碰撞之声,在石室内连绵而起。   “继续。”   任以诚撤手变招,欺身而上,刚猛拳劲再次向铜人面门急攻而去。   铜人身形微侧,抬左臂封挡的同时,右臂挥动如金刚捣杵,直取任以诚小腹。   两人你来我往,用的皆是罗汉拳,招式激烈碰撞,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倏尔。   那铜人手中招式陡然一变,五指成钩,似金龙探爪,一把扣住了任以诚右手脉门。   随即,却又忽觉手中一空。   只见任以诚手腕微微一抖,竟好似条泥鳅一般,“呲溜”一下,从铜人的手里滑了出去。   “少林龙爪手?”   任以诚眉头一挑,旋即同样屈指成爪,右臂挥出,带起“嗤嗤”破空声响,向铜人咽喉疾抓而出。   锐风扑面,虎爪眨眼已杀至眼前。   铜人见状,却是夷然不惧,电光火石间,龙爪手再次疾探而出。   虎爪对龙爪,一者凌厉雄劲,一者刚猛绝伦。   两人指爪交锋,以快打快,不同的招式,却又是同样的无坚不摧。   短暂交手,任以诚已试出铜人的底细,随即便不再拖延,全力出手。   心念转动间,碎骨裂筋,暗劲勃发。   那铜人只觉筋骨上骤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手中招式顿时便是一滞。   下一瞬。   任以诚的虎爪已捏住了他的咽喉。   他虽然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但却无法承受任以诚以真气催动的碎骨暗劲。   一招落败,铜人当即便双手合十,不再出手。   另一边。   此时就只剩下黄飞鸿、林世荣、梁宽、牙擦苏,鬼脚七五人,还继续在和铜人纠缠着。   除了他们以外,其余弟子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然尽数被淘汰出局。   黄飞鸿四人在泡药浴之后,实力大增。   在和铜人单对单的情况下,他们虽一时之间难以取胜,但也不至落败。   至于鬼脚七,任以诚见他腿法招式大胜以往,想来是无相大师也给他开过了小灶。   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闻一声大喝,就见又有两名铜人飞身而至,落在他身前。   二话不说,抬腿就向他踢了过来。   那些铜人见他武功远在其弟子之上,这次一下出动了两名。   任以诚见状,闪身退避,随即脚步一踏,飞身而起。   无影脚力发千钧,带起呼啸劲风,向其中一名铜人飞踹而去。   对方既然用腿上功夫,那他自然也不能示弱。   就听“砰”的一声。   那名铜人难以招架他腿上所夹带的巨力,登时似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紧接着。   任以诚身形落地,顺势下蹲,扭身回腿横扫另一个铜人下盘。   铜人跃身闪躲,却见任以诚已弹身而起,紧随而至,劲风呼啸间,无影脚再次沛然而出。   铜人身未落地,无处借力,直接便步了上一名铜人的后尘。   伴随一道砰然声响,身形瞬间抛飞而出,撞在墙壁之上。   而这时,黄飞鸿等人仍旧在和各自的对手纠缠不休。   摆脱了这两名铜人后,任以诚决定先发制人,身形一闪,便向石室深处急奔而去。   在这过程中,又有六名铜人向他出手,却依旧难挡他碎骨裂筋手的摧折,尽数败北。   很快,他就来到了石室的尽头,出口的大门之前。   而在这大门之前,仅剩的四名铜人全都守在这里。   眼见任以诚到此,这四名铜人话不多说,身形闪转间,直接将他围在了正中。   这次,却是摆开了阵势。   一声大喝,四人同时出手。   任以诚只觉耳内拳风轰鸣,十二只拳头幻化出重重残影,似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向他疾轰而来。   “铛铛铛!”“铛铛铛!”   任以诚人在阵中,拳脚齐出,左格右挡。   然则,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眼下围攻他的,足足有十二只手。   他心知久守必失,遂当机立断,决定反守为攻。   只见他腰身一拧,身形疾旋,带起一股强大气流,扩散而出。   瞬间,便迫开了四名铜人的攻势。   趁此时机,他旋身出腿,势若风雷。   “铛铛铛铛!”   四响一声,四名铜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任以诚踢中了胸口,齐齐倒飞而出。   而与此同时。   黄飞鸿五人也终于击退了自己的对手,一路闯到了这里。   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采药的辛苦,总算是没白费。   “阿弥陀佛。”   十八铜人双掌合十,再次宣了声佛号,看着六人,异口同声道:“过关!”   话音甫落,任以诚就听一阵熟悉的轰然声响,面前的石门已豁然而开。   。。。。。。。。。   翌日,   大雄宝殿前。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再次齐集于此。   无色方丈看了看众人,朗声道:“这次考验的成绩远超以往,总共有六人闯关成功,老衲倍感欣慰。   这其中达摩堂有四人,罗汉堂只有两人,所以我宣布,本次比赛胜出的是达摩堂。   而胜者,之后也将会得到一部藏经阁重要的经书,作为奖励。”   “方丈大师,究竟是什么经书?”林世荣忍不住好奇道。   无色微笑道:“当然是一本可以让你们终身受用的经书。”   黄飞鸿等人闻言,顿时欢呼不已,纷纷猜测着将要得到的,究竟是易筋经还是洗髓经?   “终身受用?那攻就不能用了吗?”任以诚如是想到。 第55章 莫生气   翌日,禅房内。   无为将一本看起来十分古旧,甚至有些残破的经书递给了任以诚。   “莫生气?”   任以诚接过了经书,看着封面上的书名,神色不禁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方丈大师所说的重要经书,就算不是易筋经和洗髓经,也该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类的秘籍。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无为缓声道:“此经乃少林至宝,你们能得到它,实在是莫大的缘分,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少林至宝,这么厉害?”   林世荣闻言,顿时迫不及待道:“诚哥,快打开看看。”   黄飞鸿和梁宽此时亦是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任以诚点了点头,翻开了经书,其实他也很好奇。   “武德有良师,苦恒出高手,习武先挨打,笑颜迎人欺······”   四人越读脸色就越古怪,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后,他们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无为。   “大师,这就是方丈大师所说的,可以让我们终身受用的经书?”   任以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不错!”无为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黄飞鸿皱眉道:“这里面既没有心法口诀,也没有武功招式,究竟算哪门子的少林至宝啊?”   无为闻言,呵呵一笑道:“所谓何必深山求灵药,只缘身在此山中。   你们只需用心参悟,他日必将会受用无穷。”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所幸他一开始就没对这个奖励抱有太大的期望。   四人回到了宿舍。   梁宽忍不住抱怨道:“咱们这次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赢得了比赛。   本以为能得到什么武林绝学,结果最后居然只是一本什么用都没有的书,真是白忙活一场。”   黄飞鸿沉思道:“既然师父和方丈大师都如此看重它,说明这其中肯定有它的奥妙所在,只是我们现在还参不透而已。”   林世荣双手一摊,摇头道:“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它有什么特别的。”   任以诚轻笑道:“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现在参不透没关系,以后多看几遍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但愿吧!”梁宽兴致缺缺叹了口气。   。。。。。。。。。   午后。   任以诚照旧独自一人在河边的树林里练功。   通过这次的比赛,他已经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一定的了解。   十八铜人单对单的话,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而要想彻底困住他,除非十八铜人阵全开,否则的话,他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估摸着,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应该可以和无为这个级别的高手一较高下了。   忽然。   一阵脚步声在树林外响起。   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黄飞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向他走了过来。   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还在想小倩的事情?”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点了点头,苦恼道:“其实昨天见面的时候,我答应了她,要把我们的事情跟世荣说清楚。”   “可你还是在犹豫,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对吧?”任以诚又问道。   黄飞鸿为难道:“世荣是我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我实在是不想伤害他。”   任以诚道:“那你就不怕伤害小倩吗?她到底喜欢的是谁,你心里还没数吗?   更何况,这纸包不住火,事情终归会有瞒不住的一天,你早说总好过晚说。   这种事情最忌讳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要不然最后很可能会演变成你们三个人的悲剧。”   “这……”   黄飞鸿闻言,不禁眉头紧皱,陷入了思想斗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再次开口,下定决心道:“我这就去找世荣说清楚,不论他要打要骂,我都绝无怨言。”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   任以诚不由叹了口气,倒不是他偏心帮着黄飞鸿。   而是他一早就已看出,小倩对林世荣根本没那个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林世荣一厢情愿而已。   临近傍晚。   任以诚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只有梁宽一人。   “诚哥,飞鸿和世荣他们两个已经出去好半天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梁宽有些担忧的问道。   显然他已经从黄飞鸿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眉目。   任以诚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毕竟咱们这几个人里,他们两个的感情是最好的。”   “那是当然的。”   任以诚话音刚落,林世荣一边说着,一边从屋外走了进来。   黄飞鸿就站在他身旁。   任以诚笑道:“看你们两个相安无事的一起回来,想来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   林世荣叹了口气,道:“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再说了,小倩既然不喜欢我,那我又何必再自作多情!”   “既然没事了,那飞鸿你干嘛还垂头丧气的?”梁宽纳闷儿道。   黄飞鸿失落道:“小倩走了,刚才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小屋里已经没人了,行李也不见了。   她大概是生我的气,所以不辞而别了。”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金龙帮的事情已经被方丈大师解决,她应该是回广州去了。   咱们马上也要下山,很快你就能再见到她了。”   “是啊!”   梁宽也劝道:“说不定她是得到她娘的消息,所以才下山的,你就别担心了。”   黄飞鸿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   子时过半,夜阑人静。   牙擦苏着急忙慌的来到了任以诚他们的宿舍,叫醒了他们。   “不好了,鬼脚七不见了。”   “哎呀,你可真笨,不是叫你看着他的吗?”林世荣埋怨道。   牙擦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拜托,我也要睡觉的好吧。”   梁宽道:“他会不会是起夜,去茅厕了?”   牙擦苏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从茅厕回来,才发现他不见了的。”   任以诚正色道:“这些都不重要,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   若他当真勾结外人,图谋不轨,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四人点了点头,随即一同冲出了宿舍。   与此同时。   少林藏经阁内,无为正在和一个蒙面人交手。   而鬼脚七,此时就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   两人拳脚往来,蒙面人显然不是无为的对手,一直处于下风。   忽地。   蒙面人右手一甩,猛地朝着无为的脸上撒出了一把石灰。   无为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凭空而生,瞬间便吹开了扑面而来的石灰。   他正欲再次出招拿人,不料那蒙面人矮身下蹲的同时,竟自下而上,再此扬出了一把石灰。   无为一时不防,顿时便被迷住了双眼。   蒙面人一声冷笑,手中已多出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直奔无为小腹捅去。   “不要。”鬼脚七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出言阻止。   但那蒙面人却是听之不闻。   就在这时。   “哐”的一声,藏经阁大门轰然大开。   一道人影似离弦之箭般,以迅捷无伦的速度飞身而入。   在匕首即将刺进无为身体的时候,一把扣住了蒙面人的手臂。   随即。   就听“咔嚓”一声,蒙面人的手臂,登时应声而断。   紧接着。   又是“砰”的一声,蒙面人被一脚踹在胸口上,整个人瞬间像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来人正是任以诚。   他离开宿舍后,突然想到少林寺里能让人惦记的,就只可能是那些武功秘籍,便一路直奔藏经阁而来。   “大师,你怎么样?”   无为摇头道:“我没事,你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任以诚正要动手,却见鬼脚七忽然冲到了蒙面人身旁,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向外逃去。   “想跑?”   任以诚冷笑一声,身形疾闪而出,眼看就要抓到鬼脚七,那蒙面人突然回手往身后掷出了一个鸡蛋大小,黑不溜秋的圆球。   圆球摔在地上,“嘭”的一声,顿时就爆出了一阵白色的浓烟,挡住了任以诚的视线。   烟雾弹刺鼻辣眼,任以诚身形立时受阻。   耽搁了这一瞬,待烟雾散去,鬼脚七和蒙面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56章 归途遇贼   “鬼脚七这个混账东西,枉我好心收他入门,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无相脸色阴沉,越想越气,忍不住“啪”的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自己一向器重的徒弟却是个包藏祸心之辈,他心中此时的愤怒,可想而知。   “阿弥陀佛!”   无色方丈劝道:“师弟,稍安勿躁,事情既已发生,生气亦是无用。   这次虽然丢失了两本经书秘籍,但好在任以诚他们几个发现的及时。   否则的话,后果只怕会更加不堪设想。”   “不错。”   无为接口道:“适才若非任以诚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命丧贼人之手。”   “只可惜,还是让他们给跑了。”任以诚有些遗憾道。   “哼!这个鬼脚七实在是太卑鄙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条汉子。”黄飞鸿愤愤不平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确定道:“可能……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突然想起,当初在跟鬼脚七提到菁菁的时候,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无色方丈道:“鬼脚七的事情暂且不提,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寻回被盗走的秘籍。”   无相斩钉截铁道:“师兄放心,不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抓到贼人,拿回秘籍。”   无为闻言,叹了口气,皱眉道:“只是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又谈何容易。”   任以诚忽然道:“大师不必担心,关于那蒙面人的身份,其实并非毫无线索。”   无相闻言一喜,问道:“怎么,难道你知道那贼人的身份?”   任以诚点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蒙面人应该就是广州首富纳兰天的儿子,纳兰康。”   “什么?竟然是他?”   闻听此言,黄飞鸿、梁宽、林世荣、牙擦苏四人俱是大吃一惊。   任以诚微笑道:“你们想想看,鬼脚七在来少林寺之前,一直在广州生活。   以他略显偏激的性格,接触到的人并不会很多,而他又一直在纳兰康手底下工作。   所以,这纳兰康绝对是最有嫌疑的人,没有之一。”   “可纳兰康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指使鬼脚七来少林偷秘籍呢?”梁宽不解道。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大概是他连续两次败于我手,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吧……”   “两次?”   黄飞鸿诧异道:“除了货仓抓鬼那次,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任以诚笑道:“还记得有一晚我出诊回来,说遇到小蟊贼那次吗?那个小蟊贼其实就是纳兰康。”   “原来如此。”黄飞鸿点了点头,神情恍然。   “既然知道贼人的身份,那就好办了,我现在就去抓人。”   无相说完,当即便要起身。   “等等。”   无为阻拦道:“他们既是有备而来,现在再去追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他又看向任以诚五人,继续道:“正好他们几个学艺之期将满,马上就要下山回家。   纳兰康的家也在广州,依我看,这件事不如就交给他们去办。   以他们的武功,想来应该不成问题,方丈师兄,你意下如何?”   无色方丈点头道:“无为师弟言之有理,那这寻回秘籍的任务,就交由他们五人去办了。   就当是他们在少林寺修行的最后一个考验。”   五人闻言,同时抱拳行礼。   “弟子定当不负所托。”   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   任以诚五人一如一年前那般,提着行礼,牵着马,站在少林寺山门之下。   只是这次,他们是准备离开。   无为正在为他们送别。   “你们几个一路小心,可千万不要半路上,再让人给卖了去当家奴。”   闻听此言,五人想起恍若昨日的往事,不由哄然大笑。   黄飞鸿打趣道:“师父放心,这次就算是钱百万来了,也休息再骗我们上当。”   无为不禁叹了口气,叮嘱道:“师徒一场,既是有缘,我教过你们的东西,下山以后可千万别忘了。”   “知道。”   五人异口同声道:“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平常心嘛!”   “呵呵,你们这几个臭小子。”   无为笑着摇了摇头,催促道:“行了,你们也该起程了,咱们他日有缘再会。”   “大师,保重。”   “师父,保重。”   五人翻身上马,再次看了看这曾经生活了一年的地方。   这里有他们练功时流过的汗,以及各种各样开心的,或不开心的记忆。   最后他们带着满心的不舍,在跟无为挥手作别后,策马扬鞭,踏上归途。   。。。。。。。。。   牛头山。   山似牛头,故得此名。   还算平整的山路上,五马同行。   “过了这座山,离广州最多还有两天的路程,咱们快到家了。”   任以诚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说道。   “咱们走的时候,我记得前边不远处有个村子,咱们可以去改善一下伙食。   这几天风餐露宿一直吃的是干粮,简直比少林寺里吃的还惨。”   林世荣坐在马背上,一边抱怨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世荣说的没错。”   梁宽接口道:“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连着骑了这么久的马,我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正说着。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任以诚坐起身来,抬头看去,只见对面正有四人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这四人长相都很普通,但看起来却偏偏给人一种面目可憎的感觉。   再看他们身上还背着刀,每个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反正不管怎么看,任以诚都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吁!”   就在他们来至任以诚面前不远处的时候,突然猛地一勒缰绳,伴随一阵马声嘶鸣,齐刷刷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小子,干什么的?”   四人中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看着任以诚他们,流里流气的问道。   任以诚闻言,不由眉头微皱,道:“远行归乡,拦住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出过远门的?”   那人笑道:“那这么说来,你们箱子里的好东西应该不少喽?快点儿打开给大爷们看看。”   任以诚淡淡道:“凭什么?”   “就凭大爷手里这把刀。”   说着,那人伸手将刀从背后拔了出来,一脸狞笑的看着任以诚他们。   黄飞鸿四人见状,这时也都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梁宽不禁有些感慨道:“咱们出去这一趟可真够不太平的。   走的时候遇到骗子,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居然又遇到山贼了!”   林世荣和牙擦苏闻言,亦是点头不已,大表赞同。   “臭小子,少啰嗦,快点把值钱的东西给我交出来,要不然休怪大爷手下不留情。”   那人见任以诚他们竟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狰狞。   黄飞鸿直接无视了他,随口问道:“诚哥,怎么解决?”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你们一人一个,盘他们。” 第57章 闯寨   “好嘞!”   四人嘿嘿一笑,面露兴奋之色,挥手在马背上一拍,同时纵跃而下,飞身直扑对面四个山贼。   随即。   “啊!”   “噗!”   “哎呦!”   “饶命!”   伴随四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响起。   那四名山贼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   他们本以为运气好,遇到了五只肥羊。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船,踢到了铁板上。   “诚哥,搞定,怎么处理他们?”   黄飞鸿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问道。   不等任以诚说话,其中一个山贼便抢先开了口。   “臭小子,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儿,赶快放了我们。   要不然,我们老大可不是好惹的。”   任以诚见他受制于人,还敢如此嚣张,不禁有些好奇道:“是吗?那我倒要听听看,你们的老大究竟是何来头?”   那山贼冷笑道:“你可坐稳了别吓着,我们老大乃是少林弟子。   就凭你们这几个黄毛小子,也敢跟我们作对?简直是不知死活。”   闻听此言,任以诚和黄飞鸿四人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怕不是真李逵遇到假李鬼了吧?   “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就快点放了大爷们,再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兴许大爷们高兴了,可以饶你们一命。”   那山贼以为任以诚他们被吓住了,不禁洋洋得意。   言语间,也变得比刚才更加嚣张跋扈。   任以诚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少林弟子是吧?巧了,我们也是。”   “什么?”   那四名山贼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登时微变,露出惊慌之色。   “喂,你们的山寨在什么地方?”任以诚突然问道。   “你想做什么?”那山贼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   梁宽问道:“诚哥,难道你想把这窝山贼给一锅端了?”   任以诚点头道:“嗯,既然遇上了,总不能不管。   更何况,这山贼的头领自称是少林弟子。   此事关乎少林清誉,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若他是真的,咱们就清理门户,若他是假的,咱们也要为民除害。”   “言之有理。”梁宽赞同道。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三人闻言,亦是纷纷点头。   “呸,想让我们出卖兄弟,你做梦。”   那山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是个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好汉一般。   任以诚轻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骨头。   不过,这说与不说,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说着,他突然拿出了一根银针,扎在了那山贼的穴道上。   随后。   “啊……!”   那山贼只觉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瞬间在体内蔓延开来,仿若万蚁缠身,立时惨叫不已。   几个呼吸过后。   那山贼已是冷汗如雨,再也熬不住这生不如死的感觉,果断开口求饶。   “我说……我说……”   任以诚随手收回了银针,微笑道:“你们山寨的位置,还有你们同伙的人数,通通都老实交代。   不过,说之前你最好想清楚,可千万别说错了,要不然……”   说着,他再次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那山贼见状,顿时又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连道不敢。   随后,就听他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的山寨就在这牛头山的山坳里,弟兄们加上我们四个,差不多有四十来号人。”   任以诚闻言,心下暗自思忖,从这四个人实力来看,这帮山贼多半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   凭他们五人的实力,要解决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念及至此。   任以诚看着那山贼,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那接下来就有劳你带路了。”   “没问题……”   那山贼忙不迭的点头,生怕任以诚再给他来上一针。   “诚哥,那这三个人怎么办?”黄飞鸿指着另外三名土匪问道。   任以诚道:“带路的有一个就够了,人多了难保不会出乱子。”   说着,他就向那三个山贼走了过去。   那三个山贼见状,登时大惊失色。   “饶命啊……”   “不要杀我们……”   “少侠,我上有八十老母……呃……”   第三个人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却是任以诚懒得听他们聒噪,一人一针扎晕了他们,并出手卸掉了他们全身的关节。   “先让他们在这里待着吧,等回来的时候再处理他们。”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随手这三个山贼扔进了山路旁的树丛里。   那仅剩的山贼见他手段如此残酷,神色不禁变得更加惶恐起来。   想起刚才那一阵刺耳的骨骼摩擦声,他彻底熄了逃跑的心思。   。。。。。。。。。   夕阳西下,天边仅剩最后一抹余晖。   牛头山的一处山坳中。   任以诚他们在那山贼的指引下,在山里兜兜转转,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这里。   那山贼指着远处的一座寨子,道:“就是那里了。”   任以诚放眼望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所谓的山寨其实就是几间大木屋,外边扎了一圈木桩。   属实简陋的可以!   从这个山寨基本就可以看出,这帮山贼大致个什么水准。   “辛苦你了。”   任以诚也不等那山贼说话,直接一针出手,让他睡了过去。   “诚哥,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打进去吗?”黄飞鸿跃跃欲试道。   林世荣、梁宽、牙擦苏三人在一旁也是摩拳擦掌。   学武有成,他们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那颗急于行侠仗义的心。   “别冲动。”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里边是否真如这个山贼说的那般,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咱们还是小心微妙,先悄悄潜进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四人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天边最后的一抹余晖也已消失,夜幕彻底降临。   五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来到了那山寨简陋的大门附近。   大门处,有两个山贼正在那里把守着。   “他们可好了,在里面有吃有喝,却要咱们两个在这里看大门。”   “算了,谁让咱俩倒霉呢。”   两人正说着,忽觉眼前黑影一闪,颈间剧痛传来,随即便昏了过去,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动手的自然是任以诚。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黄飞鸿等人跟上来,然后一同潜进了山寨。   山寨里的房屋不多,正中间最大的那间屋子里,此时灯火通明,不时有吵闹声传出。   屋外同样有两个山贼在把守着。   伴随两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任以诚故技重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这两个山贼。   他躲在门后,透过门窗的缝隙,向屋子里面看去。   只见里面是一间大厅,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肉。   桌子两旁都坐满了人,主位上则坐着一个三十来岁,嘴上长着一撇小胡子,左眼上还戴着眼罩的中年人。   任以诚估计,这应该就是那个号称少林弟子的寨主了。   他粗略的数了一下,发现厅里的人数,跟那个山贼告诉他的并无出入。   “老大,去牛家村的四位弟兄应该快回来了,明天您可就要当新郎官了。”   一个听起来十分猥琐的声音从厅里传了出来。   债主哈哈大笑道:“都是托了各位兄弟的鸿福,来,干杯!”   “嘿嘿……那牛家村的小花儿姑娘生的貌美如花,玲珑可人,老大这回可是有福了。”   “诸位兄弟放心,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好东西,大家都有份儿,不要急,不要急……”   底下的山贼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突然“哐”的一声,大厅房门应声而破。   异况突生,令正在说笑的山贼顿时大吃一惊,随即就见五名少年走了进来。   “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任以诚面若寒霜,眼中怒火升腾。   黄飞鸿四人跟在他身旁,同样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从刚才的对话里,下午那四个山贼的目的,他们都已大概猜出了一二。   这帮山贼简直无耻至极! 第58章 擒贼,巧遇   “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敢来大爷的地盘儿上撒野?”   那寨主闻言,顿时脸色一沉,破口大骂。   任以诚看着他,冷冷道:“你是少林弟子?”   那寨主先是一怔,随即得意道:“没错,大爷正是少林弟子。”   “呸!”   黄飞鸿轻蔑道:“少林弟子向来正直不阿,凭你个山贼也配?”   “说得对。”   梁宽接口道:“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收拾你们这些该死的败类的。”   “他娘的,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毛儿都没长齐,就想学人家行侠仗义,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一众山贼见任以诚五人年少,不由心生轻视,纷纷出言嘲笑,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多说无益,哥儿几个,动手。”   任以诚直接无视了那帮山贼的污言秽语,事已至此,唯战而已!   黄飞鸿四人闻言,当即迈步而出,直奔那帮山贼冲去。   他们心中的怒火早已按耐不住。   与此同时。   那寨主见状,亦随之下令。   “弟兄们,上,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随即。   就见坐在门口附近的数名山贼,同时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向着黄飞鸿四人迎了上去。   只是,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就都已消失不见。   “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的拳脚碰撞声响,不过呼吸之间,他们就已被黄飞鸿四人打翻在地,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其余山贼见此情形,顿时大吃一惊。   那寨主这时也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再次下令。   “弟兄们,点子扎手,一起上。”   一众山贼闻言,也知道是遇到了硬茬子,当下不敢犹豫,果断起身向黄飞鸿四人围杀了过去。   霎时间。   密如暴雨的拳脚碰撞之声,再次在这间宽阔的大厅中回响起来。   只见黄飞鸿四人,身形闪转,步法腾挪,不断穿梭在人群之中。   拳脚翻飞间,犹如猛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山贼人数虽多,但却无一人是他们一招之敌。   一时间,大厅之内,哀嚎遍地,痛呼不止。   就在这时。   任以诚也迈步而出,径直向那寨主走了过去。   挡在他身前的人,在他虎爪开阖之下,无不骨断筋折,惨不忍睹。   那寨主此时已渐渐开始慌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任以诚每打到一人,他便紧张一分。   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在他听来更是犹如重锤擂鼓,让他心颤不已。   他的心,已慢慢被恐惧所蚕食和占据。   终于,任以诚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寨主强忍惶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任以诚嗤笑道:“你不是自称少林弟子吗?怎么连少林寺最基本的罗汉拳都认不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大厅中正在单方面碾压山贼的黄飞鸿四人。   “什么?原来你们是真的……”   那寨主闻言先是一楞,随即瞬间大惊失色,如遭雷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假李鬼竟然遇到了真李逵。   任以诚冷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杀了你,就不算晚。”   忽地,就见那寨主神色陡变,眼中凶光一闪,说话的同时,猛然抽出了放在身旁的长刀,闪电般任以诚斜砍而去。   刀锋破空,发出“嗤嗤”声响,势若风雷。   这一刀,他已倾尽全身之力,只为给自己开出一条逃生之路。   “自不量力。”   任以诚一声冷哼,右腿骤然而动,带起呼啸劲风,向对方胸口急踹而去。   随后,就听“嘭”的一声。   无影脚后发先至,那寨主刀至半途,人就已倒飞而出,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砰然坠地。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那寨主瘫坐在地,看着再次向他靠近的任以诚,声嘶力竭的喊着,想退却无路可退。   刚才那一刀,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此刻他已然是心胆俱裂。   片刻后。   黄飞鸿四人也已大功告成,将其余的山贼尽数解决。   “这些山贼实在是太差劲了,一拳一个,打起来一点儿都不过瘾。”   林世荣犹自有些兴奋的说道。   “诚哥,这么多山贼,咱们要怎么处理他们?”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道:“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林世荣连忙摇头道:“让我杀猪还行,杀人我可下不去手。”   梁宽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咧嘴道:“要杀这么多人,我也下不去手。”   “杀了多可惜。”   任以诚微笑道:“依我看,咱们不如把他们捆了送去衙门领赏,看他们这样子,应该能值不少钱。”   “好主意。”   “就这么办了。”   四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说完便转身离开,四下去寻找绳索。   。。。。。。。。。   翌日,晌午时分。   牛头山下的牛家村里。   村长的家里。   “黄师傅,这次有您出手相助,我女儿小花总算是有救了。   我们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屋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感激涕零地说道。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容貌姣好,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他口中的女儿小花。   “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本就该拔刀相助,更何况你也曾经帮我过的忙。”   “上次黄师傅来这里上山采药,我只不过是做了个领路人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呵呵,萍水相逢既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边呢?   况且,这帮山贼胆敢冒我少林之名,作恶多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的。”   说话之人,剑眉朗目,一身正气凛然,赫然正是黄麒英。   正说着。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村长,好消息……好消息啊!”   “阿牛,什么好消息?”村长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阿牛激动道:“要强抢小花妹子的那帮山贼,被人给制服了。”   “你说的是真的?”村长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   “千真万确。”   阿牛连连点头道:“制服山贼的是五位少年英雄,他们现在就在村口。”   “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村长这时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黄麒英挑眉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出去看看吧。”   阿牛口中那五个少年英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村口。   只见村口处的河边,五个少年各自骑着一匹马,并且每人的马匹后,都有一群人向串蚂蚱一样,被绑在一起。   “飞鸿、阿诚、阿宽、世荣、牙擦苏,竟然是你们?”   看着坐在马上的五个少年,黄麒英大感意外的同时,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师父?”   “爹?”   “黄师傅?”   这五人自然是任以诚他们,因为带着这帮山贼不便赶路,是以他们直到此时才赶到这里。   他们实在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黄麒英,连忙翻身下马,迎了过去。   黄麒英笑道:“我还纳闷儿是哪里来五位少年英雄,却原来是你们几个。”   “爹,您怎会在这里?”黄飞鸿惊喜万分道。   黄麒英道:“我是他们请来对付这帮山贼的。”   “哈,竟然会有这巧的事情!”任以诚讶异道。   “是啊!”   黄麒英点了点头,呵呵笑道:“不过现在山贼既然已经被你们几个给擒获,那我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第59章 落幕前夕   两天后,广州城门口。   “终于回来了。”   任以诚翻身下马,看着城里依旧喧闹的街道,一丝淡淡的亲切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黄飞鸿四人亦是忍不住大声欢呼,兴奋不已。   黄麒英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都别闹了,阿宽世荣,快回去吧,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呢。”   梁宽和林世荣闻言,打了声招呼后,便急不可耐的牵着马匹,各自回家而去。   “牙擦苏,你怎么办?你在广州也没有亲人,不如先跟我们回宝芝林吧?”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摇头道:“不用了,我打算先去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找住的地方。   有那帮山贼的赏金,足够我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也好。”黄飞鸿点了点头。   任以诚则叮嘱道:“那你找好地方了,记得到时候来通知我们一声。”   “放心吧,那我就先走了,任大哥、飞鸿,这一年有劳你们照顾了。”   牙擦苏道了声谢后,便也牵着马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行了,咱们也快回去吧,阿娴和十三姨她们已经念叨你们好久了。”黄麒英催促道。   黄飞鸿嘿嘿一笑,兴奋道:“待会儿一定可以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   宝芝林。   “也不知道相公解决了那帮山贼没有?”吴娴有些担心道。   十三姨安慰道:“麒英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嘛,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两人正说着,一道令她们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娘,十三姨,我们回来了。”   “嗯?”   两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见任以诚、黄飞鸿和黄麒英三人,一同从门口走了进来。   “飞鸿?”   “阿诚?”   一见二人,吴娴和十三姨顿时欣喜万分,二话不说就起身迎了过去。   阔别一年,再重逢,自然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待两人放下行李,都安顿好后,吴娴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他们这一年来的经历。   黄飞鸿亦是兴致盎然,眉飞色舞的给她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十三姨忽然道:“对了,阿诚,忘了告诉你,艳红现在和李梅合伙开了一家服装店,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们?”   任以诚点头道:“我也正想问你呢,那我这就过去一趟。”   说完,他又跟黄麒英夫妇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宝芝林。   任以诚按照十三姨给的地址,很快就来到了一条街上,并远远地看到了锦绣华洋服装店的招牌。   只是,令他有些奇怪的是,此时店外正围着一群路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买衣服的样子。   凭借着过人的耳力,他还隐隐听到店里传出了阵阵吵骂声。   如此情形,令他不禁眉头微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来到店外,隔着人群,任以诚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指着艳红的鼻子,破口大骂。   “谁不知道你是醉月楼的妓女啊,人尽可夫的狐狸精。”   这妇女边上有个中年男子,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她的丈夫。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李梅挺身护在了艳红的身前,怒声斥责道。   店里还有一个男的,这时也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木尺,挡在了艳红和李梅的身前。   人群外,任以诚听到那妇女的话,心中亦是恼怒不已。   事实上,艳红在醉月楼时,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最多也就陪个酒,并没有那个妇女说的那么不堪。   他沉着脸,不声不响的挤进了人群。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老娘说的有错吗?她就是个不干不净臭···”   那妇女叫骂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同时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扭曲了起来。   就在众人纳闷儿之际,一股尿骚味忽然蔓延开来。   随后。   就见一个路人突然指着那妇女,一脸震惊道:“大家快看,她尿裤子了。”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就见那妇女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立时便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哄笑声。   “啊!”   那妇女一声尖叫,急忙将双腿夹了起来,但却是徒劳无功,她感觉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   本来还十分委屈艳红,在见此情形后,也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滴答滴答……”   莹黄剔透的液体顺着妇人的裤管直流而下。   很快,地上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夫人,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惊慌失措道。   “我不知道啊。”那妇人哭丧着脸,眼中尽是茫然。   “欺负人是要遭报应的。”   任以诚冷笑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小弟,你回来了?”   看着乍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艳红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任以诚道:“我若不回来,又怎么会知道,竟然有人敢欺负我姐姐。”   说着,他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冷声道:“管好你的婆娘,下次她嘴巴要是再不干净,那就不只是尿裤子这么简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那妇人身上的银针。   刚才这一切,都是他暗中做的手脚。   “小大夫放心,下次绝对不敢了。”中年男子唯唯诺诺的回道。   任以诚他自然是认识的,广州城里医术最好的两个人之一,注定他惹不起。   一旦得罪了,就等于跟自己的健康过不去。   那妇人则狠狠瞪了任以诚一眼后,掩面而去。   相信她应该很久不会再踏出家门一步了。   不多时。   随着那对夫妻的离开,围观的路人见没了热闹看,便也四散而去。   “小弟,你终于回来了!”艳红欣喜道。   任以诚笑着拿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艳红。   “少林寺又没有白糖糕和桂花糕吃,我自然不会在那里待一辈子。”   “你想吃,我这就给你去拿。”   艳红闻言,也顾不上擦眼泪,直接就向里屋走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从里边端了一盘白糖糕出来。   “这么快?”任以诚不禁有些诧异。   李梅道:“艳红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时不常的就会做一点儿,为的就是让你随时回来都能有得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任以诚嘿嘿一笑,心中不禁暖洋洋的感动不已。   “你慢慢吃。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一下。”   艳红指着一旁正在清理地面的那个青年道:“他叫余实,是店里的裁缝。”   “说不定也会是阿诚你未来的姐夫。”李梅突然插嘴道。   “诶?”任以诚神情愕然。   “讨厌,瞎说什么呢。”   艳红轻轻撞了一下李梅,脸蛋儿“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余实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任以诚看出来了,这个叫余实的人如其名,是个老实人。   他打趣道:“看来我不在的这一年来,似乎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第60章 正在落幕   翌日,下午。   宝芝林里,五人组再次凑到了一起,各自讲述着回家之后的趣事。   “昨天回去以后,我爹给我做了一大锅红烧肉,一年没吃了,那个滋味儿啊,实在是难以形容的美妙……”   林世荣一边说着,一边吧唧着嘴,似是还在回味。   “我爹更夸张。”   梁宽接口道:“我一进家门,他连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试我的武功。”   “怎么样,输了赢了?”牙擦苏好奇道。   梁宽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故意留了一手,当着我娘的面儿,我怎么也得给他留点面子才行。”   黄飞鸿笑道:“看来广州城的下一个武举人,非梁宽莫属了。”   “那可不一定。”   林世荣不服道:“我也答应了我爹,要给他考个武举人回来,到时候真要碰到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了,武举人的事情以后再说。”   任以诚打断道:“眼下还是先商量正事要紧,别忘了咱们可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四人闻言,顿时停住了说笑,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   “什么任务,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十三姨忽然笑盈盈的凑了过来。   “当然没问题,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任以诚也不隐瞒,简单的将纳兰康上少林偷秘籍的事情跟十三姨说了一下。   十三姨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愕然道:“没想到那个纳兰先生竟然是这种人。”   “怎么,十三姨你认识纳兰康?”任以诚讶异道。   十三姨点头道:“大概就是李梅出现在码头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们曾经见过两面。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失踪了一段时间,直到你们去了少林寺以后,他才再次出现。   不过在那之后,我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黄飞鸿鄙夷道:“他失踪是因为偷袭诚哥不成,反被打伤,不得不在家养病。”   说完,他便将当初纳兰康夜袭任以诚的事情,给十三姨解释了一遍。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十三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儿,有什么计划没有?”   任以诚道:“首先得确定他在不在家,要是他没回来,那只怕就得多费一番手脚了。”   “这个就不用麻烦了。”   梁宽道:“我已经问过我爹了,他说他手下的人曾经在几天前的晚上,在纳兰府的门口见到过纳兰康,而且似乎身上有伤的样子。”   任以诚呵呵一笑:“这么巧?看来连老天都不愿意帮他。”   梁宽解释道:“我爹他们最近正在调查走私国宝的案子,所以城里布置的人手比较多。”   牙擦苏疑惑道:“可他为什么不躲到外面去,反而要回家呢?”   任以诚道:“广州和少林寺相隔千里,就算少林寺的人真的找上门来,到了这里势单力薄的,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可你们没凭没据的,就算找上门去又有什么用呢?”十三姨问道。   黄飞鸿道:“要是能找到鬼脚七就好了。”   林世荣冷哼道:“就算找到他又如何,他和纳兰康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那倒也未必。”   任以诚道:“我一直在想,以鬼脚七的性格,按说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才对。   据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以致身不由己。”   “一定是菁菁。”   十三姨忽然眼前一亮,道:“在你们去少林寺的这段时间里,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按照你的说法,肯定是纳兰康以菁菁为要挟,所以鬼脚七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八九不离十。”   任以诚点了点头,然后道:“所以咱们今晚需要分头行动,由我登门造访,去吸引纳兰父子的注意力。   而你们四个就负责潜入纳兰府,暗中寻找鬼脚七兄妹。”   说完,他又拿出两个小瓶子放在了桌上,叮嘱道:“这两瓶是‘酥筋软骨散’和‘迷魂烟’,交给你们防身之用。”   “要是他们万一已经被……”牙擦苏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   任以诚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但愿纳兰康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跟麒英商量一下吗?”十三姨突然问道。   任以诚道:“回来的路上,我们已经跟师父说过了,放心吧十三姨,交给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   金乌西坠,夜幕笼罩大地。   夜空中,流云蔽月,群星黯淡。   纳兰府。   纳兰康的房间中,一名大夫正在帮他检查右臂上的伤势。   片刻后。   “唉!”   大夫摇头道:“纳兰公子的手臂,乃是被人用特殊手法所断,伤势古怪至极。   除非是找到动手的人,否则的话……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纳兰康闻言,顿时大发雷霆。   “滚,一群庸医,全都是废物。”   “纳兰老爷,在下告辞了。”   那大夫敢怒不敢言,跟纳兰天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匆匆离去。   “康儿,你冷静一点儿,爹一定会给你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手。”纳兰天劝慰道。   纳兰康面容阴鸷,牙咬切齿道:“任以诚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我纳兰康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纳兰天见状,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敲门而入。   “老爷,少爷,宝芝林任以诚前来拜访。”   纳兰康闻言,狞笑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硬来投。   爹,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   “康儿,稍安勿躁,此子一向诡计多端,不得不防,且让为父先去探探他的来意。”   纳兰天眼中凶光一闪,儿子手臂被废,他心中又怎会没有怒火。   说完,他便迈步出了房门,向客厅走去。   客厅中。   任以诚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   脚步声从后堂响起,随后就见纳兰天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一年不见,小大夫风采更盛,想来少林一行收获颇丰,实在是可喜可贺。”   任以诚起身,抱拳道:“那兰先生客气了,在下冒昧登门,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纳兰天笑道:“小大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两人坐下后,又客套了两句。   纳兰天忽然问道:“不知小大夫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任以诚道:“在下今日偶然听说,纳兰公子不幸身负重伤,所以特地前来探望一番,看能否略尽绵力。”   “小大夫有心了,老夫在此深表谢意。”   纳兰天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随后却忽地话锋一转,拒绝道:“不过,小儿的伤已经请别的大夫诊治过了,并无大碍,就不劳小大夫费心了。”   “纳兰先生实在是太见外了,在下自认医术还算过得去,说不定可以让纳兰公子的伤好的更快一点。”   “小大夫的盛情老夫心领了,只是真的不用费心了。”   “在下一番好意,纳兰先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任以诚为了给黄飞鸿他们拖延时间,不断跟纳兰天客套着。 第61章 落幕   不过很快,纳兰天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小大夫一再强人所难,究竟是何用意?”   他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任以诚道:“既然被纳兰先生看出来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月前,鬼脚七曾伙同一人,从少林寺藏经阁偷走了两本武功秘籍。   我受少林无色方丈之托,特来追回。”   纳兰天脸色不渝道:“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康儿是那偷秘籍之人?”   任以诚耸了耸肩,挑眉道:“鬼脚七一直在纳兰康手下工作,再加上纳兰康又碰巧也受了伤。   这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他。”   “笑话。”   纳兰天冷声道:“我纳兰家乃是商贾之家,要那武功秘籍何用?   况且,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康儿就是那偷秘籍的人?”   任以诚淡淡道:“那贼人曾被我独门武功所伤,是与不是,一验便知。”   纳兰天怒声道:“我纳兰家在广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一向安分守己,岂能容你如此血口喷人,肆意妄为。”   “安分守己?我看未必吧?”   梁宽冷笑着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金色佛头。   “敢问纳兰先生,一个安分守己的商人家里,怎么会出现官府正在调查的国宝走私案中的赃物?”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乍舌,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当日梅成责临死前要说的幕后主使就是你。   纳兰先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纳兰天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忽地脸色一变。   “康儿。”   就见客厅的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人。   赫然正是黄飞鸿、林世荣,以及看起来有些狼狈和憔悴的鬼脚七兄妹。   而在黄飞鸿的手里,还拖着已经昏迷了的纳兰康。   看到鬼脚七兄妹无恙,任以诚不由暗暗送了口气。   “纳兰天,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乖乖束手就擒吧。”   “哼!就凭你们几个?来人……”   纳兰天冷然一笑,大喊了一声,不料外边却是毫无动静。   “不用等了,你的人现在都已经睡着了。”   林世荣得意洋洋的掏出了‘迷魂烟’的空瓶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你们倒真是有备而来。”   纳兰天怒极反笑,话音未落,身形骤然一闪,便向着黄飞鸿急冲而去。   任以诚见状,同样身形一闪,紧随而动,似如影随形,抢先一步挡在了黄飞鸿面前。   右臂一挥,拳如金刚捣杵,沛然直出。   “砰”的一声。   纳兰天不及反应,硬接之下,顿时被逼得倒推而回。   任以诚微笑道:“想救人,先过我这关。”   “好,那我就先杀你,再杀他们。”   言语间,纳兰天眼中杀意暴涨,旋掌一翻,劲力暗涌,直奔任以诚扑杀而去。   任以诚不退反进,欺身而上,凝贯劲力,抬掌相迎。   “啪!”   两人双掌相对,劲力勃发之下,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脚下地板同时碎裂。   任以诚只觉一股绵密阴柔的劲力从对方掌上传来。   从这股劲力来看,纳兰天的实力竟似不在无为之下!   纳兰天此时亦是眉头紧皱,他想不到在这短短一年之间,任以诚的武功竟进步如斯。   一招过手,两人同时收起了小觑之心。   纳兰天翻掌再上,出手直逼任以诚心脏要害。   任以诚左臂拨挡卸力,身形微侧的同时,右臂飞探而出,亦是毫不留情。   虎爪翻飞间,已将纳兰天胸前几大要穴,尽数笼罩在内。   锋锐爪劲,逼命而来。   纳兰天当机立断,撤身退避的同时,紧接着便是一记扫堂腿横扫而出。   任以诚脚下一顿,力从地起,身形陡然拔空而起。   随即无影脚顺势而出,带起呼啸劲风声,直踹纳兰天胸口。   纳兰天交臂封挡,只觉对方这一脚似有千钧之力,身躯猛然一震,顿时倒退而出。   他身后的桌椅在这一撞之下,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满地碎片。   任以诚乘胜追击,落地之后,足下轻点,身形纵掠而出,急抓纳兰天咽喉。   纳兰天一声冷哼,脸色一抹狠戾之色浮现,右手食指倏然破空而出,点在了任以诚的掌心处。   一股熟悉的劲力透体而入,任以诚的身形不由一滞,竟险些被震飞出去。   他惊讶道:“大力金刚指?你居然这么快就练成了?”   “意外吗?再看看老夫的龙爪手。”   言罢,纳兰天屈指成爪,带着无坚不摧的劲力,抓向了任以诚的右臂。   他要让任以诚也尝尝纳兰康所受的痛苦。   任以诚见状,右臂如灵蛇蜿蜒,随意一扭,便轻描淡写的躲开了纳兰天这势在必得的一爪。   “不过尔尔。”   任以诚面带微笑,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大言不惭。”   纳兰天脸色阴沉,手腕一翻,龙爪手再次向任以诚攻了过去。   任以诚心念一动,真气催发,碎骨裂筋手应势而出。   他已无意再缠斗下去,准备速战速决。   孰料。   纳兰天似是知道碎骨裂筋手的威力,交手之际,招招避实就虚。   龙爪手带起重重残影,迅疾无伦的抓向任以诚周身各处要害,但却丝毫不与他的双手有任何接触。   在黄飞鸿等人的注视下,两道人影,交错纵横,指爪翻飞。   一时间,战况激烈胶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臭小子,现在又如何?”   纳兰天忍不住出言嘲讽。   然而。   就在他暗自得意之际,任以诚手中的招式却骤然而变。   “淬骨爪·裂风云!”   一种比碎筋裂骨手更凶狠,更毒辣,更邪异的爪法,向纳兰天笼罩而去。   “这是什么武功?”   纳兰天勃然变色,左支右拙间,顿时便落入了下风。   “唰!”   任以诚双爪开阖,势可撕风裂云,沛然难挡。   下一瞬。   纳兰天忽觉双臂一紧,却是已被任以诚扣住了脉门。   这武功之霸道,竟然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你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武功。”   任以诚冷然开口,手中劲力一催。   就听得“咔吧”“咔吧”几声脆响,直接捏断了纳兰天四肢的骨头。   像纳兰天这种高手,若是不做得彻底一点儿,难保他不会伺机而跑。   而就在这时,任以诚突然眉头一皱,但又很快平复了下来。   纳兰天瘫躺在地上,疼的冷汗直流。   伴随着他不时的几声痛苦呻吟,一切尘埃落定。   秘籍已经寻回,走私国宝的案子自有衙门处理。   翌日,宝芝林中。   黄飞鸿正准备叫任以诚去庆祝一番。   但当他来到任以诚的房间后,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一封告别信。   “爹,娘,十三姨,不好啦,诚哥走了……” 第62章 不美妙的新开端   初秋时节。   天高气爽,万里晴空。   任以诚背着包袱,独自一人穿行在一座清幽茂密的树林中。   昨晚,就在任以诚打败纳兰天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段信息。   提醒他即将离开,前往新的世界。   对于这种情况,他其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虽然他并不想离开,但却似乎别无选择。   今日一早,任以诚收拾了一些常用和防身的东西。   在留下一封书信后,悄然离去。   信中,他只是告诉宝芝林的众人,自己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所以决定出门远行……   如此,他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穿越的事情,无法解释。   之后,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任以诚来到了一处奇异的通道之中。   通道内,流光璀璨,变化莫测,瑰丽无方。   放眼望去,尽是光怪离陆之景。   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护持之下,他感觉自己穿过了重重时空界限。   最终,出现在了这片树林里。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任以诚眉头紧皱,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四周。   他已经在这林子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却没有发现半点儿人烟。   让他想确认一下自己身在何方,都无法做到。   “嗯?”   任以诚忽地眼前一亮,在前面不远处的岔路上,他发现了一些脚印。   有脚印,就说明这里曾经有人经过。   他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脚印已经有些模糊,应该是几天之前留下的。   沿着这些脚印,任以诚一路前行。   直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让他看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   而那些脚印的主人,似乎是走进了这间寺庙之中。   “归元寺?”   任以诚看了看寺门上同样破旧的牌匾,迈步走了过去。   来到寺门前,里面隐隐传出的说话声,让他确定寺里的确有人。   任以诚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寺门,只见里面有两男一女,正拿着锄头和铁锹在不大的院子里挖着地。   那两个男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样子,身上挂着佛珠,光头圆脸,嘴上长着两撇八字胡,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猥琐。   应该是个和尚。   另一个,则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眉宇间透着一股机灵狡黠,是个眉目清俊的少年。   至于那个女的,年纪同样不大,容貌却生的十分漂亮,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楚楚动人。   三人听到开门声后,同时停下了动作,齐齐将目光挪了过去。   任以诚走进了寺里,抱拳拱手,十分客气道:“三位,能否打听一下……”   “不能。”   没等任以诚把话说完,那名青年就十分坚决的打断了他,并急冲冲的向他走了过来。   任以诚见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才知道对方原来是个跛子。   “这位小兄弟,我们这里不接待外人,麻烦你赶紧离开。”   那跛脚青年一边说话,一边还不断冲任以诚使着眼色,似是在提醒他什么。   任以诚见状,正自不解,却突然发现另外两人此时亦是神色有异,心中顿时便反应了过来,自己怕是误入了是非之地。   他当即对跛脚青年会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孰料。   就在这时,他忽觉身旁一阵微风拂动,随即眼前便已多出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身材魁梧,长发披散,面容粗狂凶悍,冷厉的目光自双眼中透射而出,漠然的扫视着任以诚。   “小子,算你倒霉,自己送上门来,这归元寺有进无出,从今天开始,你就跟他们几个一起作伴吧。”   任以诚脸色凝重,心中更是已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眼前之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前所未有,绝非纳兰天等人可以比拟。   忽地。   任以诚脚下一顿,身若离弦之箭,瞬间横掠而出,前路受阻,他准备越墙脱身。   然而,他快,那人却比他更快,不过眨眼之间,便再次出现他身前。   身法之迅疾,简直神鬼莫测!   任以诚眼见无路可逃,当机立断,悍然出手。   他心念转动间,体内真气催发,淬骨爪毫无保留,似猛虎扑食般,裹挟着一股厉风,向对方喉间要害疾抓而去。   豁尽全身之功,只为争得一线生机!   “有点儿意思。”   那人眉头一挑,眼中露出一丝趣味之色,似是在为任以诚所施展的招式感到惊讶。   随即,就见他右臂一挥,轻飘飘一掌拍出,直奔任以诚胸膛而去。   他竟是直接无视了全力一击的淬骨爪。   霎时间。   任以诚只觉一股强横的掌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登时压得他呼吸凝滞,胸口发闷。   如此情形,令他不由心中骇然,对方随意一掌,威力竟如斯恐怖!   “呼!”   掌力带起劲风声,呼啸而来。   任以诚避无可避,只得无奈撤招回防。   随后,就听“嘭”的一声。   在那三人的注视下,他没有丝毫悬念的被拍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   任以诚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来,一时间,只觉前胸后背俱是疼痛不已。   他急忙运气检查身体,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只是受到了一些震荡,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   那人来到任以诚面前,扔了把铁锹给他,然后冷笑道:“小子,你武功不错,只可惜内功太差。   以后还是老实的在这里给我干活儿吧,若再敢妄动,小心丢了性命。”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寺院的大殿之中。   “兄弟,算你运气好,这老妖怪还要留着你干活儿,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那跛脚青年凑到了任以诚身旁,一脸庆幸的说道。   任以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铁锹,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个新世界的开端,可以说是相当的不美妙了。   “我叫任以诚,兄台高姓大名?”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这么客气,你叫我薛一骠就好了。”   两人各自报上了姓名后,就一边干活儿,一边聊起了天。   通过薛一骠的介绍,任以诚对眼下的情况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一旁干活的那个女子名叫叶夜心,是薛一骠的朋友。   但有关他们的来历身份,薛一骠却是只字未提,似乎是有所顾忌。   那个和尚名叫包冲天。   不过,据薛一骠所说,他其实并不是和尚,而是个飞贼,天下第一的飞贼,号称“一手倾城”。   还有殿中那人,他名叫血魔手,乃是武林中凶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他把众人困在这归元寺里挖地,是为了寻找他师父留下来的武功秘籍【七杀真经】。   现在,这寺里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另外还有两人。   一个是薛一骠双目失明的母亲,以及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妓女。   除此之外,任以诚还隐晦的打听了一下归元寺的位置,最后得知自己身在辉州地界。   至于有关时间和朝代的问题,未免惹人生疑,任以诚选择了暂时搁置。   时间悄然流逝,眨眼已是日暮西山。   这血魔手倒也不算太过苛刻,天一黑就叫众人收了工。   晚饭时间,任以诚见到了薛一骠的母亲,和那个妓女。   薛母只是个很普通的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人也很和蔼。   而那个妓女则属实令任以诚惊艳了一下,巧笑倩兮,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玉骨冰肌。   不夸张的说,这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漂亮的一个。   只是这女子的口味儿似乎有些重,时不常的就缠着血魔手,搔首弄姿。   偏偏血魔手又对她不屑一顾。   任以诚见状,不禁暗自乍舌,如此正经的大魔头实在是有些少见!   夜晚。   血魔手为了防止有人逃跑,就让众人都在大殿里打了地铺。   任以诚躺在角落处,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有蜕变大法在身,他白天所受的那些伤,此时早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通过和血魔手一番交手,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绝对和上个世界有着天壤之别。   以他现在的武功,只怕在江湖上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任以诚不禁有些发愁起来。   他的蜕变大法虽然是绝世神功,但功力进展实在是太过缓慢。   想要修炼到先天境界,达到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的程度,也不知要多久才行。   “嗯?”   任以诚倏尔灵光一闪,他想到之前无论是医术还是武功,都是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就自动出现了。   那现在何不再试一试,看能不能得到一门新的内功心法。   说干就干。   任以诚当即便闭上了双眼,集中精神,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了起来。   “内功、内功、内功……诶嘿嘿!” 第63章 皇世经天宝典   夜阑人静。   空旷幽暗的大殿中,两竖烛光飘忽,勉力带来点点光明。   角落处,任以诚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   一切就如他所猜想的那般,他成功了!   就在刚刚,在他强烈念头的刻意引动之下,一门全新的内功心法在他脑海中乍然浮现而出。   根据记忆所载,这次出现的内功名为【皇世经天宝典】,乃是苗疆的镇国神功。   相传,此功乃是苗疆太祖在征战天下时所创,曾经凭借此功镇压诸族,开疆扩土,所向无敌。   虽然,任以诚根本不知道苗疆在哪里,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对这门武功的喜爱。   它既然被称作为镇国神功,其威力自然是非比寻常。   皇世经天宝典,总共分为三部,分别是星辰变、虚空灭和轮回劫。   【星辰变】具有强大的攻击力和爆发力,先发制人,有攻无守。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它的特点在于将周身功力凝集于一点,然后一次性爆发而出,在力量上可以达到完全呈现的效果。   再配合独门刀法,威力更是霸道绝伦。   【虚空灭】讲究的是后发制人,精髓在于一个卸字。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   它可以将对手攻击的吸收入体,化消于无,然后再趁势反击。   当然,吸收攻击的强弱程度,全凭修炼者的功力根基而定。   【轮回劫】讲究的则是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这部武学最擅群战,避实就虚,借力打力,练至高深处甚至可以强行借力入体,将对手的攻击返还回去。   这三部功法一攻一守一制衡,可以说是一套十分全面的武学。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三部功法虽然同出一源,却又相互生克,无法同时修炼。   否则的话,就会有功力反噬,爆体之危。   记忆中,似是对这门武学有着十分深入的了解,但却依旧没有找到三部同修的秘诀所在。   任以诚并没有太过纠结,直接选择了修炼星辰变。   虚空灭和轮回劫要想发挥出真正的威力,都需要极其深厚的功力才行。   但偏偏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内功修为,要将这两门功法修炼到可以对抗血魔手的程度,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处境,能不能有命活到那个时候,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能以少量功力发挥强大威力的星辰变,自然就成了他的首选。   心中有了决断,任以诚便不再犹豫,他悄然起身,盘膝而坐。   下一刻。   星辰变的全部心法口诀,开始在他心中反复流转。   有赖于修炼蜕变大法的经验,这次他领悟起来要比之前容易顺利的多。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   一个时辰后。   任以诚已将星辰变的入门心法参悟透彻。   他心念转动间,蜕变大法的真气已蛰伏到了丹田中的一角。   随即,全新的心法开始运转。   霎时间。   任以诚只觉一股浑厚的精气自四肢百骸中渗透而出,在气机的牵引的之下,直奔丹田汇聚而去。   片刻后,就听“嗡”的一声。   一缕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精纯真气,在丹田之中孕育而出。   而此时,他自身的精气依旧在源源不绝的进驻到丹田之内,不断壮大着这一缕新生的真气。   这正是蜕变大法给他带来的底蕴。   这门功法虽然修炼起来很缓慢,却也给他造就了常人难以比拟的强壮身躯。   很快,伴随着滚滚精气不断被炼化,那缕原本孱弱的真气开始飞速的壮大起来。   有道是水满则溢。   星辰变真气在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倏然从丹田中流转而出,一路直奔右臂手太阴肺经而去。   自中府穴开始,星辰变真气经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直至少商,   一路势如破竹,似脱缰野马般,连续贯通十一处窍穴。   不过片刻之间,十二正经的第一条,竟是已被彻底贯通。   任以诚顿时便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再次增长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   正在佛像前打坐的血魔手忽地眉头一挑,饶有趣味的瞥了任以诚一眼。   以他的内功修为,自然不难发现任以诚身上的气机变化。   不过,他对此只是笑了笑后便不再关注,继续打坐练功。   就算任以诚现在功力大增,也依旧不够资格给他带来威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任以诚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朝阳初升。   感受着体内初具规模的真气,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至此,他的内功修为才算是真正的入了门径。   听着大殿外的鸟叫声,任以诚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来。   “我将军了,你又输了。”   “来来来……再下一局……”   薛一骠和血魔手的声音突然响起。   任以诚转头看去,不禁一愣,他这才发现那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凑到了一块儿。   而薛一骠居然在和血魔手下棋,看样子似乎还下赢了。   那个妓女正在一旁看着他们。   至于另外三人,这时都还没睡醒。   任以诚走了过去,好奇道:“小艳姑娘,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下棋喽,下了快一宿了。”   小艳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似乎也是刚刚睡醒。   任以诚闻言,不由神色一怔,看着输了棋后却兴致盎然的血魔手,他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诧异之色。   脾气这么好的大魔头实在是有些少见!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要掀棋盘翻脸的吗?   朝阳渐起,天光大亮。   众人吃过早饭后,在血魔手的监督下继续开始干活儿。   看着手里的铁锹,任以诚忍不住叹了口气,功力大进的喜悦顿时便消减了几分。   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一想到自己前两天还是名满广州城的小大夫,在宝芝林里享受着大少爷的待遇。   现在却被人软禁起来做苦工,他就不禁心生感慨。   “人生果然是大起大落,尤其是在遇到一个武功盖世的包工头的时候!” 第64章 端倪   “咔!”   任以诚手中真气一催,一块儿鸡蛋大小的石头,直接被攥了个粉粉碎,扑簌簌地从指间滑落。   看着手里的石头渣,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星辰变真气的威力果真不同凡响。   而且功力变强以后,任以诚感觉干活儿都轻松了很多。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利用挖地来不断磨合自身骤然增长的内力。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将练功融入到日常的生活中,是一种极为高明的修炼方式。   “开饭了。”   晌午时分,叶夜心给众人送来了午饭。   “叶姑娘,我来帮你。”   任以诚走了过去,端起两碗饭,一碗给血魔手送了过去,一碗留给了自己。   要说这血魔手也算是魔头中的一股清流了。   不但跟他们同吃同住,还陪着一起下象棋,就差跟他们同劳动了。   任以诚的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一边往嘴里划拉着饭,一边时不时的朝着血魔手瞄上一眼。   过了一会儿,当他看到血魔手把饭都吃完以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狡黠和得意的笑容。   随即,他便开始在心里倒数计时。   “三、二、一……嗯?”   任以诚的笑容忽然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   原来,他刚才在给血魔手送饭的时候,趁机在里面下了酥筋软骨散。   力敌不行就智取,他从来都没打消过逃跑的念头。   虽然现在有了皇世经天宝典的功法,但他可不想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只是,眼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乐观,血魔手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一、二、三!”   血魔手毫无反应。   “三、二、一!”   血魔手神色如常。   “一、二、三!”   血魔手容光焕发,并且起身走回了大殿。   见此情形,任以诚失望的叹了口气。   上个世界他一直顺风顺水,没承想,到了这里以后竟是处处吃瘪。   一时间,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在他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小兄弟,你还是死心吧,这办法我们早就试过了,没用的,这魔头的武功已经到百毒不侵的境界了。”   包冲天来到了任以诚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语间充满了无奈。   他身为天下第一飞贼,任以诚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他。   任以诚闻言,不由变得更加沮丧,心道:“看来要想离开,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老老实实的练功了!”   时间在他们一铲子一铲子挖地的时候,悄然流逝。   转眼,又到了傍晚。   “大家收工了,晚饭后在大殿集合,一个都不准少。”   血魔手从屋顶上飞身而下,警告了一句之后,转身进了大殿。   晚饭过后,众人聚在殿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任以诚练功之余,闲来无事便再次干起了老本行。   说来也怪。   这寺里面除了他以外总共就六个人,却有三个是伤残之身。   薛母双目失明,薛一骠是个跛子,包冲天亦是腿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伯母,您这个眼疾应该是年轻时候,劳累过度所导致的。”   任以诚在替薛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对于她的病症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怎么样?能治吗?”薛一骠急切的问道。   他从前不是没想过要替薛母医治双眼,但是家里实在太穷,温饱都很勉强,就更不要说是请大夫了。   任以诚沉思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应该没问题。”   其实这话要是放在今天之前,他未必敢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但是昨夜在他打通第一条经脉之后,连带的蜕变大法也有了稍许的进步。   以蜕变大法的神奇,帮薛母修补一下眼部受损的经脉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没问题?”薛一骠有些犹豫,他不太放心任以诚的医术。   毕竟诊断是一回事,可治疗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任以诚知他心中疑虑,笑道:“放心吧,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比现在更严重的。”   薛母道:“骠儿,娘已经瞎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兄弟,那就麻烦你了。”薛一骠闻言,不再多说。   任以诚点了点头,从针盒中取出银针,扎在了薛母眼周的穴道上。   轻轻捻动的同时,他体内蜕变大法的真气也随之缓缓地输送了过去。   片刻后,任以诚收回了银针。   “娘,感觉怎么样?”薛一骠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在薛母的眼前晃了晃。   薛母笑道:“傻孩子,哪有那么快,不过现在确实舒服多了,眼睛不像之前那么干涩了。”   “小兄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包冲天眉头一挑,有些诧异道。   “一般,一般。”   任以诚谦虚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薛一骠,道:“薛兄弟,该你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薛一骠也不啰嗦,直接将裤腿拉了上去。   从小到大,就因为这条瘸腿,他不知受到了多少欺负和嘲笑。   过了一会儿。   任以诚替薛一骠检查过后,皱眉道:“你这个伤……”   他话还没说完,薛母就抢着道:“这是骠儿小时候淘气,不小心摔倒的。”   任以诚闻言,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他发现薛母在说谎,薛一骠腿上的明明是刀伤,而且刚才薛母说话的时候,明显变得有些紧张。   “这帮人的来历怕是不简单啊!”他暗自思忖道。   任以诚心念电转,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的继续道:“你这个伤时间太久了,经脉已经全部坏死,凭我现在的功力暂时是无能为力了,除非……。   “除非什么?”薛一骠急忙追问道。   任以诚道:“除非你能找到一门上乘的内功,依靠自身之力修复经脉。   亦或者等我功力再进一步时,再为你治疗。”   薛一骠耸了耸肩,洒然笑道:“没关系,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只是他话虽如此,任以诚却依旧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失望之色。   “该我了。”包冲天迫不及待的凑到了任以诚面前。   孰料。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血魔手突然开口。   “小子,其他人你想帮谁我都无所谓,唯独这个包冲天不行。”   “为什么?”任以诚讶异道。   血魔手冷笑道:“我可懒得费心去提防一个轻功天下第一的飞贼。”   闻听此言,任以诚冲着包冲天撇了撇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   大家新年快乐! 第65章 四大名剑   夜,渐深!   淡淡的月辉透过窗户,照进了大殿之中。   任以诚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心念导引之下,蜕变大法的真气不断向四肢百骸渗透而去。   在滋养体魄,拓宽经脉的同时,催生滚滚精气向丹田汇聚而去,不断壮大着星辰变真气。   在蜕变大法的辅助之下,星辰变功法进步神速,已隐隐有向第二条经脉冲击的势头。   “客官,我有点不方便,想去……不知道可不可以?”   一片安静的大殿中,小艳姑娘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任以诚睁开双眼,见她正站在血魔手背后。   血魔手闻声,点了点头。   “谢谢啊!”   小艳转过头,隐晦的对薛一骠使了个眼色后,匆匆忙走去了大殿。   任以诚见状,不禁眉头一挑,眼中一丝异色闪过,心道:“这俩人怕是要搞事情。”   “血大侠,我要上茅厕。”   包冲天似是一直没睡,见小艳出去了,色心大起之下,当即便也起身准备追出去。   “等等。”   薛一骠忽然拦住了他,问道:“你刚刚才去过,怎么这么快又要去?”   “臭小子,关你什么事儿?”包冲天恼怒道。   薛一骠义正言辞道:“当然关我的事,每个人要走出大殿,都得跟血大侠交代清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包冲天硬拽到了血魔手身后。   “包冲天!”   血魔手转过身,怒斥道:“你身为学武之人,却成天想着女色,简直是自甘堕落。”   “我……我是真的肚子疼啊!”包冲天哭丧着脸辩解道。   血魔手冷声道:“哼!像你这种败类,真是多一个不如少一个的好。”   “不不不……我不去了,我这就去睡觉。”包冲天一脸惊慌,连连摆手。   “这么正直的人,真的是大魔头吗?”任以诚连连乍舌,忍不住暗自吐槽。   薛一骠见包冲天钻回了被窝,不由得松了口气。   见此情形,任以诚更加确认他和那个小艳姑娘肯定是有所图谋。   果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美的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两人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血魔手的师父,七杀郎君的长相,由小艳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然后配合着薛一骠的声音,对着血魔手上来就是一通忽悠。   而血魔手竟然也真的上了当,完全没有看出半点儿破绽。   任以诚对此,深表震惊!   血魔手大魔头的人设,在他心里已经基本崩塌。   不过,从这件事儿也可以侧面看出,血魔手不但对他师父敬畏非常,甚至还有点儿惧怕。   接下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任以诚一度已经见到了自由的光辉。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血魔手被忽悠的准备离开归元寺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把小艳姑娘带走,说是早已钟情于她。   谁也没想到,他冷酷无情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纯情闷骚的心。   计划最终也因此而失败了。   然而,令任以诚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血魔手被人看了这么大的笑话,居然依旧没有翻脸。   只是警告了众人两句,便轻易揭过了此事。   对此,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   “这么好的脾气,哪里是什么大魔头,分明就是正道栋梁!”   翌日,一切照旧。   任以诚他们在下边继续挖地,血魔手也在屋顶上继续监工。   “什么人?”   血魔手一声沉喝,骤然从屋顶上飞身而下。   众人见状,神色顿时一怔。   随即,就听“嘎吱吱”一声,寺门大开。   一名身形挺拔的独臂男子,昂然跨步而入。   “岳大哥?!”   叶夜心和小艳一见来人,脸上登时露出惊喜之色,同时跑了过去。   两女一左一右的站在了独臂男子身旁,显然是都对他有意思。   任以诚此刻则是嘴角微抽,心道:“这归元寺绝对是有毒。   先是跛脚的,现在又来个断臂的,天残地缺算是凑齐了。”   这人名叫岳怀仙,任以诚之前听薛一骠提起过,是他的朋友。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可以确定,那个小艳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妓女。   之前他就有所怀疑,这个姑娘身上没有半点风尘之气,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做皮肉生意的。   “好,很好,又一个自投罗网的。   既然来了,你就跟他们一起做工吧。”   血魔手冷笑着捡起一把铁锹,甩手扔给了岳怀仙。   。。。。。。。。。   傍晚时分,天气骤变,秋风乍起。   而大殿中的气氛也随着岳怀仙的到来,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任以诚看的出来,薛一骠明显是对叶夜心有意思。   可现在叶夜心却一心扑在了岳怀仙的身上。   而岳怀仙看起来似乎又钟情于小艳姑娘。   但想想这两天的情况,小艳姑娘仿佛又和薛一骠很合得来。   这四个人完美的呈现出了一段精彩的四角恋。   让任以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由暗叹,贵圈真乱!   不知不觉间,夕阳余辉尽去。   夜幕彻底降临,天空中星辰渐起。   众人吃过晚饭后,各怀心思的坐在大殿门口。   忽地,狂风大起,半空中花叶飘零而下。   “唰!”   血魔手倏然从大殿中疾闪而出,站在院子里不断扫视着四周。   脸色也难得变的凝重了起来。   随后。   “嗖嗖嗖嗖!”   伴随四道破空声响,四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凭虚御空而至。   紧接着,就见四名男子抱着长剑,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包兄,你是老江湖了,知道这四个骚包的家伙是什么人吗?”   任以诚肩膀碰了碰包冲天,低声问道。   包冲天兴奋道:“他们是武林中最负盛名的‘风花雪月’四大名剑。   东风剑玉柳斜,弄花剑路凝香,钓雪剑孟寒江,还有逐月剑燕飞高。”   “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任以诚又问道。   包冲天道:“他们是名门正派,侠义之士,咱们这回有救了。”   薛一骠闻言,戏谑道:“你确定名门正派会救你这个天下第一飞贼?”   包冲天嘿嘿一笑,道:“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道?”   院中。   血魔手嗤笑道:“四大名剑一向各不相干,今天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玉柳斜大义凛然道:“诛杀你这恶魔,武林中人人有责。”   血魔手冷哼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孟寒江正色道:“血魔手,我们为了追踪你,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   今天就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   血魔手不屑道:“追踪我?我看你们是想追踪七杀真经吧?”   路凝香道:“废话少说,三位,咱们先毙了这魔头再说!”   “不错。”   燕飞高接口道:“对付这种邪魔外道,用不着顾忌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并肩子上。”   他话音一落,便连同另外三大名剑飞身而出,将血魔手包围了起来。   “呵呵!”   大殿门口,任以诚冷笑出声。   “你冷笑什么?”薛一骠好奇道。   任以诚淡淡道:“但凡像燕飞高这么说话的人,多半儿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第66章 复明,地洞   “砰砰砰!”“砰砰砰!”   归元寺内,剑光闪烁,五道人影交错纵横。   剑掌碰撞之声,密如鼓点,连绵不绝。   血魔手以一敌四,身形不断穿梭于四人之间,闪转腾挪,趋步若神,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他双掌赤红如血,挥动间散发出灼人温度,更有刀枪不入之威。   四大名剑虽是剑法高绝,剑锋锐利,但却始终难以伤其分毫。   任以诚终于明白血魔手这名号究竟从何而来。   同时,他也意识到血魔手当初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要不然,他在那一掌之下,就算能侥幸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绝不可能只是摔个跟头,受点儿震荡那么简单。   一旁,薛一骠兴奋的高声呼喊。   “四大名剑加油,打到血魔手……”   任以诚闻言,淡淡道:“薛兄弟,我劝你还是先别高兴的太早。   现在他们胜负未分,局势不明,万一要是血魔手赢了的话……”   他话没说完,薛一骠就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装作一副自己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果然。   一切正如任以诚所说。   下一刻。   血魔手功力加催,双掌猛地一翻,一股雄浑掌力沛然横推而出。   掌力炙热如火,奔涌激荡间,恍若熔岩翻滚,将四大名剑尽数笼罩在内。   纵然相隔丈许之外的任以诚,此刻亦是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武功,何愁大仇难报。”   叶夜心看着院中交手的五人,如痴如醉,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   “嗖嗖嗖嗖!”   四大名剑手中长剑翻飞,各展奇招,带起重重剑光,向爆袭而来的滔天掌力破空旋搅而去。   随后,就听“轰”的一声爆响。   掌力与剑光碰撞,余波扩散之下,掀起漫天烟尘,砖石四射。   四大名剑合力之下,总算是挡住了血魔手的无俦掌力。   双方依旧是难分高下。   “锵!”   玉柳斜倏然收剑回鞘,傲然道:“血魔手,今晚算你命大。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起你休想踏出归元寺一步。”   说完,他便和另外三大名剑离开了归元寺。   他们完全没想到,血魔手的武功居然会如此厉害。   凭他们四人合力,竟是擒不住对方,无奈之下,只得暂时罢手。   血魔手看着四人离开背影,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向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门口,他撇了众人一眼,冷喝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进来。”   大殿中。   “说,刚才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   血魔手沉着脸,厉声问道。   “他!”   众人毫不犹豫,“唰”的一下,同时指向了薛一骠。   血魔手瞪着他,冷哼道:“臭小子,你以为我打不过他们?你也太小看我了。   别指望那四大名剑能来救你们,明天接着给我干活儿,找不到七杀真经,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说完,他便回到了佛像前,继续开始打坐。   薛一骠忍不住白了众人一眼,没好气道:“娘,您怎么不一起指我……”   。。。。。。。。。   之后的四天里,四大名剑每天都来和血魔手交手。   只可惜,却依旧是难分胜负,徒劳无功。   第五天的清晨,朝阳透过窗户照进了大殿。   “骠儿,骠儿……”   薛母突然激动的叫喊了起来,惊醒了众人。   “娘,怎么了?”   薛一骠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急忙来到了她面前。   薛母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薛一骠的脸,好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的骠儿长大了,跟小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薛一骠下意识的回道:“人长大了当然会……嗯?”   他话说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瞠目结舌道:“娘,您的眼睛能……能看见了?”   薛母点了点头,刚才她在半睡半醒之间,被朝阳照到了脸上。   虽然闭着眼,她却感觉到眼皮上有些异样。   等她睁开眼睛以后就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东西了。   “恭喜伯母!”   岳怀仙和叶夜心等人纷纷出言祝贺,高兴不已。   薛母道:“这都亏了任公子的医术高明,老婆子实在是感激不尽。”   “没错。”   薛一骠“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任以诚的面前,郑重其事道:“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的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抬手扶起了他,谦虚道:“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薛兄弟不必客气。”   他脸上虽然表现的一派平静,但却难以掩饰眼底的一丝得意。   他这几天一直在为薛母运气施针,现在终于有了成果。   霎时间,一股成就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同时,他也不得不再次感叹了一下,蜕变大法的神奇。   此时,叶夜心等人俱是在用不可思议目光看着任以诚。   就连血魔手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任以诚的医术之高明,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   “伯母,您的眼睛刚刚复明,暂时还受不了阳光的刺激,出去的时候记得把眼睛蒙上。”   任以诚替薛母检查过后,又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薛母点头答应了下来。   时间眨眼又到了晚上,四大名剑锲而不舍,再次来袭。   院子里刀光剑影,战况依旧激烈,如火如荼。   大殿中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众人似是已经习惯这种情况,心中对这四大名剑的期望越来越低。   任以诚此时正盘坐在角落处,潜心练功。   一切都是为了自由。   薛一骠母子则仍旧沉浸在眼睛复明的喜悦中。   岳怀仙和叶夜心、小艳姑娘之间的氛围,也依旧是微妙中透着几许尴尬。   忽地。   伴随一阵衣带鼓荡,任以诚倏然睁开双眼,一丝精光电闪而过。   同时,他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十二正经已通其二。   就在这时。   外面的打斗声骤然而停,众人好奇的向殿门口看去   “哐当”一声,血魔手推门而入。   薛一骠等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却仍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哼!想打赢我,没那么容易。”   血魔手看着他们的表情,面带冷笑,若有所指道。   “这风华雪月真是不灵光,连输了五个晚上,害的我没觉好睡。”   薛一骠抱怨了一句,随后突然对血魔手道:“前辈,这几天你打来打去的也累了。   这样吧,虽然我不想,但还是陪您下盘棋消遣消遣怎么样?”   血魔手冷笑道:“臭小子,你又想算计我?”   “是,我就是要耍诡计。”薛一骠果断用出了激将法。   “等等,摆棋吧,难道我还会怕你这个臭小子不成。”   血魔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言语间充满了自信。   “前辈,你先请。”   “好!”   两人摆好了棋盘后,就这么下了起来。   小艳这时也凑了过来,拿着酒壶不断给血魔手斟酒。   任以诚见此情形,不禁眉头一挑,心知这两人怕是又要搞事情。   果然。   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血魔手的注意力逐渐被吸引。   然后,任以诚就见叶夜心趁机溜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后,叶夜心来到一处墙角旁,小心翼翼掀起了地上的石板,下面赫然正是一个通向寺外的地洞。   任以诚这几天一直在沉心练功,是以并没有发现,他们竟然暗中挖了个地洞出来。 第67章 中毒   将近两刻钟后。   叶夜心再次回到了大殿,却不料血魔手早已等候她多时,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臭丫头,你跑哪儿去了?”血魔手一把抓住了叶夜心的手臂,脸色阴沉的问道。   “没……我出去方便一下。”叶夜心在心虚之下,神色不免有些慌张。   “喂喂喂,快放手。”   小艳跑过来,指着血魔手数落道:“人家一个弱女子还能把你怎么样?   看你这幅多疑的样子,一点英雄的气魄都没有。”   “她……这……”血魔手张口结舌,一时无言。   男人都好面子,最见不得别人瞧不起自己,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血魔手自然也不会例外,小艳的话说完后,任以诚竟是在这大魔头的脸上看到了憋屈二字。   小艳见状,秀眉一挑,笑着威胁道:“怎么样?小心我不理你。”   “哼!”血魔手狠狠地瞪了叶夜心一眼,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却也只得甩开了她的手,转身而去。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不由心中暗笑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吧!”   夜色渐深,众人都已安睡,大殿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忽然间。   叶夜心睁开了双眼,蹑手蹑脚的将一粒蜡丸放到了不远处的火盆中。   片刻后。   正在运功行气的任以诚,忽觉体内真气一滞,胸口也开始有些发闷。   然后,他就听到了血魔手怒火冲天的咒骂声。   “小贱人,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任以诚睁眼看去,只见血魔手气急败坏的走到了叶夜心面前,眼中杀机毕现,右掌一抬就要对她下死手。   孰料。   就在这时,血魔手却突然“嘭”的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薛一骠纳闷儿道。   其余众人亦是大惑不解。   唯独叶夜心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   “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她一边叫喊着,一边跑到大殿门口,拿出一个竹筒,朝着天空发了三道信号。   见此情形,任以诚哪里还会不明白,是叶夜心在暗中下了毒。   “哎呦……疼死我了。”   包冲天突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脸上尽是黄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   紧接着。   任以诚也感觉到了一阵刀绞般的剧痛,猛地在五脏六腑中蔓延开来,忍不住闷哼出声。   “遭了。”   叶夜心的脸色骤然一变,来到两人身边,焦急道:“这毒会使有内功的人功力尽废,任公子和包冲天也被我给害了。”   “哇靠!”   任以诚闻言,爆了个粗口的同时,急忙催动星辰变真气镇压毒性。   然而。   这毒性之猛烈,连血魔手都扛不住,又如何是他那点儿修为就能镇得住的。   “任公子,包冲天,你们别担心,这毒是东风剑玉大侠给的,他那里肯定有解药,你们再坚持一下。”   叶夜心看着两人痛苦的样子,不由惭愧万分。   任以诚现在已经无暇再理会叶夜心,体内痛楚加剧,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说话。   突然,就在他无计可施之际。   原本蛰伏在丹田角落处的蜕变大法真气,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倏然从丹田中奔流而出。   化作丝丝缕缕蛛网般的细线,向盘踞在体内的毒素围剿而去。   不过顷刻之间,任以诚便觉痛楚大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   “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得意的笑声,东风剑玉柳斜和逐月剑燕飞高抱着长剑,一同走进了大殿。   “玉大侠,麻烦你拿出解药救一下我的朋友。”叶夜心一脸欣喜的向玉柳斜走了过去。   玉柳斜称赞道:“姑娘胆识过人,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着痕迹的拉起了叶夜心的手。   “既然没事了,就麻烦你们拿出解药,然后去别的地方风花雪月吧。”   薛一骠看不过去,将叶夜心的手从玉柳斜手里拽了出来,向身后拉去。   玉柳斜冷笑一声,一把又将叶夜心拉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叶夜心大惊失色。   “干什么?那还用说吗?美人儿,我帮你救了他们,你不得好好感谢我一下吗?跟我走吧。”   玉柳斜神色愈发猥琐,拉着叶夜心就向殿外走去。   任以诚见状,本想起身救人,但奈何体内毒素未清,此时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岳怀仙和小艳作为仅剩的两个战斗力,联手向玉柳斜攻了过去。   只可惜他们的武功比起玉柳斜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小艳也被燕飞高给抓了起来。   玉柳斜是个败类,燕飞高跟他一路而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兄,咱们打个商量如何?”玉柳斜嘿嘿一笑道。   燕飞高道:“玉兄,你是不是想跟我交换呐?呵呵,门儿都没有。   我已经忍痛将那个丫头让给你了,结果没想到庙里还有个更漂亮的,这回你可没话说了吧。”   “谁说没话说的,那我们两个怎么办?”弄花剑路凝香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钓雪剑孟寒江。   “你们不是死了吗?”叶夜心震惊道。   路凝香淫笑道:“美人儿,我还没享用过你,怎么舍得死呢。”   说着,他猛地拉住了叶夜心的另一只手臂。   玉柳斜怒道:“路凝香,这丫头是我的,你别想跟我争。”   路凝香道:“你可要搞清楚了,她是先找上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   玉柳斜看着路凝香和孟寒江,冷哼道:“你们这两个没脑筋的笨蛋。   这么个可以成为内应的宝贝儿,你们不想着好好利用,却只想着胡搞瞎搞。   要不是我及时阻止你们两个,哄骗她回来下毒,我们哪有这么容易进来。”   听到这里,任以诚不禁暗自乍舌。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四大名剑号称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侠义之士,竟然一个好人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江湖武林,简直悲哀至极!   “玉兄说的没错,你们两个色鬼就知道用强的,事情都差点儿被你们搞砸了。”   燕飞高一边鄙夷的看着两人,一边将小艳往角落处拉。   而这个位置正巧就在任以诚的身前,此时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所剩无几。   “燕飞高,我倒是不晓得,你居然也喜欢这一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孟寒江讥讽道。   燕飞高冷笑道:“孟寒江,别人不知道你的为人,我可是清楚的很。   想当年,浙东大侠一家五十六口灭门血案,里面二十八个女眷全都被先奸后杀,这事儿是谁干的?”   “我去,这是吃了多少个腰子才会有这么好的精力?!”   任以诚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住口。”   孟寒江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拔剑就向燕高飞刺了过去。   而另一边,玉柳斜也已和路凝香打了起来。   看着四人一言不合就内讧,任以诚不由喜出望外,使劲盼着他们最好可以同归于尽,再不济也要死伤一两个。   这样,活下去的机会才会更大一点儿。   “等等。”   四人打着打着,孟寒江突然停手,并制止了另外三人。   任以诚见状,眉头一皱,心中暗骂孟寒江多嘴。   “干什么?老子好没打够呢?”燕飞高蛮横道。   孟寒江笑道:“咱们四大名剑,犯不着为了两个小丫头翻脸吧?”   “那孟兄你有何高见呢?”路凝香问道。   孟寒江冷然一笑,寒声道:“杀,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为什么?”燕飞高不解道。   “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啊……”   孟寒江话说一半,突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下意识的便躲了一下。   随后,就听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凄厉无比。   众人只见一道血柱从孟寒江的左肩膀处飙射而出。   他的左臂竟在眨眼之间,被人齐根扯断。   变故突生,在场众人均是反应不及。   “侵尔母之穴也,算你走运!”   任以诚身形一闪,挡在薛一骠等人的身前,随手扔掉了孟寒江的左臂。   就在刚才,他体内的毒素终于彻底被清除。   任以诚心知四大名剑俱在,逃肯定是逃不了的。   所以,他在恢复行动力后,当即便决定出其不意,先弄死一个再说。   他恼怒孟寒江多嘴,那一招淬骨爪·断心首本想抓爆对方的心脏。   只可惜,对方终究是功力高深,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这致命一爪。 第68章 退敌   “小杂种,我非活剐了你不可。”   孟寒江抬手在自己的左肩上快指连点,封穴止血,暂时止住了伤势。   但因为疼痛的关系,呼吸依旧愈发沉重,冷峻的面庞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任以诚,眼中杀意盎然,恨不得将他抽筋拆骨,生吞活剥。   “臭小子,下手竟如此歹毒,今日留你不得。”   燕飞高看着孟寒江的惨状,不禁心有余悸,手中长剑一振,森寒剑光闪动,二话不说就向任以诚刺了过去。   玉柳斜和路凝香一时摸不清任以诚的武功深浅,便选择了作壁上观。   剑光凛冽,皎若冷月,带起“嗤嗤”风响,眨眼已至身前。   任以诚身形一侧,翻掌而出拍在剑脊之上,将剑打偏的同时,化掌为爪,沛然直取燕飞高咽喉。   淬骨爪·裂风云!   爪劲锐利,凶狠邪异。   霎时间。   燕飞高只觉颈间寒毛炸立,当即手腕一翻,剑锋自下而上,反削任以诚手臂。   任以诚抽臂撤招,同时右脚倏然而动,迅疾无伦的踢向了燕飞高小腹。   燕飞高见状,剑势一转,竖剑封挡。   “当!”   任以诚一脚踢在燕飞高的剑身之上,只觉一股雄浑劲力自剑身涌出,瞬间便被震退了出去。   “兄弟,你行不行啊?”薛一骠在后边一把撑住了任以诚。   “听天由命吧。”任以诚也很无奈,他的功力终究还是太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握住了藏在袖口里的酥筋软骨散的瓶子。   血魔手要是再不醒过来,他就只能先走为上,等以后练好武功再给薛一骠他们报仇了。   任以诚刚才之所以没走,是寻思着连他都能应付的毒药,血魔手那么深厚的功力,没理由会躺得这么干脆。   “不会吧……呃……”薛一骠话说一半,忽觉腹中一阵剧痛传来。   紧跟着,薛母和岳怀仙等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薛一骠惊愕道:“叶姑娘,你不是说这毒只对有内功的人起作用吗?”   “我不知道啊。”叶夜心茫然无措。   任以诚道:“哪有那种毒药,只不过是你们几个没有内功,发作的比较慢而已。”   “毒当然是一起毒了。”   玉柳斜看着任以诚,嗤笑道:“我还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原来只是个虚张声势的菜鸟而已。”   燕飞高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刚才任以诚那一爪还是伤到了他。   虽然只是皮肉伤,但仍是让他感到难堪。   他看着任以诚,冷笑道:“小子,你的武功不错,只可惜内力实在是太差劲了。”   任以诚冷哼道:“我如果功力够高,你还有胆子敢站在这里废话?”   “你说的没错。”   路凝香翘着个兰花指,笑吟吟的说道:“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你们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看他穿得花了胡哨的,说话的时候还隐隐透着点儿娘娘腔。   让任以诚忍不住有些怀疑,他这个弄花剑究竟弄得是什么花?   “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孟寒江狠声道:“赶紧杀了他们,要是让他们跑了,把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咱们四大名剑可就身败名裂了。”   “你……你们这些混蛋。”   包冲天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玉柳斜的腰。   “王八蛋,你找死。”   玉柳斜身形一晃,震开了包冲天的手臂,抬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砰然撞在了墙壁之上。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还等什么呢?”   路凝香拔剑出鞘,指着血魔手,恨声道:“三年前他打了我一掌,害得我吐血吐了一个月,这第一剑就从他开始。”   说着,他便挥剑向血魔手的胸口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   血魔手突然睁开了双眼,“啪”的一声,挥手拨开了路凝香的长剑。   随即,他翻身而起,双掌变成赤红色,一股磅礴掌力猛然横推而出。   四大名剑措手不及,只觉一团烈焰扑面而来,急忙闪身退避。   见血魔手终于醒来,任以诚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回去。   薛一骠等人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嘶……!”   孟寒江在闪躲之际牵动了伤势,直接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魔手看着他的断臂,不由哈哈大笑,对任以诚夸赞道:“好小子,干得漂亮!”   说完,他又看向了四大名剑,鄙夷道:“风花雪月,你们要杀我也就罢了,居然连这些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你们更加卑鄙下流无耻的人了。”   “血魔手,你竟然没有中毒?”玉柳斜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   “哼!”血魔手不屑道:“区区鸡鸣五鼓断魂香,能奈何我何?我正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   言罢,他双掌一挥,散发出灼人真气,再度向四人攻了上去。   之前四人合力也只能跟血魔手打成平手,现在孟寒江重伤在身,仅凭他们三人之力,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轰”的一声爆响,血魔手再次将他们逼退。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撤!”   玉柳斜身为四大名剑之首,眼见形势不妙,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四人匆忙遁逃,连孟寒江的断臂都没顾得上拿,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噗……”   血魔手忽地脸色一变,一口黑血夺口而出,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任以诚见状,急忙扶住了他。   “血大侠,你怎么了?”叶夜心焦急道。   “傻丫头,你可把我害惨了。”   血魔手眉头紧皱,神色痛苦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比那些自命正派的人强的多了。”   “前辈,这话就先别说了,先让我施针帮你镇住毒性。”   任以诚扶着血魔手坐好,拿出银针扎在了他胸口的几处大穴上,防止毒性入侵心脉。   片刻后。   血魔手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许好转。   “小子,你倒是真有两下子,鸡鸣五鼓断魂香居然都毒不倒你。”   任以诚道:“我身为一个医生,保命的手段自然还是有一点儿的。   只是,我虽然救得了自己,却未必能救得了你们,这毒性实在是太过难缠,想要彻底根治绝非易事。”   他刚才施针的时候没敢动用蜕变大法,血魔手不同于薛母,以对方的武功造诣,难保不会发现些什么。   万一血魔手见宝起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神功绝技向来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要不然血魔手也不会对七杀真经这么执着了。   “这鸡鸣五鼓断魂香真的这么厉害?”薛一骠问道。   血魔手点了点头,沉声道:“此毒乃是百年前一代奇人百蛇魔王所创,毒性强大无比,非独门解药不可解。   任小子能帮我镇压住毒性,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   “那咱们岂不是要坐在这里等死?”薛一骠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放心吧,不会的。”   包冲天忽然嘿嘿一笑,从墙边挣扎着起身,向众人走了过来。 第69章 棋谱,真经?   “哦?莫非包兄你有办法?”任以诚问道。   其余众人也都凑到了包冲天身旁。   “你们看。”包冲天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任以诚诧异道:“包兄手里的难不成是鸡鸣五鼓断魂香的解药?”   “没错。”   包冲天点头道:“叶姑娘这毒香一点,咱们大殿里的人全都中了毒,但四大名剑却没事。   所以,我就猜测他们的身上肯定有解药,叶姑娘又说过这毒香是玉柳斜给她的,于是乎……”   “于是乎,你就在刚才抱着玉柳斜的时候,给他来了个妙手空空?”任以诚接口道。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   “嘿嘿……”包冲天得意的笑了起来。   “好耶,这回大家都不用死了!”   薛一骠欢呼着抢过了解药,分给了众人。   吃过解药后。   “前辈,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任以诚抱拳道。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出言相谢。   经过了这件事,众人对血魔手早已不再心怀畏惧。   血魔手淡淡道:“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有意要救你们,我只是看那四个王八蛋不顺眼而已。”   “血大侠,小人真是惭愧。”   薛一骠诚恳道:“虽然这些天来你逼着我们做苦工,我在心里把你祖宗十八代问候不止八百遍。   但现在事实证明,原来你才是坏人中的大好人。”   血魔手闻言,笑骂道:“臭小子,拍马屁也不会说的好听点儿。”   “其实……”   薛一骠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   血魔手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知、道七杀真经在哪里!”薛一骠近乎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大吃一惊。   血魔手一把抓住了薛一骠的衣领,怒斥道:“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为什么不早说?”   “我早就已经给你了。”   “你胡说,我根本就什么都没看到。”   “就是上次你从我那里拿走的七个棋局……”   任以诚闻言,心知这应该是在他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什么,你说这个?”   血魔手讶异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皮质的棋谱,疑惑道:“可是我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根本没看出它有什么玄机啊?”   “但这的确是你师弟逍遥子临死之前交给我的。”薛一骠十分肯定的说道。   任以诚道:“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夹层之类的东西。”   血魔手摇头道:“这东西我用火烤过、用水泼过、用光照过、也用药浸过,但是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薛一骠猜测道:“那会不会是它看起来是个棋谱,但其实是个藏宝图呢?”   “我看不像。”   血魔手依旧摇了摇头,将棋谱分给了众人,道:“你们都来看看,这哪里像什么地图。”   任以诚接过棋谱,心下不禁惊诧万分。   他没想到血魔手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分享了出来。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则默默将棋谱暗记下来。   毕竟,送到手里的东西,哪里有不要的理由?   就算现在看不懂,也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研究,就当是留着解闷儿呗!   片刻后。   任以诚装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趁机将七张棋谱全都看了个遍。   幸亏他这些日子内功大有进境,连带着脑子都比以前好使了许多。   要不然,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记住这些棋谱,还真是有些不太容易。   看了半天,其他几人依旧没看出什么名堂。   薛一骠皱眉道:“我想应该就是它没错了。否则的话,咱们这几天都已将这寺庙挖了个底朝天,不可能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岳怀仙道:“那现在既然七杀真经已经找到了,咱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耗着了,不如先离开这里再说。”   血魔手冷哼道:“离开?现在四大名剑都在外边守着,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这很难吗?”薛一骠讶然道:“我们体内的毒不都已经解了吗?”   任以诚道:“薛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毒性诡异非常,内功越高中毒后受到的伤害就越严重。   前辈为了救人,强忍着一口真气逼退了四大名剑,以致内伤加倍。   现在就算有我的医术帮忙,也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痊愈。”   “那不就糟糕了。”   小艳惊慌道:“四大名剑又不是笨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出不对劲。   到时候,等他们想通了再杀进来,咱们如何能抵挡得住?”   “我就是在烦恼这个。”   血魔手叹了一口气,在殿中来回踱步。   任以诚忽然问道:“七杀郎君一代武林奇人,难道就没在寺里留下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地方吗?”   血魔手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要是真有这种地方,我难道会不知道嘛?”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事到如今,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们几个年轻的都过来。”   血魔手坐在蒲团上,任以诚五人不解的站在他面前。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学武功?”   “你要教我们武功?”五人异口同声道。   “嗯……“   血魔手沉吟道:“任小子就用不了,他的武功并不差,差的只是内功修为,用不着我再教他什么。”   他看着薛一骠、小艳、叶夜心、岳怀仙四人道:“主要是你们四个,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如果四大名剑再攻进来,最起码你们也可以帮我抵挡一阵子在,这样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束手待毙。”   叶夜心闻言,毫不犹豫,当即便跪了下来。   “小女子灭门血仇在身,今日承蒙师父传艺大恩,终生不敢或忘。”   任以诚惊讶的看了看叶夜心,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女,竟然背负者如此悲惨的过往。   血魔手摆了摆手,道:“废话少说,要想学武的都给我坐下。”   闻听此言,四人直接乖巧的坐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想要学得上乘的内功,一定要人体的经脉穴道开始,人的体内有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   血魔手知道他们四人毫无基础,从最基础的开始给他们讲起。   任以诚也坐在一旁当起了旁听生。   虽然都是些入门的内容,但是从血魔手这个绝顶高手的口中讲出,却依旧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收获。   数日后。   任以诚参照血魔手传授的内容,对星辰变的心法又多了几分领悟,已经再次打通了一条经脉。   至此,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十二正经已通其三。   而薛一骠四人也在血魔手的悉心教导下,初入内功殿堂。 第70章 以牙还牙   “气聚下焦,从足少阴肾经上行,至俞府转天鼎,再从手阳明大肠经下行。   此为真气出于右手的通道,是于敌人搏击交手时的主力。”   血魔手正在传授薛一骠四人真气运行之法。   听到右手二字时,薛一骠和叶夜心还有小艳三人,同时看向了岳怀仙。   岳怀仙则避开了三人的目光,神情落寞的将头转向了一旁。   他的右臂早就已经断掉了。   “师父……”   小艳凑到了血魔手的面前。   血魔手皱眉道:“他们可以叫我师父,你不可以。”   任以诚在一旁听了,不由心中暗笑。   这血魔手还挺保守,岂不知师徒关系搞起来,其实更加刺激嘛!   “为什么?”   小艳不解,随即娇蛮道:“我不管,我偏要叫你师父。”   “好啦,随你吧。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血魔手一脸无奈,他发现眼前这少女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小艳道:“师父,你教徒弟不公平。”   “我……我哪里不公平了?”血魔手疑惑道。   小艳道:“当然不公平了,你教的这是右手的运气法门,可岳大哥他没有右手要怎么办?”   “这我倒是没注意。”   血魔手想了想,随后道:“也罢,我就教你们左手运气的法门,不过左手要麻烦一些。”   “多谢师父!”岳怀仙闻言大喜,感激万分。   血魔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继续开始讲解。   “气聚中焦,转天地,从足少阳胆经上行至肩井,再转手少阳小肠经下行……”   四人依照口诀运功行气,左手缓缓而动。   任以诚见状,撇了撇嘴,心道:“照这么练下去,这几个人非全都练成左撇子不可。”   血魔手提醒道:“这条通道上有两处瓶颈,没个三五年的功夫是打不通的。”   闻听此言,四人纷纷叹了口气,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失落起来。   “算了,我就再多花点力气吧!”   血魔手说完后倏然出手,飞速在四人身上各点了两指。   “我已经替你们打通了两条经脉,省了你们数年的苦功。”   “前辈,你的内伤尚未痊愈,不该如此妄动内力。”   任以诚赶忙扶住了变得有些虚弱的血魔手。   “呵呵,别着急,你也有份儿。”   血魔手一声轻笑,同样两指点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前辈,你……”   任以诚已顾不上再多说什么,连忙盘膝而坐。   此刻,他感觉到正有两道雄浑真气透体而入,势如破竹,不过顷刻之间,就有两条经脉被彻底贯通。   霎时间。   星辰变真气似小溪潺潺,不断流转于已被打通的五条经脉之中,瞬间又增长了一大截。   紧接着。   蜕变大法也随之产生了变化,骤然增长,然后向全身上下渗透而去。   一时间,任以诚只觉全身暖洋洋的,仿佛置身温泉之中。   忽地,就在真气上行到头部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轰的一声,又闪出了一些记忆画面。   就在这时。   大殿的门忽然被推了开来,玉柳斜迈步而入。   “血魔手,我猜的没错,你果然还是中了毒,现在,我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血魔手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道不妙。   他本就内伤未愈,再加上刚才为了给任以诚他们通脉,将好不容易恢复的部分功力耗损大半。   现在他连出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又看了一眼任以诚,发现对方正眉头紧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不过此刻情况危急,他也无暇多想,只得将希望寄托于薛一骠四人身上。   “徒儿们听令,左掌平推,灌注内力于左臂……”   四人闻言,当即护在了血魔手身前,摆开了架势。   玉柳斜怀抱长剑,嗤笑道:“这样就想阻止我,未免太儿戏了吧?”   说完,他倏然纵身而起,朝着四人的方向飞扑了过去。   四人见状,同时出手,左掌对着玉柳斜猛地一推。   “呼!”   玉柳斜只觉一股不弱的掌力迎面而来,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震回了原位。   见此情形,四人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怎么才数日不见,这几个人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玉柳斜皱着眉头,暗自思忖。   血魔手看出他心中疑惑,傲然道:“玉柳斜,没听过什么叫名师出高徒吗?”   “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玉柳斜冷哼一声,拔剑出鞘,长剑一振,带起一抹流光再次向四人杀去。   四人不过初入武学门径,面对全力出手的玉柳斜顿时便落入了下风。   就在血魔手暗自心焦之际,一旁的任以诚终于睁开了双眼。   “原来如此!”   他面露恍然之色,仿若大梦初醒。   同时,他看向殿中之人的眼神也产生了些许异样的变化。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薛一骠四人此时在玉柳斜的剑锋之下,已是岌岌可危。   “啪!”   任以诚抬手一拍地面,猛然翻身而起,催动全部功力,似苍鹰掠食般,挥爪向玉柳斜后心疾抓而去。   淬骨爪·断心首。   玉柳斜色心不死,正欲擒捉叶夜心。   突觉脑后一股凌厉劲风袭来,直刮的他寒毛炸起,头皮发麻。   “唰!”   玉柳斜反应奇快,也不转身,直接反手出剑,倒刺而出。   然而,任以诚似是早有所料,化爪为掌,拍剑借力,身形凌空一旋,变招碎骨裂筋手,继续向玉柳斜扑杀而去。   掌劲激荡,眨眼已逼至近前。   玉柳斜长剑不及回防,只得回身出掌相抗。   “嘭!”   双掌相接,真气对撞,任以诚立时被反震的倒飞而出。   玉柳斜亦是脸色微变,只觉筋骨皮肉间犹如万针攒刺,不由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叶夜心则趁着这个机会,逃离了他的魔掌。   “好阴损的掌力。”   玉柳斜甩了甩手掌,眼中闪过一丝狞色,恼怒道:“臭小子,进步不小啊,好,那我就先杀你,再杀他们。”   说完,就见他手中剑光一闪,真气灌注之下,发出悦耳嗡鸣,势若蛟龙出海,向任以诚飞刺而去。   “看暗器!”   任以诚一声大喝,双臂猛地一挥,两道白光脱手,飙射而出。   “垂死挣扎!”   玉柳斜面带冷笑,手中长剑横扫,就听“砰砰”两声碎响,紧接着就是两团白色粉末爆散而出。   他脸色大变,却已躲闪不及,整个人顿时被笼罩其中。   “咳咳……”   玉柳斜满身斑白,正要说话却突觉周身奇痒无比,仿佛有无数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   不但如此,他还感觉自己四肢逐渐酸软,真气也有些不听使唤,手中之剑更是隐隐出现拿捏不住的迹象。   “卑鄙,你竟然用毒。”   任以诚看着玉柳斜狼狈的样子,正气凛然道:“对付你这种下流无耻之徒,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该死,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玉柳斜心知情势不妙,当即强提一口真气,掠出大殿,溜之大吉。 第71章 分道扬镳   “切!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呢。”   任以诚看着玉柳斜消失的身影,撇了撇嘴,暗自腹诽。   其余众人这时都纷纷松了口气。   “兄弟,你刚才用的什么毒药,这么厉害?”薛一骠好奇道。   任以诚道:“酥筋软骨散和痒粉,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一旦中招就会浑身发痒还没力气去挠。   保证能让玉柳斜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就算他功力深厚,也至少要十二时辰以后才能缓过劲儿来。”   “这么恶毒!”薛一骠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任以诚,一脸‘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表情。   任以诚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笑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实,要不是被困在寺里没有合适的材料,鸡鸣五鼓断魂香那种级别的毒药,我也不是弄不出来。”   “厉害,厉害!”   薛一骠十分配合的鼓了鼓掌,然后道:“现在这两种也差不多了,足够让他们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   任以诚忽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忘了告诉你们,刚才那两瓶已经是我最后的存货了。”   “不会吧?”   薛一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问道:“那十二个时辰以后他们再攻过来,咱们岂不是死定了?”   任以诚笑着安抚道:“不要这么消极嘛,刚才血前辈帮我打通了两条经脉,让我功力大增。   凭我现在的医术,有把握在十二个时辰内,让前辈恢复七八成的功力。   之前,孟寒江已被我断去一臂,四大名剑只剩下三个半,到时候再加上咱们的帮助,血前辈要多付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用不着你们帮忙,对付那四个杂碎,八成功力足够了。”血魔手傲然一笑,言语间霸气十足。   十二个时辰后。   四大名剑再次联袂而来,一股肃杀之气,充斥整个大殿。   孟寒江的断臂处,隐隐渗出殷红血迹,看着任以诚的双眼中,恨火丛生。   玉柳斜看起来亦是狼狈非常,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可见斑斑抓痕,同样恨意盎然的盯着任以诚。   看着他的样子,任以诚意识到酥筋软骨散的威力,对于内功深厚之人还是差了一些。   要不然,玉柳斜应该没力气把自己挠成这样才对。   “今天,你们插翅难逃了。”玉柳斜阴沉着脸,寒声开口。   “哈哈哈……插翅难逃的是你们。”   血魔手一声狂笑,纵身而出,挥掌向四大名剑扑杀而去。   “哼!虚张声势。”路凝香不屑一笑。   随即。   “铮铮铮铮!”   伴随四道铿然声响,四人同时拔剑,剑光化作漫目寒芒,飞泻而出。   血魔手见状,体内真气提聚,双掌一挥,雄浑掌劲似熔岩翻滚,势若排山倒海,奔涌激荡。   “轰!”   气劲对撞,响若惊雷。   大殿两旁的窗户在余波扩散之下,顿遭摧折,四分五裂。   感受到殿中飘散的灼热掌力,四大名剑俱是大吃一惊。   “这魔头的功力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玉柳斜脸色凝重。   “受死吧!”   血魔手丝毫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再次挥掌攻杀而至。   五人很快又战成了一团。   剑光闪烁,掌劲纵横。   血魔手此刻虽然只恢复力八成功力,但对方的战力也已不复巅峰。   孟寒江重伤在身,玉柳斜中毒后状态不佳。   四人合力之下,面对血魔手狂猛霸道的攻势,竟是败象隐现。   眼看血魔手大占上风,任以诚却暗自皱起了眉头。   血魔手终究内伤未愈,再鏖战下去,一旦内力消耗过大,必将牵动内伤,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念及至此,任以诚忽地灵机一动。   “前辈,我来帮你。”   他故意大喊了一声,同时手里还掏出来两个瓷瓶。   玉柳斜见状,脸皮顿时一抽,心底发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撤,来日再找他们算账!”   另外三人也注意到了任以诚的动作,昨日玉柳斜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下一瞬。   四人汇聚一处,手中长剑一振,剑身在真气灌注之下,发出嗡鸣之声。   随后,就见四人强招出手,四道耀眼剑光同时向血魔手飙射而去。   血魔手一声冷笑,真气催动之下,炽热掌力犹如滔天火海,熊熊滚滚,迎面而上。   “轰!”   又是一声爆响,气浪翻涌。   血魔手忽地闷哼一声,一丝痛苦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不过好在四大名剑一心想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见血魔手被逼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来的利落,走的干脆。   时间匆匆,又过了两日。   血魔手的内伤,在任以诚的医治下已经彻底痊愈。   而四大名剑,经过血魔手的探查,发现他们早已不知去向。   任以诚估计他们肯定是怂了。   毕竟,当初他们全盛时期才和血魔手打了个平手,现在只剩下三个半,当然不敢再留下来送死。   归元寺的门口。   众人背着行李,准备离开。   如今七杀真经已经找到,强敌也已退去,自然也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   “终于自由喽!”薛一骠欢呼道。   血魔手闻言,冷冷道:“臭小子,给为师我干活儿,很委屈你吗?”   “不会,怎么会呢。”   薛一骠搓着手,干笑了两声,然后转头看向了任以诚,问道:“兄弟,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咱们他日有缘再见吧!”   “可是你一个人上路,万一遇到四大名剑怎么办?”叶夜心担心道。   任以诚道:“放心吧,有小艳姑娘送我的易容丹,不会有问题的。”   这易容丹就是当初小艳易容成七杀郎君时用的东西,是她家传三宝之一,神妙异常。   众人见他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做挽留。   “各位保重。”   “后会有期……”   临走前,任以诚又回头看了看归元寺的大殿,他知道在佛像的下边其实还有个密室。   里边藏着七杀郎君用来坑人的假七杀真经。   不过现在既然没被发现,就让它继续待在那里吧。   至于最后会被哪个倒霉蛋得到,然后练成疯子,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   辉州城。   一座僻静幽深的小院中。   浴室里,水气弥漫。任以诚正泡在大木桶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这还是第一次洗澡,挖了半个多月的地,身上都快脏的没法要了。   这间院子是任以诚进城之后特地买下来的,他准备在这里踏实的修炼一段时间。   要不然,以他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行走实在是太过危险,尤其是还有个恨他入骨的孟寒江。   至于这买院子的钱,那就得感谢一下包冲天了。   包冲天不但是个飞贼,还是个雅贼。   他偷的东西大多都是名家字画,随便一件就价值连城。   而归元寺正好是他在辉州的老巢,那些偷来的战利品全都被他收在方丈室。   任以诚临走的时候,就顺手牵了个羊。   说不定包冲天现在就正在骂街呢。   “少年黄飞鸿?棋武士?穿越这么刺激的事情,居然也能发生在我身上!”   任以诚看着自己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不由感慨万分。   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就在血魔手帮他打通经脉的时候。 第72章 缘由   经脉被打通,促使了蜕变大法的进步,使得任以诚的身躯再次得到了强化。   当真气沿着经脉上行到头部的时候,就仿佛是一滴清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便炸了起来。   最后,伴随着一阵识海翻波,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缺失的记忆。   同时,他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穿越的前因后果。   时间倒回一年半多以前。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拼夕夕,拼夕夕,我和你,拼夕夕,来一起一起拼夕夕,不管有事没事拼夕夕……”   任以诚一边哼着歌,一边拆开了刚拿回来的快递。   这里边是他在某购物神器上买到的布袋戏周边产品——一比一比例,绝命司同款阎王翎。   虽然一直都听说这购物神器挺不靠谱的,里边盛产各种山寨,各种奇葩产品,像什么电动剃须刀陀螺之类的东西……   不过,总算任以诚的运气还不错,到手的东西并没有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买到好东西以后,第一件事儿要做什么?   那当然是要秀一波,得瑟一下。   任以诚迫不及待的拍好了照片,发到了平日里侃蛋逼的聊天群里。   “这是个啥?”有人表示疑问。   “集合铸造术,蛊术,炼金术于一体的黑科技,专门用来存储人意识的优盘。”   这是跟任以诚一起看布袋戏的戏迷朋友。   “六六六……”   “兄弟,你这怕不是金手指到了,说不定‘咻’的一下,就异界他乡了。斜眼笑”   “你想多了,像我们这种咸鱼,穿越是不可能穿越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穿越的。”   就在任以诚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手中的阎王翎突然华光大放,‘嗖’的一下,没入了他的脑门之中。   “卧槽,好一口毒奶……”   话音未落,任以诚只觉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脑海中不断涌入,随即他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时,人就已经在宝芝林了,而且还失去了记忆,直到前两天才恢复过来。   此时,他已明了自己穿越的原因,再加上现在所修炼的各种武功,他自然也就想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显然,这一切都让群里那位兄弟说中了,阎王翎成了他的金手指。   根据剧情设定,阎王翎是绝命司徐福为了长生不老,精心研究出来法器。   里边存储着他的意识,以及他在两千年里为了实现长生不老,所学习到的各种知识。   只要将阎王翎插入别人的后脑,就可以占据这个人的身体和毕生所学,夺舍重生。   一想到这里,任以诚就不由得暗自庆幸。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这根儿阎王翎就只是个单纯的金手指,里面有的只是各种知识和武学,并不存在徐福的意识。   否则的话,他此刻早已不再是他了。   当初,穿越之前,任以诚这根阎王翎在他进入大脑的时候,连同那两千年的知识也都传承给了他。   他那时只是普通人一个,大脑承受能力有限。   一时间无法承受这庞大数据流的冲击,所以最终就导致了失忆的情形出现。   至于那根儿变成金手指的阎王翎究竟从何而来,他就无从得知了。   照他估计,应该又是哪个闲的没事干的作者,无聊之下开的新坑吧。   “穿越外加失忆,这么狗血的状况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怕是要好一顿嫌弃和吐槽了。”   任以诚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擦干了身子,换上了新衣服。   所谓入乡随俗,那身清朝的衣服自然不能再穿了。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穿越的时候已经是清朝末期,那个时候对发型的要求已经不再严苛。   要不然的话,他现在的前脑顶非秃了不可。   。。。。。。。。。   卧室中。   任以诚一身白衣黑袍,头发随意用细绳束在脑后,摆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势,盘坐于床榻之上。   在他面前摆着七张棋谱,正是他之前记下来的七杀真经。   为了防止时间长了会忘记,任以诚便重新将其画了出来。   他现在恢复了记忆,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七杀真经的奥秘所在。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某五方萝莉。   穿越之前,任以诚在看了这个作者的小说后,特地去看了一遍棋武士。   若非如此,他现在就算是得到了七杀真经,那也是得物而无所用。   七杀真经乃是血魔手的师父,七杀郎君结合毕生所学而创。   七杀郎君号称一代武林奇才,行事作风大异于常人,他在七杀真经完成之后,并未选择记录成册,而是绘成了七张棋谱。   结果,这也直接导致了他的二徒弟逍遥子,虽然守着七杀真经足足二十多年,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其实,这七张棋谱上所记载的,是七杀郎君摸索出来的七处不为人知的窍穴,以及贯通这些窍穴的真气运行法门。   棋盘上有红棋和黑棋,修炼七杀真经自然也要将内力分为两股。   然后,按照行功路线让它们在体内相互厮杀,继而合二为一。   最终,他们冲击的地方,便是窍穴的位置所在。   这七大窍穴一但全部贯通,内功修为便会突飞猛进。   剧中,薛一骠等人便是凭此,一跃成为了绝顶高手。   而任以诚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这七处窍穴就犹如七处巨大的宝藏,只要能发掘出这些宝藏,他就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将星辰变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地步。   说白了,这七杀真经对于他来说,其实就等于是一个修炼内力的加速器。   血魔手曾经说过,他师父是个棋疯子,这七杀真经既然被伪装成了棋谱,想看懂个中诀窍当然也得通晓棋艺。   所幸,任以诚对于象棋之道还算是略懂一点,再加上徐福的千年传承,棋谱上记载的那些运气法门倒也不难住他。   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任以诚闭目凝神。   在他心念导引之下,丹田中的星辰变真气分成了两股,按照其中一张棋谱所载,在不同的经脉中运行了起来。   不多时。   两股真气交汇,瞬间便厮杀了起来,好似水火不容,互不相让。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任以诚眉头紧皱,体内的真气仍在继续厮杀,丝毫不见融合的迹象。   突然。   “噗……”   任以诚的脸色猛然一变,紧接着便是一口逆血夺口而出。   失败了。   适才那两股真气融合不成,猛然爆发开来,反噬的力道直接震伤了他的经脉。   “唉!看来还是太鲁莽了……” 第73章 神功初成   叹息了一声,任以诚心念一动,蜕变大法的真气自丹田中流淌而出,运转周身经脉。   一炷香的时间后。   “呼!”   任以诚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经脉中的伤势已经修复完毕。   这也就是他,要是换做旁人,同样的伤势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休想彻底痊愈。   任以诚皱着眉头,拿起了棋谱,思索着刚才失败的症结所在。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真气的运行路线是没问题的,那么导致融合失败的原因,就应该出在别的步骤上。   突然。   任以诚看着棋谱中红黑两色的棋子,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他想到下棋的时候,起手要分先后,那么或许运行真气的时候也该如此。   而不是向他刚才那样,让两股真气同时开始运转。   念及至此,任以诚决定再试一次。   有道是,占红不占先。   这次,他要让代表黑棋的真气先行一步。   虽然这看起来跟刚才的区别并不大,但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内功修炼本就复杂繁琐,就算只是错谬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也很可能会演变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任以诚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体内再次化分出了两股真气,一前一后,各自在经脉中运行起来。   不多时。   这两股真气在他的操控之下,在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位置交汇,然后又一次毫不留情的厮杀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真气仍是不见融合,任以诚的心情不免有些紧张。   倏然间。   就听‘啵’的一声,两股真气忽然化敌为友,十分顺利的融为了一体。   然后,自然而然的朝着一个未知的区域撞了过去。   如此情形,令任以诚不禁心中大喜。   下一刻。   在这道真气的撞击之下,伴随着一声仿佛开天辟地的巨响,一道无形的壁垒,轰然洞开。   霎时间。   这处窍穴就像是一个被打通了的泉眼,七杀真气似泉水般,源源不绝的从里面翻涌而出。   任以诚毫不犹豫,当即运转起了星辰变心法。   有了这新生的七杀真气作为养料,在不断转化之下,星辰变真气瞬间暴增数倍。   暴增的真气,在他心念引导之下,犹如湍急的河流,直奔尚未打通的第六条经脉奔涌而去。   不过呼吸之间,就已大功告成。   随后。   这股真气余势不衰,势如破竹。   后边第七条、第八条、第九条经脉的重重壁障,在它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并且,每打通一条经脉,这股真气就会相应的增长一截,直至十二正经全部打通,方才止住了势头。   而再继续下去,就该是奇经八脉了,那是比十二正经更上一层的境界。   任以诚平复了内息,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丹田中似湖泊般浑厚的真气,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七杀真经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只是贯通了第一个窍穴,便让他进步至此。   接下来,只要再将剩余的六个窍穴贯通,那晋身绝顶高手之流,便是指日可待。   。。。。。。。。。   两个月后。   时已晚秋,万物凋零,霜白遍地。   小院中。   任以诚长刀在手,身形如电,刀锋挥动间,闪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带起道道弧光,雄绝霸道,快绝凌厉,摄人心神。   刀光闪烁间,恍若雷霆霹雳,划破长空!   他所施展的,赫然正是星辰变的独门刀法。   “嗤嗤嗤……”   伴随着阵阵破风声响,滚滚刀光化作匹练横空,带着锐利劲风,不断向四周扩散而去。   院中草木不堪摧折,直接被绞成粉碎,四散纷飞。   “咻!”   任以诚手中长刀猛然一挥,一道璀璨刀气倏然飙射而出。   随即,就听一声轰然炸响。   院子角落处的一块磨盘大的青石,登时应声而爆,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   又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脆响。   任以诚的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阵金属坠地之声,却是他手中的长刀难以承受星辰变雄力,竟断成了数截,坠落在地。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经过他的不断尝试,又连续吐了几口血之后,终于将七杀真经的七张棋谱全部练成,并借此将奇经八脉也尽数打通。   武学之道,无外乎“通透”二字。   这两个字的意思,便是指习武者要先练通全身经脉,然后由内而外,打通天地之桥,最终透达先天。   如今,任以诚周身经脉俱通,再加上七大窍穴所带来的功力,一身根基之雄厚,已然到了如渊似海,无边无际的程度。   曾经,让他觉得难以企及的先天之境,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仅剩一步之遥,触手可及。   任以诚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刀柄,负手于背,悠哉悠哉的迈步向院外走去。   蛰伏了这么久,如今神功初成,也是时候出去浪一波了。   。。。。。。。。。   辉州城,会宾楼中。   此时正值晌午,大厅内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来来往往的不少都是随身带着兵器的武林中人。   任以诚独自坐在窗边,叫了几个小菜,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周围之人的谈论。   他还不太习惯喝酒。   要说这江湖中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那自然是非酒楼和茶肆莫属。   三教九流无不汇聚于此,他们谈论的永远都是时下最火爆的大事件。   “嘿,听说了吗,半个月后,朝廷将要在泰山玉皇顶举办武林大会。   武功冠绝群雄者,不但可以被选为棋武士为国效力,更是会被钦点为武状元,光宗耀祖。”   任以诚身旁不远处的座位上,一个三十来岁,身穿青袍,身旁放着宝剑的削瘦男子,一脸兴奋的说道。   “这还用得着你说,不过我对那棋武士还有武状元什么的倒是没多大兴趣。   我真正感兴趣的是当朝冷相国的千金,冷艳大小姐。   我可是听说了,这次武林大会谁要是胜了,谁就可以取冷大小姐为妻。   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啊!”   说话的人坐在青袍男子对面,同样穿着一身青袍,看他们的打扮,和所用的兵器,似乎师出同门。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之后,任以诚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决定去泰山走一趟,这么热闹的事情,不去凑一凑怎么能行?   况且,他记得薛一骠等人也会去参加这个武林大会,到时还会遇到一些危险。   怎么说,任以诚也曾经跟他们在归元寺共患难过一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在前往泰山之前,他准备先走一趟万刃山庄,去搞一件趁手的兵器来。   “小二,结账。”   任以诚放下了银子,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站住!” 第74章 借刀杀人   任以诚闻声,停住脚步,回身看去,只见之前说话的那名削瘦青袍人霍然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兄台,有何见教?”   那青袍人却并未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像,跟任以诚对比了起来。   任以诚搭眼看去,随即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讶异之色。   只见那画像上画的,赫然竟是他在归元寺时的模样。   那青袍人仔细对比了一番后,看向任以诚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之意。   “小子,果然是你,快把七杀真经交出来。”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瞬间变得鸦鹊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集中到了任以诚的身上,然后也各自拿出了同样的画像。   同时,他们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一种名为贪婪的东西。   人的名,树的影。   七杀郎君一代武林奇才,武功之高,近乎天下第一。   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留下来的武功秘籍,自然是令所有武林中人都垂涎三尺,急欲得之而后快的存在。   “谁告诉你七杀真经在我手里的?”任以诚见此情形,不禁眉头微皱。   从这些人的行为来看,他已经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青袍人冷哼道:“此事乃四大名剑亲口所言,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呵呵!”   任以诚面现了然之色,轻笑道:“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   青袍人理所当然道:“四大名剑向来侠肝义胆,盛名远播,他们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不会有假。”   “不错。”   另一名青袍人接口道:“四大名剑已经将你的恶行公诸于众。   你这小恶贼勾结血魔手这个大魔头,害的‘钓雪剑’孟大侠痛失一臂。   手段之残忍卑劣,简直是十恶不赦,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   任以诚闻言,心中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这肯定是四大名剑搞出来的阴谋。   自己在归元寺屡屡破坏他们的好事,他们为了报复,便以七杀真经为饵,设计让自己成为武林公敌,然后借刀杀人。   想到这里,任以诚不禁暗暗冷笑。   四大名剑机关算尽,却算不到他手中的确有七杀真经,而且现在已经练成了。   “臭小子,七杀真经乃武林至宝,有德者居之,识相的就快点儿交出来,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青袍人大义凛然的喝道。   大厅中其余众人闻言,亦是纷纷出言附和。   任以诚却是浑不在意,神色淡然道:“冠冕堂皇的废话少说,有本事的就自己动手来拿。”   “好狂妄的小子,就让我安如岳来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胡须满腮的彪形大汉,已经迫不及待的抡着镏金锤,向任以诚砸了过来。   南瓜大的镏金锤,带着呼啸风声,眨眼便到了近前。   任以诚泰然自若,身形微侧,让过镏金锤的同时,右手带出一道残影,疾挥而出。   随后,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大厅。   安如岳直接被一巴掌糊在脸上,整个人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砰然撞在了大厅的墙壁之上,嘴角溢血,晕倒在地。   见此情形,众人无不为之瞠目。   这安如岳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号的人物,人称‘八卦神锤太保’,一手八卦神锤刚猛霸道,自出道以来,旱逢敌手。   可众人谁也没想到,他刚才竟然连一招都没接住,就败下阵来。   不过,这也让众人看向任以诚的眼神,变得更加狂热起来。   任以诚不过区区弱冠之龄,却拥有如此强横的武功,这让众人更加确信,七杀真经果真就在他的手里。   “好个小恶贼,下手如此狠毒,今日定然留你不得。”   说话之人,身材肥硕,黑面钢髯,神似李逵,手持一柄宣花板斧,携无匹大力,向任以诚劈砍而来,出手毫不留情。   任以诚立身原地,不闪不避,右手袍袖夹杂着真气,发出呼呼风响,挥扫而出。   来人只觉一股劲风奔涌而来,手中板斧顿时不受控制,被带偏了出去。   而他自己也同样不受控制,在一股莫名劲力的牵引之下,直直的向任以诚飞扑了过去,恍若自投罗网。   “嘭!”   任以诚顺势一掌,直接印在了那人胸口之上。   如今他内功有成,碎骨裂筋手威力暴增,雄浑劲力似排山倒海,汹涌而出。   对方既然出手无情,那他自然也没有留手的必要。   “啊……”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已筋骨尽断,经脉尽毁,无力的滑倒在地。   看着地上那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任以诚的心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受。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手杀人。   将目光从尸体上挪开,他扫视着厅中众人,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想要七杀真经,光凭这种实力可不够呀。”   “恶贼,你休得猖狂。”   一声暴喝过后,‘仓啷啷’两道清越剑吟之声同时响起。   就见最开始那两名青袍人手中长剑,寒芒一闪,冷然出鞘。   带起凛冽剑光,向任以诚的心脏,以及咽喉要害飞刺而去。   “平沙落雁,青城剑法!他们是青城派的齐德隆,齐东强。”   厅中有人通过剑法,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据说这兄弟二人联手之时,武功已不在四大名剑任何一人之下,远非安如岳之流可比,看来这七杀真经要归青城派所有了。”   说话之人,语气中透着些许失落与不甘。   “那也未必……”   另有一人,看着门口处神色依旧淡然的任以诚,语气莫名。   “有两下子,难怪敢明目张胆的让我留下。”   任以诚眉角一扬,看着迎面而来的森寒剑光,右掌一翻,五指如钩,沛然疾抓而出。   淬骨爪·噬悲绝!   下一瞬。   剑爪交锋之际,就见任以诚右臂突然一圈,齐氏兄弟的双剑已被他抓在手中,剑光瞬间消弭。   他掌中真气环绕,剑锋虽利,却是难以伤他分毫。   剑上所灌注的内力,也在他爪劲催动之下溃散开来。   那两人见状,顿时脸色大变,急欲抽剑而退,却惊觉自己手中之剑,像是在对方的手上生了根。   任由他们如何用力,也是纹丝不动。   任以诚一声轻笑,掌中真气加催,就听“咔咔”两声脆响,剑身不堪雄力摧折,应声而断。   眼见长剑已断,齐氏兄弟毫不犹豫,弃剑而退。   任以诚手腕一抖,手中两截断剑化作两道银芒,倏然飙射而出,直奔两人咽喉而去。   “嗤!”“嗤!”   利刃穿身之声响起,大厅中血光乍现,齐氏兄弟飞退的身形骤然停顿,满脸错愕的捂着脖子,惨然倒地。 第75章 离去   “该死,此子的武功怎会高明至此?”   “难道他当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练成了七杀真经?”   “此子气候已成,看来今日只有暂避锋芒,容后再做打算了……”   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齐氏兄弟,不由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   言语间,已经有不少人心生退意。   但这样的人只是少数,还有更多的人仍旧贪心不死。   “大伙儿并肩子上,我就不信他区区一人,还能敌得过在场的所有英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蠢蠢欲动,就连那些心生退意的人,念头也不由得再次动摇起来。   果然,很快就又有人跟着出言附和。   “说的没错,此子手段凶残,对付他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话音未落,已有数道兵刃出鞘之声,连环响起。   霎时间,大厅中寒光闪烁。   众人各自手持兵器,虎视眈眈的望着任以诚,眼中的贪婪似是要将他彻底吞没。   任以诚闻言,嘴角微扬,嘲讽道:“又是这套说辞,你们可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哼!你就尽情的笑吧,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说话之人是个用柳叶双刀的雍容少妇,眉眼之间,风情隐现,身材凹凸有致,姿色颇是不俗。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想咬上几口的冲动。   只见她右手单刀一挑,面前的木桌登时旋飞而起,带着呼啸风声,向任以诚凌空砸了过去。   任以诚见此情形,不禁眉头一挑,没想到对方一个女人家,看似温婉柔弱,出手竟是如此火爆。   他右腕旋翻,掌中真气汇聚,朝着飞砸而来的木桌猛然一掌拍出。   劲力勃发间,就听“咔嚓”一声,木桌瞬间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觉眼前刀光一闪,却是那少妇紧随桌后,手持双刀,飞身劈杀而至。   刀锋划破空气,发出锐利啸音,目标直指他双肩臂膀。   任以诚依旧不闪不避,右脚倏然踢出,似狂风骤起,后发先至,正在那少妇胸前柔软之处。   “咔!“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刺耳声响,那少妇口中喷涌着鲜血,身形倒飞而出。   她胸前的高耸之上,也已多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鞋印。   “夫人!”   焦急的呼喊声中,一个看起来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飞身而起,将那名少妇接了下来。   只是,当他落地之后却骇然发现,自己怀中之人竟已香消玉殒,没了半点气息。   “恶贼,你杀我爱妻,我跟你拼了。”   儒雅中年睚呲欲裂,放下少妇的尸身,当即起身飞掠而出。   他手中折扇化作判官笔,疾速挥动间,幻化出重重残影,将任以诚胸前几大要穴,尽数笼罩在内。   “唰!”   任以诚足下一顿,不退反进,迎着儒雅中年,身形爆闪而出。   下一瞬。   两道人影交错而过,折扇残影立时消散。   儒雅中年只觉喉间一紧,仿佛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妻子在向自己招手,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随手解决了儒雅中年,任以诚身形不停,似猛虎下山一般,直奔着人群中扑杀了过去。   他已经没兴趣再跟这帮人浪费时间,决意速战速决。   “嘭嘭嘭……”   大厅中,拳脚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任以诚身形闪转,趋步若神,不断穿梭于人群之中,犹如虎入羊群。   举手投足间,碎骨裂筋手随心而动,无一人是他一招之敌,中者尽皆骨断筋折,非死即残。   一时间,惨绝人寰的哀嚎之声,不断回荡在酒楼大厅之中,听得人心胆发寒。   片刻后。   随着任以诚不断出手,大厅中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不足一半。   突然。   任以诚眼神一凛,双耳微微耸动,就听一阵利刃破空之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他抬头看去,就见四道截然不同的刀剑之光,似惊雷掣电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向他飞刺而来。   任以诚冷然一笑,体内真气急催,手中招式陡变。   只见他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半圆,双掌一错,云手开阖间,一股螺旋劲气凭空而生,笼罩在他周身三尺之内。   赫然正是轮回劫!   今时不同往日,任以诚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也就知道了皇世经天宝典三部功法同修的秘诀。   星辰变,虚空灭,轮回劫,三部功法一体同源,却又互彼制衡。   想要同时修炼,总共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先将其中一部武学练至绝巅,再去练下一部被克制的武学。   然后,用第一部 宝典武学的根基去抵挡第二部的真气反噬,但不能深练。   等第二部 练到粗浅水平时,再去练第三部,以第二部的根基去阻止第三部的反噬。   以此层层递进,最后便可臻至圆满境界。   但任以诚现在所修炼的星辰变,还达不到绝巅的境界,自然也就无法使用这种办法。   第二种,只修炼一部武学,然后让修炼另外两部武学的人灌顶传功,最终也可以达到三合归一的境界。   这个就更不用说了,除非任以诚愿意把另外两部功法散播出去。   要不然,就只能去金光世界找苗疆王室的人了,可这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第三种办法,就是同样只修炼一部武学,然后用这部武学的根基去运使另外两部武学的招式。   而任以诚现在用的,也正是这种办法。   虽然这是三种办法中,威力最差的一种,但对付眼前这四个人却也绰绰有余。   “咻咻咻咻!”   刀光剑影,交相辉映,寒芒闪烁间,交织成层层叠叠的气劲罗网,铺天盖地的向任以诚罩落而去。   周遭之人乍见如此情形,急忙连连后退,生怕自己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那四人此刻只觉胜利在握,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喜色。   他们坚信,纵然对方武功再高,在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之下,也绝对是插翅难逃。   然而,就在他们暗自得意之际,却忽觉手中兵刃一滞,仿佛陷入泥沼之中。   轮回劫,碎苍穹!   任以诚双臂一振,体内雄浑真气沛然奔涌而出。   那四人只见层层劲气罗网竟是倒冲而回,瞬间便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从窗户轰出了酒楼之外。   “快跑……”   剩余之人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多留,连滚带爬的就向门外蹿去。   几个下九流的角色,任以诚也懒得搭理他们。   “掌柜的。”   “大侠,您……您高抬贵手,不要杀我,我给您磕头了……”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来到任以诚面前,说完便要跪下去。   任以诚伸手扶住了掌柜的,并往他手里塞了几锭银子。   “不好意思,一时没收住手,打坏了你的桌椅和门窗,这些钱赔给你。”   说完,他也不等掌柜的说话,便转身出了酒楼,扬长而去。   掌柜的看着任以诚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一边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喃喃道:“这也不够啊……” 第76章 茶棚遇伏   离开了辉州城,任以诚直奔万刃山庄而去。   这一路之上,因为四大名剑散播的消息,他前前后后遇到了足有十几波人马的阻拦,想要擒住他,得到七杀真经。   只不过,尽管这些人中也不乏高手在内,但比起此时的任以诚,却终究还是不够看,轻而易举就被他给解决掉了。   其实,任以诚有冷艳送的易容丹在手,大可以改头换面,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   可他还是选择一路横推了过来,只因他如今神功初成,身手尚需磨砺。   这些人虽然还够不上给他以战养战的资格,但充当一下磨刀石倒也足够了。   至于四大名剑本人,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过。   任以诚估计,这四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投靠了相国冷子京,正在帮他谋划武林大会的事情。   武林大会的原意本来是想从众多江湖豪杰中,选拔出合适的人选加入红棋武士,增强朝廷的实力。   但冷子京这个人狼子野心,他准备在武林大会当日,给前来参加比武的群雄下毒,以此来削弱朝廷的实力。   然后,他便可以勾结契丹人,里应外合,借机谋朝篡位。   这一日。   任以诚历经一路杀伐,终于来到了万刃山庄的地界之内。   走在山道上,他老远就看到在前边的岔路上,有个大大的旗招子正在随风飘荡。   任以诚走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茶棚,专门为过往的行人提供一些茶水和干粮之类的东西。   茶棚前竖着一根小腿粗细,丈许来长的柱子,那个旗招子就挂在这上边。   旗上面的字已经因为天长日久的关系看不清楚了,不过想来应该是个茶字没错。   这茶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边摆着八张桌子,此时基本都已坐满了人。   看起来生意十分不错的样子。   “店家,来壶茶。”   任以诚迈步走了进去,在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位置在茶棚的最中间,仿佛是专门给他留的一般。   “客官,您的茶来了。”   店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身粗布衣,身材中等,唇上和颔下留着些许胡子茬。   兴许是常年操持这个茶棚,风吹日晒的关系,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沧桑。   店家先是帮任以诚擦了擦桌子,然后十分热情的亲自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就在店家倒茶的时候,任以诚忽地目光一闪。   他发现这店家的双手竟然异常细腻,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女子来,也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官,您慢用。”   店家倒完茶,放下茶壶,转身回了后厨。   任以诚若有所思的端起了茶杯,茶水刚一入口,眉头登时便是一挑。   随后,他就发现周围那些客人的目光,在他喝下茶水之后,全都有意无意的向他瞟了过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的眼中,当即闪过了一丝了然之色。   然后,他就悠哉悠哉的继续喝起了茶水,一杯、两杯、三杯……   片刻后。   直到壶中茶水已尽,任以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看了看茶棚中的其他客人,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怎么样,各位,是不是都等得不耐烦了?”   “哼!好个小恶贼,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   一个长相冷峻的中年人,阴沉着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话的同时,他还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柄唐刀。   其他人见事情败露,便也纷纷掀桌而起,亮出了各自的兵器,将任以诚围在了中间。   这个空位,果然是专门给他留的!   任以诚微笑道:“区区一点儿蒙汗药就想放倒我?难道四大名剑没有告诉你们,连鸡鸣五鼓断魂香都奈何不了我吗?”   说完,不等那冷峻刀客开口,他又继续道:“哦,也对,那四大名剑一向自矜光明磊落,侠义无双。   像下毒这种有损声誉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宣之于众呢?”   冷峻刀客闻言,不由暗骂四大名剑不是东西,居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不过,他虽然心中恼怒,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是之前那些废物吗?识相的还是快把七杀真经交出来吧,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你也省省吧!”   任以诚掏了掏耳朵,挑眉道:“这些话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想要七杀真经没问题,打赢我就给你。”   “好,那就让我岳明远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   就在这时。   店家忽然从后厨跑了出来,站在了任以诚和众人之间,拱手作揖。   “各位英雄,有话好说,小老儿还要靠这个茶棚养家糊口,可千万高抬贵手啊……”   “少废话,这里哪有你个糟老头子多嘴的份儿,滚。”   人群中,一名手持鬼头刀的壮汉满脸不耐烦的走了出来,抬脚就朝着店家身上踹了过去。   “哎呦!”   店家猝不及防,立时便向后倒栽了出去。   “老人家,没事吧?”   任以诚伸手扶住了店家。   “多谢,我没事……”   店家站稳了身子,口中‘事’字话音未落,猛然回身一掌,“砰”的一声,直接拍在了任以诚的丹田之上。   “小子,任你奸猾似鬼,还不是中了老夫的推山铁掌,武功尽废。”   这店家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自信非常的说道。   他这推山铁掌已经练了整整三十年,一掌出手,足有开碑破石之威。   不论是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他这一掌,都绝无幸免的可能。   然而,正当他兀自得意之际,却陡然惊觉自己的掌力好似泥牛入海一般,层层消弭,脸色立时大变。   “你……你有防备?”   店家骇然大惊,急欲撤掌而退,却又发现自己的手掌竟像是黏在了对方的身上,根本收不回来。   “是你太蠢了。”   任以诚右拳倏然挥出,真气涌动间,直捣对方心口。   虚空灭·霸王殛!   雄浑霸道的拳劲透体而入,就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店家心脏爆裂的同时,更有一阵血雾从他后心处喷薄而出。   他到死都不知道,暴露他身份的其实正是他引以为豪的那一双铁掌。   修炼铁掌这一类的外家功夫,大都需要特殊的药方辅助浸泡双手,来修复练功时所受到的损伤。   要不然掌法还没练成,手就已经先废掉了。   可也正因如此,练功者一旦掌法有成,那他的双掌就会因为长时间浸泡药水的关系,变得异常光滑细腻。   任以诚刚才就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看出这个店家的身份有问题。   看着店家那死不瞑目的惨状,岳明远和其余众人的脸上均是浮现出了忌惮之色。   任以诚则依旧气定神闲,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下一个,谁来?” 第77章 夺刀   闻听此言,那手持鬼头刀的壮汉勃然大怒,刀锋扬起,斜指任以诚。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嚣张,今天我彭……呃……”   他话说一半,茶棚中突然“噗”的一声响起,一根筷子迅疾无伦的从他喉间贯穿而出,“夺”的一声,射进了他身后的梁柱之上。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任以诚缓缓收回右臂,淡然开口。   “唔……”   那壮汉双目圆睁,满脸错愕的捂着脖子,口中鲜血止不住的流出,随即砰然倒地,在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彻底没了生息。   直到此时,其余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看着壮汉的尸体,均感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诸位,不能再犹豫了。”   岳明远忽然神色一肃,义正言辞道:“此子已经练成七杀真经,武功深不可测。   今日我等若不齐心合力,将之除去,日后他必将会残害江湖,祸患无穷。”   “岳大侠说的没错。”   “为了江湖安危,此子今日必须得死。”   “杀!”   伴随一声厉喝,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三人同时出手。   一刀,一剑,一钢鞭,分别袭向任以诚上中下三路要害。   任以诚冷然一笑,心念转动间,体内真气沛然流转。   轮回劫上手,借力打力,气劲牵引之下,那三人顿觉身不由己,手中兵器更是不受控制,向着自己人的身上打了过去。   “啊……!”   三声惨叫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随后就见那三人分别死在了对方的兵器之下。   就在这时。   “嗤!”   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利刃破空之声,斜刺里一柄纤细如锥的长剑,向任以诚的左肋疾刺而来。   电光火石间。   任以诚侧身让过剑锋,同时轮回劫化转虚空灭,左手急探而出,一把扣住来人右腕。   随即狼王印应势而出,卸力发劲,连消带打,拳掌肘膝腿,快招连环,势若狂风骤雨,连绵不绝。   对方身形受制,劲力被卸,挣脱不能。   一招失手之下,顿时应接不暇,身体接连受创,不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之声。   紧接着。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任以诚一掌拍在了对方天灵之上。   雄浑真力透骨而入,那人只觉头颅内一阵剧痛传来,登时便失去了意识,七窍流血而亡。   “茶棚里施展不开,大家出去收拾他。”   岳明远眼见情势不利,当即身形一闪,出了茶棚。   其余众人闻言,心知他言之有理,二话不说也跟着撤了出去。   “大家放暗器,把他逼出来。”   岳明远再次开口,话音甫落,众人就已齐齐出手。   “咻咻咻……”   各式各样的暗器,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着银芒,带着迅疾的破风声响,从四面八方向茶棚里激射而去。   茶棚内,面对周遭密集如蝗虫过境般的暗器,任以诚依旧神情泰然。   只见他足下轻点,身形拔地而起,“咵嚓”一声,直接冲破了棚顶,飞腾到了近三丈高的半空中。   以任以诚如今的功力,五丈差不多是他极限所在。   他人在半空,忽地身形倒转,骤然折返而下,似苍鹰掠食一般,向下方人群扑杀而去。   见此情形,人群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粗壮大汉,迈步来到那根挂着旗招子的柱子旁,“咔”的一声,挥手将其拍断。   “一柱擎天。”   粗壮大汉一声大喝,双手抱起那根柱子,豁尽全身之功,奋力朝着任以诚顶了上去。   任以诚翻掌相接,只觉柱子上一股巨力传来,下坠的身形登时便是一滞。   “好大的力气!”   他眉头一挑,诧异的同时体内真气鼓荡,星辰变雄力催发,柱子当即就被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那壮汉双腿陡然一曲,脸色骤变,柱子上回传而来的力道恍若泰山压顶,让他难以承受。   更让他震惊的是,对方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之下,竟还能发挥出如此强横的力道,其功力之深厚,属实令人难以想象。   任以诚没兴趣跟他比力气,旋即体内真气再催,化为磅礴巨力,似惊涛骇浪,层层叠叠翻涌而出。   那壮汉再难抵挡,瞬间被压得跪倒在地,“咔嚓”一声,双腿骨骼尽碎。   随后,又是“轰”的一声。   他整个人被木柱穿胸而过,活生生的钉在了地上,鲜血不断从伤口冒出,已然是命不久矣。   任以诚自木柱上翻身而下,就在他将要落地的那一刹间。   “仓啷!”   一道金铁交鸣之声倏然响起,岳明远拔刀出鞘,刀光化作一道匹练,似长空电闪,散发着夺目寒芒,自任以诚背后斜砍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任以诚挥手一拍木柱,凌空借力转身,同时淬骨爪急抓而出。   下一瞬。   刀光消散,刀身已被他精准无比的捏在了指间。   岳明远勃然变色,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挑准时机,蓄势而发的一刀,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接了下来。   “看来七杀真经注定跟你无缘了。”   任以诚的脸色带着戏谑的笑容,说话的同时,体内真气暗运,手腕一拧一推。   岳明远正自惊愕之际,忽觉虎口一痛,猝不及防之下,唐刀瞬间脱手,并带着一道锐利刀气,反撞在了他胸口之上。   “……”   岳明远看着任以诚,眼中充满了怨毒之色,只可惜他被刀气侵体,五脏六腑俱碎,话未出口,就已咽气倒地。   任以诚握刀在手,左手轻轻拂过刀身,叠指轻弹,刀身登时发出悦耳清音。   “好刀!”   他刚才捏住这把刀的时候,本想顺势将它折断,却没想到这刀在他真气摧折之下,竟是丝毫无损。   “刀是好刀,就怕你没那个机会用了。”   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的阴鸷中年冷然说道。   眨眼间,众人再次将任以诚围了起来。   “那你要试试吗?”   任以诚唐刀斜指地面,体内雄浑真气沛然运转,犹如怒涛拍岸,身虽未动,气劲却已然四散,化作滔天气浪,奔涌而出。   四周功力稍逊者,立时被震得连连后退。 第78章 万刃山庄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你不成?”   阴鸷中年虽是忌惮任以诚功力深厚,但他仗着己方人多,嘴上依旧强硬。   说话间,他忽地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幽暗无光的软剑倏然而出。   无声无息间,似一条蜿蜒吐信的毒蛇,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任以诚握刀的右臂突刺而去。   与此同时。   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随之出手。   十八般兵器带着呼啸的破风之声,从四面八方将任以诚笼罩在内,封锁了他一切可能闪避的空间。   只要阴鸷中年能废了任以诚的右臂,削弱他的反抗能力,那七杀真经就等于到手了一半。   至于七杀真经到手之后该归谁所有,则完全不在众人此时考虑的范围之内。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先后八条人命丧失在他们面前,但却仍旧不能打消他们心中的贪念。   苍河星转!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任以诚一声沉喝,手中刀锋抡转,旋护周身。   霎时间,璀璨刀气化作一道道耀眼的匹练,似九天银河般倾泻而出。   “叮叮当当……”   但听得一阵急如骤雨的金铁交鸣之声,围攻之人只觉一阵凌厉锋锐的刀气袭卷而来。   阴鸷中年首当其冲,神情惊骇间,急忙抽剑回防,随即就听‘砰’的一声,立时被刀气轰出了数丈之外。   而其余众人亦是反应不及,只见半空中一阵血花飘洒,当即便有数人兵断人亡。   狼啸万里!   破开众人的攻势,任以诚手中刀势一变,足下猛然一顿,身形借反冲之力疾掠而出。   刀光闪烁间,似一道流星划破长空,携沛然莫御之势,直奔阴鸷中年劈斩而去。   阴鸷中年大惊失色,心知无路可逃,当即牙关紧咬,催动全身功力,横剑封挡。   下一瞬。   就听“铛”的一声,刀剑相交。   阴鸷中年手中的软剑应声而断,他只觉喉间一凉,身形不由微微一晃,人头登时从颈间滑落。   不等人头落地,任以诚的身形已再次折返而回。   狼影回空!   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道残影,迅疾无伦的扑杀到了人群当中,左劈又砍,刀锋过处,摧枯拉朽。   一时间,血光纷飞,残肢遍地,哀嚎遍野!   倏尔。   “啪!”   伴随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嘹亮脆响,一根长鞭似黑龙破空般,骤然席卷而来。   只见那长鞭凌空一绕,随即便缠住了任以诚的右臂,欲牵制他的行动。   任以诚冷然一笑,左手淬骨爪捏碎了一个想要趁机偷袭之人的咽喉,同时右臂猛然运劲一拽。   星辰变雄力难抗,那鞭子的主人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立时腾空而起,朝着任以诚的方向飞扑而来。   狼牙破空!   任以诚唐刀一挥,凛冽刀气似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啸音,飙射而出。   “刺啦!”   那鞭子的主人就像张布帛一般,直接被腰斩开来。   “呼啦!”   断成两截的尸体,夹杂着血液和五脏六腑,从半空中掉落而下,“砰”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离得近的人,顿时被溅上了满身的血迹。   如此血腥一幕,看的任以诚四周围攻之人,无不毛骨悚然,心胆俱裂。   时已入冬,天气愈发寒冷。   但此时,他们的心比这初冬的温度更冷!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任以诚手中唐刀陡然一转,刀身直插入地。   “贯地狼突!”   他话音未落,众人忽觉脚下莫名震动起来,随即就见方圆数丈之内,数百道刀气似地泉喷涌般,从脚下破土而出。   这一招是任以诚目前为止,星辰变刀法中能用出的最强一招。   至于后边的破空千狼影和万狼啸天绝,凭他现在的功力,尚还力有不逮。   “啊……!”   惨嚎声中,众人躲闪不及,瞬间被刀气穿身而过,仿若遭受万刃凌迟,不过呼吸之间,就彻底没了声息。   “唉!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的三十多具尸体,神情索然的摇了摇头。   忽地。   他长刀扬起,接连挥出十几道刀气,在地上劈出了一个大坑。   “你们既然是一块儿来的,那就都葬在一起吧,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们同盟一场。”   说完,任以诚便将那些人的尸体全都埋了进去。   杀人归杀人,可要是任由他们曝尸荒野,万一不小心搞出瘟疫之类的东西,那就不太合适了。   。。。。。。。。。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寂静的夜色中,刺骨寒风不时吹动,卷起地上片片枯叶漫天飞舞,尽显冬日凋零。   月光映照之下,任以诚犹如暗夜幽灵,近乎足不点地的,沿着还算平坦的山道,一路飘然而上。   片刻后。   他已来到山道的尽头,悄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山庄。   这里,正是任以诚此行的目标所在,万刃山庄!   万刃山庄的庄主名为诸葛十八,乃是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以精通十八般兵器而闻名天下。   其武功之高,隐有正道第一高手之衔,声名之显赫,更是直追少林武当,人多敬仰。   不过,任以诚却知道,这个诸葛十八其实跟四大名剑是一路货色。   他表面上装作一副正直不阿的样子,实则暗地里是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他现在人就在泰山,正帮着冷子京一块儿,谋划在武林大会上如何毒害群雄的事情。   二十年多前,诸葛十八只是一介富商,并非武林中人。   那个时候,他也不叫诸葛十八,而是叫诸葛百万。   这万刃山庄也是叫另外一个名字,万贯山庄。   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诸葛百万结识了武林奇人七杀郎君。   两人一见投缘,七杀郎君更是将诸葛百万引为至交。   不但将十八般兵器的绝技倾囊相授,更将自己多年来收集打造的各种奇门兵刃全数赠送于他。   诸葛十八的名号,也正是由此而来。   可以说,这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但有道是恩大成仇。   诸葛十八贪心不足,在得到那些兵器后,又盯上了七杀郎君的随身兵器,一柄龙形宝剑。   此剑乃是七杀郎君为配合七杀真经量身铸造,自然不能送与他人。   在遭到拒绝后,诸葛十八妒恨交加之下,便心生歹念。   在一次酒宴中,对七杀郎君下了毒,并将其扔到了山庄后面的回声谷中。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诸葛十八一番算计,却终究是白忙一场。   他家中一个名叫小雨的侍妾,早已暗中倾心于七杀郎君。   她在碰巧知悉了这件事后,便抢先一步取走了龙形剑,然后毅然跳下了回声谷,给七杀郎君殉情。   一想起剧情中,诸葛十八对七杀郎君和小雨的恨意,就算死后也要跟他们葬在一起,让他们不得安宁。   任以诚就不禁心生疑惑,他到底是恨七杀郎君夺走了小雨,还是恨小雨夺走了七杀郎君? 第79章 神兵到手   翌日,晌午。   伴着凛冽的寒风,任以诚负手于背,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万刃山庄。   山庄里的守卫和仆人,此时全都已经被动陷入了梦乡。   昨夜,任以诚暗中在山庄的水源和饮食中下了大份儿的迷魂散。   现在药效发作,他们至少要三四天以后才能苏醒过来。   之所以这么干,主要是因为任以诚感觉自己最近杀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这一路行来,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他足足遇到了十几波人马的阻拦。   虽然他不是每次都下狠手,赶尽杀绝,但现在死在他手里的,也至少有上百条人命了。   人杀的多了,心里难免有些腻味,所以他便选择了这么一个兵不血刃的办法。   进了山庄后,任以诚又检查了一番,在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便径直向山庄的宝库寻了过去。   这宝库里收藏着诸葛十八历年来收集的各种奇门兵刃,以及当年七杀郎君传给他的十八般绝艺的秘籍。   七杀郎君乃是东邪黄药师一般的人物,天赋才情之高,当今世上,少有人及。   这一点,从其所开创的七杀真经来看,便可见一斑。   是以,他留传下来的这些武功秘籍,自然是不能错过。   至于这宝库的位置所在,任以诚早就在昨晚,通过庄中守卫的岗位分布,大致推测了出来。   很快,他便来到了山庄的最深处,一道巨大的石门之前。   石门后是一座小山,这所谓的宝库,其实就是这座小山的山腹。   “轰隆隆!”   任以诚催运功力,抬手一推,石门应声而开。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发现这石门的厚度,有差不多将近一尺。   要想打开这扇门,除非有足够深厚的内功修为,否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而当今世上,能有这般内功修为的人,总过也超不过双掌之数。   这也就难怪,为什么诸葛十八会将如此重要的宝库,修建在了这看起来并不算十分隐蔽的地方。   石门大开,牵动了内中暗藏的机关,幽暗的宝库内烛火自燃,登时光亮一片。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暗自乍舌,这古人的智慧当真是非同凡响。   往日里,他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这样的操作。   却没想到今天竟然亲身体验了一回,这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宝库里宽敞无比,放眼望去,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任以诚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里面的兵器至少有不下千件。   在宝库的最里边是一排书架,上面放着的是一卷卷金黄色的竹简。   任以诚迈步而入,那些兵器他没兴趣,一路直奔书架而去。   来到书架前,他随手拿起了一卷竹简。   只见上面赫然正刻着“枪法精要”四个小字。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手里的竹简并不是竹子做的,而是由黄金铸成的。   “不愧是曾经的诸葛百万,真土豪啊!”   任以诚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想来应该是诸葛十八担心书册和竹子难以长久保存,所以才特地花了这么大的本钱。   只可惜,现在全都便宜了任以诚。   之后的三天里,他就一直待在宝库里,心无旁骛的参研着金简上所记载的诸般武学精义。   这些武学虽然及不上他现在一身所学,却也有其独到之处。   可以达到触类旁通,增强底蕴的效果。   。。。。。。。。。   第四天清晨。   药效将过,山庄里的守卫快要就会苏醒过来。   而任以诚早已悄然离去,带着从山庄里找到的绳索,来到了后山的回声谷中。   那十八般绝技的精义,此时已然尽入其心,只待日后慢慢消化。   回声谷是万刃山庄的禁地,除了诸葛十八以外,谁也不能踏入这里半步。   此地常年云雾缭绕,谷下更是深不见底。   不过,好在这些年,诸葛十八对龙形剑依旧是不死心。   为了下谷寻找,他在崖壁上每隔一丈便钉下一根木桩。   如今,经过这近二十年努力,他已经快要成功了。   木桩距离谷底,差不多就只剩下五十丈左右的高度而已。   凭着任以诚现在的轻功,再加上绳索的辅助,想要下去,完全不成问题。   一刻钟后。   任以诚安然下到了谷底。   谷底面积并不是更大,四周都被崖壁包围。   而崖壁的正下方,则是一个巨大的水潭,雾气蒸腾。   看起来并不是很深的样子。   似乎很多悬崖下都会有这样一个水潭。   可以让主角之类的人,在掉下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性命之忧。   原剧里,薛一骠等人就曾经挨个掉了下来,结果一个都没死。   飞身跃过水潭,任以诚四下扫视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七杀郎君和小雨葬身的那个山洞。   他举着火把走了进去,只见山洞的尽头处,两具骸骨互相依偎着倒在了地上。   在骸骨旁边的石壁上,还刻着‘情之所钟,至死不悔’八个大字。   这看起来似乎很感人,但是仔细想想他们的身份。   一个是诸葛十八的好友兼师父,另一个则是诸葛十八的小妾……   这样的关系,再配上他们那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狗血的劲头儿,差一点就赶上琼瑶剧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甩开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右手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凭空而生,吹开了地上的尘土。   随即,就见骸骨旁湛然生辉,一柄龙形奇兵登时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兵器就仿佛一条四尺来长青色的小龙,栩栩如生。   龙首为柄,口中含着一颗金珠,剑身如龙蜿蜒,片片龙鳞,若隐若现。   龙尾则为剑尖,整体造型可谓华丽至极。   任以诚俯身捡起龙形剑,右手微微一晃,剑身亦随之轻颤。   他见此情形,不禁心生诧异,没想到这居然还是柄软剑。   忽地。   任以诚左手轻震,从岳明远手中夺来的那柄唐刀,带着悦耳的嗡鸣之声,倏然出鞘。   同时,他右手龙形剑寒光一闪,随意挥斩而出。   就听“乒”的一声脆响,唐刀竟然直接断成了两截。   “好剑!就是这造型似乎略显浮夸!”   任以诚撇了撇嘴,收起了龙形剑,转头又看向了那两具骸骨。   想到自己能有如今这一身功力,还都多亏了七杀郎君的七杀真经。   现在又拿了人家的兵器,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片刻后,山洞外已经多了一座新坟。   “我既然得了你的好处,那你的仇当然也该由我来替你了解。   等着吧,我很快就送诸葛十八下去见你。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是很想见到他才对……” 第80章 武林大会   时过午后,阳光明媚。   和煦的阳光,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些许温暖之意。   泰山玉皇顶上,武林大会,如期举行。   为了争夺武状元之名,以及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相国之女冷艳。   江湖上各门各派年轻一派的高手,尽数齐集于此。   不过,因为相国冷子京的阴谋,他们现在都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恰在此时,四大名剑仿佛如约而至,正好出现在了这里。   并在少林方丈无畏大师的力争之下,将下毒之事栽赃到了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岳怀仙头上。   “姓岳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你心肠如此歹毒,简直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众人不明真相,纷纷出言咒骂,恨不得将岳怀仙抽筋扒皮。   岳怀仙错愕之下,慌忙解释道:“各位,此事完全都是相国冷子京的阴谋,与在下无关,还请各位冷静一点。”   他之前得到冷艳通风报信,已经提前知悉了冷子京的计划。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千般提防之下,事情竟然还是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胡说八道!”   路凝香叱问道:“武林大会乃是由相国一手策划,他又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这……”岳怀仙一时哑口,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们有证人。”   薛一骠忽然道:“他可以证明,这毒计确实出自于冷子京之手。”   “证人,在哪里啊?”路凝香问道。   “各位,我就是证人,冷子京那奸贼意图将天下武林英雄一网打尽。   所以,就贿赂了我和四大名剑,来进行这场灭绝人性的惊天大屠杀。”   一个身穿绿衣,腰挎长剑,面容冷肃的青年站了出来。   此人名叫巴雷武,人称‘一刺千金’,干的是收钱索命的买卖,乃是江湖中天字第一号的杀手。   他之前曾和薛一骠等人有过一些交集,亦是众多迷恋冷艳美色的男人之一。   他虽然是个杀手,但在大是大非上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玉柳斜闻言,嗤笑道:“你觉得在场的各位,有谁相信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所说的话?”   “我也可以作证。”   比武场外,一道让薛一骠等人感觉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旁伴着数名美姬的胖子,笑眯眯的乘辇而来,赫然正是包冲天。   “前几天的晚上,我躲在冷子京的房间里头,亲眼看见他和契丹的黑棋武士在密谋此事,更意图某朝篡位。”   燕飞高嘲讽道:“包冲天,你这个天下第一飞贼所说的话,比起巴雷武更加没有说服力。”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道声音从比武场外传来。   “他们的话不能相信,那你们这四个败类的话,难道就能相信了吗?”   众人闻声,再次回头看去,只见一剑眉朗目的清俊少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昂然跨步而来。   “任兄弟!”   “任公子!”   薛一骠、岳怀仙和叶夜心一见来人,脸上登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段时间,有关任以诚的消息,他们自然也都听说了。   知道对方现在已是今非昔比,武功大进,心中瞬间便踏实了许多。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来了。”包冲天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   “诸位,好久不见了!”任以诚看着四人,拱手笑道。   “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薛一骠热情的迎了上去,神情激动万分,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   任以诚道:“朋友有难,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玉柳斜四人,讥笑道:“四大名剑如今只下剩三个半,可这无耻的程度似乎是更胜以往啊!”   “该死的小杂种!”   孟寒江咬牙切齿的看着任以诚,眼中恨火丛生,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当日右臂被断的耻辱。   玉柳斜、路凝香和燕飞高三人,则是眉头紧皱的看着任以诚,心中忌惮非常。   他们本想借由七杀真经为饵,让任以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后来的消息让他们意识到,对方恐怕真的得到了七杀真经。   要不然,以对方当初在归元寺时所展现出来的武功,如何能够在那么多高手的围追堵截中,安然无恙,并且还大杀四方?   “任公子说的没错。”   叶夜心愤然接口道:“这‘风花雪月’四大名剑,根本就是四个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当初在归元寺时,她就是因为误信了这四个人的人品,最后竟是险些被他们给玷污了清白。   玉柳斜正色道:“这位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再说了,你瞧瞧你这些朋友,一个杀手,一个飞贼,还有这个。”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任以诚,继续道:“这位可是江湖上新晋的杀人狂魔。   近一个月以来,丧生在他手里的人命足足有上百条,就算比起血魔手来,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姑娘能跟这帮人凑到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叶夜心闻言,不由气结道:“你……你胡说,你这分明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叶姑娘,稍安勿躁,不必跟这种人置气。”   任以诚安抚了她一句,然后看向了玉柳斜,轻笑道:“你既然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我们的话不足为信,那相国千金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了吧?”   说完,他转头朝着比武场外,叫喊道:“小艳姑娘,该你上场了。”   他话音还未落,众人就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从外边漫步而来。   来人正是冷艳,她在众人毒发之时本想去找她爹要解药,但是走到半路却被任以诚给拦了回来。   “各位,本大小姐可以证明叶姑娘所言非虚,这四大名剑虽然看似光明磊落,侠肝义胆,但实则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龌龊小人。”   让她当众揭发她爹可能有点困难,但是揭发四大名剑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冷艳此言一出,在场的一众中毒之人,看向四大名剑的眼神,立时就变得异样起来。   同时,各种议论之声,更是纷纷四起。   “各位江湖同道,请听在下一言。”   玉柳斜道:“我们四大名剑虽然不敢以大侠自居,但在闯荡江湖的这十余年里,也有着不差的名声和信誉。   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没错,玉大侠说的有道理啊。”   听到玉柳斜的话,众人的念头不禁再次动摇了起来。   玉柳斜见状,继续道:“依我看,这冷大小姐一定是被这帮恶贼给迷惑了,所以才会替他们说话。   再说了,各位就是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少林方丈无畏大师吗?”   “阿弥陀佛!”   无畏大师强忍腹中剧痛,挣扎着站起身来,肃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言句句属实,下毒之人千真万确就是那岳怀仙。”   任以诚淡淡道:“出家人的确不打诳语,但你真的是出家人吗?诸、葛、百、万!”   乍然闻听此言,众人均是一头雾水。   但唯独无畏大师,此时双目圆睁,神情骇然,犹如遭受雷击。   “你……你到底是谁?”   “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任以诚嘴角微扬,忽地右臂一振,袍袖鼓荡间,伴随一道青芒闪烁,龙形剑赫然上手。   “龙形剑?你……你是七杀郎君!!!”   无畏大师看着任以诚,声音中充满了恐惧,眼神更是狰狞无比。 第81章 龙蛇交锋   “我的好徒儿,原来你还记得为师,回声谷下边好冷啊!”   任以诚突然沉下了脸,阴恻恻的开口说道。   “不……这不可能。”   无畏心神失守,脱口而出道:“当年你身中剧毒被我扔下回声谷,不可能还活着。”   理智告诉他,眼前之人绝无可能是七杀郎君,但诸葛百万这四个字,却又让他忍不住心生疑虑。   毕竟,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应该已经没人再知道这个名字了。   众人见无畏状若癫狂的模样,虽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知道了眼前之人并非是少林方丈,而是由他人易容假扮的。   四大名剑此时则是脸色凝重,心中暗道不妙,手已经不自觉的握在了剑柄之上。   “各位,事情现在已经很明白了,这一切的确都是冷子京的阴谋。   而四大名剑和这个假扮无畏大师之人,就是他的帮凶。”   岳怀仙适时开口,洗脱自己的嫌疑。   事实摆在眼前,众人想不相信也不行了,随即喝骂之声轰然而起。   “玉柳斜,你们这帮小人,实在是太卑鄙了。”   “四个人面兽心的畜牲,老子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四个贱人,都去吔屎吧!”   “哈哈哈……”   玉柳斜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脸奸诈道:“骂吧,都尽情的骂吧。   你们现在身中蚀骨烂筋散的剧毒,半个时辰之内要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等你们都死了以后,又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儿是我们四大名剑干的?”   闻听此言,众人登时又惊慌了起来,再也没了骂人的心思。   看着玉柳斜那一副小人得志的阴险嘴脸,任以诚的脸上忽然也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玉柳斜恼怒道。   “笑你呀!”任以诚淡淡道:“笑你得意的太早了。”   玉柳斜不屑道:“哼!故弄玄虚。”   任以诚轻笑道:“是吗?难道你不觉得这半个时辰的时间,稍微有点漫长吗?”   “嗯?”   玉柳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反映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至极。   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经过和任以诚等人的一番争论,所花的时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超过了半个时辰。   可现在地上那些中毒的人,虽然依旧哀嚎不止,但却丝毫没有要毒发身亡的迹象。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玉柳斜忽略了时间的问题。   “你怎么可能会有解药?”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任以诚道:“鸡鸣五鼓断魂香都难不住我,更何况这区区的蚀骨烂筋散。”   知道剧情的他,早已提前配好了解药,暗中放在了饮食当中。   虽然未必完全对症,但也至少可以保他们不死。   玉柳斜冷笑道:“那又如何,只要杀了你,他们照样还是得死。”   “没错,小杂种,受死吧。”   孟寒江为报断臂之仇,怒而出手。   只见他身形一闪,手中钓雪剑闪着寒芒,携满腔恨意疾刺而出,眨眼就到了任以诚近前。   电光火石间。   任以诚身形微侧,轻描淡写的就躲过了这刺向他咽喉的绝命一剑。   孟寒江手腕一翻,剑身之上忽地弹出了一个薄如蝉翼的倒钩,狠狠向任以诚的颈间钩了过来。   这倒钩不但锋利无比,上面更隐隐透着一抹幽光,显然是淬有剧毒。   “锵!”   任以诚身形扭转,右臂一晃,以龙形剑卡住倒钩的同时,手腕一旋一抖,剑身便似游龙盘柱一般,缠住了钓雪剑。   紧接着,他真气一催,就听“砰”的一声,钓雪剑寸寸而断。   孟寒江不料对方这怪异的兵器竟然如此锋利,正欲抽身而退,却忽见龙形剑陡然绷直。   随即,伴随青芒一闪,他的头颅登时冲天而起。   “看球。”   任以诚不等孟寒江的人头落地,抬脚就是一记大力抽射,朝离他最近的燕飞高踢了过去。   “嗖!”   人头带着呼啸风声破空而至,那画面阴森诡异之极。   燕飞高猝不及防之下,凭借多年练就的本能,挥手一剑将人头劈落。   孰料。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了一道人影,却是任以诚紧随而至。   淬骨爪·断心首!   任以诚左手五指成钩,夹杂着凌厉爪劲,似探囊取物般,“噗”的一声,直接抓进了燕飞高的心口,捏碎了他的心脏。   玉柳斜和路凝香见状,不由勃然色变。   任以诚出手实在是太快了,他们直到两人死后方才反应过来,连出手搭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瞬息之间,四大名剑已死其二,看的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瞠目,惊骇万分!   “小心背后。”薛一骠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无畏身化残影,骤然疾掠而出。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柄造型邪异的蛇形怪剑,发出“嗤嗤”破空声响,向任以诚后心袭杀而去。   速度之快,犹如奔雷电闪,瞬息即至。   “等的就是你。”   凛冽剑气,隔空透背,寒意顿生,任以诚冷然一笑,于间不容发之际,龙形剑反手挥出,真气鼓荡间,招起星辰变。   逆刀回狼影!   对方武功之高,当世少有,但为人却阴险狡诈,为求胜利,向来是不择手段。   他既知其身份,又怎会没有防备。   下一瞬。   “铛!”   龙蛇交锋,火花四溅,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更是震的在场众人耳鸣发痛。   “腾腾腾!”   刀气反震之下,无畏连退三步,方才止住身形。   “诸葛十八,你终于舍得出手了。”   任以诚转身过来,甩了甩左手上的血迹,言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他此言一出,比武场中立时又爆发出了一片哗然之声。   众人万万没想到,奸相冷子京的另一个帮凶,居然就是有着“公平大王”之称的万刃山庄庄主,诸葛十八!   一想到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五个人,竟然全都是欺世盗名的无耻之辈,众人只觉心中一股悲哀之意油然而生。   “好深厚的内力,你究竟是谁?”   诸葛十八死死的盯着任以诚,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议论和咒骂。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解决任以诚,那这些人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试问,有谁会去在乎一帮死人的看法?   “记住了,我叫任以诚,是送你去见七杀郎君的人。”   任以诚不欲多言,话音未落,身形已爆闪而出,龙形剑锋青芒流转,沛然直逼诸葛十八。   “大言不惭!”   诸葛十八一声冷哼,气贯周身,手腕一翻,蛇形剑势走偏锋,恍若一条黑色毒蛇蜿蜒而出,角度刁钻狠辣,诡异难测。   霎时间。   龙蛇双剑,再度交锋,两人以快打快,身形交错纵横,直看的在场众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刀剑之气更是伴随着灿烂的火花,不断四射而出,吓得众人连连逃窜,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弹指间,数十招过去。   任以诚从容依旧,但诸葛十八却是越打越心惊。   这一番交手下来,诸葛十八发现对方似是已经看透了他的武功路数。   每出一招都直指他破绽之处,让他束手束脚,倍感憋屈。   忽地。   就在诸葛十八心中困惑之际,任以诚虚晃一招,身形猛然后退,同时手中刀势骤变,星辰再起,狼牙破空!   “咻!”   璀璨刀气喷薄而出,似离弦之箭,直奔诸葛十八飙射而去。   诸葛十八分神之下,躲闪不及,只得正面硬接。   随即,就听“嘭”的一声,星辰变雄力无匹,他登时被震出了数丈之外。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诸葛十八嘴角血迹隐现,想到刚才招式被克之事,忍不住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任以诚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你的老窝已经被我给抄了。” 第82章 剑断人亡   诸葛十八闻言一怔,随即眼中杀机暴涨。   此时此刻,他只觉一股无法抑制的熊熊怒火,自心底升腾而起,直冲脑顶。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趁他不在的时候,去万刃山庄撒野。   “好!好!好!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夫就不叫诸葛十八。”   一连三个‘好’字出口,诸葛十八怒极反笑,在撂下了一句狠话之后,他猛然转头看向了玉柳斜和路凝香。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帮忙,再犹豫下去,咱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动手。”   玉柳斜和路凝香对视了一眼,心知今日若不杀了任以诚,自己非但声名不保,更加会有性命之危。   一念至此,两人不再犹豫,同时点了点头,当即拔剑出鞘。   “仓啷!”   伴随清越剑吟之声,两人身形一闪,已急蹿而出。   手中长剑寒光流转,蕴含凌厉剑气,锋芒破空,似流星天降般,直奔任以诚飞刺而去。   另一边。   诸葛十八手中蛇形剑幽光一闪,亦是疾掠而出,身如巨蟒翻腾,从另一个方向出手夹攻任以诚。   薛一骠等人见状,脸上登时浮现出担忧之色。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们只知道任以诚如今武功大进,却并不清楚对方究竟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诸葛十八和两大名剑,俱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此时三人联手之下,实力更是远超以往。   其中凶险之处,可想而知。   以他们现在的武功和见识,实在是无法想象,任以诚该如何抵挡三人这强横无匹的攻势?   答案很快揭晓!   瞬息之间,三人杀招已至。   就在薛一骠等人暗自心焦之际,任以诚忽然将龙形剑插在了地上,同时心念一动,轮回劫应势而出。   轮回劫·破乾坤!   他双掌一触即分,身形挪动间,周身真气鼓荡,一股牵引之力沛然而生。   随即,诸葛十八猛觉剑锋一偏。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他双目圆睁,惊愕间,人和剑都已不受控制,朝着两大名剑飞扑而去。   异况突生,玉柳斜和路凝香反应不及。   下一瞬!   就听“铛”的一声刺耳激鸣,三人豁尽全力的一剑,轰然撞在了一起。   三剑交击,剑气相互冲撞之下,一股磅礴气浪猛然爆发而出,掀起漫天烟尘。   霎时间,三人只觉胸口犹如遭受重锤轰击,五内剧痛,“噗”的一声,直接口喷鲜血,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诸葛十八强运真气,稳住身形。   然而,就在他落地一瞬,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利刃破空之声,令他不寒而栗。   却是任以诚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手持龙形剑向他扑杀而来。   诸葛十八惊骇之下,急忙转身,挥剑封挡。   孰料眼前青芒一闪,他手中的蛇形剑竟是砰然而断,龙形剑毫无阻碍的从他颈项间划了过去。   他因为对龙形剑求而不得,便费劲心思的想要另铸一口出来,奈何最后耗尽心血,却是铸龙不成反成蛇。   如今龙蛇争锋,蛇形剑终究是稍逊一筹。   伴随“嘭”的一声,诸葛十八,人头落地,颈间鲜血狂喷。   一代高手,剑断人亡!   解决了诸葛十八,任以诚动作不停,龙形剑一挥,狼牙破空出手,刀气喷薄而出,直逼玉柳斜。   同时,他身形一闪,整个人似狂风席卷,朝着路凝香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人功力较低,此时刚刚站稳身形,却见任以诚已逼杀而至,登时大惊失色。   “饶……”   路凝香又惊又惧,正想开口求饶,但他那个‘命’字还未出口,任以诚的龙形剑就已抹过了他的咽喉,从他身旁飞闪而过。   只留下一具尸体,颓然倒地。   与此同时。   玉柳斜重伤之下,功力难以提聚,眼见刀气破空而至,仓促间只得就地一滚,以一招懒驴打滚儿躲过了这致命一刀。   正当他暗道侥幸之际,却忽觉一阵劲风迎面吹来,随即任以诚就已出现在他眼前。   紧接着,青色剑锋电闪而过。   他下意识的寒毛炸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喉间一凉,眼前一黑,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半个时辰前,四大名剑满怀算计而来。   大半个时辰后,他们却都已死在了任以诚的剑锋之下。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任以诚轻轻呼了口气,收起了龙形剑,转身向薛一骠等人走去。   四大名剑和诸葛十八已死,这场由阴谋引发的武林大会也该落下帷幕了。   “啪啪啪!”   掌声响起,薛一骠笑着称赞道:“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说的果然没错。   兄弟,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恐怕都得载在这里。”   一旁,岳怀仙、叶夜心和包冲天三人,亦是纷纷出言相谢。   任以诚摆了摆手,微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客气什么。”   正说着,之前那些中毒的武林人士,这时也都向他走了过来。   任以诚的解药虽然不是正版,但效果倒还不错。   现在,他们体内毒性渐消,基本都已恢复了行动能力。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承蒙少侠仗义出手,我等感激不尽!”   “……”   众人聚在任以诚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口中道谢连连。   任以诚正要说话,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他。   “大家可不要被他给骗了,四大名剑虽然包藏祸心,但有件事儿说的却没错。   这姓任的乃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他现在的确是救了咱们,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另外一个阴谋?”   众人闻言,不禁犹疑了起来。   “你这是血口喷人,任公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叶夜心气不过,当即出言反驳。   那人则一脸愤然道:“我叫岳仁杰,家叔岳明远,便是惨死于这魔头之手。   杀叔之仇,不共戴天,我岂会冤枉了他。”   “什么,岳大侠竟然死了?”   “岳大侠刀法卓绝,为人更是仁义无双。   如今不幸亡故,实在是江湖一大损失。”   议论声中,一众武林人士看向任以诚的眼神,登时充满了戒备之意。   “喂,人家刚刚好歹也救了你们的命,你们这样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冷艳看不下去这些人的嘴脸,十分不满的说道。   “冷大小姐你错了。”   岳仁杰道:“是他自己愿意救我们的,可不是我们求着他来救的。” 第83章 战血魔手   “哈!”   任以诚闻言,一声轻笑,手中青芒突现,乍闪即收。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岳仁杰的脖子上,忽然显现出了一道殷红血痕。   “你……敢杀我?”   岳仁杰双手捂着脖子,难以置信瞪着任以诚,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任以诚淡淡道:“既然你不想被我救,那就把命还给我好了。”   看着岳仁杰倒在地上的尸体,在场一众武林人士不由面面相觑。   一时间,场中气氛,沉静至极。   他们谁没想到任以诚竟会如此果断,说动手就动手。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位少年的脾气,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和善。   “任少侠,岳仁杰的话只代表他个人的想法,完全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的没错,少侠,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等绝对没有怀疑少侠的意思。”   “岳仁杰是谁,你们认识吗?反正我不认识。”   “少侠,此间事了,我等就此告辞,今日相救之恩,来日定当厚报。”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随之附和,然后迅速转身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很快,偌大的比武场上,除了任以诚和薛一骠几人之外,就只剩下六具尸体。   “呸!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包冲天看着那一众武林人士离去的背影,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   任以诚却是满不在乎的笑道:“人性如此,包兄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给众人解毒,只是为了揭露四大名剑和诸葛十八的真面目,好帮薛一骠几人解围。   要不然,他才懒得去管这帮墙头草的死活,他的医术可没那么廉价。   “也对。”   包冲天闻言,一本正经道:“毕竟,像我这么够义气的侠盗,终究只是少数而已。”   “包胖子,你少在这里恶心人了。”冷艳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   其余几人亦是暗自偷笑不已。   正说笑间,薛一骠突然凑到了任以诚身旁。   “兄弟,那七杀真经你是不是已经练成了?”   从刚才任以诚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好奇这个问题了。   那七张棋谱的原版一直就在他的手里,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近乎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心痒难耐之下,终于忍不住向任以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嗯——就算是吧!”任以诚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孰料。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一阵张狂霸道的大笑之声,骤然从比武场外传来。   “哈哈哈……”   熟悉的声音入耳,任以诚不禁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道魁梧人影,伴随着衣袂破风之声,掠空而至。   “师父!”   薛一骠等人面露惊喜之色,来人赫然正是血魔手。   “小子,来来来,快让我见识一下七杀真经的厉害。”   血魔手直接无视了薛一骠等人的招呼,兴奋莫名的朝着任以诚冲了过去。   显然,任以诚刚才说的话被他给听到了。   “呼!”   血魔手右臂一挥,运气出掌,掌心立时变得赤红如血,内中真劲暗涌,散发出惊人热量,直朝着任以诚胸口印了过去。   任以诚见状,眼神一凛。   他心知以血魔手对七杀真经的执着,这一战肯定是避无可避,当即真气一催,抬掌相迎。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星辰变真气凝聚一点,瞬间爆发而出。   “嘭!”   双掌相接,两股真气交锋之下,雄浑气浪翻涌激荡,场中再次被掀起漫天烟尘。   一旁,岳仁杰的尸体更是直接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咳咳……”   烟尘扩散而出,薛一骠等人见势不妙,急忙远远向后退去。   片刻后,烟尘弥散,场中二人相视而立。   任以诚神色依旧,立身原地不动,而血魔手的身前,却留下了三个深达寸许的脚印。   “不对。”血魔手皱眉道:“你这根本不是七杀真经。”   虽然他并没有练过七杀真经,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本门的武功,他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来。   任以诚摸了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道:“前辈,实不相瞒,七杀真经的功力已经被我融进了自身所学的功法之中。”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血魔手脸上怒容闪现,足下真力激发,身形箭射而出,再次挥掌向任以诚攻了过去。   掌风呼啸间,周遭气流震荡,较之先前那一掌,威势更上层楼。   闻听此言,任以诚无奈摇头,心念转动间,体内磅礴真气流转,虚空灭应势而发。   劲风扑面,血魔手炙热如火的强绝掌力,眨眼即至。   “虚空灭·霸王殛!”   任以诚毫不示弱,双臂一旋,右拳沛然直出,刚猛霸道的拳劲,势若蛟龙破空,摧枯拉朽。   “轰!”   伴随一声惊雷般的爆响,两人拳掌再次交锋。   血魔手终究是力弱一筹,虽是含怒出手,却仍是被震得倒退而出。   任以诚乘胜追击,欺身而上,第二拳出手,直取对方胸口。   血魔手稳住身形,左臂运劲封挡的同时,右臂迅猛还招,五指箕张,向任以诚咽喉疾抓而去。   霎时间。   二人拳来脚往,互不相让。   交手之际,更不断有真气四射而出。   将诸葛十八和四大名剑等人的尸体,炸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薛一骠,师父怎么突然生气了?”   远处,正在观战的冷艳十分不解的问道。   薛一骠挑眉道:“毕生追求的东西被人如此轻视,换作是你,你也得生气。”   冷艳闻言,神情恍然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场中战况愈发激烈。   又过了十余招,血魔手心知对方功力深厚,久战不利。   当即真气猛催,双掌一错,强行震开了任以诚的双臂。   随即,他右掌中宫直入,轰然向着对方胸口印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任以诚却是不闪不避,任由血魔手一掌拍在了自己胸膛之上。   “小子,你……?”   血魔手话未说完,惊愕间忽觉掌力一空,他掌中真气竟是被化消于无。   “虚空灭·狼王印!”   一声沉喝,任以诚趁势反击,拨开血魔手右臂的同时,左手竖掌成刀,斜砍对方颈项。   血魔手猝不及防,急忙抬臂封挡,却发现任以诚的右掌已紧随而至。   他仓促间,一时招架不及,立时便落入了下风。   “砰砰砰!”“砰砰砰!”   任以诚拳脚并用,快招连出,攻势有如怒潮拍岸,滔滔不绝。   血魔手一瞬失机,以致连招受制,左支右拙间,他陡觉心口发闷。   却是任以诚的右掌已按在了他胸膛之上。   掌中真气暗涌,凝而不发,只需轻轻一催,便可取他性命。   “前辈,承让了!” 第84章 巧遇   九天之上,浮云飘散,一轮明月如璧,纤尘不染。   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给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带来了几许光明。   一座偏僻的树林中,火堆燃燃,里边的枯枝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火堆上架着一只烤兔,此时已被烤得肉色焦黄,伴随着油脂大滴大滴的落入火中,树林中浓香四溢。   任以诚坐在一旁,一边翻动着烤兔,一边不时的往上边撒着调料。   漂泊在外,露宿荒郊自然是在所难免的,所以调料这种东西他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的。   任以诚现在已经离开了棋武士的世界,至于眼下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情况,他还没来得及去打听。   前日,他在打败血魔手后,便如当初打败纳兰天时那般,收到了离开的提示。   想到棋武士世界已经没有可以再帮到自己的东西,他也就无意再多留。   离开前,任以诚应薛一骠等人所求,将修炼七杀真经的诀窍传授给了他们。   一来,他们身份特殊,薛一骠是流落民间的太子,叶夜心和岳怀仙则是有大仇在身。   若是没有足够高强的武功傍身,只怕他们迟早会死在奸相冷子京的算计之下。   总算相交一场,任以诚自然不能让他们落得如此结局。   二来,就算任以诚不告诉他们,薛一骠身为原主角,也很快就会参透其中的奥秘。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藏着掖着,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况且,就算他们当真练成了七杀真经,武功也不可能达到任以诚现在这种程度。   皇世经天宝典和蜕变大法神妙之处,注定不是七杀真经可以比拟的。   在拒绝了薛一骠等人的挽留之后,任以诚便再度跨越时空,出现在了这片树林中。   大概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所以他每次出现的地方,都是这种荒无人烟的所在。   相似的经历,任以诚只希望自己这次不要再被人软禁起来做苦工了。   毕竟,血魔手那种大魔头终究只是少数而已,他不可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   与此同时。   树林的另一边,一名容姿娇媚,明艳动人的女子正神色惊慌的急奔而来。   在她的身后,还有四名手持长刀,一身护院装扮的大汉,正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儿。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终于筋疲力尽。   她只觉自己脚下一软,身形忽地一个踉跄,“砰”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小贱人,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   那四名大汉来到她的面前,其中一人面露狰狞之色,肆无忌惮的大笑道。   “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放了我吧!”那女子一脸绝望的求饶道。   “放了你?那可不行,你可是我们软玉楼的摇钱树,没有你,我们兄弟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没错,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要不然我们可就要动粗了。”   “这花魁的滋味儿,我们可都没尝过呢,你要是不听话,那弟兄们今天说不得就要在你身上开开荤了。”   另外三名大汉一人一句的恐吓道。   最后那人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女子的身上抓了过去,脸上更是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不,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女子大惊失色的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不住的向后蹭去。   就在此时。   “唉!”   一声叹息突然从树林深处传出,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可闻,仿若近在耳边。   骤然闻听此声,那四名大汉登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紧了紧握刀的手,四下扭头观望。   “什么人?”   “深更半夜,行此恶事,扰人清静,实在该死!”   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却是从树林的四面八方传来,飘飘荡荡的让人难以分辨。   此情此景,那四名大汉和那名女子,均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传说中的东西。   一时间,只觉后背凉气直冒,紧张不已。   “有本事的就站出来,少在这里跟大爷装神弄鬼的。”其中一名大汉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的叫嚣道。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树林中倏然又传出了一道异响。   “嗖!”   五人循声看去,神情顿时骇然。   “这……这是龙?!”   惊呼声中,只见远处青芒一闪,月光映照之下,竟是一条纤长龙影蜿蜒破空,旋飞而来。   下一瞬!   “嗤嗤嗤嗤!”   伴随四道利刃划开皮肉的声响,那四名大汉猛觉喉间一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直接砰然倒地,再无半点生息。   随即,又听“夺”的一声,从他们身后的大树上传来。   那女子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那条青色的龙影,竟然是一柄龙形长剑。   “姑娘,你没事儿吧?”   “啊!没……没事。”   那女子惊愕间,忽见自己的身旁,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名少年。   这少年身着一袭黑衣,外罩月白色长衫,容貌俊朗不凡,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赫然正是任以诚。   他右臂抬手虚抓,轮回劫旋劲发动,一股吸力凭空而生。   随后,就听“嗡”的一声清越剑吟,龙形剑已倒飞入手,被他收了起来。   回到火堆旁。   “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任以诚撕下一条兔腿给那女子递了过去,然后微笑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以诚。”   那女子接过兔腿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任以诚面前,感激涕零道:“多谢任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一定做……”   “哎——做牛做马的话就不用说了。”   任以诚不等她说完,就直接出言打断了她,并将她扶了起来。   “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大功劳。”   “少侠太谦虚了。”   “敢问芳名,姑娘因何沦落至此?”   那女子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小女子名叫倪琼,本是乡下一家农户的女儿,后来不幸遭歹人所掳……”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将自己的经历讲完。   听完之后,任以诚心情复杂的同时,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少年包青天的世界。   而眼前这位名叫倪琼的姑娘,就是第二部 金龙寺剧情里那个,被住持来恩祸害的终生悲剧的女子。   金龙寺住持来恩的真实身份,乃是轰动天下的采花大盗裘霸天,多年来糟蹋少女无数。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金龙寺来谋财害命,在得手后将被害人拆骨剔肉,做成肉粥施舍给附近的穷人。   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倪琼便是在年少时被他所掳,家人也全都惨死在他手里,后来更是被他卖到了妓院当中。   倪琼不堪受辱,这数年来曾多次出逃,只可惜她运气不好,每次都被抓了回去。   今晚这次是她第五次出逃,总算是老天开眼,让她遇到了任以诚。   要不然,她还得再过几年,等遇到那个名叫蒯正良的刀客的时候,才能获救。   但那时,她也早已身染梅毒,命不久矣。   “倪姑娘,知道金龙寺在哪儿吗?”任以诚忽然问道。   “知道,少侠问这个做什么?”倪琼不解道。   任以诚淡淡道:“杀人。”   这种人渣遇到了要是不杀,那岂不是对不起这一身武功。   少不得他这次要学学宋明镜,火烧金龙寺。 第85章 挥刀开杀   两天后,任以诚在倪琼的指引之下,找到了金龙寺。   时正晌午。   金龙寺门口长阶下的木棚中,此时正支着三口巨大的粥锅,不断冒着热气。   木棚外则是大排长龙,许多衣着简朴,甚至有些褴褛的百姓们,正抱着碗盆,眼巴巴的等着棚里的僧人施粥赠饭。   在木棚的对面,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那些领到食物的百姓们,每个人在临走前都会对他鞠躬示意,以表心中感激。   而这老和尚也一一点头回礼,脸上始终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俨然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让人见之不禁心生敬仰。   远处的大树下。   任以诚闻着空气中隐隐飘来的热粥的香气,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这些粥十有八九是用人肉和人骨头熬出来的。   裘霸天在将寺里借宿的那些有钱的客人杀害之后,便以此法来毁尸灭迹,湮灭证据。   任以诚的身旁,倪琼死死的盯着老和尚,眼中恨火丛生,双肩更是微微颤抖,难掩心中激动。   “是他吧?”任以诚问道。   “没错。”倪琼咬牙切齿道:“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任以诚环抱双臂,淡淡道:“那就好办了,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任少侠,这畜牲被官府通缉了十几年,却依然能逍遥法外至今,武功定然极为高强,你可千万不要勉强。”   言语间,倪琼的脸上浮现出了几许担忧之色。   任以诚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由不得她不担心。   “放心吧,倪姑娘。”   任以诚微微一笑,自信道:“这老家伙固然武功不弱,可我手里的兵刃也不是吃素的。”   其实,要不是为了避免在场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会横加阻拦,他又何需等到晚上才动手?   。。。。。。。。。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今晚流云蔽月,群星隐匿,不时有微风吹拂,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入夜后,任以诚带着倪琼,踏上了金龙寺门前的石阶。   他本想自己孤身前来,但倪琼却坚持要随行。   当年她被裘霸天玷污之后,不幸怀有身孕,曾生下一子。   她知道裘霸天有个习惯。   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若是生了孩子,如果是儿子就会被他收养起来,如果是女儿的话,则会被他丢弃。   所以,她的儿子要是还活着,就一定会在金龙寺里。   “铛铛铛!”“铛铛铛!”   任以诚抬手叩响了门环。   不多时。   “吱呀”一声,寺门半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和尚,双掌合十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任以诚温声道:“久闻来恩大师慈名远播,我姐弟二人有要事相求,特地前来拜访。   另外,眼下天色已晚,顺便在贵寺借宿一晚,不知小师傅能否行个方便?”   “出家人慈悲为怀,自当大开方便之门,两位施主,这就请随小僧来吧。”   说完,小和尚便领着二人向寺内走去。   金龙寺规模宏阔,内中明柱素洁,环境清幽,也难怪过往的行人都喜欢来这里借宿。   很快,两人在小和尚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   大殿中摆着一尊巨大的佛像,比起任以诚当年在少林寺见到的那尊,也小不了多少。   佛像下,来恩正带着门下的三十多位弟子,打坐诵经。   “师父。”小和尚躬身道:“这里有两位施主,特意前来拜访您。”   来恩闻言,睁开双眼,打量起了任以诚和倪琼。   当他看到倪琼的时候,眼前登时一亮,心中还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弥陀佛,不知两位施主所为何来?”   来恩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   任以诚道:“为寻人而来。”   来恩挑眉道:“敢问施主所寻何人?”   “裘霸天。”任以诚微笑道:“这个名字想来大师应该不陌生吧?”   “哦?”   来恩心中猛地一紧,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施主寻他何事?”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此人乃是个采花大盗,找他当然是要取他性命,为民除害。”   来恩道:“施主有心行侠,老衲深感敬佩,但遗憾的是,老衲并不知道此人的下落。”   “你这个无耻的禽兽,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倪琼再也看不下去,直接从任以诚的身后站了出来。   来恩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此言何意?”   倪琼冷声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嗯?”   来恩眉头一皱,不由得仔细看了倪琼两眼,随即脸色瞬间剧变。   “竟然是你?”   “呵呵!”任以诚笑道:“大师,这下你可是不打自招了!”   “那又如何?”   来恩冷哼道:“就凭你一个黄毛小子,又能把我怎么样?毛儿都没长齐,就敢出来行侠仗义。”   说完,他又看向了倪琼,阴笑道:“我说刚才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几年不见,倒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来恩骤然飞纵而出,直接无视了任以诚,向倪琼抓了过去。   任以诚双眼微眯,闪身将倪琼护在身后,右臂一抬,毫无花哨的一掌,倏然直推而出。   “自不量力!”   来恩轻蔑一笑,攻势不改,眨眼已至任以诚近前。   “砰”的一声,两人双掌相对。   随即,来恩猛觉一股雄浑巨力奔涌而来,脸上的笑容犹自未退,身形已被震得倒飞而出。   “腾腾腾……”   任以诚掌力余势不绝,来恩落地之后,竟是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该死,好深厚的内力!”   来恩双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脸色更是变得铁青。   忽地,他一把抓起了立在身旁的禅杖,跨步而出的同时,双臂一抡,携千钧之力向任以诚砸了过去。   心知对方实力惊人,他再次出手已然毫无保留。   “呼!”   几十斤的禅杖,带着呼啸风声,夹杂着来恩毕身功力破空而来。   任以诚右臂一振,龙形剑自袖口滑出,真气灌注之下,剑身陡然绷直。   刹那间,一抹耀眼青芒在殿中灿然而生!   “嗤!”   伴随利刃破空之声,龙形剑横斩而出。   紧接着,就听“铛”的一声,来恩只觉虎口剧震,禅杖就像是砸在铜墙铁壁上一般,登时便弹了回来。   任以诚刀势不停,手腕一翻,龙形剑顺势反撩而上,来恩仓促间不及闪避,只得横杖封挡。   孰料。   下一瞬他猛觉胯下一阵剧痛传来,对方的奇形长剑不但斩断了他的禅杖,竟是连带着将他的命根子也给斩了下来。   “啊!”   惨叫声中,剧痛蔓延之下,来恩手中禅杖拿捏不住,登时脱手。   然而就在这时,他惊觉眼前再次亮起青芒,对方长剑已向他咽喉疾刺而来。   间不容发之际,来恩一声怒喝,双臂一振,真气猛然透体而出,龙形剑来势立时便是一滞。   随即,就见他双掌一合,“啪”的一声,将龙形剑夹在了掌中。   “你们还不过来帮忙。”来恩急赤白脸的朝着一旁的弟子怒斥道。   这些弟子其实就是来恩的儿子,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从小在来恩的折磨下长大,心中反抗的念头已经彻底被消磨干净。   听到来恩的喝声,他们二话不说就朝着任以诚背后攻了过去。   任以诚一声冷哼,体内真气沛然流转之下,一股磅礴气浪霎时翻涌而出。   那些和尚连碰都没碰到他,就被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   他手腕一拧,刀气勃发,削掉来恩双掌的一瞬间,龙形剑也已刺进了对方的咽喉中。 第86章 除恶务尽   “呃……”   剑锋穿喉,来恩双目陡然大睁,几欲夺眶而出,随即便彻底失去了神采,双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哧”的一声。   任以诚抽出了龙形剑,鲜血登时如泉水般,从来恩喉间的伤口处涌了出来。   就在来恩尸体失去支撑,砰然倒地的那一刹间,大殿中突然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那些弟子们看着来恩的尸体,眼神中除了不敢相信之外,还有一丝丝的茫然之色。   “死了,哈哈哈……这个恶魔终于死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殿中所有的和尚同时又哭又笑了起来,泪涕横流,声音中充满了解脱之意。   一旁,倪琼亦是怔然出神,陷入了大仇得报之后的迷茫和空虚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地剑锋一转,直插入地,‘贯地狼突’倏然出手。   “噌噌噌噌!”“噌噌噌噌!”   成百上千道的凌厉刀气,瞬间从地面爆冲而出。   异变陡生,那些和尚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立时毙命当场。   “少侠,你这是……?”   倪琼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任以诚,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下此狠手。   任以诚收起龙形剑,淡淡道:“裘霸天在这里谋财害命,他们身为帮凶,纵然是被逼无奈,却也无法改变满手无辜鲜血的事实。”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好了,这里的和尚年龄最小的也有十七八了。   你儿子今年最多超不过四岁,就算他真的在金龙寺,也不可能会在这群人里边。”   “唉!”倪琼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和尚虽然可怜,但是那些被他们做成肉粥的无辜路人更加可怜。   “走吧,去别的地方再找找,要是没有的话,那你就只能节哀了。”   任以诚说完,便迈步向殿外走去。   倪琼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走到殿门口时,任以诚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和殿中的那尊佛像。   “世人皆道我佛慈悲,佛祖,这人我已经给您送过去了,至于宽恕与否,就看您老人家自己的了。”   时间流转,夜幕消散,黎明将至。   伴随着天边第一缕晨光,任以诚托着一口大箱子,和倪琼一同走出了金龙寺的大门。   箱子里装的是来恩在这些年里,谋夺而来的财宝。   昨夜,任以诚本想一把火烧了金龙寺。   但后来一想,这金龙寺在来恩的经营之下,也算是远近闻名。   这么大的一座寺庙,若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烧了,还一个活口都没跑出来,难免会惹人生疑。   所以,他最终改变了计划,只杀人,不放火。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任以诚将那些和尚的尸体,全都通过寺里一口古井中的暗道,扔到了寺后的雁不归森林中。   这座森林乃是众所周知的禁地,一但进入就会迷失其中,再难出来,很少有人敢靠近那里。   正好,来恩的那些财宝,也全都藏在井下的密室里,任以诚就顺手收了下来。   但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昨夜翻遍了金龙寺,却终究没能找到倪琼的儿子,想来应该早已不幸夭折了。   任以诚看着身旁神情黯然的倪琼,劝慰道:“生死有命,也许对于你儿子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小小年纪,若是生活在这种灭绝人性的环境当中,只怕会比死更加恐怖。”   倪琼闻言,默然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现实。   其实相对于伤心,她心中更多是失落。   毕竟,她儿子刚出生不久,她就被裘霸天给卖了出去,母子之间连面都没见过几回,根本来不及培养感情。   “倪姑娘,如今你大仇已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任以诚忽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   倪琼摇了摇头,她父母当年惨死于裘霸天之手,早已是无家可归。   任以诚道:“既然这样,那就跟我去庐州吧,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也省得软玉楼的人再找你麻烦。”   倪琼突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大恩不言谢,公子若是不嫌弃,小女子愿给公子为奴为婢,侍奉终生。”   。。。。。。。。。   前往庐州的官道上,一架马车正在车夫的驾驭下,不疾不徐的行进着。   车厢内远比普通马车来的宽敞,脚下还铺着价格不菲的毯子,里边更放着各式水果,既奢华又舒适。   反正钱也是白来的,任以诚便难得的奢侈了一把。   这出门在外,对自己好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任以诚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厢壁上,时不时的瞄一眼车窗外的景色,惬意至极。   倪琼则坐在对面,帮他剥着荔枝。   任以诚虽然不太适应,但对方态度坚决,他也就只能由着她了。   “公子,您的家在庐州吗?”   倪琼将一颗剥好的荔枝递给任以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接过荔枝,摇头笑道:“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之所以去庐州,无非就是单纯想去那里看看而已。”   这话当然是用来应付倪琼的,从时间来算,主角团现在都在庐州,他当然要去凑个热闹。   之前,任以诚已经通过倪琼的经历,以及她的身体状况,推算出了自己所处的时间点。   原剧里,倪琼在软玉楼里被软禁了将近六年,并且等她被蒯正良救下的时候,已经染上了梅毒。   但现在,她只被软禁了三年多,身体也并未有任何病症。   所以任以诚估计,现在应该差不多是第一部 剧情刚开始或者快开始的时候。   就在这时,任以诚的耳朵微微一动。   突然听到车外传来了一阵打斗声,随后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公子,前边有官府的捕快,好像是在抓人。”车夫在车厢外说道。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当即掀开车帘,朝着打斗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荒地上,两名捕头装扮的人,正带着七名捕快围攻一个披头散发,长相彪悍的壮汉。   那两名捕头一人用剑,一人使刀,用剑的武功明显比使刀的要高上很多。   从此人的身手来看,大概有来恩六七成的水准。   不过,那被围攻的壮汉看起来也不简单,似乎是练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护体功夫。   交手之时,被那些捕快的长刀砍在身上,他竟是毫发无伤。   除此之外,他的拳法也极为不凡,拳势迅疾刚猛,劲力雄浑沛然。   他此刻虽然身处围攻之中,但见他双拳大开大阖,却是隐隐占据上风。   其武功之高,就算不如来恩,也不会相差太多。   “嗯?师父?”   就在任以诚暗自思忖那壮汉身份之际,他突然发现那用剑的捕头,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黄麒英。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自家师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倪姑娘,你在车上等着,我去帮忙。”   任以诚叮嘱了一句,话音未落,人已身化残影,疾掠而出。   他已经大致猜出了这位捕头的身份。   与此同时。   战圈之中的战况愈发胶着,那用剑捕头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对方武功之高,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凭己方九人之力,竟是久久拿之不下。   而且伴随交手时间延续,自己的手下武功低微,体力已经开始不支,接连受伤。   “唰!”   就在他暗自心焦之际,倏忽间,一道身影硬生生插入了战圈。   在场众人见状,尽皆大吃一惊! 第87章 大盗佘豹   “哪来的臭小子?给老子滚。”   壮汉右臂一抬,反肘磕飞了身旁的一名捕快,然后顺势一拳直出,似狂龙出海般,裹挟着猛烈的劲风,向任以诚轰了过去。   任以诚不闪不避,抬掌相迎。   “嘭!”   拳掌相接,真气对撞。   他猛然发觉对方这一拳之中,竟然蕴含着七种截然不同的劲力。   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层层叠叠,让人防不胜防。   那壮汉的脸上此时正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任以诚的惨烈死状。   “七伤拳?原来是他。”   任以诚的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想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心念电转间,他体内雄浑真气催发,如浪潮翻涌般自右臂经脉席卷而出。   七伤拳虽强,但凭对方的功力,还不够资格给他造成威胁。   “不可能!”   无俦巨力反扑而来,那壮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骇然惊呼出声。   随即,伴随一阵“咔嚓嚓”的骨骼断裂声响,一截白森森的骨头,“嗤”的一声,直接从他的右臂中穿透而出。   紧接着,任以诚右掌一翻,并指如剑,疾点而出。   “噗噗噗……!”   就听七声连响,瞬息间已尽破对方身前七大要穴。   “七穴散劲!”   那壮汉神情惶恐,穴道骤然被破,他只觉一身真气犹如漏桶盛水,不过顷刻间就已流失殆尽。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一众捕快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名壮汉已然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半点儿反抗的能力。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犯人锁起来。”   那用剑的捕头对着一众捕快催促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了任以诚,抱拳道:“在下沈良,乃是庐州城的刀头,此番多谢少侠仗义相助。”   另一名使刀的捕头,这时也同样抱拳道:“在下陆云,是庐州城的捕头,多谢少侠仗义出手。”   任以诚摆了摆手,客气道:“我叫任以诚,适才不过举手之劳,两位不必客气。”   “少侠过谦了。”   沈良道:“你有所不知,此人名叫佘豹,是个专门拐卖幼女,杀人无数的江洋大盗,官府已经通缉他很久了。   奈何佘豹武功高强,官府虽然多次查到他的行踪,但却始终对他束手无策。”   听到佘豹这个名字,任以诚暗自点头,心道:“果然是他。”   此人跟来恩一样,本该在数年之后才会落网伏法。   可没想到,他现在却倒霉的遇到了任以诚,以致提前了好几年被捉拿归案。   也难怪沈良他们搞不定佘豹,此人算起来也是这部剧里少有的高手了。   数年后的展昭,武功已经极为了得,一根长棍在握,旱逢敌手。   但他在和人联手的情况下,却仍旧奈何不了身中迷药的佘豹。   最后还是靠着公孙策的计谋,诓的佘豹自点穴道,才得以彻底将其制服。   “唉!”   陆云叹了口气,接口道:“说来惭愧,今日若非有少侠出手帮忙,我们这帮兄弟只怕全都得命丧于此。”   任以诚轻笑道:“我这也是恰逢其会,怪就怪那佘豹运气太背。”   “说得好!对了,敢问任少侠,此行可是要前往庐州?”沈良忽然问道。   “正是。”任以诚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沈良欣然道:“待回城交差之后,就让我和陆捕头来为任少侠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   任以诚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正好我也准备在庐州多待些时日,以后的日子就有劳两位多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   沈良和陆云哈哈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   。。。。。。。。。   庐州城有个禁地,名曰百鬼竹林,里边常年雾气弥漫,时有阴风阵阵。   坊间传言,有人曾经在里边听到过女鬼的哭声,城中百姓无不谈之色变。   在百鬼竹林的附近,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水澄澈,清如明镜。   湖泊的四周是一片草地,青草依依,绿意盎然,充满了勃勃生机,跟百鬼竹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日,天高气爽,阳光明媚。   清风吹拂之下,浮云聚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湖边的草地上,一道人影身形闪转,步法腾挪。   手中青芒舞动间,凌厉刀气,交错纵横,呼啸破空,绞的方圆一丈之内,青草尽成碎屑,漫天纷飞。   这人赫然正是任以诚。   忽地,他刀势一转。   伴随龙形剑斜砍而出,霎时便有一道璀璨刀气似脱弓之箭一般,带着锐利啸音划破虚空,直奔湖面激射而去。   下一瞬。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湖水恍若被雷霆劈中,瞬间爆炸开来。   巨大的水柱登时冲天而起,旋即又化作无数水珠,如骤雨突临,急落而下。   其中还夹杂着几条倒霉的鱼,不幸掉落在了草地之上,“啪哒啪哒”的犹自挣扎着想要跳回湖里。   “好……好厉害!”   倪琼一脸震惊的站在不远处,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愣然出神。   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的武功可以厉害到这种程度。   “醒醒,该回家了!”   揶揄之声入耳,倪琼猛然回神,只见任以诚已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知……知道了,公子。”   “咱们今晚有鱼吃了。”   任以诚笑着晃了晃手里用草绳串在一起的两条大鱼,转身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倪琼见状,神情恍惚间,急忙也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庐州城已有数日,腰包富裕的任以诚直接买了个小院儿,在城里居住了下来。   在上个世界的时候,他要么是在当劳力做苦工,要么就是在练功和应付那些想要抢夺七杀真经的人。   那五个月的时间里,真可谓是枯燥乏味至极。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决定放松一下,闲来无事出来郊个游,顺便练练功。   反正他也不用像从前看的那些小说主角一样,为了实力和生存而操烦。   同时,在这短短数日的时间里,他和沈良、陆云二人的关系也已混得极为熟稔。   两人佩服他年纪轻轻,武功卓绝,时不常的就来找他闲聊两句。   唯一遗憾是,他还不曾跟包拯、公孙策这些主角团的人有过接触。   片刻后。   在经过百鬼竹林的时候,任以诚突然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公子,怎么了?”倪琼不解道。   “有人在窥视咱们。”任以诚双眼微眯,言语间已将目光投向了竹林深处。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骤起,吹的竹枝摇曳,簌簌作响。   紧接着,就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竹林里窜了出来。   “啊!”倪琼一声尖叫,整个人直接躲到了任以诚背后。   “卧槽,不会吧?!”   任以诚忍不住爆了个粗口,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第88章 打老虎   “吼!”   一声咆哮如晴天霹雳,震彻百鬼竹林,直吓得倪琼心神失守,魂不附体。   眼前拦住两人去路的,赫然竟是一只斑斓猛虎。   这老虎不算尾巴,身长足足将近一丈,躯体壮硕,四肢粗健有力,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摄人心神!   此时,它一双充满野性和杀气的虎瞳,正闪着炯炯凶光,贪婪的扫视着两人。   猛虎下山,自然是为捕食而来,饿着肚子的老虎,远比平时更加凶猛。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倪琼惊慌的同时,身体更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你躲远点儿就好。”   震惊过后,任以诚的心中莫名兴奋了起来,脸上更是直接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老虎。   这打老虎说不定比打人更加刺激!   “那……公子你小心。”   倪琼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咬了咬嘴唇,转身向后退去。   然而,就在她抬脚的一瞬间,那只老虎也动了。   只见它双爪在地上微微一按,血盆大口倏然张开,伴随一声巨吼,以一招真·饿虎扑食,向两人飞扑而来。   任以诚一声轻笑,足下真力激发,“唰”的一下,身形骤然拔地而起,直接跃到了老虎的正上方。   随即,他右臂一抬,看准了老虎的脑门,猛然一掌,重贯而下。   “砰”的一声巨响。   那老虎狠狠砸落在地,但却只是打了个滚儿,便再度翻身而起,露出白森森的利齿,向任以诚扑咬而去。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诧异。   适才那一掌他虽是心存试探,只用了六成功力,却也足有开碑裂石之威。   纵然武功强如诸葛十八之流,在受了这一掌后也非脑浆迸裂不可。   但这老虎的脑门在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之后,竟是毫发无伤,其骨骼之坚硬,果然非人可比。   猛虎吼声如雷,带着一股恶风,眨眼又至。   任以诚一时玩兴大起,侧身闪避的同时,右掌再出挥出,以七成功力拍在了老虎的左肋之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老虎应声横飞而出,摔落在数丈之外。   挨了这第二掌,它终于受了伤,厉吼声中隐隐夹杂着痛苦之意。   不过,这也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就见它猛然纵身而起,再次向任以诚飞扑了过去。   这一次,任以诚却是不闪不避,蕴含八成功力的一拳,沛然暴轰而出。   虚空灭·霸王殛!   强招上手,雄劲刚猛的一拳,夹杂着无俦气劲,砰然正中那老虎的胸骨之上。   “咔嚓嚓!”   拳劲透体而入,那老虎的胸骨和五脏瞬间碎裂,登时轰然倒地,在一阵哀嚎声中,渐渐没了生息。   “公子,你没事吧?”倪琼见老虎死了,急忙跑过来关心道。   任以诚摆了摆手,洒然笑道:“放心,一只老虎还奈何不了我。”   就在这时,一阵鼓掌声突然响起。   “啪啪啪……”   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沈良一边拍着手,一边朝自己走了过来。   “好功夫!好内力!”沈良一脸钦佩的赞叹道。   他自忖同样不惧这只老虎,但要让他赤手空拳在三招之内将其解决,却是绝无可能。   “雕虫小技而已,让沈大哥见笑了。”   任以诚谦虚了一句,然后问道:“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衙门里不忙吗?”   沈良笑道:“其实我就是为了这只老虎来的,猛虎为患,我身为庐州城的刀头,不能不管。   不过现在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有你这位大高手代劳,倒是省了我一番力气。”   闻听此言,任以诚这才猛然想起,原剧里确实出现过一只老虎,并且死在了沈良的剑下。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一只了。   “呵呵,看来就算没遇到我,这只老虎也注定难逃一死了。”   任以诚说笑的同时,心中亦在暗自思忖:“既然这只老虎出现了,那距离剧情开始应该也不远了。”   。。。。。。。。。   “有人在百鬼竹林打死一只老虎呀!”   城门大街上,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本就喧闹的街道立时便炸开了锅,所有人都闻声而动。   随后,任以诚就和沈良用竹子搭着老虎的尸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瞬间就被簇拥了起来。   “真的是老虎!”   “沈刀头为民除害,好样的!”   “大英雄……”   众人不认识任以诚,只道老虎是沈良打死的,纷纷出言相赞。   一时间,掌声雷动,响彻长街!   “各位,各位,听我说……”   沈良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任以诚,心中只觉尴尬无比,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人群中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这么大一只老虎,沈大哥,你真了不起啊!”   任以诚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眉心带有月牙印记的青年,拉着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一见来人,他不禁眉头一挑,心下暗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这包黑炭果然面黑如碳。”   “包拯,还有各位乡亲,你们都误会了。”   沈良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拉着任以诚大声道:“老虎并不是我打死的,而是这位任以诚任少侠。”   众人闻言,目光瞬间就集中到了任以诚身上,然后均是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吧?”   “这么年轻,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议论纷纷的同时,包拯亦是在好奇的打量着任以诚,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两岁,没想到竟是身怀绝艺。   他心知自己这位沈大哥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对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不会有假。   这时,陆云也走了过来,不过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像是刚吐过。   “各位,沈刀头说的不错,你们可不要小看了这位任少侠,别看他年纪不大,武功却是非比寻常。”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任兄弟,听说百鬼竹林里有女鬼,你们看到了没?”   任以诚揶揄道:“哪有白天见鬼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咱们可以改天等晚上一起再去一趟。”   “额……还是算了吧。”陆云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抗拒二字。   “这世上哪来的女鬼,反正我是不信。”   沈良摇了摇头,忽地一拍脑门,对任以诚笑道:“差点忘了,来,任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包拯母子道:“这位是包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包大娘,全庐州城最好的大夫,同时也是我们衙门的仵作。”   任以诚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微笑道:“既然是沈大哥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   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晚上不妨一起来我家,尝尝这新打的老虎。” 第89章 高丽使团   傍晚时分。   沈良、陆云和包拯应邀而来,齐聚任以诚的家中。   当他们将老虎解剖,看到老虎体内的断骨和碎裂的脏腑之时,不由得再次为任以诚的武功而感到震惊!   尤其是包拯,在听到沈良说老虎是被任以诚徒手击毙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身为读书人的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习武之人的力量怎么会强悍到这种程度?   虎肉被炖成了药膳,吃的几人大呼过瘾,不亦乐乎。   任以诚更是心生感慨,这要是放在后世,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尝到,老虎肉是个什么滋味!   同时,在推杯换盏中,他和包拯的关系也渐渐的熟络了起来。   黑推理,俊博学,光头打不死。   三大主角如今已见其一,相信公孙策应该也很快就会露面了。   。。。。。。。。。。   翌日,临近晌午。   伴随着锣鼓喧天,声乐齐鸣,一支充满异域风情的仪仗队,载歌载舞的走进了庐州城。   附近街道上,到处都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庐州城里最好的酒楼,春风满月楼门口。   府尹公孙真,带着沈良、陆云等一众府衙中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片刻后。   仪仗队已经来到了春风满月楼的门前,公孙真整了整衣冠,正要上前迎接。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陡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六名黑衣人手持长刀,掠空而出,目标直指仪仗队。   “嗖嗖嗖……”   这六名黑衣人信手连挥,伴随破空声响,数十道暗器激射而出,仪仗队中瞬间便有不少人伤亡倒地。   公孙真见状,脸色立时大变。   “快,保护高丽使节。”   沈良不等公孙真吩咐,大喝了一声,便已率先拔剑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护驾!”   “护驾!”   仪仗队中,高丽太子和高丽七皇子也先后拔剑出鞘,脸色凝重,警戒四方。   二人一声令下,满脸络腮胡子的朴将军,当即自马背上纵身而出,挥刀向黑衣人杀了过去。   一时间,长街之上,杀声四起。   原本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此时亦是惊慌失措,仓惶逃窜,嘈乱不已。   忽然。   又有两名黑衣人从附近的屋顶后飞掠而出,同时挥刀向高丽太子袭杀了过去。   高立太子神色一惊,挥手在马背上一拍,身形骤然腾空而起,一个凌空后翻,躲过了两人的攻击。   两名黑衣人一招不中,反身再杀,回刀横斩。   高丽太子落回马上,仓促间急忙挥剑封挡。   只是他虽然有武功在身,但却并不怎么高明,眼下以一敌二,登时便落入了下风。   左右支拙间,就听“乒”的一声,他一时招架不及,直接被黑衣人劈在了胸口之上,跌落马下。   不过,他贴身穿有一件护身宝甲,是以这一刀并未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杀!”   一声暴喝,黑衣人再次横杀而来,高丽太子心知不敌,果断转身逃避。   黑衣人正要追赶,孰料“哗啦”一声,街边的一捆竹竿突然砸了下来,拦住了两人的脚步。   却是出来看热闹的包拯路见不平,出手帮了高丽太子一把。   一瞬失机。   眼见高丽太子已被侍卫守护起来,再杀不能,黑衣人恼怒之下,直接挥刀砍向了包拯。   包拯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向后退避,然而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他却突然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角落处。   一个衣衫褴禄,身形削瘦的小叫花子见此情形,正欲出手相救。   却忽见一道人影电闪而至,已抢先一步挡在了包拯的身前。   但见那人随手一拂,拨开长刀的同时,左掌顺势拍向黑衣人的胸口,轻描淡写之间,便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好厉害的武功!”小叫花不禁神情一凛,心生讶异。   “包公子,无恙否?”那人回身将地上的包拯扶了起来。   “原来是任少侠,多谢你了。”   包拯拍了拍胸口,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   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任以诚。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心背后。”   惊愕间,包拯只觉眼前刀光一闪,另一名黑衣人的刀锋已距离任以诚的脖颈不足一尺。   他正要出言提醒,却见任以诚嘴角微扬,身躯一震,长发陡然无风自动。   随即,他就见那黑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般,瞬间倒飞了出去。   然后“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两人同时转头,朝着适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正有个人在对他们挥手,赫然正是那个小叫花子。   任以诚笑着向其点了点头,以示感谢之意。   那小叫花亦是回以一笑,也不等两人说话,就直接转身跑开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任以诚暗自思忖道:“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凌楚楚了。”   与此同时。   在沈良和朴将军等人的围杀之下,仅剩的那四名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果断选择撤离。   “轰!”   四人同时掷出烟雾弹,借着滚滚白烟的掩护,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沈良,带齐人手,彻查整个庐州城。”公孙真肃声下令。   “属下遵命!”沈良应了一声,当即领命而去。   公孙真来到高丽太子身前,恭声道:“庐州府尹,拜见太子殿下。”   “起驾。”高丽太子却是理都没理他,直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公孙真气的嘴角狂抽,脸色难看至极,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时,陆云发现了人群中的任以诚和包拯。   “任少侠,包拯,你们也在啊。”   任以诚道:“陆捕头,看来这回又有你忙活的了。”   “唉!别提了。”陆云无奈的叹了口气。   公孙真看着包拯,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和颜悦色道:“包兄弟啊,你一向聪明过人,这几年跟着你娘一起验尸,也为本府破了不少案子。   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才行。”   “伯父,我尽力而为。”包拯点了点头。   “任少侠,要不你也来帮忙吧?”陆云忽然提议道。   任以诚道:“我一个外人去参与衙门的事情,不合适吧?”   陆云转而对公孙真道:“大人,这位任以诚少侠武功卓绝,远在我和沈刀头之上。   以他的眼界和见识,说不定会对我们的调查有所帮助,您意下如何?”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来吧,多个人也好多份儿希望。”公孙真闻言也没多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   庐州府衙内。   公孙真满脸愁郁道:“都说说吧,你们觉得这些刺客究竟会是什么身份?”   沈良拿着那些黑衣人使用的暗器,道:“这些飞镖的重量和形状完全一样,每一支都有五两重,打进体内不死也得重伤。   任兄弟,这里以你的武功最高,你可曾见识过这样的暗器?”   任以诚摇头道:“这些只是普通的飞镖而已,在江湖上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凭这些飞镖确认那些刺客的身份,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包拯拿着飞镖闻了闻,道:“这些飞镖都被淬上了孔雀胆的剧毒,见血封喉,看来对方是一心想要置高丽太子于死地。”   “那么如果高丽太子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呢?”任以诚问道。 第90章 打脸   “朝中分主和、主战两派,主和派以八贤王为首,主张联合高丽抗辽,这次联姻就是由他促成的。   主战派则是以庞太师为首,主张对高丽用兵,以显大宋国威。   如果高丽太子当真遇刺身亡,显然对主战派的最为有利的。”   说话之人是个跟包拯年纪相仿的青年,面如冠玉,斯文儒雅,正是三大主角之二的翩翩公子公孙策。   沈良接口道:“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辽人,倘若咱们大宋和高丽结盟,那辽人南侵之时必然就会有所顾忌。”   “你们好像都忽略了高丽本身。”   任以诚缓缓道:“自古以来,皇族无亲,纵然高丽只是个弹丸之地,蕞尔小国,却也难保不会有人对一国之君的位置眼红心热。”   “你是说那个高丽七王子?可他只是排行第七,就算太子真的死了,王位也轮不到他呀?”包拯疑惑道。   公孙策微微一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高丽王虽然子嗣众多,但如今大多都已夭折。   现在这个太子李岗是长子,而在李岗之后就是七王子李希,一旦太子身死,那继位的便是李希。”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所以单从动机来看,这个七王子绝对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唉!”公孙真皱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对方是高丽王子,咱们没凭没据的要如何动手抓人?”   任以诚道:“那就不要抓好了,您大可以表面上做做样子,搜捕全城,然后派人暗中监视李希。   如果他真是幕后主使,今天行刺不成,后续肯定还会再有行动,等到那时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嗯,言之有理。”   公孙真点了点,旋即下令道:“沈良陆云,一切就按任少侠的计划行事,人手你们自行安排。”   “属下领命。”两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时,任以诚也站了起来,拱手道:“公孙大人,既然此事已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少侠不必多礼,日后本府少不得还有需要少侠帮忙的地方,还望少侠到时不吝出手相助。”   公孙真为官只能算是平庸,性格上也有些胆小怕事,但是有一点他做的却还不错。   那就是对他有帮助的人,他向来都客气的很,从不摆官架子,就比如包拯……   “大人客气了,只要是在下能力所及之事,定当义不容辞。”   “如此甚好,甚好……”   。。。。。。。。。   傍晚时分。   任以诚人在家中,倪琼已经备好晚饭,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沈良突然登门拜访。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沈大哥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不了,我来是有正事找你,公孙大人设宴给高丽使节接风,特来邀你参加。”   “宴请高丽使节,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那高丽太子点名要你去的,我估计是因为白天你帮他杀了那两个刺客的缘故。”   “哈,那他可真是自作多情了,我出手只是为了救包拯而已。   “不管什么原因,你都随我去一趟吧,要不然哥哥我这里可就不好交差了,那帮高丽人是个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罢,看着沈大哥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一回。”   府尹府。   公孙真为了招待高丽使节,特意安排了歌舞助兴。   任以诚跟包拯和公孙策同坐一桌,百无聊赖的看着一帮舞姬在自己眼前扭来扭去,只觉乏味至极,实在是有些欣赏不来。   而主位上,高丽太子和七王子却是看的兴致盎然,频频举杯。   良久后,一曲舞毕。   高丽太子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手于背,来至庭前。   “我一直很向往中原文化,所以这次才恳求父王派我出使大宋。   但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实在是让我失望得很,大宋的文治武功衰弱,根本就比不上我们高丽。   唉!也难怪辽人会在宋辽边境肆无忌惮,张牙舞爪的……”   “呵呵!”任以诚心中冷笑,暗道:“一会儿不把你脸打肿了,我就不姓任。”   “太子殿下,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可能是我们这些后辈学艺不精,才让太子殿下产生这样的错觉。”   包拯是个直脾气,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出言反驳。   “哦,是吗?”   高丽太子哈哈一笑,道:“素问庐州是才子之乡,我这里有个绝对,如果你们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上来,我就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请太子赐教。”   公孙策也站了起来,此时的他还不像数年后那般沉稳内敛,一股书生意气一览无遗。   “听好了。”   高丽太子负手踱步,缓缓道:“这上联是,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说完,他顿了顿,然后一脸得意的继续道:“这是首拆字联,难是难了点,你们慢慢想吧,来人,点香。”   “不必了。”   高丽太子话音未落,任以诚已站起身来,和包拯、公孙策两人同时开口。   三人相视一笑。   公孙策道:“我先来,八目尚賞,賞花賞月賞中秋!”   包拯道:“我这个有点类似,八目加賀,賀年賀月賀升平!”   “我的也差不多,言身寸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心中则在默默感谢某站弹幕。   “好,写情写景。”高丽的礼部尚书崔光浩,忍不住出言称赞。   “哼!”高丽太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恼怒中夹着些许尴尬,脸色精彩之极。   “太子殿下,我这里恰好也有个上联,只是算不上什么绝对,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任以诚眉头一挑,忽然开口问道。   高丽太子冷哼道:“尽管出题,我还怕你不成。”   任以诚轻咳一声,然后朗声道:“空树藏孔孔进空树空树孔孔出空树空树空。”   “额……”   高丽太子神情一滞,眼中瞬间充满了迷茫之色。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听到了个啥?”   伴随高丽太子的默然不语,庭中的气氛也莫名变得安静了起来。   就在这时,高丽七王子突然也起身来到了庭中。   “哈哈哈……大宋果然是人才辈出。”   他大笑着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并转移话题道:“据闻大宋一向重文轻武,强干弱枝,依我看咱们不如来个以武会友,各位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任以诚忍不住嘴角微抽,幸亏展昭不在这里,要不然对方很可能会提议跟他比一比谁的头发多。   不等众人回应,七王子已径直来到了任以诚的身旁。   “白天在街上,我曾见这位少侠大显身手,适才又一展文才,真可谓是文武兼备。   正好,我们的礼部尚书崔光浩亦是文武全才,家传的柳叶剑法更是独步高丽,罕有人敌。   今日恰逢良机,两位不妨切磋一番,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任少侠,你看这……”公孙真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任以诚嘴角微扬,淡笑道:“机会难得,独步高丽的剑法,当然要见识一下才行。”   “好,那就让崔某来领教一下少侠的高招。”   崔光浩也不推辞,眼中精光一闪,直接起身下场。   场中,两人相视而立。   “崔大人,你的兵器呢?要不要派人回房间去拿?”公孙真问道。   崔光浩摇头道:“不用了,我从来不带兵器,今日以刀代剑便是。”   说着,他跟身后的朴将军借来了随身长刀。   “这位少侠,你用什么兵器?”崔光浩看着赤手空拳的任以诚问道。   “我叫任以诚,我的兵刃一经出鞘,见血方归,此时用之未免不祥,还是空手好了。”   “如此,崔某就不客气了,请。”   崔光浩眼中怒色一闪,就听‘仓啷’一声,他手中长刀骤然出鞘。   庭中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崔光浩刀行剑招,瞬间幻化出重重剑影,向任以诚笼罩而去。   任以诚立身原地,左手负背,右掌真气暗涌,迅疾无伦探入眼前剑影之中,屈指一弹。   随即,就听“铛”的一声,崔光浩只觉虎口一震,重重剑影登时消散于无。   他心中一凛,惊觉对方实力非比寻常,当即收起小觑之心,全力出手。   柳叶剑法,飘逸灵动,迅若疾风,不过顷刻之间,崔光浩就已连出了十余剑。   然而,任由他的剑招如何迅猛凌厉,任以诚却始终是不闪不避,轻描淡写间,便将其攻势化解。   “唰!”   庭中寒光再闪,崔光浩又是一剑出手,直奔任以诚咽喉疾刺而去。   他心知七王子虽然说的轻巧,但此战的输赢实则关乎着高丽的颜面,是以绝对不容有失。   锋芒破空,眨眼即至。   任以诚右臂一抬,反掌相迎,真气流转间,长刀来势登时一滞,被挡凭空在掌心半尺之外,刀身嗡鸣乱颤,再难寸进一步。   紧接着,他体内真气再催,手腕轻轻一转,在崔光浩惊骇已极的眼神中,伴随几声砰然炸响,长刀立时寸寸而断。   见此情形,一众高丽使节的脸色俱是难看不已。   尤其是那位朴将军,更是气得脸色涨红。   任以诚微笑道:“崔尚书,承让了!” 第91章 狼女小艾   高丽太子接连遭逢打脸,奈何比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虽然心有怒气,却又无法发作。   最后只得冷着脸拂袖而去,宴会也就此结束。   待高丽使节都离开后,沈良忽然有些庆幸道:“这位崔尚书的剑法果真了得。   刚才倘若换做是我,只怕未必是他的对手。”   陆云接口道:“确实如此,不过所幸今日有任少侠在此,狠狠灭了灭他们的威风。”   “唉!”公孙真却叹了口气,担心道:“适才虽是大快人心,但也让他们颜面大失。   这帮高丽人一向心胸狭隘,难保他们不会心生嫉恨,到时很可能会出手为难任少侠。”   任以诚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公孙大人不必多虑,这里是大宋,还轮不到他们高丽人来耀武扬威。   更何况,想要为难我,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少侠艺高人胆大,但有道是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公孙真叮嘱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默不作声的包拯和公孙策二人。   “策儿,包兄弟,你们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们在想任少侠刚刚说的那个对联……”   。。。。。。。。。   翌日。任以诚照常去百鬼竹林的湖边练功。   下午时分,在回来的路上,一阵小孩子的吵闹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打你,打死你……”   “嗯?”   他寻声看去,只见路边上有五六个八九岁的小孩儿,正拿着树枝木棍,在抽打一个推着双轮车的姑娘。   这姑娘一身粗布衣,显然家境不佳,此时正无助的蜷缩在双轮车旁边,任由那些孩子打在自己身上,却不敢还手。   “住手!”任以诚连忙赶过去,出言喝止了那些小孩儿。   “你们这帮小鬼,为什么在这里欺负人?”   “我们没有欺负人,她不是人,她是狼女。”   “没错,我娘跟我说了,她是狼女,会吃人的。”   任以诚闻言,没好气道:“她要真会吃人,你们还能有命在?一帮熊孩子,都给我滚蛋,回家玩儿去。”   “狼女有帮手,咱们快跑……”那帮小孩儿见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登时一哄而散。   “姑娘,你还好吧?”   任以诚伸手扶起了那位姑娘,只见其生的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容貌丝毫不在倪琼之下。   “多谢公子。”   姑娘懦懦的道了声谢,此时更显娇弱,当真是我见犹怜。   “靠,这帮小鬼下手真够狠的。”   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任以诚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然后道:“姑娘,你伤得不轻,先去上点药吧。”   姑娘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推车,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我帮你吧。”他抬起车把,忽地鼻子一皱,才发现这竟是一辆倒夜香的车。   再联想到刚才那帮小孩儿说的狼女,他已经想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娘在她将要出生的时候被狼给咬了,不幸患上了狂犬病。   然后,她娘发病的时候又将她爹给咬了,以致于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落得个父母双亡。   从小孤苦伶仃不说,更被庐州城的百姓认为是狼女,完全是在众人的排挤中长大的。   童年悲惨度丝毫不弱于漩涡鸣人,但更糟糕的是她不是主角,莫得光环,也莫得外挂!   片刻后。   两人推着车来到了青天药庐,也就是包拯家开的医馆。   任以诚虽然精通医术,但跟这位姑娘却是萍水相逢,自然不能往家里去带。   “阿诚,你怎么跟小艾一起来了?”   院中的包拯正好看到了两人,不禁有些诧异道。   任以诚道:“这位姑娘受了点儿伤,我送她过来找包大娘上药。”   “小艾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进来。”   包拯连忙将两人请了进去。   小艾亦是包拯家的老熟人,包大娘一见她受伤了,连忙拿出金疮药帮她处理伤口。   很快,她就帮小艾上好了药。   她一边帮小艾包扎,一边道:“行啦,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伯母,不过,我没钱付药费。”小艾有些难为情道。   包大娘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道:“那就不要给了。”   小艾闻言,不由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怎么了?还疼吗?”包大娘关心道。   小艾摇了摇头,泣声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所有人都嫌弃我,欺负我。”   “你不要难过,倒夜香的也是人嘛。”包拯安慰道。   “不,我流着狼的血,我不是人。”说话间,小艾的眼泪已夺眶而出,低声呜咽了起来。   “小艾姑娘是吧?”   任以诚冷不丁开口道:“你的事情最近我也听说了一点,你大可不必听那些村民胡说八道。   狂犬病的潜伏期在两个月到一年之间,发病必死,你若当真患有此症,绝无可能安然成长至今。”   “公子此言当真?”小艾闻言,一对美眸中顿时闪现出了希翼的光芒。   任以诚微笑道:“任某一向人如其名,以诚待人,绝无半点虚言。”   “咦?”包拯讶异道:“阿诚你竟然还懂医术?”   任以诚点了点头,挑眉道:“不瞒你说,我最先学的其实是医术,然后才开始练武的。”   包大娘称赞道:“没想到任少侠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精通医道,果真是一表人才。”   任以诚道:“伯母跟包拯一样,叫我阿诚就好,对于医术我也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他说这话倒不是故作谦虚,徐福两千年记忆传承中的医术浩如烟海,他现在确实只学到了一些皮毛。   包大娘欣然道:“小艾,如果真如阿诚说的这样,那可真的太好了,你以后都可以挺胸抬头的活着了。”   小艾激动的点了点头,喜极而泣。   又过了一会儿。   在闲聊了几句之后,两人便离开了青天药庐。   任以诚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一直将小艾送回了家。   “原来你住在百鬼竹林里?那你运气可真好,居然没遇到那只老虎。”任以诚啧啧称奇道。   小艾嫣然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公子,若非你打死了那只老虎,我晚上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这一路上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相识即是有缘,更何况你还是沈大哥和包拯的朋友。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公子慢走。”   第二天。   百鬼竹林附近那匹湖泊的岸边,小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衣衫不整的仓惶奔逃。   在她的身后高丽太子正催马急追,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在湖边洗澡的时候,竟然会被人发现。   “救命啊,救命啊……”   小艾一边喊着,一边慌不择路的跑进了一家荒废已久的夜叉庙。   “哈哈,跑啊,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高丽太子得意的大笑着,双眼像看猎物一般,贪婪的在小艾身上来回打量着。   “你走开,不要过来。”   小艾又惊又怕,不住向后退着,但很快就被墙壁拦住,退无可退。   “你使劲叫吧,这里这么荒凉,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只是个倒夜香的贫贱女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就更好了,本太子就喜欢有味道的女人。   只要你跟了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而且我还可以带你回高丽。”   高丽太子步步紧逼,笑容也愈发淫邪狰狞。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夜叉庙中突然回荡起了一阵充满嘲讽之意的大笑声。   “跟你回高丽干嘛,天天吃辣白菜吗?”   高丽太子闻言,陡然一惊,“仓啷”一声,拔出了随身长剑。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本太子滚出来。”   “哼!”   蓦地,一声冷哼似炸雷般在高丽太子耳中响起。   恍惚间,他只觉头脑发懵,仿佛被巨锤轰击,瞬间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第92章 高丽太子,卒   变生突然。   小艾见状不禁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及,随后当她无意中看向夜叉神像的时候,忽地恍然大悟。   “夜叉娘娘,一定是夜叉娘娘显灵了!”   她连忙跪到了夜叉神像前,连连叩头。   “多谢夜叉娘娘相救,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   “哈!夜叉娘娘没有,美少年倒是有一个。”   伴随一声轻笑,任以诚迈步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任公子,怎么会是你?”   小艾俏目圆睁,杏口微张,神情中满是惊异之色。   任以诚笑道:“我平常都在这附近练功,正好听到了姑娘你的求救声。”   他当然是专程过来救人的,昨天送小艾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了。   这姑娘本就已经够惨的了,如今既然遇上了,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她被高丽太子欺负。   小艾闻言,当即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任以诚道:“客气的话就不说了,眼下咱们得先离开这里,还有就是这百鬼竹林你暂时不能住了。”   “为什么?”小艾不解道。   任以诚解释道:“这个高丽太子色欲熏心,若是得不到你,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若是还继续住在这里,迟早会成为他盘中之餐,口中之食。”   “啊!”小艾登时脸色一变,紧张道:“这可如何是好?”   任以诚道:“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来我家中暂避。”   “这……”   小艾有些犹豫,毕竟这孤男寡女的,总是有些不太方便。   任以诚看出她心中所想,微笑道:“我家中亦有女眷在,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如此,那就打扰公子了。”   小艾权衡了一下,为了自己的安全,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走吧,一会儿高丽太子的手下就该追过来了。”说完,任以诚便带着小艾离开了夜叉庙。   临走前,他还将高丽太子的金丝宝甲给扒了下来。   这种好东西用在这样的人渣身上,实在是有些浪费。   。。。。。。。。。   任以诚的家中,沈良闻讯匆匆而来。   小艾本不想告诉沈良,但她若是无故失踪,以沈良对她的关心程度不可能不找她,是以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小艾你等着,沈大哥这就去替你讨个公道。”   “千万不要,高丽人是国宾,咱们人小势微,得罪不起,我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沈大哥的前程。”   “可……”   “算了,沈大哥,就当是小艾命苦吧,此次能幸免于难,我已经很知足了。”   沈良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   “也罢,任兄弟,在高丽使团离开前的这段时间里,小艾就麻烦你照顾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放心,人在我这里,谁也休想伤她半根汗毛。”   “那我就先告辞了,衙门里还有事。”说完,沈良便转身离去。   听着他貌似平静的语气,任以诚知道。这其实是暴风雨爆发前的宁静。   高丽太子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下午时分。   倪琼和小艾都是苦命人,此时碰到一起,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虽然两女只认识了半天不到,却已相谈甚欢。   而任以诚则独自待在书房只中,静坐冥思,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传承。   武学方面有皇世经天宝典和蜕变大法,足够他修炼到很久以后。   这次他要找的是有关铸造方面的内容。   龙形剑虽是难得的神兵利器,可任以诚毕竟是用刀的,使用起来终究还是感觉有些不太趁手。   所以,他准备亲自动手,为自己量身打造一柄趁手的兵刃。   忽地。   任以诚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屋顶上传来。   “贵客临门,何不现身一见?”   “哼!”   一声轻哼,话音未落,窗外已“唰”的一下,多出了一名清丽娇俏的白衣少女。   “楚楚,你怎么来了?”小艾惊讶的声音响起。   少女瞥了任以诚一眼,娇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武功高强,比那高丽太子更危险。   我不放心你,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眼。”   “怎么会呢,楚楚你太多心了。”   小艾说完,转而对任以诚介绍道:“任公子,这位是凌楚楚姑娘,是我的好朋友。   跟我一样,最近一直住在百鬼竹林里。”   任以诚漫步走出书房,挑眉道:“楚楚姑娘是吧,你果然还是跟过来了。”   楚楚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这么说,你在夜叉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了?”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艾亦是恍然道:“原来刚才楚楚你也在。”   楚楚点头道:“是啊,我本来正想出手救你,没想到被他给抢先了一步。”   说完,她顿了顿,忽然又道:“不过,有件事他说的确实没错。   那个高丽太子果真是贼心不死,刚才又派人去了夜叉庙,看样子是想守株待兔,等你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   公孙真为了迎接高丽使团,特意新建的来仪阁中,朴将军独自一人,来到了高丽太子的房间里。   “人呢?”   “禀告太子殿下,人……没抓到。”   “混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抓不住。”   “那个女子并未再去夜叉庙,据手下的人说,她好像是被那个姓任的带回了家。”   “什么?又是那个该死的臭小子,你既然知道人在哪里,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这……太子殿下,此人武功属实太过强横,我等恐怕,恐怕……”   “废物,饭桶……给我滚!”   高丽太子闻言暴怒,一气之下,就听“咵嚓”一声,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粉碎。   。。。。。。。。。   天边余晖尽逝,夜幕彻底降临。   吃过晚饭后,楚楚告辞准备离去,却被任以诚拦了下来。   “楚楚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就跟小艾姑娘一起留下,有你在她也住的踏实一点儿。”   楚楚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话音刚落,任以诚正要说话,却忽听庭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倪琼当即出去开门,很快就带着一名捕快走了进来。   “任少侠,高丽太子刚刚不幸遇刺身亡,府尹大人请您去来仪阁帮忙。”   楚楚和小艾闻言,四目相对,均是大吃一惊。   任以诚眉角一扬,心道果然,一切不出他所料,沈良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是这次有了他的干涉,小艾没有被掳走,楚楚也没看到房梁上的十字倒影。   线索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包拯想要破案怕是有的愁了。   不过,任以诚也相信,这些肯定都难不住包拯。   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帮他将疑惑解开。   在那名捕快带领之下,任以诚来到了来仪阁。   此时,身为仵作的包大娘正在给高丽太子验尸。   看到高丽太子的尸体后,任以诚忍不住咧了咧嘴。   只见其周身抓痕遍布,现场血肉横飞,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简直惨不忍睹。   很快,包大娘得出了结论,高丽太子是活活被抓得失血过多而死的。   同时,包拯也通过尸体手里的木屑,找到了桌腿上的十字刮痕。   众人讨论了一番后,陆云分析道:“凶手很可能是一个武林高手,咱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不对。”   公孙策摇头道:“案发之时,房间内门窗紧闭,房间外四周也有衙差守护。   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纵然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   包拯缓缓道:“就是凶手本来就在来仪阁里,只有这样才能躲开守卫,杀人于无形。”   公孙策当即问道:“敢问七王子殿下,事发之时,您和各位使节都身在何处?”   高丽郡主道:“案发时我正在房中,我的两名婢女可以作证。”   七王子道:“我在城东的春风满月楼喝酒,当时正巧还和一个醉汉起了争执,酒楼的人可以为我作证。”   包拯和公孙策闻言,不由眉头微皱,这七王子看来是早有准备。   崔光浩继续道:“我当时在房间里练剑,哪儿都没有去过。”   陆云道:“这个我可以作证,我曾在窗外看到崔大人在房中舞剑。”   朴将军冷声道:“我驻守在城外,是在案发之后才进城的。   现在既然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明,那凶手的身份就很显而易见了。”   公孙真追问道:“是谁?”   众人亦是神色好奇。   “就是他。”   朴将军抬手一指,那个方向赫然正是任以诚。 第93章 蓄意刁难   “什么?”   公孙真见状,登时大吃一惊。   其余众人亦是面露惊疑之色。   “呵呵!”任以诚面露微笑,神色丝不见慌张。   朴将军会这么做,他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正如当日公孙真所说的那般,这帮高丽人心胸狭隘,在被削了面子之后,必然会找机会为难自己。   而眼下这个情况,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机会。   “这不可能!”   包拯当即反驳道:“阿诚跟太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没错。”   公孙策紧跟着道:“杀人讲究动机,更何况任少侠是在场众人中,最后一个到达来仪阁的,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朴将军却是无视了两人的话,兀自冷笑道:“太子尸体上的伤痕足以证明,凶手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而在场的众人里面,以这姓任的武功最高,凶手不是他还会是谁?”   任以诚眉头一挑,悠悠道:“你说的没错,凭我的武功,这里的守卫纵然再多一倍,也是枉然。   甚至于,就算我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你,他们也照样看不出我是如何出手的。   不过可惜的是,我也有不在场证明,案发之时我正在家中吃晚饭。   刚才带我来的捕快,还有家里的三位朋友都可以为我作证。”   朴将军道:“你武功既高,轻功自然不差,未必不能在杀完人后,再赶回家中。   至于你说的证人,他们既然是你的朋友,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是在作伪证,包庇于你。”   “朴将军,你这分明是强词诬蔑,蓄意刁难。”公孙策怒斥道。   “公孙公子,稍安勿躁。”   任以诚看着朴将军,微笑道:“如果我的朋友不能为我作证的话,那贵国郡主用奴婢给自己作证,可就更说不过去了。   试问,有哪个当奴婢的,敢违背自己主子的命令?”   “荒谬。”朴将军嗤笑道:“郡主和太子乃是至亲兄妹,她怎么可能会加害自己的兄长?”   “那可未必啊。”   任以诚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郡主,以及她的小腹位置。   看着任以诚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郡主的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一丝慌乱之色在她眸中一闪而过,她的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攥住了衣角。   就在这时,崔光浩突然站了出来。   “好了,朴将军,以现有的证据来看,我相信这位任少侠并非是凶手,这件事咱们还是让七王子来处理吧。”   见此情形,包拯不禁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崔光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言相帮?   七王子愤然道:“我高丽太子命陨大宋,如此之事,实难容忍。   公孙真,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个交待,若然抓不住凶手,到时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高丽和大宋日后究竟是敌是友,就看你的本事了,我们走。”   说完,他冷哼一声,直接带人转身离去。   “唉!”   公孙真无奈的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就凭一个十字刮痕,让我上哪儿去给他抓凶手?”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包拯,道:“包兄弟,你的机智是出了名的,这次可以一定要帮我才行。”   包拯宽慰道:“伯父,您放心吧,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一定可以查出真凶的。”   “哼!”公孙策闻言,一脸不忿的将头转向了一旁。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笑。   有道是,既生瑜何生亮,公孙策现在的心情,想来应该跟周瑜差不太多。   翌日。   就在包拯等人绞尽脑汁寻找线索,努力破案的时候,任以诚却找了一帮工匠,在家里动起了工程。   看着原本整洁利落的院子,现在被搞的乱七八糟,倪琼、楚楚还有小艾三女,均是一脸茫然。   “任大少爷,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楚楚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哼!故弄玄虚。”楚楚一边说着,一边还白了他一眼。   。。。。。。。。。   时间一晃,眨眼已是两天后。   时近黄昏,春风满月楼。   因为家里动工的声音太吵,任以诚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喝茶,躲清静,顺便整理那些有关铸造方面的学问。   制造阎王翎,铸造术乃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以徐福的记忆中,并不缺少这方面的知识。   虽然未必比得上锋海锻家和墨家废字流,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正当他暗自思忖之际,包拯、沈良、陆云略显疲惫的从楼下走了上来。   三人在看到任以诚后,毫不客气的凑到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小二,上茶。”   任以诚吩咐了一句后,向三人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陆云抱怨道:“别提了,忙活了两天,什么都没查到,就凭一个十字刮痕,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任以诚问道:“你们没调查一下那个七王子吗?”   沈良道:“查了,第二天我们就来问过了,这里的小二说他在案发当晚确实来过这里。”   “没错。”   这时,小二正好提着茶壶过来,说道:“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那个高丽人,跟向他讨酒喝的癞九争执了起来。   那个癞九被打急眼了,最后还用开水壶在高丽人的后背上烫了一下。”   “小二,麻烦你帮我那一张白纸,顺便再去厨房取一根跟毛笔差不多粗细的碳条来。”   任以诚听完后,忽然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小二应声而去,包拯三人则是一头雾水。   “你这是要干嘛?”沈良纳闷儿道。   任以诚双眼一眯,反问道:“你们觉得那天晚上,七王子的状态,像是被开水壶烫伤了的样子吗?”   三人闻言一愣,瞬间陷入了沉思。   包拯问道:“难道你怀疑当晚在这里打架的根本不是七王子?”   任以诚眉角微扬,淡笑道:“是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正说着,小二将他要的白纸和碳条拿了过来。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任以诚拿起碳条在纸上画起了画来。   很快,在他手中碳条不断勾勒之下,一张栩栩如生的七王子画像,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好高明的画技!”包拯赞叹道。   沈良惊叹道:“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陆云:“……”   三人震惊的同时,任以诚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没想到当初跟十三姨学的素描,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将画像递给了小二,问道:“这回你再看看,画中之人是否就是当晚在这里跟人打架的那位?”   “不是。”小二只看了一眼,便果断摇头。   “好一招金蝉脱壳!”包拯登时恍然。   任以诚道:“高丽人和宋人的长相并无差异,唯一的区别就是衣着不同,再加上你们的画像太过抽象。   等你们询问时候,小二会认错人也就在所难免了。”   陆云庆幸道:“这下好了,如果凶手当真是七王子,那咱们就不同担心高丽翻脸了。”   “但愿如此吧!”   沈良附和着点了点头,但任以诚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异样之色。   看来七王子的死期也不远了。   其实,任以诚刚才画出那副画像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帮助包拯破案,而是为了促使沈良继续动手。   等到高丽七王子也死了,这件事也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四人一同下楼离开,准备去来仪阁。   但就在他们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却见对面的街道上迎面而来一乘轿子。   “奇怪了,庐州城里哪来这么奇怪的轿子?”陆云疑惑道。   就在任以诚纳闷儿这轿子哪里奇怪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哭喊声。   “我不活了!”   任以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毫不犹豫的从三楼的栏杆外跳了下来。   “哇靠!”   人命关天,他来不及多想,足下一顿,身形陡然拔地而起,在那名女子掉到二楼的时候,一把将其接住,飘然落地。   “好!”   四周路过的百姓见状,立时掌声四起,称赞连连。   任以诚松开了那名女子,正要询问,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欠债还钱,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卖掉的。”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好不凄惨。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乡绅打扮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说得好,欠债还钱,你欠了我二十两田租,依照当日所立的借据,没钱还就以女抵偿。”   显然,这是一个地主老财强抢民女的狗血桥段。   “包拯,记得待会把借据要回来。”   任以诚说完,不等包拯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踪影。   这种小事儿有包拯在,肯定是手到擒来。   他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他知道那乘陆云觉得奇怪的轿子里,坐的是八贤王。   他可不想无端给人下跪,就算对方是皇室中人! 第94章 一刀当关   是夜。   八贤王在得到包拯提供的证据后,亲自带人前往来仪阁,准备捉拿七王子归案。   然而。   就在他们刚到达来仪阁门口的时候,里边突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后,他们就发现七王子已遇刺身亡,其死状之惨,与其兄高丽太子别无二致。   同时,在七王子伏尸之处,他们又发现了一个用血写出来的十字。   如此情形,令包拯等人均感猝不及防,一时间,案情再次陷入僵局。   而八贤王更是要面对高丽时节的怒火和责难,心中烦闷不已。   与此同时,任以诚的家中。   “咦?任大少爷,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你又准备干嘛去?”   尚未休息的楚楚,无意中发现任以诚提着个包袱,正打算出门。   任以诚道:“佛曰,不可说,你记得保护好倪琼和小艾,我去去就回。”   “你……”   楚楚正要追问,却发现眼前黑影一闪,已然没了对方的踪影,只得无奈作罢。   “嘁!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想说,本姑娘还懒得知道呢。”   她鼻尖微皱,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后,转身回了房间。   夜色渐深,星斗垂天。   寂静的夜空下,一道矫捷身影,飞掠如风,恍若暗夜幽灵一般,直向庐州城外飘然而去……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庐州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惊动了守城的官兵。   惊骇间,只见远处伴随烟尘滚滚,朴将军正带着数百名高丽士兵气势汹汹,浩荡而来。   “快,封锁城门,赶紧去通知八贤王和公孙大人!”   守城将一声令下,手下的士兵纷纷行动了起来。   就听“咣当”一声巨响,刚打开的城门登时又关闭了起来。   更有人箭步如飞,直向府尹府急奔而去,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同时,城外的动静也惊动了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之下,庐州城内很快就乱做了一团。   杀声如雷,不过片刻之间,高丽军就已兵临城下。   “开门,本将军要进城。”   朴将军手中长刀一扬,厉声开口,嚣张至极。   城门楼上,守城将神色凝重,闻言立时大怒。   “不可能,我大宋律例明文规定,外域兵马一律不得入城。”   “哼!不让我进城,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来人,撞门。”   “弓箭手,准备!”   “你当本将军怕你不成,撞!”   “放……”   “慢着!”   守城将的‘箭’字刚要出口,忽然有人打断了他。   却是八贤王率领一众护卫,和公孙真父子等人肃然而至。   “朴将军,本王问你为何要攻打我庐州城?”八贤王怒声问道。   朴将军冷声道:“本将军不是想攻城,而是要进城接郡主和崔大人。   但现在你们既然不让我进,那我就只能杀进去了。   你是他们的上司吧?今日本将军正好拿你的命,来抵偿我们两位王子的命。”   “你敢?”八贤王剑眉倒竖。   “给我杀!”   朴将军一声令下,当即便有数名高丽士兵,扛着一根巨大的圆木,向城门撞去。   “岂有此理!”八贤王见状,脸色瞬间剧变。   “王爷,情况不妙,您先离开,这里由我顶着。”   突然,就在公孙真话音刚落之际,众人惊见一道耀眼青芒,倏然从天而降。   “轰!”   青芒仿若一道闪电,直劈在城门之前,霎时间,激起漫天尘土飞扬。   正欲撞门的高丽士兵,只觉一股无形气浪似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身形一个不稳,立时便被肩上的圆木压倒在地。   “希津津!”   伴随一阵嘶鸣声,城门前一众高丽军的战马,此时亦是受到了惊吓,连连后退。   直到数丈之外,方才在士兵的喝骂之下,堪堪停步。   “怎么回事?”异况突生,朴将军陡然大惊,脸色凝沉。   片刻后,烟尘散尽。   众人只见一柄造型华丽,宛若游龙的青色异剑,钉立在城门之前。   “是公子的龙形宝剑!”   城门楼上,一明媚女子眸中异彩乍现,忍不住惊呼出声,赫然正是倪琼。   在她身旁,还有同样闻讯而来的楚楚、小艾、包拯和包大娘等人。   闻听此言,城内外众人惊诧之间,忽见一道昂然身影,负手于背,伴随衣袂飘飞之声,凌空而降。   “姓任的,又是你!”   一见来人,朴将军的脸色瞬时就阴沉了起来。   “朴将军,一句话,要么退,要么——死。”   言语间,任以诚嘴角微扬,一派从容之姿,丝毫未将眼前这数百士兵放在眼中。   城楼上,八贤王闻言,不禁眉头微皱。   “此人便是你们说的那位任少侠,武功倒是不错,但是这性格也未免太鲁莽了一点儿。”   在他听来,任以诚那话中之意,分明就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眼前数百高丽士兵。   如此行径,鲁莽二字显然已是委婉说辞。   公孙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道:“这……这大概就是艺高人胆大吧。”   城下。   “哈哈哈……”   朴将军怒极反笑,愤然道:“你当我朴人勇是吓大的不成,今日本将军倒要看看,就凭你区区一人,能奈我何?”   “那你可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任以诚不再多言,挥手一招,龙形剑上手,招起星辰变,‘狼牙破空’霸然出手。   “嗖!”   璀璨刀气似离弦之箭,迅疾无伦,瞬间便穿透了数名高丽军士的身体。   与此同时。   任以诚足下真力激发,身形倏然飙射而出,一式‘狼啸万里’紧随其后。   整个人犹如一阵狂风,向站立在后方的那一众高丽军士席卷而去。   剑锋横斩。   但见一道青色匹练划破虚空,就听一阵“嗤嗤”裂帛声响起,霎时便有七八颗头颅冲天而起,砰然坠地。   见此情形,一众高丽士兵,瞬间阵脚大乱。   “唰!”   任以诚身形如风似电,倏忽穿梭于人群当中,剑过人头落,犹如猛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嘭”的一声闷响。   他猛然踩在一名高丽士兵的人头之上,在震碎其天灵盖的同时,身形借力旋飞而起。   青芒闪烁间,他刀势一变,‘苍河星转’顺势出手,沛然而发。   “咻咻咻……”   剑锋抡转不休,凌厉刀气如龙卷风一般旋绞而出,周遭高丽士兵,顿成待宰羔羊。   刀气纵横间,伴随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嚎之声,霎时又有十余人命丧当场。   短短数息之内,城门前已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如此惨烈一幕,看的在场众人,无论是朴人勇还是八贤王等人,俱是悚然大惊,震撼不已。   任以诚身形落地,攻势仍旧不停,在人群中闪转腾挪,不断收割着那些高丽士兵的性命。   刀光挥洒,血染大地。   转眼间,在他不断杀伐之下,两百高丽士兵已损失泰半。   随后,身在战圈中的任以诚,眼见剩余的高丽士兵斗志已去,忽地剑锋一转,直插入地。   心念转动间,周身经脉外加七大窍穴中的真气沛然流转,‘贯地狼突’悍然出手。   霎时间。   以任以诚自身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无数刀气似地泉喷涌,瞬间破地而出。   “啊……!”   高丽士兵避无可避,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刀气无情穿体,命丧黄泉。   待到叫声停歇,刀气消散,场中的高丽士兵已是所剩无几,尽皆心胆俱裂,虽生犹死。   “唉,看来还是功力不够,要不然这一招出手,焉能有活口留存。”   任以诚不满的摇了摇头,迈步向朴人勇走了过去。   “你不是人,你不要过来……”   朴人勇此时早已被吓得心神失守,眼见任以诚步步逼近,慌乱间,就听“砰”的一声,直接摔落下马。   “朴大将军,看清楚了吗?” 第95章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   感谢编辑远征大大,(以前都是看别人这么说,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自己说这句话)!   也感谢每一位看这本小说的朋友,感谢你们投的每一张推荐票,更感谢你们提的每一条建议。 第96章 庞太师   任以诚漫步来到朴人勇的面前,看着他惶恐不安的样子,笑吟吟的将龙形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待如何?”   感受到剑锋上所散发出的刺骨寒意,朴人勇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任以诚戏谑道:“我这柄剑可锋利的很,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要不然,把自己的脑袋蹭掉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我身为高丽使节,我不信你敢杀我。”   朴人勇撇了一眼颈间长剑,强自镇定道。   “哦?是吗?”   任以诚哂笑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左右今天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了,也不差你这一个了。   不如,就让我送你去和你的两位王子作伴好了。”   “你……你不要乱来。”   听着任以诚言语中透着的冷意,又看了看身边遍地横陈的尸体,朴人勇瞬间又慌了神。   就在这时,城门突然被打开,八贤王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任少侠,还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为了大宋和高丽的邦交,此人杀不得。”   想到任以诚适才以一敌百,所展现出来的超凡武力。   此时,纵然位高权重如八贤王,态度也不由得变得谦和了起来。   “王爷客气了。”   任以诚抬手收回了龙形剑,他本来也只是吓唬吓唬朴人勇而已。   毕竟,杀了一个大将军,和杀了一帮士兵的后果,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他并不怕麻烦,但也不想自找麻烦,更不想给大宋的百姓带来麻烦。   “呵呵,朴将军,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八贤王伸手将朴人勇扶了起来,一脸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发怒的根本不是他。   朴人勇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之时,城门外的不远处,忽然涌出了一队队大宋官兵,将这里层层包围了起来。   随后,就见一乘轿子在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众人面前。   轿夫掀开轿帘,一个黄发黄须,面容冷肃,不怒自威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是谁?”朴人勇喝问道。   老者不咸不淡的回道:“老夫庞太师,听说朴将军有兴趣来庐州城打猎,老夫特意带了五千兵马,前来助兴。   兵马现在就驻扎在五里之外,随时都可以过来奉陪,不过眼下这个情况,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必要了。”   朴人勇冷声道:“哼!别以为人多就可以吓唬我,告诉你们,我们高丽人是不怕死的。”   庞太师呵呵一笑,道:“朴将军,老夫知道你这次是为了两位皇子的事情而来。   三天,再给老夫三天的时间,到时老夫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这时,庐州城内又走出了一队人马。   “朴将军,我和郡主已安全到来。”   来人正是崔光浩和高丽郡主一行,连续两位王子被杀,他们已不敢在来仪阁继续住下去。   朴人勇闻言,点头道:“好,本将军答应你,再给你三天的时间。   可三天之内你要是抓不到凶手,到时哪怕你有十万雄兵,我们三千高丽士兵也定要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让庐州城血流成河。”   “哈!”任以诚轻笑了一声,一股不屑之意,不言自明。   “你笑什么?”朴人勇脸色涨红。   任以诚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在龙形剑的剑身之上,轻轻一弹。   “嗡!”   剑身轻颤,伴随一道清越的剑吟声响起,朴人勇的脸色登时一僵。   “姓任的,你不要以为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三千高丽士兵,尽数赶尽杀绝不成。”   看着朴人勇恼羞成怒的样子,任以诚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不好意思,武功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至于你那两千八百高丽士兵,我若当真想杀他们,他们连今天早上的太阳都见不着。”   “大言不……呃!”   朴人勇那个‘惭’字还没说完,忽觉一股莫名的乏力感蔓延全身。   随后,他双腿一软,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朴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崔光浩见状,不由眉头紧皱,不明白他说着说着怎么突然就给跪了?   其余众人亦是面露不解之色,想不通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任以诚眉角一扬,问道:“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吗?”   “是你搞的鬼?”   朴人勇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两眼死死的瞪着任以诚,又惊又怒。   “哦,我知道了。”   楚楚恍然道:“原来你昨晚是去了高丽军营。”   任以诚点头道:“为了防止他们因为两位王子的死,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昨晚,我特意去他们的伙头营里,给他们做饭的东西里加了点儿佐料。   现在,驻扎在大营里的那些两千八百高丽士兵,应该都跟这位朴将军差不多,变成软脚虾了。”   “卑鄙!”朴人勇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任以诚嗤笑道:“亏你还是个大将军,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吗?这次我只用了酥筋软骨散,就当是给你个教训。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但是我警告你,来日你若敢杀我大宋一人,我必杀你高丽百人。   你若敢杀我大宋十人,那我保证让你高丽举国难安,见血封喉的毒药我有的是。   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让你高丽变成修罗鬼域,鸡犬不留!”   说到最后,他是神情已变得冷厉无比,言语间更是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意,仿佛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朴人勇悚然道:“如歹毒的心,难道你不怕遭天谴吗?”   任以诚哂然一笑,不置可否。   “任少侠请放心。”   高丽郡主突然开口道:“我高丽并非蛮夷之邦,朴将军今日此举,只是因为担心我等安危,并无歹意。   对于他的鲁莽之处,本郡主深表歉意,还望少侠念在贵我两国之邦交,也看在八王爷的面子上,赐予解药。”   她随行的三千仪仗兵,此时都已变成了摆设。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崔光浩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俨然已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是以,在面对任以诚的威胁时,她这堂堂的一国郡主,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放低姿态。   任以诚道:“郡主放心,药效会在六个时辰后自动消散。”   “那就多谢少侠手下留情了,八王爷,庞太师,咱们三天后再见。”   高丽郡主说完,转头看向崔光浩,吩咐道:“崔尚书,带上朴将军,咱们回营。”   片刻后。   眼见高丽使团越走越远,庐州城内的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   八贤王亦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庞太师啊,此番劳你大驾了。”   庞太师客气道:“老夫晚来一步,让王爷受惊了,还望恕罪。”   八贤王道:“太师言重了,所幸这次有任少侠在,庐州城总算是幸免于难。”   庞太师看着任以诚,笑赞道:“少侠以一己之力,使得庐州城免遭兵祸,如此手段魄力,属实令老夫钦佩之至。”   任以诚道:“太师过奖了,在下只是看不惯这一帮蛮夷之辈,竟敢在我大宋如此嚣张而已。”   八贤王笑道:“少侠侠骨英风,就不必自谦了,此处非是谈话之地,咱们不妨回城再叙。”   任以诚道:“王爷和太师要商谈国家大事,在下就不参与了。   而且适才一番厮杀过后,在下功力消耗不小,需要运功调息一番,这便告辞了。”   说着,他还轻咳了两声。   “公子,你没事吧?”倪琼见状,连忙神色焦急的过来扶住了任以诚。   “任大少爷,你还好吧?”楚楚也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放心,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完,任以诚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在两女的强行搀扶下,向城里走去。   他当然是装出来的,以他的功力自然不会轻易虚成这样。   只是这八贤王和庞太师一个手握御赐金锏,一个带着尚方宝剑,两人凑到一起,肯定又得下跪行礼。   这种热闹实在没有去凑必要…… 第97章 深夜来客   夜阑人静。   一弯眉月如钩,悬挂于九天之上。   清冷的月辉,似一条透明的薄纱般飘落而下,映照着此时被朦胧夜色所笼罩的人间。   幽暗的房间中。   任以诚盘坐在床榻上,闭目凝神,心念引导之下,一身雄浑真气似长江大河般,在体内各处经脉中流转不息。   往复循环间,不断炼化着血肉中所衍生出来的精气,一点一滴的增强着自身的根基。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微皱,陡然睁开了双眼,平复气机的同时,转头看向了窗外的位置。   随即,他穿好鞋子,站起身来。   但听得“吱呀”一声开门响,下一刻,他人已出现在房间之外。   只见在月光笼罩下的小院中,赫然正有一道削瘦身影伫然而立。   来人黑衣蒙面,怀抱长剑,一双狭长的双眼暴露在外,漆黑的眼眸中仿佛不存在任何情感。   就在任以诚迈步屋门的一刹那,院中乍然闪过一道寒光。   没有任何征兆的,来人怀中的长剑已离鞘而出,似惊虹掣电般,向任以诚疾刺而去。   “高手!”任以诚眼神一凛。   对方这一剑很快,极致的快!   剑锋刺破虚空,不过眨眼之间,就已逼近他身前一尺,好在他反应同样不慢。   四两拨开千钧势!   轮回劫心法运转,真气鼓荡间,任以诚左手一抹,带偏对方剑势的同时,右掌拍出,沛然直取对方胸口。   黑衣人剑锋一转,横挡胸前。   “砰”的一声,剑掌相交。   任以诚右臂一震,真气再催,黑衣人猛觉剑上雄力涌来,身形登时被逼的倒退而出。   “腾腾腾!”   黑衣人连退三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然之色。   任以诚一步踏出,趁势追击,右手竖掌成刀,锋锐劲力,划破虚空,斜砍黑衣人颈项。   “唰!”   剑光一闪,黑衣人手中长剑反撩而上。   任以诚手腕一翻,绕过剑锋,攻势不改,仍旧向对方颈间斜砍而去。   然而,黑衣人似是早有所料,当即剑锋一旋,随之变招。   霎时,月空下剑光闪烁,掌影纷飞。   不过顷刻间,任以诚就已和对方交手了数十招,可见对方武功剑法之高,丝毫不在血魔手之下。   “砰砰砰!”“砰砰砰!”   剑掌交击,碰撞连绵。   任以诚掌中真气流转,对方剑气虽利,却是难以伤他分毫。   倏尔,他手中招式丕变,五指弯曲成钩,淬骨爪应势而出,向对方剑锋疾抓而去。   黑衣人猝不及防,只觉手中长剑一滞,已然被对方抓在了手中。   下一瞬。   就听“乒”的一声脆响,在任以诚凌厉爪劲摧折之下,长剑应声而断。   同时,他反手一甩,那半截剑尖瞬时破空而出,银芒飞闪间,直奔黑衣人的眉心激射而去。   “叮!”   一瞬火花飞溅,黑衣人用手中断剑挡开了飞射而来的剑尖,却惊见任以诚已挥掌欺身而至。   掌风呼啸,犹如一堵无形气墙横推而来。   黑衣人长剑虽断,却是临危不乱,只见他右臂猛然挥出,抬掌相迎。   “嘭!”   双掌交接一瞬,在任以诚诧异的眼神中,黑衣人的身形似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出。   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对方竟是借着他这股掌力抽身而退。   眨眼间,黑衣人便不见了踪影。   “发生什么事儿了?”   楚楚、倪琼和小艾三女被最后那一掌的动静惊醒,急忙跑出来查看。   “没什么。”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只是来了个小蟊贼而已,已经被我打跑了,你们都回去睡吧。”   说完,他便率先回了房间。   行馆中。   此时虽是深夜,但庞太师的房间里,却依旧是烛火通明。   他负手于背,站在房中,正自沉思。   突然。   房中角落处的一扇窗户乍开即合,一道迅捷身影自窗外疾闪而入。   “太师,我回来了。”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我已经试探过了,此子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哦?比起封先生你来,又如何?”   “我不是他对手,适才交手之时,他未动兵器,只以空手便折断了我的长剑,其功力之深厚实乃世所罕见!”   “他的身份你查到了没有?”   “只查到了他最近一个多月的行踪,据手下人来报,这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他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在金龙寺附近,之后便来了庐州,再往前就查无可查了。   唯一有意思的一点是,在他离开金龙寺地界以后,金龙寺全寺上下,所有的和尚全都失踪了。”   “呵呵,有趣,实在是有趣的很……”   。。。。。。。。。   翌日。   高丽人攻城的风波已经平息,任以诚的家中也继续开始动工。   他为了躲清静,再次走出了家门,楚楚嫌在家里待着无聊,便也跟了出来。   走在街上,任以诚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些从他身旁路过的百姓,不是跟他道谢,就是十分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这是什么情况?”   任以诚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楚楚笑道:“这你还不明白吗,昨天你打退了那些高丽兵,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任以诚闻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哈,没想到我还能体会一把中年郭靖的待遇!”   “郭靖?这是什么人?”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认识。”   “姓任的,你知不知道,说话只说一半是最让人讨厌的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   “你这个混蛋,气死我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当他们来到春风满月楼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在这里研究线索的包拯、沈良、陆云三人。   “怎么样,包拯,还没有头绪吗?”任以诚问道。   包拯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七王子是凶手,结果现在他也被杀了,一切只能重新开始分析了。”   任以诚道:“案发当晚在来仪阁的人,就只剩下崔光浩和那个高丽郡主了。”   楚楚闻言,脱口而出道:“那肯定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撒谎了呗!”   陆云疑惑道:“那么会是谁呢?郡主在跟她的侍女聊天,而崔尚书则在房里练剑,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应该不会有假。”   “诶?”包拯忽然问道:“练剑,他练什么剑?”   楚楚道:“当然是两三尺长,直直的可以用来杀人的那种剑啊。”   包拯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他哪儿来的剑?”   楚楚道:“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柄剑,人家贵为高丽尚书,人又长得帅,总不至于连一柄剑都买不起吧。”   包拯无奈道:“两个问题,第一,昨天你也见过他了,他随身有带着剑吗”   楚楚道:“他可以放在行囊里啊。”   沈良道:“楚楚姑娘你有所不知,崔光浩曾经亲口说过,他从来不带兵器。”   “这样啊!”   楚楚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任以诚道:“你们干嘛不问问他?   他不是也不带兵器吗,可是昨天你们也看到了,他有一柄像龙一样的怪剑。”   “对啊!”包拯瞬间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你们没见过软剑吗?”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拿出了龙形剑。   “哇,好漂亮。”楚楚一把将龙形剑抢了过去,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原来如此。”   包拯点头道:“这么说来。那个崔尚书的身上很可能也藏着一柄软剑。”   “对了,包拯,你刚才说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楚楚问道。   包拯道:“这第二个问题嘛,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这有没有剑,跟长得帅不帅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   楚楚一本正经道:“你看你帅不帅?不帅,有没有剑?没有。   你再看任大少爷和沈大哥,他们帅不帅?帅,他们有没有剑,有。   所以,帅,有剑,不帅,没剑,明白了吗?”   任以诚揶揄道:“不容易啊,认识这么久了,难得能听楚楚大小姐夸我一句。”   “是啊。”沈良笑着接口道:“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旁,陆云看了看自己的兵器。   “……” 第98章 珠胎暗结   “好啦,不要说笑了。”   包拯正色道:“咱们得想办法试试那个崔尚书。”   “可如果凶手真的是他的话,那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沈良疑惑道。   “这个嘛……”   包拯皱着眉头,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沉思着。   当他走到窗边的时候,忽地眼神一凝,指着窗下道:“你们快看,那个是不是高丽郡主身边的侍女?”   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穿花色衣裙的少女,正神色匆忙的向城外走去。   “没错,就是她。”任以诚点了点头。   包拯纳闷儿道:“她为什么要穿着咱们宋人的衣服呢?”   “怕被人认出来呗。”   楚楚大大咧咧道:“昨天高丽军才攻过城,现在两国关系正是紧张的时候。   她一个高丽女子单独走在外边,要是不换身衣服,难道不怕那些爱国人士,还有什么庐州才子之类的先奸后杀吗?   要是先奸后杀还算好的,要是先杀后奸的话,那可就惨了,死后连名节都保不住。”   “咳咳……”   任以诚正巧在喝水,听到她这番话后,好悬没呛死。   “我当年到底看了个啥电视剧?”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楚楚。   一旁,包拯、沈良还有陆云三人,此时亦是神情愕然,目瞪口呆。   “喂喂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楚楚不满道。   “没……没什么。”   任以诚擦了擦嘴边的茶水,竖起右手大拇指,赞叹道:“楚楚姑娘果然是个单纯不做作的奇女子,在下佩服!”   “嗯嗯嗯!”   包拯三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楚楚白了他们一眼,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侍女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陆云道:“看是看到了,只可惜咱们在二楼,下边行人又比较多,根本没看清她拿的是什么。”   任以诚淡淡道:“那是一包药。”   其他人看不清楚,却不代表他也看不清楚。   “药?”包拯皱眉道:“军营里应该有御医啊,为什么要让一个侍女到庐州城里来买药?”   说着,他突然转身向楼下走去。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楚楚见状,撇了撇嘴,问道:“神神秘秘的,你们男人都喜欢玩儿这一套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微笑道:“这样不是显得酷一点嘛。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装酷一时爽,一直装就一直爽!”   “呸!”楚楚轻啐道:“傻瓜才信你的鬼话。”   片刻后。   包拯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药材。   “搞了半天,原来你是去买药了,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个侍女买的是什么药?”楚楚不解道。   包拯摇头道:“我不知道,知道就不用去买了,我只是买了一包跟那个侍女一样的药而已。”   “明白了。”楚楚闻言,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包拯将药材递给了任以诚,道:“这里边的药材闻着像是红花,可是我不太清楚红花的作用是什么。”   任以诚揶揄道:“亏你家还是开医馆的,连这个都不知道。   红花是女子用来打胎用的,吃了以后会腹痛难当,剧痛半天。”   包拯沉思道:“这么说来……”   “不用想了。”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对四人低声道:“那个高丽郡主已有孕在身,这药就是给她吃的。”   “什么?!”   “不会吧?”   闻听此言,四人尽皆大吃一惊,脸上更是写满了难以置信。   任以诚道:“不信的话,到时候叫上包大娘一起去验证一下,真假立辨。”   “可这孩子会是谁的呢?难道是崔尚书的?”楚楚疑惑道。   包拯点头道:“应该就是他了,当日在高丽使团进城时,太子曾遭遇刺杀。   但崔光浩那么好的武功却没有出手,只是默默地守在了郡主的轿旁,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陆云道:“这就说的通了,一定是太子和七王子发现了他们的奸情,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   沈良却道:“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崔尚书是否知道这件事情,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他肯定知道。”   任以诚道:“他若是不知道的话,就不会在朴人勇向污蔑我是凶手的时候,出言相帮。”   包拯恍然道:“当时我就在纳闷儿这件事儿,原来是这样。”   楚楚看着任以诚,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儿,为什么不早说呢?”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现在说也不晚啊,反正死的都是高丽人,咱们又没有什么损失。   再说了,之前人多嘴杂的,这件事万一要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们大宋皇帝即将要迎娶的是一个已非完璧之身的郡主,而且还是自带赠品的那种。”   “也对。”楚楚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走吧。”包拯突然站起了身来。   “去哪儿?”沈良问道。   包拯道:“找公孙大人,去高丽军营验证咱们的推测。”   沈良皱眉道:“可是以公孙大人的性格,恐怕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况且,现在这个案子是由庞太师一手负责的,他恐怕更不会同意了。”   包拯沉声道:“那咱们就去找八贤王。”   说着,他又看向了任以诚,道:“这次还得麻烦阿诚你辛苦一趟,只有你才能镇得住那些高丽人,让他们乖乖配合。”   。。。。。。。。。   离开春风满月楼后,五人先是找到了公孙真,果然他不答应,最后只得又去找八贤王。   八贤王一听凶手可能是高丽人,当即便欣然同意,带领众人出城而去。   在前往高丽军营的路上,楚楚突然用肩膀撞了一下任以诚。   “哎,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医术,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怎么,想学吗?想学的话我教你,不收学费拿着。”   “算了,本姑娘可没那个耐性,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你能把武功练到那种境界,居然还有时间学医术。”   “好奇?那你可要小心了。   “为什么?”   “据说……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的时候,就是她沦陷的开始。”   “呸,少臭美了,本姑娘就是喜欢那块儿黑炭,也不会喜欢你。”   半晌后。   众人来到了高丽军营。   “不知八王爷率人前来,有何贵干?”崔光浩拱手问道。   八贤王道:“我们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所以来找崔大人和郡主核实一下。   崔光浩道:“什么线索?”   包拯站了出来,问道:“敢问崔大人,你身上可藏有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们怀疑凶手是我?”   “是与不是,就看崔大人你的答案了。”   “哼!简直荒谬,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从来都不带兵器。”   包拯闻言,转头对任以诚递了个眼色。   任以诚会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崔光浩道:“崔大人,不好意思,得罪了。”   崔光浩闻言一愣,随即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任以诚已出现在他面前,挥手封住了他的穴道。   “你……”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朴人勇见状,勃然大怒道:“姓任的,你欺人太甚了。”   任以诚直接无视了他,伸手摸向了崔光浩的腰间。   然后,众人就见眼前银芒一闪,任以诚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柄软剑,正自哗哗颤响,抖动不止。   包拯叫人抬上了七王子的尸体,直接他脖子上的那条细线一般的伤痕,问道:“崔大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崔光浩冷哼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当日我在房间里练剑,你们的人不是都看到了吗?”   任以诚道:“陆捕头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子而已,你随便找个人换上你的衣服,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就比如你们的郡主,从她的身形步伐来开,她亦是从小习武之人。   说着,他看向了朴人勇,问道:“朴将军,我没说错吧?”   朴人勇冷然道:“没错,我们郡主自幼习武,哪像你们宋人女子这般没用。”   崔光浩又问道:“就算如此,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杀害太子殿下和七王子?”   包拯肃声道:“你当然有,因为他们发现了你和郡主有染,并珠胎暗结,所以你要杀他们灭口。”   “住口!”崔光浩厉声斥道:“你诬蔑我可以,但绝不许毁了郡主的清白。”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军营中突然传出了高丽郡主的惨叫声。   任以诚哂笑道:“清白?清白之人用的着吃红花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否认吗?”   崔光浩脸色变幻,随后在深深的叹了口气后,整个人登时变得萎顿了起来。   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   “事已至此,我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崔光浩深知以任以诚的武功,军营中没人能拦得住对方。   是以,他索性便将事情的原委全都交代了出来。   他讲述了自己和郡主素姬为了国家安定而抛却的爱情。   也说出了郡主腹中的胎儿,其实是太子李岗的惊天内情。   在场众人除了任以诚外,在得知此事之后,无不骇然大惊。   谁也没想到,堂堂一国储君,竟会做出如此违逆人伦的禽兽之行。   但唯独,他没有承认自己杀害两位王子的事情。   不过,八贤王也不在乎他承不承认,直接让人将他和郡主带回了来仪阁,待日后高丽王派使者来领人。   对于八贤王来说,眼下已是这件案子最好的结局。   从战略上来讲,就算崔光浩不是凶手,也必须得是。   只是,八贤王没有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对真相无比执着的人……   。。。。。。。。。   晚上。   八贤王在行馆中宴请任以诚、包拯、公孙策三人。   这三人一个武功卓绝,一个机智聪慧,一个博学多才,俱是难得的人才,八贤王自然是欣赏的很。   “任少侠,这次庐州城能免遭兵祸,你居功至伟,本王敬你一杯。”   “王爷客气了,请。”   “少侠武功盖世,世所罕见,若能为朝廷效力,定能造福百姓。”   “王爷过奖了,人言道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只可惜在下一向闲云野鹤惯了,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朝廷中那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实在是非我所长,真要勉强为之,只怕哪天控制不住,一刀出手,会把崇德殿给掀了。”   “哈哈,少侠倒是直爽,你若是不喜在朝为官,本王也可举荐你投身军中。   以少侠的武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举世名将,威震四邦。”   “在下一介平民,不识韬略,不通战阵,若是上了战场领军打仗,肯定会贻误军国大事。   王爷的一番好意,请恕在下无福消受了。”   “无妨,人各有志,本王自不会强求,况且本王相信以少侠的人品,他日若国家有难,少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当真,义之所在,不容有辞。”   两人这一番对话,直听到包拯和公孙策暗自咋舌不已。   天下间敢这么拒绝八贤王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酒宴继续。   推杯换盏中,八贤王又给包拯和公孙策讲起了官场上的各种套路和规则。   之后,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转到了辽国人的身上。   八贤王给三人仔细的讲述了辽人背溪喝水的习惯。   在听到这些后,任以诚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的有种感觉,这个八贤王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说到辽人,任以诚又想到了沈良,他估计对方现在应该挺郁闷的。   身为一个辽国的间谍,沈良为了挑起大宋和高丽的战争,第一次他杀了高丽太子。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查来查去,最后嫌疑最大的人竟会是高丽七王子。   无奈之下,他只得又将七王子给杀了。   可没承想,就在今天,居然又查出了崔光浩和郡主的事情。   凶手的身份,再一次变成了高丽人。   想到这里,任以诚暗自思忖着,原剧里小艾是因为发现了沈良的身份,才被他杀掉的。   现在因为自己的干预,沈良已经没理由也没机会再杀小艾了,那他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呢? 第99章 尘埃落定   “头上一片青天,心中一个信念,不是年少无知,只是不惧挑战……”   酒宴进行到很晚。   散席后,任以诚独自一人哼着歌儿,悠哉悠哉的回了家。   院子里。   楚楚正坐在石凳上,望着月亮怔怔出神,直到任以诚推开家门的时候,方才回过神来。   “有心情唱歌,喝美了?”   “还好,无非就是听八贤王讲那些官场哲理,反正挺无聊的。   顺便,他还想我拉拢我入朝为官,不过被我给拒绝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楚楚的对面。   “为什么?能得到八贤王的赏识,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楚楚闻言,俏目圆睁,神情惊讶万分。   “不为什么。”   任以诚洒然道:“就是不想受那份儿束缚,在官场上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哪有现在这样来的舒坦。”   楚楚秀眉一挑,点头道:“也对,以你的性格,万一哪天被搞的不耐烦了,非一刀把崇德殿给拆了不可。”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哈哈一笑,道:“没错,知我者,楚楚也!”   说完,他又问道:“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没什么,突然有点儿睡不着。”   楚楚忽地神情一黯,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任以诚眉角一扬,问道:“睡不着?想家了吧?”   楚楚没说话,只是诧异的看着任以诚。   显然,被他猜对了。   任以诚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微笑道:“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这很难猜吗?”   提到“家”这个字,楚楚的情绪明显变得更加低落。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跟我爹隐居山野,相依为命。   从小到大,爹都对我管教的很严格,稍微做得不好,他就骂我,所以,我总觉得他不疼我。”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傻了,他是你爹,不疼你疼谁,骂你就是因为他关心你。   只是身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像女人那样,用比较细腻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做父亲的不都是这样吗?”   “真的吗?”   楚楚闻言一怔,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继续开口。   “也许你说得对,要是能早点儿认识你就好了,前些日子,爹强迫我做一件不愿意的事情,我就跟他大吵了一架跑了出来。”   “我猜,他应该是要让你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对不对?”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这你也能猜出来?”   楚楚瞪着一双黑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眸子,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调笑道:“这种桥段在戏文里都快唱烂了好吧,一两银子能听好几十段。”   “讨厌!”   楚楚忍不住抬手在任以诚的手臂上,狠狠地锤了一下,并赏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唉!我爹是中秋节的生日,以往每年我都会陪他一起赏月,但是今年……”   任以诚温声劝道:“干嘛搞得这么伤感,你们只是吵个架而已,你回去给他道个歉不就好了。   之后,他若是还想逼你嫁人的话,大不了你再跑出来就是了,这里的房间永远都给你留着。”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楚不禁有些感动,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多谢你了!”   “头一回听你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嗯——舒坦!”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本姑娘很野蛮喽?混蛋,去死吧你!”   “嘘!小声点儿,别把她们吵醒了……”   。。。。。。。。。   翌日。   天晴气爽,云高万里。   明面上,高丽使团的案子已经彻底结束。   闲极无聊的楚楚,便已放松心情为由,约了众人出去郊游。   她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昨晚那个想家的伤感少女根本不是她。   郊游的地方,还是在百鬼竹林边上的那片湖泊。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任以诚左边是倪琼,右边是楚楚,双美相伴,活脱脱一副纨绔大少的做派。   在他们的身后,沈良和小艾并肩而行,包拯则独自一人走在最后,一脸沉思之状。   到了湖边后,众人开始准备吃的东西。   任以诚提着两只在路上顺手打得山鸡,到水边开始清理起来。   拔毛,去内脏,清洗,抹佐料,一气呵成。   “怎么,连厨艺你也懂?”   楚楚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眼前之人,对方总是能让自己感到各种惊讶。   “为什么不呢?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学习武功、医术、亦或是厨艺,其实都是一种享受。   只要你愿意去研究它,就能感受到其中的乐趣所在。”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从湖中摘了几片荷叶下来。   “哈哈,说的好!”   沈良突然拍掌大赞道:“难怪任兄弟这么年轻,就拥有这般高明的武功,如此境界,属实令人佩服。”   “沈大哥,过奖了。”   任以诚用荷叶将收拾好的山鸡包裹了起来,然后又和一滩稀泥糊在了上边。   “你这是要做什么?”楚楚不解道。   “这是叫花鸡,一会儿保证让你们食指大动。”   任以诚扒开了火堆,将手里的泥团放了进去。   “这……能好吃吗?”楚楚皱着眉头,犹疑道。   任以诚挑眉道:“你可别小看了它,曾经有一名少女就凭着一只叫花鸡,成功为自己的心上人,从一位绝世高手那里,换来了一套盖世绝学。”   “哪会有这么贪吃的绝世高手?”楚楚仍旧表示怀疑。   然后,一个没有具体朝代,也没有具体时间的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就从任以诚的嘴里讲了出来。   华山论剑,五绝争锋,爱恨情仇,江湖恩怨,家国大义,直听得众人如痴如醉,除了包拯之外。   半晌后。   故事讲完了,叫花鸡也熟透了。   “咔!”   泥壳被敲碎之后,露出了里边白嫩的鸡肉,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真香定律’不论在那里都是好使的!   一只叫花鸡,很快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包拯,从出来开始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楚楚见包拯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包拯道:“我在想高丽使节的案子。”   楚楚疑惑道:“凶手不是都已经抓住了吗?”   包拯摇了摇头,皱眉道:“我总觉得这里边还有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任以诚道:“如今这样其实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包拯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凶手是高丽人,两国便不会开战,这是最有利大局的结果。   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黎民百姓,我不懂也不想理会什么朝政。   对于我来说,真相只有一个,这就是我的信念,我的目标就是要找出真相,不计后果的找出真相。   真相虽然从来都不美好,但却是唯一的、真实的,如果会因此带来严重的后果,那也没办法,就让我勇敢的面对和承担吧!”   “承担?”   任以诚问道:“如果两国当真开战,辽国势必也会掺合进来。   到时便会有无数的士兵和大宋的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这千千万万条的性命,你——承担的起吗?”   “这……”   包拯闻言,登时一阵哑口,眼神也迷茫了起来。   但很快,他眼中的迷茫,又被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给代替了。   “真相就是真相,如果高丽郡主和崔尚书是冤枉的,那我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总不能因为事情的后果会很严重,就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这样的话,天理何在?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倘若两国当真开战,以致生灵涂炭,那错的也不是包拯,而是凶手!”   “啪嗒!”   就在包拯话音刚落之际,沈良手里的鸡腿突然掉到了地上。   小艾看着神色莫名有些惊慌的沈良,关心道:“沈大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手滑了一下,我去洗洗手。”说着,沈良便起身向湖边走去。   任以诚望着包拯坚定的眼神,笑道:“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言了。”   他是真的想劝劝包拯,但可惜的是包拯就是包拯,那个为了真理,义无反顾的包拯!   视真相为唯一的包拯!   “嗯?”   忽地,包拯无意中看了一眼正在河边喝水的沈良,眉心登时一皱,一缕凝重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难道……是他?”   。。。。。。。。。   我叫沈良,庐州城现任刀头。   但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辽国兵马大元帅,耶律楚雄的长子,耶律良材。   我还有两个弟弟,二弟叫耶律俊才,是名武将,除了偶尔犯二之外,其他的都很合格。   三弟名叫耶律文才,是个读书人,博学多才,官居我大辽南院大王。   父亲为了向辽主表示忠心,便派了我这个长子到大宋来当间谍。   可父亲不知道的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战争。   所以,我没有去京城,也没有去边境,而是来到了庐州这个前后不搭的地方。   沈良这个名字我已经叫了十年,我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里有我的朋友,也有我喜欢的人。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就在我都快要忘掉自己是个间谍的时候,高丽突然送了一个郡主过来要和大宋联姻,以示两国友好。   而大宋一旦和高丽结盟,那我大辽势必将处于下风,家国大义在前,我虽心中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行动起来。   如今,高丽的太子和七王子都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但老天却仿佛在跟我开玩笑。   我费尽心思设计的杀人手法,本以为天衣无缝。   可没承想,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凶手的身份竟然连续两次都变成了高丽人。   现在,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那就是杀掉高丽郡主。   虽然依照目前的形势,这样做有些冒险,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八贤王很快就要带高丽郡主和崔尚书回京,再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了。   唉!这一次,只怕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这样也好,权当是解脱了!   只是——小艾,沈大哥对不起你了,如果有来生的话……   夜色朦胧。   借着流云蔽月的时机,一道矫捷的身影,悄然潜进了来仪阁,直奔高丽郡主素姬的房间而去。   来人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郡主的房间,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向床边走去,他的手早已放在了剑柄之上。   随即,屋中一抹银芒闪过,长剑已然出鞘,朝着床上的郡主疾刺而去。   然而,就在下一瞬。   忽听“乒”的一声脆响,长剑竟似刺在铜墙铁壁上,猝然而断。   “糟糕!”   来人一声惊呼,话音还未落,屋中突然亮起了烛火。   霎时间,光亮一片,灯火通明。   “唉!沈大哥,你果然还是来了。”   沈良一脸震惊的看着坐在床上的任以诚,对方的指间赫然还夹着半截剑身。   正当他错愕之际,屋外又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打开。   包拯进来了,八贤王进来了,庞太师进来了,高丽郡主和崔尚书进来了,公孙真父子进来了,就连包大娘和楚楚都进来了。   所幸,小艾没有进来,让沈良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小艾。   “沈良,怎……怎么会是你?”   人群中,最难以接受的是包大娘。   对于她来说,沈良无异于是自己的亲子侄。   “呵呵!”   沈良很平静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包拯。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上午郊游的时候,你喝水的姿势出卖了你,知道了你辽人的身份,其他的也就不难推想了。   我们之所以查不出凶手是怎么离开现场的,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杀完人之后,你躲在门后面,等我们来到这里以后,你再从门后走出来,装作刚刚到达现场的模样。   而那个连续两次出现案发现场的十字划痕,其实就是你官服腰带上的那个标记。”   其他人闻言,均是恍然大悟。   “来人,把他拿下。”八贤王沉声下令。   “遵命。”   两名白衣护卫应了一声,迈步向沈良走去。   沈良眼神一凛,正要出手反抗,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任以诚已出现在他身前。   “沈大哥,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不怪你。”   “沈大哥,投降吧,你跑不了的。”   包拯这时也走到了两人身旁。   “包拯,在我们契丹人的语言里,只有成败,没有投降。   不过,在这种时候你们还愿意叫我一声大哥,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们契丹人交朋友贵在坦诚,我告诉你们,我叫耶律良材,三十岁,潜伏大宋十年,为的就是挑起大宋和邻国的战争,好让我大辽从中渔利。”   “我叫包拯,庐州人士,今年二十岁,天鸿书院的学生,天生皮肤黑,人称包黑子。”   两人说完,同时看向了任以诚。   “我叫任以诚,燕山人士,今年十九岁,一个逍遥江湖的浪荡子。”   “好,你们这两个朋友,我耶律良材交了,只可惜此时无酒。”   包拯道:“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可以把酒言欢。”   沈良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任以诚。   “阿诚,耶律大哥有两件事要拜托你。   第一,帮我照顾好小艾,别让她再被人欺负。   第二,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包拯,他太善良了。”   “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他们半根寒毛。”   “还有最后一句,小心庞太师。”   这一句沈良说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   随后。   “阿诚,动手吧,我不想受他们的折磨,能死在你这种绝世高手的掌下,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任以诚将头转过一旁,闭上了双眼的同时,一掌拍在了沈良的胸口上。   “耶律大哥,一路好走!”   “轰!”   雄浑掌劲从沈良背后透体而出,后边的窗户登时被余波震了个支离破碎。   “耶律大哥!”   包拯一把接住了沈良尸体,一声嘶吼,悲恸欲绝。   两日后。   一切尘埃落定。   “不好了,小艾留书出走了。”   楚楚火急火燎的拿着一张信纸,来到了任以诚的书房,放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信纸上歪七扭八的写着十二个大字:我走了,不要担心我,我很幸福! 第100章 雨夜暗行   “铛!”“铛!”“铛!”   一道道金属敲击之声,接连从任以诚的家中传出。   原本宽敞的院落中,此时已经多出了一座铸剑炉,炉中烈焰高炽,热浪滔天。   一旁,任以诚正在卖力的锻打着一柄被烧得通红的刀胚,神情专注,挥汗如雨。   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他的动作,脸上带着满意之色,不时地点着头。   为了能铸就出一柄趁手的兵器,任以诚特地请工匠在家里建造了这个铸剑炉,并请了庐州城里最好的铁匠来引导自己入门。   如今,距离高丽使节案结束,已经将近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经过这位老铁匠的指点,任以诚对于传承中所记载的铸造术,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领悟,现在总算是小有所成。   眼下正在打造的,就是他学成之后的第一件作品。   通红的刀胚被反复折叠锻打。   在任以诚玄妙的手法之下,伴随着飞溅而出的火星,刀身中不断有杂质被淬炼而出。   这是一种专门用在铸造之上的技巧,需要极其深厚的功力方能运用自如。   经过内力加持,这种手法在施展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震荡之力。   不但可以淬炼铸材,更可以反哺自身,产生淬炼真气之效。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任以诚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真气比以前要精纯了三分。   并且,对于真气的掌控能力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当日在庐州城外,他如果有现在这种修为,那一招贯地狼突出手之后,断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时间再连绵不绝的敲打声中,悄然而逝。   两个时辰后。   “呲啦”一声。   刀身被放进了任以诚专门调配的油中淬火。   随后,在经过打磨、开锋、抛光等一系列的修饰之后,这柄长刀终于彻底完成。   任以诚手握长刀,左手轻抚刀身,叠指轻弹。   但听得“铛”的一声,刀身轻颤嗡鸣,通透悦耳。   “嗤!”   他随手一刀挥出,院中乍然一道银芒闪过。   随即,就听“乒”的几声脆响,之前练手打造出来的几件实验品,登时应声而断。   “好刀!”   老铁匠拍手称赞道:“任公子悟性非凡,短短一个月就能铸造出如此佳品,实在是让老朽汗颜。”   任以诚随手将刀插入鞘中,轻笑道:“老爷子客气了,这都多亏了您指点有方,我才能学的这么快。”   老铁匠拱手道:“公子不必谦虚,如今能教的都已教完,老朽也时候功成身退了。”   “老爷子还请留步。”   任以诚拦了一句,随后吩咐倪琼从屋里拿了个钱袋出来,递给了老铁匠。   “这是这些日子的酬金,早就给您备好了,不能让您白辛苦。”   孰料,老铁匠却拒绝的十分坚决。   “当日若非有公子您力阻高丽军于城门之外,哪还有我等今日的安宁日子。   能帮到公子乃是老朽的荣幸,这钱是万万不能要的,还请公子收回。”   任以诚正要再说,却忽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倪琼过去开门,只见来人竟是府尹公孙真和捕头陆云。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两位快请!”任以诚当即向两人迎了过去。   “任兄弟,你这是……?”   陆云指了指院角的铸剑炉,一脸诧异的问道。   任以诚随口道:“没什么,一时兴起,打发时间而已。”   陆云闻言,不禁有些愕然道:“任兄弟的兴趣还真是广泛得很呐!”   任以诚招呼着两人坐下,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倪琼已为他们备好了茶水。   “公孙大人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暇到我这小院儿来?”任以诚问道。   “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到访,乃是有件要紧的事情想请任少侠帮忙。”   公孙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大人请讲。”   任以诚眉角一扬,不由有些好奇,到底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血祭坛的案子,应该还得过些日子才会发生。   公孙真叹息道:“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沈良死了以后,刀头这个职位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庐州城内百姓三万,每天大事小情无数,光靠陆云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儿捉襟见肘。   所以,本官今日前来,就是希望少侠能出任此职,护佑庐州百姓的安危。”   “哈?”任以诚一脸懵然。   陆云接口道:“论武功,庐州城,哦不,是整个大宋恐怕也没人比得上任兄弟。   再加上,你刚刚才救了庐州城的百姓,声望正隆,由你来担任这个职位,绝对是众望所归。”   “可是,我实在是没……”   任以诚正要推辞,公孙真又出言打断了他。   “少侠先别急着拒绝,本官知道少侠不喜官场那套繁文缛节。   所以你大可放心,在这庐州城内,自本官往下,绝不会有一人对你指手画脚。   另外,你和小儿啊策还有包拯兄弟也算是朋友,以你的性格,日后他们若是有事,你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而有了刀头这层身份,你要帮忙的时候,也可以方便一点儿。”   任以诚闻言,无奈笑道:“大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了,我不会在庐州城长久的待下去。   现在我暂代此职,您也趁机再去物色合适的人选,等我要走的时候,您可别拦着我。”   公孙真欣喜道:“少侠既然答应了,其他的都好说,那明日就劳烦少侠前往府衙一趟,交接上任。   具体事宜,咱们到时再详谈。”   说完,他便和陆云一同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   任以诚叫住两人,回手拿起那柄崭新的长刀,递给了陆云。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柄刀刚铸成,陆捕头就到了,缘分天定,这刀就送给你了。”   陆云见状,不由一怔,有些错愕的将刀接了下来。   随即就听“锵”的一声,他拔刀出鞘。   只见刀身明亮如镜,上有云纹隐现,刀锋寒芒慑人,显然是柄难得一见的好刀。   “这……这太贵重了,陆某受之有愧啊!”   说着,陆云便要将刀还给任以诚。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再说,你我现在也算是同僚了,一点儿小意思而已,你就当是帮我验证一下我的手艺。”   公孙真这时也开口道:“陆云,任少侠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陆云见顶头上司都发话了,当即不再推辞。   “既然如此,那我就愧受了,多谢任兄弟了。”   。。。。。。。。。   夜色降临,华灯初亮。   大街之上,行人车马,依旧络绎不绝,喧闹如潮。   晚饭过后。   任以诚闲来无事之下,便带着倪琼一同出来逛街,欣赏庐州城的夜景。   “唉!”   倪琼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怅然道:“小艾走了,楚楚也走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在都怎么样了?!”   任以诚淡笑道:“她们会离开是因为心中有牵挂,毕竟像咱们这样的无根之萍,终究只是少数而已。   不过你放心吧,有缘自会再相聚的,说不定你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们了。”   至少是其中一个,他心里默默地想到。   楚楚在小艾离开的第二天,便也同样在留下一封告别信后,悄然离去。   从她离开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算算时间,应该就快回来了。   轰隆隆!   忽然间,天空中隐隐响起了雷声。   “公子,看样子要下雨了,咱们该回去了。”   任以诚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之前还一片晴朗的夜空,此时已不知不觉的布满了乌云。   月亮和那满天繁星,早已不见了踪影。   “呵呵,老天爷的脾气还真是说变就变啊!不过没关系,反正离家也不远了,应该淋不着的。”   片刻后。   就在他们将要经过一处巷口的时候,猛然听到里边传出了呼喊声。   两人寻声看去,只见巷子的深处,竟然有户人家着起了大火。   “走,去帮忙!”   任以诚二话不说,就拉着倪琼跑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熊熊大火已经将那间房子完全包围了起来。   在房子的前面,此时正有个女子,不顾众人的阻拦想要冲进火场去。   “你们快放开我,包大哥还在里边儿,我要去救他……”   “包大哥?”   任以诚闻言一惊,庐州城里姓包的可没几个。   紧接着,他陡然想起,原剧里貌似是有那么一段剧情。   包拯为了帮常雨拿回父亲的遗物,冒险冲进火场,结果被困在了里边。   最后还是正好赶上下雨,他才侥幸逃生。   可现在这雨想要下起来,怕是还得等再一会儿才行。   “姑娘,你说的包大哥可是青天药庐的包拯?”   任以诚连忙向那个疑似是常雨的女子询问道。   “没错。”那女子先是一愣,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   “靠!”   确认过后,任以诚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一个闪身来到了包拯被困的房间门前。   只见门口正好被一根烧着了的柱子给挡住了。   “铮!”   伴随一声清越剑吟,漫天火光中,骤然亮起了一抹耀眼的青芒。   任以诚龙形剑上手,一招“狼牙破空”挥出。   在刀气隔空劈开火柱的同时,身形一个爆闪,直接冲进了房间。   “公子,你小心点儿!”   倪琼站在那女子身旁,忧心忡忡的望着里边,目光一瞬也不敢挪开。   房间里,四处大火环绕。   包拯正被烟熏的拼命咳嗽,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忽见眼前黑影一闪。   一个“走”字入耳,下一瞬,他就已出现在火场之外。   “咳咳……”   包拯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两旁。   “倪琼姑娘,这么巧,你也在啊,诶,我是怎么出来的?”   “废话,当然是我救你出来的。”   任以诚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包拯的肩膀。   “阿诚,原来是你啊。”   包拯恍然道:“也对,除了你以外,庐州城里再也没别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多谢了。”   “包大哥,你吓死我了。”那女子抽泣着,一把就抱住了包拯。   “没事了,你的东西我也帮你拿回来了。”   包拯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背,等她松开自己后,将手里链子递给了她。   “包拯,这位姑娘是?”任以诚看着那女子问道。   包拯介绍道:“她叫常雨,跟小艾一样,也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了。”   常雨道:“任公子,多谢你救了包大哥。”   “嗯?你认识我?”任以诚讶异道。   常雨笑道:“现如今,这庐州城里恐怕没人不认识任公子了。”   任以诚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青天药庐。   任以诚将包拯送回了家,包大娘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自然又是好一番道谢。   “大娘,道谢的话就免了,刚才常雨姑娘已经谢过了。”   任以诚嘴角微扬,笑着揶揄道。   他记得常雨是喜欢包拯的。   果然。   闻听此言后,常雨俏丽的脸蛋儿上,登时便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对了,常雨啊。”   包大娘一脸慈祥道:“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你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吧。”   “多谢伯母!”常雨腼腆的点了点头。   包大娘摆手道:“谢什么呀,你要是喜欢的话,一直住下去都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嘛!”   常雨闻言,脸上登时又露出了娇羞的笑容。   任以诚见状,不由暗自偷笑,心道:“包大娘,常雨家的那把火真的不是你放的吗?”   。。。。。。。。。   从青天药庐回到家后,酝酿了半天的雨水,终于开始下了起来。   今晚的雨,下的很大。   就像陆依萍去找她爹陆振华要钱不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何书桓那夜的雨一样大。   但就算是这么大的雨,任以诚却仍旧选择要出去一趟。   “倪琼,你去休息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在嘱咐了一句之后,他便迈步出了家门。   而倪琼也早已习惯了自家公子的神秘,也不多说,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离开家门后,任以诚身形疾掠如风,犹如雨龙破空一般,直奔天鸿书院后山而去。 第101章 救展俊,楚楚归来   时正子时,雨势更盛。   “偏巧在这个时候下雨,真是晦气!”   天鸿书院后山的某处,展俊神情郁闷的拿着刚拔出来的暮颜花,四处寻觅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他不小心将同窗宗邦,种有暮颜花的盆栽给摔坏了。   所以,他特地到这里来,找了一株新的暮颜花准备赔给对方。   这暮颜花比较奇特,要等到子时以后方才开花。   他从傍晚一直等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花开了,却没想到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下起了大雨,顿时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嗯?”   展俊正自踅摸着,忽地神色一喜。   他发现在身旁那些野草藤蔓的后边,竟然隐藏着一个山洞。   然而,就在他拨开那些藤蔓,准备进去的时候。   漫天大雨中,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后,一指头点在了他后背的穴道之上。   猝不及防间,他只觉眼前一黑,登时便失去了意识。   来人一把扶住了将要倒下的展俊,赫然正是任以诚。   “唉!你这一脚要是迈进去,可就等于是走进鬼门关了。”   感慨了一句,他在将展俊留在现场的痕迹抹除后,便扛着对方,向山下疾掠而去。   要说展俊这个人,虽然有点恃才傲物,但其实本性并不坏。   否则的话,他就不会为了赔偿宗邦的盆栽,而大半夜的跑到这传说有鬼的后山来摘花。   原剧在血祭坛这个案件中死掉的五个人,唯一无辜的就是展俊。   至于山洞里边的那个人,任以诚则并不准备去阻拦他。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焉有不报之理?   下了后山,任以诚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展俊朝百鬼竹林的方向赶了过去。   若是展俊安然无恙的话,那展昭岂不就没了出场的机会?   所以,他要让展俊暂时失踪几天。   盏茶的功夫过后。   任以诚扛着展俊来到了小艾从前的住所,在将他放到床上前,还特意运功替他弄干了衣服。   这些读书人身子骨都弱,淋了一路的雨,别没被人打死,反而病死了,那可真的就太滑稽了。   一切都处理妥当后,任以诚转身出了房间,并将这里锁了起来。   在这里,他已经提前准备了足够好几天的食水,只是那些食物中被他加了一点点酥筋软骨散。   他得保证展俊醒来之后,不能从这里逃出去,直至展昭到来为止。   “为了你弟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   翌日,清晨。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任以诚先是去了一趟百鬼竹林,在确认过展俊无事之后,便应约前往府衙。   经过一番交接之后,他正式接任了沈良从前的职位,成为了庐州城的新任刀头。   同时,他也终于了解到,这所谓的刀头究竟是个什么官职。   刀头并没有实际权力,不能实施拘捕和管制,但却有权实施死刑和重伤戴罪之人。   说白了,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刀头是不会轻易出动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任以诚也无所谓自己有没有权利,反正等到包拯上京赶考的时候,他就会一同离开庐州。   没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下午时分。   陆云正在借着职务之便,向任以诚请教武功。   任以诚也不推辞,直接将七杀郎君十八般绝艺中的刀法传授给了对方。   留下一份人情在,等他日后离开庐州的时候,倪琼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被人给欺负了。   唯一让任以诚感到头疼的是,这个陆捕头的资质,实在是有点儿让人着急。   也难怪他当初明明职位比沈良高一级,却处处都比对方低了一截,这差距属实是有点儿大啊!   就在任以诚暗自感慨之际,忽然看到公孙策夹着书箱,怒容满面的走进了府衙。   “气死我了,简直不可理喻……”   “公孙公子,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任以诚心知多半是因为展俊的事情,却仍旧明知故问道。   “唉!别提了,我们书院有个叫展俊的学生,今天无故失踪了。   就因为昨天下午蹴鞠的时候,我跟他起了一点争执,结果现在全书院的人都认为这件事儿跟我有关系,说我杀人藏尸。”   看着愤愤不平的公孙策,任以诚身为始作俑者,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默默地对他说了声抱歉。   “那你们书院的老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儿?”任以诚试探着问道。   公孙策道:“应院士已经写信去通知展俊的亲人了,明天要是还找不到他,就只能让官府来解决了。”   任以诚了然的点了点头,知道展昭已经是不远了。   随后,他假模假式的提醒道:“但愿他不会有事吧,要不然公孙公子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依你之言,你现在是嫌疑最大的人,到时真要追查起来,你恐怕会有牢狱之灾。”   公孙策冷哼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查就尽管查好了。”   说完,他便迈步进了后堂。   “任兄弟,咱们继续吧。”   “好……”   眼见陆云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任以诚只得强颜欢笑,再次陷入了头疼之中。   他突然有点后悔接下这份儿工作了。   时间流逝,眨眼已是黄昏。   任以诚迎着夕阳,如释重负般的朝着家中走去。   他现在总算是了解,洪七公教郭靖降龙十八掌时的感受了。   片刻后。   任以诚推开家门,倪琼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院中的石桌上,饭菜都已经备齐,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吃的这么丰盛?”任以诚一脸诧异的问道。   “您猜呢?”倪琼嫣然一笑,难得的卖起了关子。   任以诚正自纳闷儿,忽地瞥见了倪琼手中的碗筷。   “三副碗筷,莫非是楚楚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   他话音刚落,楚楚便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汤。   任以诚轻笑道:“哪儿能啊,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还差不多。”楚楚娇哼了一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   “公子,快尝尝吧,这些菜都是楚楚做的。”   说着,倪琼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了任以诚的碗里。   “哦?”任以诚讶然道:“没想到楚楚大小姐居然还懂厨艺!”   “连你这个大少爷都懂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会。”楚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话说,你这次不会真的又离家出走了吧?”任以诚随口问道。   他记得楚楚第二次到庐州城来,是为了找包拯帮她查案,现在她爹应该已经失踪了。   楚楚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嘛,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肉麻兮兮的说,这里的房间永远都给我留着。”   “我那个……其实就是客气一下而已。”任以诚捉狭道。   楚楚气结道:“你……算了,姐姐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嗯?”任以诚闻言一愣。   楚楚得意洋洋的笑道:“任大少爷,真是不好意思,本姑娘年芳二十,正好就比你大了那么一点点。”   “呃!”   任以诚的脸色猛地一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一旁,倪琼见此情形,不由嘴角微扬,暗自偷笑。   自打和任以诚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吃瘪的模样。   “刚才我已经听倪琼姐姐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大将军不当,却选择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刀头?”   楚楚突然转移了话题。   任以诚挑眉道:“公孙大人又不会对我指手画脚,帮帮他又何妨。”   楚楚点了点头,没再多言,随后又指向了院角。   “那这个呢?上次你神神秘秘的搞了半天,就是要弄个铸剑炉出来?”   任以诚笑了笑,然后直接将自己要重铸兵器的事情告诉了楚楚。   楚楚惋惜道:“龙形剑那么漂亮,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你要是早跟我说这件事就好了。”   “怎么?”任以诚问道。   楚楚道:“我家里就是开刀场的,我爹曾经在无意中得到过一些金刚砂。   你要是早告诉我的话,这次出来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金刚砂?”   任以诚眉头微皱,随后猛然想起张无忌的圣火令,似乎就是由金刚砂混合玄铁之类的材料铸成的。   倘若当真有这种好东西,那么日后铸出来的兵器,定然是非同凡响。   毕竟,圣火令的材质之坚硬,就连屠龙刀和倚天剑都奈何它不得! 第102章 光头打不死上线   时间一晃,到了第三天。   展俊依旧没有出现,天鸿书院的院士应明,只得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官府。   而此时在书院之中,还有一个名叫阳企山的龙图阁大学士。   眼下科举之期将近。   这位阳大学士乃是院士应明专门请来,给书院的学生讲解朝廷主流意见的,也就是所谓的清议。   以便这些学生在科考之时,能够更加容易的解答题目。   此人位列当朝三品,在他的施压之下,公孙真这个庐州府尹,不得不对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是以,他在去调查之时,特意把包拯也给叫上了。   天鸿书院,后山下的竹林中。   书院的一众老师和学生,还有那阳大学士,基本都聚集在了这里。   此地是展俊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因为前日蹴鞠之时,他跟公孙策发生了争执,所以两人相约晚上到这里来理论。   “我是到这儿来查案的,你又不是衙门的人,跟过来干嘛?”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勘查着竹林的四周。   楚楚跟在他身旁,大大咧咧道:“哎呀,这不是在家待着太无聊了嘛。   再说了,常雨姑娘同样不是衙门的人,她不也跟着包拯一起来了。”   任以诚撇嘴道:“人家常雨姑娘天生嗅觉灵敏,你呢?你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本事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楚楚闻言,登时一脸不忿道。   “算了,你开心就好。”   任以诚摇了摇头,跟女人讲道理,绝对是最不明智的一件事儿。   一旁,包拯正在询问公孙策,当晚和展俊在这里约见之后的事情。   “公孙兄,麻烦你再仔细的回忆一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公孙策冷着脸,不耐道:“事情又不是我干的,你让我回忆什么?”   “我说策儿,你就配合一下吧。”   公孙真苦口婆心的劝道:“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你,要是再找不到那个展俊,你可就得坐牢啦。”   “我真的不知道。”   公孙策委屈道:“那天晚上。我只是约了展俊在这里见面,想理论白天的事,我什么都没有做。   其实那天我们也是因为碰撞,都有些急躁,所以才吵了起来,根本不是成心要打架。   那晚见面,我们两个在针锋相对的说了几句之后,便相约再比试一局,然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了。”   “各走各的?”   包拯疑惑道:“回去的路只有一条,你们应该同路才对啊?”   “诶,是啊!”   公孙策恍然道:“难道,那天晚上他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他会不会是进山了?”常雨突然指着身后的林荫小路说道。   闻听此言,人群中当即便有一名国字脸,长相十分平常的学生出言反驳。   “不可能,这山里有只厉鬼,一到晚上就拖着老粗老粗的铁链出来游荡,谁有胆子大半夜的往那里跑。”   任以诚环抱双臂,挑眉道:“敢问这位同学高姓大名?”   “我叫伦日经。”   “日经同学,听你说的这么邪乎,莫非你曾经亲眼见过那个厉鬼?”任以诚问道。   伦日经摇头道:“我没见过,不过据说我们书院有位老师见过,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公孙真问道:“应院士,确有此事吗?”   应明道:“之前的确有位老师不幸暴病身亡,但究竟是不是因为碰到厉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以诚肃然道:“不管有没有厉鬼,眼下人命关天,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放过。   依我看,大家不如一同上山去看看,反正现在是白天,咱们人又多,就算真的有厉鬼,量它也不敢出来。”   刚才常雨一开口,任以诚就知道她是故意在引导众人上山。   看来他们的复仇计划已经准备开始了,山上那个祭坛的现世就是第一步。   想到那四个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最后竟然残忍杀害了整个侉屹族。   如此丧尽天良的行径,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所以,任以诚就索性帮了常雨一把。   “任刀头说的没错,人命关天,还是去看看比较保险。”   事关公孙策的清白,公孙真毫不犹豫的附和道。   应明也点头道:“那大家就一起走一趟吧,我相信以任刀头的武功,足以保护我们了。”   说完,他便带头踏上了那条林荫小道。   一众学生见状,虽是心中不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日经同学,冒昧的问一句,你有妹妹吗?”任以诚冷不丁的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伦日经一脸懵然的摇了摇头。   “没事,随便问问而已。”任以诚笑着摆了摆手,迈步向山上走去。   “莫名其妙……!”   还算平坦的山路上,任以诚和楚楚并肩而行。   “喂,你没事打听人家妹妹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楚楚忽然低声问道。   “哪有?”   任以诚眉角微扬,淡淡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他要是有个妹妹,会叫什么名字而已。”   “真的?”   “骗你干嘛?”   “他既然叫日经的话,那他妹妹的名字里就应该带个月字。”   “嗯……有道理。”   。。。。。。。。。   这段山路并不算很长,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后山的深处。   放眼望去,周遭树高林密,野草遍地,空山鸟语,尽显清幽。   只是,因为阳光照射不透的缘故,此处要比外面显得阴凉许多。   应明打量了一下四周,笑着说道:“你们看,这里哪有什么被厉鬼用铁链拖拽过的痕迹?   所谓厉鬼之说,不过就是三人成虎的谣言罢了。”   一众学生闻言,纷纷点头,瞬间都放松了不少。   公孙真吩咐道:“既然没有鬼,那大家都到处找一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众人依言而行,四散开来。   只可惜,任以诚当晚为了防止被蒙放看出痕迹,已经将这里彻底清理了一遍。   再加上当时的那场大雨,他们注定了什么也找不到。   与此同时。   常雨正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朝着那个被掩藏起来的山洞逐渐靠近。   而这一切,全都被一直暗中留意着她的任以诚,给看在了眼里。   “奇怪,怎么少了一株?”   人群中,一个身形偏瘦的学生,突然皱着眉头,走到了一处花丛前。   “宗邦,你发现什么了?”包拯急忙问道。   其余众人见状,也全都凑了过来。   宗邦指着花丛道:“这暮颜花的数量不对,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少了一株。”   “靠!”任以诚闻言,不由心中暗骂。   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连忙向蒙放看了过去,只见对方的脸上果然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包拯道:“会不会是被那天的大雨给冲走了?”   宗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是被人拔走的。”   “哈哈哈……”   伦日经嘲讽道:“怎么,难道你以为这花是展俊拔走的,准备给你赔礼道歉?   算了吧,我劝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   “你住口!”   伦日经话音刚落,一道略显稚嫩的怒喝声,突然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炸响开来。   “有鬼啊!”   众人闻声看去,登时悚然一惊。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疾掠而下。   手中短棍一翻,倏然直取伦日经面门。   “呵呵,终于沉不住气了。”   任以诚身形一晃,移形换影,电闪而出,挡在伦日经身前的同时,右臂一挥,抬掌相迎。   “啪”的一声闷响,来人的短棍,正中他掌心。   随即,他手腕一翻,化掌为爪,反手抓向对方短棍。   来人见状,短棍急抽的同时,身形亦顺势倒翻而出,但见他落地一瞬,足下轻点,旋即又反攻而上。   “咔!”   他人在半途,双手突然猛地一拉,短棍瞬间变成齐眉长棍,带着呼啸风声,抡砸而出。   来人身形如箭,丈许距离,眨眼即至。   但是任以诚却只脚步一撤,便让过了这迅猛一棍。   来人见一招不中,瞬即变招,劲风扫荡间,带起重重棍影,向任以诚身前多处要穴,笼罩而去。   任以诚有心试他武功,是以并不着急出手拿人,只以步法闪躲,就好似水中游鱼一般,肆意对方的攻势之中穿梭往来。   对方的棍法虽是凌厉迅捷,但十几招下来,却是连他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眼见久攻不下,来人已心知自己不是对方敌手,当即虚晃一招,在逼退任以诚的同时,毅然返身而逃。   瞬息间,就已奔出数丈之外。   “好小子,够果断,只可惜太天真了。”   任以诚心念电转,足下真力激发,身形登时如一阵狂风,飙飒而出。   下一刻。   来人只觉身旁劲风涌动,一道黑影从眼前疾掠而过。   紧接着,他就发现任以诚已笑眯眯的,拦在了他去路之前。   他大惊之下,正欲调转方向,却惊见任以诚已欺身而至,只剑指一晃,自己便被封住了穴道。   公孙真怒斥道:“光天化日,黑衣蒙面,展俊的事情定然和他有关,陆云,把他给我抓起来。”   “等等。”   任以诚拦住了陆云,然后伸手拉下了黑衣人的面纱。   “嘶……!”   众人此时俱是大吃一惊。   只见这面纱之下的,竟然是一张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稚嫩面孔。   “他……他怎么是个孩子?”公孙真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包拯问道。   “我是展昭,展俊是我大哥。” 第103章 山洞 祭坛 诅咒   “展俊的弟弟,这么说你是为公孙策而来的?”包拯问道。   “没错。”   展昭恨声道:“我要杀了他,给我大哥报仇。”   “那你刚才干嘛要冲着我来?”   伦日经气急败坏的指着展昭,脸色难看至极。   展昭冷哼道:“谁让你嘴贱,诋毁我大哥。”   “诋毁?”   伦日经嗤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们书院的其他同学。”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余学生都不等展昭说话,直接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谴责了起来。   “没错,展俊这个人狂傲自大,又自以为是,实在让人讨厌得很。”   “他还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做派,自诩书院第一才子,哼,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说的没错,这两天他人不在,书院都变得清静了不少。”   “就是,这种人死了都不值得可怜。”   “……”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由暗自咂舌。   展俊的人缘混的未免也太次了点儿!   以他这样的性格,就算真的考上了状元,恐怕也无法在官场中长久立足。   与此同时。   身为展俊亲弟弟的展昭,在听到这些话之后,顿时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小脸儿涨红。   “你们……”   他紧绷着一张稚气未退的小圆脸,怒气冲冲的瞪视着众人。   若非此时穴道被封,只怕早已抡着棍子冲过去了。   “够了,你们过分了!”   任以诚的脸色猛然一沉,冷声喝止了众人。   他实在有些看不过去,纵然展俊有千般不是,这帮人也不该当着人家弟弟的面,把话说的如此难听。   这一众学生见任以诚神色不豫,立时纷纷闭嘴,不敢再多言。   当日庐州城外,血流成河,横尸满地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由不得他们不心生畏惧。   “展昭是吧?”   包拯走了过来,温声道:“你大哥现在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死,何来报仇二字?”   展昭冷声道:“哼,就算如此,那也一定跟公孙策脱不了干系。   每个人知道,那天晚上他约了我大哥在竹林见面。   现在我大哥失踪了,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包拯道:“是,或许公孙策是最后一个见到你大哥的人,   但我相信,你大哥的失踪,绝对跟他无关。”   展昭沉声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   他肯定是嫉妒我大哥的才学好,会中状元。   所以,就提前先把我大哥除掉,好让自己少一个竞争对手。”   包拯笑道:“那你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   我知道你担心你大哥,但是现在并没有证据,可以证实他已经死了。   若是你现在贸然将公孙策杀了,万一日后发现展俊没事儿,又或者凶手另有其人,那你岂不是枉杀人命?”   “这……”   展昭终究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善良的孩子。   在听到包拯最后那四个字,脸上登时便浮显出了犹豫之色。   包拯继续道:“我跟你大哥是多年的同窗,绝不对坐视他就这么下落不明。   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无论如何,都一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任以诚这时也帮腔道:“展昭,相信他吧,你别看他长得有点儿黑,但其实他是全庐州城最聪明的人。”   说着,他挥手帮展昭解开了穴道。   “好!”   展昭手中长棍一指,肃声道:“如果三天之内,你找不到凶手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展昭言出必行。”   “一言为定。”包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个山洞。”   就在展昭转身欲走之际,常雨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常雨的身旁,原本被野草藤蔓覆盖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山洞?”   伦日经瘆然道:“这里不会就是厉鬼白天栖身的地方吧?”   “不会吧!”   众人的神经瞬时又紧绷了起来。   常雨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展俊就在里边。”   “真的吗?”展昭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冲。   “等一下。”   任以诚急忙拦住了他,说道:“里边情况不明,就算要进去,也得先准备好火把才行。”   公孙真闻言,当即下令让陆云准备火把。   “阿诚,这长得黑和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吗?”包拯突然问道。   “额……”   任以诚道:“其实我是想夸你忠厚老实来着,但是冷不丁的就没想起来。   主要还是怪你特点太明显了。”   包拯闻言,顿时一阵无语。   不多时,火把燃起。   众人一同踏入了山洞,小心翼翼的向洞中深处走去。   任以诚武功最高,展昭救兄心切,两人并肩走在了最前面。   山洞里一片漆黑,深不知几许。   众人虽有火把在手,却也只能照亮脚下的路,而无法驱散前方的黑暗。   “滴答、滴答……”   洞中安静的可怕,滴水声和众人的脚步声,不断回荡其中,清晰可闻。   再加上不时迎面吹来的凉风,无不令人心生惧意。   忽地。   任以诚猛觉右臂一紧,一股柔软之感传来,回头看去,发现是楚楚抱住了自己。   “你说,这里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她一脸紧张的模样,浑然没有注意到任以诚的手臂,此时正处于一个极其玄妙的位置。   “怕什么,有你这个百鬼竹林的女鬼在,就算这里真的有鬼,到时候也指不定是谁吓唬谁呢。”   任以诚嗅着身旁不断传来的少女幽香,不由脸色一红,心神微荡,但言语间却是没有丝毫的异样。   “混蛋,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片刻后。   大约又走了十余丈的距离,任以诚和展昭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石碑。   而在石碑之后,便是山洞的尽头。   包拯将火把凑到了石碑前,念道:“此乃侉屹族禁地,擅入者,必死于四咒诅下,并永下地府,不得轮回!”   “嘶……!”   众人闻言,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悚然大惊。   “传说果然是真的!”   伦日经惶恐不安道:“依我看,展俊的失踪一定跟这里有关。”   “哼,胆小鬼!”   展昭鄙夷的看了伦日经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向石碑后走去。   任以诚亦是无语的摇了摇头,正要跟上展昭,却被楚楚突然拽住。   “喂,你不要命啦?”   “想要我的命,哪有那么容易。”   任以诚轻笑一声,从楚楚怀中抽出手臂,迈步跟了上去。   随后,就在他刚走出没两步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常雨略带惊讶的声音。   “楚楚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紧张而已。”   石碑后,是一间巨大的天然石室。   在石室尽头正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侉屹族的族徽,上面还挂着两张条幅。   山上山,白山抱千翠。   水中水,黑水拥万红。   第一个进来的展昭,此时正举着火把,在石室中四处搜寻他大哥的下落。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叹道:“傻孩子,你要是能找到,那才真的是活见鬼了。”   不一会儿,其余众人也都跟了进来。   “诶?”   包拯看着石台上的族徽,皱眉道:“这个符号我好想在哪里见到过?”   其他人则都在研究条幅上那两句话的含义。   人群中,阳企山和应明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之色。   而这一切也都没逃过任以诚的双眼。   同时,他还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蒙放,眼底亦是浮现出了一抹凶戾之色,不过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鬼啊!”   又是伦日经,伴随他一声凄嚎,众人终于发现了那四座厉鬼索命的雕像。   一人被砍掉了头颅,一人被开胸挖心,一人被长矛穿喉,最后一人更惨,不但被砍掉了头颅,还被砍掉了四肢。   厉鬼面目狰狞,雕塑上红漆遍布,仿若鲜血欲滴。   “太吓人了,我不在这里待了。”   伦日经此时已然脸色煞白,拔腿就向外跑去。   其他的学生受他影响,愈发觉得这里恐怖,紧跟着也都跑了出去。   任以诚心知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当即便也提议先出去再说。   出了山洞后,展昭因为没找到大哥不免有些失望。   任以诚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担心了,说不定过几天,你大哥自己就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也在琢磨着。   本来他打算明天就把展俊给放了,但是因为宗邦发现了暮颜花的数量不对的关系,蒙放现在已经起了疑心。   若是展俊这时候回到了书院,只怕还是免不了要被蒙放杀了灭口。   唉!大意失荆州啊!   原本他想故技重施,等包拯破案以后,让蒙放和常雨他们兄妹俩假死脱身。   可如今看来,他不得不改变一下原来的计划了。 第104章   “但愿吧!”   展昭叹了口气,稚嫩的小脸上依旧愁眉不展。   他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对于那个最坏的结果,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了,展昭,你晚上有落脚的地方吗?   要是没有的话,就先来我家吧,这样也方便你找我。”包拯关心道。   任以诚道:“你家已经有一个常雨了,哪还住得下这么多人,展昭还是跟我走吧。”   “不必了。”展昭摇头道:“我自有地方休息。”   任以诚看出,展昭的眼中带着些许防备之色,知道他现在并不是很信任自己和包拯两人。   “呵呵,傻小子,我的武功你也见识到了,真要对你不利,你还能跑的了?   而且我是衙门的人,你跟着我,有什么消息都可以最快知道。”   “是啊。”   包拯接口道:“你就别逞强了,那荒郊野外有什么好住的?有很多猛兽的。   我和展俊是多年的同窗,你既然是他的弟弟,我们就有责任照顾你。”   “这……那好吧!”   展昭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因为祭坛的关系,这一众学生都被吓得人心惶惶,再也没了帮忙找人的心思,纷纷散去。   而阳企山似也因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应明径直回了书院,使得公孙策暂时免于牢狱之灾。   一番搜查无果,公孙真带着陆云等人离开了书院。   任以诚则又陪着包拯忙活了大半天。   他答应了展昭要在三天之内查出结果,时间紧迫,自然是分秒必争。   只可惜,他注定是一无所获。   时光在包拯苦思冥想中悄然流逝。   天边日头偏西,眨眼已近黄昏。   书院门口,包拯正在跟蒙放辞别。   任以诚忽然道:“包拯,明天是我二十岁生辰,记得带着伯母和常雨,一起来我家吃饭。”   包拯欣然道:“那可真是喜事一件,你放心,一定到。”   任以诚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蒙放,邀请道:“蒙老师也一起来吧。   正好,我有点儿音律上的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   蒙放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任少侠武功盖世,居然对乐理也有兴趣。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任以诚拱手道:“明天晚上,我在家中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   回家的路上。   任以诚负手于背,不紧不慢的走着。   左边跟着展昭,右边跟着楚楚,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老长,看起来格外和谐。   “生辰到了,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都没时间给你准备礼物。”楚楚有些嗔怪道。   任以诚笑了笑,洒然道:“这种事情最要紧的就是开心,礼物什么的,不重要。”   “弱冠成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不重视怎么行。   对了,礼记上说,男子二十,冠而字,你想好了没?”   “那不是长辈的事情吗?我在这里又没有长辈。”   “没有长辈,那你就自己取一个呗。”   “自己取?嗯……你觉得,飘渺二字如何?”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家门口。   推开家门,倪琼照常准备好了晚饭。   “公子,楚楚,你们回来了,咦!一天没见,你们怎么带了个孩子回来?”   楚楚闻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腾地一下,红霞遍布。   任以诚将展昭的身份给倪琼介绍了一下,然后将他安排在了小艾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里。   晚饭过后。   夜幕拉开,月至中天。   展昭双手拄着下巴,以步惊云坐房顶的同款姿势,坐在了院中的台阶上,默然不语。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任以诚在展昭的身旁坐了下来。   展昭道:“我在想我大哥,书院里的人都那么讨厌他,难道他真的是个坏人吗?”   任以诚道:“不,我觉得不是,你大哥这个人,我曾听包拯和公孙策说起过,总结起来就七个字。   骄傲、嘴毒、招人烦,诚然,这几点都很不招人待见,但是这跟坏完全是两回事。   况且,他也确实很有才华,白天那些人说的那么过份,又何尝没有嫉妒的原因在里边。”   “真的吗?”   “今天那个叫宗邦的学生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嗯。”   “虽然别人都不信,但是我相信,那朵暮颜花一定是你大哥摘走的。   那帮学生对于后山的畏惧你也看到了,但是你大哥为了赔宗邦被他弄坏的花,还是勇敢的去了。   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展昭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任大哥。”   “客气什么。”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既然想通了就去睡觉吧。   天色不早了,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我知道了。”   展昭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我发现,你对展昭似乎特别的好?”   楚楚来到任以诚身旁,有些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闻言,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淡淡微笑。   “因为,他很像我的师弟。”   “你还有师弟?”   “嗯,他比展昭要大几岁,性格也调皮的很……”   衬着夜空中皎洁的月色,任以诚给楚楚讲起了他从前的故事。   。。。。。。。。。   翌日,傍晚时分。   包拯母子、常雨、蒙放、公孙策父子,以及陆云等人,纷纷应邀而来。   这平日安静的小院里,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推杯换盏中,任以诚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曲谱,交给了蒙放。   “淡烟疏雨曲?好名字。”   任以诚吩咐道:“倪琼,把笛子给蒙老师拿过来。”   这笛子自然也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等学会了这首曲子以后,他打算每次在出手之前,都先吹上一段儿,来个先声夺人。   很快,倪琼便将笛子拿了过来。   蒙放接过之后,试了几下。   随即,一阵悠扬辽阔的笛声响起。   任以诚的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一道白色身影。   屹立竹筏,轻笛横吹,淡若清雪,气度恢宏,渊似深海。   不多时,一曲完毕。   其余众人尽皆沉醉其中,久久方醒。   “好曲!”蒙放拍掌称赞。   任以诚微笑道:“那就有劳蒙老师指点了。”   “好说,好说。”   接下来,宴会继续,直到子时过后,方才结束。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众人都已离去,倪琼、楚楚、展昭也都已睡下。   而就在这时,一道迅捷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院中跃墙而出。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静谧的夜空之下。   第二天。   任以诚继续陪着包拯为了展俊的下落而努力。   公孙策为了自己的清白,也参与了进来。   当然,一旁同样也少不了展昭,和喜欢凑热闹的楚楚。   突然。   陆云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不好了,书院出事了,阳大学士被人杀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闻听此言,包拯和公孙策登时大吃一惊!   天鸿书院。   任以诚他们赶来的时候,府衙的人,还有书院老师和学生,已全都聚集在了阳企山的房间里。   地上,阳企山仰面而到,胸前有一个一尺来长的伤口,血肉模糊,死状极其惨烈。   赫然正是后山祭坛内,其中一个雕塑所演示的死法。   包大娘正在给他验尸。   人群中,蒙放震惊的眼神中,更藏着一份深深的疑惑。   片刻后,包大娘结束了检验的工作。   “他的正确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子时。   死因则是因为心房受到重击而亡,并且被摘去了心脏。”   “完了。”   伦日经惊慌大叫道:“这肯定是侉屹族祭坛里的诅咒。   咱们都进去过,这下一个没准儿就是咱们其中的某一个了。”   “诅咒?”   公孙真忧心忡忡的嘀咕道:“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死了一个三品大员。   这可叫我怎么向朝廷交待啊?”   “大人,淡定。”   任以诚宽慰道:“前些日子邻国王子一下死了俩,这不也没事儿嘛,不要慌。”   “唉!”   公孙真叹了口气,然后问道:“包拯,你有什么看法吗?”   “哼!”   不等包拯开口,公孙策就拍案怒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阳大人肯定是被人杀死。”   “我赞同公孙策的说法。”   包拯脸色凝重道:“这个凶手下手很利落。   我刚才已经在屋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但是没发现半点儿蛛丝马迹。”   “还说不是诅咒?”   伦日经惶恐道:“肯定是厉鬼趁着阳大人睡着了,进来挖开了他的胸,把他的心给掏走了。”   “聒噪!”   任以诚眼中一丝怒色闪过,猛然出手封住了伦日经的哑穴。   你特么才是厉鬼,你全家都是厉鬼! 第105章 风雨欲来   一番苦思无果,在阳企山的尸体被抬走后,书院的一众学生也都惴惴不安的各自散去。   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厉鬼索命的阴影,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离开书院的路上,包拯眉头紧锁,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失踪的那个还没找到,现在又死了一个,这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展昭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哥的失踪和阳大人的死,是同一个人干的?”   包拯点头道:“如果你大哥真的去过后山,那就极有这个可能。”   常雨疑惑道:“可是他们两个的身份天差地别,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啊?”   包拯皱眉道:“我也在疑惑这一点。”   楚楚道:“你们说,这会不会真的跟那个侉仡族的诅咒有关系?”   任以诚道:“从阳大人的死亡方式来看,跟侉仡族有关倒是不假。   但是这诅咒嘛……呵呵,反正我是不信的。”   “侉仡族?”   包拯思索道:“侉是指北方,仡是屹立强壮的人,合起来就是屹立北方强壮的人。   怎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个民族?”   “对了。”   展昭忽然道:“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说过,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族徽。”   包拯道:“没错,它看起来十分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它。”   “想起不来就暂时放一放,快中午了,咱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想。”   任以诚适时打了个岔,包拯要是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来,那后边的事情可就都乱套了。   “说的也是。”   包拯收起了思绪,看了看天色道:“走吧,今天我请客。”   。。。。。。。。。   松月楼。   店小二领着五人来到一张空桌坐下。   “几位客官,要吃点儿什么?”   包拯正要说话,却忽听背后“砰”的一声,有人拍桌子,登时便被吓了一跳。   “小二,有没有搞错,你们这个所谓的招牌菜,太白醉鸡煮老了。”   不满的斥责声响起,五人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面容冷肃,披头散发,双目紧闭。   赫然正是个盲人。   小二连忙走了过去,闻言一脸懵然道:“煮……煮老了?”   盲人老者侃侃而谈道:“这道菜应该先用新酒煮半支香的时辰,然后再用花雕冷却鸡肉。   这样才能让鸡的鲜味和酒的香味完全融合在一起,去,给我换了它。”   小二心知这是遇到了行家,不敢多言,当即连连点头,端着那道太白醉鸡向后厨走去。   常雨见状,忍不住感慨道:“你们看,这个瞎子伯伯吃东西好挑剔哦!”   她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没承想,她话音刚落,那盲人老者的脸色瞬间就沉下了来。   “哼!我生平最恨别人在背后说我是瞎子。”   常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道歉,那盲人老者突然手腕一抖,手中的酒杯“嗖”的一声,便朝着她面门射了过来。   展昭正要出手,却见任以诚已抢先一步,右臂只微微一晃,便将酒杯抓在了掌中。   从酒杯上蕴含的力道来看,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常雨的牙齿非被打掉几颗不可。   任以诚冷声道:“阁下如此对付一个小姑娘,未免也太狠毒了点儿。”   说着,他随手一甩,又将酒杯给反掷了回去。   盲人老者耳朵微一耸动,听声辨位之下,抬手就要去接。   孰料,酒杯来势陡然一滞,竟以毫厘之差停在了他手掌之前,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者被戏耍了一番,却浑不在意,只是轻笑道:“呵呵,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高手。”   包拯起身,对老者拱手道:“这位老伯,刚才我的朋友并非有意出言冒犯,还请见谅。”   老者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包拯回道:“在下是天鸿书院的学生,刚才那位是……”   “天鸿书院?”   不等包拯说完,老者忽然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二话不说,就掏钱走人。   任以诚看着老者,拿着竹杖一戳一戳离开的背影,不由双眼微眯,心中已基本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此人应该就是当初灭掉侉仡族的四个元凶之一,那个叫吴勇的人。   半个时辰后。   吃饱喝足的五人,正准备离开松月楼之时,一个衙门的捕快突然找了过来。   “任刀头,找到展俊了。”   展昭闻言,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快说,我大哥在什么地方?”   捕快道:“就在百鬼竹林,小艾姑娘以前居住的地方。”   “什么?”   闻听此言,包拯、楚楚、常雨三人,俱是大吃一惊。   “合着找了好几天,他一直就在咱们眼皮底下。”   楚楚俏目圆睁,一脸万万没想到的表情说道。   包拯看了看展昭,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人现在怎么样?”   捕快听出了他话中之意,当即直言道:“他人活得好好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儿虚弱。”   包拯闻言,立时便松了口气。   任以诚则拍着展昭的肩膀,笑道:“这回放心了吧?”   “嗯。”   展昭点了点头,明显也是松了口气。   展俊失踪这几天,他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会听到自己大哥的死讯。   现在,他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可以放松下来了。   。。。。。。。。。   百鬼竹林,小艾的家中。   门上的锁,已经被发现这里的捕快破坏掉了。   展俊此时正略显憔悴的靠在床边,屋中还有几名捕快留守在此,以防绑架他的人突然现身。   对于展俊来说,这几天完全就是度日如年,实在是煎熬得很。   小艾当年因为狼女的身份被人排挤,是以所居之地,人迹罕至,偏僻至极。   他被困其中,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初,展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两天水米未进,腹中饥饿难耐。   眼见屋中有食物,他寻思着对方要是真想杀自己,完全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便放心的吃了起来。   可没想到,刚吃完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一股虚弱感蔓延全身,浑身上下仅存的那点儿力气,只够吃喝拉撒,想要破门逃走,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更让他想不透的是,对方在将他抓来之后,竟然再也没露过面。   独自一人待在这片寂静的竹林里,无人问津。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当中,以至于今天当那些捕快发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而这些捕快能这么快就找到展俊,自然是任以诚暗中引导的缘故。   要不然,他们只怕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地方。   “大哥……”   焦急的呼喊声骤然从屋外传来,展俊的神情登时为之一震,随后就见展昭像风一样冲了进来。   “大哥,你没事儿吧?”展昭看着脸色憔悴的展俊,一脸担心道。   展俊摇了摇头,笑道:“大哥没事儿,只是有点乏力而已,展昭……你长大了。”   展昭自幼被他送去相国寺习武,算起来他们兄弟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如今再见,看到自己的弟弟已经从一个稚龄幼童,变成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   他的脸上尽是一片欣慰之色。   “展俊,看到你没事儿,真……真是太好了。”包拯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展昭跑的实在太快了!   展俊看着包拯,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以往自视甚高的他,其实并不怎么看得起包拯。   但现在对方既然能在第一时间找来,那就说明在自己失踪后,对方肯定出了不少力。   “包拯——多谢了。”   “咱们是多年的同窗,不必客气。”包拯笑着摆了摆手。   这时,任以诚也漫步而入,楚楚则还在后边陪着常雨。   “任大哥,楚楚姐姐说你会医术,麻烦快来帮我大哥诊治一下。”展昭急切道。   “没问题。”   任以诚来到床边,装模作样的给展俊号了号脉,然后道:“他这是中了软筋散,想来应该是绑架他的人想要限制他的行动,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让展俊盘膝坐好,右掌按在对方后背的灵台穴上,心念一动,直接将蜕变大法真气缓缓渡了过去。   片刻后。   展俊体内的毒性,就如冰雪消融一般,被化解的一干二净。   “好了。”任以诚收回了手掌。   “任大哥,你的内功修为好厉害啊!”   看着展俊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的红润脸色,展昭不由出言赞叹道。   任以诚微笑道:“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展昭,武功等回去以后再学。”   包拯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展昭,问道:“展俊,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被谁绑来这里的?”   “不知道。”   展俊眉头微皱,面露回忆之色,说道:“那天我和公孙策分开之后,就去了后山,准备……准备……”   说到这里,他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准备摘一株暮颜花还给宗邦对吧?”包拯替他说了出来。   “没错,诶?你怎么知道的?”展俊诧异道。   任以诚道:“何止他知道,你们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为了找你我们特意去了一趟后山。   是宗邦发现了暮颜花的数量不对,所以我们才知道你去过那里。”   “呵呵。”   展俊苦笑道:“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花是我摘的吧?”   “大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人缘不怎么样啊!”展昭没好气道。   “那后来呢?”包拯又问道。   展俊道:“那晚我好不容易等到暮颜花开,结果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回去的路不好走,我就想找个地方避雨,然后我就在一堆野草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山洞。   但是当我要进去的时候,突然被人弄晕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包拯闻言,右手托着下巴,脸上露出了思虑之色。   “这么说来,凶手是因为你发现了那个山洞,所以才将你给软禁了起来,他怕你会泄露里边的秘密。”   “什么凶手,什么秘密?”展俊一脸茫然道。   包拯叹了口气,将书院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展俊。   展俊听完,脸上的茫然登时变成了庆幸。   “呵呵,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那个凶手只是困住了我,而不是将我杀了灭口。”   包拯皱眉道:“我想不通的也正是这一点,凶手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任以诚道:“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应该就是阳大人,展俊只是意外发现了那个山洞。   将他软禁起来,一来可能是凶手的计划还没开始,怕他走漏消息,二来也可能是凶手不想殃及旁人。”   包拯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和阳大人有仇,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报复他?”   任以诚道:“不是他,而是他们,你不要忘了,祭坛里的雕塑总共有四个。”   “那岂不是说,接下来还会有三个人会被杀,穿喉的,断头的,五马分尸的?”楚楚悚然道。   “很有可能。”   包拯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可三个人究竟是谁呢?咱们现在没凭没据的根本无从查起。”   明知道凶手很可能将要再次行凶,但却无法阻止,这样的无力感,让他的心情不由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任以诚道:“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只能从阳大人的过去,还有这个侉仡族来历着手调查。”   想要让那一百三十条冤死的亡魂安息,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当年的事情翻出来,将那四个人的罪行公诸于众。   “包大哥,查案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回去再慢慢想吧。”   “常雨说的没错。”   任以诚轻笑道:“这次能找到展俊已经很幸运了,好歹你的脑袋是保住了。”   “怎么回事?谁想要包拯的脑袋?”展俊不解道。   “没……没什么。”   展昭看着众人揶揄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对了,展昭。”   任以诚忽然嘱咐道:“为了以防万一,从今天开始你要贴身保护你大哥,寸步不离。”   “我明白。”   。。。。。。。。。   傍晚。   天气骤变,阴云密布。   天鸿书院外,某个隐蔽的角落处,蒙放和常雨的脸色俱是凝重万分。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你多注意着点包拯那边的情况。” 第106章 目标到齐   兔走乌飞,夜尽天明。   翌日,清晨。   任以诚和楚楚一同离开了家门,准备去衙门上班。   嗯,用古人的话说应该叫做应卯。   但两人刚走出没多远,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街上竟莫名出现了许多士兵把守,还不时的盘查着过路的百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打仗了,在捉奸细?”楚楚不解道。   任以诚随口道:“可能是跟阳企山的死有关吧。”   他心知这应该是驻守在百里之外的都统木铁影到了。   此人亦是灭掉侉仡族的四大元凶之一。   “站住!”   两人正说着,一个士兵突然过来拦住了他们。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准备去哪儿?”   “我是衙门的刀头,她是我的朋友。”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士兵检查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任以诚收起腰牌,走了没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楚楚,今天城里恐怕不太平,你回去保护倪琼,不用陪着我了。”   “呸,谁要陪着你了。”   楚楚轻啐了一口,脸上隐隐透出了一丝红晕。   她看了看四周的士兵,会意道:“我明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任以诚点了点,微笑道:“行啦,我的本事你还不放心嘛,快回去吧。”   看着楚楚离开后,他也继续迈步向衙门走去。   片刻后。   任以诚来到了衙门,却见公孙真正带着陆云,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大人,匆匆忙忙的准备去哪儿?”   看到任以诚,公孙真登时神色一喜。   “哎呀,少侠你来的正好,快随我去天鸿书院,今天凌晨,木都统突然带兵进城。   我估计他肯定是为了阳大人的案子来兴师问罪的,有你跟着我,我心里也好踏实一点。”   任以诚闻言,心道果然,随后道:“大人尽管安心,有任某在,定然不会让人为难于你。”   。。。。。。。。。   天鸿书院此时也已被重兵守卫了起来。   木铁影更是下令停课一天,禁止任何人入内。   书院的大堂中,一个身穿盔甲,面容凶悍之人,正自大发雷霆。   “你这个府尹是怎么当的?朝廷三品大员惨死在你辖地之内,你竟然一点儿线索都查不到。”   “不不不。”   公孙真战战兢兢道:“木都统,其实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前两天,我们在书院的后山,发现了一个侉仡族的废弃祭坛。   还有昨天,我们找到了之前被凶手掳走的一个书院的学生。   所以,我们推测这个凶手很可能跟那个侉仡族有关,您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凶手捉拿归案。”   “哼!是不是人都死光了,你才能抓到凶手?”   说话之人,同样身穿盔甲,乃是木铁影手下的将军,刑汉。   他一脸蛮横之相,咬牙切齿的瞪着一双大眼,抬手就向公孙真的肩膀抓了过去。   任以诚见状,身形微晃,移形换影般挡在了公孙真的身前,同时左手轻挥,一把抓住了刑汉的手臂。   以公孙真那瘦弱的身板,若是被他给抓到,决然不会好受。   “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任以诚淡淡道。   “臭小子,多管闲事儿,给老子滚。“   眼见有人竟敢阻拦自己,刑汉登时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发飙。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根本抽不出来,对方的手掌就好像大铁钳一般,牢牢的夹住了自己。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任以诚眼中冷意一闪,抬手一巴掌,就朝着刑汉的脸上抽了过去。   “啪!”   刹那间,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强劲的力道之下,刑汉整个人瞬间被抽的砸落在地,口吐鲜血的同时,其中还夹杂着数颗牙齿。   “你找死!”   刑汉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心中倍感耻辱,一声如雷咆哮,拔刀就像任以诚砍了过去。   然而。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任以诚的巴掌后发先至。   这一次,刑汉直接被抽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之上。   人还未落地,便已不省人事。   “放肆!”   木铁影腾然起身,冷厉的目光死死的瞪视着任以诚,眼中怒火炽盛。   “小子,你区区一个刀头,竟敢以下犯上。”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你该庆幸我有刀头这层身份,否则的话,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哈哈哈……好小子,够狂。”   木铁影怒极反笑,冷然道:“今天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敢如此大言不惭?”   他话音未落,就听“仓啷”一声,腰间长刀已然脱鞘而出。   刀光如电,犹如一道白色匹练划破虚空,带着“嗤嗤”声响,向任以诚颈间挥砍而去。   “在我面前动刀?”   任以诚一声嗤笑,身形不闪不避,右手似飞龙探爪,直面刀锋,迅疾抓出。   下一瞬,刀光骤然溃散。   对方长刀已被他精准无比的抓在掌中,真气涌动间,刀身顿时寸寸而断。   木铁影倒也不愧纵横沙场多年,眼见如此情形,却是虽惊不乱。   他果断扔掉刀柄,同时右掌迅猛挥出,向任以诚的胸口拍了过去。   任以诚依旧不闪不避,挥掌相迎。   “嘭”一声闷响。   两人毫无花哨的交换了一掌,双掌真力交轰,乍合即分。   木铁影脸色大变,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强横真气翻涌而来,身形剧震之下,登时连连后退。   砰然一下,跌坐在了先前的座椅之上。   “怎么样,试出来了吗?”   任以诚看着木铁影,风轻云淡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一个小小的刀头,不可能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木铁影同样看着任以诚,脸色阴鸷,难看至极。   “木都统,这位正是当日力阻高丽军于城外的任以诚任少侠。”   公孙真适时开口,看着木铁影那狼狈的样子,他的态度依旧恭敬,可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原来是你!”   听到任以诚的名字,木铁影不由心神一凛,眼中更是浮现出了一缕凝重之色。   当日高丽军攻城之事,他虽未亲眼所见,但对于各中细节却是知之甚详。   因为,庞太师那次带过去的五千兵马,就是从他那里调遣的。   只是他实在是没想到,武功高到任以诚这个境界,竟然会愿意在庐州府衙,当一个小小的刀头。   “木都统,你来庐州来到底想干什么,我管不着。   但是麻烦你记住,这里不是你的军营,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   任以诚漠然直视着木铁影,话中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姓任的,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   木铁影话说一半,忽地眉头一皱,倏然将目光转向了堂外。   “谁在外面偷听?”   伴随他一声厉喝,随后便有两人被士兵从大堂外推了进来。   赫然正是包拯和公孙策。   他们本想来查找阳企山遇害的线索,结果却被士兵拦阻在外,无奈之下只得从后门偷偷溜了进来。   “都统大人,他们两个都是书院学生。”   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应明,连忙将包拯和公孙策的身份告诉了木铁影。   “哦!”   木铁影打量着眼前皮肤黝黑的青年,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包拯。”   包拯拱手道:“正是在下。”   木铁影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已经犯了擅闯禁地,偷听军机之罪?   轻则杖打一百军棍,重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听此言,公孙真瞬间便慌了神。   “这……都统大人,包拯和犬子是来帮忙查案的。   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也罢。”   木铁影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只要你们能在七步之内猜到我在想什么,我就饶了你们。   不然的话,那就再多加一百军棍。”   “木都统,我说过你不要太过分了。”   任以诚心知,木铁影这是要将火气都撒在包拯和公孙策身上。   他知道这种问题肯定难不住包拯。   但是他就是看不惯木铁影那副仗势欺人的样子。   所以,他直接挡在了二人身前,看向木铁影的目光,已带上了一丝冷意。   木铁影闻言,脸色一僵,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能滴出水来。   “姓任的,你别得意,那帮高丽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任凭你武功再高,本都统就不信,你还能挡得住我手下的千军万马。”   说完,他冷哼一声,命手下抬起了刑汉,拂袖而去。   待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你们都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庐州城归我掌管,谁敢不听号令,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任以诚不由心中冷笑。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107章 竹林杀机   眼见木铁影离开,公孙真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脸庆幸的看着任以诚。   “任少侠,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在,要不然刚才我可就难堪了。”   “是啊。”   公孙策感激道:“刚才要不是有阿诚在,我和这块儿黑炭头,只怕就性命不保了。”   “公孙兄说的没错,阿诚,大恩不言谢了。”包拯亦是拱手谢道。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我身为庐州城的刀头,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更何况,大家都是好朋友,区区举手之劳,你们就别再客气了。”   “你们说,这件事儿怎么会突然和军队扯上关系了?”包拯疑惑道。   公孙策皱眉道:“我也想不通,如果是府尹治理的不好,也应该由上一级的官员接手。   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他这个都统来插手啊。   “算啦!”   公孙真叹息道:“先别管这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抓到那个凶手。”   包拯道:“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很可能和那个侉仡族有关。   但是对于这个民族的来历,我们完全是一无所知,根本无从查起。”   “还有那个阳大人。”   公孙策接口道:“他不是庐州本地人,想要查到他的过去,同样也不容易。”   时间悄然而逝,眨眼又是黄昏。   包拯和公孙策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天,只可惜案子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   夜幕拉开。   星斗垂天,眉月如钩。   晚饭过后。   任以诚独自一人待在书房中,继续研究着铸造术的内容。   楚楚则和倪琼在院中,聊着女人之间的话题。   突然,敲门声响起。   倪琼当即起身前去开门。   “常雨姑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倪琼姐姐,任公子在不在?”常雨的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常雨,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忙慌的?”任以诚闻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常雨急切道:“刚才忽然有人用飞镖往青天药庐里送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欲知凶手是谁,到一里外竹林相见。’包大哥现在已经找过去了。   我怕他会遇到危险,所以来请你过去看看,以免有人图谋不轨。”   任以诚闻言,想到这应该是那个瞎子吴勇搞的鬼。   “明白了,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我也……”   常雨本想一同前去,可她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已没了任以诚是身影。   楚楚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宽解道:“常雨,你放心吧,有他在包拯不会有问题的。”   “嗯!”   常雨点了点头,但是她脸上的忧色却是分毫未减。   出了家门。   任以诚施展轻功,身若飚风,很快就来到了包拯家一里外的竹林之中。   可竹林中一片空荡,丝毫不见半点儿人影。   任以诚不禁眉头微皱,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如今楚楚在自己家,展昭则在书院保护他大哥。   没了这两人的保护,包拯一介文弱书生,独自对上吴勇,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现在只怕已经被挟持着,前往书院后山的祭坛了。   想通此节,任以诚身法再展,一路直奔天鸿书院的方向赶了过去。   片刻后。   在距离后山不远的树林中,任以诚终于看到了两人的身影。   吴勇一手掐着包拯的脖子,一手拽着他的胳臂,牢牢地控制着他。   任以诚凭借着惊人的耳力,听到他们此时正在说有关侉仡族的事情。   一番试探下来,包拯已经知道这个挟持自己的瞎子,定然和侉仡族关系匪浅。   正当他想接着从对方嘴里套话的时候,忽见眼前黑影一闪,任以诚飞掠而至。   “放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耳中,吴勇登时大吃一惊,脚步亦随之而停。   “是你,昨天在松月楼接下我酒杯的人。”   吴勇眉头紧皱,在听出任以诚的声音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双目失明多年,自忖听声辨位的功夫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哪怕再细微的声音,也无法逃不过自己的耳朵。   可现在对方竟然能瞒过自己的耳力,再加上昨天在客栈掷酒杯时,所展露的精妙手法。   足见对方武功之高,绝对远超自己的想象。   “你别过来,要不然我就立刻掐死他。”   吴勇将包拯挡在自己身前,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已然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呵呵!”   任以诚见状,口中一声轻笑,身形倏然疾闪而出,似鬼魅般消失在两人面前。   吴勇闻声,大惊之下,掐在包拯咽喉处的右手正要发力,却猛觉后心一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包拯转过身来,揉着自己的脖子,轻舒了口气。   “是常雨通知你来的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猜的。”   任以诚随口道:“现在庐州城里最有吸引力的,就是这个祭坛了。”   包拯点头道:“这个人确实是为祭坛来的,而且我发现他似乎对侉仡族很熟悉,至少他去过那里。   至于别的,我还没来得及问。”   任以诚道:“先把他带回府衙大牢,之后慢慢再问也不迟。”   说完,他便俯身准备将吴勇提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   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道迅疾的破空声响。   “嗖!”   月光映照之下,一支流星镖闪着幽光旋杀而来,目标直指包拯后心。   任以诚此时人在包拯对面,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猛然起身,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包拯背后。   紧接着。   只见他右手一晃,流星镖的来势顿时戛然而止,被他夹在了食中二指之间。   但就在他夹住流星镖的同一时间,一个黑衣人乍然现身,从两人身侧的树林中疾掠而出,向吴勇抓了过去。   间不容发之际。   包拯正自茫然无措,忽觉右腿上一股热流涌来,随后便不受控制的,朝着黑衣人的手臂踢了过去。   变生突然。   黑衣人猝不及防,只得匆忙变招,抬臂封挡。   “嘭”的一声。   他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臂发出轻微骨裂声响的同时,整个人直接被踢的倒翻而出。   落地一瞬,他心知良机已失,当机立断,毅然转身而逃。   任以诚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冷笑,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他懒得去追。   “阿诚,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的脚怎么会……”包拯神情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右脚。   “没什么,一种借体传劲的小把戏而已。”   任以诚解释了一句,随后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包拯,我看你还是跟我学点儿武功好了。   要不然的话,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可不一定来得及救你。”   “还是算了吧,我这么笨,一定学不会的。”   “你要是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你不能指望每次都有人来救你吧?”   “可是我都二十岁了,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放心,我既然跟你开口了,这个自然不是问题。”   “那我就试试,不过咱们能不能等把这个案子破了以后再开始?”   “没问题。”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说罢俯身提起了吴勇,然后和包拯一同向府衙的方向走去。   。。。。。。。。。   夜半子时。   府衙大牢中,一众狱卒正在喝酒划拳,枯燥乏味的工作中,除了审讯犯人之外,这是他们唯一的乐趣。   突然,一缕带着异香的白烟,从大牢铁门的窗缝中缓缓飘入。   一众狱卒毫无防备之下,不过数息的时间,就全都昏睡了过去。   随后,就听“吱呀”一声。   一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推门而入,然后径直向关押着吴勇的牢房走了过去。   “什么人?”   牢房中,被绑在刑架上的吴勇在听到动静后,有些诧异的喝问道。   “是我。”   黑衣人也不多说,在帮吴勇解开束缚之后,直接带他离开了牢房。   出了大牢,两人一路急奔。   差不多过了盏茶的时间,方才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停下了脚步。   而这片竹林,赫然正是百鬼竹林。   “说吧,抓了我又救我,你究竟有什么企图,难道你也在图谋侉仡族的宝藏?”   “呵呵,你搞错了,我不是要救你,而是要——杀你!”   “什么?你……噗……” 第108章 白骨如山   夜,渐深。   眨眼间,子时已过半。   一道似幽灵般飘忽的身影,轻而易举的越过了天鸿书院外的重重守卫,悄然来到了院士应明的房间外。   来人伸手按在房门之上,暗劲催发,“咔”的一声轻响,震断了门栓。   进入房间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看着正在熟睡的应明,手中竹竿一抬,便向其咽喉处戳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   应明似是感应到了杀机,双眼猛然睁开,但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吴……”   他话刚出口一半,就已被竹竿刺入了咽喉,带着一脸震惊的表情,毙命当场。   来人冷笑了一声,仿佛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随手捏死了一只小虫子。   “噗”的一声,他拔出了竹竿,转身向外走去。   但是,就在他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劲风声响,一根长棍朝着他面门横扫而来。   他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一缩,躲开了这一棍。   随后,他的面前就多出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赫然正是展昭。   “是你!”   月光映照之下,展昭不由大吃一惊,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昨日在松月楼里遇到的那个瞎子。   吴勇没去理会展昭,身形骤然一闪,向一旁的屋顶疾掠而去,准备溜之大吉。   “想跑?没门儿。”   展昭见状,手中长棍瞬间脱手而飞,直取对方后心。   “嗖!”   长棍破空,势若离弦之箭,瞬息而至。   吴勇被逼无奈,只得回身招架,以手中竹竿将长棍挑飞。   展昭足下一踏,身形抢出,在他接住自己兵器的同时,吴勇也重新落回了地面,神情恼怒至极。   “小秃驴,不要多管闲事。”   展昭闻言一怔,随即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你根本不是瞎子!”   他惊讶的同时,手中长棍一转,劲风扫荡间,已再次向瞎子急攻而去。   他心知此人处心积虑的伪装身份,定然和之前的案子脱不了干系,当即便决定要将其拿下。   吴勇无意与展昭纠缠,在挡开这一棍后,正欲伺机再逃,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在向这里靠近。   紧接着。   他就看到木铁影带着手下的士兵,包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当木铁影看到院中的吴勇之时,眼神顿时一缩。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吴用闻言,一声冷笑,不等那些士兵动手,猛然扔出了两枚烟雾弹。   “嘭”的一声,爆出白烟滚滚。   片刻后。   待到烟尘散尽,院中已然没了吴勇的踪迹。   只剩下脸色铁青的木铁影和神色不甘的展昭,以及那一众士兵。   “启禀都统,应明被杀了。”刑汉从应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岂有此理,该死,简直该死……”   木铁影闻言,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差不多一刻钟后。   任以诚、楚楚、包拯、常雨、公孙真父子等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来到了书院。   包大娘照旧开始她的验尸工作。   “展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拯神情悲恸的问道。   展昭道:“是那个瞎子干的。”   “瞎子?”包拯诧异道:“昨天咱们在松月楼遇到的那个?”   “就是他。”展昭点了点头。   “不可能啊,我是亲眼看着他被关进大牢的。”包拯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   任以诚道:“展昭既然这么说了,那断然不会有看错的可能,依我看,牢房里很可能出岔子了。”   公孙真闻言,立刻对陆云吩咐道:“快去牢房里看看,人还在不在。”   陆云应了一声,当即领命而去。   公孙策不解道:“如果当真是那个瞎子的话,书院里这么大,凭他自己是怎么找到院士的房间的?”   因为应明的死,他此时的脸色也很沉重。   展昭道:“他根本就不是瞎子。”   “什么?”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均是大吃一惊。   展昭道:“他知道我是个和尚,一个瞎子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得出别人长没长头发吧?”   公孙真道:“这么说来,凶手肯定是他没错了,他伪装成瞎子,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嫌疑。”   这时,包大娘已经检验完毕。   “院士的死因很明显,被人插穿了咽喉,除此之外,我发现他的右臂上有淤伤,骨骼也有裂损。”   “嗯?”   包拯闻言,脸色立时大变,不敢置信道:“难道树林里的黑衣人就是院士?”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来到应明的尸体旁,翻看了一下他的右臂。   “就是他,他骨骼上的裂损是被我独门内力所伤,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怎么会这样……”包拯神情恍惚,如遭雷击。   “包大哥,别这样。”   常雨看着包拯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包拯怔怔出神道:“我自幼家贫,能在这里读书,多亏了院士。   他让我做杂工代替学费,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发誓,一定要查出真凶,绝不能让院士死得不明不白。”   “阿嚏!”任以诚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楚楚见状,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得风寒了吧?”   任以诚揉了揉鼻子,摇头道:“没事,鼻子突然有点痒而已。”   。。。。。。。。。   翌日。   木铁影下令全城搜捕吴勇,并且严禁包拯等人再插手这件案子,就连府衙的人也不许过问。   任以诚乐得清闲,待在衙门里继续指点陆云刀法。   直到晌午时分,包拯忽然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你不是去参加你表叔公八十大寿的寿礼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任以诚随口问道。   包拯气喘吁吁道:“我查到了点线索,特地回来验证一下,你们知道嘛,原来这个侉仡族就在庐州附近。”   任以诚问道:“所以,你是想来查一下庐州辖区内的户籍档案?”   包拯点头道:“没错。”   档案室。   公孙策提醒道:“包黑炭,这一次我爹是为了破案,才破例让你进来查看的。   如果有什么遗失和泄密,可拿你是问啊。”   “放心,我又不是多嘴婆,不会乱说的。”包拯一边翻看着档案,一边没好气的回道。   “包公子,二十年以内的档案,只有这最后一份了。”   户籍官将一份卷轴递到了包拯手里,继续道:“这是个小部落,只有一百三十二个人。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在登记半个月后就都失踪了。”   包拯闻言,眼前一亮,连忙打开了卷轴,直觉告诉他,答案已经越来越近了。   果然。   随后被他发现了阳企山和应明在十七年前,都是庐州城的户籍官。   侉仡族的户籍档案就是由他们负责登记的。   公孙策讶异道:“原来他们那么早以前就认识了。”   “这恐怕也是他们被杀的原因。”包拯语气凝重道。   “我还是不明白,凶手的动机是什么?那个伪装成瞎子的人,又是什么来历?”公孙策疑惑道。   包拯道:“我听表叔公说过,相传侉仡族有一个大宝藏,自古财帛动人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意识到,如果事情真的像推测的这般,那自己一向敬重的院士,恐怕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善良。   “与其在这里乱猜,不如到侉仡族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   一直默不作声的任以诚忽然提议道。   包拯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总觉得侉仡族的过去,就是谜底所在。”   公孙策闻言,亦表示赞同。   “驾……”   庐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异常宽敞的马车一路向北,直奔白针山的方向疾驰而行。   侉仡族的聚居地就在那里。   “我们是去查案,不是去郊游,你们两个跟过来干嘛?”   车厢里,包拯看着常雨和楚楚,满是无奈的说道。   常雨笑而不语,楚楚则白了包拯一眼。   “我们好奇,不行吗?”   说完,她直接起身来到了车厢外,坐到了正在驾车的任以诚身旁。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   之后,在常雨有意指引之下,五人很快就找到了侉仡族的聚居地。   荒废了近二十年,这里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你们过来看。”   任以诚站在一处被烧焦的残垣断壁前,向另外四人招呼道。   当常雨来到这里的时候,任以诚注意到她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不稳定。   或许这是她在幼时离开之后,第一次回到这里。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活活勒死。   接下来,他们在这片废墟之下,发现了骸骨。   “啊……”   在看到骸骨的一瞬间,常雨疯狂的尖叫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恐惧。   “怎么了?”   包拯三人看着她的样子,均是不明所以。   任以诚眼疾手快,在常雨转身要跑的时候,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了过去。   “她这是受到了惊吓,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将常雨交给了楚楚后,任以诚来到了废墟前,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沛然流转,随即双掌猛然推出。   霎时间,劲风涌动,翻涌而出。   “轰!”   覆盖在废墟上的杂物,顷刻间一扫而空。   “嘶……”   包拯和公孙策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这废墟之下,堆满了白森森的骸骨,全都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   “太残忍了。”   包拯悚然道:“这就是侉仡族失踪的真相,他们被人给灭了族。”   这难道会是院士和阳大人干的吗?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但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黄昏时分。   五人在回到庐州城后,包拯将侉仡族的事情告知了木铁影,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木铁影更再次强调,不准他再插手这个案子。   。。。。。。。。。   夜幕再次降临。   木铁影独自一人待在房间中,眉头紧皱,默然沉思。   倏尔,“夺”的一声。   一张绑着纸条的飞镖,透过窗户钉在了他的书桌上。   木铁影陡然大惊,腾然而起,急忙打开房门查看,却是一无所获。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打开了纸条——欲知侉仡族宝藏下落,速来书院后山,竹林相见。 第109章   清晨,朝阳渐起。   天鸿书院外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叠叠马蹄之声。   守在门口的数名士兵在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去,随即瞬间脸色大变,毛骨悚然。   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无头尸身骑着马,怀抱着一颗头颅,缓缓停在了书院门前。   “木都统……!?”   当看清那颗头颅的真面目之后,在场一众士兵尽皆神情骇然。   “快……快去禀报邢将军。”   一刻钟后。   得到消息后的任以诚和包拯等人,再次聚集到了书院大堂。   包大娘已经在给木铁影验尸。   “木都统大概死于一个时辰之前,死因是被人五马分尸。   只是因为残肢都套在盔甲里,所以他的躯体才能支撑着骑在马上。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不可能,木都统武功高强,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人给杀掉?”   刑汉疾言遽色,恨怒交加。   忽地,他指向了任以诚,厉声道:“是你,一定是你,整个庐州城里,只有你的武功才能做到这一点。”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   不等任以诚说话,楚楚便已抢开口,气冲冲道:“凶手明明是伪装成瞎子的那个人,这可是前天晚上你们亲眼看到的。”   “没错。”   展昭站了出来,说道:“前天晚上,我看的一清二楚。   更何况,任大哥和木都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刑汉看着展昭,冷哼道:“那个人的武功最多跟你打个平手,他哪来的本事可以杀掉木都统?”   任以诚淡淡道:“刑将军言之有理。   但可惜的是一个时辰前我人在家中,我的朋友可以帮我作证。”   刑汉冷笑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当然可以包庇于你,给你作伪证。”   “呵呵,你这话倒是真耳熟。”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依我看,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没准儿是木都统熟悉的人。   比如……你邢将军,说不定是你觊觎都统之位,便设计杀害了他。   正好最近凶案频发,又有现成的嫌疑人,谁都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   刑汉怒声道:“本将军一个时辰前正在安排军务,我手下士兵可以作证。”   任以诚嘴角微扬,挑眉道:“他们既然是你的手下,当可以包庇于你,给你作伪证。”   “你……”刑汉闻言,登时哑口。   楚楚见状,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任以诚,悄声道:“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女子佩服。”   “其实,邢将军说的这个疑点是可以解释的。”   包大娘忽然道:“我刚才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木都统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异香。   想来应该是凶手用了迷香,所以木都统才会不敌被害。”   公孙真道:“这就对了,那个瞎子越狱之后,大牢里也曾查出有异香残留。   同样的手段,木都统的案子定然也是他干的。”   “该死,等抓到那个凶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刑汉咬牙切齿,脸色阴沉欲滴。   说到这里,他猛然转头看向了公孙真,抬手就要拽其衣襟,却见任以诚正在冷冷的望着自己,只得悻悻的将手放了下去。   “府尹,我限你三天之内,将凶手缉拿归案,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公孙真闻言,当即连连应是,同时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在他的辖地之内,接连死了两个三品大员,就算刑汉肯善罢甘休,朝廷也饶不了他。   “邢将军,还请冷静一点儿,在下有一事相询。”从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包拯突然说道。   刑汉皱眉道:“什么事儿?”   包拯道:“将军可知道,木都统的祖籍是哪里?出身何处?”   刑汉闻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木都统就是这庐州人士,十七年曾在庐州当过总兵。”   “果然如此。”   包拯眼前一亮,之前所有的线索,全都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想到什么了?”公孙策问道。   其余众人的目光,这时也全都“唰”的一下,聚集到了包拯身上。   包拯道:“现在一共死了三个人,每个人的死都和侉仡族的祭坛有关。   之前,咱们也查到了,院士和阳大学士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所以……”   “所以,木都统很可能跟他们两个有所牵连,甚至同样是十几年前的故交。”公孙策接口道。   包拯点了点头,缓缓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当年还是户籍官的院士和阳大学士,在得知了侉仡族有宝藏之后,便伙同那时的庐州总兵,也就是木都统一起前去寻宝。”   公孙策闻言,神色忽然剧变,一脸不敢置信道:“难道……昨天我们发现的那些,被烧死的骸骨是他们三个干的?”   “恐怕是的。”   包拯脸色沉重道:“他们没有找到宝藏,所以在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放了一把火,将整个侉仡族给毁了。”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面露惊色,心生胆寒。   包拯继续道:“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老天有眼,居然有人从那场大火中逃出升天。   并且在时隔十七年之后,来找他们复仇了。”   “确切的说,逃出来的人有两个。”任以诚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的?”楚楚讶异道。   “我数过了。”   任以诚道:“昨天发现的那些骸骨总共有一百三十具,但侉仡族户籍档案上记载的是一百三十二人。”   公孙策问道:“两个?除了那个伪装成瞎子的人,另一个是谁?”   包拯道:“另一个就在我们身边。”   说着,他将目光挪到了常雨身上。   常雨见状,不由陡然一惊,被揭穿的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这……这不可能吧?”   包大娘看着常雨的目光中,充满了意外和震惊。   包拯道:“我之前一直觉得侉仡族的族徽看着眼熟,其实就是在常雨那里见过。   在她家着火时,我帮她从房间里拿出来的那条链子上见到过。”   “好你个小贱人,我杀了你。”   刑汉一声怒吼,二话不说,拔刀就向常雨砍了过去。   “住手!”包拯连忙出声喝止。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身影倏然而动,横刀挡在了常雨的身前。   “铛”的一声。   金铁交鸣,火星飞溅,刑汉手中长刀,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   任以诚亦闪电出手,封住了刑汉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帮常雨挡刀的人,大堂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人赫然正是蒙放,而他手里的刀,则是任以诚送给陆云的那一柄。   “蒙老师,你怎么……”包拯一脸懵然。   蒙放笑了笑,转头看向任以诚,缓声道:“你说的没错,当年逃走的确实是两个人。   那是一对兄妹,从那一夜起,他们便背负着灭族之仇,相依为命,远走他乡。   直到十几年后,这对兄妹都长大了,为了复仇他们再次回到了这里。   为了隐藏身份,他们决定互不相让,一个在庐州城里以卖香料糊口。   另一个,则进了仇人的书院,当起了音乐老师,准备伺机报仇。”   众人闻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震惊万分。   包拯问道:“这么说来,后山的祭坛是你修建的?”   蒙放点头道:“没错,目的就是为了将不在庐州的三个人都引出来。”   “既然蒙老师是另外一个侉仡族人,那杀了院士他们三个的人又是谁?”公孙策疑惑道。   包拯茫然的摇了摇头,事情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蒙放道:“包拯所说,其实已是真相的十之八九,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当年的元凶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那人叫吴勇,是个偷鸡摸狗之辈,当年就是他在我们的水井中下了迷药,以致我们全族被害,那第四个雕塑便是给他预备的。”   楚楚纳闷儿道:“他们既然是同谋,那吴勇为什么要杀掉另外三个人?”   蒙放冷笑道:“他大概是想独吞宝藏吧,山上山,白山抱千翠,水中水,黑水拥万红。   他们死都不知道,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宝藏,其实只是铜油而已。   铜油开采需要朝廷批准,就为了这得之无用的东西,他们丧心病狂的灭了我一族人。   我本来打算按照雕塑的样子,一个个的杀死他们,可没想到,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他们居然窝里反了。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能亲自报仇,却也省的赃了我的手。”   “来人。”   刑汉骤然下令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等等。”   任以诚喝止了准备动手的士兵,看着刑汉冷然道:“你什么意思?”   刑汉蛮横道:“谁知道他们和吴勇是不是一伙儿的。   木都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这个仇我一定要替他报。”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有恩必报,是条汉子,我佩服你,你想报仇尽管动手,我不拦着你。   但是,蒙放也曾对我有传艺之恩,你若是杀了他,我也定要杀了你,给他报仇。”   “你在威胁我?”刑汉闻言,登时面若寒霜。   任以诚点头道:“没错,就是威胁你,赤裸裸的威胁你。”   刑汉冷哼道:“我手下有千军万马,你能奈我何?”   “那你不妨试试。”   任以诚不再多言,直接解开了刑汉的穴道。   刑汉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后,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任以诚。   “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便下令让人抬上木铁影的尸体,准备离开书院。   “邢将军,最后再你提醒一句,最好收起那些无谓的想法。   若是他们两个日后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都拿你是问。”   “哼!姓任的,这事儿不算完。”   看着刑汉离开的背影,任以诚心中冷笑。   不算完?你有命活着再说吧。 第110章 授武   伴随着刑汉率领军队离开庐州,血祭坛的案子亦随之尘埃落定。   公孙真已将案情的始末呈奏了朝廷,并派人通传各州府县,协力缉拿吴勇。   阳企山、应明、木铁影三人罪犯滔天,俱是死有余辜,他总算不用再因此而担心自己官职不保。   同时,蒙放和常雨兄妹的性命,也终于是得以保全。   夜,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池塘边的凉亭中,蒙放正在抚琴。   琴弦拨动间,乐声悠扬,声脆如鸣,内中更隐含着一众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意。   一旁,任以诚、包拯还有公孙策倚坐在栏杆之上,人手一坛酒,听得入神。   半晌后,一曲弹毕。   “好曲。”公孙策情不自禁,拍手称赞。   蒙放双手轻按琴弦,微笑道:“这曲庐风记录着我这几年在庐州的生活。   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认识了你们几个,因为你们,我侉仡族的冤情得以昭雪。   也是因为你们,我这曲庐风才能有个完美的收尾。”   任以诚举起酒坛,轻饮了一口之后,问道:“漏掉了一个吴勇,你不觉得遗憾吗?”   蒙放摇了摇头,洒然道:“侉仡族宝藏的真相,很快就会流传天下。   到时多年美梦,一朝破碎,相比于杀了他,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言之有理。”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自感慨道:“但可惜的是,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他永远也没机会知道宝藏的真相了!”   这一次,为了让蒙放和常雨能够继续光明正大的生活下去,任以诚可以说是劳心劳力。   他先是以过生日的名义,将众人聚在了一起,制造不在场证明。   然后,在众人离开之后,潜入天鸿书院杀了阳企山。   众人之所以没发现其中的端倪,是因为他凭借着对人体的了解,以及深厚的内力,在尸体上动了手脚。   使得包大娘在验尸的时候,没能检验出阳企山的正确死亡时间。   木铁影同样如此,任以诚用侉仡族宝藏的秘密将他引了出去。   在杀掉他后,还特意在尸体上撒了点迷香,让人误以为他是因为被暗算,所以才轻易被害。   至于吴勇,他早在应明之前便死了。   那一晚,是任以诚将他从大牢中救出,然后在百鬼竹林中杀掉了他,并易容成了他的模样,去杀了应明。   当初在离开棋武士世界的时候,为了以防不时之需,任以诚特地找冷艳要了些易容丹,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为的就是要让吴勇成为替罪羔羊,将嫌疑彻底将从蒙放兄妹的身上撇清。   其实,任以诚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番操作拙劣的很。   但所幸的是,总算没出什么岔子,顺利的达成了他想要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能在包拯的面前,成功玩儿上这么一出瞒天过海,任以诚的心里还真有点儿小激动。   “没错,这种人如果就这么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想到当日在侉仡族地看到的那些皑皑白骨,公孙策对于蒙放的话深表赞同。   “包拯,看你一直闷不做声的,在想什么呢?”蒙放忽然问道。   包拯皱着眉头,一脸沉思之状,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儿?”蒙放好奇道。   “展俊究竟是被谁掳走的?”   包拯道:“按照蒙大哥的说法,那个吴勇绝非善类,如果是他的话,展俊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任以诚闻言,眼神登时一凛,心知自己这个计划终究还是不够完美,以至于出现了展俊这个漏洞。   不过好在没什么证据,包拯就算心存疑虑,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难道……”   公孙策摩挲着下巴,怀疑道:“这件案子的背后还隐藏着其他什么人,咱们没有发现?”   蒙放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无论如何,他也是救了展俊一命,应该没有恶意。”   说话的同时,他的思绪忍不住翻涌了起来。   展俊失踪的那天晚上,自己就在山洞里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如果展俊真的为了避雨走进了山洞,那自己为了守住秘密……   想到这里,他已不敢在想下去,那个答案太可怕了,他不想面对。   包拯叹了口气,皱眉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他总觉得这件案子里,有些地方隐隐透着不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翌日。   晨光穿破黑夜,黎明划过天边。   青天药庐,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肩走进了包拯的房间。   此时,包拯正在睡梦当中。   “包拯,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了。”   如是三遍之后。   “谁啊?”   包拯迷迷瞪瞪的翻了个身,眼也不睁的抱怨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等太阳下山了再来叫我。”   “展昭,去把你常雨姐姐叫进来,参观一下你包大哥的睡相。”   “好嘞。”   “等等。”   展昭刚要转身,包拯连忙叫住了他,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脸无奈的看着床边的两人。   “阿诚,展昭,你们俩个大清早的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任以诚双手环抱,问道:“案子也破了,是不是该开始学武了?”   “真的要学啊?”包拯讪讪道。   “废话。”   任以诚没好气道:“就你这个性格,没事就爱管个闲事儿,学点儿武功防身,万一哪天遇到不讲理的了,也省得你吃亏。   再说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包大娘,难道你忍心总是让她为你提心吊胆的?”   闻听此言,包拯不由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这个人比较笨,学不会你可别怪我。”   “放心吧。”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我就不信你还能比陆云更……咳咳,那个……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包拯闻言,瞬间便明白了些什么,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他也没多问,而是一边更衣,一边将目光转向了展昭。   “你怎么没陪着你大哥?”   展昭道:“我大哥已经跟公孙策结伴一起上京赴考了。   他说是要提前去交际一下,提升名望,来个先声夺人什么的。”   “那你不跟他一起去吗?”包拯又问道。   展昭道:“我大哥说任大哥武功盖世,让我好好跟着他学习,莫要错失良机。”   包拯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对了,包大哥,你为什么不去呢?”展昭疑惑道。   包拯笑了笑,道:“所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那些都是旁枝末节,不重要的。”   其实,昨晚喝完酒后,公孙策也跟他提过这个事儿,不过被他给拒绝了。   “是因为盘缠的事儿吧?”任以诚冷不丁开口问道。   包拯没接茬,只是道:“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顿了顿,又嘱咐道:“这件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跟我娘说。”   片刻后。   包拯收拾妥当,三人一同来到了后堂。   楚楚正在和常雨聊天。   说起来,自从常雨家着火到现在已经有段日子里,但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想搬出去的想法……   “楚楚姑娘你也来了。”包拯打了个招呼。   楚楚兴致盎然道:“任大少爷说要教你武功,我来凑个热闹。”   “那我先回避一下。”常雨闻言,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不必。”   任以诚阻拦道:“没那么多讲究,你要是喜欢的话,不妨跟他们一起学。”   “真的吗?”   常雨惊喜道:“其实从小我就希望能学得一身武功,做一个女侠,可是大哥不让我学。”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一个鸭子是赶,两个鸭子也是放,三个都教了,也不差你这一个了。”   “好了,快点开始吧。”楚楚迫不及待道。   展昭亦是连连点头,一脸期待。   不同于包拯和常雨,他们两个都是习武之人,一个家学渊源,一个更是师出名门。   是以,对于任以诚的武功,他们有着更直观的认知,明白这次是难得的机遇,绝对不容错过。   任以诚道:“经脉穴道这些基础知识,楚楚和展昭想必早已学过。   至于包拯和常雨你们两个,之后再请教包大娘就是了,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在教你们武功之前,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会下象棋吗?” 第111章 楚楚的神助攻   四人闻言一愣,均是有些不明所以。   “这会不会下象棋,跟学武功有什么关系?”楚楚疑惑道。   任以诚解释道:“我要教你们的武功名为【七杀真经】,此功乃是百余年前,一代武林奇人七杀郎君所创。   七杀郎君性格怪癖,在创出这门武功之后不录文字,而是以棋谱记载。   你们要是会象棋的话,记的时候会容易一点。”   “原来如此。”   楚楚恍然道:“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人,不过幸好,小时候我爹曾经教过我下象棋。”   “你们呢?”任以诚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三人。   “没问题。”   包拯、展昭和常雨同时点头。   “武学之道,首重内功修为,寻常的修炼方法便是靠着着一口丹田之气,循序渐进的打通周身经脉穴道,以此来提升自身的功力。   但七杀郎君所创的武功却是另辟蹊径,他凭借着天纵之资,以及广博的见识,最终在人体中摸索出了七处不为人知的窍穴。   这七处窍穴一旦打通,习练者的内功修为便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说完,任以诚从怀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棋谱,递给了四人。   “这七张棋谱上所记载的棋路,便是贯通那七大窍穴的运气法门,你们先将它记下来。   之后,我再慢慢传授你们具体的运功诀窍,记住,千万不要胡乱尝试,否则的话,必有性命之忧。”   楚楚闻言,看着任以诚,猛地灵光一闪。   “你不会就是练了这个七杀真经,所以武功才这么厉害的吧?”   “不全是。”   任以诚挑眉道:“我之所学另有传承,不过练成七杀真经之后,也确实是让我受益匪浅。”   “打通七个窍穴武功就这么厉害,要是再多打通几个,那你岂不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楚楚想到任以诚曾经展露的武功,不由连连乍舌。   “嗯?你说什么?”   任以诚神情陡然一震,双眼直直地看着楚楚。   楚楚被他看的心下一慌,一脸莫名其妙道:“我是你要是再多打通几个窍穴……”   “对,就是这句。”   任以诚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狂喜之色。   “任大哥,你怎么了?”展昭诧异道。   其余三人,亦是面露不解之色。   任以诚略显兴奋道:“楚楚刚才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问题。   当初,七杀郎君只找到了这七个窍穴,却不代表这样的窍穴就只有七个。”   楚楚会意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没有被发现的窍穴?”   “没错。”   任以诚道:“人体构造,玄妙非常,与天地相合,周天三百六十度,人亦有三百六十个穴位与其呼应。   而这七处窍穴的位置,正是北斗七星的方位,但据道经记载,北斗不是七星,而是九星,七现二隐。   除了平日我们所见的那七颗星斗之外,还尚有左辅右弼两星隐匿在旁。   所以,我觉得一定至少还有两个窍穴没被发现,若是能找到的话,我的功力必然能再上层楼。”   包拯道:“可是依照你方才所言,七杀郎君惊才艳艳,却也只找到了这七个窍穴。   咱们能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但他最终也只是创出七杀真经,而不是九曜真经。   这足以证明,想要找到另外那两个窍穴,绝非易事。”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但既然想到了这一点,不试试怎么能甘心呢。”   七杀郎君办不到,却不代表他也办不到,毕竟他可是有着徐福两千年的记忆传承。   一个致力于长生不老的人,对人体的研究与认知,绝对不是七煞郎君可以比拟的。   任以诚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了识海当中,开始查阅传承中有关医术的部分。   一时间,无数文字和画面化为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流转不息。   “喂,你也太鲁莽了,小心走火入魔。”   楚楚见任以诚双目紧闭,默不作声,以为他在运功冲穴,登时便担心了起来。   “嘘!”   任以诚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沉声道:“不要吵,我在思考。”   “哦。”楚楚闻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片刻后。   任以诚倏然睁开了双眼,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怎么样?”楚楚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以诚点头道:“运气不错,我师门的医术传承中恰巧有这方面的记载,只是我以前看的时候没太在意。   那两个窍穴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但是具体的打通方式还需要仔细推敲一番。   不过,有七杀真经作为借鉴,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说完,他又看向了楚楚,微笑道:“这次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楚楚你居功至伟,多谢了。”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你这个随口一说可不得了啊。”   原剧里,楚楚拥有仿佛看了剧本一般的神助攻能力,包拯每次能顺利破案,至少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   任以诚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也体验了一回。   真是应了那句歌词,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   这奇异的感觉,还真有点儿难以形容!   一个时辰后。   四人都已将棋谱牢记了下来。   鉴于楚楚和展昭内功已经初入门径,任以诚便直接将冲击第一个窍穴的法门传授给了他们。   此时,两人正盘膝而坐,各自凝神静气,运功冲穴。   至于包拯和常雨,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经脉穴道这些内容只能从头学起。   好在他家里有个大夫,学起来倒也方便。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展昭率先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四溢,赫然正是内功大进的征兆。   “任大哥,这七杀真经果然厉害,我的内力至少比以前增加了一倍以上。”   任以诚闻言,若有所悟,看来这窍穴打通后,所增加的功力是因人而异的。   各人根基深浅,决定功力提升的高低。   又过了片刻。   楚楚周身忽然涌出了一股气流,衣带鼓荡,长发飘扬,随即也睁开了双眼,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之色。   “我成功了。”   她激动的看着任以诚,一双如星辰般璀灿的美目眨呀眨地,顾盼生辉,动人不已。   从两人突破的速度来看,展昭的资质和根基,显然更在楚楚之上。   “七杀真经可以让你们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这是好处但也是坏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需要好好磨合新增的内力,切不可贪功躁进。”   任以诚身负皇世经天宝典这等绝世神功,当初也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方才彻底掌控了自身的功力。   “任大哥,我明白。”   “放心吧,我的大少爷。”   展昭和楚楚,一个师承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相国寺住持,一个则是曾经大内第一高手的女儿。   这点浅显的道理,他们自然不会不懂。   “内功教完了,接下来教你们武功,七杀郎君除了创出七杀真经之外,十八般兵器更是无一不精,你们想学什么?”   任以诚看着四人问道。   楚楚道:“我学剑法。”   展昭道:“我学棍法。”   包拯思忖了一下,然后道:“我看我还是学点儿拳脚功夫好了。”   常雨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那我就跟楚楚一样,学剑法好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分别传授了三人,十八般绝艺中的剑法和棍法。   至于包拯,任以诚将虎鹤双形拳教给了对方。   这是他踏入武学门槛之后,学到的第一门武功,只是自从他内功有成以后,便再也不曾用过。   如今,他将这门拳法改良了一番后,教给了包拯。   让宝芝林的武学,可以在这方世界流传下去,也算是没辜负黄麒英当初的传艺之恩。   。。。。。。。。。   夕阳西下。   回家的路上,任以诚和楚楚并肩而行。   展昭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短棍,不断比划着刚刚学到的棍招。   “你看展昭这认真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小武痴。”楚楚嫣然笑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说道:“这不是很好嘛,我相信他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我感觉你简直比他亲大哥对他还好。”   “怎么,你吃醋啊?”   “呸,你的脸皮怎么比庐州城的城墙还厚?”   两人正说笑间,展昭突然叫住了他们。   “你们快看,是包大娘。”   两人顺着展昭指的方向,正好看到包大娘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绸缎庄。   三人好奇之下,便跟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包大娘略显窘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包拯要上京赶考,想跟你借点盘缠。”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们不是分家了吗?”   绸缎庄内,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嗤笑了一声,盛气凌人的说道。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妇人,正一脸嫌弃的拿眼睛瞥愣着包大娘。   “可是,你始终是他堂兄啊。”   “那又如何?难道我还要照顾他一辈子不成?神经病。”   “我也不多借,只要三十两而已。”   “三十两,还而已,我还没钱打酱油呢。”   “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了,当初分家的时候,包拯年龄还小,我又是个女流之辈,家产都让你分走了。   现在只是想跟你借一点银子,让包拯上京赶考,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啊。”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好像我包海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似的……”   门外。   听到里面的对话后,楚楚和展昭俱是愤愤不平。   任以诚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早上的话,还是被包大娘给听到了。”   展昭道:“任大哥,咱们得帮帮包大哥啊。”   任以诚拍着他的肩膀,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楚楚忿然道:“还有这个包海,实在是太过分了,一定要想办法教训教训他才行。”   任以诚冷笑道:“这个好办,明天我就吩咐衙门里的兄弟,好好关照关照他。” 第112章 传功   翌日,晌午时分。   任以诚的家中,“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不断响起。   楚楚和展昭两人身形交错,闪转腾挪。   前者剑招凌厉迅疾,势若惊鸿,后者棍出如龙,劲风扫荡,霸道无方。   剑棍交锋间,两人各自施展着新学到的招式,拆解着对方的攻击。   一时之间,高下难分。   屋中。   任以诚正在全心指点包拯和常雨。   两人俱是聪慧之辈,再加上长时间在药庐中受包大娘的耳濡目染,经脉穴道这些基础的东西,自然是难不住他们。   任以诚道:“该背的你们都已经背下来了,接下来我正式开始教你们修炼内功。   修炼内功的第一步,便是要在丹田之中生出气感。   但是包拯你马上就要进京赶考,已经没时间让你慢慢感应气机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等我从京城回来再说好了。”   包拯对于武学之道始终是兴致缺缺,是以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若不是为了让包大娘能放下心来,他只怕连学的兴趣都没有。   任以诚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时间紧迫,我索性就帮你们一把,让你们省掉这入门的第一步,都盘膝坐好。”   包拯和常雨都是初登武学殿堂的菜鸟,完全不知道任以诚准备做什么,虽是心中疑惑,却也只得依言而行。   “放松身体,凝神静气。”   待两人坐好后,任以诚嘱咐了一句后,便伸出双掌,按在了他们背后的灵台穴上,将自身的真气渡了过去。   随即,包拯和常雨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背后涌入体内,并朝着手太阴肺经的位置冲了过去。   气流涌动间,他们只觉全身轻飘飘的,犹如腾云驾雾,遨游天际,说不出舒畅。   这种感觉差不多持续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好了。”   任以诚骤然开口,收回双手的同时,两人也随之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刚才那是?”包拯好奇道。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替你们打通了两条经脉,省了你们数年的苦修。”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当初在归元寺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那时的情况比较紧急,血魔手又有伤在身,所以在替他打通经脉的时候,用的手段比较粗暴,不似他今日这般温和。   两人闻言,这才发现自己除了手太阴肺经之外,还有手阳明大肠经也已被打通了。   此时,正有一缕热气像小老鼠一样,在体内窜来窜去。   “这就是真气吗?真好玩儿。”   常雨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不由欣喜万分。   包拯却皱着眉头,对任以诚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对你有什么损伤?”   “放心。”   任以诚笑了笑,摇头道:“以我的功力,这点儿消耗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不消片刻便会恢复过来。”   包拯仔细的看了看他,见他脸色如常,神情也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多问。   “真气已经有了,现在我教你们控制之法,等你们能彻底掌控之后,就可以修炼七杀真经了。”   任以诚说完,便开始传授二人最基本的运气行功之法。   日渐西斜。   眨眼间,已是下午。   包拯倒也不愧是未来的大宋第一聪明人,悟性之高,果真非比寻常。   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便将任以诚所传授的内容,领悟了个七七八八。   对此,任以诚不得不在心里写个服字,换做是从前的他,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而经此一事,常雨对包拯更是敬佩不已,看着他的目光中尽是崇拜之意。   本就倾心于对方的她,此时一颗芳心只怕更加难以自拔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任以诚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包拯和常雨道了声谢,正欲起身离去,任以诚忽然又叫住了他们。   “这里有张强身健体的药方,回去按方煎药,然后放在洗澡水里。   泡的时候记得要运转内力,这样有助于药效的吸收。”   “明白了。”   包拯接下药方,又客套了一番后,跟常雨一同离开了任以诚的家。   等到两人离开后,楚楚突然凑到了任以诚的身旁。   “你怎么总是能拿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任以诚闻言,用右手食指敲了敲着自己的脑袋,轻笑道:“知识就是力量嘛!”   “那个药方很厉害吗?”   “对于包拯他们那种普通人来说,有着脱胎换骨的功效。   但是对于内功有成的人来说,它就跟鸡肋差不多,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   斗转星移。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   当包拯和常雨来到任以诚家中的时候,楚楚特意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们。   结果发现他们和昨天果然有了明显的变化,步履之间,沉着稳健,再无半分文弱之气。   任以诚看着两人,缓声道:“如今你们的内功已经初入门径。   接下来,就是要学着如何将自身的内力,运用到招式中去……”   随后,他便又开始指点两人的拳法和剑术,让他们借此来磨合自身的内力。   但武学之道,终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再加上这两人又都是半路出家。   直至傍晚时分,两人也只是学会了最基本的控制。   面对这种水磨工夫,纵然悟性再高,也是枉然。   眼看又是一天将要结束。   “阿诚,我娘请你们今晚去我家吃晚饭,说要感谢你一下。”包拯邀请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晚。   青天药庐,众人围坐一桌。   包大娘举着酒杯,对任以诚热情道:“阿诚啊,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来,伯母敬你一杯。”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好管闲事儿,脾气也很固执,以往她总是担心包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   但现在好了,包拯有了武功傍身,她总算是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伯母客气了,其实我自己也是收获匪浅。”   任以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心知这次若非是要传授众人武功,自己恐怖绝对想不到还有另外两个窍穴的秘密。   子曾经曰过,温故而知新,果然所言非虚!   恰在此时。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就见一男一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包拯讶异道。   来人赫然正是包海和他的妻子。   “好弟弟,为兄这是给你送盘缠来了。”   包海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包拯。   那笑容满面的模样,和前天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大哥,你……?”   包拯满头雾水的接过了钱袋,手中猛地一沉,他估摸着里边的银子,至少得有五十两。   包海近乎谄媚的说道:“你娘说的没错,你去参加科考乃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若是你一朝高中,那我这做哥哥的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可千万别客气。”   包海的妻子也跟着连声附和,一张尖酸刻薄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   “娘,你看这……”包拯为难的看向了包大娘。   包大娘虽然也是不明所以,但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就收下吧,这一份儿本来就是你的。”   “那就多谢大哥了。”包拯躬身谢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包海见包拯收下了银子,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时不常的就有衙役来他店里检察,弄得客人都以为他这店有问题,原本还算兴隆的生意登时一落千丈。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但作为一个商人,他的脑子自然不笨。   包拯最近连破两件大案,乃是庐州府尹面前的红人,他知道这件事儿肯定和自己这个弟弟脱不了关系。   他又想到之前包大娘曾经来跟自己借钱,如何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正所谓商不与官斗,势不如人,他只能选择乖乖低头。   “大哥大嫂,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包拯道。   “不了不了。”   包海夫妇连连摆手,不等包拯再开口,便果断告辞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拯仍旧是一脸纳闷儿,百思不得其解。   包大娘道:“别管他们了,现在既然有盘缠了,明天一早你就启程上京吧。”   “嗯!”包拯点了点头。   饭桌上。   楚楚拉了拉任以诚的衣服,提议道:“我们也一起去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呢。”   任以诚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正想打趣她两句的时候,却发现她眼神中竟隐隐带着一丝祈求之色。   他心下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楚楚这些日子只怕没少为她爹担心。   想到这里,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在庐州待的时日也不短了,是时候去别处看看了。” 第113章 隐逸村   清晨,朝阳初升。   庐州城的城墙上,如今虽已时过多日,但却依旧能看到当日高丽军被杀后,所留下的斑驳血迹。   城门口,众人前来送行。   “公子,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倪琼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了任以诚,蹙眉道:“这一路山高水远,公子没人服侍怎么能成?”   任以诚笑道:“我又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哪里需要什么服侍。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以后你就安心留在庐州吧,前几年你吃了那么多苦,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公子言重了。”   倪琼摇了摇头,婉声道:“倪琼有幸蒙公子相救,得以脱离苦海,如此大恩,自当涌泉相报。   照顾公子本就是分内之事,更是倪琼的荣幸,一点儿也不麻烦。   不过,既然公子让我留下来,那我便留下来,我会替公子照看好这个家,随时等公子回来。”   任以诚心知只怕自己未必还有机会再回来,但看倪琼诚恳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嘱咐道:“之后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去衙门找公孙大人和陆捕头,他们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公子你多保重。”倪琼螓首微颔,神情变得有些失落。   与此同时。   在两人的身旁,常雨也在和包拯依依惜别。   “常雨,我娘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包大哥,我会照顾好伯母的。”   这时,任以诚来到了常雨面前,将一本书册得给了她。   “这是七杀剑诀,事出仓促,来不及亲自教你,只能靠你自学了,另外……”   任以诚身形陡然一转,来到常雨背后,一掌按在了她后心之上,雄浑真气沛然而出。   真气在进入常雨体内后,在他心念引导之下,倏然而分,化作两股,一前一后朝着不同的经脉中流转而去。   数息后。   两股真气交汇,在任以诚如今强大的控制力之下,很快就合二为一,朝着第一个窍穴的位置冲了过去。   “啵!”   窍穴毫无悬念的应声而破。   同时,常雨周身骤然涌出一股气流,扩散而出,激的两人衣发飘荡,无风自动。   常雨感受着体内剧增的真气,诧异的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解释道:“我已经帮你打通了第一个窍穴,只要你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内功修为很快就会有所成就。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包大娘和倪琼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虽然有公孙真和陆云的照应,但有时候事出紧急,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靠自己比较稳妥一些。   包拯闻言,笑道:“还是你想到周到。”   “行了。”   任以诚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咱们该出发了。”   说完,他便携同楚楚、包拯、展昭三人,在众人的目送下,踏上了旅程。   这一趟京城之行,注定不平静!   。。。。。。。。。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四人并肩而行。   “我的大少爷,咱们为什么有马车不坐,反而要走着赶路呢?”楚楚抱怨道。   任以诚道:“包拯的内功初成,这样有助于他更快掌控自身的内力。”   “可是这样走去京城,会不会来不及啊?”展昭问道。   包拯道:“走着也挺好,现在距离科考之期还有将近两个月,不会有问题的。”   “诶?”   展昭讶异道:“你不是对武功没兴趣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积极了?”   包拯嘿嘿一笑,说道:“我突然发现这修炼内功还挺有意思的。   自从有了内力之后,我发现自己的体力比以前好了不少。   从咱们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居然一点儿都没觉得累。   这要是换作从前,我肯定早就坚持不住了。”   “对了。”   楚楚忽地眼珠一转,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一条上京的捷径。   虽然有点崎岖,但是走那里的话,既不耽误练功,也不用怕迟到,你们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由心中暗笑,心知楚楚这是要开始套路他们了。   “敢把死神往家里带,你也真是胆儿大!”任以诚如是想到。   包拯不疑有他,直接点头道:“我没意见。”   展昭道:“我也没意见。”   “那就请楚楚大小姐带路吧。”   任以诚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楚,直看的对方心中一紧。   “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楚楚暗自琢磨着,但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自家与世隔绝已久,位置隐秘之极,她坚信任以诚一个外人,绝无知道的可能。   “跟我来吧。”   楚楚不再多想,当即带着三人改道而行。   半个时辰后。   在她的带领下,四人已身处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   这里说是崎岖,但其实根本连路都没有。   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   “楚楚姑娘,咱是不是走错了?这个方向完全是和汴京相反的呀。”   包拯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楚楚道:“说了是捷径嘛,放心吧,跟我走不会有错的。”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下轻哼道:“才怪。”   又走了差不多一里路。   展昭实在忍不住问道:“楚楚姐姐,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   楚楚看了看四周,回道:“快了,再走半里路就差不多了。”   “都走到这儿了,你还不准备跟我们说实话吗?”任以诚冷不丁开口道。   楚楚闻言,神情一怔,随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被你发现了。”   “什么?原来你真的在骗我们?”   包拯和展昭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楚。   楚楚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解释的时候,远处却忽然隐隐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听起来人数似乎不少。   四人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不多时,他们就发现在前方的树林中,一帮看起来像是猎户的人,将一个白衣少女给围了起来。   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一张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十分的娇俏可爱。   此时,她正单手叉腰,指指点点的数落着周围的猎户。   “你们的怎么搞的?捕兽夹放在这里,竟然一点警示都没有,刚才要不是本姑娘反应快,腿就被夹断了。”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整个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娇蛮之气。   “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一时疏忽,让你受惊了。”   人群中,一个眉清目秀,身材略显削瘦的年轻男子歉然道。   “我们这个村子地处荒僻,附近很少有外人到来,所以就没准备那些东西。”   又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耐着性子对少女解释道。   人群外,楚楚看到说话的这两个人,脸上登时露出了欣喜之色。   “杨开,卓云。”   她一边喊着,一边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两人闻声,猛然回过头来,脸上同样也露出了笑容。   “楚楚,你回来了。”   “我们正惦记着你呢。”   楚楚开心的跟他们打着招呼,在寒暄了一番之后,将他们的身份介绍给了任以诚三人。   眉清目秀的那个叫卓云,另一个是杨开。   楚楚指着两人,道:“他们都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包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问道:“所以,这里是你的家?”   “没错。”   楚楚点头道:“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任以诚则默不作声的打量起了那个名叫杨开的青年。   只见其身材壮硕,面容俊朗刚毅,也难怪他能把楚楚的二娘勾搭到手。   这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荷尔蒙的男人,对那种空闺少妇绝对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他在楚楚的父亲失踪前就得手了。   要知道,楚楚的父亲凌日可是曾经的大内第一高手,武功之高,当世少有人及。   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偷人,这杨开简直都不是色胆包天所能形容的了。   “楚楚姐姐,你把我们带你家来干嘛?”展昭疑惑道。   楚楚讪笑道:“有件事需想请你们帮忙,又怕你们不同意,所以就……”   “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么大费周章,把我们几个都骗过来?”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楚楚道:“事情比较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等到我家再跟你们细说吧。”   。。。。。。。。。   片刻后。   任以诚三人跟着楚楚等人穿过那片山林,来到了一片村庄前。   进了村后,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那些村民在看到楚楚之后,全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仓惶闪躲。   对此,楚楚好似浑不在意,脸上仍旧带着笑容。   但任以诚却分明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牵强和无奈。   “这里叫隐逸村,一共住着六户人家,就是我爹和他的五个结拜兄弟,村里还有一个刀场,是我爹开的。”   “楚楚,你先招待你的朋友。”   卓云道:“我去通知张三伯、李四伯和朱六伯他们,你回来了。”   说完,他便转身来开。   楚楚应了一声,在跟杨开告别后,便领着任以诚他们向村子的最里边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间大宅前。   楚楚推门而入,带着三人进了客厅。   “二娘,我回来了。”   任以诚四下打量着客厅里的布置,只见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厅中摆放的家具也都是红木打造。   看起来古朴雅致,跟外面简陋荒凉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若别有洞天。   “楚楚,你总算是回来了。”   突然,一句温声细气的话语响起。   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一个丰姿绰约的少妇从后堂里走了出来。   少妇看起来年不过三十,体态丰腴,婀娜多姿,不但妩媚、妖娆,而且还特别的大。   横看成岭侧成峰! 第114章 祖传老腊肉   “昨天我还跟你几位叔叔商量,要不要派人把你找回来,没想到你今天就到家了。”   少妇看着楚楚,盈盈笑道。   “二娘,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楚楚歉然道。   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倒是不错。   “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吗?”   少妇看着任以诚三人和那个白衣少女问道。   楚楚指着三人,介绍道:“他们是任以诚、包拯、还有小展昭,都是我在庐州城认识的朋友。”   “见过凌夫人。”   三人齐齐跟少妇打了个招呼。   少妇点了点头,婉声道:“不好意思,怠慢了。”   “至于这位姑娘……“   楚楚看着那个白衣少女,道:“她不小心踩中了卓云他们设下的陷阱,腿上受了点儿伤,我带她回来处理一下。”   说完,她又对少女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楚姐姐,我姓龙,你叫我秋燕就好了。”   少女弯起如双月牙般的双眼,笑眯眯的说道。   “秋燕姑娘,跟我来吧,我去帮你上点金疮药。”二娘说着,便要去搀扶龙秋燕。   恰在此时。   一道带着恼怒之意的斥责声,突然从厅外传了进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   闻听此言,楚楚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淡了下去。   随后,就见三名须发灰白的老者,脸色沉冷的走进了厅内。   “三叔,四叔,六叔。”   楚楚有些拘谨的向三人问候了一遍。   当先一人,被楚楚称作四叔的老者,负手于背,肃声道:“你爹下落不明,你卓七叔尸骨未寒,村里出了这么事情,你竟然还到处乱跑。“   楚楚连忙解释道:“我正是为了这些事情才跑出去的。”   说着,她又将双方的身份,互相介绍了一遍。   张三厉斥道:“你不知道村里的规矩吗?谁允许你带外人回来的?”   楚楚指着包拯,道:“我这位朋友很聪明的,之前曾在庐州城里连破两件大案,所以我请他们回来帮忙调查一下。”   李四冷哼道:“村子里的事我们自己可以处理,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一个多月了,你们查到了什么?”楚楚问道。   “放肆!”   李四怒喝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楚楚闻言,身子登时一缩,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显然,这李四平日里积威甚深,让她本能的有些害怕。   这时,任以诚忽然跨步而出,站在了她的身旁。   “楚楚也只是担心她的父亲而已,三位前辈何必这么不近人情。”   李四冷声道:“我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多嘴。”   任以诚直视着李四,沉声道:“楚楚是您的晚辈,可也是我们的朋友。   她现在既然需要我们帮忙,那我们自然就要尽到朋友之义。”   楚楚看着眼前那道挺拔的背影,感动的同时,更有一种安全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拉了拉任以诚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言。   看着面前的三位老者,楚楚的神情依旧恭顺,但眼中却带着一抹倔强和坚定。   “我无意对叔叔们不敬,如果你们已经把事情弄清楚的话,我即刻就带他们走。   否则的话,爹是我爹,我有权利用自己办法,把事情调查清楚。”   “好!”   李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叫你的朋友不要到处乱跑。   要不然的话,小心他们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说完,他便连同张三朱六两人,拂袖而去。   “哼!凶什么凶吗,本姑娘才不吃你那套。”龙秋燕望着三人的离开的背影,忿忿不平道。   楚楚笑了笑,道:“其实四叔他们只是严厉了一点,人还是很不错的,你们千万别介意。”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秋燕,你先跟我二娘去上药吧。”   龙秋燕点了点头,跟着二娘一同进了后堂。   “我的大小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任以诚问道。   楚楚叹了口气,缓缓道:“事情还得从我第一次离家出走说起。   我爹跟卓七叔早有约定,我和卓云是指腹为婚的……”   “什么!”   包拯惊讶道:“这么说,你是别人的未婚妻啊?”   展昭亦是神情讶然。   随即,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咦?”   展昭不解道:“任大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任以诚双手一摊,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你都不着急的吗?”展昭又问道。   “人小鬼大,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楚楚轻戳了一下展昭的脑门,暗自瞥了任以诚一眼,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红晕。   “哈!”   任以诚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但他的眼确是有些飘忽。   楚楚的容貌不说倾国倾城,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她绝对是隐逸村第一美女。   有这样一个美女天天陪在身边,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你们还听不听了?”楚楚恼怒道。   三人连忙点头。   楚楚继续道:“我不同意这桩婚事,跟我爹大吵了一架后,就从家里跑了出去,然后就在庐州城认识了你们。   上次,我回来陪我爹过中秋,结果没想到他又跟我旧事重提。   我本来不想跟他吵架的,可这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啊!”   “没错。”   包拯大点其头,一本正经道:“怎么可以随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你说对吧,阿诚?”   说到最后,他忽然将话茬儿甩给了任以诚。   “当然。”   任以诚随口道:“都大宋朝了,时代在进步,我们应该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坚决反对包办婚姻。”   “任大哥,你干嘛这么激动?”   展昭看着任以诚,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喂喂喂……”   楚楚连拍了几下桌子,白了三人一眼,接着道:“爹是怎么也不听我的,还把我给关了起来。   再后来,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三天之后,卓七叔在树林里被人杀了。   不但如此,他还被凶手把左肩给砍了下去,同时,我爹也跟着失踪了。   现在,村里的人都怀疑是我爹杀了卓七叔,然后畏罪潜逃了。”   “难怪刚才进村的时候,那些村民对你的态度那么不友好。”包拯恍然道。   楚楚忸怩道:“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把你们骗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查清楚这件事,还我爹一个清白。”   展昭道:“可是,包大哥还要上京赶考啊。”   楚楚惭愧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自私,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不碍事的。”   包拯宽慰道:“大家都是好朋友,更何况人命关天,就算这科赶不上,还有下一科,我还年轻,不着急。”   任以诚拍了拍楚楚的肩膀,温声道:“别担心,如果短时间内查不出来的话,那到时就让包拯先去京城考试,我留下来陪你继续找。”   “谢谢你们。”楚楚感激道。   。。。。。。。。。   晚饭过后。   众人再次围坐在了一起,只是这次多了一个龙秋燕。   “楚楚姐姐,你放心好了,有我龙秋燕在,不出三天,保证帮你找到你爹。”   “那就有劳你了。”   楚楚微微一笑,心中却是默默摇头,完全没把她的话当作一回事。   展昭撇了撇嘴,道:“口气这么大,小心牛皮吹破了。”   “小光头,你懂什么?”   龙秋燕双手叉腰,娇蛮道:“你知不知道,京城十大命案有七件都是我破的。”   展昭摇头。   龙秋燕得意道:“那是你孤陋寡闻,想当初……”   就在两人斗嘴不休的时候,一旁的任以诚却在默默的思考着,这次的局要怎么破。   和前两个案子一样,这次的凶手同样有着自己的苦衷。   但不同的是,任以诚觉得这次的几个受害人并不该死。   “好了,秋燕展昭你们不要再吵了。”楚楚打断了两人。   包拯问道:“楚楚,关于你爹的事情,还有没别的什么线索?”   楚楚想了想,道:“不如我带你们去我爹的书房看看好了,正好我也有件东西要给任大少爷。”   任以诚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随后,四人跟着楚楚来到了他爹的书房中。   楚楚打开了一个书柜,从里边拿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递给了任以诚。   “这里面是什么?”任以诚问道。   楚楚道:“你不是要铸造兵器吗,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过的金刚砂。”   任以诚将盒子推了回去,笑道:“无功不受禄,还是等我帮你把伯父找到再说吧。   更何况,这东西珍贵异常,你就这么擅自做主,到时候怎么跟伯父交代?”   楚楚正要说话,却忽听屋中陡然响起了一阵机括运转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去,发现展昭的面前竟打开了一道暗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柄华丽的长剑。   只是这剑并没有剑身,剑柄之下是一条细长的钢丝,从剑鞘中被拉了出来,显然正是这暗门的机关。   “哈哈,有暗道就肯定有秘密。”龙秋燕说着,便要进去一探究竟。   展昭急忙拽住了她,道:“你不要命啦?这种暗道里面肯定会有机关的。”   “楚楚,这个暗道是通向哪里的?”包拯问道。   楚楚摇了摇头,疑惑道:“我从来都不知道,爹的书房里竟然还有暗道。”   “进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着,任以诚拿起烛台,迈步走进了暗门。   “喂,你小心点儿。”楚楚连忙跟了上去。   龙秋燕见状,抬手拍了展昭一下。   “小光头,你为什么只拦着我,不拦着他?”   “因为你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展昭嘿嘿一笑,也不等她再开口,便也跟了进去。   “哎呀,小光头,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   密道又深又长。   五人在连拐了四五个弯之后,才终于看到了密道尽头的密室。   密室的面积并不大,里面除了摆着几口陈旧的木箱和一个立柜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咦?”   楚楚突然在一口木箱上,看到了一个紫檀木盒。   “原来它在这里。”   “怎么了?”任以诚问道。   楚楚道:“我爹好像非常重视这个盒子,从来不让别人碰。   我记得有一次,二娘因为无意中打开了这个盒子,直接被爹给骂哭了。   而自那次以后,我就也再没有见过这个盒子。”   “神神秘秘的,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宝贝。”   龙秋燕一脸好奇之色,伸手就要将木盒打开,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别人家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看的好。”   他说话的同时,还给楚楚打了个眼色。   楚楚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将盒子收了起来。   龙秋燕见状,不满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任以诚轻笑道:“既然没什么了不起的,那就不要看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龙秋燕其实是庞太师的女儿,庞飞燕。   那盒子里装的,则是记载着狸猫换太子真相的黄布。   庞飞燕深得当今皇帝的宠爱,经常出入皇宫,一旦被她看到这块源自皇宫的黄布,难保不会搞出什么祸端来。   说起来,那个六子也是倒霉。   刚一出生就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虽然有当皇帝的命,却没有当皇帝的运。   最后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当今皇帝十分大方的饶了他一命,但他究竟是死是活,却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而就在任以诚暗自思忖的时候,一道惊呼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嘶!”   他抬眼看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对面的立柜中赫然正立着一具无头干尸。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冷不防看到之后,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   犹记得当年,电视剧演到这一段的时候,他是捂着眼睛看的。   而包拯此时就躺在干尸的脚下,不省人事,手里还握着原本挂在立柜上的帘子。   “唉!”   任以诚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摇头道:“看来就算是学了武功,他是本质也还是个文弱书生,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第115章 红颜祸水   翌日,清晨。   房间内。   昏迷中的包拯,猛然睁开了双眼。   “有鬼啊!”   伴随一声惊叫,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包大哥,你总算是醒了。”   展昭坐在床边,将手中的湿毛巾递给了包拯。   包拯接过毛巾,看着坐在一旁的任以诚、楚楚和庞飞燕三人,登时松了口气。   “你们都在呀,真是太好了。”   任以诚纳闷儿道:“以前伯母验尸的时候,你也没少跟着凑热闹,怎么这次竟然吓成这样?”   包拯擦了擦脸,心有余悸道:“这怎么能一样,以前那些都是正常的尸体。   可这个呢,没有头就算了,身上连肉都没有,嘶……实在是太恐怖了。”   “胆小鬼。”   庞飞燕嗤笑道:“不过就是一具干尸而已,居然被吓得昏迷了一整夜,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包拯没去理她,而是问道:“楚楚,你的家里为什么会藏着一具干尸?”   楚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其实不光是我家,其余五家还有刀场里都有一具干尸,并且每具干尸都有不同的缺失。   我曾经问过我爹,可他一直守口如瓶,怎么都不肯告诉我。”   庞飞燕略显兴奋道:“先是凶杀案、失踪,现在又冒出了来历不明的干尸。   楚楚姐姐,你们这个村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她这幅口无遮拦的样子,任以诚不由眉头微皱。   “长没长脑子,怎么说话呢?”   庞飞燕闻言,正要发火,却看到神情变得有些黯淡的楚楚,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   “楚楚姐姐,我是无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什么,你不要在意。”楚楚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楚楚,不好了。”   二娘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刀场的人过来传话,说杨开和卓云为了你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   楚楚闻言一惊,恼怒道:“这两个家伙也太不像话了。”   说完,她便向门外走去。   但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又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一把拉起了任以诚。   “走,跟我去帮忙。”   两人离开后,庞飞燕的眼中浮现出了好奇之色。   “包黑炭,小光头,咱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前往刀场的路上。   楚楚眉头紧皱,面露愁容,正在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任以诚见状,忍不住打趣道:“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诚不我欺啊!”   “哎呀!我都快烦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快帮我想想办法。”   苦思无果,楚楚显得有些烦躁。   “这还不简单嘛。”任以诚轻笑着对楚楚耳语了几句。   楚楚闻言,登时眼前一亮,可随即又变得有些犹疑。   “这……能行吗?”   “放心吧,没有那个男人是不好面子的,听我的准没错,保证你一劳永逸。”   楚楚点了点头,当即加快脚步,向刀场赶去。   “喂!”   庞飞燕突然拍了任以诚一下,笑眯眯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楚楚姐姐?”   任以诚白了她一眼,轻哼道:“跟你有关系吗?”   与此同时。   刀场中,卓云和杨开正打的难解难分,寒光闪烁间,兵器碰撞之声,响个不停。   四周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铛!”   一声激鸣,两人手中刀剑相撞之下,火星四溅。   杨开怒声道:“你哪样都不上我,楚楚怎么会喜欢上你。”   “等我们分出高下,就知道谁高谁低了。”卓云一声冷哼,毫不示弱。   话音未落,两人脚步一撤,刀剑乍分即合,又再次激斗了起来。   出手之时,更是愈发的狠辣不留情。   突然。   一道人影自围观的人群外飞掠而至,身形如风,吹的炉中火苗狂闪,迅疾无伦的插入了两人的战圈当中。   来人手中剑不出鞘,在荡开两人兵器之后,剑鞘似灵蛇吐信,于瞬息之间,连点而出。   下一刻。   杨开和卓云只觉手腕一痛,就听“当啷”一声,兵器同时坠地。   “楚楚,你的武功……”   两人俱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楚楚面若寒霜的看着两人,冷声道:“你们不要再争了,你们两个我谁也不嫁。”   杨开变色道:“为什么?”   卓云则皱着眉头,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我凌楚楚要嫁的人,一定要比我强,要不然,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我凭什么要嫁给他,他又凭什么来保护我。”   闻听此言,两人的神色登时一黯。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武功也向来是难分高下,但是刚才楚楚竟然在一招之间,将两人的兵器同时打掉。   如此情形,实在是让他们两个有些难以置信。   人群外。   任以诚嘴角微扬,环抱双臂,默然而立。   而一旁的包拯和展昭,在听到楚楚的这番话后,不由相视一笑,齐齐将目光瞥到了他的身上。   “简直胡闹!”   一声怒喝响起,人群自动分开,李四沉着脸来到了楚楚三人面前。   “楚楚和卓云的婚事,大哥和老七早有定论,现在他们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我在这里主持公道,轮不到你们自己在这里擅作主张。   眼下村里正值多事之秋,你们最后都给我老实点儿,要是还敢有下次,就全都给我滚出村去。”   三人点了点头,没敢多言。   李四见状,神色稍缓,旋即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   回到楚楚的家中。   “楚楚姐姐,你刚才好厉害啊,那几句话说的太霸气了。”   庞飞燕眼冒异彩,一脸崇拜的说道。   楚楚苦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才那么说的。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好,总不能让他们为了我而兄弟相残吧,但愿这次可以让他们彻底死心。”   任以诚道:“你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们应该能明白你的意思。”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寻找伯父吧。”   展昭挑眉道:“某人不是夸口说,保证三天之内可以把人找到吗?”   庞飞燕双手叉腰,娇哼道:“小光头,你少在这拐弯抹角的,想找人也得有线索才行啊。   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到第三天嘛。”   任以诚道:“既然家里找不到线索,那就只能去外边找找了。   依我看,不如去卓七叔遇害的地方看看,他和伯父失踪的时间比较接近,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嗯,有道理。”包拯点了点头。   楚楚道:“卓七叔的尸体,是在山上的树林里被发现的。   那一带是平常打猎的地方,放着不少捕兽夹,想去的话,还得要卓云他们带路才行。”   “可是,你刚刚才打击了他们一顿,他们会帮你吗?”展昭问道。   任以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楚楚姐姐可是这村里的团宠,不会有问题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男人向来都是禁不起挑衅的生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   我敢保证,只要你楚楚姐姐开口,他们肯定十分乐意效劳。”   “真的假的?”展昭半信半疑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第116章 暴雨梨花针   晌午时分。   众人来到村外的树林中寻找线索。   展昭看着前面不远处,殷勤的跟在楚楚身边的杨开和卓云,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更是露出了钦佩之色。   “任大哥,你说的果然没错。”   任以诚搂着他的肩膀,悄声道:“记住了,以后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学他们,这样子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为什么?”展昭不解道。   任以诚道:“因为有些女人的性格比较奇怪,你要是对她太好了,她就不拿你当回事了。   正所谓,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是以这男女之事,需得不远不近,方为正理。”   “哦!”   展昭摸着后脑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现在不懂没关系,等过几年你遇到一个东瀛小姑娘之后,你就都明白了。”   展昭闻言一愣,直接被弄了个满头雾水。   “什么东瀛小姑娘?”   “没什么。”   任以诚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一旁,包拯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无语的摇了摇头。   “阿诚,展昭才十二岁,你可不要把他教坏了。”   展昭突然嘿嘿一笑,问道:“任大哥,你就是这么对付楚楚姐姐的吗?”   任以诚双手一摊,对包拯道:“你看这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说的话吗?他学坏还用我教吗?”   展昭正要反驳,却忽听庞飞燕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喂,你们快过来看……”   众人闻声,连忙都赶了过去。   只见庞飞燕正蹲在一颗大树下,用树枝拨弄着一副羊的骨架。   骨架分成了两截,上边还残留着已经风干了的毛皮血肉。   展昭感叹道:“好厉害!竟然能将一只羊活生生撕成两半,能练成这种功夫的人,肯定是高手。”   “可是没道理呀。”   包拯纳闷儿道:“堂堂一个武林高手,干嘛要把一只羊撕成两半,吃也不是这么吃的啊?”   卓云猜测道:“难道……是猿人干的?”   “猿人?”包拯诧异道。   “没错。”   楚楚点头道:“相传这一带的山林中有猿人出没,身高丈八,浑身是毛,可以手撕虎豹,力大无穷。”   杨开接口道:“肯定是猿人,其实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   最近这段日子,我们经常能在林子里,看到被猿人撕开吃掉的牲畜。”   “不。”任以诚摇头道:“有没有猿人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只羊绝对不是死于猿人之手。”   “为什么?”   众人均是不解。   任以诚指着地上的残骸,道:“你们看看羊的头骨。”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羊的头骨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看起来异常的粉碎。   “这有什么奇怪的?”楚楚疑惑道。   任以诚解释道:“太碎了,纵使猿人的力气再大,也只是蛮力而已。   或许,它可以将头骨打得四分五裂,但绝然达不到这种近乎渣滓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人为的?”包拯会意道。   任以诚点头道:“而且,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武功定然非比寻常。”   楚楚蹙眉道:“这么说来,卓七叔的死和我爹的失踪,很可能都和这个来历不明的高手有关。”   任以诚道:“刚才杨开说,最近经常看到被吃掉的牲畜,那就说明这个人还在这里。”   说完,他又问道:“楚楚,这里有没有什么像山洞之类的,可以藏人的地方?”   “有,就在这附近。”不等楚楚说话,杨开便已抢先开口。   而就在杨开说完这句话之后,任以诚注意到卓云的神色,明显变得有点儿紧张。   但,也只是有点儿而已!   随后。   在杨开的带领下,任以诚等人穿过树林,来到了一座小山冈前,看到了他说的那个山洞。   包拯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四周,很快就所发现。   “你们看,这里有脚印,果然有人来过。”   任以诚站在洞口前,催动真气,双耳微微耸动间,听到一阵沉重杂乱的呼吸声,从洞中传出。   “里边有人。”   其余五人闻言,瞬间戒备了起来。   “你们在外边守着,我去里边看看。”   说着,任以诚便迈步向山洞里走去。   卓云见状,连忙阻拦道:“太危险了,还是先通知李四叔他们再说吧。”   楚楚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担心,凭他的本事,里边的人伤不了他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任以诚产生了本能的信任。   在她的潜意识中,任以诚的武功,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而也正是因为这绝对信任的语气,让杨开和卓云同时皱起了眉头。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然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想法——   楚楚的心里有别人了。   就在这时。   “吼!”   正当两人暗自沉思之际,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陡然从山洞中传出。   随即,就见两道人影似离弦之箭一般,从众人眼前电闪而过。   众人惊讶一瞬,就见那两道人影已经缠斗了起来。   洞中之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让人看不清面目,出手之际,状若疯魔,凶猛异常。   任以诚心知对方就是楚楚的父亲凌日,是以出手之时有所保留。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仍旧不落下风。   “嘭嘭嘭!”“嘭嘭嘭!”   两人拳掌交锋,强横的劲力在相互攻伐间,碰撞出连绵声响,激烈异常。   出招速度之快,更是看的众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好厉害!”   庞飞燕看着激战中身形飘逸,应对自如的任以诚,终于明白了昨晚在进密室之前,展昭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一旁,杨开和卓云亦是面露恍然之色。   想到早上楚楚在刀场所说的那番话,他们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忽地。   就在场中两人交战正酣之际,卓云悄然抬起了手中的劲弩,瞄向了凌日。   数息后。   猛听“嗤”的一声,一枝弩箭带着尖锐的啸音,破空激射而出。   凌日耳朵一动,听声辨位,劲风呼啸间,猛然一掌逼退了任以诚。   同时,他腰身一拧,回身出腿横扫,登时便将弩箭踢飞了出去。   卓云见状,不由大吃一惊。   “杨开,你们在这儿盯着,我去找李四叔他们来帮忙。”   说完,他便朝着村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场中两人的战斗再次展开。   任以诚心下暗叹,这凌日倒也不愧是曾经的大内第一高手!   难得遇到能入眼的对手,他见猎心喜之下,便决定先过过瘾,然后再将凌日拿下。   上一次他遇到的这种层次的高手,还是在高丽使节案的时候,那个半夜来偷袭自己的剑客。   至于那个剑客的身份,他现在已然心中有数。   在这个世界,除了庞太师的心腹封一寒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拥有如此高明的剑术造诣。   不过,从交手的情况来看,封一寒虽然剑法高超,但他的内功修为却比凌日低了一筹。   不多时。   三道人影身形闪动,飞掠而至,来到了楚楚等人的身旁。   赫然正是闻讯而来的张三李四朱六。   三人正欲出手帮忙,却见场中两人势均力敌,完全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这小子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张三震惊道。   朱六亦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如此修为,只怕已在你我之上,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   “嗯?”   李四突然眉头一皱,对两人道:“老三老六,你们看那个人的武功路数,像不像……”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已恍然开口,异口同声道:“是老大!”   “什么?”   楚楚惊疑道:“四叔,您是说那个人是我爹?”   李四语气凝重道:“错不了的,你爹的武功我们不会认错的。”   “怎么会这样?”   楚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慌意乱的看向了仍在交手的两人。   只见两人之间的战况愈发激烈,丝毫没有停手的趋势。   凌日此时,就犹如一只发了狂的猛兽,每一招出手尽皆势大力沉,重若千钧。   虽无任何章法可言,但威势却是惊人至极。   而任以诚则是连消带打,见招拆招,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巍然不动。   “阿诚,你小心点儿,不要伤了我爹。”   楚楚的声音陡然响起,言语间充满了担忧之意。   闻听此言,任以诚当即决定,结束这场战斗。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   虚空灭心法运转,他两腿一并,脚扎二字钳羊马的同时,猛然中门大开。   电光石火间。   凌日趁机出手,雄浑一掌沛然而发,不偏不倚的印在了任以诚胸口檀中要穴之上。   “轰!”   掌劲透体而出,任以诚身后一棵小腿粗细的树干,直接应声而断。   变故陡生,众人猝不及防,登时大惊失色。   “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楚楚飞也似的向两人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任以诚忽然动了。   只见他右手剑指疾点而出,于瞬息之间,连封凌日胸前三大要穴,让其昏睡了过去。   “不可能,这小子结结实实挨了老大一掌,竟然毫发无伤!”   朱六匪夷所思的看着任以诚,仿佛活见鬼了一般。   张三和李四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震撼万分。   “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楚楚看着任以诚,眼圈已然泛红。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一暖,轻笑出声。   “放心吧,你爹武功虽高,可要想伤我,却没那么容易。”   楚楚见他脸色如常,神情也不似作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将目光转向了凌日,伸手拨开了他散乱的头发。   “真的是我爹,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任以诚道:“你先别着急,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咱们先把他带回去再说吧。”   “嗯!”楚楚点了点头,愁眉稍展。   。。。。。。。。。。   楚楚的家中。   卧室里,凌日躺在床上,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任以诚收回了给他号脉的手。   “我爹他怎么样?”楚楚心急如焚道。   任以诚道:“伯父这是中毒了,现在毒性入脑,所以他才会神志不清。”   “你知道是什么毒吗?”楚楚问道。   任以诚道:“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龙舌草的毒。”   “什么?”   听到龙舌草这三个字,张三李四朱六尽皆勃然变色。   “四叔,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楚楚疑惑道。   “难道……伯父是中了暴雨梨花针?”展昭犹疑道。   “不错。”李四眉头紧皱,脸色凝重至极。   “展昭,这暴雨梨花针什么东西?”包拯好奇道。   展昭道:“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一次性可以发射九十九根银针,挡无可挡。   针上更淬有龙舌草的剧毒,无色无味,中者必死。”   “是这个吗?”   任以诚在凌日的手臂上发现了几个细小的针孔,运功从里面吸出了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李四点头道:“就是它。”   任以诚道:“想来是伯父武功高强,及时躲开了大部分银针,再加上内力深厚,这才幸免于难。”   朱六面露恐慌之色,骇然道:“是他,只有他才有暴雨梨花针。   一定是他回来了,他回来报仇了……”   “他?谁啊?”包拯问道。   “好了,老六,你给我镇静一点。”   李四训斥了朱六一句,却没有回答包拯的问题。   “阿诚,我爹的毒还能解吗?”楚楚忧心忡忡的问道。   任以诚道:“应该没问题,我尽力而为。”   说完,他便吩咐道:“展昭,去把我包袱里的银针拿过来。”   他没把话说死,不过原剧里庞飞燕凭她那半吊子的神针七篇都能治好,那想来以蜕变大法的神效,应该也不成问题。   很快,展昭去而复返。   任以诚扶起了凌日,让他盘膝坐好,然后右手一挥,银芒闪烁间,五根银针已扎在了他胸前的要穴之上,护住了他的心脉。   随即,任以诚将手放在了他头顶百会穴上,小心翼翼的将蜕变大法真气输送了过去。 第117章 密室杀劫   头颅不同于其他部位,真气控制稍有偏差,凌日便会有性命之忧。   龙舌草的毒性盘踞在凌日的脑部经脉之中,骤然遇到蜕变大法的真气,仿若遇到了克星一般,顿生溃败之象,顺着督脉下行而去。   而在毒性下行的同时,任以诚放在凌日头顶的右手,也在随之向下挪动,朝着他脑后的风府穴靠近。   只是挪动的速度颇为缓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任以诚控制着自身真气,源源不绝的送入凌日体内,他的脑门上已渐渐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蜕变大法的真气终究不如星辰变真气那般雄厚,龙舌草的毒性也确实有些难缠。   再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自从内功有成之后,他头一次感觉到了吃力。   见此情形,本就在担心自己父亲的楚楚,变得更加担心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任以诚从来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何曾出现过眼前这般状况。   一旁,包拯和展昭见状,同样也是替他捏了把冷汗,脸上隐隐带着忧色。   “这小子好深厚的内力!”   李四喃喃自语,眼中带着些许讶然之色。   张三和朱六闻言,不由暗自点头。   他们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断然无法这么长久的坚持下去。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   任以诚的手已经随着毒性的转移,挪到了凌日的背部。   同时,他脑门上的汗珠也变得愈发细密。   楚楚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手帕,想帮忙擦一擦,却又怕惊扰到对方。   忽地。   就在楚楚忧心忡忡,犹豫不决之际,任以诚的双眸中倏然精光一闪,翻掌拍在了凌日后心的灵台穴上。   随即,就听“噗”的一声,一股暗红色的鲜血,登时从他口中喷落在地。   “好了,伯父体内的毒性已经被我逼出,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起身从床上离开,在将凌日放平之后,挥手收起了他身上的银针。   楚楚闻言一喜,紧绷了大半天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在帮凌日盖好被子后,她转头看向了任以诚,看着对方被汗水浸湿的额头,将手中攥了许久的手帕递了过去。   “很累吗?”   “不碍事的,调息一下就好了。”   任以诚接过手帕,擦汗的同时,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少女幽香,不断涌入鼻尖。   “楚楚,任少侠适才内力大耗,现在需要休息,你就先不要打扰他了。”   李四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两人之间的苗头不对,连忙出言打断了他们。   “多谢李四叔关心。”   任以诚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提醒道:“凌伯父身中暴雨梨花针,显然有人蓄意谋害。   现在凶手身份未明,为了保险起见,依我看,最好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养,以免被凶手趁虚而入。”   楚楚点头道:“有道理,还是你想的周到。”   “那就来我家吧,我家里有个密室,正好可以让大伯养伤。”卓云接口道。   “就这么办吧。”   李四说完,便吩咐杨开和卓云一同帮忙,将凌日送往卓云家。   日渐西斜,夜幕将临。   客房内,任以诚正自闭目凝神,运功调息。   忽然。   “吱呀”一声响起,房门被推开,楚楚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该吃饭了。”   任以诚睁开双眼,起身问道:“没去陪着伯父吗?”   楚楚道:“我爹那里有展昭在替我照看。   我回来帮他做点儿吃的,顺便也帮你做了一份。”   “难得啊,认识这么久了,这是我第二次吃到你做的饭。”   任以诚笑着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楚楚没去理会他的打趣,而是关心道:“你的功力恢复的怎么样了?”   任以诚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道:“已经没问题了。”   经过这一下午的时间,蜕变大法的真气已经彻底恢复。   并且,在经过先前的那一番消耗之后,修为还稍有精进,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我记得,当初你在庐州城外大开杀戒,事后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怎么这次只是救了我爹一人,却反而这么疲惫?”楚楚疑惑道。   “这你就不懂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世间万物,创造的时候,从来都要比毁灭的时候困难的多。   是以,这救人自然也比杀人更加费力。”   “原来如此。”楚楚闻言,不由面露恍然之色。   她一脸感激的看着任以诚,婉声道:“这次我爹的事情,多亏了有你帮忙。   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楚楚。   “干嘛看着我不说话?”楚楚被他看的有些窘迫,脸色不由微红。   “我发现你变了。”任以诚淡笑道。   楚楚闻言,秀眉一挑,讶异道:“有吗?”   任以诚缓声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简直就跟龙秋燕一样,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但是现在,你变得比那时候安静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搞得我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楚楚叹了口气,有些伤感道:“可能是因为这次我爹失踪的关系吧。   从前,我一直都觉得他不疼我,上次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我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直到中秋之前的那一晚,你跟我说了那些话后,我才明白爹是多么的疼我。   所以,等他醒来之后,我一定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已忍不住的留下了泪水。   任以诚拿出了之前楚楚给他的手帕,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放心吧,明天他就能听到这句话了。”   “嗯。”楚楚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   夜近子时,弦月如钩。   隐逸村某个角落处的房间内。   楚楚的二娘正和杨开如胶似漆的依偎在被窝里,眉间春情未退。   “没想到凌老大的命这么硬,中了那么多暴雨梨花针居然没死。”   “哼,都怪那个姓任的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武功和医术竟然都如此高明。”   “怎么?你吃醋了?”二娘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   “哼,你还装糊涂,你当真没看出来吗?   楚楚分明就是喜欢那个小子,你和卓云都没戏了。”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那些长辈一定不会同意的。”   “呵呵,那可未必,且不说那个小子现在是凌老大的救命恩人。   就单说他那一身武功,他要真想做些什么,这村子里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杨开闻言,一时默然,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要不,咱们还是连夜逃走吧,我现在真的好害怕,凌老大之前就已经在怀疑我们了。   要是他醒过来,那咱们的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不行,就这么走了我实在是不甘心,我一定要将刀厂弄到手。   你放心好了,我会把这件事儿处理妥当的。”   。。。。。。。。。   夜,渐深。   流云飘忽,遮住了仅有的一点月光。   卓云家的密室外,展昭正全神贯注的在把守着,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忽然间。   他双耳微微耸动,听到房顶上有轻微的异响传来。   “咔!”   他拉开手中长棍的同时,霍然起身。   随后足下猛地一踏,身形当即飘然而起,“唰”的一下,跃上了房顶。   只见一个黑蒙面之人正站在密室的气窗边上,准备往里面顺绳钩。   “你好大的胆子。”   展昭一声怒喝,心中则暗自庆幸了起来。   幸好自己在修炼了七杀真经以后,内力大增。   要不然的话,还真发现不了他。   “臭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   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说话的同时,右手猛然抬起,对准了展昭。   霎时间,一蓬璀璨的银芒,倏然激射而出,化作寒星点点,迅疾无伦的向展昭笼罩了过去。   “暴雨梨花针!”   展昭见状,眼神一凛,不及闪躲间,七杀棍诀沛然而动,在身前舞了个密不透风,欲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此时。   电光石火间,夜空中乍然爆起了一道耀眼的青芒。   一道人影似凭空出现一般,挡在了展昭身前。   随即,只见青芒闪动,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真力旋搅之下,漫天银芒顿时戛然而止,坠落在地。   “不可能!”   黑衣人骇然大惊,当即转身欲逃。   熟料,就在下一瞬,他忽觉身上一沉,肩膀上已经多出一柄造型华丽的龙形长剑,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让自己动弹不得。 第118章 请假条   “任大哥!”   展昭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适时,一阵秋风吹过。   他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凉意生起,却是刚才惊险一瞬,被冷汗打湿了背脊和衣衫。   他心知若非有任以诚及时赶到,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暴雨梨花针,自己只怕早已命丧当场。   “展昭,去把村里人都叫过来吧,凶手抓到了。”任以诚吩咐道。   “好!”   展昭应了一声,纵身跃下了屋顶,向楚楚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黑衣人有心挣扎,奈何搭在肩膀上的剑仿佛重若千钧,任凭他如何用力,却是根本动弹不得。   任以诚见状,不禁失笑,随手封住了黑衣人的穴位,在收起龙形剑后,带着他离开屋顶,来到了密室中。   此时,凌日仍在昏睡。   在他正上方的气窗中,正垂着四根放到一半的绳钩,床边还有竖着一把大铁伞。   任以诚记得,这把铁伞是包拯用来挡住气窗的,但现在已经被挪到了一旁。   本来他还想吐槽一下,与其弄把伞挡在这里,为什么不把床挪开,但是现在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气窗虽然人进不来,但却可以把手伸进来。   而这间密室的面积并不是很大,是以无论把床挪到哪里,都逃不过暴雨梨花针的攻击范围。   任以诚来到床边,再次给凌日输了些真气,以便他可以早些醒来。   其实,让他到这里来养伤,也是任以诚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要把凶手给引出来。   片刻后。   密室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进来的第一个人是楚楚。   她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黑夜人的面前,正要开口,却骤然神情一震。   “这双眼睛……不,不会的……”   她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伸向了黑衣人的面纱。   在面纱落下的一刹那,她一双杏目陡然睁大,整个人直接愣在了那里,如遭雷殛。   “卓云,真……真的是你……”   这张面纱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尽管楚楚已经有所预料,可在看到面纱下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时,依旧是无法接受。   卓云默然不语,将头转向一旁,眼眶中的热泪已控制不住的滴落而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楚,当他将暴雨梨花针射向凌日的时候,就等于亲手扼杀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与此同时。   村子里的其他众人,在看到凶手是卓云后,同样也是难以置信。   “啊哈,凶手果然是你,往往越是没有嫌疑的人,就越有可能是凶手。   看你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狠毒的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得了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庞飞燕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叽叽喳喳的说道。   然而,众人只是不耐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在理会她。   “卓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楚伤心的同时,也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不但杀了自己的父亲,还残忍的将其分尸?   “呵呵!”   卓云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那些干尸的身份吗?   其实,他们并不是别人,论起来,你应该管那其中一具干尸叫唐二叔。”   “什么?”   楚楚和杨开闻言,均是大吃一惊。   他们这些小一辈儿的,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关二叔的事情。   “你给我住口。”   李四一声厉喝,面沉似水,抬手就要向卓云拍去。   张三和朱六亦是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出声拦住了他们。   “等等,老四,你让他说。”   楚楚闻言,脸上登时浮现出惊喜之色。   “爹,您醒了。”   她连忙走到床边,扶着凌日坐了起来。   凌日看着卓云,满是疑惑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卓云恨声道:“因为那是我的亲外公。”   此言一出,凌日、张三、李四、朱六,尽皆骇然大惊。   “这不可能!”四人异口同声道。   任以诚闻言,不由心中暗自乍舌。   老七跟老二的女儿生了卓云,要是这么算起来,卓云还得管楚楚叫声小姨,而这两个人又有婚约在身……   这关系还真是有点儿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楚已经彻底糊涂了,显然她也意识到了某些问题。   这时,一个头发灰白,手捻佛珠的老妇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冤孽啊!”   杨开纳闷儿道:“七婶,难道卓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不可能啊。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是别人冒充的,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被称作七婶的老妇人摇了摇头。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卓云冷声道:“我外公本是他们拜把子的兄弟,在二十年前,他们七人都是皇宫的大内侍卫。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起逃出了宫,选择避世于此。   而我外公不愿躲避一世,便带着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和三个丫鬟,准备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他狠狠的看向了凌日四人,咬牙切齿道:“可是他们怕外公会泄露行迹,竟然要灭他一家。   外公寡不敌众,但是因为有暴雨梨花针护身,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外公出走不成,在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家人暂时躲进了破窑中。”   “就是村子后边那个破窑?”楚楚问道。   “没错。”   卓云点头道:“他们害怕外公的暗器,不敢硬攻进去,后来居然封死了窑口,在外面点起了火,准备将外公一家活活烧死。   但那时,我爹已经对我外公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亲娘产生了感情。   于是便瞒着另外五人,偷偷打了个隧道进去,将仅存的她给救了下来,并将她安置在了后山上。”   “如果这是这样,那第七具干尸是怎么来的?”凌日不解道。   卓云嗤笑道:“是另外六人的尸体拼凑出来的,因为我爹知道,你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口,所以便想出了这移花接木的法子。”   凌日摇头苦笑道:“我倒是忘了,老七还是个精通蜈蚣之术的盗墓高手。”   “那你到底是不是卓云?”杨开仍旧不解。   卓云道:“我那无缘的兄弟命不好,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没过多久便不幸去世了。   在他夭折前,我爹以带他出去医病为由,将他带到了后山,在过了半年之后,将我给换了回来。   小时候,我爹总是带我上山去打猎,就是为了去见我亲娘。”   七婶看着卓云,叹息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生的那个孩子。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这当娘的又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知道你父亲的性格,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我就一直没说出来。”   闻听此言,众人均是一阵默然。   而卓云的眼眶中,泪水更甚。   他继续道:“从小到大,我的亲娘一直都在嘱咐我,让我帮他复仇。   直到五年前她去世时,也仍旧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可七叔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你……”楚楚话说一半已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这本就是个两难的抉择,无论怎么选都会是良心的煎熬。   卓云道:“父亲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他很了解我,知道我终有一日会按照我娘的嘱咐去做。   所以,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在他有生之年,我不能报仇。   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就患了急病,暴毙而亡。天意如此,我便砍下了他的左肩,准备开始复仇。”   听到这里,楚楚等人不由神色稍缓。   卓云接着道:“因为爹是第一个死的,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我,第二个便是凌大伯。”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凌日,道:“您的武功太高了,暴雨梨花针居然都被您躲过去了一部分,剩下毒素也只是让您发了疯。”   说罢,他忽然又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道:“但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你。   龙舌草剧毒无比,被它的毒性入脑,你竟然也有办法医治。   不过,我想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治好了凌大伯。”   说着,他的目光隐晦的朝着楚楚瞥了一下。   任以诚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家所知所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解释也是徒劳。   “娘,恕孩儿不孝了。”   卓云望着七婶,脸上陡然青筋暴起,血色翻涌,瞬间变得一片赤红。   随即,就见他“噗”的一声,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寒芒闪烁间,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匕首,猛然向自己的胸口插去。   他竟是拼着经脉受损的危险,强行冲开了穴道。   “不要。”   楚楚等人急欲阻止,可奈何变生突然,仓促之间,根本阻拦不及。   正当此间不容发之际。   密室中突然响起“乒”的一声,卓云手中的匕首被一股巨力击飞,“当啷”一声,摔落在地。   众人惊诧间,只见任以诚轻描淡写的收回了右手。   “咳咳……”   卓云甩了甩被震得有些酸麻的右手,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任以诚淡淡道:“不是我要救你,而是楚楚要救你。”   楚楚闻言,不禁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这时,七婶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凌日面前。   凌日见状,连忙让楚楚将她扶了起来。   “弟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卓云是七弟留下的独苗,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只是这件事情实在牵扯甚深,具体要怎么解决,容我跟老三老四他们再商量商量吧。”   凌日看着卓云那恨意丛生的眼神,不由大感头疼,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只得先让李四将他关了起来。   望着被李四带走的卓云,任以诚心中不免有些感概。   事情到了这一步,隐逸村的案子差不多就算是结束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确实有点儿复杂,凌日等人杀了唐二一家虽然有些残忍,但也是无奈之举。   狸猫换太子的事情,正如凌日所说,牵扯实在太深了,唐二一旦暴漏了行迹,其余六家人必死无疑。   而卓云为亲人报仇,其实也没错,毕竟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至于要怎么处理他,就让凌日他们去头疼好了,别人家的事情,还是少插手的为妙。   。。。。。。。。。   翌日,临近晌午。   凌日在家中设宴,招待任以诚等人。   “任公子,这次承蒙你仗义相救,老夫实在是感激不尽。”   凌日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任以诚举杯回敬,随后笑道:“在下也只是略尽朋友之义而已,伯父不必客气。”   凌日道:“楚楚已经跟我说了,你准备铸造一件兵器,那金刚砂老夫留之无用,今日便权当作谢礼,送给你了。”   任以诚拱手道:“长者赐不敢辞,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趁着说话的功夫,他的左眼还朝着坐在凌日身旁的楚楚眨了一眨,以示谢意。   酒宴过后,隐逸村口。   包拯和展昭背着包袱,准备继续上路。   任以诚道:“你们两个先行一步,待我将兵器铸成,便去京城找你们汇合。”   包拯点头道:“好,那到时咱们京城再会。”   “展昭,记得一路上保护好你包大哥。”任以诚嘱咐道。   展昭拍着胸脯,保证道:“任大哥,你放心,有我展昭在,谁也别想伤害包大哥一根寒毛。”   包拯笑道:“你就不要担心了,你不要忘了,如今我也是有武功的人了。”   “切!”庞飞燕轻哼道:“也不知道是谁,被区区一具干尸吓得昏迷了一整夜。   就你那个胆量,真遇到坏人,恐怕还来不及出手,就被吓晕了。”   楚楚闻言,忍不住捂嘴偷笑。   包拯白了庞飞燕一眼,懒得去理她。   “各位,包拯告辞了,会后有期。”   包拯离开后,任以诚看着庞飞燕,忽然问道:“龙大小姐的伤也好了,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庞飞燕双手叉腰,娇蛮道:“管得着嘛你,京城我早就待腻了,我想留在这里陪着楚楚姐姐不行吗。”   说完,她娇哼一声,挽起楚楚的手臂,便向村里走去。   任以诚微微一笑,心道:“你留在这里也好,到时候你爹若是找来了,手里也算有个筹码。”   日渐西斜,下午时分。   此时,刀场中热浪如潮。   火炉中大火熊熊,火焰已逐渐由青转白,杨开浑身肌肉紧绷,正在卖力的拉扯着风箱,汗流浃背。   任以诚站在一旁,凝神观察着火力。   在离他不远处的桌子上,龙形剑、玄铁木鱼以及金刚砂,已然准备就绪。 第119章 争锋在手,谁与争锋!   小半晌后。   “呼”的一声。   猛然间,白焰升腾,热浪翻涌,刀场中温度更盛。   杨开功力较低,登时被热气灼的皱起了眉头。   任以诚见状,眼神一凝,心知火候已经十足,抬手将桌上的玄铁木鱼,扔进了熔炉。   接着,他又拿起了龙形剑,左手剑指轻轻地抚了抚剑身后,毫不留恋的将其也送入了熔炉中。   “可惜!”   杨开摇了摇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自幼学习铸剑,自然看得出龙形剑乃是罕见的神兵利器。   当今世上,只怕难有兵器能出其右。   任以诚闻言,呵呵一笑。   “此剑虽好,却与我本身的武功路数不合,没什么可惜的。”   烈火熊熊,熔炼不断。   然而,龙形剑和玄铁木鱼却是不为所动,没有分毫要熔化的迹象。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在第四个时辰的时候,炉中发生了变化。   龙形剑和玄铁木鱼开始渐渐变红。   而这时,杨开早已筋疲力尽,拉风箱的工作被任以诚接手了过去。   长时间的坚持,纵然功力深厚如他,也不免感到有些疲惫,额头微微见汗。   他轻吁了口气,旋即体内真力再催,继续增强火势。   呼呼鼓风声中,烈焰急蹿。   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龙形剑和玄铁木鱼,各自缓缓化成了铁水。   叮叮当……   叮叮当……   伴随着奇异的旋律,经过三天三夜的锤炼、锻打。   任以诚手中的刀胚,已然几近成型。   “当!”   在最后一锤落下之后,他右手并指如剑,嗤的一下,猛然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到了通红的刀身之上。   在刺啦声响中,鲜血被刀身吸收,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血光。   第四日,暮色将至。   楚楚提着食盒来给任以诚送饭。   庞飞燕双手叉腰,百无聊赖的跟在一旁。   “哎呀,都第四天了,那个姓任的到底成不成啊?”   忽地,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一声嘹亮的激鸣陡然响起,传入了她的耳中。   楚楚闻声,不由神色一喜,随即快步向刀场内中走去。   此时,刀场中热浪已退。   任以诚看着手中的长刀,面上难掩兴奋、激动之色,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隐约间,更有一股淡淡的血脉相连之感,油然而生。   这刀长三尺八寸,宽约四指,重九斤七两。   以龙形剑的材料为骨,玄铁木鱼为体,金刚砂为刃。   造型参照了遥星公子别小楼的诗赋刀,唯颜色有所差异,暗雅、华丽,精致。   “你终于成功了。”   楚楚来到任以诚身旁,忍不住替他感到开心。   “嗯!”   任以诚笑了笑,点头道:“总算是没白辛苦一场!”   “来来来,让本姑娘替你品鉴一番。”   庞飞燕毫不客气的将手伸到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也不拒绝,直接将手中之刀递了过去。   庞飞燕接过长刀,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道:“模样倒是不错,不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吧?”   说着,她眼珠一转,猛然挥起长刀,向身旁打铁用的铁砧砍了过去。   “唰”的一声,刀光闪烁。   数寸厚的铁砧,登时像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被一分为二,砰然坠地。   看着那光滑如镜的切口,庞飞燕不禁秀目圆睁,震惊不已。   她乃是当朝太师之女,更深得当今天子的宠爱,时常出入皇宫,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其中也不乏各种神兵利器,但却没有一件能比的上任以诚所铸的这柄长刀。   一旁,杨开见状,同样是咋舌不已。   这四天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在帮忙,任以诚铸刀时所使用的手法,是他前所未见的精妙。   是以,他早就知道此刀必定不凡。   可现在,看着那被砍断的铁砧板,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此刀的威力。   震惊过后,楚楚突然道:“如此厉害的宝刀,一定要有个合适的名字才行。”   “没错,没错。”   庞飞燕看着任以诚,雀跃道:“这个问题就交给我了,本大小姐保证帮你想一个最威风的名字。”   “免了,不劳你大小姐费心了。”   任以诚拿回了长刀,左手叠指轻弹,刀身微颤,发出一声悠扬的轻吟。   “此刀名争锋,日后自当陪我会尽天下高手。”   争锋在手,谁与争锋!   “马马虎虎。”   庞飞燕撇了撇嘴,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村民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打断了她。   来人看着楚楚,有些慌张道:“大小姐,村外突然来了一大批官兵,将村口给围起来了。”   “什么?”   楚楚闻言一惊,二话不说便快步向刀场外走去。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知应该是庞太师到了。   思忖间,他将目光瞥向了庞飞燕。   只见她的神色果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想来她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缘由。   任以诚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迈步跟了上去。   有他在,自然由不得庞太师肆意妄为。   “喂,你们等等我啊……”   庞飞燕见状,连忙也追了上去。   。。。。。。。。。   隐逸村口,火把攒动。   近三百名官兵将村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凌日、张三、李四、朱六四人已先到一步。   看着停在面前的马车,里面的人虽然还未现身,他们的脸色已凝重至极。   “爹,这是怎么回事?”楚楚疾奔而来,看着眼前的情况,不明所以的同时,亦担忧万分。   任以诚漫步来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静观其变。   庞飞燕则像只鸵鸟一般,畏缩在两人身后。   随后,就见车帘掀开,庞太师面无表情的从里面探出了身来。   “庞……庞太师!”   一见来人,凌日四兄弟神情登时骇然,隐隐透出了惶恐之意。   “呵呵。”   庞太师一声轻笑,待双眼扫过人群之时,骤然眼神一凝,不过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任少侠,实在令老夫意外之至。”   任以诚步出人群,笑了笑,拱手道:“久违了,太师,在下也是受朋友之邀,来此略尽朋友之谊。”   看着两人熟络的样子,凌日等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狐疑之色。   “任少侠义气深重,老夫佩服。”庞太师淡笑道。   “太师过奖了。”   任以诚看了看眼前的一众官兵,问道:“未知太师今日兴兵而来,意欲何为?   隐逸村久居荒野,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地方能得罪太师。   若当真有所误会,也请太师看着在下的薄面,大人不记小人过。”   “呵呵,少侠误会了,老夫今日乃是为小女而来。”   庞太师说着,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躲在楚楚身后的庞飞燕身上。   “爹!”庞飞燕目光闪躲写,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隐逸村众人尽皆大吃一惊。   庞太师轻哼道:“你舍得出来了?还不过来。”   他故作严肃,却难掩其中的宠溺之意。   待庞飞燕登上马车后,庞太师又跟任以诚客气了两句,便率人离去。   只是临走前,他深深的扫了凌日等人一眼,让四人心底同时生出了一股凉意。   离开隐逸村的路上,庞太师默然沉思。   他让封一寒追查多年,终于找到了崇庆七鹰的下落。   这次本想斩草除根,彻底湮灭二十年前,狸猫换太子的证据。   可没承想,任以诚竟然也在这里。   当初那两百多高丽士兵的惨状,他至今还历历在目。   面对着此人的绝世武力,他这个权倾朝野,手握大宋兵权的太师,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爹,怎么了?”庞飞燕不解道。   “没什么……”庞太师笑着摇了摇头。 第120章 小镇偶遇   夜幕逐渐拉开。   凌宅。   客厅中灯火通明。   “没想到,这个秋燕竟然会是庞太师的女儿。”   楚楚柳眉微蹙,言语间带着些许恼怒之意。   相交数日,她已然将庞飞燕视作了自己的朋友,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直在欺骗自己。   说完,楚楚又看向了任以诚,问道:“看你这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承认。   “呵呵,庞太师权倾朝野,却对任少侠礼遇有加。   想来两位定是交情匪浅,少侠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凌日突然开口道。   张三、李四、朱六此时都坐在他身旁。   四人看向任以诚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了防备之色。   这话中带着明显的试探之意,任以诚自然不会听出来。   知道凌日等人已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任以诚微微一笑,解释道:“伯父误会了,我和庞太师其实不过只有数面之缘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   凌日道:“少侠何必谦虚,若非如此,适才庞太师的态度又怎会如此客气?”   庞太师的来意为何,他心知肚明,但最后却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这其中的变故,明显和眼前的少年脱不了干系。   可听对方的语气又不似作伪,这令他质疑的同时,心中又不禁生出了几分疑惑。   任以诚道:“因为他没把握,他在忌惮我的武功,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凌日四人闻言俱是一怔,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任以诚的武功如何,他们自是心中有数。   可这却并不足以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   毕竟庞太师是带着军队来的,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百人的围攻。   “爹,三位叔叔,他说的是真的,你们有所不知……”   楚楚见他们仍旧面露疑色,便将当日高丽军攻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庞太师此番为了湮灭证据,当然是有备而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任以诚竟然也在隐逸村。   他深知以任以诚的武功,纵然有封一寒再加上手下的数百士兵,也未必能奈何的了对方。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堂堂太师,自然不会轻易冒此大险。   “这……!”   四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任以诚。   以一人之力,歼灭三百高丽士兵,理智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们也知道楚楚不会骗他们。   就算是要骗他们,她也不会编造一个如此荒诞的故事。   震惊过后,凌日和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三人同时点了点头,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凌日忽然站起身来,对任以诚道:“任少侠请跟老夫到书房一叙,老夫有要事相商。”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已大致猜到了凌日所说的要事究竟是什么……   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隐逸村的村口。   任以诚和楚楚带着行李,准备前往京城和包拯展昭汇合。   “爹,我出发了,您和几位叔叔多保重。”   楚楚看着凌日四人,眼眶已忍不住泛红,满是不舍道。   “去吧。”   凌日语重心长道:“这村子已经困了你二十年,你也是时候出去闯荡闯荡了。   等你离开了,我们也会搬离这里,安顿好之后,我会通知你的。”   楚楚闻言一愣,不解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凌日叹了口气,摇头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地方既然已经被庞太师发现,那自然也就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她相信自己的父亲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凌日转头看向了任以诚,嘱托道:“任少侠,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日后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任以诚郑重道:“伯父放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她。”   说完,他拍了拍楚楚的肩膀,温声道:“走吧,该出发了。”   别情依依,在隐逸村众人的目送下,楚楚一步三回头,和任以诚渐行渐远。   至于杨开和二娘的事情,事关凌日的颜面,任以诚并未说破。   一来,这是人家的家事,他没那个立场去掺和。   二来,他相信凌日应该已经有所察觉,自会定夺。   通向隐逸村外的林间小路上。   楚楚一边走,一边拿着一块绣着龙形图案的黄布,翻来覆去的看着。   “原来爹那个紫檀木盒里装的就是这个东西。   可是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呢?”   楚楚一脸疑惑道。   任以诚随口道:“既然咱爹把它交给我了,肯定有他的深意在。   想也没用,等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楚楚闻言,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轻啐道:“呸!那是我爹,跟你有什么关系?”   任以诚眉角一扬,凑近到她身边,嘿嘿笑道:“现在没关系,以后就有了。   莫忘了你爹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这声岳父大人,迟早是要叫的。”   卓云的身世被揭露,他和楚楚婚约自然也就作废了。   两人终究差着辈分,更何况,他也并不是和楚楚指腹为婚的那个人。   “你想得美。”   楚楚俏丽的脸蛋儿上,此时已布满了红霞,羞赧之下,转身欲走。   忽然“啊”的一声,任以诚猛地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搂在了怀里。   她娇躯一颤,双手却只轻轻推了一下,便不再动作。   任以诚嗅着不断涌入鼻间的少女芬芳,亦是心神一荡,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缓缓向楚楚的樱唇凑去。   看着任以诚愈靠愈近的脸庞,楚楚一颗芳心急剧跳动,却生不出半分抗拒的心思,随即便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唔……!”   伴随一声轻喃,一种从未体验过美妙感,在楚楚的心底蔓延开来。   同时,她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任以诚的后背,口中略显笨拙的回应起了他的热情。   。。。。。。。。。   阳梧镇。   这是前往京城路上的一座小镇。   镇中人潮如织,车水马龙,喧闹非凡。   任以诚和楚楚并肩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   林中一吻,两人的感情极速升温。   任以诚如今总算是脱离了单身狗的行列。   此地距离京城尚还有将近一半的路程,但两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一路上游山玩水,享受着二人世界,浑然已将和包拯展昭的约定忘在了脑后。   “你看这些人全都在往一个方向走,那里肯定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发生,咱们也去看看吧。”   楚楚看着身旁匆匆而行的路人,脸上不禁露出了好奇之色。   “听你的。”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   就来这时。   几名路人的交谈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彩云天杂技班来咱们镇上演出,实在是难得一见!”   “是啊,听说杂技班里还有人会凤舞九天的天绝技,这次可以一饱眼福了!”   “哎呀,快别说了,赶紧走吧,去迟了就没位置了。”   楚楚欣喜道:“原来是有杂技班演出,那可一定要去看看了。”   说完,她便拉着任以诚的手,快步朝着人群的方向追了过去。   任以诚随着楚楚不断在街道上穿行。   听到凤舞九天这四个字,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四天眉毛的陆小凤。   但是显然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这个人的。   所以,他估计自己很可能又遇到剧情相关的人了。   想到这里,任以诚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暗道:“如果真是那帮人的话,那可真就有意思了……” 第121章 醋海生波   彩云天的表演,在阳梧镇南面的广场中举行。   此时,广场中人头攒动,近乎大半个小镇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任以诚自是不差钱,直接带着楚楚选了个视野最开阔的位置坐下。   随着表演的进行,观众席中,掌声和叫好声接连响起,热闹非凡。   眼下,台上正在表演转碟。   这只是个热场的节目,任以诚对此,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楚楚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看了个不亦乐乎。   她从小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也不过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杂技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时,一个面带笑容,看起来一团和气的中年人,抱拳拱手从后台走了出来。   “各位父老乡亲,接下来由熊炎师傅为大家表演一个霹雳火人。”   说完,他便退回了后台。   听到熊炎这个名字,任以诚不由神情一动。   随后,就见一名身穿黄色劲装的削瘦汉子,一个空翻跃身而出,来到了高台之上。   只见他双臂一震,台上突然冒起了白烟,并响起了引线燃动的声音。   旋即,熊炎右脚一顿,猛然一声大喝,身上登时发出十余道砰然爆炸声响。   不多时,烟雾弥散。   熊炎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台下瞬间爆发出如雷掌声,叫好连连。   “好厉害!他是怎么做到的?”   震惊过后,楚楚一脸好奇的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侧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他身上放的其实是磷粉,不是火药。”   楚楚闻言,点了点头,面露恍然之色的同时,又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任以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任以诚笑了笑,道:“凑巧听人说过而已。”   他记得当初看剧的时候,这个彩云天的班主是这么解释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熊炎之后,雷石、司马昂等,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让任以诚愈发确认他们的身份。   在司马昂表演完蒙眼射飞刀的节目后,班主任宗元再次从后台走了出来。   “各位,这最后一个节目便是我们的压轴好戏,由康桥师傅为大家表演的凤舞九天。”   任以诚闻言,心下暗忖这下总算是全都凑齐了。   三年前,彩云天这帮人还属于一个叫欢喜月的杂技班,由一个叫玉梨的女人领导,以凤舞的绝技闻名江湖。   在一次表演的途中,欢喜月的人遇到了一队押送官银和西域贡品金龙进京的官兵。   这队官兵的负责人陈将军,对玉梨凤舞九天的绝技仰慕已久,在得知欢喜月下一站也是京城的时候,便热情的邀其同行。   熟料,以康桥为首的熊炎、雷石、司马昂以及任宗元等人包藏祸心。   在半路上下药迷倒了所有的官兵,并将之屠戮一空,意图抢劫官银和贡品。   可他们没想到,玉梨抢先一步拿走了最具价值的贡品金龙。   之后,他们虽然抓到了玉梨,但玉梨却宁死也不肯透露金龙的所在,害得他们白忙活一场。   同时,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那队官兵中还有两条漏网之鱼。   陈将军的女儿和副将侥幸活了下来,两人为了报仇,已整整筹谋了三年。   如今,彩云天的出现,想来便是他们的计策已经奏效,正等着对方自己送上门来。   对于这个陈将军的做法,任以诚表示很无语。   身为一个将军,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公务在身,竟然敢随便邀请底细不明的人同行。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就是自己作死,不但如此,还连累了家人和手下的一众官兵无辜丧命。   至于彩云天这班人,任以诚心道,原剧里他们遇到公孙策等人,算他们倒霉。   现在提前遇到了自己,他们只会更加倒霉。   正当任以诚暗自琢磨着该如何整治这帮败类的时候,康桥已经披着一个红斗篷,来到了高台之上。   台下的观众俱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楚楚亦是面露期待之色的看着台上的康桥,欲一窥凤舞九天的奥妙所在。   下一刻。   高台之上,一块红色长绫陡然飘飞而起。   紧跟着,康桥的身影便随之消失不见。   正当众人纳闷之际,身后的方向突然“砰”的传来一声炸响。   在众人诧异的神色中,一阵白烟过后,现出了康桥的身影。   霎时间,观众席中掌声四起。   然而,就在众人叫好的同时,楚楚却是一脸的兴致缺缺,带着明显的失望之色。   适才,她一眼就看出,这所谓的凤舞九天,其实就是障眼法再加上一种还算高明的轻功身法。   跟在任以诚这个大高手身边这么久,她的武学眼界早已是今非昔比。   那些普通百姓不知其中玄机,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凤舞九天其实只是名字好听,说白了就是大变活人。   楚楚自信,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只需稍加练习,就能比康桥做的更好。   良久后,掌声终于停歇。   压轴节目既然都表演完了,这场演出自然也该散场了。   日暮西山。   任以诚和楚楚眼见天色渐晚,便决定在这座小镇留宿一宿,明日再继续上路。   广达客栈,距离广场只有半条街的距离。   门面装潢看起来颇为不俗,乃是这阳梧镇中,最好的一家客栈。   进了客栈,任以诚要了两间上房,和楚楚安顿好后,便一起到楼下大堂准备吃晚饭。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辰,大堂里几乎已坐满了人。   只剩下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因为人来人往的惹人不喜。   不过两人倒也不在意,直接坐了下来。   点好菜后,正等着的空挡,楚楚突然看到彩云天的人向着客栈走了过来。   “好巧,原来他们也住在这里。”   “都小心着点儿,别把吃饭家伙给摔了。”   到了客栈门口,任宗元指挥着四名手下,抬着一个七尺长,两尺宽高的大箱子,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好巧不巧,箱子刚抬进客栈,其中一人不知怎的,脚下猛地一滑,仰倒在地。   猝不及防之下,箱子登时朝着任以诚歪了过去。   “小心!”   任宗元一声惊呼。   任以诚却是不慌不忙,随手一抄,便接住了箱子。   任宗元见状,蓦地眼神一凝。   这箱子里装的是他们表演用的东西,需要四个人一起抬,分量自然不轻。   但对方却只用一只手便轻松接住,以他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来看,对方的武功定然不弱。   他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径直来到了任以诚面前。   “在下任宗元,彩云天的班主,手下人办事不力,险些伤到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那摔倒之人闻言,慌忙起身从任以诚的手中接过了箱子。   任以诚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一点意外而已,任班主不必放在心上。”   “公子大人大量,在下深感敬佩!”   任宗元话音刚落,一道温声细语紧接着响起。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公子看起来似是有些面善?”   来人身材玲珑有致,曲线婀娜,生的一张娇艳的容颜,皮肤更白皙似雪。   眉目间带着一种天生的妩媚之意,虽不及楚楚的清纯俏丽,却端的是风情万种,赫然正是康桥。   任以诚看着眼前之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真诚如温皇一般的微笑。   “我叫任以诚,康师傅的凤舞九天当真是出神入化,令在下大开眼界。”   康桥闻言,脸上顿露恍然之色,随即盈盈一笑。   “雕虫小技,让任公子见笑了。”   “康师傅过谦了……”   任以诚正说着,忽觉左脚上猛然传来一阵疼痛。   楚楚俏脸挂霜,瞪了他一眼后霍然起身,冷哼道:“我没胃口,不吃了。”   说完,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望着楚楚离开的背影,康桥眼中一丝笑意闪过,婉声道:“公子的朋友似乎有些不开心,小女子就先不打扰公子了,待他日有暇再叙。”   片刻后。   任以诚端着饭菜来到了楚楚的房间。   楚楚坐在床上,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只当做没看见。   任以诚嘴角微扬,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皱了皱鼻子,使劲嗅了两下。   “这屋里好浓的一股酸味儿!”   楚楚闻言,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依旧没去理他。   任以诚看着楚楚别扭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   少了一段丧父的经历,楚楚这人妻的贴心属性似乎转换的不太完全啊!   现在这闹脾气的样子,跟他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认错呗。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这辈子都讲不通的。   任以诚来到楚楚面前,半蹲下来,拉起了她的手,无比诚恳道:“我的大小姐,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先把饭吃了,饿坏身体可就不好了。”   楚楚倒也没抗拒,任由任以诚拉着她。   “哼!╯^╰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看见漂亮女人就眼里放光。   凤舞九天,还出神入化?这么昧良心的话也真亏你说得出口?”   她就不信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以任以诚的武功会看不出来。   任以诚见她神色稍缓,趁机起身做到了她身旁,温声道:“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这帮人可不简单。”   “什么意思?”楚楚闻言一怔,眼中还闪过了一丝好奇之色。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笑,随即继续转移话题,将彩云天那帮人的来历告诉了楚楚。   “不会吧?”楚楚讶异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第122章 屋中春色   楚楚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起身向饭桌走去。   任以诚见状,心下默默的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楚楚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后,冷不丁开口道:“你不会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吧?”   任以诚闻言一怔,脸上原本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咳咳……怎么会呢。”   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样子,楚楚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俏丽的双眸横了他一眼,娇嗔道:“瞧你那傻样儿!”   任以诚终于明白对方是在戏弄自己,忍不住两眼一翻,没好气道:“赶紧吃,吃完了好练功,你现在根基已固,可以开始修炼七杀真经第二个窍穴了。”   “真的吗?”   楚楚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又惊又喜。   她虽非武痴,但对武学的兴趣却也不弱。   更何况,在她心里潜意识的希望自己在武学的道路上,能跟上任以诚的脚步。   晚饭过后。   楚楚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那股凭空而来醋意早已烟消云散。   杂技班的事情,更似直接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任以诚自是乐得如此,详细的将贯通第二个窍穴的法门给楚楚讲解了一遍后,便开始给她护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已彻底拉开。   正所谓,一理通而百理通。   有第一次修炼的经验,再加上有任以诚从旁指点,楚楚无惊无险的完成了突破,内功修为再上层楼。   感受着体内倍增的功力,楚楚不禁欣喜万分。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和任以诚武学修为上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的喜悦中时,一道鬼祟的身影从窗外疾闪而过,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任以诚功聚双耳,凝神倾听,随后道:“右手边第四间,看他的行止,多半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要去看看?”   楚楚心生好奇之下,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两人当即打开窗户,似暗夜幽灵般,飘然翻上了屋顶。   来到右手第四间的位置,任以诚轻轻地揭开了两张瓦片。   此时,夜空中流云蔽月,群星隐匿,天气似是有变,倒也不虞光线发生变化,引起屋中之人的注意。   屋中放着一个浴桶,桶中撒满了花瓣。   淡淡的水气弥漫,若隐若现中,雪白的香肩浮现在水面之外,一抹饱满的高耸更隐约可见,诱人至极。   桶边站着一个身材格外雄壮魁梧的男人,正在往桶中倒着热水。   “怎么样,舒服吗?”   “嗯,我今天走了一天,帮我捏捏脚吧。”   听声音赫然正是康桥和雷石二人。   “哗啦”一声水响。   一条修长纤细的玉腿从水中伸出,搭在了桶沿之上。   “瞧这脚长的……”   雷石一脸痴迷的帮康桥揉捏了起来。   “喔!你轻一点儿!”   屋顶上,听着这靡靡之音,楚楚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不由得玉颊生霞,通红无比。   她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看向了任以诚,却见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气恼之下,直接朝着他肋下掐了过去。   剧痛传来,任以诚倒抽了一口凉气,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所幸屋里的两人武功都不高,否则非行迹败露不可。   任以诚哭笑不得的看向楚楚,对方直接将头别了过去,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么晚了,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吗?不会是专门给我添热水来了吧?”   康桥的声音再次从屋中穿出,伴随着又一声水响,将另一只脚伸到了雷石面前。   雷石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来燕镇的事情,你说金龙当真会在那里吗?”   康桥享受着雷石的揉按,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然后用充满慵懒之意的声音道:“你何必着急呢,来燕镇宝佛诞将至,咱们明日便要出发前往表演。   等到了那里以后,一切自有分晓。”   雷石道:“当初玉梨就是死在那里,难道真是她的鬼魂作祟?”   康桥讥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雷石冷哼道:“她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更何况是死的。”   说话同时,他手里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   康桥“哎呦”一声,登时吃痛,嗔骂道:“死鬼,你想把老娘的脚捏断吗?”   “不好意思……”   雷石连忙陪笑道:“我只是在想,玉梨当初会否侥幸未死。”   ”不可能。”   康桥斩钉截铁道:“当初那个贱人身中司马昂的独门剧毒,绝无幸存之理。”   听着两人的对话,任以诚抬手轻轻点了一下楚楚,待她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   楚楚白了他一眼,回了他一个‘你少得意’的眼神。   但同时,她心里已彻底相信任以诚确实所言非虚。   屋中,雷石又问道:“那首诗你有眉目了吗?   什么冰冰凉凉血,疏疏密密风,谁共涉流水,倚仗石桥东,想的我头都快炸了。”   “没有。”   康桥思索道:“不过没关系,只要到了来燕镇,对照那里的地形,不怕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任以诚闻言,心中冷笑,暗道:“想去来燕镇?你们没那个机会了。”   这时,又是“哗啦”一声,康桥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霎时间,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一览无遗。   雷石咽了咽口水,再也把持不住,一把将康桥抱起,火急火燎的向床榻走去。   因为位置的关系,任以诚和楚楚已经看不见屋中的两人。   但很快,就有衣衫摩擦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   紧接着,就是康桥的咦唔娇吟之声,在屋中泛起春色无边。   任以诚心知已不会再探听到有用的东西,果断将瓦片复原,然后拉起楚楚飞身回了房间。   。。。。。。。。。   翌日,晌午时分。   天边乌云积聚,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   距离阳梧镇二十里外的一处偏僻的山路上,彩云天杂技班的队伍中,无论人畜尽皆昏迷倒地。   秋风瑟瑟,雨滴带着丝丝凉意打在其中一人的脸上,让他的意识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隐隐记得,当走到这里的时候,伴随着一阵秋风,空中突然传来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之后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很快,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班主和康桥、雷石、熊炎、司马昂这一众主要成员,全都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   山路附近的某处山洞中,火堆熊熊燃起,柴禾被烧的劈啪作响。   山洞的角落处,康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感受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她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定然是遭人算计,着了道。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了船,心中暗骂的同时,也在窥探着周遭的环境。   她发现自己身旁还躺着四个人,正是任宗元等人。   但除了他们以外。却不见杂技班其余的弟子。   见此情形,康桥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对方恐怕是冲着当初的西域贡品金龙来的。   透过摇曳飘忽的火光,她看到对面有两道身影,隐隐带着一种熟悉感,却又瞧不真切。   无奈之下,她只得选择暂时放弃,并开始暗自运功逼毒。   至于任宗元等人,康桥深知他们的武功并不弱于自己,此时必定也早已清醒过来,正在伺机寻找脱困之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令康桥无比意外声音突然响起。   “诸位既然醒了,又何以装睡不起,莫非是在责怪小弟太过唐突?”   “是你!”   康桥神情剧震,终于明白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万万没想到,暗算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任以诚和楚楚。   任宗元四人闻声,也再难继续伪装下去,俱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任以诚两人。   “任公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敢问将我们掳劫至此,究竟意欲何为?”任宗元问道。   “莫非,任公子也对那西域来的贡品金龙有兴趣?”   康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已是她唯一能想到对方出手算计自己的理由。   “我又不缺钱,要那玩意儿干嘛。   再说了,那可是贡品,就算得到了也没地方出手。”   任以诚看着他们,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抢劫贡品这么白痴的事情,恐怕只有你们才干的出来。”   闻听此言,康桥等人却已顾不上愤怒,无不神情骇然。   对方说得如此清楚,显然是三年前自己等人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难道……你竟是衙门里的人?”任宗惶恐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温声道:“诸位不必惊慌,小弟并非官府中人,至少现在不是了。   实不相瞒,今日小弟冒昧将诸位邀至此处,是有件小事想请你们帮忙。” 第123章 实验   “呸!”   雷石眼中怒火炽盛,咬牙切齿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吗?   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把我们掳劫至此,还敢说请,简直无耻之极。”   任以诚呵呵一笑,诚挚道:“小弟向来以诚待人,雷兄一定是误会小弟了。   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已才用对诸位用了些手段。”   闻听此言,他身旁的楚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雷石冷哼道:“卑鄙小人,少在这儿惺惺作态。   你当真以为你吃定了我们不成?”   他话音未落,眼中凶光一闪,猛然暴蹿而起。   同时,熊炎、司马昂、任宗元亦不约而同,随之出手。   四人各施拳脚,分别向任以诚周身要害之处,袭杀而去。   康桥在一旁,嘴角不禁泛出一丝冷笑。   劲风临体。   任以诚左手负背,立身原地,不动如山,心念转动间,轮回劫随意而发。   他右臂一圈,真气旋搅之下,四人脸色骤变,只觉身形不受控制,登时被拉扯到了一起。   四两卸尽千钧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右掌一翻,猛推而出,将借到的真气尽数返还对方。   真气似山洪暴发般,倒卷而回。   四人大惊失色,无可抵挡,立时应掌抛飞,砰然撞在石壁之上,一口逆血喷出,五脏六腑俱遭震荡,一时之间,再难起身。   四人看着任以诚又惊又俱,脸上都已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四个字。   康桥同样是神情骇然,她本以为任以诚用迷香暗算他们,纵然有些本事亦是程度有限。   却万没料到,对方的武功竟高明至此,只一招就化解了己方武功最高的四个人的联手,并将他们重创。   “唉!”任以诚摇了摇头,叹息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诸位这又是何苦呢?”   康桥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响起任以诚之前说的话,强忍心中恐惧,曼声道:“敢问公子,我等有什么地方可以为公子效劳的?”   任以诚微笑道:“康师傅客气了。   实不相瞒,小弟曾无意中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奈何内中所记载的武学委实太过深奥。   小弟深知诸位身怀绝技,武功不俗,所以便冒昧将诸位请来,一同参悟神功,以期能有所得。”   康桥望着任以诚,不由心中生出一阵恶寒。   她心知对方虽言语客气,但绝对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这世上又岂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小女子资质鲁钝,只怕难以消受公子的一番盛情。”康桥试探道。   任以诚盯着康桥,叹了口气,道:“实在抱歉,康师傅你恐怕没得选择了。”   说着,他便迈步朝着康桥走了过去。   康桥见状,登时神色一慌,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熊炎和雷石突然同时暴喝出声,想起身阻止,却有心无力。   “住手!”   “混蛋,你敢!”   话音落,两人同时愕然,随即瞬间变明白了过来,怒目而视。   任以诚眉头一挑,停下脚步,口中啧啧有声道:“美人风流,旖旎多情。   康师傅天香国色,也难怪这两位老兄会一同为你倾倒。”   他记得这女的貌似跟杂技班这四个男的都有一腿。   康桥闻言,忽地咯咯一笑,一双勾魂媚眼似带电般抛向了任以诚,娇声道:“任公子武功盖世,器宇不凡,实乃人中龙凤,令康桥敬佩万分。   若公子能放过小女子,小女子愿为公子做任何事情。”   说着,她竟主动任以诚凑了过去,脸上更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娇艳欲滴,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好啊,康师傅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小弟就客气了。”   任以诚说话同时,嘴角勾起了一丝痞里痞气的笑容。   康桥见状,白皙的脸颊上竟蓦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心中更莫名生出了一丝悸动。   论样貌,论气质,雷石、熊炎等四人是拍马也赶不上任以诚的。   日后若是能跟随这样的男人……想到这里,她不禁芳心大跳,同时还得意的瞟了一眼楚楚,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就在楚楚还来不及生气的时候,任以诚陡然脚步一错,来到了康桥身侧,左右手分别按在了她灵台和丹田之上。   惊诧间,康桥只听耳边传来了任以诚嘲讽的声音。   “康师傅,你想太多了。”   随后,她便感到有两股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了自己的经脉。   任以诚脸上依旧笑容不减,道:“他日小弟神功有成,必不忘康师傅今日舍身相助之恩。”   “你……”   康桥闻言,惊恐万状。   她有心运功抵抗,但在那两股精纯浑厚的真气面前,她的真气根本不堪一击,瞬间便被震散。   霎时间,一股绝望之意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从没有哪一刻,她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一旁,瘫倒在石壁下的四人目呲欲裂,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徒呼奈何。   “楚楚,我一边说你一边记。”   任以诚吩咐了一声,便开始催动真气,在康桥体内的经脉中运行开来。   并且一边运功,一边口诵穴位。   楚楚则依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任以诚的目的,当然就是要以此来实验出七杀真经最后两个窍穴的运功路线。   今日不同往日。   当初他修炼七杀真经的时候功力尚浅,就算有所偏差后果也能承受。   但如今,他的功力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渊似海。   一旦运功的时候出现纰漏,纵然有蜕变大法护身,只怕也难逃经脉尽断,武功全废的下场。   所幸,遇上了彩云天这帮人,一个个的都死有余辜,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他便毫不客气的出手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康桥眉头紧皱,脸上香汗淋漓,口中更不断哀嚎着,听的雷石四人胆寒心颤,毛骨悚然。   此时,任以诚的两股真气正在她体内碰撞不休,激烈无比。   她已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已经快达到承受极限,膨胀欲裂,恍若凌迟,痛入骨髓。   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之际,那两股真气倏然融合为一,向自己体内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疾冲而去。   下一刻。   “噗……”   康桥两只眼睛陡然睁大,口喷鲜血的同时,一股剔骨削肉般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登时惨叫连天。   结果很明显,实验失败了。   任以诚随手一掌拍在了康桥的天灵盖上,让她昏死了过去。   楚楚见状,虽然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没有说什么。   在她眼里这些本就是该死之人,那就不如在死之前帮任以诚做点贡献。   “该死!姓任的,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雷石大声的嘶吼着,状若疯狂,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呵呵!”   任以诚轻笑道:“不要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此言一出,任宗元、司马昂、熊炎心中又是一颤。   两个时辰后,地上又多出了四个昏死之人。   “唉!”   任以诚满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楚楚拉着他的手,温声宽慰道:“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成功的。”   任以诚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道:“我已经在他们五个的身上,将十二正经都试了个遍,看来下次要在奇经八脉上下下功夫了。”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佩服七杀郎君了,对方该是何等样的天资,才能找到那七个窍穴,创出七杀真经!   “这些人怎么办?”楚楚看着地上昏迷的五人问道。   任以诚随意道:“杀了他们只会脏了咱们的手,还是交给官府处理好了,杂技班其余的弟子一定会报官的。”   他记得三年前,押送官银和贡品的队伍中,有一个官兵是康桥的忠实观众,曾经为她画了一副肖像,后被官府发现收藏。   只要官府的人稍加查证,便可发现他们在三年前所犯下的罪行。   “可他们醒来以后,咱们的身份岂不就暴露了?”楚楚蹙眉道。   任以诚笑道:“不用担心,我在他们脑袋上那一掌可不是白拍的。   保证他们醒来以后,别说是咱们,就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两人出了山洞,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任以诚深深的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空气,随即在楚楚的惊呼声中,将她横抱而起,施展轻功朝着京城的方向,飘然而去。 第124章 诗迷   数日后。   时近晌午,任以诚和楚楚终于踏进了大宋的京都——汴梁城。   京畿重地,繁华似锦。   城内宽敞的街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各式各样的建筑鳞次栉比,熙熙攘攘的人群似流水般,在街上川流不息。   到处都是叫卖声、吆喝声,喧嚣的声浪此起彼伏,显得热闹之极。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感受着一国之都的恢宏气度。   当路过一家乐器行的时候,楚楚的目光突然在那里停留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   “京城这么大,也不知道展昭和包拯他们到底在哪里落脚?”   楚楚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有些发愁道。   任以诚缓声道:“包拯注定不是那种默默无闻的人。   有他在的地方,也注定平静不了。   相信我,要找他不会很难的。”   “但愿吧。”楚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街边传来了吆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都来瞧瞧啦,时下最新的小说,最流行的名著……”   “走,过去看看。”楚楚拉着任以诚,向那家书斋走去。   书斋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厚厚的书籍。   “这么多!现在京城里很流行写小说吗?”楚楚好奇道。   书斋的伙计带着殷勤的笑容,解释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些小说都是这次少来赶考的士子们写的,用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好先声夺人。”   “原来如此。”楚楚闻言恍然。   伙计又看向了任以诚,热情道:“这位公子器宇不凡,仪表堂堂,一看便知是夺魁的热门。   不如买两本小说,也好知己知彼啊。”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楚楚则走到桌边,随手翻看了起来。   “诶?《一代贤臣庞太师》《恩同父母庞太师》”   楚楚疑惑道:“奇怪了,这怎么都写的是庞太师?   而且,这写的也未免太离谱了。”   “大概是因为他是主考官的缘故吧。”   任以诚扫了一眼,发现楚楚此时手中的赫然正是那本在后世闻名遐迩《庞太师与我娘亲二三事》。   楚楚摇了摇头,又连着翻看了几本,突然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你看这本,讲的好像是包拯。”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说递给了任以诚。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翻看了一下,只见这书中暗指庐州某考生,攀附权贵。   以花言巧语哄骗得朝中重臣千金的垂青,更为了状元之位,以诡计谋杀了本届最热门的考生阮文浩,个中内容描写的绘声绘色,仿若亲眼所见一般。   “呵呵,看来包拯又摊上事儿了。”   楚楚叹了口气,不由感慨道:“你说的果然没错,有他在的地方,注定无法平静。”   “走吧。”   任以诚哂笑道:“这小说虽然是胡扯的,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它让咱们知道了包拯人在鲤跃居,省了一番找人的麻烦。”   。。。。。。。。。   鲤跃居。   任以诚和楚楚来到柜台前,向掌柜的询问包拯和展昭的消息。   掌柜的是个身形富态的中年人,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这位客官,您来的不巧,包公子他们和庞三小姐去后面的千鲤湖游湖去了。”   任以诚闻言,眉角一扬,自己晚来一步,京城这案子已经接近尾声。   不过,总算来的还不算太晚,至少可以免了赛中原被凶手陷害,以致身陷牢狱,险些被处斩。   千鲤湖,位于鲤跃居后。   因湖中鲤鱼很多而得名,景色宜人,乃是京城有名的景地。   千鲤湖前是九龙门,门柱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首诗。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   忧佳相随,风雨无悔。   引喻山河,指诚日月。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这首诗为三年前的京城名妓云霜在投湖自尽前所做,里边隐藏着她心爱之人名字,同样也是本案凶手的名字。   任以诚一直很纳闷儿,凶手必然也明白这首诗的含义,为什么不找借口将其毁掉?   难道是舍不得?   来到千鲤湖旁,根本不用找,庞飞燕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已先一步,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湖中三艘小船。   包拯和公孙策一艘,展昭和他大哥展俊一艘。   还有一艘是庞飞燕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正是赛中原。   三艘小船此时正在比赛,赛中原因为身体瘦弱,再加上他少了一只脚,自然比不过另外两人,落在最后。   庞飞燕正在不断的催促他。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他们倒是真有闲心!”   楚楚亦是笑道:“不用猜,这肯定又是飞燕的主意。”   两人说着,正要打招呼,湖中突然变故横生。   庞飞燕不耐之下,想抢过船桨自己划,赛中原不给,两人你争我夺之下,致使小船侧翻,直接掉进了湖里。   庞飞燕不会游泳,在湖里不断挣扎。   “糟糕,飞燕不会游泳。”   楚楚话音未落,人已疾掠而出,身影闪烁间,她本就飘逸灵动的轻功,在功力进步后更显神妙。   湖中。   公孙策号称“天鸿飞鱼”,在众人中水性最好,正要下水救人,却见眼前白影一闪,楚楚已踏波而至。   只见她俯身一把抓起庞飞燕,左手在水面一拍,借力反冲而起,随即纤腰轻轻一拧,便落在了公孙策的船上。   另一边。   任以诚后发先至,身法展开,脚不沾水的横过近八丈的湖面,将赛中原救了起来,飘然落在了展昭的船上。   “任大哥,你终于来了。”展昭惊喜道。   任以诚道:“路上遇到点儿事情,所以耽误了一下。”   展俊亦拱手和任以诚打了个招呼。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赛中原感激不尽。”   赛中原在湖里喝了不少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能开口说话。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另一艘船上。   “楚楚姐姐,我想死你了。”   庞飞燕见到楚楚,也顾不得浑身湿透,直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弄的楚楚哭笑不得,眼底透出一丝无奈,却又没法拒绝对方的热情。   回到鲤跃居。   最豪华的一间客房里。   包拯看着任以诚,道:“阿诚,你来了就好了,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快愁死了。”   说着,他便将案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任以诚。   从考试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震惊朝野。   皇帝命令包拯三天之内破案,否则的话就要将他发配边疆。   而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但凶手的身份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由不得他不发愁。   刚才在湖里,任以诚及时出手,将赛中原救了上来,包拯并没有发现他的假腿。   任以诚道:“既然阮文浩和向天问都曾研究过九龙门前的那首诗。   他们在考试的前一晚也都有过反常的行为,那这首诗就很值得研究一下了。”   正说着,换完衣服的楚楚和庞飞燕,推门走了进来。   楚楚来到任以诚身旁,婉声道:“我出去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我陪你去。”任以诚说着,便要起身。   他当然知道自己去不了,但该有的态度还是一定要表达到位。   “不用了。”   楚楚按着任以诚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道:“你还是留着帮包拯破案吧,他要真被发配边疆,你到时候怎么跟包大娘交代。”   任以诚道:“那让飞燕陪你去吧。”   说完,他忽然暗中朝楚楚使了个眼色。   楚楚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拉起了庞飞燕,向外走去。   对任以诚,她有着绝对的信任。   庞飞燕虽然有些不情愿,想留下来一起破案,但就像楚楚无法拒绝她一样,她也无法拒绝楚楚。   两女离开后。   包拯和公孙策等人,均是一脸笑意的看向了任以诚。   展昭嘿嘿一笑,道:“看来任大哥和楚楚姐姐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任以诚抬手在他的小光头拍了一下,没好气道:“六根不净的臭小子,趁早还俗算了。”   一番说笑过后,众人继续开始研究案情。   公孙策将那首诗写了下来。   任以诚故作沉吟了片刻后,突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明白了!”   说罢,他便拿起笔来将诗句中的一些字圈了起来。   而这些字合起来,赫然正是云霜和科举监考官崔明冲这两个名字。   “这……这怎么可能?”公孙策陡然大惊,满脸的难以置信。   崔明冲此人官声极佳,是朝中唯一能同时得到庞太师和八贤王赏识看重的人。   公孙策也曾立志以崔明冲为自己的榜样,日后做个好官。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敬仰的人,竟然成了一直追查的凶手。   “唉!”   包拯深深的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么重要的线索,我居然一直没注意。”   此时,他心中的震撼丝毫不必公孙策小。   任以诚道:“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   答案已经有了,包拯感觉脑海中的线索,已经隐隐串联在了一起。   下午。   任以诚独自待在房中,继续研究那两个窍穴的运功路线。   正沉思着,敲门声响起,随后楚楚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两尺来长的锦盒。   “这是补给你生辰贺礼!”楚楚笑盈盈的将锦盒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好奇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一根墨玉长笛。   “出去了一下午,就是为了买这个?”   “喜欢吗?”   任以诚伸手抱住了楚楚,轻轻吻在了她嫩若凝脂的脸颊上。   然后在她耳边,欣然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突然,“咣当”一声,房间门被撞开,展昭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吓得楚楚急忙从任以诚怀里挣扎了出来。   “任大哥,不好了,包大哥被庞太师的人带走了。” 第125章 震慑!   任以诚眉头微皱,眼神一凝。   自己明明已经支开了庞飞燕,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   看来庞太师早已在暗中布置了人手,监视包拯等人的行动。   “展昭,你去通知八贤王,我这就前往太师府。”任以诚吩咐道。   “不行啊。”   展昭焦急道:“八贤王奉命出使辽国,已经不在京城了。”   任以诚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说着,他便迈步向外走去。   楚楚不放心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也去。”展昭亦随之开口。   任以诚摇头道:“人少好办事儿,我一人足矣,谅他也不敢拿包拯怎么样!”   。。。。。。。。。   太师府。   包拯此时已被带到了池塘边的一座凉亭中。   庞太师看着包拯,难得的和颜悦色道:“不要拘谨,坐下说话。”   包拯摸不清他的心思,依言坐下后,发现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盒子。   庞太师呵呵一笑,示意道:“打开看看。”   包拯带着疑惑,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份奏折。   而奏折的内容,赫然正是庞太师要举荐他包拯为金科状元。   “包拯啊,老夫的意思,你明白吧?”   “包拯明白,但请恕包拯不能接受太师的好意。”   “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你点头,状元之位,唾手可得。   将来你和明冲就是老夫的左膀右臂,位列三台,指日可待。”   “国有国法,更何况,包拯若答应了,岂非对不起那枉死的三条人命。”   “那飞燕呢?她和明冲情若兄妹,难道你忍心要让自己的朋友承受如此伤害和打击?”   包拯闻言,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包拯当然不愿伤害朋友,但律法如山,乃我大宋国之根本,绝对不容动摇。”   “呵呵,有骨气,不过,你可知老夫在这京城里只手可以遮天。   若老夫想杀一个人,不论他是聪明的有状元之才的,还是愚蠢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都易如反掌。”   说到最后,庞太师虽笑容依旧,但声音中已隐隐透出了一股森寒之意。   包拯却是夷然不惧,肃声道:“枉顾法纪,草菅人命,按律当斩。   就算能逃得过刑法的制裁,也躲不过天理报应。”   “天理报应?”   庞太师冷笑道:“老夫一生,不信鬼神不信苍天,只信我自己。   我倒是想看看,那天理报应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可惜,你包拯是无缘得见了。”   说着,就听“锵”的一声从他袍袖中传出,手中已多出了一柄短剑。   然而,就在寒芒闪烁的一瞬间,包拯右手屈指成爪,虎爪手疾速探出。   正是任以诚传给他的虎鹤双形拳。   庞太师只觉手中一松,随即便发现,短剑已落在了包拯的手中。   庞太师虽惊不慌,讶异道:“老夫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还通武艺!”   包拯淡然道:“初入门径,不值一提,让太师见笑了。”   庞太师哂笑道:“你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免于一死,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他话音一落,凉亭外登时出现一队足有数十人的官兵,手中长枪尽数指向了包拯。   同时,凉亭中陡然一道人影闪现。   来人身形削瘦,怀抱长剑,唇上留着一抹胡须,神情冷然,凌厉的目光似剑锋般刺向包拯。   “这位想必就是封一寒先生吧。   在下曾听阿诚提起过,说先生剑法精绝,是当今世上少有的高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包拯微微一笑,完全不受对方目光压迫。   他这份处变不惊,无惧生死的心态,于武学上其实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封一寒冷冷道:“那你该当明白,凭你的武功,今日你绝无生还之理。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莫要辜负了太师的一番盛情。”   “包拯当然不是先生的对手,但在包拯的心中,真相只有一个,无论是名利,权势,还是生死,难移此志!”   “不识抬举!”   封一寒冷哼一声,右手缓缓向剑柄握去。   金属摩擦声中,长剑寸寸离鞘。   突然。   就在封一寒眼中杀机大盛之际,一阵悠扬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清越嘹然的曲调,夹杂宏大内力,响遏行云。   原本平静的湖面波澜顿生,层层涟漪中,沉鳞竞跃。   “淡烟疏雨曲。”包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心知救兵已到。   凉亭外,一众官兵没有内功护身,笛声笼罩下,无不心神摇曳,头晕脑胀,呼吸不畅,在兵器坠地的连绵声响中,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   封一寒神色剧变,连忙将自身内力输送到同样站立不稳的庞太师体内。   “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庞太师脸色难看道。   “是他!”   封一寒抬头看去,神色凝重。   只见远处的屋顶之上,任以诚颀长挺拔的身姿昂然而立,墨色长笛横吹,丰神如玉,势若渊海。   笛声三弄。   凉亭外的数十名官兵,难以承受笛声之威,仰躺一片,遍地哀嚎。   “庞太师,包拯绝非贪生怕死,但却依旧要劝您三思。   否则的话,太师府恐有血光之灾,鸡犬难留,此亦非包拯所愿。”   庞太师闻言,脸色阴沉,一时默然不语。   此时,笛声停歇。   任以诚负手于背,站在屋顶也不下去,静待庞太师做出选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庞太师纵然心中难以取舍,但面对任以诚那无声的压迫,却也只得忍痛做出抉择。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说的只手遮天,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念及至此,庞太师深深的叹了口气,正要说话,远处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八贤王率人而至。   八贤王在京城里亦步有眼线,得知包拯有难,特意从半路折返回来。   看到八贤王,庞太师算是找到了台阶下。   至少面对这个老对手,要比亲口向任以诚低头认输强上一点儿。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之之后,开堂审案已成必然之局。   包拯见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抬头向屋顶看去,却早已空空如也,没了任以诚的踪影。   想起刚才的情形,包拯对武学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经过这一次,他已经明悟到,若自身没有足够的实力,单凭一股无惧生死的勇气,根本无法守护心中的信念。   。。。。。。。。。   公堂之上,包拯一番推理,再加上证据确凿,崔明冲无心辩驳之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最后,就在他想要自杀的时候,包拯却拦住了他。   “为什么?”崔明冲不解。   包拯看了一眼公堂外的任以诚,正色道:“因为我的朋友告诉过我,如果我的推理将凶手逼入死途,那我就和杀人凶手毫无区别。”   在进去公堂前,任以诚将柯南这句名言告诉了包拯,算是间接救了庞飞燕的二姐,庞惜燕一命。   至于之后她若是还想不开要殉情,任以诚表示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而他之所以没去费心救崔明冲,除了没赶上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跟他不熟……   命案完结后,科举也随之结束。   毫无疑问的,包拯和公孙策等人,全都落榜了。   毕竟,得罪了庞太师,还想金榜题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有句话他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可以只手遮天,在他极力反对之下,就算皇帝想庇护包拯,也是有心无力。   。。。。。。。。。   尘埃落定。   离开京城后,众人一路说笑,包拯和公孙策谁也没将落榜之事放在心上。   “诶?这好像不是回庐州的方向吧?”   走着走着,包拯突然停住了脚步,打量起了四周。   展昭闻言,脖子一缩,道:“这是捷径。”   “捷径?”   包拯一把捏住展昭的后颈,将他拽到一座石碑前,冷哼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相国寺!”   展昭陪笑道:“我都离寺好几个月了,也该回来看看了……”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楚楚道。   “干嘛这么看着我?”楚楚不解道。   任以诚故作叹息道:“你看看,好好的孩子,都跟你学坏了。” 第126章 五鼠闹相国   相国寺,大宋之国寺。   其山下的城镇亦以相国为名。   街道上,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比起京城另有一番热闹。   回到这里,展昭显得格外开心,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说个不停,难得显露出了十二岁少年该有小孩儿心性。   入寺之后,经过展昭的介绍,任以诚等人先后认识了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笑口常开,平易近人的戒逸,和不苟言笑,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戒嗔。   跟这两人打过招呼后,任以诚突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眉角一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展昭啊,你是寄名出家的,又是衍悔大师的关门弟子,应该也有法号吧?   怎么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任以诚此言一出,楚楚和包拯等人也纷纷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将目光一同对准了展昭。   “额……”   展昭闻言,脸上的笑容登时以僵住,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嘛……那个……哎呀,咱们还是先去见师父吧。”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的拉起任以诚,向方丈的禅房走去。   “小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禅房门口,一名身材适中,面容冷峻的僧人迎面而来,向展昭招呼道。   任以诚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见他步伐稳健,眼中神光暗藏,心知其武功定然不弱。   展昭一见来人,高兴道:“三师兄,好久不见了。”   听到展昭的称呼,任以诚暗道果然,此人正是相国寺中,武功修为仅次于衍悔大师的戒贤和尚。   “快进去吧,师父正在等你。”   戒贤说完,向众人点头示意后,也不等展昭介绍,便迈步离去。   “这位大师真是好大的派头!”楚楚不忿道。   展昭道:“戒贤师兄掌管寺内的刑法,所以一向都比较严肃。”   言罢,他便迫不及待的敲开了禅房的房门。   进了禅房,任以诚终于见到了号称当今武林第一高手的衍悔大师。   雪白的眉毛和胡须,慈眉善目的样子,只一眼便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除了衍悔大师之外,禅房中另有两人,一名同样须眉皆白的独臂僧人,和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   展昭一把扑倒了衍悔大师的身旁,眼中脸上尽是孺慕之情。   衍悔大师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呵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   寒暄过后,展昭又将双方介绍了一遍。   独臂僧人是衍悔大师的师弟,悟道大师。   身穿官服之人,则是当朝巡抚,杭天豹。   “咳咳……”   说着说着,衍悔大师突然咳嗽了起来。   “师父,您的身体?”展昭担心道。   “不要这样。”   衍悔大师满不在意道:“出家人五蕴皆空,早已参透生死,你不要太执着了。”   “不会的。”   展昭连连摇头,急道:“这次我特地带回来一位神医,他连暴雨梨花针的毒都能解,一定能医好您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任以诚,道:“任大哥,拜托你了。”   对于展昭的请求,任以诚自然不会拒绝。   悟道大师和杭天豹见状,不禁暗暗吃惊。   他们没想到,展昭说的神医,竟然会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的年轻人。   两人均是武学大家,对于暴雨梨花针那近乎无敌的威力,自是知之甚详。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以任以诚这样的年纪,是否真的拥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衍悔大师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那就有劳施主了。”   “大师不必客气。”   任以诚说着,伸手搭住了对方是脉门。   片刻后,他眉头微皱,随即心念一动,将蜕变大法的真气输送到了衍悔大师的体内。   “恩?”   感受着体内骤然传来的真气,衍悔大师眼中一丝讶异之色闪过,称赞道:“施主好精纯的修为!”   “雕虫小技,大师过奖了。”任以诚谦虚道。   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众人发现衍悔大师因为咳嗽引起的气息紊乱,居然已经平复了下来。   “任大哥,怎么样?”展昭问道。   看着展昭满是期待的眼神,任以诚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别担心,大师只是年纪大了,吃点固本培元的药,调养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展昭松了口气。   而这时,任以诚却看到衍悔大师给他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适才,任以诚的话只说了一半,衍悔大师确实是年纪大了,也并没有什么病。   他是油尽灯枯了,寿元将尽,现在只是凭借一身深厚的内功修为在强撑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直至功力耗尽而亡。   但是这些情况,任以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展昭,是以只能避重就轻。   “好啦,展昭,时候不早了,带你的朋友去膳房吃用饭吧。”   衍悔大师不想让展昭过多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便将其打发了出去。   。。。。。。。。。   相国寺僧众六百。   时值正午,膳房里光头攒动。   不过,好在展昭辈分高,身为小师叔,还不至于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寻了一张桌子,刚要坐下,展昭突然看到一个圆头大耳,大腹便便和尚从后堂走了出去。   “戒空师兄!”   那和尚回头一看,随即恍然道:“哦,是戒色啊!”   说完,他便继续向饭堂外走去。   “噗嗤……”   任以诚虽然早就知道,但此时听到展昭的法号,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包拯等人更是哄然大笑,难以自控。   “难怪……难怪你一直不肯说自己的法号,原来……哈哈……”   楚楚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展昭连忙解释道:“哎呀,这个色不是色相的色,而是色即是空的那个色……”   只可惜,他越描越黑,越是解释众人就越想笑。   “够了!”   展昭愤然道:“你们再笑的话,大家的朋友就没得做。”   “好了!”   任以诚轻咳两声,故作正经道:“我们展少侠也是要面子的,再笑可就伤感情了。”   展昭瞪了包拯等人一眼,冷哼道:“还是任大哥够意思。”   他话音甫落,膳房外突然出来了一阵打砸声和喝骂声。   众人惊异之间,急忙起身出去查看。   来到外面,只见戒空和尚正在追打五名看起来跟展昭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   这五名少年身手倒也敏捷,再加上戒空体态肥硕,直接被他们刷了个团团转。   “该死,又是这五只老鼠。”   展昭怒哼一声,当即纵身而出,手中短棍横扫而出,带着迅疾的劲风,向其中一名俊秀少年攻了过去。   少年正自得意,忽听身后风声响起。   电光石火间,他不及多想,以一个懒驴打滚,险险躲了过去。   狼狈的站起身来,少年看着展昭,冷哼道:“原来是你,几个月不见,还以为你死了。”   展昭却没有理他,手中短棍灵巧一翻,再次出手。   五名少年虽然有些身手,可如何能比得上展昭。   更何况,如今展昭得任以诚传授七杀真经和七杀棍诀,武功早已今非昔比。   就听“砰砰砰”几声闷响,五名少年只一招便被展昭尽数拿下。   “这次算我们栽了,不过你记住,这笔账我们五鼠迟早会跟你算回来的。”   俊秀少年梗着脖子,依旧一脸的不服气。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这名少年,这脾气这性格,想来应该就是日后大名鼎鼎,跟展昭纠葛不浅的锦毛鼠白玉堂了。   而这一次,相国寺的风云,也将因他而起。   就在展昭准备教训白玉堂的时候,衍悔大师闻声而来。   在温言教训了五鼠一番后,便让戒空送他们下山。   展昭和戒空虽然不甘愿,奈何师尊发话,却也只得依言而行。   戒空和五鼠离开后,衍悔大师看着展昭,欣慰道:“没想到你下山一趟,武功竟有如此进步,很好,很好。”   听到师父夸奖,展昭瞬间又开心了起来。   “这都多亏了任大哥的指点。”   “阿弥陀佛!”   衍悔大师看着任以诚,双手合十,道:“小徒承蒙少侠青眼,老衲实在感激不尽。”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是晚辈和展昭的缘分,大师不介意晚辈多事就好。”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衍悔大师便吩咐展昭带任以诚等人继续回膳房用饭。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任以诚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他身旁的角落里,有件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左手微张,悄然运功将其吸到了手中。   “怎么了?”楚楚看他停下来,好奇道。   任以诚摇头道:“没什么,看花眼了。” 第127章 命案疑云   午饭过后。   展昭将众人安顿在了相国寺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东厢。   房间中。   任以诚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拿出了之前捡到的东西,随手把玩着。   此物形若游龙,通体黄金铸造,大约尾指粗细,首尾相交,像是一只精致的手镯。   龙口含珠,轻轻一拉,便有一截晶莹剔透,仿若蚕丝的细线,从龙身中被拽出。   内中装有机关,只要松开龙珠,丝线就会自动收回。   从这丝线的粗细来看,藏在龙身中部分,至少得有数十丈长。   任以诚试验了一下,这丝线坚韧无比。   以他现在六成的功力,竟然拉扯不断。   从这东西的造型来看,任以诚已经基本确定了它的来历。   此物正是江湖中一代绝顶高手,龙千山的成名兵器——盘龙丝。   十年前,龙千山为得到大日如来咒,前来挑战衍悔大师,却以一招之差,被打碎左肩,不幸落败。   最后,更因心有不甘,以致郁郁而终。   于机缘巧合之下,五鼠在相国寺附近的知返林中,发现了他的遗骸,得到了这盘龙丝。   之前,五鼠和展昭交手,盘龙丝从锦毛鼠身上不慎掉落,结果凭白的便宜了任以诚。   “倒是个好东西!”   任以诚笑了笑,将盘龙丝收了起来。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   翌日。   天刚蒙蒙亮,任以诚刚从打坐中醒来,展昭便匆匆忙忙的找了过来。   “任大哥,别睡了,快跟我走。”   “大清早的,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纳闷儿道。   “有人来挑我们的场子。”   展昭说完,便拉着任以诚向外走去。   “你好歹等我洗漱一下啊。”任以诚无奈道。   片刻后。   任以诚和楚楚等人在展昭的带领下,来到了相国寺的大雄宝殿。   殿中,相国寺的高层俱在。   “就是他。”   展昭指着衍悔大师身旁的一个喇嘛,道:“从吐蕃来的达摩智上师。”   任以诚闻言恍然,原来是千里送人头的那位到了。   这达摩智居心叵测,以辩经为由,名为交流,实则刻意挑衅。   一番辩论下来,衍悔大师大师座下三大弟子,直接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   只可惜,他遇到了包拯,三言两语就被怼了回去。   尴尬的笑了两声后,达摩智直接认怂。   衍悔大师跟他客气了两句后,便宣布明日举行主持改选大典。   正说着,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主持,大事不好了,戒空师叔他……他归西了。”   众人闻言,尽皆大吃一惊。   任以诚亦心中诧异,没想到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戒空还是发现了锦毛鼠身世的秘密。   那下一个就是……他将目光看向了面露悲容的衍悔大师。   戒空的尸体在山崖下被发现,经过检验,最并未发现异常,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虽然有人看到他曾将锦毛鼠扔进池塘中,认为五鼠有杀人动机。   但却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最终还是将戒空定性为失足跌下山崖而死。   在吩咐人处理戒空的后事之后,衍悔大师再次召集寺内僧众。   宣布第二天举行无遮大会,来考核他们的佛学修为,以便从中选拔出合适的主持人选。   “哎!”   楚楚突然拽了下任以诚的衣袖,一脸天真的悄声问道:“什么是无遮大会啊?   是不是大家都不穿衣服来参加?”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由心中暴汗,嘴角微抽。   姑娘,我怀疑你在搞黄色,并且被我当场抓获,证据十足的那种。   这些日子以来,楚楚的性格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但某些方面却依然是彪悍如故。   当然,吐槽归吐槽。   任以诚还是认真的对楚楚解释道:“所谓的无遮大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坦坦荡荡的辩论佛理。   如果有人有不同意见,可以直接出言反驳。”   “哦!”   楚楚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傍晚时分。   任以诚等人陪着伤心的展昭到山崖边祭拜戒空。   包拯却无意中通过现场留下的花生壳,以及脚印的方向发现,戒空并非死于意外。   “肯定是那五只老鼠,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展昭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要下山。   “等等。”   任以诚拦住了他,劝道:“你冷静点,就算是戒空大师是被人杀害的,也未必就是五鼠干的。”   然而,展昭却显得很暴躁,完全听不进去。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一定是他们怀恨在心,所以蓄意报复,下此毒手。”   任以诚耐着性子道:“你看看这现场的痕迹,如果是五鼠的话,脚印怎么可能会这么少?   以他们的年纪,就算懂得掩盖证据,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这……”   展昭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冷静了下来。   任以诚道:“咱们还是先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吧。”   主持禅房。   包拯将自己推测告诉了衍悔大师。   熟料。   衍悔大师就只说了一句,世上事了忧未了,不如不了了之,便不再多言。   人家的徒弟人家做主,对方的意思既然已经这么明确了,任以诚等人身为外人,自然也不便再多做干预。   第二天。   大雄宝殿中,无遮大会如期举行。   衍悔大师也因迟迟没有出现,然后被人发现死在了禅房中。   一时间,相国寺上下无不悲痛欲绝。   “嗯?”   正在给衍悔大师验尸的包拯忽地眉头微皱。   “你们过来看。”   他叫过众人,抬着衍悔大师的手臂,只见上面血痕如蛛网密布,所有的经脉都鼓胀了起来。   “啊诚,你精通医术,能否看出这是怎么造成的?”包拯问道。   任以诚检查了一下,凝重道:“大师全身的经脉都断了。”   “不可能!”   展昭断然道:“师父武功盖世,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打的师父经脉尽断。”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戒贤忽然开口,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衍悔大师的蒲团下,拿出了一本经书。   “大日如来咒!”   悟道大师一脸震惊,道:“莫非……师兄是修炼之时,不慎走火入魔而亡?”   与此同时。   任以诚看到,杭天豹和达摩智两人的表情,均出现了一丝兴奋和激动。   只是,很快又被他们给掩饰了下去。   随后,就当衍悔大师的死因要被定性为走火入魔的时候,公孙策却在房梁上发现了一只被踩死的蜘蛛。   紧接着。   在一番彻查后,,通过禅房外墙上的鞋印,嫌疑人的身份再一次落到了五鼠的头上。   因为那个鞋印并不大,只有小孩子才穿得下。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饶过他们。”   展昭咬牙切齿,眼中恨火丛生,不顾众人阻拦,风一般冲出了禅房。   四分之一个时辰后。   展昭将五鼠押了回来。   以他现在的武功,对付五鼠自然是手到擒来。   “说,衍悔大师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杭天豹有官位在身,审问的工作自是由他来执行。   锦毛鼠冷哼一声,脑袋一扬,一如既往的倔强。   “现在我们落在你们的手里,随你们给我们安什么罪名都可以。”   杭天豹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锦毛鼠嘴硬道:“死一个和尚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座寺庙里每一个好人,都死光了才好。”   他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被展昭一耳光抽在了脸上。   “噗。”   锦毛鼠头被打的偏了过去,同人一口鲜血吐出,里边还带着一颗白森森的牙齿。   他抬起头,狠狠的瞪着展昭。   “这颗牙,我迟早会跟你讨回来。”   “那你先把我师父的命还来。”   展昭毫不退让,盛怒之下,抬手又要向锦毛鼠打去。   “好了,展昭。”   任以诚揽住了他的肩膀,道:“再打下去,就是屈打成招了。”   悟道大师道:“任施主说的有道理,先把他们关起来,待处理过主持师兄的后事再行审问吧。”   “慢着,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一定要搞清楚。”   杭天豹说完,目光看向锦毛鼠,问道:“主持的那本大日如来咒,你看过了没有?”   锦毛鼠闻言一愣,看了看众人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爷过目不忘,不但看过,还背下来了。   等我下山后,就把它印出来,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   此言一出,悟道大师等相国寺的僧人,神色均是一紧。   而杭天豹和达摩智两人的眼底,则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抹笑意。   任以诚闻言,在一旁暗自摇头。   少年,你这是作了个大死啊! 第128章 夜谈   翌日。   悟道大师带领寺中僧众,为衍悔大师举行净身大典。   此“净身”非彼“净身”,并不是阉割的意思。   衍悔大师身为主持,后事自然不能草率了事。   需要另一位有道高僧为他沐身、超度,方能下葬。   悟道大师将此事委托给了达摩智。   大典上,任以诚看到了衍悔大师右肩上的虎头刺青。   当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比如达摩智。   而他,也将因为这个刺青,往生极乐。   另有,还有一个小插曲。   昨天,就在入夜之前,庞飞燕也来到了相国寺。   为她爹祈福而来。   见到众人,庞飞燕显得很意外,也很开心,除了任以诚。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上次任以诚就是故意把她支出去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并不妨碍她这么想。   时间在悲伤中一点点流逝。   所幸,这里是相国寺,出家人对生死都看的比较开。   夜幕拉开。   寺院附近的树林中,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两道人影伫立。   “天色不早了,上师不去休息,却将贫僧约至此处,请问有何贵干?”   “呵呵,老衲听说贵寺的大日如来咒,一直是由戒贤大师保管的。”   两人正是戒贤和达摩智。   戒贤皱眉道:“上师这是什么意思?”   达摩智微笑道:“没什么,老衲只是想借贵寺的大日如来咒来参悟一下。”   戒贤闻言,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上师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达摩智反问道:“那就要看在你心里,是大日如来咒硬要,还是相国寺的声誉重要了?”   “阿弥陀佛!”   戒贤不为所动,双掌合十,淡淡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名利二字,不过身外之物而已。”   达摩智道:“大师佛学深湛,老衲佩服。   这么说来,那锦毛鼠的身世,大师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闻听此言,戒贤当即神情一震。   “上师的意思,贫僧不懂。”   达摩智继续道:“你又何必装糊涂呢。   老衲没猜错的话,锦毛鼠就是衍悔大师的亲孙子吧?   否则的话,他们身上那一模一样的刺青,该如何解释?”   戒贤默然不语,心底却有一抹杀意正在不断酝酿着。   达摩智似是看穿了戒贤的心思,冷笑道:“我劝你最好冷静点。   我既然敢来找你,当然不会没有后手。   你若是一时冲动,小心真的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戒贤双拳紧攥,随即又松开。   “我凭什么相信你?”   达摩智得意道:“你没得选择。”   “好!子时,藏经阁见。”   言语间,戒贤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言为定,如此老衲就先告辞了。”   达摩智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看着达摩智逐渐消失的背影,戒贤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来。   “该死。”   盛怒一下,他猛然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树干上。   就听“嘭”的一声。   掌力穿透而过,这棵小腿粗细的杨树,立时应声而断。   “需要帮忙吗?”   就在树干倒下的同一时间,戒贤忽然听到有说话声从背后传来。   他连忙回头看去,心中更是大惊,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有人藏在附近。   随后,他就看到丈许外树林内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是你!”   “展昭曾说,你是唯一得到衍悔大师武学真传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来人正是任以诚。   当捡到盘龙丝的时候,他就决定要再搞一波事情。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戒贤问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其实,我是跟你们一块儿来的。”   戒贤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施主就休怪贫僧心狠手辣了。”   他话音未落,人已暴冲而出,眨眼间跨过一丈距离,向任以诚咽喉抓了过去。   这个秘密多一个人知道,相国寺就多一分威胁。   任以诚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知要想继续聊下去,不展示出足够的实力是不行了。   心念转动间,他左脚微挪,侧身让开了戒贤这一爪,右手竖掌成刀,反手向对方颈间砍去。   掌中真气流转,劲风利如刀刃。   戒贤只觉寒毛倒立,砭骨生寒,没想到对方随意一招,便如此犀利。   惊诧间,锐风扑面而来,戒贤无暇多想,收回右臂的同时,抬左臂封挡。   “砰!”   两人双臂碰撞。   任以诚手腕顺势翻转,化掌为爪,以淬骨爪再向戒贤颈间抓去。   戒贤借势后退,避过抓向自己颈间这一爪的同时,右手向对方手腕抓去,欲制其脉门。   一时间,两人攻伐往来,拳脚碰撞之声,不绝如缕。   戒贤天资卓越,集相国寺诸般武学于一身,辅以正宗佛门内功,出手间劲力雄浑,势大力沉,招数更是层出不穷,变化多端。   然而,任以诚亦是身兼多门绝学,应招之际,敌强愈强,丝毫不落下风。   须臾间,两人已经交手近百招。   任以诚心中暗忖,戒贤的武功已然不在凌日之下,加之他年轻力壮,甚至还犹有过之。   而戒贤此时更是震惊不已,小师弟从哪里认识的如此高手?   一番交手下来,自己的内力已经出现损耗,可对方的内力却好似无穷无尽,完全探不到边际。   戒贤心知任以诚非是易与之辈,当即不在犹豫,用出了压箱底的绝学。   霎时间,任以诚惊觉戒贤招式陡变,一股至阴至柔的掌力,于无声之中向自己笼罩而来。   此招正是衍悔大师面壁一年,从大日如来咒中参悟出的空明掌。   空明二字,意指空旷澄澈,洞彻而灵明的心性。   以此为心法,当可照见五蕴,立于不败之地。   但戒贤心有执念,终究不得圆满。   他意图以柔制刚,借空明掌的虚实变幻,破解任以诚的强悍攻势。   然而,戒贤却不知道,刚柔虚实之道,正是皇世经天宝典的拿手好戏。   一招过手。   任以诚瞬间窥探到戒贤掌法中的破绽,旋即便是一套狼王印出手。   拳脚并用,招出连环,迅疾无方。   砰然声响中,戒贤应接不暇,登时落入下风。   “呼!”   恍惚间,戒贤只觉一阵狂猛的劲风迎面而来。   下一瞬。   任以诚的拳头,就已停在他面前三寸之处。   正当他以为自己将死之际,却发现对方的拳头又收了回去。   见此情形,戒贤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任以诚笑道:“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   我可以帮你抹掉达摩智这个威胁。”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开心。况且,令师以自己的生命了结了曾经犯下的错误,可不是为了让你一错再错的。”   戒贤惊道:“你怎么知道师父是……是自杀的?”   任以诚挑眉道:“凭我的医术,想要分辨是自断经脉还是被人打断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了,但这是相国寺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施主了。”   戒贤摸不清任以诚的心思,稍作犹豫,还是选择了拒绝。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非是我小瞧大师,有包拯在这里,只凭你一人之力,迟早会被他抓住马脚。   难道,你忍心见到相国寺落到你两位师兄手里?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   还有,你不觉得杭天豹和达摩智来的太凑巧了吗?”   戒贤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讶异道:“莫非,他们是……”   “没错。”   任以诚接口道:“你再想想达摩智找你的目的,你觉得能打动他们来帮忙的筹码又会是什么呢?”   戒贤脸色凝重,面沉如水,一字一顿道:“大日如来咒。”   任以诚道:“连镇寺之宝都能出卖的人,你想想相国寺若是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听到这里,戒贤终于点头。   “好,为了师父,为了相国寺的基业,我答应你。” 第129章 暗·杀   夜色渐深。   东厢的客房中。   达摩智盘坐在床榻上,一想到大日如来咒即将到手,他的心情便有些难以平静。   “嗖!”   忽地,就在达摩智思潮翻覆之际,破空声陡然响起,一道白影从窗外向他飞射而来。   达摩智神色一凛,挥手将白影接了下来,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个小纸团。   他连忙起身,来到窗边四下查探,却并未发现半个人影。   他皱着眉头,面露疑色,思忖着究竟是何人所为?   接着,他看向了手中的纸团,琢磨着内中是否有诈?   稍微迟疑了一下后,他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欲得大日如来咒,老地方树林见。’   看到这句话,达摩智心中疑惑尽去,心道该是戒贤为了避人耳目,所以特意更改了见面的地方。   眼下子时将近。   他按耐住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把纸条放到烛台上烧毁,在清理掉灰烬后,悄然出了房门。   不多时。   达摩智再次来到了他之前约见戒贤的树林中。   九天之上,月色不改。   淡淡银辉下,一道人影负手而立。   达摩智看着那道人影,心头愈发火热,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当他来到那人的近前时,却猛地脸色一变,止住了脚步。   眼前之人虽然是背对着他,但他却可以确定对方绝对不是戒贤。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有头发。   “上师,任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嘴角上还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在他左手边的地上,还插着一柄长剑。   “怎么会是你,戒贤呢?”达摩智又惊又怒。   任以诚道:“戒贤大师自然在他应该在的地方。”   “既然如此,恕老衲失陪了。”   达摩智心知情况有变,此地只怕不宜久留,转身便要离开,准备之后再找戒贤算账。   但是,他刚迈出一步,就听任以诚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难道上师不想要大日如来咒了?”   达摩智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回头凝视着任以诚,似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话说,你们吐蕃的和尚都这么喜欢偷学别派的武功吗?”任以诚戏谑道。   达摩智闻言一怔,阴沉着脸道:“老衲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简单。”   任以诚轻笑道:“任某只是来送上师荣登极乐而已。”   “大言不惭,看老衲渡了你。”   达摩智怒极反笑,眼中凶光暴闪,双掌一翻,掐了奇异的印诀,倏然向任以诚拍了过来。   “密宗大手印?”   任以诚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猛攻而来的达摩智,右臂一挥,抬掌相接。   眼见任以诚竟不闪不避,达摩智不由露出了一丝狞笑。   他修炼密宗大手印数十载,自忖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对方胆敢如此托大,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对方凄惨的下场。   “呼!”   真力涌动,气流震荡。   随即,“嘭”的一声闷响,两人双掌交接。   任以诚只觉一股刚猛浑厚的力道从对方掌中传来,欲毁筋断骨。   “呵呵,有两下子,可惜还不够。”   哂笑声中,任以诚体内真气再催。   达摩智正自得意,却惊觉自己的掌力仿佛撞上了一片铜墙铁壁,再难寸进一步,登时惊骇欲绝。   “你到底是人是鬼?”   达摩智难以置信的看着任以诚,一颗火热的心此刻早已凉透,当即撤招欲逃。   “想跑,晚了。”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左手隔空虚抓,旋劲吸扯之下,“锵”的一声,长剑登时应声出鞘。   “唰!”   树林中,陡然一抹剑光闪过,如急电惊空。   下一瞬。   达摩智只觉喉间一凉,随后他便感觉到,体内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消失,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仰倒在地。   “都是吐蕃和尚,连名字都差不多,只可惜,你的运气没他好啊!”   任以诚感慨了一句,在确认没留下什么证据后,飘然离去。   。。。。。。。。。   翌日,清晨。   “师叔祖,不好了!”   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的来到了悟道大师的禅房。   悟道大师正在打坐,听到声音,心中瞬间一紧。   “又怎么了?”   小和尚惊慌道:“达摩智上师,被人杀死了。”   “什么!”   大殿中,所有人再次聚到了一起。   达摩智的尸体已经被运了回来,包拯正在给他验尸。   “尸体倒在寺外的树林中,被早上打水的僧人们发现。   我已经检查过现场了,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公孙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   “凶手的武功很高。”   悟道大师在看过达摩智的尸体后,语气十分凝重的说道。   “哦?何以见得?”公孙策问道。   “你们看。”   悟道大师又道:“达摩智上师脖子上的剑痕细而薄,这证明凶手的剑法很快。   快到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剑封喉。”   “大师说的不错。”   包拯检查完毕,接口道:“达摩智的死因正是那封喉的一剑。   死亡时间则是昨晚的子时左右。”   “阿弥陀佛!”   悟道大师双手合十,一脸悲悯道:“上师精修密宗大手印,一身功力早已臻至化境。   老衲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只用一剑就取了他的性命?”   “啊!”   庞飞燕乍然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就是他。”   庞飞燕指着任以诚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   若说武功高强,又有谁能比得上曾经以一人之力,屠尽数百高丽士兵的你?”   “飞燕,不要胡说,这怎么可能呢。”楚楚不悦道。   展昭也斥责道:“你不要信口开河了,任大哥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好啦好啦!”   庞飞燕嘀咕道:“不是就不是嘛,人家只不过是说出了一种可能而已,凶什么凶嘛!”   任以诚淡笑道:“飞燕姑娘说的倒也在理,我自己差点都信了。   还好,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阿弥陀佛!”   戒贤突然站了出来,道:“任施主昨晚一直在和贫僧交流武学,从未离开过半刻。”   戒逸忽地灵光一闪,悚然道:“难道是……是他回来了?”   “谁呀?”庞飞燕立刻又好奇道。   戒贤道:“龙千山,十年前江湖上平地崛起的高手,近乎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年,他曾多次递帖向师父挑战,意图借阅大日如来咒,但最终败在了师父的手中。”   公孙策思索道:“可达摩智少来中原,龙千山跟他素不相识,没理由要杀他啊。”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庞飞燕道:“要杀人不一定要武功高强,出其不意,暗施偷袭,同样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所以,这寺里每个人都有嫌疑。”   说着,她指向了戒逸、戒贤、戒嗔三人,道:“尤其是你们三个。   之前,那个大喇嘛在佛理上,把你们问的哑口无言。   所以,不排除你们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的可能性。”   “你到底有完没完?师兄们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展昭愤然道。   “戒色,不得无礼。”   悟道大师道:“既然要破案,一切合理的怀疑都是必要的。”   “大师,请恕包拯失礼,昨晚子时你们都在做什么?”包拯恭敬道。   悟道大师道:“子时,我已经睡了。”   戒逸则道:“昨晚我和戒嗔师弟在赏月论佛。”   戒嗔在一起附和着点了点头。   杭天豹道:“昨晚我在房中对月饮酒,喝到微醺之后,就睡了。”   任以诚闻言,心中暗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   “那会不会又是那五只老鼠?”展昭恨声道。   悟道大师道:“他们被关在地牢中,不可能有机会的。   更何况,以他们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是达摩智上师的对手。”   就在这时,又有个小和尚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五鼠他们逃走了。” 第130章 算计   地牢。   众人来到这里时,只见牢门打开,五鼠早已不翼而飞。   悟道大师看着被撬开的锁头,纳闷儿不已。   “他们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公孙策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看到脚下有一根细铁丝。   他捡起铁丝,道:“五鼠常年混迹于市井,溜门撬锁这种小伎俩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我这就去再把他们抓回来。”   展昭气愤填膺,说着便要往外走。   任以诚提醒道:“他们未必就是凶手,把他们抓回来就好,千万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展昭正在气头上,若是一时冲动,以他现在的武功,五鼠绝无生还的可能。   半个时辰后。   展昭带着五鼠回到了禅房。   没错,是“带”,而不是“押”。   在捉拿五鼠的过程中,他无意中发现五鼠竟对衍悔大师爱的深沉。   衍悔大师经常给他们东西吃,更传授他们武艺强身健体。   对他们来说,衍悔大师于亲人无异。   在这个相国寺里,他们讨厌谁,都不会讨厌衍悔大师。   “锦毛鼠,师兄去世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悟道大师问道。   锦毛鼠道:“那晚我们本想来寺院里偷食物。   后来,经过禅房的时候,因为戒空把我扔进池塘里,我就想偷点东西,出出气。   可等我们进去之后,却发现主持大师在里面,而且人已经死了。   我们惊慌之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便从屋顶上的天窗爬了出去。”   “那达摩智死的那个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怎么从地牢里逃出去的?”   锦毛鼠道:“我们没有逃,是那个喇嘛把我们放出去的。   带我们离开地牢后,他把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留你做什么?”庞飞燕好奇道。   锦毛鼠冷哼了一声,恨声道:“他逼我将大日如来咒背出来。   我不愿意,他就给我喂了一种叫‘七虫七花丸’的毒药。”   “砰!”   戒贤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简直无耻,竟然对一个孩子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楚楚见戒贤反应如此激烈,随即转头看向了任以诚这个医术大家,问道:“什么是七虫七花丸?很厉害吗?”   任以诚解释道:“顾名思义,这是由七种毒虫和七种毒花配制而成的毒药。   一旦毒发,浑身便有如万虫啃噬,痛痒难当。   同时,眼前还会看到百花盛开的幻象。”   说完,他暗自撇了撇嘴,这电视剧的编剧多半是个金庸迷没跑。   “没错。”   锦毛鼠点头道:“一切就如这位大哥所说。   那药一吃下去,毒性立刻开始发作,生不如死。   后来,那喇嘛见我死不松口,失去耐性,便要杀我灭口。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出现,把他引走,我也就趁机逃走了。”   “黑衣人?”   包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任大哥,那锦毛鼠还有救吗?”展昭担忧道。   自从知道五鼠和衍悔大师的关系后,展昭对他们的态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任以诚道:“这毒最难的地方在于,那七种毒虫毒花的排列顺序。   一旦搞错,解药就会变成毒药,令中毒者瞬间毙命。”   楚楚惊道:“如今达摩智已经死了,那锦毛鼠岂不是……”   “这位大哥,你既然知道这种毒,就一定有办法的,求你救救锦毛鼠吧。”   另外四鼠一下子全都跪在了任以诚面前,连连央求。   “你们先起来。”   楚楚扶起了四鼠,看着有些虚弱的锦毛鼠,忍不住心声怜悯。   “阿诚,你就想想办法吧,他还是个孩子,未免太可怜了一点儿。”   她话音刚落,锦毛鼠突然惨叫了起来,众人登时大惊。   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锦毛鼠疼的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   任以诚见状,连忙来到锦毛鼠身边,飞快的封住了他的心脉要穴。   接着,任以诚直接一掌按在了锦毛鼠百会穴上,运功为他镇压毒性。   片刻后。   锦毛鼠因疼痛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任以诚也随之将手收了回来。   这时,戒贤来到两人身旁,拿出一颗药丸,道:“这是本寺的清心白露丸,虽不能解毒,但可以暂时减轻毒性。”   给锦毛鼠服下药丸后,戒贤又道:“此毒非同一般,小僧对药理亦有所涉猎。   就让小僧跟任施主仔细研究一下,看能否找出解毒的办法。”   说完,他便吩咐弟子将锦毛鼠带入厢房安置。   。。。。。。。。   戒贤的禅房内。   “锦毛鼠的毒,施主可有什么头绪?”戒贤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除非达摩智复生,否则就只能一种一种的试了。   但毒物的排列顺序有千百种,等解药试出来了,锦毛鼠只怕尸体都凉了。”   “唉!”   戒贤叹了口气,道:“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内力强行为他逼毒了。”   任以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凭你我二人的功力,同时出手应该可以避免油尽灯枯的可能。”   戒贤点了点,沉默了一下,随后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任以诚淡笑道:“当然是找一个替罪羔羊。”   “你已经有人选了?”戒贤问道。   任以诚悠悠道:“还记得刚才杭天豹说的不在场证明吗?”   戒贤闻言一怔,紧接着灵光一闪,瞬间想通了些什么。   “那个黑衣人是他?”   任以诚道:“就算不是他也得是。”   戒贤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任以诚站起身来,忽然又道:“对了,之前主持发给你的空明百问,你最好尽快去处理一下。   否则,要是被包拯他们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谓空明百问是指有关佛学的一百个问题。   衍悔大师以此来考校弟子的佛学修为,看他们是否有资格成为主持。   戒空和尚因为用锦毛鼠的身世威胁戒贤,被戒贤所杀。   戒贤心中有愧,便向衍悔大师自首。   熟料,衍悔大师最后选择自尽了断了这件事。   事后,戒贤因心神恍惚,空明百问只是随意解答,一旦被发现,定然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戒贤笑道:“施主放心,小僧早有准备。   就算当真东窗事发,自有戒贤一力承担,必不会祸及施主。”   “呵呵,但愿我们的计划可以一帆风顺,告辞。”   下午时分。   任以诚告知了众人,将和戒贤联手为锦毛鼠运功祛毒。   “你们想好了吗?”悟道大师的神色有些凝重。   “大师,听您的意思,这个办法有什么问题吗?”楚楚蹙眉道。   悟道大师道:“七虫七花丸毒性猛烈。   他二人倘若运功之时,稍有差池,连带锦毛鼠,都会有性命之危。”   “什么!?”   楚楚闻言大惊,霍的看向了任以诚,紧紧的抿着双唇,一脸焦急与忧虑。   她犹豫了一下,刚要出言阻止,却被任以诚抢先开口。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七虫七花丸虽毒,却也未必毒的过暴雨梨花针。”   “好吧!”   楚楚知道劝不了他,只得无奈的不再多言。   这时,杭天豹突然开口。   “锦毛鼠被达摩智折磨的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还是先让我用独门的金疮药替他医治一下,不然就算治好了也会残废的。”   任以诚笑道:“那就有劳杭大人了。”   夜幕降临。   晚饭过后,任以诚等人都聚在包拯的房间里,分析那黑衣人的身份。   “寺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难道黑衣人真的是那个什么龙千山?”   庞飞燕思索道。   任以诚道:“龙千山若要一雪前耻,该当光明正大而来。   用这种偷偷摸摸的伎俩,有失风范,非是高手所为。   况且,他也确实没有杀达摩智的理由。”   包拯道:“寺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有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却并不充分。”   公孙策一边回忆,一边道:“戒贤大师在和阿诚论武,首先可以排除。   戒逸大师则和戒嗔大师在论佛。   剩下的悟道大师说自己已经睡了,杭大人则在赏月饮酒。   他们两个都没人其他人证。”   楚楚道:“莫非,他们其中有人在说谎?”   “是杭天豹。”任以诚接口道。   “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   几人神情一震,诧异的看向了任以诚。   “他和咱们一样都住在东厢。”   任以诚来到窗边,抬手指着夜空,笑道:“而这里根本看不到月亮!” 第131章 “真相”大白   厢房里。   锦毛鼠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上的剧痛已经暂时退去。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听到房门声响起,勉力侧过身子,发现来人是杭天豹。   “杭大人,您……”   “我来帮你上药,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多谢大人。”   杭天豹点了点头,解开了锦毛鼠的衣服,倒出药粉给他擦拭起来。   “嘶!”   锦毛鼠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给我上的什么药,怎么这么疼?”   杭天豹诡笑道:“我现在给你上金疮药,你就疼成这样,要是给你上腐骨散的话,嘿嘿……”   锦毛鼠闻言,悚然一惊,骇然道:“你想干什么?”   杭天豹森然道:“我不干什么,只想你把大日如来咒背给我听。”   “哐当!”   杭天豹话音刚落,房门轰然而开。   任以诚率先走了进来,呵呵一笑,揶揄道:“杭大人,这下狐狸尾巴可藏不住喽!”   “阿弥陀佛!”   悟道大师宣了声佛号,带着寺中僧人紧随而来。   “你们……”   杭天豹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一时间不禁有些傻眼。   此情此景,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凶手果然是你。”庞飞燕双手叉腰,娇叱道。   杭天豹又惊又怒,阴沉着脸,道:“什么凶手,你不要血口喷人!”   展昭愤然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刚才你说的话我们全都听到了。   亏你还是我师父的八拜之交,你还我师父师兄的命来。”   说着,他直接将短棍拉长,刚要动手却被任以诚拦住。   “展昭,不要冲动,锦毛鼠还在他手上,小心他狗急跳墙。”   杭天豹冷哼道:“一派胡言,衍悔大师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展昭手中长棍一挑,怒指杭天豹。   “一定是你觊觎大日如来咒,又求而不得,所以就下毒手杀害了师父。   哼!你是师父的结拜兄弟,他当然不会防备你。”   杭天豹闻言,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就算我想要大日如来咒又如何?   大日如来咒乃武林至宝,试问江湖中人谁不对他垂涎三尺。”   “所以你就杀了达摩智,因为他也对大日如来咒图谋不轨,你当然要铲除这个威胁。”   任以诚有意无意的引导着事情的走向。   杭天豹辩解道:“达摩智死的那晚,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凶手分明就是龙千山。”   任以诚笑道:“一个消失了十年的人,现在是死是活都还是个未知数。   你就算想摆脱嫌疑,也该找个靠谱的人。”   杭天豹反驳道:“找不到他,不代表他没有嫌疑。”   “悟道大师,您可曾见过龙千山的武功路数?”任以诚问道。   悟道大师道:“当初龙千山和师兄大战一天一夜,老衲和戒逸四人都在一旁观战。   任以诚又问道:“那大师可还记得,龙千山惯用的手是哪一只?”   悟道大师稍作沉吟,随后道:“是右手,施主缘何有此一问?”   任以诚道:“我又检查过达摩智的尸体,发现他颈上的剑痕有些异样。   从那个剑痕的走向来看,杀他的人用的是左手。   而且那道剑痕很平整,显然剑法不弱,绝非刻意改换左手所能做到的。”   “阿弥陀佛!”   戒贤突然开口道:“小僧记得,杭大人曾和悟道师叔比剑,惯用的正是左手。”   展昭质问道:“这下你没得说了吧?”   杭天豹嗤笑道:“这最多能证明凶手不是龙千山。   江湖上,惯用左手的又不止我一个。   而且,当晚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寒意,愈发的感觉不妙。   自己似乎落入了某个人的圈套中。   “老衲对此也不甚明白?施主可有确实的依据?”悟道大师疑惑道。   “是啊,为什么呀?”   除了包拯等人,房间里其他人的脸上,也全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任以诚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哂笑道:“怪就怪你话太多了,喝酒就喝酒,还非得赏月。   你住在东厢,这里跟你房间的位置差不多,你瞅瞅外边哪儿有月亮?”   众人闻言,同时向窗外看去,只见夜空中一片星光璀璨,却哪里有月亮的踪影。   杭天豹则身躯一震,神色也终于变得慌张起来。   当晚自己的确不在房间里,在白天得知锦毛鼠背下大日如来咒后,就忍不住起了心思。   熟料,达摩智居然抢先一步,带走了锦毛鼠。   为了防止被达摩智捷足先登,他故意现身将其引走,给锦毛鼠制造逃生的机会。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件事,竟然让自己陷入了死局。   看着杭天豹变幻不定的神色,悟道大师想到和对方多年的交情,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杭大人,束手就擒吧!”   杭天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冷眼看着屋中的众人。   此时,他已经无比确定,自己被遭人算计了。   而算计自己的人,必然就是真凶。   如今,自己已然百口莫辩,若是落入对方的手中,肯定必死无疑。   眼下唯一的生机……心念转动间,他眸中陡然凶光一闪,挥手将锦毛鼠拉到了自己身前,并紧紧扣住了对方的喉咙。   “你们最好不要逼我,否则,我就让这小子给我陪葬。”   “万事好商量,切不可滥杀无辜。”   悟道大师连忙出言阻止。   与此同时。   任以诚和戒贤相互对视了一眼,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想要大日如来咒嘛,给你。”   戒贤说着,挥手将一本经书扔向了杭天豹。   杭天豹见状,整个人不由一滞。   就在他分神一瞬,任以诚右手屈指一弹,一块儿小指头肚大小的碎银子,瞬间激射而出。   破空声响中,下一瞬。   “嗤”的一声。   杭天豹措手不及,直接被射穿了眉心,立时毙命当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相国寺的僧人齐齐宣了声佛号。   杭天豹以死,一切已成定局。   锦毛鼠的身世,也将永远深埋在戒贤的心中。   看着杭天豹的尸体,任以诚暗自松了口气。   万幸,这次没翻车!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湮灭,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人也都死了。   纵然日后有人发觉其中的疑点,也将死无对证。   翌日。   按照计划,任以诚和戒贤联手为锦毛鼠逼毒。   相国寺中的一处天然寒潭中。   三人盘膝而坐。   锦毛鼠此刻,脸色赤红如血。   两大高手的真气在他的体内流转不息,产生强大的热量。   毒性随着热量不断宣泄而出,遇到寒潭中寒气,冷热互激之下,直接化作一层水汽,笼罩在三人头顶。   看到寒潭外的众人忧心不已。   两刻钟后。   伴随锦毛鼠一身痛嚎,他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扑通”一声。   戒贤满头大汗,直接歪倒在地。   展昭急忙过去将他扶起,却发现他已经昏睡了过去。   另一边。   任以诚亦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楚楚连忙也来到了他身边,一把扶住了他,紧张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失……失算了,这七虫七花丸的毒性,远比暴雨梨花针要复杂……复杂的多!”   任以诚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说完便倒头靠在了楚楚怀里。   楚楚一脸的担心,正要说话,却忽然感觉到任以诚的脑袋,在自己的怀里蹭了两下。   她脸色“腾”的一下,透出了丝丝红晕。   同时也明白了些什么,抬手就要向任以诚的肋下掐去。   “别动,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任以诚似梦呓般喃喃开口,说着他的脑袋又轻轻蹭了一下。   楚楚看着他这幅无赖行径,又好气又好笑。   随后,一把将他横抱而起,将他送回了厢房。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   相国寺山门口,任以诚等人准备启程回返庐州。   “悟道大师,展昭我就先带走了,还有些东西要教他。”   “那就劳烦任施主多加照顾他了。”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戒贤。   “戒贤大师,后会有期了。”   戒贤道:“和任施主一番交谈,令戒贤受益匪浅。   望他日再有机会和施主谈武论道。”   经过任以诚那一晚的提点,他已决心要继任相国寺主持之位。   而论武功,论品行,主持之位亦是非他莫属。   告别过后,众人踏上回程。   在即将走出小镇的时候,五鼠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锦毛鼠来到任以诚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多谢任大哥的救命之恩。”   任以诚将他扶起,看着他稚嫩的脸庞,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白小子,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话?”   “以后若是遇到一个名叫冲霄楼的地方,有多远你就走多远。” 第132章 意料之外的变化   秋风瑟瑟,花木凋零。   来燕镇的案子,已经被任以诚从根源上解决,众人因此而顺利的回到了庐州城。   临近晌午。   “终于回来了!”   站在城门口,包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回家总是令人开心的,众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城。   可刚一进城,众人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本该热闹的街道,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萧条。   街上的行人,大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似是不想在外边多做停留。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任少侠,包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   任以诚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年过半百,须发灰白,衣着朴素的老者。   老者一路小跑着来到众人面前,神情激动。   那感觉,就像是终于看到了救星。   “老人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看起来都怪怪的?”任以诚问道。   “少侠有所不知啊!”   老者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最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杀人狂魔。   短短数日之间,城里已经有四个人遭了他的毒手。”   “竟有这种事儿?”包拯神情一震。   “太好了,又有事情做了,这回不怕无聊了。”庞飞燕眉飞色舞道。   公孙策闻言,神色不悦道:“死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可高兴的。”   任以诚则眉头微皱,脑海中,念头飞快的转动着。   他不记得电视剧里有过这样的剧情。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引发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可前两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啊?   想到这里,任以诚忽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还是说……   这其实是作者爸爸在抽疯,闲的没事找事做?   正思忖间,就听公孙策再次开口。   “老人家,衙门的人都有什么动作?”   连续死了四个人,他估计自己的府尹老爹,现在肯定已经烦的焦头烂额了。   老者摇头道:“数日之间,府尹大人一直派人在城内严加调查。   只可惜,这凶手实在狡猾得很,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不过现在好了,几位公子回来了,一定可以将凶手捉拿归案。”   公孙策安慰道:“老人家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找出真凶。”   任以诚撇了撇嘴,叹息道:“看看咱们没时间休息了。   先各自回家,一会儿青天药庐集合。   包大娘肯定已经验过尸体了,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失去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他不禁感到有些心里没底。   跟老者告别后,众人各自回家。   很快。   任以诚来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锁。   “这个时候,倪琼姐姐会去哪儿?”楚楚纳闷儿道。   任以诚道:“直接去青天药庐吧,她多半儿在那里呢。”   片刻后。   任以诚等人来到青天药庐。   刚一进门,就见倪琼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任以诚笑了笑,点头道:“你果然在这里。”   倪琼道:“最近连续好几个人被杀,包大娘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就让我到这里来暂住。”   寒暄了一番后,公孙策也赶了过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府尹公孙真和捕头陆云。   “包兄弟,这次又得麻烦你了。”   公孙真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苦笑道。   包拯拱手道:“大人您千万别客气,包拯尽力就是了。”   众人到齐后,便围在一起,开始研究案情。   “娘,您验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包拯问道。   包大娘道:“目前受害人一共四名,全都是女子。   第一名受害人死于七天前。   第二名受害人死于四天前。   第三名受害人死于两天前。   第四名受害人,就死于昨天。   她们都在生前被割掉了舌头。   身体上也遭受到了残忍的虐待,几乎不成人形。   并且尸体被发现时,她们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   “包大娘,这四名死者都是些什么人?”任以诚问道。   包大娘道:“就是些寻常人家的妇人。”   “不用说了。”   庞飞燕笃定道:“肯定是某个不知道从哪里流窜来的采花大盗干的。”   “不!”   包大娘摇了摇头,道:“她们虽然都被拿走了衣服,但是我仔细检查过,她们身上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而这一点,也是让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凶手似乎并不是为了劫色。”   任以诚道:“这其实也好解释。   从凶手的杀人手法来看,他对女人有着强烈的仇视心理。   他很可能受到过女人的虐待或者背叛,以至思想产生了扭曲。   他杀人是为了泄愤,又或者是为了从中寻求某种可以让他愉悦的感觉。”   闻听此言,在座的众人无不心生恶寒。   “这种人和妖魔有什么分别!”倪琼悚然道。   如果按照任以诚所说的,那这个凶手简直比裘霸天更加可怕。   包拯沉思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凶手脱光死者的衣物,很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   “陆捕头,这些死者都是在哪里发现的?”任以诚问道。   陆云道:“在城里一些偏僻的巷子里。”   “那这些死者的身上,除了受过虐待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相同的特征?”   任以诚转头看向了包大娘。   包大娘想了想,沉吟道:“她们的死亡时间倒是都差不多,基本都在戌时,太阳完全落山以后。”   说完,她顿了顿,又想了想,道:“另外就是,她们的后脑部位,都能遭受过重击。”   “爹,她们的衣服一件都没找到吗?”公孙策问道。   公孙真无奈道:“这几天我已经派人将城里搜了个遍,别说衣服了,连块儿布头都没找到。”   “说来说去,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庞飞燕有些不耐道。   楚楚道:“现在就知道凶手可能是个变态,可这用眼睛又看不出来。   这线索有也等于没有。”   任以诚闻言,双眼微眯,道:“那也未必。”   楚楚讶异道:“你还发现什么了?”   任以诚道:“每个死者的后脑都遭受过攻击,说明她们是被凶手从背后偷袭的。   她们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对付这样的人还要靠偷袭。   这凶手很可能没有足够的力量从正面制服她们。   要么他体虚力弱,要么就是身有残疾。   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容易自卑。   要是再加上被虐待,或者受过什么刺激,心理也就很容易出现扭曲。”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像这类人的存在感一般都比较低,很容易被忽略。”   公孙真道:“那凶手应该就是一个身材瘦弱,或者身有残疾,平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人。”   任以诚道:“我只能想到这些了,虽然未必对,但好歹也算是个方向。”   “没看出来嘛,你还真有一手。”   庞飞燕一脸稀奇的看着任以诚,仿佛在从新认识他。   任以诚笑了笑,习惯性的没去搭理她,转动头看向了陆云。   “对了,陆捕头,你有没有问过这些死者的家属。她们遇害时,是去做什么了?”   陆云闻言一愣,随即懵然的摇了摇头。   任以诚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去走访一下死者的家属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好。”   “没问题。”   包拯和公孙策同时起身。   “我也要去。”庞飞燕叫道。   公孙策道:“就你这个小姐脾气还是算了吧,万一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你……”   庞飞燕气的双手叉腰,刚要发作,却被任以诚打断。   “好了,想吵等我们回来再吵。   人命关天,现在是中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公孙真不解道。   任以诚道:“凶手作案的间隔越来越短,很可能今晚还会继续杀人,所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第133章 引蛇出洞   时过正午。   太阳每向西偏一分,距离凶手出现的时间就更近一分。   为了节省时间,在得知那四名受害者的住址后,任以诚、包拯和公孙策便决定分头行事。   最后,在位置最远的那一家汇合。   庐州城东。   任以诚按照陆云所提供的位置信息,走进了‘春风满月楼’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不深,总共就住着四户人家。   那第三名受害者——陈关氏就住在这里。   “咚咚咚!”   任以诚来到一户挂着白色灯笼的人家前,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好半天,院子里才传来脚步声。   “谁啊?”   大门打开,一个身材高瘦,约摸三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了任以诚面前。   这男子发丝凌乱,眼窝凹陷,眼睛里血丝遍布,看起来十分憔悴。   任以诚打量了对方一眼,从样貌来看,此人正是陈刘氏的丈夫,陈大年。   从他这幅黯然神伤的样子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应该不错。   “陈大哥是吧。”   任以诚客气道:“我是衙门的人,关于陈大嫂被害的案子,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   陈大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哀色。   “唉!请进来吧。”   进了院子,里面是三间不大的小屋,上面挂着白绫。   正中间的屋子里,供桌上摆着陈刘氏的灵位。   如今尚未破案,她的尸体还放在义庄,没有取回。   进了屋后,任以诚先给死者上了柱香,以示尊重和惋惜。   陈大年见状,感激道:“公子有心了……嗯?”   正说着,他忽地神情一愣,愕然道:“您是任以诚任少侠?”   适才,他一直神不守舍的,直到此时才发现,眼前这名少年似乎有些面善。   任以诚眉角一扬,讶异道:“怎么,你认识我?”   他的大名在庐州城里虽然是无人不知,但真正认识他的其实只有一小部分百姓而已。   陈大年道:“当日高丽人攻城,小人有幸曾在城墙上见过少侠的神威。”   说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任以诚面前,泪涕横流道:“小人之妻不幸被歹人所害,少侠您武功盖世,仗义仁侠。   请您一定为小人做主,将凶手捉拿归案,为小人之妻申冤。”   任以诚连忙将他扶起。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不必如此多礼。”   陈大年道:“有什么问题您就问吧,小人绝不会有半句隐瞒。”   “陈大哥言重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了,随后问道:“请问陈大嫂遇害当日,是去做什么了?”   陈大年颓然道:“前些日子我岳父病了,她回娘家探望。   那天本该是她回来的日子,可没想到……   唉!我要是陪她一起回去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懊悔之色。   “你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回去?”任以诚问道。   陈大年道:“小人在城里的一家货仓工作。   最近货物比较多,小人想请假,但是管事的因为怕人手不够,所以就没批。”   任以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陈大嫂离开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陈大年想了想,道:“我记得她穿了一身粉底绣兰花的衣裙,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鞋呢?”任以诚接着问道。   陈大年道:“就是很平常的素色绣花鞋,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任以诚心下暗自思量,发现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又问了几句,在确定陈大年没有遗漏之后,他便离开了陈家。   城北。   最远的那名受害着,孙岳氏就住在这一带。   此人也是本案的第一名受害者。   街边的一座茶寮中。   任以诚脚程快,率先到达了这里,接着是包拯。   接着,两人又等了近一刻钟,公孙策才姗姗来迟。   而且,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了,这是谁惹着我们公孙公子了?”   任以诚环抱双臂,好整以暇道。   “哼,别提了。”   公孙策愤愤不平道:“我就没见过态度这么恶劣的人。   我好心去帮他们查案,找线索,结果那家人横鼻子竖眼的,搞得好像我是杀人凶手一样。”   包拯劝慰道:“毕竟那些女子死的时候,全都赤身露体的,闲言闲语的不好听。   面子上挂不住了也很正常。”   任以诚也劝道:“是啊,消消气,咱们还是先说说案子的事吧。”   说完,他便将自己问到的结果告诉了两人。   包拯道:“跟我问到的差不多。   那第二名受害者,也是在出远门探亲回来的路上遇害的。   至于衣着打扮,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公孙策道:“那第四名受害者,她是回去给去世的母亲奔丧,同样也是出远门回来。   穿着打扮方面,因为她离开家的时间有些长,衣服未必就是走时候穿得那件。   不过,我看她的婆家并不是很富裕,应该跟你们说的区别不大。”   任以诚皱眉沉思道:“这么看来,吸引凶手对她们下手的并不是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   “难道是容貌?”公孙策猜测道。   “不对。”   包拯摇头道:“我问过我娘,这几个人的样貌并不出众,也没有相似的地方。”   任以诚道:“现在,她们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全都出过远门。   也正因如此,使得她们都不知道命案的消息。   在回来的途中,疏于防范,以致被凶手有机可乘。”   “出远门……”   包拯念叨了几遍,突然灵光一闪,道:“你们说这四个女人会不会是在城外遇害?   城里人多眼杂,按照阿诚的推断,以凶手的身体条件,在城外动手远比城里容易的多。”   “很有可能。”   公孙策道:“凶手可以在城外杀完人,再移尸到城里。   我爹他们见尸体出现在城里,就认为凶手是在城里行凶的。   因此,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城里,却忽略了城外。”   包拯道:“只要把尸体藏在马车里,再加上天色昏暗,想要避过守城士兵的耳目,并非没有可能。”   “哈!”   任以诚轻笑道:“看来咱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道:“但愿这最后一家,能再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出了茶寮,三人一同来到了孙岳氏的家。   “砰砰砰……”   “砰砰砰……”   任以诚连续敲了好几次门,木质的大门都快被他敲碎了,却始终不见有人回应。   包拯道:“看来是没人在家,真是不凑巧!”   “你们是谁啊?找他有什么事吗?”   三人正准备离开,一个苍老略带沙哑声音突然响起。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横生的老太太,缓缓从隔壁院子里走了出来。   包拯有道老太太身边,恭敬道:“老人家,我们是衙门的人,来找孙小五问一些他家娘子的事情。”   “唉!”   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伤感道:“真是老天不开眼呐,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老人家,您跟这孙小五家很熟吗?”任以诚问道。   老太太道:“就隔着一道墙,哪能不熟呢。   小五这孩子,可是老婆子我看着长大的。”   任以诚道:“那麻烦您跟我们说说他的情况。”   老太太怕也是孤单久了,见有人陪自己聊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说起来,小五这孩子命苦啊!   他娘死的早,在他七岁那年就没了。   过了两年,他爹给他找了个继母。   开始还挺好的,一家人也还算和睦。   可没承想,好日子刚过了一年,他爹又病死了。   从那以后,他那继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稍有不对,就对他非打即骂。   有一回打的狠了,直接把他一条胳臂给打断了,还落下了病根,几乎就等于是废了。”   听到这里,任以诚三人不由眼前一亮,相互对视了一眼。   老太太继续道:“又过了四五年,这孩子总算是时来运转,他那继母跟着一个外地男人跑了。”   “老太太,孙小五平时的性格怎么样?”任以诚问道。   老太太道:“挺老实的一个孩子。”   “那他跟他妻子关系怎么样?”任以诚又问道。   老太太道:“她这婆娘是又温柔又贤惠,一点儿都不嫌弃他。   他们成亲也有快三年了,我就从没听他们吵过架,别提多好了。”   包拯忽然问道:“他平时做什么工作的?”   显然,他想到了移尸工具的问题。   老太太道:“自从他继母走后,他就一直以砍柴为生。   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他手不方便,要一整天才能砍够一车柴。”   公孙策道:“这么说,他今天又是去砍柴了。   妻子死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砍柴?”   老太太闻言,不高兴道:“瞧你这话说的,不砍柴他吃什么?等着饿死吗?”   公孙策脸色一僵,直接被噎了个哑口无言。   “我不跟老人家一般计较……”   他如是安慰着自己。   。。。。。。。。。   日头渐偏。   三人回到了青天药庐。   “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庞飞燕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总算运气还不错,查到了些眉目。”   “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抓人吗?”   楚楚在了解情况后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无凭无据的,抓了他也没法给他定罪。”   楚楚道:“那怎么办?难道要等他行凶的时候再抓他?”   任以诚道:“那样太被动了,为今之计,只能来个引蛇出洞了。”   “让我去吧,本大小姐一定要让他好看。”庞飞燕兴奋道。   “飞燕,还是我去吧,以我的武功,比较保险一点。”楚楚接口道。   “不行。”   任以诚果断否定了楚楚提议。   就算凶手威胁不大,他也不能让楚楚去冒险。   “那要不让我去。”   一直没出声的常雨冷不丁开口道。   她七杀剑诀已渐入佳境,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行了。”   任以诚大手一挥,断然道:“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   青天药庐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常雨打开门,发现门外正站着一个温婉俏丽,年约二八的陌生女子。   “姑娘,你是?”   “小女子叶夜心,请问任以诚任公子在吗?” 第134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意料之外的访客。   如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将屋里的众人都吸引了出来。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妙佳人。”   看着叶夜心那娇俏的容颜,公孙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庞飞燕闻言,横了他一眼,鄙夷道:“哼!色鬼。”   “任公子出去了,姑娘找他有什么事吗?”常雨问道。   叶夜心曼声道:“任公子传口信给我,说有要事请我来帮忙。”   “原来是任公子的朋友,姑娘请先进来再说吧。”   常雨自然知道要她帮的是什么忙。   若不是朋友,哪儿能冒着危险来帮这种忙。   众人回到屋中。   庞飞燕围着叶夜心,不断的打量着。   叶夜心浅浅一笑,问道:“这位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你真的是来帮忙的?”   庞飞燕质疑道:“瞧你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别一不小心被凶手给伤着。”   “呵呵!”   叶夜心嫣然道:“姑娘放心,任公子既然请我来帮忙,自然是相信我的手段。”   楚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随后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只凭一句话,姑娘便来以身犯险。   如此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眼前之人,秀眉,琼鼻,朱唇,肤如凝脂,兼之那曼妙的身姿,让楚楚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危机之感。   叶夜心闻言,眼底莫名浮现出一抹笑意。   “姑娘所言倒也不差……”   她话音未落,楚楚已情不自禁的柳眉微蹙。   “我和任公子师出同门,算起来,我该是他的小师妹。”   叶夜心和任以诚都曾受过血魔手的指点,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对。”   包拯突然开口,看着叶夜心,肃声道:“你在说谎。”   众人闻言,顿时神色一怔。   “哦~”   叶夜心秀眉一挑,微笑道:“何以见得?”   “包拯,怎么回事?你发现什么了?”公孙策疑惑道。   包拯沉声道:“阿诚出去才半个时辰,她来的未免也太快了点儿。”   叶夜心道:“我就住在附近,来的自然便快些。”   “不可能。”   包拯断然摇头,道:“似你这般容貌,若是住在附近,定然早已街知巷闻。   更何况,阿诚从来没跟我们说话,他在庐州有别的朋友。”   “你到底是谁?”   展昭一声怒喝,拔出了随身短棍,将不会武功的公孙策护在了身后。   “锵!”   楚楚手中之剑,也同时脱鞘而出。   “唉!”   叶夜心叹了口气,摇头道:“包拯就是包拯,果然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你……你的声音?”庞飞燕目瞪口呆的指着叶夜心。   其余众人同样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刚才叶夜心说话的声音,赫然正跟任以诚一模一样。   “你是阿诚?”包拯犹疑着问道。   任以诚笑道:“可不就是我,易容术而已。”   “可你的身材和声音?”   楚楚仍旧有些缓不过神来,仿佛身在梦中。   任以诚解释道:“只要用内力控制缩小一下骨骼的缝隙,再刺激一下嗓子就好了。   这种事情,等你功力高了以后就明白了。”   “真的假的?”   庞飞燕犹自有些不敢相信,皱着眉头走到了任以诚身旁,冷不丁伸手在他胸上戳了两下,随即再次大吃一惊。   “软的耶。”   庞飞燕直勾勾的看着任以诚,一惊一乍道:“你其实是个女人对吧?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任以诚闻言,不由嘴角微抽,没好气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就是两坨肉而已,挤一挤就有了。”   此言一出,屋里的女人均是脸色微红。   “好险好险。”   庞飞燕凑到楚楚身边,调笑道:“楚楚姐姐的情郎,差一点就变成姐妹了。”   “好了,飞燕,不要胡闹了。”   楚楚红着脸,看向了任以诚,问道:“你打扮成这样,是准备亲自动手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危险的事情,当然还是该由男人去做。”   男扮女装也是个难得的体验。   虽然自己不会无相神功和还我漂漂拳,学不来那‘一枝独秀’月倾池。   但是对付孙小五这种程度的人物,有易容丹也足够了。   日渐偏西,眨眼已近黄昏。   “时间不早了,我该开始行动了,你们随后跟来。”   任以诚看了看天色,叮嘱了众人一句后,便迈步出了青天药庐。   看着他离去时那玲珑有致的背影,公孙策的心中竟涌出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吓得他赶紧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   时已深秋。   天色早早的就暗了下来。   太阳还未彻底离开,月亮已在天空的另一边若隐若现。   庐州城外,。   任以诚化身的叶夜心,身上背着包袱,独自一人行走在百鬼竹林附近的小路上,向城里的方向赶去。   俨然是一副远行归家的模样。   “踏踏踏……”   脚步摆在飘落的枯叶上,声音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的明显。   忽然。   在经过当初遇到老虎的地方的时候,任以诚的耳朵微微动了两下。   路旁的林子传来了一阵粗重呼吸声。   听起来,林中之人似乎正处在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中。   任以诚嘴角微扬,心中暗道鱼儿上钩了,然后继续不露声色的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在任以诚走到第五步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按耐不住。   “呼啦”一下。   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右手握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棍子,朝着任以诚后脑勺抡了过来。   呼啸的棍风,昭示着来人的手劲不弱。   与此同时,呼吸声也愈发急促,证明着来人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然而。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次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   “哈!”   一声冷笑中,任以诚的护体真气,在间不容发之际,沛然而发。   “咔嚓!”   陡然一道脆响,木棍应声而断。   “什么!?”   来人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失手,当即被吓得亡魂大冒,脸色剧变,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只是,他刚跑出没两步,就发现眼前黑影一闪,那个恐怖女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呵呵,你想去哪儿啊?”   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在那人耳中却仿佛索命魔音,令他毛骨悚然。   惊惧间,他猛然想起了百鬼竹林有鬼的传闻,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你是鬼……你是鬼……”   他跌跌撞撞的不断向后退去,脸色已是惨白一片,没了半分血色。   任以诚抬手虚爪,运功将对方吸到近前后。   那人见此情形,心中恐惧更甚,浑身抖若筛糠。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这时,任以诚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略显瘦弱的身材,不高的个头,左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形同虚设。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仿佛邻家小弟。   与那老太太口中形容的孙小五,一般无二。   可谁又能想的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少年,竟然会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唉!全都让你猜中了。”   脚步声响起,包拯等人从另一边的林子中走了出来,看着孙小五,脸色复杂无比。   任以诚笑了笑,心道自己当初某站的犯罪心理学解说视频,总算是没白看。   随后。   陆云带人将孙小五押回了衙门。   他如今已被任以诚吓破了胆,公孙真稍加审问,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孙小五的妻子孙岳氏,表面上温柔贤惠,实则蛮横刻薄。   比起他的继母,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孙小五在家里的地位,就和奴仆没什么两样,终日受她欺凌。   孙小五因为小时候对继母的阴影,一直默默忍受着,不敢反抗。   但俗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不但爆发了,常年受到的欺压更让他变态了。   终于,在七天前,他忍无可忍,将孙岳氏虐杀至死。   在杀人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多年的压迫终于得到了宣泄。   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在杀掉孙岳氏后,又连续残害了三条人命。   每次将死者虐杀至死后,他便将死者藏在堆满柴火的马车上。   等到天黑之后,再带进城中抛尸。   他之所以脱掉受害者的衣服,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衣服上沾到的柴火木屑。   最终,孙小五因恶意杀害多条人命,被判处死刑。   待公孙真呈报朝廷的公文返还后,择日问斩。   “终归是个可怜人!”   公堂外,楚楚看着孙小五,想到他过往的经历,不禁有些感慨道。   任以诚哂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也许他杀妻是迫不得已,但他不该去杀害那三个无辜的女子。” 第135章 翻龙劫   夜幕拉开,秋月如珪。   瑟瑟秋风吹落了枯叶,也带来了阵阵寒意。   案子随着孙小五被收押候斩而告一段落。   回到家中。   任以诚运功散去了易容丹的药力,脸上的肌肉在一阵扭曲后,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咦!”   倪琼忽然瞪大了双眼,神情诧异道:“公子原本的模样,配着这身衣服,竟意外的好看哩!”   任以诚闻言一愣,一脸茫然。   什么鬼?哪里就好看了?倪琼你傻了吧?   “还真是。”   楚楚看着此时一身素白绣红花衣裙,身材玲珑有致的任以诚,忍不住大点其头。   随后,就见她嘴角蓦地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以右手食指,轻轻挑起了任以诚的下巴。   “好俊俏的小娘子,来,给本公子笑一个!”   倪琼见此情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子若是这样去大街上走一遭,只怕大半个庐州城的女子都得自惭形秽。”   一旁,展昭亦是偷笑不已。   “以后任大哥就可以改叫任姐姐了。”   “去,不许胡闹。”   任以诚没好气的拍开了楚楚的手指,迈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别走啊。”   楚楚打趣道:“好不容易有机会穿一回女装,干嘛要急着换回来。”   任以诚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轻哼道:“算了吧,我怕穿时间长了以后上瘾。”   从他今天下午穿上这身衣服开始,‘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句话,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挥之不去。   由不得他不担心。   不多时。   任以诚的屋中,传出了一阵爆豆般的骨骼摩擦声响。   烛光映照下,他伸了个懒腰,投射在窗户上的身形,再次恢复了挺拔。   翌日。   天晴气朗,流云随风聚散。   任以诚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享受着秋日的凉爽。   不用去破案,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拆解剧情,总算是难得的清闲。   忽地,他鼻子皱了两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大少爷,请喝茶。”   楚楚端着一杯茶,送到了任以诚眼前。   任以诚眉角一扬,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茶杯,悠悠道:“无事献殷勤,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楚楚娇嗔道:“对你好,你还不领情。”   任以诚轻笑道:“哈,我还不了解你嘛,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就是有点好奇,昨天你易容的那个叶姑娘,真的是你师妹?   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楚楚眼珠转了一转,若无其事的问道。   “啧啧啧,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儿。”任以诚揶揄道。   楚楚闻言,脸蛋儿微红,气恼的锤了任以诚一下,却也没有否认。   “昨天若不是包拯,我们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扮的那么像,跟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任以诚道:“当初,我们的确都曾受过同一个人的指点。   至于关系……你放心好了,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亲了。”   他记得棋武士的结局,叶夜心确实是嫁给了岳怀仙。   “你少臭美了,我才没有担心。”   楚楚嘴上装硬,心中却是暗喜。   任以诚笑了笑,然后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闭上眼睛。”   “做什么?”楚楚神色一怔,不明所以道。   任以诚微笑道:“有礼物给你。”   楚楚闻言,脸上登时露出了惊喜之色,随即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接着,她只觉手腕一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套了上去。   “好了,可以了。”   听到任以诚的声音,楚楚睁开了双眼。   只见自己的右手腕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金龙手镯。   “好漂亮!”   “它可不光是漂亮。”   说着,任以诚握住楚楚的手腕,真气一催,金龙口中的龙珠瞬时飞射而出,带着近乎透明的丝线,缠在了院角铸剑棚的柱子上。   “好厉害!这是什么东西?”楚楚惊讶道。   任以诚真气再一催,收回了飞丝,并解释道:“这就是龙千山当年赖以成名的盘龙丝。”   “龙千山不是已经失踪十年了吗,盘龙丝怎么会在你手里?”楚楚疑惑道。   任以诚道:“是锦毛鼠无意中找到的。   为了得到它,我可是特意传了锦毛鼠一套武功。”   他捡到盘龙丝以后,始终没等到用武之地,便决定将它送给楚楚。   只是用捡来的东西送人,他总有一种慷他人之慨的感觉。   所以,他就在锦毛鼠伤好之后,以十八般绝艺中的一项,和盘龙丝做了个交换。   任以诚继续道:“这盘龙丝坚韧异常,神兵难断。   一来,是送给你防身,二来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拉住了楚楚的手,接着道:“是用这盘龙丝将你套牢,让你一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听着任以诚这不算动人的情话,楚楚心中一片娇羞的同时,更是感动不已!   下一刻。   任以诚只觉脖子一紧,被楚楚一把揽住。   紧接着,便是一阵温润柔软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香气如兰。   “唔!”   一声嘤咛,楚楚亦被任以诚紧紧的搂入了怀中。   两人忘我的拥吻在一起,眼里再也容不下初彼此以外的任何人事物。   房间内,窗缝微开。   “倪琼姐姐,你干嘛捂住我的眼睛。”   展昭一边拽着倪琼的手,一边抱怨道。   “嘘!”   倪琼轻声道:“乖展昭,你还小,有些东西还不适合你看。”   。。。。。。。。。   时间在两人柔情蜜意中,一天天过去。   任以诚除了每天和楚楚给倪琼和展昭送上分量十足的狗粮之外,就是继续研究着七杀真经最后那两个穴位。   但可惜的是,因为没有人帮忙做试验,以至于始终是进展甚微。   任以诚估计,自己恐怕要到下一个世界,才有机会将这两处穴位参悟透彻。   这一日,上午时分。   任以诚正在指点楚楚和展昭练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包公子,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倪琼打开街门,纳闷儿的看着一副要火烧眉毛的包拯。   包拯进门后,脸色无比凝重的来到任以诚面前。   “八贤王出事儿了,六日后在京城开刀问斩,我需要你的帮助。”   任以诚闻言,知道狸猫换太子的案子,终于开始了。   而自己离开的时机,也差不多快到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楚楚。   “楚楚,你……”   “不必说了。”   不等他说完,楚楚便打断了他,毅然道:“无论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还有我展昭。”   “好。”   任以诚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叫上公孙策和飞燕,立刻动身进京。” 第136章 舍命报恩   一路马不停蹄。   任以诚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城。   自案发之后,八贤王就被软禁在了陵宫之内。   几经打听,众人终于来到了位于城郊的陵宫外。   原本,皇帝曾颁下圣旨,严禁任何人探视八贤王。   但是,负责把守宫门的侍卫统领,曾经受过八贤王的大恩。   所以,在他得知众人的身份后,便冒险将任以诚、包拯和公孙策三人带了进去。   楚楚、展昭和庞飞燕三人,则回城等候。   陵宫内。   八贤王坐在昏暗的大殿中,虽身陷囹圄,却是波澜不惊。   “启禀王爷,包拯等人前来求见。”侍卫禀告道。   八贤王闻言,轻笑道:“他们来的可真快啊!”   “参见王爷。”   任以诚三人来到了殿中。   “哈哈,没想到为了本王的事,居然惊动了任少侠,实在让本王过意不去啊。”   八贤王看着任以诚,不禁有些讶异。   在他的印象里,任以诚并不喜欢和朝廷的人有交集。   任以诚微笑道:“包拯的事情,就是任以诚的事情。   更何况,王爷乃是大宋的顶梁柱,又是当今天下,唯一能抗衡庞太师的人。   任以诚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王爷不必客气。”   “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包拯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八贤王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事情发生在五天前,皇上二十五寿诞。   百官云集,举行祭天……”   这一天,八贤王来到了祈天殿,却发现殿中空无一人。   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时,身边就已经多了一具宫女的尸体,自己的手里还握着一个正在滴血的烛台。   而这一切,正好都被前来祭天的皇帝和百官,看了个正着。   朝堂上。   庞太师明着为八贤王开脱,实则暗施压力。   他手握天下兵权,调兵入城,以形同逼宫的方式,迫使皇帝不得不秉公办事,忍痛将八贤王判处死刑。   包拯沉思道:“平白无故的昏迷,难道是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   说着,他看向了任以诚,问道:“阿诚,你对这方面比较了解,你怎么看?”   任以诚道:“时间太久了,王爷就算真的中了迷香,恐怕药力也已经散干净了。   要想确定的话,只能去现场检查看看了。”   “大殿外守卫森严,那个宫女是怎么进去的?”包拯又问道。   八贤王道:“那个名叫秀珠的宫女,本是在崇庆殿伺候太后的。   这次是专门被派来打点祭天事宜的。”   公孙策疑惑道:“那凶手在行凶后,又是怎么避开上千禁军的耳目,不动声息的离开的?   难道凶手是个武林高手,用轻功飞走的?”   说完,他也看向了任以诚,眼中透出了询问之意。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很困难,除非凶手的功力能达到我这种境界。”   任以诚挑了挑眉,毫不谦虚道。   包拯和公孙策闻言,同时翻了个白眼,果断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还有一点。”   包拯问道:“通常祭天都会选择吉日吉时。   王爷怎么会比别人先到一步呢?”   八贤王道:“因为别人的诏书,接到的是卯时三刻。   而本王的诏书,接到的则是卯时二刻。”   公孙策道:“看来是有人偷改诏书。   既然这样,王爷把假诏书拿出来,不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吗?”   任以诚道:“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那凶手岂不是白忙一场。”   “是啊!”   八贤王点头道:“本王一直放在身边的诏书,在事后就那么不翼而飞了。”   包拯皱着眉头,凝重道:“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了,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   八贤王的眉宇间带着一丝隐忧,道:“生死有命,本王并非贪生怕死。   我只是担心此事并非因我而终,而是由我而起。   倘若当真如此,那必定会祸及大宋安危。”   “请王爷放心。”   包拯斩钉截铁道:“包拯誓破此案,还您一个清白。”   八贤王叹了口气,颔首道:“本王相信你们,这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   离开了陵宫。   三人回到城内和楚楚等人汇合。   就在众人正准备找家客栈安顿下来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五名侍卫装扮的人,将包拯请走。   任以诚知道那是皇帝派来的人,便没有阻拦。   大约半个时辰后。   包拯平安归来,让公孙策等人都松了口气。   “走吧,既然又到京城了,那咱们就去老地方,鲤跃居吧。”任以诚提议道。   众人点头同意,正准备动身,忽然又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这次的来人,却是六扇门的捕头——利小刀,特意前来协助包拯破案。   皇帝更下旨,让六扇门所有的捕快,全数听候包拯调遣,以求能尽快侦破此案。   说明来意后,包拯决定先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在利小刀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祈天殿。   包拯道:“阿诚,迷药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放心。”   任以诚应了一声,在殿中扫视了一眼后,迈步向供桌走去。   供桌上放着香炉,若真有迷香,就只可能会下在这里。   任以诚打开香炉,捻了一搓香灰,仔细看了看后,在里面发现了一些颜色异常的粉末。   “你们过来看。”   任以诚将众人都招呼了过来。   “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包拯问道。   任以诚指着那些粉末,笑道:“七星海棠,点燃后无色无味,可迅速令人昏迷。   咱们的运气还不错,被我发现了这些没烧完的残渣。”   同时,他心里也在暗自思忖着,或许这也可能是秀珠故意留下的线索。   毕竟,她的目的是要通过这个案子,来诱使包拯查出当年狸猫换太子的真相。   线索自然越多越好。   “七星海棠?!”   庞飞燕惊讶道:“我记得皇上跟我说过,这是西域来的贡品,只有皇宫里面才有。”   公孙策道:“这么说来,凶手很可能是宫里的人。”   展昭道:“会不会是庞太师,他权倾朝野,想弄点贡品还不是易如反掌。”   “喂,小光头,你什么意思?”   庞飞燕不满道:“我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我爹。”   展昭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提出一种可能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   庞飞燕气道:“那还我说凶手是你相国寺的师兄呢。”   展昭恼怒道:“这怎么能一样,你这分明是蛮不讲理。”   任以诚见状,连忙打断了两人。   “好了,展昭,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了?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儿。   这案子尚未查明,你们谁也不要妄下定论。”   两人闻言,气呼呼的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另一边。   包拯已经将案发现场整个都检查了一遍。   “现在,七星海棠的存在,说明凶手很可能是宫里的人。   那么还有两个问题,第一,王爷那份被修改的诏书哪儿去了?   第二,凶手杀完人后,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大殿中离开的?”   “小刀,秀珠生前在宫里有没有什么朋友?”   公孙策突然问道。   利小刀想了想,道:“她这个人性格比较内向。   不过,听人说他和一个叫林忠邦的小太监,关系不错。”   包拯闻言,道:“看来得去宫里走一趟了。”   任以诚道:“为了节省时间,咱们还是分头行动。   你们去宫里,我去义庄查看一下秀珠的尸体。”   包拯点头道:“就听你的,完事儿之后,咱们在鲤跃居汇合。”   利小刀接口道:“那我让六扇门的弟兄,给任少侠带路。”   “有劳了,利捕头。”任以诚客气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楚楚凑到了任以诚身边。   任以诚眉角一扬,说道:“你要是受得了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楚楚不以为意道:“干尸我都见过,还有什么可受不了的。”   任以诚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但愿你不要后悔!” 第137章 千波殿   京城,义庄。   “呕~”   楚楚扶在门口,弯着腰,胃中翻腾不止。   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让她那俏丽的脸蛋儿,直接皱成了一个带褶儿的包子。   任以诚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呐,我早就提醒过你会收不了,这回相信了吧。”   “咳咳……”   楚楚直起腰来,横了他一眼,嗔怪道:“人家怎么知道,你居然要给她开膛破肚。”   任以诚道:“验尸当然要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才行。   要不然,遗漏了线索怎么办?”   “那你不说清楚,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楚楚羞恼道。   “我怎么敢呢。”   任以诚替楚楚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道:“你还是回鲤跃居等我吧。   这才刚把肚子打开,你就受不了了。   后边等我把她的心肝肾都拿出来,你就更受不了了。”   “那好吧。”   楚楚心知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离开了义庄。   目送着楚楚离开,任以诚继续开始未完成的验尸工作。   等他把秀珠的眼耳口鼻和五脏六腑都检查过一遍,又将她的尸体缝好后,天色就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来到鲤跃居。   包拯等人已经从皇宫中回来,此时正在大堂中吃晚饭。   “你终于回来了。”   楚楚往旁边挪了挪,让任以诚坐在了自己身旁。   饭桌上没看到庞飞燕,任以诚估计,她应该是被太师府的人带回去了。   “阿诚,辛苦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包拯问道。   任以诚拿起碗筷,夹了个鸡腿,啃了一口后,道:“你先说说你们的发现吧。   我要说的东西,比较影响胃口,吃完饭再说。”   楚楚闻言,脸色瞬间微变,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包拯则点了点头,将在宫中的发现娓娓道来。   “我们找到了那个叫林忠邦的小太监,得知了一些秀珠的事情。   她几乎没有朋友,唯一特殊的一点,就是她喜欢去一个叫六子面馆的地方吃面。   另外,皇宫里面最近发生了两起盗窃案,时间大概在半个月前。   丢失东西,一件是一幅皮日休的书法,另一件就是七星海棠。   而巧合的是,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偷这两样东西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一个染着黑指甲的人。   若是能找到这个黑甲人的话,那咱们离真相应该就不远了。”   “哈!”   任以诚突然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怎么了?”包拯有些不明所以道。   任以诚挑眉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哎呀,这个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先说好消息。”包拯急不可耐道。   任以诚道:“好消息是我知道那个黑甲人是谁。”   “那坏消息呢?”展昭好奇道。   任以诚略带遗憾道:“坏消息是,那个黑甲人已经死了。”   “你快别啰嗦了,黑甲人到底是谁?”楚楚催促道。   “是秀珠。”任以诚道。   闻听此言,众人均是大吃一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什么?”   “怎么会是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公孙策问道。   任以诚道:“这就要从我今天验尸的收获说起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们都吃饱了吧?”   “吃饱了。”   包拯等人同时点了点头。   “那就好。”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拿出了四个小布包,放在了桌上。   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些粉末。   “这不是七星海棠吗?”楚楚讶异道。   “没错。”   任以诚点头道:“这是我从秀珠指甲缝里发现的。”   “等等。”   楚楚不解道:“凶手是黑甲人,黑甲人是秀珠。   难不成……秀珠是自杀的?”   包拯凝重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大殿里有打斗痕迹,外面的守卫却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孙策沉思道。   展昭道:“会不会是她跟八贤王有仇,所以用这种办法来报复他?”   公孙策摇头道:“堂堂八贤王,能和一个宫女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不惜用生命来报复?”   “另外三包是什么?”包拯问道。   任以诚随手打开,一包是几根白色丝线,一包则是一些黑色的东西。   “这些是我在秀珠的鼻孔和胃里发现的。”   众人闻言,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欲呕。   “任大哥,你真行,搞完这些东西,居然还能吃的那么香。”展昭一脸钦佩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无奈道:“膈应是膈应了点儿,可饿肚子的感觉也是实打实的,不吃不行啊!”   说完,他指着那些白色丝线,道:“我估计这应该是布料的残留。”   “好端端的,她干嘛要往鼻子里塞布料?”楚楚纳闷儿道。   包拯道:“当然是为了防止吸入七星海棠,秀珠可能真的是自杀的。”   “那这些又是什么东西?”展昭看着那堆黑色的东西问道。   包拯道:“如果秀珠真的是自杀的,那这个东西就只有一种可能。”   “对。”公孙策接口道:“是八贤王那份被修改的诏书,秀珠将它烧掉后,吞进了肚子里。”   “可我还是不明白,秀珠为什么要把指甲染成黑色。”楚楚疑惑道。   “因为她有病。”   任以诚直接打开了第四个布包,里面血淋淋的一片,带着刺鼻的异味。   展昭捂着鼻子,皱眉道:“任大哥,这是什么啊?”   任以诚轻描淡写道:“秀珠的肝啊。”   “呕~”   四人闻言,刚平复下去的胃,瞬间又翻腾了起来。   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我检查过,秀珠的肝已经严重坏死,就算她现在没死,也没几天好活了。”   任以诚依旧一脸淡定的解释道。   “这种事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还拿出来?”包拯埋怨道。   “喂喂喂。”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你们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好吧。   再说了,我不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说服力嘛。”   片刻后。   众人总算是缓过了劲儿来。   “哦,对了。”   任已成突然开口,顿时又将包拯四人吓了一跳。   “不要紧张。”   任以诚笑道:“我只想告诉你们,除了桌上些东西以外,还在秀珠的手上发现了三个用血写的数字,十,十四,十八。”   “什么意思?”   公孙策闻言,不由神色一怔。   包拯则皱着眉头,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丝灵感,却又模糊不清,令他抓之不住。   至于楚楚和展昭,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就在四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任以诚又缓缓开口。   “原本我也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是皮日休的书法。”   包拯恍然大悟,随后笑道:“看来咱们还得再去一趟皇宫。”   皇宫内。   在小太监林忠邦的带领下,任以诚等人来到了秀珠的居所。   依照记忆,任以诚在窗户的夹层中,找到了那幅皮日休的书法。   尽道隋亡为此何,   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   共禹论功不较多。   “十、十四、十八……那就是千波殿。”任以诚道。   “千波殿?!”林忠邦闻言,陡然一惊。   “怎么?你知道这个地方?”包拯问道。   “这……”   林忠邦一幅讳莫如深的模样,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咬了咬牙,道:“千波殿就是囚禁先皇李妃的地方。”   “这个李妃为什么会被囚禁?”公孙策问道。   林忠邦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后,低声道:“宫中传闻,李妃乃是妖孽化身。   临盆的时候,生了一只狸猫。”   “狸猫?这也太未免太荒谬了吧。”公孙策哂笑道。   “可这跟秀珠有什么关系呢?”包拯疑惑道。   林忠邦道:“当年秀珠初入宫时,总是被管事的太监欺负。   李妃曾经帮过她,对她有一饭之恩,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感念在心。”   “难道,这就是秀珠意图?”包拯皱眉沉思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事到如今,咱们直接去千波殿走一趟便是了。”   “也好。”包拯点了点头。   离开秀珠的居所,林忠邦先带着众人去了御膳房,拿了一些桂花糕。   包拯有皇帝御赐的金牌在手,这些自然不成问题。   同样。   有着金牌开路,众人在皇宫中,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   就在众人来到千波殿外的时候,却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站住,先皇有旨,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探望李妃,违着按擅闯禁宫论处,杀无赦。”   来人一副阴阳怪气的嗓音,态度傲慢至极。   “是内侍大总管,郭槐郭公公。”林忠邦小声介绍道。   “郭公公,包拯有礼了。”   包拯拱手一礼,随即亮出了金牌。   “当今圣上有旨,命包拯彻查八贤王一案,特赐金牌,禁宫无阻。”   郭槐闻言,神色一僵。   “皇宫那么大,哪里不好查,偏偏来查这里?   这里没什么可查的,你还是去别处吧。”   包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有没有我要查的,还要等我查过才知道。”   郭槐冷笑一声,威胁道:“这宫里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人的命只有一条,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呵呵。”   任以诚突然笑道:“公公说的有理,人的命确实只有一条。   所以还请公公一定小心着着点,免的已经丢了小头,再把大头也丢了。”   闻听此言,郭槐的脸色登时一阵青白变幻,恼羞成怒道:“你是什么人?皇宫之内,竟然如此放肆,当真好大的胆子。”   任以诚微笑道:“在下山野草民一个,别的长处没有,就是胆子特别大,公公你想试试吗?”   “你……”   郭槐乃太后亲信,一向恃宠而骄,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心中怒火升腾之下,当即便要发飙。   然而。   一想到包拯手里金牌,他又心生忌惮。   无奈之下,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138章 名不副实的千波殿   千波殿内,一片漆黑。   空荡荡的大厅里,寂静凄冷的没有半分人气。   置身其中,让人忍不住心底生寒。   “有人吗?李妃娘娘,您在吗?”   包拯四下观瞧,寻觅着李妃的踪影。   只是,他连续叫了好几声,却始终不见有人回应。   任以诚跟其他人也提着灯笼,在大厅里到处踅摸着。   他记得李妃应该就藏在大厅的某个角落里。   昏暗的烛光闪烁,给大厅内勉强带来了些许光明。   陈旧的桌椅板凳,在烛光的映照下时隐时现,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   “嗯?”   任以诚忽地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服。   他本以为是楚楚,回头一看,结果却发现是展昭。   “任大哥,那个李妃看来是不在,咱们还是走吧。”   展昭战战兢兢的看着四周,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任以诚见状,揶揄道:“怎么?难道我们的展昭少侠,居然还怕黑不成?”   “哪……哪有这回事,我只是有点儿困了而已。”展昭强装镇定道。   “哦~是吗?”   任以诚笑道:“既然不是怕黑,那你是不是怕这里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可能,我展昭堂堂相国寺的弟子,怎么会怕……啊!”   展昭话说一半,突然一声惊叫,“嗖”的一下,就蹿到了任以诚背后。   “任大哥,你……你们快看包大哥背后。”   众人闻言,转头看去,登时悚然大惊。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似幽灵般的身影,从柱子后边闪出,向包拯扑了过去。   好在,包拯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包拯。   有武艺在身的他,在展昭惊叫的时候,就已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脚步一错,身形侧移,轻而易举就躲闪了过去。   看着因为扑空而摔倒在地的白衣人,包拯不禁心中诧异。   对方的武功实在太差劲了,不对,是对方根本就不会武功。   正当他疑惑之际,林忠邦过来扶起了那白衣人。   “诶呦!李妃娘娘,您没摔着吧?”   “她就是李妃?”包拯惊讶道。   “是啊。”   林忠邦点了点头,把从御膳房拿来的桂花糕,递给了李妃。   李妃也不说话,一把抢过了桂花糕,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去。   包拯见状,眉头微皱,暗忖这李妃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李妃娘娘,在下包拯,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一下,李妃娘娘,李妃娘娘……”   李妃的眼里似乎只有桂花糕,对包拯的话是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吃着。   “唉!”   林忠邦叹息道:“包公子,别白费力气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李妃娘娘就疯了,足足二十五年了。”   包拯闻言,心中暗道果然,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任以诚。   任以诚会意,来到了李妃身旁,准备给她诊脉。   当他握住李妃手腕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颤抖了一下,随后更是强烈的挣扎了起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由得想到了某种可能。   思忖间,他出手封住了李妃的穴道,让她暂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在诊到李妃的脉象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李妃并没有疯,她头部经脉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若非如此,她恐怕早已死在了太后的手下。   “怎么样?”包拯问道。   任以诚道:“李妃头部的部分经脉堵塞,从脉象上来看,应该是受到强烈的刺激或打击所致。”   说着,他挥手解开了李妃的穴道。   皇宫之内,耳目众多,倘若李妃没疯的消息一旦走漏,恐怕立刻就会有杀身之祸。   所以,任以诚选择隐瞒。   反正李妃清醒与否,对案情的进展并没有什么影响。   “真是可怜!”   楚楚看着又吃起了桂花糕的李妃,不由心中怜悯。   “狸猫换太子?”   包拯嗤笑了一声,随即无比郑重道:“如果这就是秀珠的目的。   那包拯保证,一定会查出真相,还李妃一个清白。”   展昭道:“可是事情都过了二十几年了,这个李妃又神志不清,包大哥你要怎么查啊?”   公孙策笑道:“未必没有办法,咱们去史官问问或许会有收获。”   众人离开千波殿后,凭着金牌又一路直奔史馆。   此时,已近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   史馆内,烛火通明,仍旧有官员在伏案工作。   任以诚忍不住有些感慨,这古代的公务员下班可真够晚的!   通过史官的帮助,包拯在一本《千秋阁随笔》中,看到了当年事情的具体经过。   回到鲤跃居。   客房内。   “李妃一定是冤枉的,什么狸猫换太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包拯肃声道。   “是啊,秀珠也真是用心良苦。”   公孙策感叹道:“因为一饭之恩,她居然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为李妃申冤,何其可敬!”   “可咱们现在无凭无据的,拿什么给李妃翻案。”楚楚蹙眉道。   包拯道:“秀珠既然做了这么多安排,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她一定还留下了其他线索。”   “对了。”   任以诚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过,秀珠生前喜欢去一个叫六子面馆的地方吃面嘛。   今天太晚了,明天咱们就去尝尝,看看那里的面到底有何玄机。”   翌日。   庞飞燕不知是偷跑出来的,还是怎的,一大早来就到了鲤跃居。   上午时分。   任以诚等人按照林忠邦给的地址,找到了六子面馆。   一个炉子一口锅,四五张桌子,很简易的一个摊子。   此时还不到饭点,来吃面的人并不多。   煮面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亲人,正是那和皇位有缘无分的——六子。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能让他烦心的事情。   看到任以诚等人后,他连忙热情的招待了起来。   “几位,快请坐,你们算是找对地方了,我这儿可是全京城最好的面馆。”   说完,他便转身去给众人煮面。   众人不置可否的坐了下来,接着就是脸色一变,不住的撇嘴。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只因六子煮面的手法,实在让人难以恭维,简直邋遢至极。   黑暗料理都不足以形容的那种。   别的不说,锅里那片明显被人咬过的青菜是怎么回事儿?   纵然任以诚早有心理准备,也仍是看的心悸不已。   片刻后。   六子端着六大碗热腾腾刚出锅,不知是否新鲜的面条,送到了众人的桌上。   “几位,慢用。”   然而,此时已然半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还好,任以诚早有准备。   六子上完面,刚一转身,忽然弯下腰,捡起来一件东西。   “客官,您几位谁的手绢掉了?”   他将一块儿黄色的绸子递到了众人面前。   “哦,我的。”   任以诚随手接了过来,却并未收起,放在了桌上。   “诶,这不是我爹给你的那块黄布吗?”楚楚讶异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他这是故意拿给六子看的。   果然。   六子原本要离开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块黄布,犹疑道:“这个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我也有一块儿。” 第139章 再战封一寒   “哦~这么巧。”任以诚故作讶然道。   “是啊!”   六子十分自来熟的对众人道:“你们不知道,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尼姑庵长大的。   我师父在河里捡到我的时候,身上就裹着那半块儿黄布。”   “咦!”   任以诚挑眉道:“那真是越来越巧了,我这个也是半块儿。”   包拯笑了笑,道:“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对了,老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秀珠的宫女?”   六子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别叫我老板,直接叫我六子就行。   至于你说的秀珠……”   他沉吟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认识,认识,她经常来我这里吃面,没事跟我聊聊闲天儿什么的。”   “那她上一次来找你是什么时候?”包拯问道。   六子想了想,道:“我记得,好像是半个多月前吧。”   “那她有没有在你这里留下什么东西?”包拯又问道。   “还真有……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六子诧异道。   包拯道:“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它可能是很重要的线索。”   “那你们跟我来吧,我给你们找找。”   秀珠的死早已传遍京城,六子闻言也不多问,直接带着众人进了自己的家。   他的家很近,就在面摊的后边。   一阵翻箱倒柜后,六子终于从床底下找出来一个不大的包袱。   “呐,就是这个,本想着改天还给秀珠的,结果她人突然就没了。”   打开包袱后,里面放的是一张画。   而画的内容,赫然正是狸猫换太子。   包拯沉声道:“现在,们可以确定秀珠的目的了,李妃果然是冤枉的。”   庞飞燕道:“可就这么一张画,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呀。”   “一定还有咱们没注意到的线索。”包拯正色道。   就在这时,任以诚突然开口。   “六子,把你那块儿黄布借我看看。   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他要再不出声,查案的进展只怕又要陷入僵局。   六子也不疑有他,再次开始翻箱倒柜。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跟任以诚手中那块儿,一模一样的黄布。   黄布里还包着一个银色的手镯。   当看到这个手镯的事后,包拯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任以诚将两块黄布放在桌上,完美的拼凑在了一起。   “这……怎么会这样?”   楚楚秀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   黄布是自己父亲的,如今竟然跟千里之外,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扯上了关系。   “我知道了。”   庞飞燕忽地灵光一闪,道:“六子其实是凌大伯的私生子,因为某些原因将他遗弃。   这块黄布就是他留下来,以便日后相认的证据。”   六子闻言,一脸的震惊,随后将目光看向了楚楚。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听我爹提起过。”   楚楚神色迷茫。   说好的出来查案,怎么自己凭白无故的,就多出了一个哥哥?   “倘若当真是飞燕说的那样,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轻易宣之于口。”   公孙策出奇的没有反驳庞飞燕的说法。   “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包拯想到那个手镯,脸色无比凝重道。   任以诚则是满头黑线,心中暴汗连连。   这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跑偏……   眼瞅着六子就要变成自己的大舅哥,任以诚为了阻止众人继续脑洞大开,右手一晃,装作不经意间,打翻了桌上的茶碗,将黄布弄湿。   “嗯?你们快来看,黄布上好像有字。”   展昭率先发现了黄布上的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   楚楚满脸的疑惑,今天的怪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任以诚道:“这是用一种特制的墨汁写的,遇水才能显现出来。”   “崇庆年十二月,千波殿,崇庆七鹰……”   任以诚缓缓的将黄布上的内容读了出来,上面详细的记载着换太子的过程。   “那这么说的话,六子岂不应该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庞飞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可思议的看着六子。   六子则彻底呆住了,脑子里千思百转,比其他任何人都难以置信。   “上面说的崇庆七鹰又是什么人?”公孙策问道。   任以诚道:“黄布是楚楚的父亲交托给我的。   崇庆七鹰就是凌大伯和楚楚的六位叔叔。”   包拯道:“这东西事关重大,纸里包不住火,凌大伯或许早就算到了这一天。   所以,在见识过阿诚的武功后,为了安全起见,凌大伯便将这至关重要的证据,托付给了他。”   “但是,光凭这块黄布,恐怕证据依旧不够充分。”公孙策忧虑道。   “不,足够了。”   包拯摇了摇头,拿起了那个手镯,道:“我曾经在皇上那里,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说完,他突然苦笑了起来。   “秀珠的用意,李妃的冤屈,所有的迷题都解开了。   咱们这次,真的摊上大事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一卖面的,什么狸猫换太子,太匪夷所思了。”   六子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是躲不掉的。”   包拯肃然道:“现在距离八贤王处斩的日子还有两天半,我会替你们拖延到最后一天。   阿诚,公孙策你们赶紧回庐州,接上我娘她们立刻出关,有多远就走多远。”   公孙策淡笑道:“你又想撇下我们,自己出风头吗?”   不等包拯说话,他又接着道:“没人能左右我的想法,只要我觉得是对的事情,拼了命我也会去做。   我公孙策一生不弱于人,可偏偏总是差你包拯一头。   其实,认识你真的是件很倒霉的事情,状元考不成。   每次有事,最后成为英雄的也都是你。   但就算如此,我还是要说,你包拯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   可能就像阿诚说的,命中注定的事情,是逃不掉的。   公孙策也注定了一生都要帮助你包拯。”   “可是……”   包拯闻言动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得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希望他能帮自己劝众人离开。   “你别看我,公孙策要做的事情,就算任以诚要做的事情。   你有你的信念,公孙策有他的坚持,而我……”   任以诚说着,右臂一震,屋中银芒一闪,刀鸣声中,‘争锋’凭空上手。   他一身武学源自于金光布袋戏世界。   而布袋戏世界标志性的化纳兵器之术,他自然不会不学。   “而我有的,就是这柄刀,无论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都陪你闯。”   “我陪你!”   楚楚紧紧握住了任以诚的手。   “还有我展昭。”   “我也不走。”   庞飞燕坚定道:“有我在,我爹多少都会有所顾虑,不会妄下杀手。”   “好,此番纵然万劫不复,包拯亦此生无憾!”   “别说的这么悲壮。”   任以诚突然笑道:“有我在,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接下来,咱们分头行事,包拯你进宫破案救八贤王。   我带着六子他们去城外等你。”   “那包大哥岂不是很危险?”展昭担心道。   “不会的。”   任以诚摇头道:“当一切真相大白,他们在找到六子之前,绝对不会伤害包拯分毫。”   “为什么要到城外?”包拯不解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左手轻轻抚过刀身。   “真要动起手来,在城外比较方便施展。”   此言一出,包拯和公孙策瞬间再度忆起了当日庐州城外的遍地尸骸,和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和城墙。   。。。。。。。。。   京城,城郊。   十里亭。   亭后是一片树林,亭前则是开阔的官道和荒地。   任以诚等人,带着六子在亭中等待包拯前来汇合。   “六子,现在感觉如何?”任以诚笑问道。   六子叹了口气,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想的东西比之前二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身世会这么离奇。   不过,我也庆幸,我没生活在皇宫里。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操心着整个天下的事情,累也累死了,哪儿比得上我卖面来的快活。”   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如既然洒脱的笑容。   任以诚闻言一笑,有些感慨道:“似你这般通透之人,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   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了。”   心无所执,是多少修行之人,求之不得的境界。   时间在心焦的等待中,一点点过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   任以诚忽地心神一动,回头向亭子后的树林看去。   然后,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并肩朝着众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封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那黑色人影,正是封一寒。   封一寒叹息道:“如非必要,封某实在不想和任少侠见面。”   只一句话,他对任以诚的忌惮之意,尽显无遗。   任以诚缓步走出了亭子,微笑道:“先生此刻仍有机会离去。”   封一寒摇头道:“封某虽不愿与少侠为敌,但你我终究立场不同,此战在所难免。”   任以诚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多说无益。   拔剑吧,我死,六子你带走,你死,万事皆休。”   “早听说任少侠武功盖世,今日李毅请教了。”   李毅同样也是庞太师手下的心腹大将。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飞纵而出。   同时,手中之剑亦悍然出鞘,化作一点寒芒,向任以诚疾刺而去。   剑锋穿透虚空,发出“嗤嗤”声响,眨眼已至近前。   任以诚左手负背,右手抬起,贴着剑身,叠指轻弹。   “铛!”   猛然一声脆响,一股沛然雄力出来,李毅只觉虎口剧震,长剑竟险些脱手。   正当他惊诧之际。   任以诚欺身而上,右手并指如刀,掌缘带着锋锐气劲,直奔李毅咽喉横削而来。   出手之快,无影无声。   不及眨眼间,李毅生机将尽,命在顷刻。   正在此时,又一道破空声响起。   封一寒从侧面出手,一式惊雷快剑,目标直取任以诚右肋,意图围魏救赵。   他深知只凭自己一人之力,绝对不可能是任以诚的对手。   唯有和李毅联手,方才有一线之机。   剑锋似惊鸿掣电,杀意凛然。   察觉到封一寒的意图,任以诚身形一侧,撤招的同时,足下轻点。   整个人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拉着一般,飘然倒飞出丈许之外,躲开了这一剑。   看着已经汇合到一处的两人,任以诚再次化出了‘争锋’。   眼下,庞太师和八贤王随时会率军前来,他决意速战速决。   “嗡~”   真气灌注之下,刀身发出阵阵轻吟。   苍河星转!   任以诚刀锋一旋,招起星辰变。   霎时间。   刀光闪烁,旋杀而出,携沛然之势,向封一寒和李毅笼罩了过去。   刀气急旋,犹如一道漩涡,将两人的后路尽数封死。   两人心知退无可退,当即长剑疾挥,化出层层剑劲回护周身,抵御刀气。   “叮叮当当……”   任以诚运刀如飞,刀剑碰撞之下,金铁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感受着任以诚连绵不绝的刀势,以及雄浑的劲力,封一寒心中震惊万分。   对方的功力,居然比上次交手时,又精进了不少。   一旁,李毅的武功比封一寒略逊一筹,难以招架任以诚的攻势。   左右支拙间,顿时白衣染血。   他神情骇然,终于明白任以诚武功之高,绝非谣传。   合己方两人之力,竟仍旧处于下风,岌岌可危。   他撇了一眼封一寒,有心想向对方求救。   然而,对方此时亦是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他顾。   忽地。   就在李毅分神一瞬,任以诚招式陡变。   刀锋一转,狼牙破空出手,夹杂着无俦刀劲,似五雷轰顶般,朝着李毅当头劈下。   刀未至,劲先到。   锋锐气劲刮的李毅砭骨生寒。   仓促间,他躲闪不及,只得横剑硬挡。   下一瞬。   就听“乒”的一声,争锋锐利难挡,李毅登时剑断人亡,被劈成了两半。   另一边。   封一寒借此得了一刹喘息之机,见此情形,瞬间亡魂大帽。   再也顾不得什么太师的任务,当即转身欲逃。   但任以诚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解决掉李毅后,他紧接着又是一式狼啸万里出手。   人刀合一,任以诚整个人化作一道刀光,似长空电闪般激射而出。   封一寒见状,大惊失色,然则对方来势之快,让他根本无暇多想。   近乎本能的,他出剑了。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争得那一线生机。 第140章 离别   剑光凛冽。   面对这逼命的一刀,封一寒已然豁尽了全力。   然而。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拼尽全力去做了,就一定可以成功。   “叮”的一声,刀剑交锋。   争锋削铁如泥,夹杂着任以诚的宏大内力,似毫无阻碍般斩断剑身,在封一寒的颈间划出一抹红痕。   刀光消散。   “好快的刀,呃……”   话音落,鲜血自颈间喷薄而出,封一寒终命陨倒地,永坠黄泉。   任以诚挥手收起了争锋,转身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莫名浮现出了一丝惆怅之意。   在封一寒倒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就如同当初离开宝芝林时那样,任以诚的心里充满了不舍。   这里不但有自己的朋友,更有自己喜欢的人。   他有些纠结,原本像自己这样的情况,本不该轻易开始一份感情。   但感情的事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根本控制不住。   “发什么呆呢?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楚楚走了过来,看着一动不动的任以诚,一脸关心道。   “放心,我没事。”   任以诚轻笑着摇了摇头。   楚楚闻言,没再多问。   但女人的心思向来都比较敏锐,直觉告诉她,任以诚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回到亭子里。   众人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包拯终于赶了过来。   “怎么样,都解决了?”任以诚问道。   包拯长长的舒了口气,微笑道:“总算是没有辜负秀珠的信任。”   “现在案子虽然破了,可这件事情还不算完。”   任以诚负手于背,深邃的目光望着着眼前的空旷,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包拯闻言,脸色凝重,他当然知道任以诚指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   一阵密如鼓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滚滚烟尘,疾驰而来。   “呵呵,来的可真快呀。”   任以诚嘴角微扬,笑声中透着几分讥诮之意。   “希津津……”   马声嘶鸣中,蹄声戛然而止,驻足在十里亭外。   放眼望去,浩浩荡荡的人马,足有千人之众。   而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庞太师。   他深知道有任以诚在,自己想要带走六子,势必难逾登天。   所以,为了对付任以诚,他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太师匆忙到此,可是急着来给封先生收尸的?”   任以诚信步出了亭子,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丝毫没把眼前的大军放在眼内。   庞太师闻言一怔,随即便看到亭子后边,横尸在地上的封一寒和李毅,脸色立时便沉了下来。   这两人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今日竟然全都折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庞太师阴沉着脸,冷然道:“任少侠,老夫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多说废话。   你们把六子交出来,我放你们安然离去。”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着反问道:“我若说不呢?”   庞太师眼神一凝,杀机隐现。   “任少侠,老夫知道你武功盖世,连封先生都死在了你的手上。   所以,老夫这次特意给你预备了一份大礼。”   说着,他右臂一挥,身后登时就涌出了一队弓箭手。   近百人同时张弓搭箭,瞄向了十里亭内。   亭子里的众人见状,脸色瞬间剧变,一片煞白。   面对如此阵仗,纵然武功再高,也是徒劳。   庞飞燕连忙跑了出来,恳求道:“爹,算了吧,您已经身为太师,位高权重,还要争些什么呢?   您一向最疼女儿了,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放过六子他们吧。”   庞太师闻言,犹豫了一下,可随即又硬起了心肠。   “来人,把小姐给我带走。”   “飞燕,不用白费力气了。”   任以诚迈步挡在了庞飞燕的身前,随手一掌逼退了前来拿人的侍卫。   他扫视了一眼对面的弓箭手。   “我倒是好奇的很,太师是否真的冷血无情,为了权位可以连亲生女儿都舍弃?”   庞太师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就在犹豫不决之际,任以诚手中刀锋陡转,直插入地。   贯地狼突,悍然出手。   霎时间。   大地震动,刀气如地泉喷涌,猛然破土而出,爆气漫天烟尘,彻底遮蔽了对面弓箭手的视线。   与此同时。   任以诚借着烟幕的掩护,身形疾掠而出。   转瞬间。   他已横过十余丈的距离,来到了庞太师的马上,似探囊取物般,一把将其提起。   紧接着,他足下在马背上轻点,身形再一闪,就已回到了原地。   “擒贼先擒王,太师啊,人多也未必有用。”   谈笑间,任以诚抬手将争锋架在了庞太师的颈项间。   “唉!”   庞太师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老夫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六子了吗?   要知道,这朝堂之上想要六子的人,可不止老夫一个。”   仿佛在验证庞太师的话,他话音刚落,远处就又响起了马蹄声。   论声势,丝毫不弱于庞太师的人马。   尘土飞扬中,巨大的旗帜随风飘荡。   上面写的,赫然正是一个“趙”字。   “你看,这不就来了。”庞太师哂笑道。   开来人正是八贤王。   行至近前。   八贤王坐在马上,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庞太师,不由眼神一凝。   “太师的动作可真快啊,不过你的境况好像不太妙。”   庞太师泰然自若道:“王爷您也不慢。   至于老夫现在的处境,说不定,王爷很快就会来跟老夫作伴儿了。”   “任少侠,事情的缘由想必你都清楚,六子本王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八贤王看着任以诚,态度十分坚决。   任以诚道:“王爷会怎么处置他?把他终身监禁吗?”   八贤王也不否认,道:“这样至少他还活着。”   任以诚道:“俗话说,不自由毋宁死。   若是没了自由,那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八贤王叹息道:“为了大局着想,有所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大局,谁的大局?”   任以诚问道:“谁又曾考虑过被牺牲的人的感受?”   八贤王苦口婆心道:“六子的身份牵扯实在太大。   一旦他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必定引致朝纲大乱,国基动摇。   届时祸及天下百姓无辜受苦,任少侠你又于心何忍?”   任以诚笑道:“我没什么可不忍心的。   六子同样无辜,你们一个要杀他,一个要软禁他。   我只是在保护他而已。   其实,真正导致天下大乱的根源,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不如这样,就像王爷你刚才说的那样,以大局为重,你们也自愿牺牲一回,让任某了结了你们。   没了你们这些人总是勾心斗角,以当今皇帝的仁慈贤明,这天下一定会太平的多。   怎么样,我这个提议还不错吧?   如今这天下苍生的福祉,可就在王爷您的一念之间了。”   说着,他的便轻轻晃了晃仍旧架在庞太师脖子上的争锋。   “不要。”   庞飞燕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了任以诚面前。   “任大哥,求求你看在小妹的份上,千万别杀我爹。”   就在这时,马蹄声再次响起。   随后,就听郭槐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第三路人马,却是当今圣上御驾亲临。   来到十里亭前。皇帝下了龙撵,看着众人问道:“谁是六子?”   六子摸了摸鼻子,站了出来。   “你跟我来。”   不顾八贤王的阻拦,皇帝单独带着六子,去了后边的树林说话。   对此,任以诚倒也不太担心。   当今皇帝正是那位脾气好的没边的宋仁宗。   以他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过分为难六子。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了众人面前。   皇帝下旨,让八贤王和庞太师退了兵。   六子也笑呵呵的告诉任以诚等人,一些都结束了。   “太师,这次有飞燕给你求情,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任以诚警告了庞太师一句后,抬手收回了争锋。   庞飞燕感激道:“谢谢你,任大哥。   小妹从前不懂事,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包涵。”   任以诚轻笑:“哈,这天底下哪有兄长和妹妹计较的道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   一切尘埃落定。   汴梁城外。   “包拯,你们回去以后,记得替我照看一下倪琼。”任以诚道。   “怎么,任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庐州吗?”展昭问道。   任以诚道:“我要护送六子母子,去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居。   然后,再带着你楚楚姐姐一起去游山玩水。”   在六子的要求下,皇帝特准李妃出宫,母子团聚。   “放心吧,家里的事情,一切有我。”包拯点头道。   任以诚笑了笑,又看向了展昭。   “展昭,七杀真经的精髓我都已经传授给你了。   另外,十八般绝艺的秘籍就藏在我房间床板的夹层里。   记得好好修炼,以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包大哥和公孙大哥他们,就靠你保护了。”   展昭无比郑重道:“任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那各位,咱们就此拜别!”   一年后。   任以诚带着楚楚游遍了大江南北。   几乎所有的名山大川,都留下了他们的脚印。   这一日。   两人回到了庐州,百鬼竹林附近的湖边。   “你该出发了,我等你回来。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我保证,无论相隔多远,天涯海角,我也一定回来找你。” 第141章 精忠岳飞   夏日炎炎。   树林中,蝉鸣不断。   茂密的枝叶,将灼热的温度隔绝在外,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清凉。   跨界而来的任以诚,悠然漫步在林间小路上,准备寻个有人迹的地方,打听一下自己身在何方。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远远的,一阵打斗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哈!有意思。”   任以诚一声轻笑,身形轻轻一晃,当即飞掠而出。   数息之后。   任以诚来到了五里之外的一条大道旁,悄然落在了一棵三丈来高的大树上。   大道上。   一队官兵正在和一群黑衣蒙面人奋力激战着,杀声震天。   任以诚藏身在树叶之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下边交手的两方人马。   这些黑衣人出手阴损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而那一众官兵虽然久经战阵,但要抵抗这些杀手层出不穷的杀人手动,终究还是力有不逮。   此时,已然陷入了颓势。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兵器碰撞声响,几乎每一刻都有人命丧当场。   看着下边惨烈的情形,任以诚却并未着急出手。   他初来乍到,根本无法分辨这些人,到底谁正谁邪。   万一要是帮错了人,那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大家快撤。”   战圈中,一个身穿银盔银甲,手握长枪的将军,眼见形势不妙,果断下令撤军。   “想走?做梦。”   阴鸷的声音响起,一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乍然现身。   手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将军袭杀而去。   任以诚眉角一扬,暗道这面具人不简单。   封一寒的剑法已然不慢了,但跟这面具人一比,却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剑光森寒,眨眼即至。   将军见状,手中长枪一振,枪尖瞬间化作一点星芒,飞探而出。   毫无花哨的一枪,却是又急又快。   一寸长,一寸强。   长枪后发先至,枪锋闪着锐芒,目标直指面具人心脏要害。   枪锋临体。   面具人剑锋陡转,撤招回防。   “铛!”   枪剑交接一瞬,面具人借力纵身而起,长剑下劈,再次向那将军压迫了下去。   将军眼神一凝,暗自惊异对方变招巧妙的同时,手中枪身一旋,横招封挡。   下一瞬。   枪尖再次交锋。   伴随一声金铁激鸣,将军只觉一股巨力从枪身奔涌而来,虎口剧震之下,顿时便有丝丝血迹渗透而出。   “好深厚的内力。”   将军心下震惊,脸色也愈发凝重。   “嗤”的一声,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剑锋破空的声音。   面具人眼中杀机昂然,手中长剑寒芒凛冽,誓要置将军于死地。   将军心知对方武功超卓,手中长枪疾舞,浑身解数尽出,不敢有丝毫保留。   然而,他的枪法虽然使得迅猛凌厉,但却更适合于战场杀敌。   此刻,面对面具人的精妙剑法,威力顿时大打折扣。   再加上,他的内力也有所不及,不过数招之间,便落入了下风。   突然。   就在将军左右支拙,疲于应对之际,脚下莫名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震动,令他心中登时警兆大生。   凭借纵横沙场多年所磨炼出的判断力,他当机立断,全力一枪出手,在逼退面具人的同时,身形侧移,倏忽间已掠至丈许之外。   紧接着。   就听“嘭”的一声爆响,一道人影从将军适才立足之地,破土出去。   来人身材削瘦,面色苍白的犹如死人,没有半分血色。   身形飘忽间,他挥动着附在双臂上的铁爪,整个人似鬼魅一般,向将军扑杀了过去。   见此情形,将军不由心神一紧。   对方只一人自己便已应付不来,如今两人同时出手,自己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不过,他征战一生,纵然心知必死无疑,却也不会坐以待毙。   只见他双臂一挥,霸然出手,长枪携带着全身之力,向对方横抡了过去。   枪锋破空,劲风呼啸。   眼见将军枪势凶猛,白面人却是不闪不避,双臂陡然交错。   随即。   就听“咔嚓”一声,将军的枪尖竟被对方的一双铁爪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   剑光一闪,面具人趁机出手。   “岳飞,你的死期到了。”   他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飙射而出,森寒剑锋直取岳飞后心。   “哦吼,正邪分明,该动手了。”   听到岳飞这个名字,任以诚心念转动间,争锋已然上手,随后便是一式狼牙破空。   刀气如匹练般,“嗖”的一声,直奔面具人的长剑激射而去。   眼见即将大功告成,面具人的眼底不禁浮现出了得意之色。   然而,就在他手中之剑将要刺进岳飞身体之际,耳边骤然响起了破空声响。   变故陡生。   他仓促间不及反应,只觉手中长剑猛然一震,随着“乒”的一声,直接断成了两截。   任以诚人随刀走,紧随刀气而至,来到岳飞身旁,抬手一刀,便将锁住他长枪的铁爪削断,并反肘向那白面人的胸口撞去。   白面人诧异争锋锋锐的同时,连忙抬臂招架,却惊觉对方功力之深,竟远超自己的想象,顿时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臭小子,坏我好事,你找死。”   面具人勃然大怒,隔空一掌便向任以诚轰了过来。   汹涌澎湃的掌力,昭示他非同一般的内功修为。   岳飞此时就站在任以诚身旁,已然被迫的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来不及躲开。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脚步一错,以玄妙身法,挪至岳飞身前。   反手一式天狼啸日劈出,掌力立时溃散开来。   恰在此时。   任以诚忽见眼前人影浮现,却是面具人已挥掌紧逼而至。   凝儿不散的强悍掌劲,直奔任以诚心脉之地而来。   任以诚见状,手腕一翻,横刀封挡的同时,轮回劫随心而动。   “砰!”   刀掌交接。   任以诚纳劲入体,随即刀身一振,尽数返还。   “不可能!”   面具人双目圆睁,惊愕间,人已被轰的倒飞而出,砰然坠地。   “噗……”   面具人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口瘀血直接夺口而出。   承受了自己全力一掌,他的五脏六腑已尽皆受损。   “走!”   眼见事不可为,面具人狠狠的瞪了任以诚一眼。   一声令下后,他强提真气,身法一展,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至于那白面人,一招交手,他心知任以诚绝非易与之辈,果断溜之大吉。   杀手之道,一击不中,自然要立即远遁千里。   在场的其余黑衣人,在听到命令后,亦毫不犹豫,果断撤退。   但是,任以诚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内力贯注之下,争锋寒芒一闪,狼啸万里应势而出,任以诚人刀合一。   霎时间。   兵器划破身体的“嗤嗤”声音不断响起。   那些黑衣人只觉喉间一凉,旋即便失去了意识,相继倒地。 第142章 岳飞的托付   大敌已去。   仅存的十余名士兵,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随后,他们便开始收埋同伴的尸首。   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身为军人,生死他们早已看淡。   可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于阴谋之下,却让他们为自己的同伴感到有些不值。   “小兄弟,承蒙你仗义出手相救,岳飞感激不尽。”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元帅力抗金人,收复失地,保家卫国。   救您乃是理所当为之事,不必言谢。”   “呵呵。”   岳飞闻言,苦笑道:“如今这大宋江山,外有金人虎视眈眈,内又有奸臣当道。   想要保家卫国,何其难也!”   “元帅可知道这帮杀手的来历?”任以诚问道。   岳飞冷哼道:“除了秦桧,我想不出其他人来。”   任以诚眼中杀机一闪,寒声道:“奸臣误国,不如让我去一刀了结了他。”   “小兄弟切不可冲动。”   岳飞连忙劝道:“那秦桧手下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   你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此去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任以诚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元帅可知道,您此番回朝,必定九死一生。”   岳飞叹息道:“皇上已经给我连发了十一道金牌,我若不回去,就是抗旨不尊。   到时,不知道会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   我岳飞宁死,也不会留给敌人这个借口。”   任以诚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元帅若能乘胜追击,迎回被掳走的两位皇帝,那时圣旨也就不一定是圣旨了。”   岳飞摇头道:“小兄弟,你想的太天真了,这种情况秦桧又怎会预料不到。   我大军的粮草已经被他给断了,就算真的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胜算。”   任以诚闻言,一阵默然,脑海中千思百转。   秦桧固然该死,但也许真正不想迎回徽钦二帝,还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对于朝堂上的这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点。   念及至此,任以诚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连续穿越的三个世界,都是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那么眼下这个世界,多半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而和岳飞有关的电视剧……   正思忖间,任以诚突然耳朵一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不断向自己的位置靠近。   “小心,又有人来了。”   听到任以诚的提醒,岳飞和手下的士兵,瞬间戒备了起来。   片刻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首先出现在任以诚眼前的,却不是人。   而是一只鸟,一只鹧鸪。   紧接着,才是五道匆匆而来的身影。   当看到跑在最前头的那个人的时候,任以诚蓦地眼神一凝,浮现出了几许古怪之色。   这个人跟薛一骠长得好像!   瞬间,他灵光一闪,对于自己身在何方,已隐隐有了头绪。   “来者何人?”   那十余名士兵,手持刀枪拱卫在岳飞身前。   “各位兵大哥,不要误会,小弟张君宝,是专程来营救岳元帅的。”   闻听此言,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果然。   这里正是少年张三丰的世界。   等等!   任以诚猛然又想到,如果是这个世界的话……   那自己在之后的日子里,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个和楚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在下太虚观观主,太虚子。”   “太虚观大弟子宋远桥。”   “在下俞岱岩。”   “在下张松溪。”   跟着张君宝一起来的一老三少,也纷纷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任以诚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太虚子。   没记错的话,这位老人家乃是真正的用生命装逼的典范。   “劳动各位侠士冒险前来,岳飞铭感五内。”   一番寒暄过后,太虚子等人也都知道了是任以诚出手救下了岳飞。   张君宝惊讶的看着任以诚,道:“兄台能以一己之力打退西域四魔中的血奴,和另外一个不弱于他的高手。   武功如此高强,实在令在下佩服。”   “是啊!”   太虚子接口道:“没想到,当今武林除了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易继风外,还有小兄弟这位少年英侠。”   “两位过奖了。”   任以诚谦虚的摆了摆手,忽地眉头微皱。   “又有人来了,这次是骑马的,人数不少,只怕来意不善。”   众人闻言,神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小兄弟,你跟我来。”   岳飞突然开口,将任以诚叫到了一旁。   “元帅,何事?”   岳飞从盔甲里拿出了一个不大的包袱,递给了任以诚。   “小兄弟,请你务必要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飞龙将军。”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有一队官兵策马而来,转眼将至。   “谁是飞龙将军,他人在哪里?”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不问一下的话,未免会显得有些反常。   “形势紧急,我没时间给你解释了。   你记住,这件东西关系着大宋的命脉,你一定要完成任务。”   “元帅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托。”   任以诚郑重其事的答应了下来,但心中却是忍不住的一阵无语。   幸亏自己知道飞龙将军是谁,要不然在只知道一个名字的情况下,恐怕只有主角光环才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另外,有件事儿你肯定不知道。   你口中的大宋命脉早已沦落大漠,变成了一个蛮横无理的泼妇。   就在这时,马蹄声倏然而止,领头一人翻身下马。   “圣旨到,岳飞接旨,朕膺昊天眷命:今颁第十二道金牌,召岳飞即可回朝,不得有误。”   岳飞走了,那十余名士兵也一起陪他去了。   岳家军上下一心,向来共同进退,明知必死,仍旧义无反顾。   看着岳飞逐渐消失的背影,张君宝喃喃道:“咱们就这么看着岳元帅去送死吗?”   任以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非是不救,而是他不让我救。”   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远比生死更重要。   任以诚紧了紧手里的包袱。   在去找飞龙将军前,他要利用这个东西,将七杀真经那最后两个窍穴彻底完善出来。   “师父,岳大元帅也没救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瘦瘦高高,憨憨厚厚的宋远桥问道。   太虚子沉吟了一下,捻须道:“先回镇里再说吧。”   说完,他又看向任以诚和张君宝,问道:“两位意下如何?”   “就听前辈的吧。”任以诚颔首道。   正好,他也要去镇里准备些东西。   张君宝亦随之点头。   前往城镇的路上。   “对了,还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张君宝突然问道。   “我叫任以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们说,岳元帅给任少侠的包袱里,装的会是什么呢?”   张松溪悄声向身旁的两个师兄弟问道。   宋远桥想了想,道:“我猜是兵书。”   “不对,肯定是宝藏。”俞岱岩道。   张松溪煞有介事道:“也有可能是武功秘籍,练了以后天下无敌的那种。”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又如何能瞒得过任以诚。   他笑了笑,也没在意。   要不了多久,整个江湖上的人都会是这样的想法。   而这也正是任以诚所需要。   半个时辰后。   众人来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镇中。   任以诚拱手道:“各位,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   “……”   跟众人分别后,任以诚先是在镇子里随便转了转。   最后,朝着一个不起眼的铁匠铺走了过去。 第143章 岳飞的遗物   “刺啦……”   铁匠铺内,白雾蒸腾。   琥珀色的油缸中。   两柄被煅烧地通红的刀胚和剑胚,经过特制药油的淬火后,迅速冷却。   这一刀一剑,由任以诚以镔铁之精,配合独门手法所铸。   历经五天五夜的锤炼,直至今日,终于成形。   为了铸造这一对刀剑,任以诚直接将这间铁匠铺给买了下来。   并且为了保密,他连这里原来的主人,也一并给打发走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们将成为重要的诱饵。   而就在任以诚打造兵器的期间,岳飞冤死风波亭的消息,也已经传遍天下。   一时间,举国哀悼,万民同悲。   与此同时。   一起流传出去的还有另外一条消息,引得整个江湖都沸腾了起来。   “听说了吗?岳飞在临终前,有遗物留下。”   “消息准不准?”   “千真万确,据说这件遗物被岳飞交给了一个叫任以诚的少年。”   “那遗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张藏宝图,当年金兵入关抢来的金银财宝,都在里边。”   “藏宝图?不是记载着岳元帅毕生所学的兵书吗?”   “不对,我得到的消息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   “也不对,应该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   “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   “那你说是什么?”   “武林至尊,宝刀破虏,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陨金不出,谁与争锋。”   “什么意思?”   “多年前,岳元帅曾经在无意间得到了一对郭姓夫妇留下的宝刀宝剑。   刀名破虏,剑号陨金,得之可号令群雄,成为武林至尊。”   “笑话!拿把刀就想当武林至尊,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哼,愚蠢,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当初,岳元帅知道自己回朝之后,必定九死一生。   为了给后人留下对抗金人的希望,他便把自己毕生所学之兵法,和得自郭姓夫妇的一部神功秘籍,分别藏于刀剑之内。   届时,只要有人得到这对刀剑,即可以刀为令,以剑为镇,号令天下群雄,驱除外敌,还我河山。”   “这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这可是岳家军残部中流传出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唉!岳元帅果然心系天下,保家卫国之心,至死都不曾削减半分。”   “对了,那个任以诚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弱冠之龄的少年。”   “哼!区区黄口小儿,就算刀剑在手,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不错,咱们绝不能让岳元帅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有道理,岳将军的遗物,事关大宋江山的安危。   还是需要交给有才之士,方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可是……我听说此人武功奇高,连西域四魔之辈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武功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依我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分头行事。   为了岳元帅的心血不白费,也为了大宋的未来,拿回刀剑,匡扶宋室。”   “好,一言为定,拿回刀剑,匡扶宋室……”   “……”   一天一夜之后,刀剑彻底完成。   任以诚背着一个木匣,悄然离开了铁匠铺。   这个本就不平静的江湖,即将彻底热闹起来。   离开小镇后,任以诚准备前往少林寺。   那位飞龙将军,如今就在寺中看守藏经阁。   似乎少林寺里,每个负责看守藏经阁的人,来历都不那么简单。   一路上,任以诚没有做丝毫的伪装,生怕别人认不出自己来。   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唉!枉费我特意把消息散播出去,这帮江湖人也太不给力了。   早知道,当初顺便再弄张自画像发出去就好了。”   任以诚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暗叹自己的失算。   不过,在前往少林的路上,任以诚倒是听到了一个和张君宝有关的消息。   如今这个江湖上,除了他任以诚之外,就数张君宝最有名了。   因为,他把他爹正准备过门的小妾给拐走了。   任以诚心下暗自思忖,看来要不了多久,张君宝也会到少林寺去。   等到再见面时,对方将学成易筋经,成为这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   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在这里又算是个什么水平?   逍遥王现在肯定是打不过的。   至于易天行,那就需要打过才知道了。   。。。。。。。。。   烈日当空。   晌午时分。   任以诚踏入了途中的一座城镇。   这个镇子比之前铸造兵器的那个镇子要大上许多。   镇子大了,人也就多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还夹杂着不少提刀带剑的武林中人。   成群结队的,看起来格外的醒目。   隐约的,任以诚好像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就近在眼前,那些人却视而不见。   照这般找法,恐怕一辈子也休想找到自己。   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吸引一下那些人的注意力。   但是这个办法又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片刻后。   正自沉思的任以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家客栈前。   而令他诧异的是,在这客栈的柜台前,此时正站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赫然竟是张君宝。   “呵呵,真够巧的。”   任以诚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眼下正是饭点儿,客栈大堂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其中就有不少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武林人士。   看了看那些武林人士,又看了看张君宝,任以诚的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张兄,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任以诚一边向柜台走去,一边打招呼道。   柜台前,三人同时回头。   张君宝看到任以诚,明显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是你啊,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是啊,真是意想不到。”   任以诚也露出了笑容,心中却是有心无奈。   你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喊出来呢???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张君宝指了指左手边那个面容冷肃,唇上一抹黑须,看起来颇有些威势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我爹。”   说完,他又指向了右手边那个身穿黄衣,容貌娇艳的少女,道:“这位是不想嫁给我爹的二娘,明道红姑娘。”   任以诚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任以诚,见过张前辈,见过明姑娘。”   他话一出口,张君宝的父亲张弢,登时神情一怔。   明道红正要回礼,却见整个客栈所有的武林人士,全部霍然起身。   目光齐刷刷的,瞬间都聚集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你就是得到岳元帅遗物的任以诚?”   人群中,一个中等身材,脸色焦黄的汉子,出言问道。   言语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视与傲慢。   “正是本人,阁下是?”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黄脸汉子傲然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飞马帮帮主,马腾空。”   “看马帮主这个意思,是找本人有事儿?”任以诚问道。   “不错。”   马腾空道:“我们来找你拿回岳元帅的遗物。”   “拿回?这东西好像很你没什么关系吧?”   任以诚哂然一笑,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低估了这些人的脸皮厚度。   马腾空目光灼灼的看着任以诚背后背着的木匣,大义凛然道:“岳元帅的遗物,事关大宋江山的未来。   你年纪轻轻,江湖经验浅薄,未免出现什么差池,这东西还是交给我们来保管妥当。”   “马帮主言之有理,凭你一个黄毛小子,何德何能受此重任。”   “没错,赶紧把宝刀宝剑交出来,免得误了天下百姓的福祉。”   大帽子一顶接一顶的扣了下来。   在他们的嘴里,任以诚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危害江山的罪人。 第144章 世态炎凉   “喂,你怎么知道这位任公子,就一定保不住岳元帅的遗物?   他不行,难道你就可以了吗?”   明道红有些看不过眼道。   “是啊,这位马帮主,你这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   张君宝接口道:“当初岳元帅将东西交给这位任少侠的时候,我也在场。   你们这么做,莫非……是在怀疑岳元帅看人的眼光?”   “这……”   马腾空闻言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人群中突然又有人开口。   “哼!张君宝,明道红,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   此言一出,客栈里的那些江湖人,无不出言附和。   “放肆!”   张弢陡然一声大喝,声音中夹杂着浑厚的内力,震耳欲聋。   瞬间,便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任以诚见状,不由双眼微眯,心道张弢的狮吼功果然厉害。   其内功修为更是非比寻常。   原本的剧情中,若非他被蛇魔的大蛇偷袭,咬掉了一只手臂。   再加上,被自己的好兄弟张启樵暗算。   恐怕西域四魔和张启樵五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腾空脸色无比难看的望着张弢。   张弢亦沉着脸,寒声道:“我张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说三道四。”   马腾空冷哼道:“你们张家的事情,我们当然管不着。   但岳元帅的事却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必须得管。   还是说,你张大侠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独吞岳元帅的遗物?”   “笑话。”   张弢怒道:“我张家虽然不是什么武林世家,但在江湖上多少也有点儿声望。   又岂会无耻的去觊觎别人的遗物。”   “如此最好。”   听着张弢的明嘲暗讽,马腾飞脸色胀红,却因为忌惮对方的武功而敢怒不敢言。   眼见激将法成功,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转头看向了任以诚。   “小子,大宋江山的未来,就在你一念之间。   你若再执迷不悟的话,那就是整个天下的罪人。”   “有意思。”   任以诚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并取下了背上的木匣,随手放在了桌上。   “哐当”一声轻响。   客栈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木匣的上面。   任以诚望着马腾空,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当初,岳元帅是我出手救下来的。   我凭本事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你呢?”   “强词夺理。”   马腾空痛心疾首道:“枉费岳元帅对你委以重任,你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也罢,为了大宋的万千黎民,今日我就替岳元帅收回他的东西。”   说完,他手中一柄宽大的重剑倏然出鞘,如长刀大戟一般,向任以诚劈砍而来。   凌厉的劲风,杀机暗藏,没有丝毫留手。   “哈,早这样多好。”   轻笑声中,任以诚右臂衣袖一拂。   真气催发之下,桌上的木匣登时激射而出,带着迅猛绝伦的势头,朝着马腾空撞了过去。   下一瞬。   就听“砰”的一声闷响。   木匣后发先至,撞在了马腾空的小腹之上。   旋即倒飞而回,再次回到了桌上。   与此同时。   马腾空只觉丹田中一阵剧痛传来。   自己苦修多年的真气,在这一撞之下竟轰然溃散,直接化为了乌有。   “噗……”   一口鲜血喷出,马腾空以手中重剑作为支撑,勉强稳住了踉跄的身形。   他一双怨毒的眸子,直勾勾的瞪视着任以诚。   “你好狠的心,居然废了我的武功。”   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他说完这句话,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旁,张弢亦是心下暗自惊异。   此子好深厚的内力,自己竟隐隐有些看不透他的深浅!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他日必定会成为武林的祸害。   绝不能让他坏了岳元帅的清誉,大伙儿并肩子上,一起除了这个小贼。”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   霎时间。   客栈内,兵器出鞘之声,接连而起。   “爹,您还不帮忙,岳元帅的遗物,一定不能落在这帮小人手里。”   张君宝一脸急切的说道。   张弢却摇头道:“别着急,他应付得来。”   “这么多人,他行不行啊?”   明道红带着质疑目光落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却见对方的身形猛然暴蹿而起,率先出手。   任以诚整个人似游鱼般,在人群中左右穿梭。   至刚至猛的星辰变真气,随着拳掌连环而出,每一招都会带出一声骨骼碎裂的声响。   但奇怪的是,中招着却并未被打的抛飞出去,而且原位不动,颓然倒地。   一时间,客栈大堂里哀嚎不断。   见此情形,柜台后的掌柜不由得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们这些开客栈的,就怕遇到那些武林人士打架。   管又不敢管,劝也不敢劝。   每次造成的损失,都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哀嚎声中,任以诚已回到了座位上。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的时间,便已结束。   这次他只用了三成功力,并未下杀手。   万一下手太重,把后边其他人都吓得不敢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任以诚拍了拍手边的木匣,一本正经的看着在地上打滚儿的众人。   “各位,你们忧国忧民的心,在下都理解。   不过,为了大宋的江山,和天下百姓的福祉。   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再多练两年,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将岳元帅的遗物交给大家。”   “张大侠,您也是名震武林的一方豪雄。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贼在这里为非作歹,而坐视不理吗?”   马腾空此刻已然是心胆俱裂,忍不住向张弢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相对于骨断筋折的众人,他虽然武功被废,但好歹还能站着。   张弢淡淡道:“这是你们的事情,跟我姓张的没什么关系。   省的到时候又有人说我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君宝,明姑娘,咱们回房,别耽误了马帮主处理国家大事。”   说完,他直接一甩袍袖,迈步向楼上走去。   看着张弢离去的背影,马腾空气的胸膛一阵起伏。   他心中恼怒之下,气息一个不顺,随即再也支撑不住。   伴随着“当啷”一声,连人带剑一同跌倒在地。   “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你们总是这么躺在这里,人家老板不好做生意啊。”   任以诚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多行不义必自毙,小贼,你别得意,迟早会有人收拾你的。   兄弟们,咱们走。”   马腾空放了句狠话,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功力被废,气血两虚,此刻连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看向了身旁同来的伙伴。   可没想到,所有人竟都对自己视而不见,直接漠然而去。   “世态炎凉啊。”   任以诚哂然一笑,起身走向了柜台。   “掌柜的,给我来间上房,顺便在给我送些饭菜。” 第145章 意外收获   午饭后。   任以诚站在客房的窗边。   看着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忽然来了兴致。   他拿出了楚楚送给自己的墨玉长笛,吹奏起了淡烟疏雨曲。   一时间。   清越嘹然,淡然出尘的笛声,在整个客栈内回荡不休。   片刻后。   一曲吹毕,房间外突然响起了鼓掌声。   随即,房门被推开。   张君宝和明道红一同走了进来。   “好曲,实在是好曲。”   任以诚回过身来,淡笑道:“不好意思,让张兄和明姑娘见笑了。”   明道红摇了摇头,称赞道:“怎么会,明明很好听啊!”   张君宝则摆了摆手,道:“叫什么张兄,大家都这么熟了,直接叫我君宝就好了。”   说完,他顿了顿,忽地话锋一转,又道:“神婆说的没错,确实好听。   不过,就是有点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任以诚有些讶异道。   张君宝眉头一挑,沉吟道:“这首本该洒脱随意,闲情畅然的曲子,刚才却多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有吗?什么样的味道?”   任以诚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自己吹跑调了?   “嗯……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味道。”   张君宝想了想,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   明道红看着任以诚,问道:“你刚才一定在想着什么人,对不对?   我听的出来,那是思念的感觉。”   “呵呵,女孩子家的心思,果然都比较细腻。”   任以诚看着手中的笛子。笑了笑,没有否认。   “哦~”   张君宝见状,顿时恍然一笑,道:“睹物思人,这就难怪了。”   “那你的心上人怎么没有陪在你身边?”明道红好奇道。   任以诚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还是让她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言之有理。”   张君宝深以为然道:“你看我现在天天带着这个神婆,都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明道红闻言,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气冲冲的质问道:“张君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嫌我麻烦吗?”   “没有。”   张君宝无奈道:“我只是在担心你会遇到危险而已。   看看今天,你差一点儿就死在我爹手里了。“   明道红冷哼道:“还不是你硬要把我从张家带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父子俩好像……好像有很大的隔阂。”   张君宝淡淡道:“那是当然了,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没见面了。”   “为什么?”明道红纳闷儿道。   “因为他跟你一样,迷信啊。   算命的说我们俩命数相克,他就把我送到了道观里,整整二十年没见我。”   张君宝虽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任以诚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怨忿。   明道红闻言,只是“哦”了一声,没再多说。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好好跟张君宝争论一番,算命并不是迷信。   “对了,君宝,当初你是怎么找到岳元帅的?”   任以诚见气氛有些微妙,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有秘密法宝。”   张君宝嘿嘿一笑,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哨子吹了起来。   没过多会儿。   就见一只鹧鸪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了张君宝的手上。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鹧鸪仔。”   “原来君宝你懂得驯兽之术。”任以诚故作惊讶道。   “错。”   张君宝道:“我不懂驯兽,我只是能跟他们沟通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懂鸟语?”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张君宝道:“除了鸟以外,蛇虫鼠蚁,鸡鸭鹅狗猫,猪牛羊马驴,这些也勉强都可以。”   “这个……好学吗?”任以诚试探着问道。   “怎么,你有兴趣啊?”张君宝问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   其实转移话题只是顺便,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这个本事是一位圣僧前辈教给我的。   你要想学的话,我得先向他老人家请示一下才行。”   “应该的。”   “其实吧,这个东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最关键的诀窍,就在于需要长时间的和动物沟通,来磨炼心力。”   “心力?”   在张君宝两人离开后,任以诚便开始苦思冥想,这所谓的心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精神力?又或者是元神之力?”   正思忖间,任以诚猛地神情一震。   潜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再次有了动静。   思潮翻涌中,一门全新的传承,渐渐从识海中浮现了出来。   “阴符七术?!竟然是这个!”   这阴符七术并非武学,而是术法。   任以诚印象最深的就是七术最终招——五龙盛神。   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将天地元气化为五道龙气,吸收入体。   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施术者的功力,并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至于其余六式,亦是各有妙用。   任以诚大概的浏览了一遍,发现自己眼下能修炼的只有第一式——灵龟养志。   这一式乃是七术根基,以灵龟为形,蕴生元神。   有了元神,便可以修出灵力。   而有了灵力,才能施展术法。   同时。   也只有元神之力足够强大,方才能驾驭五龙之气入体后,所带来的强大功力。   时间在任以诚潜心参悟中,悄然而逝。   窗外乌飞兔走,日月交替,夜幕渐渐拉开。   忽地。   一阵打斗声传入了任以诚的耳中,让他猛然回神。   接着,他就听到房间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两道人影从他门前,飞速的闪了过去。   看身形正是张君宝和明道红。   任以诚这才想起来,张弢为了维护张家的名声,准备将明道红杀掉。   而今夜,也正是张弢的死劫。   念及至此。   任以诚从床上站起身来,背上木匣后,一个晃身便从窗户飘了出去。   房顶上。   任以诚看到张君宝两人正躲在一个墙角处,而张弢则向着相反的方向追了出去。   “君宝,怎么办?”   “我替你引开他,你找地方躲好,明天早上镇口见。”   “我们不如去找任公子帮忙吧,他武功那么高强。”   “不行,他武功虽然厉害,却未必能强的过我爹,咱们不能连累他,你快走。”   说完,张君宝便向张弢的方向追了过去。   。。。。。。。。。   镇外的树林中。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张君宝的心思到底还是被张弢给识破了。   张君宝苦心相劝,奈何张弢为了张家的名声,却是下定了决心,明道红非死不可。   一番交流无果。   张弢突然出手,趁着张君宝不注意,将他打晕了过去。   “君宝,好好休息吧,等明天醒来,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只可惜,你已经没机会活到明天了。”   桀桀怪笑声中,西域四魔中的三魔,蝙蝠、血奴和蛇魔同时现身。   “原来是你们。”   张弢眼神一凛,沉声道:“血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血奴冷笑道:“丞相有令,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张弢本是秦桧的手下,但他最近一直对秦桧害死岳飞感到不满。   而秦桧自然不会容忍手下之人生出二心。   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条。   “就凭你们三个,也想杀我?”   张弢扫视着三人,脸色露出了一丝嗤笑。   “哼,今天你的狗命到头了。”   血奴说着,便作势要和蝙蝠、蛇魔一同出手。   张弢见状,双臂一振,暗自运气凝神。   然而,就在这时。   一条十余丈长,水桶粗细的大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张弢的身后。   但张弢现下的心神全都集中在了西域三魔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况。   野兽比人类更擅长隐藏自己。   而蛇魔的这条大蛇,尤其更甚。   “轰!”   张弢猛然一掌劈出,率先出手。   浑厚掌力惊涛骇浪般的向西域三魔,奔涌了过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三魔竟只是退身闪躲,没有丝毫要跟自己动手的意思。   正犹疑间。   张弢背后寒意陡生,一股腥风猛然从头顶传来。   大蛇终于动了。   一张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直朝着张弢咬了下来。   千钧一发。   张弢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葬身蛇口之际。   树林中,一道人影疾掠而至。   来人身在半空,霸然出腿,重重轰在了蛇头之上。   伴随一声如狮似虎的嘶吼声,大蛇直接被踢飞出了数丈之外。   “张前辈,无恙否?”来人正是任以诚。   他本想等张启樵现身后再出手,奈何蛇口不等人。   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揭穿他的身份。。   “多亏少侠来的及时。”   张弢看着远处正虎视眈眈的大蛇,心有余悸道。   “是你!”   血奴一见任以诚,当即大吃一惊,惨白的脸色更是凝重非常。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左手在背后木匣底部一拍。   随着一丝轻微的机括声响,一柄长剑从木匣顶部飞射而出,落到了他的手中。   剑长四尺,造型古拙,刃若寒霜,赫然正是陨金。 第146章 暂别   “嗡!”   剑身轻吟。   任以诚手腕一振,七杀剑诀应势而出。   树林中。   一道如虹剑光惊起,倏然划破夜空,凌厉直奔血奴逼杀而去。   张弢双掌一挥,亦随之出手,以雄浑掌力攻向了蝙蝠与蛇魔。   见此情形,三魔凝神戒备同时,心下更是一紧。   只对付张弢一人,都要靠大蛇偷袭,才有胜算。   现在又多了一个任以诚,两人联手之下,今日难逃一死的恐怕不是张弢,而是自己。   电光石火间。   蛇魔指抵唇边,猛然发出一声呼哨。   “嗷!”   一声震耳嘶吼,大蛇随即暴蹿而至,挡在了三魔身前。   “轰!”   劲风呼啸声中,大蛇舞动着粗大的蛇尾,直朝着任以诚和张弢狠狠地抽了过去。   与此同时。   三魔心知事不可为,二话不说,借着大蛇的掩护,身形一纵,转瞬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眼见大蛇来势凶猛,张弢不欲硬拼,当即掌势一收,闪身退避。   另一边。   任以诚倚仗利器在手,却是不闪不避。   陨金剑锋一转,真气贯注其中,直接迎着蛇尾横削了过去。   “锵”的一声。   剑锋与蛇身碰撞,火星四溅。   大蛇的鳞片虽硬,却终究难挡陨金锋芒,蛇尾上顿时被削去了三尺长的一截。   “嗷……”   大蛇吃痛之下,接连发出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不止。   一时间,蛇血飘洒,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四周。   这时,剑光再闪。   任以诚欲要斩草除根,却见大蛇扭动的身躯骤然停止。   然后,“砰”的一声,钻入了地面,遁逃而去。   “好个狡猾的畜生,下次一定把你宰了炖蛇羹。”   任以诚看着面前的地洞,冷哼了一声,将陨金剑收回了木匣。   张弢道:“这条大蛇受蛇魔精心培育,早已通灵。   对于杀机有着极其明锐的直觉,想要杀它只怕不易。”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顺其自然就好。”   说起来,这条蛇确实非同一般。   原剧里蛇魔被血奴害死后,它便改邪归正,跟了张君宝。   并数次相救张君宝于危难之间。   甚至张君宝最后能领悟出太极拳,也有这条蛇的一部分功劳。   嗯~等等。   说到蛇,任以诚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射雕英雄传里的那个参仙老怪——梁子翁。   他也养了一条蛇,一条精心培养了二十年的药蛇。   郭靖在喝过药蛇的血后,不但功力大增,更造就了百毒不侵之体。   但那条药蛇跟蛇魔这条大蛇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任以诚暗自思忖,若能宰了这条大蛇,以自己的医术,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任少侠,此番救命大恩,老夫没齿难忘。   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老夫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弢感激道。   任以诚谦虚道:“君宝是我的朋友,救您是分内之事,前辈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仍旧昏迷的张君宝身旁。   张弢道:“君宝身边有你这样的朋友,老夫也就放心了。”   “前辈,您这是……?”   任以诚有些不明所以道。   张弢缓声道:“我要离开了。”   “怎么,您不等君宝醒来一起走吗?”任以诚诧异道。   “唉!”   张弢叹了口气,道:“那个算命的说的没错,我和君宝的命数相克。   一旦见面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今天果然应验了,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任以诚闻言,不禁一阵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张弢继续道:“更何况,他现在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想做什么,我也只能随他去了。   日后,君宝就有劳任少侠你多多照顾了。”   说完,他便迈步向树林外走去。   任以诚知道,张弢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再为难明道红了。   “前辈,这次三魔失手,秦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请您务必小心提防,一切和他有关的人。”   “放心吧,老夫心里有数。”   张弢走后,任以诚救醒了张君宝。   “我爹呢,他人呢?”   张君宝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晕倒的时候。   “前辈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了?是不是去找神婆了?”   “不用担心……”   说着,任以诚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张君宝。   张君宝听完后,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我就昏迷了这一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还好,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爹了。   虽然,我们本来也不怎么见面,但不能见和见不到是两回事。”   任以诚笑道:“客气的话你爹已经说过一次了。   你还是省省力气,赶紧回去找明姑娘吧。”   翌日,清晨。   小镇口,任以诚送别张君宝两人。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张君宝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为了岳元帅的遗物,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我。   一起走的话,对你们太危险了。   等我解决完这件事,再去找你叙旧。”   张君宝心知他所言非虚,当即便不再多劝。   “既然这样,那我在清风观等你。”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任以诚自言自语道:“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说完,他便返身回了小镇。   眼下时辰尚早,街上的行人还不多。   任以诚在街上七拐八拐,在甩掉了那一众跟踪自己的人后,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客官,小店最近正好来了几匹好料子,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一大早就有客上门,掌柜的显得十分热情。   “我来帮朋友选套衣服……女的。”   “明白,女装在里间,您跟我来。”   片刻后。   任以诚提着一个包袱,悄然出了成衣铺。   。。。。。。。。。   客栈外。   一个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人,歪着个身子,半靠在角落处的墙根下。   在他的身边,还放着一柄宽大的重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飞马帮帮主——马腾空。   武功被废后,他手下的副帮主便自立为帮主,并带走了所有随行的帮众。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   掌柜的恨他在自己的店里闹事,连口水都不愿意给他,就更不要说食物了。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让马腾空的身体,变得愈发虚弱。   现在,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马腾空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落到这般田地。   他恨废了自己武功的任以诚,他也恨那不忠不义,狼心狗肺的副帮主。   他越想越气,怒火攻心之下,眼前顿时模糊了起来。   就在这时。   马腾空突然闻到了一股胭脂的香气,沁人心脾。   紧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充满怜悯的叹息声。   在将晕未晕之际,他隐约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来到了自己面前。   那仿佛是个女人。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熟料一时情急,却反引得体内气血激荡,随即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一间普通的民房中。   马腾空朦朦胧胧的,再次睁开了双眼。   缓了缓神,他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坐了起来,却猛然察觉到了不对。   自己竟然能动了,武功被废的那种虚弱感,此时已经减轻了不少。   “我这是在哪儿?”   马腾空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尽是一片陌生。   忽然。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推了开来。   一名身穿粉白衣裙的少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少女身材高挑,玲珑有致。   白皙的脸庞上,粉黛未施,配合着精致的五官,显得格外的英气。   回身关门时,马腾空注意到,少女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就用一根细绳简易的束在脑后。   令她整个人又多出了一丝慵懒的气质。   只这么两眼,马腾空的心竟怦然而动,飞快的跳个不停。   “姑娘,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   少女将托盘放在桌上,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   马腾空拱手一礼,正要开口,却被少女打断。   “先别着急,等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再道谢不迟。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妤悦。   温暖的温,婕妤的妤,愉悦的悦。   任以诚……正是我的同门师弟。” 第147章 再次失败   “什么?!”   马腾空闻言,脸色顿时剧变,悚然大惊。   一颗原本火热的心,瞬间凉到透底。   但很快,他又镇静了下来。   一双透着沉着的目光眸子,直直的看向了温妤悦。   “你为什么要救我?”   温妤悦见状,不禁有些讶异。   “不愧是曾经的一帮之主,倒也有几分定力。”   马腾空沉声道:“姑娘还是有话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温妤悦轻笑道:“没想到,马帮主还是个急性子。   那人家就有话直说了,救你,是因为人家有事要请你帮忙。”   马腾空哈哈一笑,豪气冲天道:“原来如此,那就请姑娘明示,马腾空一定竭尽全力。”   “怎么?”   温妤悦秀眉一挑,有些意外道:“答应的这么干脆,不怕我在骗你吗?”   马腾空泰然自若道:“马腾空如今只是废人一个,还有什么好怕的。   姑娘应该也没有那个闲心,在我一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   “既然不怕,那就快把药喝了吧。   为了调理你的身体,人家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哩。”   温妤悦笑盈盈的将药碗递过去。   马腾空伸手接过,忽然感到指尖传来一阵细腻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指正好碰到了对方的柔夷,心中顿时又是一荡。   随后。   一碗药汤入腹,马腾空只觉周身一股暖意缓缓升起,虚弱感再次消减了不少。   “姑娘好高明的医术。”   马腾空称赞了一句,随后再次问道:“姑娘究竟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你……想报仇吗?”温妤悦幽幽问道。   马腾空闻言一愣,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妤悦继续道:“想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温姑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们……不是同门吗?”   马腾空一头雾水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   温妤悦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师出苗疆神蛊峰还珠楼,自小由家师抚养长大。”   “神蛊峰,还珠楼?”   马腾空疑惑道:“姑娘,请恕在下孤陋寡闻。   我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个门派。”   温妤悦道:“神蛊峰位处苗疆深处,还珠楼更少涉江湖。   马帮主不知,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马腾空闻言恍然,随即称赞道:“原来姑娘久居世外,难怪会有如此清丽出尘之姿。”   温妤悦莞尔一笑,道:“马帮主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马腾空诚恳道:“此乃在下肺腑之言,姑娘无需自谦。   有道是名师出高徒,想必令师一定是位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   “这是当然。”   温妤悦一脸崇敬道:“家师号神蛊温皇任飘渺。   医武双绝,惊才艳艳,世所罕见。”   “尊师和令师弟都姓任,难道……?”   马腾空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隐隐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猜的没错。”   温妤悦点头道:“师弟正是家师唯一的儿子。   他一身资质根骨尽得家师遗传,自小就在武学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   如今,他仅仅弱冠之龄,便已将我师门绝学,《皇世经天宝典》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   不过,正因如此,也使得师弟变的有些恃才傲物,更隐隐生出了称霸天下的野心。   从前有师尊在,他还能收敛几分。   但在一个月前,师尊寿终正寝后,师弟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偷偷出走神蛊峰。   我怕他会闯出大祸,于是也追了出来。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他一入江湖,便掀起了这莫大的风波。   我有心阻止,可资质不足,武功远逊于师弟。   无奈之下,只得另寻他法。”   马腾空道:“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没错。”   温妤悦点头道:“一来是补偿你一下。   二来,也是想让你帮我对付师弟。”   马腾空闻言,不由一阵苦笑。   “呵呵,姑娘莫要忘了,在下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   现在的马腾空不过废人一个,凭什么来帮姑娘分忧解难。”   “这点你不用担心。”   温妤悦道:“我既然找上了你,自然不会没有准备。   我因为在武学上资质不够,便索性专心研习医术。   十几年来,总算是小有所成,被我发现人体中有两处神秘的窍穴。   一旦将其打通,内功修为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之后,只要我再将师弟武功中的破绽指点于你,想要打败他,并非不可能。”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不自行修炼,反而要假手他人?”   马腾空狐疑道。   温妤悦淡淡道:“除了补偿你,被师弟废了武功。   我还希望有人能挫挫他的锐气,免得他狂妄过头,害人害己。”   “难道,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他?”   马腾空双眼微眯,语气莫名道。   闻听此言,温妤悦忽然“噗嗤”一声,咯咯大笑了起来。   “就算有我的指点,你能打败他已是不易。   想杀他?你也未免太小看我还珠楼的传人了。”   “这……”   马腾空有些犹豫,对于温妤悦的话,他并未完全相信。   好歹他也曾是一帮之主,这点儿城府还是有的。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再找别人。”   温妤悦站起身来,“嘤咛”一声,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随即。   那曼妙婀娜的身姿,顿时便在马腾空眼前,尽显无遗。   “好,我答应你。”   眼见温妤悦要转身离去,马腾空不再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依旧没有完全相信温妤悦的说辞。   但他也清楚,这是他唯一能恢复武功的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眼前那旖旎的春光,让他的心中生出了一阵无法抑制的冲动和遐想。   温妤悦闻言,不由嫣然一笑。   霎时满室生花,灿若玫瑰。   “你再休息一晚,练功之事,明日再说。”   马腾空呆呆的点了点头,仍旧沉浸在对方刚才的笑容中,久久不能回神。   。。。。。。。。   翌日,上午。   温妤悦来到了马腾空的房间中,给他检查伤势。   只见她从手腕处轻轻拽出了一根细细的金线,缠在了马腾空的脉门上。   片刻后。   温妤悦收回金线,开口道:“你的气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修炼了。”   “可是我丹田已破,真的还能修炼内功吗?”马腾空犹疑道。   温妤悦道:“放心,我这套功夫并不需要丹田。”   “如此,那就有劳姑娘指点了。”   马腾空说完,当即不再多言。   温妤悦缓缓道:“马帮主身为习武之人,经脉穴道之说想必早已烂熟于心。   但今天我要跟你说的这两处窍穴,却有别寻常。   它们并不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中,而是依附在任脉和督脉的旁边。   一者属阴,一者属阳。   想要打通这两处窍穴,需要用两股内力,在与之完全相反的经脉中运行。   以阴破阳,以阳贯阴。   待阴阳交融之后,便可大功告成。”   “如此新奇的理论,在下简直闻所未闻。”   马腾空惊异道。   温妤悦一本正经道:“人体之玄妙,浩瀚如星辰大海。   有些前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实属正常。   若非如此,医术和武学又怎能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   “姑娘言之有理。”   马腾空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只是我现在内力尽失,该如何运气冲穴?”   “交给我就好了,现在你盘膝坐好。”   说着,温妤悦坐到了马腾空背后,伸手按住了对方的灵台穴,将自身内力缓缓地输送了过去。   真气入体后,当即化分为两股,分别起于阳维和阳跷两条经脉。   “好精纯的功力,还珠楼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马腾飞暗自感慨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贪念。   若是能把他们武学都搞到手,那何愁不能一亲身后美人的芳泽……   “集中精神。”   温妤悦猛然一声沉喝,惊的马腾飞急忙收摄心神。   就在这时。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两股真气已经在冲脉中汇合,并且不断碰撞起来。   真气激荡之下,一股股的剧痛,自经脉中油然而生。   “姑娘,疼……”   “坚持一下,忍过去就好了!”   温妤悦看着马腾空因疼痛扭曲的面孔,手上没有丝毫留情。   内力依旧源源不绝的输送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马腾空来说,每一分仿佛都有一年那么长。   大约盏茶的功夫后。   马腾空的紧绷的脸色,忽然松缓了下来。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终于融为一体,在进入督脉后,向一个从没见过的位置冲了过去。   真气在温妤悦的催动下,势如破竹,同时也让马腾空再次感到了不适。   紧接着。   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的剧痛骤然传来,让他整个人开始疯狂颤抖。   “温姑娘,快住手,我受不住了。”   然而,温妤悦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真气一浪接一浪地冲向了那个窍穴。   又过了数息的时间。   马腾空衣衫外的皮肤上青筋暴起,血管喷张。   一双眼珠更瞪的老大,似要夺眶而出。   真气却始终没能冲破那道屏障。   突然。   “砰砰砰……”   马腾空的体内接连发出爆炸声响,周身经脉在真气反噬之下,顿时寸寸而断。   温妤悦看着已经七窍流血而亡的马腾空,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又失败了。”   为了能让马腾空心甘情愿的配合,她特意费了一番周折,可没想到还是白忙一场。 第148章 街头刺杀   房间里。   任以诚看着床榻上那一袭粉白衣裙,嘴角勾起了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容。   “哈!我亲爱的师姐,咱们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啊!”   离开了小镇。   任以诚一边参悟阴符七术,一边继续往少林的方向前进。   路途不近。   但他却走的很慢,给那些寻找自己的江湖人士,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机会。   贪婪乃是人之本性。   一切正如任以诚所算计的那般。   经过飞马帮现任帮主,以及当日客栈里那些人的宣扬。   现在江湖上的人,对于岳飞遗物是宝刀宝剑的说法,愈发的深信不疑。   这一路上,那些为了得到宝刀宝剑的武林人士,一波波、一群群,犹如过江之鲫一般,朝着任以诚前扑后继而来。   当然,他们也毫无例外的全都伤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导致任以诚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愈来愈响亮。   只是这名声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这一系列让人闻之生厌的词汇,一个接一个的全都扣到了他的头上。   与此同时。   跟任以诚一起出名的还另有一人。   那便是温妤悦。   每当有人伤在任以诚手下的时候,她都会随之出现,以精湛的医术将人治好。   只不过,偶尔也免不了会有那么几个人,因为伤势太重而不治身亡。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温妤悦在他们心中的美好形象。   清丽绝伦的容貌,伶俐开朗的性格,再加上炉火纯青的医术。   不知何时起。   “医仙子”的名号,在江湖上渐渐传播了开来。   引得无数武林高手为之倾倒,甘当护花使者。   以至于,在她和任以诚的关系曝光后,竟然没人敢对她出手。   。。。。。。。。。   这一日。   任以诚再次走进了途中的一座小镇。   时近傍晚。   放眼望去,镇上不少人家中,已有袅袅炊烟升起。   街上的行人赶着回家吃晚饭,步履间略显匆忙。   任以诚悠然穿行在人群中。   对于身后那些明里暗里跟踪自己的人,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   一阵稚嫩的欢叫声,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前边不远的街角处,有四名八九岁的小孩子,相互追逐着跑了出来。   看着这几个小孩子在人群中左穿右钻,嬉笑打闹,任以诚不禁莞尔一笑。   很快。   嬉闹声越来越近。   跑在最前面的小孩忽然躲到了任以诚的身后,嘴里不断喘着粗气。   “抓不着,抓不着……”   其余三个小孩见状,直接一拥而上,团团围绕在任以诚身边。   你追我跑间,时不时的还拽一下任以诚的衣服。   任以诚也不介意,停下脚步,听着他们天真响亮的笑声,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这些小孩子,远比那些武林人士要可爱得多了。   就在这时。   任以诚猛然心头一跳,警兆陡生,感受到了四股强烈的杀气。   随后。   他就看到蝙蝠、蛇魔和血奴,分别从前,左,右三个方向,朝自己袭杀而来。   至于后边的那人,他感觉到了熟悉的剑气,赫然正是当初的面具人。   瞬间,任以诚便反应了过来。   这四个孩子,其实是用来牵制自己的陷阱。   在他们的围绕下,任以诚此刻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除非运功将他们震开,但这样势必会伤到他们的小命。   对方这次的手段,不可谓不卑鄙,也不可谓不高明。   变故横生。   任以诚心念电转的同时,敌人已杀至近前。   那四名小孩亦是感应到了危机,下意识的将任以诚紧紧抱住。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骤觉眉心一震。   整个人突然晋入了无心无念,至静至极的境界。   接下来,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任以诚感觉自己的视觉和听觉,突然被提升了数倍。   这一刻。   四周的情况和敌人的动作,无比清晰的反应在了他的意识当中。   随即。   任以诚一声狂喝,宝典神功催发,轮回劫真气沛然流转全身。   只见他左手封住蛇魔掌力,右手疾探而去,一引一带,将血奴的攻来的铁爪导向了蝙蝠。   与此同时。   他力透于背,肩膀微微一耸,面具人刺向他后心的一剑,竟被他以木匣挡住。   眼见必杀之局被破,四人均是大吃一惊。   却在此时,任以诚身躯一震,横招上手,蓄势反击。   轮回劫·碎苍穹!   霎时间。   四人只觉一股澎湃巨力反冲而回,立时被震飞出数丈之外。   然而,不等任以诚松一口气,脚下忽然又传来了一股震荡之力。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无暇多想,连忙一手两个,将身边的小孩夹在肋下,往一旁掠去。   “嘭!”   就在任以诚躲开的下一瞬,伴随一声凶厉的嘶吼声,蛇魔的那条大蛇,迅猛破土而出。   十余丈的大蛇突然出现,街上的行人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四下奔逃。   任以诚打发走了那四个小孩儿,抬头看向了蛇魔等人。   “又是你们,咱们的缘分可真是不浅呐。”   “小子,上次你斩断了我神龙宝贝儿的尾巴,今天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蛇魔咬牙切齿道。   任以诚嗤笑道:“就凭你们四个,还有那条畜生?”   蛇魔阴沉着脸,冷声道“小子,别得意,先看看你的手掌再说吧。”   任以诚闻言一怔,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只见上面竟是一片漆黑。   蛇魔猖狂大笑道:“你已经中了神龙宝贝儿的蛇毒。   手掌很快就会被化的一干二净。”   “一点尘埃,何以为毒。”   任以诚淡然一笑,说话的同时,体内蜕变大法真气流转,掌中黑气登时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蛇魔一脸难以置信。   “今天我不只要宰了你的神龙宝贝儿,还要剥了它的皮炖蛇羹。”   任以诚一声冷哼,取下背后木匣,倒转方向,运劲一催。   照眼寒芒中,破虏刀首现锋芒。   任以诚持刀在手,旋即一式狼牙破空,横扫而出。   “嗖”的一声。   凛冽刀气,划破虚空,倏然直向面具人激射了过去。 第149章 退敌,斩蛇   “铛!”   面具人发出一声冷哼,抬手一剑将刀气劈散。   随后,他正欲出手还击,却见眼前刀光再闪。   “唰”的一下。   面具人暗自戒备,却见任以诚身形一晃,竟不进反退。   转身向背后数丈外的蝙蝠,疾冲而去。   原剧里就你戏份最少,不先杀你,先杀谁?   刀锋破空,发出“哧哧”声响。   听在蝙蝠耳中,犹如催命魔音,脸色顿时剧变。   心知任以诚功力超绝,蝙蝠不敢硬接,急忙闪身退避。   然而。   任以诚此时正处在那种奇妙的境界之中,对于周遭形势无不了然于心。   在发现蝙蝠的动作后,当即便是连环三式‘狼啸万里’出手。   三道迅捷凌厉的刀气,登时便将他的退路牢牢封死。   同时,任以诚身法速度猛然暴增。   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眨眼便杀至蝙蝠近前。   劲风扑面,砭骨生寒。   眼见后退无路,蝙蝠把心一横,豁尽毕生真气,全力出手,欲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熟料,就在下一瞬。   他惊觉眼前寒芒一闪,不及反应间,斗大的人头已冲天而起。   急劲的血柱从脖颈处喷薄而出,瞬间洒落一地,血染长街。   任以诚出手太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面具人、血奴和蛇魔,对他这一手声东击西始料不及。   直到蝙蝠尸首分离,三人方才反应过来。   “小畜生,你找死。”   面具人又惊又怒,话音未落,手中之剑已向任以诚急刺而来。   他这一剑含怒而发。   剑尖震颤之下,接连发出六七道剑气,将任以诚胸腹处的要穴尽数笼罩其中,声势夺人。   同时,血奴的铁爪和蛇魔的毒掌,亦随之出手。   厉风凛冽,毒浪滔天,夹攻而去。   两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一个武功比他们更胜一筹的面具人。   此刻三人联手之下,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叮叮当当……”   任以诚手中宝刀疾挥,寒芒闪烁间,迎面激射而来的剑气,登时应声溃散。   随即。   长剑,爪风,掌劲,已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进逼而至。   “嗡!”   清越的刀鸣声骤然响起,任以诚手中刀锋再转,舞动八方。   霎时间。   汹涌澎湃的内力源源不绝,化作一道道凌厉刀气,迅猛扩散而出。   面具人三人攻势虽猛,但面对任以诚如此绵密的刀势,加之破虏刀神兵之利,却仍是被挡在了三尺之外,难以寸进一步。   “该死!这小畜生竟如此难缠。”   面具人心中暗骂,恼怒非常。   眼见对方攻势受阻,任以诚一声轻笑,刀势陡然一变,反守为攻。   没了那几个小孩子的牵绊,他出手再不受任何限制。   星辰变刀法连绵而出,宝刀挥洒间,刀气开阔纵横。   此刻虽然是以一敌三,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面具人三人不由心中骇然,他们自认为已经足够高估任以诚的武功。   可万万没想到,眼下合己方三人之力,竟是拿之不下。   与此同时,任以诚那雄沉霸道的刀法,更让他们隐隐生出疲于应对之感。   令得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全力招架。   伴随四人不断交手,战况愈发激烈。   刀剑掌气四处飞射之下,街道两旁顿遭摧折,满目疮痍。   “嘭!”   身影交错间,任以诚左掌运劲,震退了蛇魔。   同时,右手破虏刀反撩而上,使出逆刀回狼影,目标直取血奴。   刀势笼罩,气机锁定。   血奴登时生出退无可退之感,心中不由一阵恐慌。   却在这时。   面具人从斜刺里挺剑杀至,迅疾无伦的剑锋当胸直刺,意图围魏救赵。   剑未到,气已至。   任以诚只觉一股凛冽寒意透过外袍,侵体而来,瞬间汗毛炸立。   电光石火间。   无心无念,至静至极的神妙境界,发挥作用。   任以诚一片空明的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   “张启樵!”   任以诚猛然一声沉喝,面具人来势登时一滞,面具下的瞳孔更是一阵紧缩。   心神略分之下,剑气亦随之消散。   趁此时机。   任以诚身形一侧,让开剑锋的同时,左掌再次横劈而出,浑厚的掌力如怒涛拍岸一般,涌向了面具人。   掌风扑面。   面具人猛然回神,仓促间不及出招,只得横剑封挡。   “砰!”   剑掌交接,面具人只觉一股惊人巨力传来,立时被震的倒飞而出,砰然撞在不远处店铺的墙板上。   与此同时。   任以诚手中破虏刀化撩为削,依旧向血奴攻杀而去。   但因为面具人刚才那一剑,血奴已经反应了过来,抬右臂以铁爪横挡。   任以诚见状,当即手腕一旋,变招苍河星转。   霎时,刀光如漩涡般,向血奴右臂绞杀而出。   “乒乓乒……”   伴随一阵金属碎裂声响,血奴的铁爪难抵破虏神兵锋芒,再一次被绞成碎片。   任以诚顺势而上,破虏刀直奔血奴心脏要害而去。   血奴见势大惊,连忙双掌一合,将刀身夹住。   正当他以为自己挡下这一招时,却见任以诚手臂一振,一股浑厚真力沛然涌入刀身。   “嗤!”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血奴只觉双掌同时一阵剧痛传来。   下一瞬。   他便看到破虏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刀气一催,心脏瞬间四分五裂。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没机会了。”   不等血奴断气,任以诚一把拔出宝刀,身形一晃,又再向蛇魔冲杀了过去。   看着血奴倒下时那不甘的眼神,蛇魔不禁心生胆寒。   眼见任以诚将目标对准自己,口哨声瞬间响起。   “嗷!”   之前怕误伤队友的大蛇,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张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森森毒牙,嘶吼着向任以诚噬咬了过来。   “我们走。”   不远处,面具人见己方只剩两人,心知再无取胜的可能,遂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趁着任以诚要对付大蛇之际,面具人和蛇魔身形一闪,便隐没在了大街旁的重重建筑中。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任以诚的感知,奈何大蛇纠缠,只得把账留到日后再算。   腥风呼啸。   任以诚眉头微皱,几欲作呕,旋即足下一顿,腾空而起,飞跃至大蛇之上。   随后,他右腿高高抬起,对准蛇头重势下劈。   “嘭!”   一声巨大的闷响。   大蛇的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大蛇摇了摇脑袋,口中嘶吼声中也多了几分痛苦之意。   连续两次被任以诚打伤,大蛇已对眼前这个人类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发现主人已经撤退后,大蛇也不再纠缠,直朝着来的地洞爬了过去,准备遁地而逃。   “想跑?老实的留下来做蛇羹吧。”   大蛇身躯虽大,行动却极为迅速。   眼瞅着它就要钻入洞中,任以诚再次纵身而起,右臂一挥,宝刀登时脱手,化作一抹流光,朝大蛇的脑袋飙射了过去。   “乒!”   火花四溅中,破虏刀在任以诚真气加持下,直接穿透大蛇头部的鳞片,将它钉在了地上。   凄厉的吼叫声,骤然而起。   大蛇不断抽动着自己的断尾,却于事无补,口中不断有鲜血流出。   很快,它的反应越来越小,直至片刻后,彻底没了声息。   远处的街角。   一众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面面相觑。   “怎么样,要不要出手?跟西域四魔这样的人大战一场,我不信他一点事都没有。”   “可万一他真的没事呢,你觉得咱们有那条大蛇禁打吗?”   “这……”   犹豫再三,他们还是没敢出手。   这时,任以诚正在检查蝙蝠和血奴的尸体。   蝙蝠身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倒是血奴,任以诚在他身上找到了一本秘籍。   《吸功大法》   原剧里,蛇魔就是被血奴用这门武功害死的。   任以诚随意看了两眼,将秘籍收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需要靠吸取别人内力这种方法来增长修为。   可说不准哪天就会派上用场。 第150章 暗算   来到大蛇身前。   任以诚拔出了插在它脑袋上的破虏刀,收归木匣。   看着大蛇那庞大的身躯,他决定暂时先在这个小镇住下来。   念及至此。   任以诚四处看了看,在远处的街角,找到了一群看热闹的行人。   这看热闹的习惯,自古便已有之!   任以诚一边感慨着,一边向那些人走了过去。   大蛇的身体足有十余丈长,光凭他一人,就算力气再大,也无法将其带走。   因为刚才那场厮杀的关系,那些行人在见到任以诚靠近后,都有些害怕。   但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终究还是有人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壮着胆子,答应了下来。   任以诚带着十来个人,抬着大蛇的尸体,在费了一番周折后,租赁到了一间还算宽敞的小院。   要处理大蛇的尸体,若是住客栈的话,总归是有些不太方便。   夕阳西下,夜幕拉开。   小院中。   任以诚再次取出破虏刀,给大蛇放血、剥皮、抽筋、取胆、剔肉、去骨。   等全部都处理好后,已然是月上中天。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说吃蛇羹就吃蛇羹。   几百斤的蛇肉,足够他吃个过瘾。   大半个时辰后。   一锅药膳蛇羹新鲜出炉。   一口下肚。   任以诚只觉腹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   他之前动手时所消耗的真气,竟然已经恢复了两三分。   任以诚不禁暗自咋舌,仅仅是蛇肉便有如此功效,那蛇胆和蛇血的功效必定更加强大。   蛇羹吃完后,他的功力也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夜色渐深。   在将蛇血和蛇胆处理好后,任以诚开始回味和敌人交手时,所晋入的那种奇妙境界。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寇仲和徐子陵的井中月心法。   当精神高度集中时,心神便如同井中清水无波无澜,可以照见周遭一切。   以臻至无胜无败,无求无欲的不败之境。   而任以诚之所以能达到这种类似的境界,正是他修炼灵龟养志,初见成效的结果。   。。。。。。。。。   小镇外的树林中。   “砰砰砰……”   爆炸声接连响起。   蛇魔疯狂的挥舞着双掌,劲力所过之处,周遭的大树,一棵接一棵的倒下。   同时,他的口中还不断发出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啸声。   声音中充斥着无比强烈的悲痛之意,如丧考妣。   “好了,你给我冷静一点,你就算把这片树林全毁了,你的大蛇也活不过来了。”   面具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眼神更是阴冷的可怕,杀意盎然。   这次西域四魔一下死了两个,他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蛇魔似乎也发泄够了,来到了面具人身边。   “任以诚这个该死的小畜生,竟敢杀害我的神龙宝贝儿,此仇不报,我蛇魔誓不为人。”   “任以诚?神蛊峰?还珠楼?”   面具人口中喃喃自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地方。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疑惑间,面具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冷厉的面容。   若是张君宝在这里,就会发现此人正是他爹的好兄弟,他自己的三叔——张启樵。   “管他什么来历,为了我的神龙宝贝儿,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为了培育那条大蛇,蛇魔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却死于任以诚手下,他如何能不恨?   如果蛇魔知道任以诚不但宰了他的神龙宝贝儿,还把它给炖着吃了,说不定会气的当场暴毙而亡。   “废话。”   张启樵冷哼道:“别忘了,岳飞的遗物,我们还没拿到手。   不过,咱们得想点儿别的办法了,这小子的武功实在有些不好对付。”   “那你说该怎么办?”蛇魔问道。   张启樵沉吟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狡诈的笑容。   “他不是有个同门师姐吗?   我们就从她下手,女人总要比男人好对付。”   “这可未必。”   蛇魔道:“你可曾想过,他们既然师出同门,他师姐的武功又怎会差的了?   说不定,还更在那小畜生之上。”   “你懂什么。”   张启樵嗤笑道:“那姓温的女人号称医仙子,虽是初出江湖,却是救人无数。   有道是医者仁心,要对付这种愚善之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叫手下人给我盯好了,一有那个女人的行踪,马上向我汇报。”   “放心,一切交给我……”   。。。。。。。。。   数日后。   前往少林路上的又一座城镇里。   广源客栈。   大堂里挤满了来自各帮各派的武林人士。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点伤。   有断手的,有断脚的……   痛苦的哀嚎声不时响起,看起来惨烈不已。   与此同时。   大堂中,还有一道俏丽的身影,正犹如蝴蝶一般,不断穿梭在人群之中,为他们接骨治伤。   “温姑娘,劳你芳驾,在下真是不好意思。”   其中一名伤者,正一脸痴迷的望着眼前给自己手臂接骨的温妤悦。   温妤悦歉然一笑,道:“该是小女子不好意思才对。   若非是我小师弟不懂事,又怎会害得兄台你无故受伤。”   “姑娘不必挂怀。”   那名伤者宽慰道:“少年人年少轻狂,那是在所难免。   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协助姑娘你让令师弟迷途知返。”   此言一出,大堂中的众人,纷纷出言响应。   各种豪言壮语,络绎不绝而出,似是不想让那人专美于前。   温妤悦帮那人固定好伤口后,随后朝着众人略一欠身。   “诸位盛情,小女子不胜感激。   同时,也再次为敝师弟给诸位带来的伤害,感到万分抱歉。”   “区区小伤,姑娘无需在意。”   “能有幸让医仙子亲自疗伤,乃是我等的荣幸。”   “……”   温妤悦闻言,不由嫣然一笑。   这一笑,恍若百花盛开,散发出艳丽的光彩,娇媚动人。   直看的在场众人一阵心猿意马,两眼发直。   然而,就在这时。   温妤悦的背后,一道人影猛然蹿起,霎时连出三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她的穴道。   温妤悦猝不及防,整个人登时僵在了那里。   “大胆!”   “混账,哪儿来的王八蛋,竟敢对仙子无礼?”   众人反应过来后,顿时勃然大怒,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那偷袭之人的身上,喝骂声更是此起彼伏。   只见那人生的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是待在人群里,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你是哪一帮的人,胆敢如此放肆,不怕给自己的帮派惹下大祸吗?”   适才被温妤悦接骨的那名伤者,看着偷袭之人,凛然喝问道。   “呵呵!”   那人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忽地从袖口中滑出了一柄匕首,二话不说就扎进了那名伤者的胸口。   “嗤”的一声。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名伤者在一脸错愕中,魂入黄泉。   “还有谁?”   那人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目光扫视着众人。   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此刻已挂上了令人胆寒的杀意。   “滴答,滴答……”   鲜血从匕首滑落声音,仿佛鼓锤一样,一下下的敲在众人的心上。   瞬间,鸦雀无声。   显然,在美女和生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温妤悦平静看了看那偷袭自己的人,随即朗声开口。   “外面的两位,还不打算现身吗?”   “哈哈哈……”   一阵猖狂大笑声中,带着面具的张启樵和蛇魔并肩走了进来。   “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佩服,果然不负仙子之名。”   “小女子与两位素不相识,无仇无怨,阁下派人制住我,究竟意欲何为?”   “哼!”   蛇魔咬牙切齿道:“怪只怪你那个好师弟,他拿了不应该拿的东西。”   温妤悦闻言,秀眉一挑,婉然笑道:“看来你们已经在师弟手下吃过亏了。”   张启樵故作无奈道:“令师弟的武功,委实太过难缠。   所以,我们只有出此下策,委屈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   说完,他看向了那出手偷袭之人,吩咐道:“把人给我带走。”   “仙子,得罪了。”   那人狞笑着向温妤悦走去。   一双眼睛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着,仿佛能将她的衣服看透。   温妤悦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大手,柳眉微蹙,脸上浮现出了厌恶之色。   心念转动间,蜕变大法已悄然运转开来。   恰在此时。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 第151章 蛇魔,卒!   那杀手动作一滞。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客栈外,一名黑衣男子,搀扶着一个浑身裹满皮裘的姑娘,缓缓走了进来。   那男子的容貌甚是英俊,混杂在青丝中的几缕白发,更让他整个人多出了一股沧桑的气质。   看起来,是那种对小姑娘有着极其强大吸引力的男人。   适才出声喝止之人,便是他。   至于那位姑娘,身体似是有异。   只见她脸色煞白,双唇发紫,呼吸之间,不断有雾气出现。   甚至在她的眼睫毛上,还挂起了白霜。   当看清她容貌的时候,温妤悦不由神色一怔。   对方的脸,和楚楚足有八成相似。   瞬间。   温妤悦便想到了两人的身份——易天行和秦思容。   秦思容此时的情形,该是中了西域四魔中,红娘的寒冰棉掌所至。   同时。   张启樵在看到秦思容的时候,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异样。   但很快,就被他给掩盖了下去。   “你们如此对付一个姑娘,未免太卑鄙了。”   易天行鄙夷道。   “易天行,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张启樵显然知道易天行非是易与之辈。   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戒备。   “哼!”   易天行沉声道:“我来找这位温姑娘救人,你们却要把她带走。   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说着,他右手剑指一并,正要出手,却忽地眉头紧皱,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见此情形,张启樵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原来你身上有伤,看看今天运气不错,又捞着一条大鱼。”   易天行抬手一抹嘴角的血际,强自支撑道:“哼!对付你们,足够了。”   张启樵桀桀阴笑道:“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话音未落,他人已抢身而出,挥掌向易天行攻了过去。   易天行见状,心下一紧,强行催动真气,却觉五内如绞,剧痛非常。   一旁。   温妤悦亦看出易天行伤势严重,此刻绝不可能是张启樵的对手。   早已蓄势待发的蜕变大法真气,瞬间冲破体内被封住的穴道。   霎时间。   真气鼓荡,透体而出,一头如瀑黑发飘扬,无风自动。   “无定飞丝。”   娇叱声中,温妤悦左手一扬,皓腕之上的金丝登时飞射而出,疾速缠向了张启樵的右掌。   她的蜕变大法尚未有成,不能以真气凝聚飞丝,只能用金线代替。   飞丝缠绕。   张启樵猝不及防,惊觉一股庞大的力道传来,身形一个踉跄,登时被拉向了温妤悦。   “嗤!”   刀锋破空。   那名杀手救主心切,匕首一晃,直向温妤悦急刺而来。   温妤悦不慌不忙,右臂一挥,同样是一招‘无定飞丝’使出。   下一瞬。   杀手只觉眼前金芒一闪,金丝已从他喉咙中穿透而过。   “小贱人,果然不能小瞧了你。”   蛇魔猛然一声厉喝,掌力翻腾间,夹杂毒气直向温妤悦奔涌而去。   与此同时。   张启樵也已稳住身形,顺势一掌,向温妤悦劈了过来。   温妤悦手腕一振,两根金丝同时收回,随即双掌一旋,沛然直出。   “嘭!”   四掌相接,真力碰撞。   余波震荡间,四周一众武林人士顿遭殃及,伤上加伤,哀嚎遍地。   温妤悦的蜕变大法,终究功力尚浅。   此刻以一敌二,虽然未落下风,却也一时难以取胜。   另一方。   张启樵感受着温妤悦掌中,源源不断传来的精纯功力,心中惊诧万分。   这还珠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区区一个弱女子,竟也如此难缠。   蛇魔更是心中骇然,自己苦心修炼的毒功,在遇到对方的真气后,就仿佛遇到克星一般,起不到半分作用。   客栈门口。   易天行眼见三人互拼内力,僵持不下,未免温妤悦吃亏,秦思容无人医治。   他忍痛催动力,在指尖凝聚出一抹剑气,向张启樵的背后射了过去。   剑气凛冽。   张启樵生出感应,心神略分之下,真气流转登时一滞。   一瞬之机,乍然而现。   温妤悦趁势反击,体内真气饱提,勉力将对方二人震退。   仓促间。   张启樵不及闪躲,“嗤”的一声,血花飞散,已然被剑气射中后背。   好在易天行此时重伤在身,出手时威力大减。   这道剑气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   而此时,蛇魔却不似张启樵这般好运。   在他被震退的同时,温妤悦再次出手,横招进逼。   “盘丝锁关。”   只见她双掌一挥,手腕上的两根金丝同时激射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   蛇魔猛觉双腕一紧,已被制住了脉门,真气瞬间运转不畅。   随即,他又发觉眼前一道人影疾速放大,却是温妤悦已攻至近前。   蛇魔急欲闪躲,奈何身体被金丝牢牢锁住,根本动弹不得。   “去跟你的大蛇作伴儿吧。”   话音未落,温妤悦已轰然一掌,印在了蛇魔的心口之上。   掌劲透体。   紧接着,便有一阵血雾从蛇魔后背喷薄而出。   “怪只怪你不会怒马凌关。”   温妤悦喃喃自语,而蛇魔则在迷茫中,砰然倒地。   眼见蛇魔身死,张启樵心知再待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当即毫不犹豫,毅然破窗而逃。   温妤悦正要去追,却被易天行拦住了脚步。   “姑娘,我的朋友被人打伤了,麻烦你救救她。”   “跟我来吧。”   温妤悦看了看颤抖不止的秦思容,带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一众武林人士,纷纷议论了起来。   “没想到,医仙子的武功竟如此高明!”   “我们早该想到,身为任以诚的师姐,温姑娘的武功又岂会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差劲。”   感慨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在暗自庆幸。   幸亏没把主意打到温妤悦的身上,否则蛇魔就是自己的下场。   房间里。   易天行将秦思容放在了床榻上。   温妤悦给她把了把脉,皱眉道:“这位姑娘身中寒冰棉掌,伤势极其严重。   能撑到现在,想必是你给她输了不少的真气。”   易天行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希冀的看着温妤悦。   “你既然能看出是寒冰棉掌,那你一定有办法的医好她,对不对?”   温妤悦秀眉一挑,婉声道:“与其关心她,你倒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   你重伤在身,又为了她耗损了大量的功力。   再加上刚才你妄动真气,若不抓紧调息的话,一旦根基受损,你的功力必定再难恢复旧观。”   “没关系。”   易天行无所谓道:“只要秦姑娘没事,我就算武功尽失也不打紧。”   “江湖险恶,没了武功,你拿什么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温妤悦一边说着,一边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从里面倒出了两颗血红色的药丸。   一颗喂给了秦思容,一颗递给了易天行。   “这是我炼制的血元丹,有固本培元,补益气血之效。”   易天行毫不犹豫,一把接过,扔进了嘴里。   “味道还不错。”   话音甫落,他忽地神色一怔,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自己的真气竟然开始迅速恢复。   惊讶的同时,易天行转头看向了秦思容。   发现她的脸色也已经稍微好转了一些,颤抖也不那么剧烈了。   “易前辈是吧,麻烦你自现在去烧一大桶热水送上来。”   “明白,我这就去。”   客栈为了客人方便,热水随时都有预备。   不过片刻的时间。   易天行便将浴桶和热水送了上来。   “好了,易前辈,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非礼勿视懂不懂?”   “那我就守在门外,有什么事姑娘你随时招呼我。”   易天行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温妤悦来到床边,对秦思容道:“秦姑娘,接下来我要给你施针,散去体内的寒气。   为了保证你体内阳火不灭,你必须要浸泡在热水里,宽衣吧。”   秦思容点了点头,解开了身上的皮裘和衣衫,赤条条的坐进了浴桶中。   见此情形,温妤悦心神不禁有些恍惚。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而已,纵然容貌长得再相似,她也终究不是楚楚。   “姑娘,我准备好了,开始吧。”秦思容道。   温妤悦“嗯”了一声,拿着金针来到了浴桶边。   “心不正,剑则邪。我说医生,医生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   她心里如是默念了几遍后,开始为秦思容施针。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   温妤悦收回了秦思容身上的金针。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身上的寒气全都散到了浴桶中。   原本的热水已经结出了一层冰碴儿。   “医仙子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救命之恩,小妹感激不尽。”   “客气的话以后再说,你重伤初愈,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着,温妤悦把依旧有些虚弱的秦思容,从浴桶中扶了出来,抱到了床榻上。 第152章 防不胜防   翌日,清晨。   “啪啪啪……”   客栈的二楼,突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好梦。   “温姑娘,快开门呐。”   易天行焦急的声音响起。   温妤悦打开房门,疑惑的看着易天行。   “易前辈,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温姑娘,你看到秦姑娘没有?”   易天行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探脑的往房间里瞄。   “秦姑娘没在她房间里吗?”温妤悦诧异道。   “唉!看来她是真的走了。”   易天行瞬间泄了气,满脸失落道。   温妤悦暗自叹了口气,这易天行和秦思容注定无缘。   你一个帅大叔就应该配小萝莉。   冷酷女杀手,可不是你的菜啊!   “易前辈,先进来再说吧。”   温妤悦将易天行让进了房中。   房间里。   易天行唉声叹气的坐了下来,眉宇间是说不出的落寞之意。   “其实,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是真的爱秦姑娘,还是把她当做了另一个人的替身?”   温妤悦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易天行惊讶道。   温妤悦微微一笑,解释道:“昨晚跟秦姑娘聊天时,她告诉我的。”   “哦!”   易天行点了点头,开始思考温妤悦的问题。   “正所谓旁观者清。”   温妤悦继续道:“你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但秦姑娘可以。   也许,这就是她拒绝你的原因。”   闻听此言,易天行不由神情一震,随即陷入了沉思当中。   恍惚间。   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身影。   那个少女名叫冰心,药王谷的传人。   他想到自己在她八岁的时候,曾经承诺等她长大以后,要娶她。   她果真等了十年。   只是自己好像辜负了她,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你慢慢想吧,我要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   “……”   看着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易天行,温妤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出了房门。   。。。。。。。。。   数日后。   任以诚又连续打发了好几波人,温妤悦也连续救了好几波人。   当日小镇街头一战,任以诚以一己之力,诛杀西域四魔中的两魔,更将蛇魔的大蛇斩于刀下。   让整个江湖的人,都对他的武功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强!天下少有的强!   但就算如此,却仍旧挡不住他们想要成为武林至尊的欲望。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锲而不舍,使得七杀真经的最后两个窍穴的贯通方法,终于有了眉目。   下午时分,临近黄昏。   任以诚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水声潺潺,绿草茵茵。   河面上不时清风吹拂,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丝丝凉爽。   任以诚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   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   任以诚眉头微皱,身形一晃,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数息之后。   任以诚脚步忽停,眼前的草丛中,正散落着一些被撕碎的布片。   看这些布片的样式,好像是女人的衣裙。   对于这方面,他现在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经验和判断力。   但这些,却又让任以诚忍不住心中生疑。   这也未免太巧了点儿?   莫非,这又是那些为了得到宝刀宝剑的武林人士,所设下的陷阱?   与此同时。   女子的呼救声已经变成了闷叫,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声音逐渐微弱。   听着那犹如小动物将被野兽摧残时,发出的那令人心疼怜悯的哀嚎声。   任以诚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坐视不理。   河畔上的野姜花,洁白的好似仙女的粲笑,开满了岸边。   青青草地上,同样也散落着不少。   雪白的花瓣,正在被四个大汉残忍的践踏着。   花瓣是脆弱的,经不起踩踏。   草丛中倒着一名女子,被两个大汉按住了双手,也捂住了嘴巴。   她身上的衣衫已然变成了破碎的布条,绣着鸳鸯的红肚兜,在挣扎中若隐若现。   另外两个大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徒劳无功的反抗,猥琐的大笑着。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禽兽一般的光芒,口中还不断爆出污言秽语,肆意的调戏羞辱着那名女子。   那女子无力的挣扎着,眼神中是惊恐,是绝望,更是一片死灰。   此时,早已来到这里的任以诚,决定出手了。   因为他看到那女子身旁不远处,还倒着一具跟她年龄差不多的男人的尸体。   这个男人是真真切切的死了,颈部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鲜血还尚未流干。   那帮江湖人虽然心有贪念,但还不至于如此丧尽天良。   而真正会不择手段的张启樵,那日被剑气所伤,如今应该还没有痊愈。   念及至此。   任以诚脚下一跺,运劲震起四块茶杯大小的鹅卵石。   右臂衣袖轻拂之下,登时激射了出去。   “砰砰砰砰!”   就在那名女子的肚兜将要被扯下来的时候,鹅卵石破空而至,打在了那四个大汉的后心之上,瞬间便震断了他们的心脉。   霎时,生死易位。   那女子呆愣楞的看着趴倒在地上的四个大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娘,无恙否?”   任以诚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套自己的衣物,扔到了女子面前,然后转过了身去。   女子闻声,这才猛然回神,慌慌张张的拿起衣服穿好。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任以诚回头看去,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样貌。   双十年华,容貌只是中人之姿,远比不上任以诚以往认识的任何一名女性朋友。   从她之前穿的衣物材质来看,出身应该也很普通。   此刻,她犹自惊魂未定,双肩微微颤抖,不住地抽泣着。   “姑娘,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出言宽慰道。   熟料。   那女子在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把扑到了那名男子的尸体上。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哥,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你不在了,谁来保护小莲……”   “小莲姑娘是吧?死者已矣,还请你节哀顺变吧。”   任以诚温声劝道。   小莲却是充耳不闻,依旧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听着小莲那悲痛欲绝的声音,任以诚心中的疑虑,再减了几分。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如今世道混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属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   小莲的哭声渐弱,似是终于接受了兄长已死的事实。   接着。   她又挪到了尸体旁边的草地上,用手一下一下的挖了起来。   准备把自己兄长的遗体就地埋葬。   “唉!”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姑娘,我来帮你吧。”   此时,他已基本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小莲倒也没有拒绝,“嗯”了一声,十分听话的站了起来。   任以诚提起运功,朝着地面抬手一掌拍出。   “轰”的一声爆响后,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大坑。   埋葬了小莲的兄长。   任以诚问道:“小莲姑娘,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莲低啜道:“沿着这条河一直走,翻过两个山头就是我家了。”   任以诚看着天边的夕阳,道:“那就出发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小莲点了点头,刚一迈步,却突然身子一晃,歪倒了下去。   任以诚连忙伸手扶助了她。   “我……我没力气了。”   靠在任以诚身上,小莲有些不好意思道。   任以诚心知适才的挣扎和哭喊,已将她的体力消耗的一干二净,当即提议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就由在下背着你吧。”   说完,他便把背上的木匣拿了下来。   小莲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任以诚矮身背起了小莲,霎时间,一股清幽的香味涌入了鼻尖。   小莲看着木匣道:“这个,就让我来帮公子背着吧。”   “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任以诚笑了笑,反手将木匣递给了小莲。   人就在自己背上,就算她真的居心叵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一路上,任以诚了解到,小莲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和哥哥相依为命。   这次他们出门探亲,可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歹人,她哥哥正是为了保护她,才惨死于歹人刀下。   时间不等人。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小莲的家却还需要爬过一个山头才能到。   “公子,背着小莲走了这么久,您想必也累了。   这附近有个破庙,咱们还是休息一晚,明早再走吧。”   “也好。”   按着小莲的指引,任以诚找到了她口中的破庙。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山神庙。   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但好在还有片瓦遮头,勉强能当个栖身之地。   检柴,生火。   任以诚随手打了一只山鸡,充当晚饭。   小莲默默的翻动着火堆上,逐渐变成金黄的烤鸡。   任以诚则拿出了墨玉长笛,出神的轻抚着。   秦思容那酷似得容貌,再次勾起了他对楚楚的思念。   “公子,烤好了。”   小莲将烤鸡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撕了个鸡腿,咬了一口,没发现任何异样后,便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忽然发现小莲拿着烤鸡,却一口没动,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你……”   话刚出口,任以诚猛觉体内真气翻腾,一股热意陡然而生。   仿佛燃起了一把大火,迅速在体内扩散开来。 第153章 祸兮?福兮?   “哈哈哈……”   小莲肆意的狂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能把我那些老朋友一个个都收拾了的人,会有多大的本事。   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而已。”   “西域四魔,红娘。”   任以诚瞬间便想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本来以为一个女人,再厉害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他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可没承想,今日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终究还是疏忽大意了!   红娘伸手在脸上一抹,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小弟弟,论起易容术来,你还差的远呢。”   看着红娘那极尽妩媚妖娆的风姿,任以诚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狐狸精’这三个字。   她的声音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任以诚的心中不住生出绮念,愈发冲动起来。   任以诚冷哼一声,正欲起身,却忽觉浑身无力,脚下一软,当即又跌坐在了地上。   同时,“叮”的一声脆响,他的墨玉长笛也在无力拿捏之下,从手中滑落。   正巧滚到了红娘的脚边。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使不上力气?   还记得你背着我时,闻到的那股香味儿吗?   那是我的独门暗香,专门对付你这种武功高强的人。”   红娘一脸得意的笑容,然后突然俯身,捡起了脚边的墨玉长笛。   “放下,不许用你的脏手碰它。”任以诚怒喝道。   红娘戏谑道:“看来你很在意这个东西,那我就更不能放下了。   你越是生气,我就越开心!”   任以诚狠狠的瞪了红娘一笑,正欲运功化解毒性,对方却仿佛将他看穿。   “你想运功随你的便,忘了告诉你,除了那独门暗香之外,我还在烤鸡上下了一种名叫‘温柔乡’的春药。   这温柔乡,英雄冢,你越是运功,药效发作的就越快。   等你忍受不住的时候,就算姐姐不抓你,你也舍不得离开我了。   看你这样,一定还是童男之身。   到时,不但岳飞遗物是我的,就连你的童子元阳和一身绝世的功力,也将为我所用。”   “无耻!”   任以诚咬牙切齿的同时,暗自运功。   发现果然如红娘所说,真气一经催动,虽然暗香的毒性被化解,但也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使得体内的欲火更加旺盛。   仅这片刻之间。   任以诚的皮肤就已经变得通红,一双瞳孔中更是血丝遍布。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心若冰清,没毛卵用!   随着药效的发作,任以诚只觉眼前的红娘是那么的诱人。   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向她扑过去……   看着任以诚眼中那越来越强烈的欲光,红娘娇笑着向他抛了个媚眼。   “小弟弟,别再挣扎了,没用的。   你就乖乖认命吧,我会让你死的很舒服的。”   “做梦!”   任以诚暗忖,自己这清白之躯,无论如何也不能毁在红娘的身上。   当即把心一横,全力催动蜕变大法,化解暗香毒性。   红娘不以为意的看着任以诚,媚然笑道:“你就尽管嘴硬吧,有你坚持不住的那一刻。”   真气运转,毒性被化解的同时,欲火也随之迅猛爆发。   一瞬间。   任以诚青筋暴起,血脉偾张,随即猛然一掌劈出。   “嘭”的一声。   火堆被轰散,燃烧的木柴夹杂着火星,直奔红娘笼罩而去。   与此同时。   任以诚再发一掌,轰破屋顶后,一把抓起木匣,冲天而起。   猝不及防。   红娘足下一点,身形爆退,眨眼已在破庙之外。   “贱人,保管好我的东西。   若有半分闪失,再见之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声音远远传来。   红娘有心去追,却早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听到任以诚的警告,她随手摩挲着墨玉长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呵,等你有命活着再说吧!”   。。。。。。。。。   山林中。   任以诚夺路狂奔,双目已然殷红如血。   真气更因为‘温柔乡’的药效,变得无比狂暴,经脉膨胀欲裂。   第一次!   自任以诚武功有成以来,第一次被搞得如此狼狈!   还是因为一个武功不如自己的女人。   随着时间流逝。   欲火焚身之下,任以诚感觉体内的真气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忍耐也已快到达极限。   此刻,他绮念丛生,以至心神失守,心底竟升起了回头去找红娘的念头。   至于灵龟养志的心法,如今不过略通皮毛。   在最原始的欲望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使劲摇了摇头,压下了这可怕的想法。   就在任以诚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自己解决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湖泊。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中,任以诚毫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湖水浸透全身,一股清凉之意透体而入,任以诚体内的躁动,立时便平复了几分。   近乎本能的,他循着那股凉意,向湖底潜了下去。   越往下,湖水就越冰冷,他也就越清醒。   过了一会儿。   任以诚感觉体内的药力已经散去了不少。   不过,这也已经是极限,仍有大部分的药力不能化解。   想要彻底解决,就需要更冰更冷的湖水,但现在他已然身在湖底。   忽地。   就在任以诚束手无策之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借着体内现在狂暴的真气,来贯通七杀真经的第八个窍穴。   经过蜕变大法蕴养的体质,经脉之坚韧远非常人可比。   贯通窍穴真气所需的真气,自然是非同小可。   本来,任以诚已将蛇魔大蛇的蛇胆,辅以其他药材炼成了药丸。   准备以此来解决冲穴时,功力不足的问题。   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活命,也只能行险一试。   念及至此。   任以诚强行慑定心神,引导真气化为两股,向奇经八脉中流转而去。   狂暴如出笼猛虎一般的真气,在进入奇经八脉后,分走四脉,三阳一阴。   这便是他化身温妤悦后,多方试验出来的成果。   不多时。   两股真气在一番碰撞后,融合为一。   如浪潮般,沛然冲向了任脉附近的阴属窍穴。   然而,窍穴屏障坚若磐石,一击之下,竟是纹丝未动。   眼见真气威力不足,任以诚当即向上浮去,仰躺在湖面上。   没了湖底的冰冷镇压,‘温柔乡’的药力,再度活跃了起来。   随即,他真气再催。   一浪接一浪的向那个窍穴冲了过去。   终于。   在药力即将耗尽的时候,任以诚的身体猛然一震。   七杀真经第八个窍穴,轰然洞开!   霎时间。   一股雄浑程度远超以往的精纯真气,自窍穴中源源不绝,翻涌而出。   紧接着。   任以诚运转皇世经天宝典,真气不断被转化,融入到自身原本的根基中。   随着功力的增强,‘温柔乡’仅剩的一点药力,再也无法产生威胁,很快就被化消于无。   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将尽。   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波澜骤生,不断翻涌激荡。   “砰砰砰……”   倏忽间,数道粗大的水柱爆冲而起。   同时。   湖面上的任以诚,也陡然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随手在湖面上一拍,身形闪烁间,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岸边。   功力已然再上层楼。 第154章 阵困   如今修为大进。   目的已经达成,这场持续了月余的游戏,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天亮后。   任以诚再度启程,毫不掩饰,直奔少林寺而去。   没过多久。   那些时刻关注任以诚的江湖人,在探知他的行踪后,也随之有了动作。   少林派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高手众多。   任以诚武功虽高,但面对少林高僧,却未必还能向之前那般无往不利。   此番,一旦他折戟沉沙,那岳飞的遗物势必会落到少林的手中。   这是那帮江湖人,绝对不愿看到的结果。   三日后。   少林寺。   方丈玄智大师,正在禅房内打坐静修。   一个小沙弥突然急匆匆的敲门而入。   “启禀方丈,山下忽然来一大批武林人士,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   玄智眉头一皱,旋即吩咐道:“立刻通知各堂首座,随老衲一同前去迎客。”   “弟子遵命。”   片刻后。   近百名武林人士在一名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持剑青年的领导下,来到了大雄宝殿。   玄智大师和寺中罗汉堂首座玄风、达摩堂首座玄因、般若堂首座玄业,已尽数等候在此。   “阿弥陀佛!”   玄智喧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问道:“诸位武林同道今日远道而来,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持剑青年拱手一礼,道:“在下名剑山庄易继风,见过方丈大师。”   “原来是天下第一山庄的少庄主,老衲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玄智客气道。   “错了,不是少庄主,而是庄主。”   那一众武林人士中,突然有人开口道。   玄智道:“适才门下弟子来报,说易庄主有要事相商,还请明言。”   易继风道:“此事说来话长,方丈可听说过任以诚这个人?”   “略有耳闻。”   玄智道:“据说岳元帅留下的一件遗物,就在此人的手中。”   “不错。”   易继风点头道:“此人武功甚是了得,仗恃岳元帅所留下的一对神兵利器,在武林中肆意妄为。   不少江湖同道都伤在了他的手中。   另外,据其同门师姐,医仙子温姑娘所言,此人更隐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眼下,他正前往少林而来,只怕来意不善。   是以,我等今日前来,一方面是防止他扰乱佛门净地。   另一方面,岳元帅留下遗物,乃是为抗金之用。   在下希望能借由各位大师的帮助,让他将遗物交出。   莫要使岳元帅一片苦心白费,同时,也还武林一个太平。”   “原来如此。”   玄智道:“我等虽是方外之人,但此事既然关乎国家兴亡,武林安宁,那自然是义不容辞。”   与此同时。   任以诚已来到了少林山门附近。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人此时正望着少林寺的大门,不住的走来走去。   “明姑娘,好久不见了。”   那人正是明道红,她一见任以诚,脸上登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任公子,你来的正好,少林寺不接待女宾,我正发愁没办法进去呢。”   任以诚呵呵一笑,问道:“怎么?明姑娘也想进去凑凑热闹?”   他既身在江湖,又怎么会不清楚那些江湖人的动向。   “不是,我是要进去找君宝。”   明道红摇头道:“那天我们跟你分开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和尚,在找大夫给他的驴治病。   你也知道,君宝懂兽语,于是就帮了他一把。   可没想到,他莫名其妙的就把君宝给掳走了。”   看着明道红风尘仆仆的样子,任以诚感慨道:“也真难为你能找到这里来。”   明道红道:“沿途的大小寺庙我都问了个遍,现在就剩下少林寺没找过了。”   说完,她看着任以诚,央求道:“你武功这么厉害,麻烦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任以诚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答应道:“那就跟我来吧。   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我这一趟少林之行,注定不会太平。”   “只要能找到君宝,我什么都无所谓。”   明道红坚决道。   不多时。   两人已来到了少林寺大门外。   “姑娘,怎么又是你?小僧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少林寺不接待女宾。”   寺门口的知客僧看着明道红后,顿时大感头疼。   显然没少被她烦。   明道红闻言,横了对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任以诚踏步上前,随即朗声开口。   “在下任以诚,前来拜山。”   清亮的声音夹杂着宏大内力,向寺里传去。   音波扩散间,寺内的大铜钟竟被震得“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如此情形,令门口的两名知客僧不由神情骇然,心知来人非同小可,慌忙向寺内跑去。   此时,殿中的少林高僧和易继风等武林群雄,亦是神色凝重。   “好深厚的内力!!!”   玄智惊叹一声,转而对身旁的罗汉堂首座吩咐道:“玄风师弟,命令罗汉堂众弟子全力戒备。”   玄风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随即。   殿中众人便向外走去。   而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门外的任以诚和明道红,也已漫步而至。   途中无人敢拦,也无人能拦。   “有劳诸位摆出如此阵仗,任某实在不胜荣幸。”   任以诚看着眼前这有僧有俗的百余人,从容笑道。   “姓任的,今日有名剑山庄庄主,还有各位少林高僧在,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人群中,有人叫嚣道。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明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继风皱着眉头,看向了任以诚身旁的明道红。   他们亦是老相识了。   明道红道:“易公子,我是来找君宝的。”   “君宝在少林寺?”易继风惊异道。   明道红道:“我也不太确定,他是被一个大和尚带走的。”   听着两人的交谈,任以诚望向了对面那个意气风发的俊逸青年,不由暗自感慨。   这是个可怜人!   易继风的武功,在整个武林足以排进前十之列。   可奈何天意弄人,总是让他遇到那些数一数二的人。   逍遥王,张君宝……   一次又一次打击,让他的命运在几经转折后,惨死于逍遥王之手。   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自己是不是应该帮他一把?   任以诚如是想到。   “方丈大师?”   听到明道红的话后,易继风向玄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玄智摇头道:“少林寺无世俗之人,这位姑娘找错地方了。”   闻听此言,明道红顿时一脸失落。   “这位任少侠,不知你前来少林又是所谓何事?”   玄智看着任以诚,言语间依旧十分客气。   任以诚笑道:“巧了,我也是来找人的。”   玄智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少侠所寻何人?”   任以诚道:“任某受岳元帅所托,要将他的遗物,交托给一位飞龙将军。”   玄智道:“少侠,老衲已经讲过了,少林寺无世俗之人。”   任以诚淡笑道:“若我说那位飞龙将军是方外之人呢?   据我多方调查,飞龙将军几经辗转,多年前已在少林出家。   正是如今贵寺负责看守藏经阁的澄空大师。”   玄智沉声道:“澄空师弟多年未出寺门半步,少侠此言未免荒谬。”   任以诚挑眉道:“是与不是,方丈把澄空大师请出来,一问便知。”   “岂有此理。”   一声怒喝,玄风带领坐下弟子急奔而来。   一十八名武僧护于大殿众人之前,棍指任以诚。   玄风怒道:“守藏经阁乃少林重地。   澄空师弟焉可擅离职守,你此举分明居心叵测。”   “大师所言不错,依我看,他一定是在觊觎少林的武学典籍。”   “有道理,要不然他找谁不好,偏偏要找看守藏经阁的大师,肯定是在调虎离山。”   “大师,对付这种卑鄙小人,千万不要客气。”   一众武林人士纷纷开口。   三言两语间,任以诚便成了一个阴险狡诈之辈。   任以诚直接无视了那些人,直视着玄智,正色道:“大师,此事关乎大宋国脉,这位澄空大师,任某今日非见不可。”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少侠如此执迷不悟,老衲为保佛门清净,唯有出手降魔了。”   玄智双掌再次合十,话音未落,那一十八名武僧已同时纵身而出,将任以诚围在了中间。   身形变幻间,相互呼应,气势更隐隐有连成一体的迹象。   “少林十八罗汉阵,有趣!”   任以诚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第155章 刀剑决   “明姑娘,你退远一点儿,拳脚无眼,免得误伤了你。”   任以诚嘱咐道。   “好,那你小心。”   明道红点了点头,远远的躲到了一旁。   有易继风在,任以诚也不担心有人会对她出手。   “阿弥陀佛!”   十八名武僧同时喧了一声佛号,声如雷震。   随即。   只见一人当先出手,身形纵跃而起,手中长棍沛然直击任以诚胸口。   任以诚见状,右手伸出,运劲一抓一拧。   对方猛觉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长棍登时脱手。   “嗖嗖嗖……”   棍风激荡,六名武僧从左右两方同时飞身夹攻而来。   任以诚急退两步,手中长棍一振,挥扫左右,后发先制。   “砰砰”两声响起。   那六名武僧直接被震的倒飞了出去。   “还给你。”   任以诚长棍一转,反手将其掷向了原来的主人。   他虽是随手一招,但其中夹杂的内力仍是非同小可。   劲风呼啸间,长棍快如离弦之箭。   不过,那名武僧的修为倒也不差。   就见他长棍入手,身形连退数尺后,竟也勉强接了下来。   这时,棍风再起。   又有数名武僧,挥动长棍向任以诚脚下穿插而来,意图封锁他的下盘。   四条长棍从脚踝处交叉而过。   任以诚双腿一并,随即腰身一拧,身形疾旋。   四条长棍亦随之转动,那四名武僧当即被抽倒在地。   然而。   少林十八罗汉阵,一经发动,攻势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一波攻势甫被挡下,另一波很快又进逼而至,让人应接不暇。   但任以诚皇世经天宝典在身,轮回劫最擅群战。   四两拨开阴阳势,   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身在阵中,闪转腾挪间,借敌之力,制敌之招。   对方攻势虽强,却仍是应对自如。   大殿门口。   玄智等一众少林高僧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实在没想到,任以诚居然会如此难缠。   这十八罗汉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弟子。   再辅以经过千锤百炼的阵法,此刻竟是拿之不下。   如此情形,怎能不令他们感到心惊!   而那些原本叫嚣不已的武林人士,这时也都闭上了嘴。   另一边。   场中久攻不下的十八罗汉,此刻亦渐感焦灼。   眼下,众多武林人士旁观在侧。   此战若败,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声威,势必会一落千丈。   “变阵。”   一声大喝,在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默契之下,另外十七人顿时心领神会。   紧接着。   就见十八罗汉身形变幻,再次围成了一个圆,并疾速转动起来。   犹如一条巨大的蟒蛇首尾相连,圆融一体,生生不息。瞬间破绽全无。   任以诚站在正中间,只觉周遭人影转动之下,生出了一个庞大急劲的气流漩涡,将自己牢牢锁定在内。   在那十八罗汉气机联合之下,他一时之间,竟是挣脱不得。   突然。   十八罗汉脚步急停,手中棍舞如轮,随即旋身下劈。   霎时间。   十八道迅猛凌厉的棍劲,直奔阵中心的任以诚激射而去。   借此气机停滞一瞬,任以诚足下一顿,身形腾空而起。   熟料。   就在这时,他却忽觉头顶一阵劲风涌动。   七名罗汉抢先一步,疾蹿到了任以诚的上方。   长棍交织之下,似天罗地网般,向他笼罩了下来。   任以诚见状,双掌上举,运劲抵挡的同时,人已被压回了地面。   随后,只觉脚踝一紧,下盘再次被封锁了起来。   下一瞬。   “砰砰砰砰!”   就听四响一声,余下那四名罗汉的长棍,已直戳在任以诚胸肋要穴之上。   见此情形。   大殿门口的众人,全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弥陀佛!”   玄智双掌合十,淡然一笑,道:“少侠,你输了。   只要你交出岳元帅的遗物,老衲可做主放你离去。”   “呵呵,大师言之过早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心念转动间,强招发动。   轮回劫·碎苍穹!   只见他身躯一震,适才从十八罗汉处吸收到的攻击,瞬间尽数返还而回。   “这是?”   “不可能!”   惊愕间,十八罗汉只觉一股熟悉无比的磅礴气劲,自任以诚体内爆冲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这一下,十八罗汉等同于承受了自己的全力联手一击。   砰然坠地的同时,尽皆口吐鲜血,再也难起身。   玄智等人见状,刚刚的笑容还来不及退去,直接僵在了脸上。   易继风的神色更是凝重万分,心知自己此番是遇到一个了不得的对手。   “阁下不觉得自己出手太重了吗?”   玄智看着倒地难起的十八罗汉,脸上怒色隐现,心中更是忍不住的一阵肉疼。   言语间,连称呼都变了。   任以诚淡淡道:“贵寺的阵法精妙绝伦,名震武林。   我若留手的话,现在倒下的可就是我自己了。”   玄智闻言一滞,不由哑然,只得发出一声冷哼。   任以诚道:“既然大师无话可说,那就请澄空大师出来一见吧。”   玄风怒道:“澄空师弟素来不见外人,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   “唉!”   任以诚叹息道:“如此看来,在下只能自己去找澄空大师了。”   说着,他便迈步向寺院深处走去。   虽然,任以诚不知道藏经阁的具体位置,但往里面走肯定没错。   “岂有此理!”   一声怒喝,任以诚只见眼前三道人影电闪而至。   来人正是玄风、玄因、玄业三人。   罗汉堂首座,精研大力金刚掌。   达摩堂首座,精研须弥纳山掌。   般若堂首座,惊研无相劫指。   三人同时出手,数十年苦修的功力毫无保留,誓要将任以诚拿下。   三道截然不同的掌指之力,沛然扑面而来。   任以诚不闪不避,掌指临身之际,再起轮回劫。   然而,三位首座毕生的功力,又岂是等闲。   轮回劫一时难尽全功,任以诚心念一动,当即再转虚空灭。   但见他双腿一屈一并之间,三人的功力,顿时被尽卸于无。   “糟糕!”   “不好!”   三位首座察觉有异,脸色剧变的同时,急欲撤招闪躲,却是避之不及。   虚空灭·君临天下!   任以诚顺势反击,双掌猛然推出,一股霸道无方的强绝掌力,直似万涛排壑般,向对方三人奔涌而去。   电光石火间。   三位首座强定心神,出招封挡。   “轰”的一声,真力对撞。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任以诚依旧原地不动。   而三位首座已被震出五步之外,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但他们终究功力深厚,虽然受伤,却并未重伤。   “这……这怎么可能?三位首座联手,竟还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这天下间当真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那一众江湖人士骇然的同时,心中更感绝望。   少林高僧都不是对手,凭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任以诚看向玄智,问道:“大师,事已至此,您是亲自下场赐教,还是带我去见澄空大师?”   玄智眉头紧皱,心知今日一旦妥协,少林必会贻笑江湖。   但若不答应,少林已无人再是任以诚的对手。   而且,对方到现在连兵器都还没动。   岳飞留下的那一对神兵利器,他也曾有所听闻。   真到了那个地步,少林恐怕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   就在玄智犹豫不决之际,任以诚再次开口。   “大师不说话,那我就当大师默认了。”   说着,他再次迈步而出。   “任少侠,请留步!”   易继风身形一闪,自大殿前飘散而下。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怎么,你也要拦我?”   易继风不卑不亢道:“任少侠武功盖世,易某深感佩服。   但岳元帅的遗物关乎大宋江山,还请少侠见谅。”   “无妨。”   任以诚略显兴奋道:“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名剑山庄威震江湖的剑法。”   易继风手握剑柄,随即问道:“任少侠依旧不用兵器吗?”   “怎么会,如此岂非对你不敬。”   任以诚笑了笑,肩膀一震,寒光闪烁间,破虏已脱匣而出,落入掌中。   “请!” 第156章 刀剑争鸣   “好刀!”   易继风亦是铸造方面的行家,一眼便看出了破虏刀的不凡。   任以诚嘴角上扬,傲然道:“本就是好刀。”   “那就得罪了。”   易继风不再多言,铿然声响中,拔剑出鞘。   伫立的身影。   对峙的眼神。   无形中,战意陡生。   蓦地!   易继风手中剑光一闪,一道凌厉剑气,直奔任以诚激射而去。   “嗡!”   刀身轻吟。   任以诚挥手一刀,将剑气劈散,却见易继风身形疾掠,进逼而来。   森寒剑锋之上,剑气凝而不发,已隔空将自己牢牢锁定。   随即,刀剑碰撞。   易继风心知对手实力非凡,再出手,已然用上了名剑山庄绝学之一,天剑十八式。   剑气浩然宏大,剑招气象万千,似九天飞瀑般,沛然倾泄而出。   任以诚毫不示弱,一声轻笑中,刀芒闪烁,灿若星辰。   雄沉霸道的刀气,化作一道匹练,直面迎击。   “叮叮当当……”   两人兵刃不断交击,刀剑之气,纵横四射而出,霎时满目疮痍。   四周观战的众人,更是被逼的连连后退,恐被误伤。   同时亦心中骇然。   两人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内外功修为却均已臻至化境。   让他们佩服之余,更忍不住心生嫉妒。   同样是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无非就是因为对方有个好出身。   如果能得到岳元帅的遗物,自己未必便比这两个人差了。   人群中,不少人这样想着,看向任以诚的目光也愈发炽热。   而场中,正在交手的两人,伴随刀剑争锋,战意不断攀升。   感受着易继风剑上传来的浑厚真力,任以诚已探知到了对方的深浅。   其功力之深,只比突破前的自己略逊一筹。   另一边。   易继风的心绪却是稍显凝重。   在来少林之前,他得到了自己爷爷,老庄主易云的毕生功力,满心斗志昂扬。   可没想到,现在出手的第一战,就遇到了如此强劲的对手。   对方的功力,竟好似无边无涯一般,让自己探不到边际。   须臾间。   在不绝于耳的金铁交击声中,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易继风天剑十八式尽出,已至极限,却依旧是难占上风。   眼见对方招式已尽,任以诚当即加催功力。   在震开易继风长剑的同时,刀锋一转,重势下劈。   面对势若泰山压顶的一刀,易继风心神一凛,鼓足真气,横剑封挡。   下一瞬。   刀剑再度交击,极端碰撞中,就听砰然一响,易继风的长剑,应声而断。   “唉!又输了!”   观战的一众武林人士,不住的唉声叹气。   玄智等人亦是眉头紧锁,眼下已再没人能阻挡任以诚。   少林今日注定威名扫地。   “我……输了。”   易继风看着手中的断剑,怔怔出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任以诚抱拳道:“易庄主,承让了!”   突然,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场中狂风骤起,一阵大笑声从半空中传来。   惊愕间。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道黑色人影飘然而降,落在了场中一棵大树的树顶上。   “叔叔?!”   易继风面露惊喜之色。   来人赫然正是易天行。   “等一下再说,让我先打败了这小子,维护住咱们名剑山庄的威名。”   说着,易天行翻身而下,猛然一掌拍在树干上。   瞬间,树叶飞散。   凛冽剑气附着下,仿若无数利剑,向任以诚笼罩而去。   “来的好!”   一声沉喝,任以诚心中豪气万千,随即刀锋一旋,苍河星转应势出手。   旋涡般的刀气席卷而出,顿时将飞射而来树叶,绞成粉碎。   “好小子,有两下子。”   易天行笑着称赞道。   “前辈也不差。”   任以诚眉头一挑,凝神以对。   “再来。”   易天行哈哈一笑,双臂箕张,并指成剑。   随即,就见他周身真气涌动,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八柄形态各异的宝剑,凭空浮现。   正是名剑山庄的至高绝学——名剑八式。   易天行天资卓越,乃是名剑山庄近百年来,第一个将名剑八式练到第七式的人。   不但如此,他更达到了凝气成剑的境界,足见其修为深厚。   至于第八式,则需要历任修炼者自行领悟。   原剧里,易天行在逍遥王的有意引导下,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第八式——八剑合一。   在最后,一举攻破了逍遥王的护体罡气。   “看招。”   易天行剑指一挥,剑光流转间,环绕周身的八柄宝剑,瞬间疾驰而出。   “嗖嗖嗖……”   迅疾无伦的剑气,穿破虚空,发出划裂纸帛的刺耳声响。   “贯地狼突!”   任以诚长刀直插入地,全力催动真气的同时,心念一动,化零为整。   倏忽间,八道巨大的刀气破地而出,挡在身前。   紧接着。   两人强招对撞,竟是平分秋色。   猛烈气劲扩散之下,方圆数丈内,立时地陷三寸。   随即。   漫天烟尘中,一道人影闪动。   却是易天行再次出手,雄浑掌力迫开层层烟幕,眨眼已逼至任以诚近前。   任以诚见状,立足原地不动,抬掌相迎。   砰然声响中,两人双掌交接,又再拼起了内力。   未免围观之人狗急跳墙,趁机偷袭,任以诚心念转动间,体内真气汇流八脉,力聚一点,似排山倒海般,翻涌而出。   易天行猛觉对方功力爆增,不及反应间,立时被震出三步之外。   三步之差,胜负底定。   任以诚暗自思忖,算上前三次交手的消耗,自己的功力应该跟易天行在伯仲之间。   就算强也强不了太多。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还不是逍遥王的对手。   “小子好深厚的内力,你赢了。”   易天行感慨了一句,言语间一派洒脱,却是浑然没将输赢放在心上。   相比一下,易继风心境就差了很多。   本就失落的脸色,在易天行败阵之后,变得更加沮丧起来。   “名剑八式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任以诚客气了一句,随手将破虏刀放回了木匣,然后看向了玄智。   “大师,请恕在下无礼了。”   说完,任以诚拿起木匣,猛然跃上了殿顶。   四下看了看后,继而往寺院深处掠去。   “不好,他往藏经阁去了。”   玄智大惊,急忙带领玄风等人追了上去。   藏经阁外。   任以诚负手而立,并未着急进去。   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机,从里面散发了出来,并且还在不断增强。   “呵呵,果然是主角,该少的机遇一样没少。”   任以诚不用想也知道,这股力量是源自于张君宝。   对方现在应该正值易筋经大成的紧要关头。   说不得,待会还有一场架打。   念及至此。   任以诚开始默默调运真气,恢复功力。   不多时。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玄智等人和易天行叔侄,还有那一众武林人士,紧追而至。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没去理会身后的那些人,直接对着藏经阁朗声开口。   “澄空大师,在下有要事拜访,还请现身一见。”   少顷。   “吱呀”一声。   藏经阁大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么多人?刚才是谁在外边吵吵嚷嚷的?”   “大师,有礼了。”   任以诚看着来人有些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道恐怕还得多费些周折。   澄打量了一下任以诚,问道:“就是你小子找我?”   “正是。”任以诚点了点头。   玄智道:“澄空师弟,这位任施主自称受岳飞元帅所托,有要事找一位飞龙将军。”   澄空闻言一愣,随即连连摇头道:“飞龙将军?谁啊?没听说过。”   玄智又道:“这位任施主的言下之意,师弟你就是那位飞龙将军。”   “我是飞龙将军?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澄空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懵然道。   此言一出,那一众武林人士顿时哄笑了起来。   “哈哈,姓任的,露馅儿了吧,什么飞龙将军,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这下看你还怎么狡辩。”   “无耻小人,他果然是对藏经阁居心不良。”   “聒噪。”   任以诚冷眼扫向众人,一声冷哼发出。   众人猛觉胸口一闷,登时不敢再言语。   任以诚正色道:“大师,任某出身还珠楼,江湖上人尽皆知。   我师姐的医术如何,在场的各位也该心里有数。   我虽不如师姐专精医术,但也略有心得……”   澄空突然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我有病?”   说完,他不等任以诚开口,直接怒声道:“我看你才有病,莫名奇妙。”   玄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施主,事已至此,还请你适可而止。   今日你若为扬名而来,现在名剑山庄两代剑侠都败于你手,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若你是为我少林武学而来,施主你一身武功冠绝当世,得之又有何用?”   从始至终,玄智乃至在场的所有人,就对任以诚的来意,没有半点儿相信。   “唉!”   任以诚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还是得动粗。   “大师,得罪了。”   任以诚身形一闪,来到了澄空的身旁。   以对方目前的情况来推论,应该是脑袋里的旧伤,导致了他失去记忆。   原剧里,他只是脑袋磕了一下,就恢复了记忆,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正当任以诚想运功替澄空修复头部受损的经脉的时候。   藏经阁楼上的窗户,突然被撞破,一个木箱子从里面冲出,朝着两人砸了下来。   两人见状,连忙闪身退避。   “嘭”的一声爆响,木箱炸裂。   一个白衣小和尚出现在众人面前。   “君宝?”   明道红,易天行,易继风三人同时讶然。   任以诚看着张君宝,只看他神情恍惚,周身真气四溢,正是神功大成的迹象。 第157章 逗你玩   “你现在一定觉得浑身是劲儿吧?”   澄空凑到了张君宝身旁。   张君宝的意识依旧处于混沌之中,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澄空嘿嘿一笑,指着任以诚,道:“好,那你替我去教训教训他。”   恍惚中,张君宝二话不说,迈步就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一拳直出,招式朴实,却暗藏雄浑力道,正是少林罗汉拳。   拳风涌动。   任以诚有心试探,不闪不避,抬手一掌,迎了上去。   “嘭!”   拳掌相接。   只这一招,任以诚便可断定,张君宝的功力已不在易天行之下。   一击无功,张君宝右臂一缩,随即化拳为掌。   以一股至刚至猛的力道,再次劈了出去。   掌风扑面而来。   任以诚心中猛然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对方所用竟是玄风的大力金刚掌。   适才一时半刻间,并不足以让他恢复全部功力。   心知张君宝此时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他不欲再硬拼,当下施展出虚空灭,卸力消劲。   大金刚掌力被化解,张君宝的左掌甫又紧随而来,直取中宫。   掌力未至,任以诚已感到胸口呼吸不畅。   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一拍两散’掌。   此招以排山倒海的雄厚内力为根基,掌力犹如怒潮拍岸,汹涌澎湃。   任以诚不敢大意,体内恢复至八成的真气全力运转。   砰然一掌,正中胸口。   任以诚沉腰坐马,卸去对方掌力的同时,右拳凝聚雄浑劲力,‘霸王殛’沛然直出,反攻而上。   张君宝猝不及防,立时被轰退了出去。   但他此刻功力既深,真气护体之下,再加上任以诚现下功力不足,却是分毫未伤。   只见他站定身形,瞬即又再变招,右手大拇指伸出,隔空连捺三下。   “嗤嗤嗤!”   霎时,三道凌厉的指力,迅雷疾电般激射而出。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身形一闪,前脚刚躲开,后脚立足之处的地板上,就被射出了三个深深的孔洞。   爆响声中,碎屑纷飞。   “摩诃指,三入地狱?这小沙弥到底是谁,怎会精通如此多的少林绝技?”   玄智震惊的同时,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却不知,张君宝在藏经阁的这些时日,把里面的经书全都抄了个遍。   如今,他易筋经大成,一身功力深厚无比,少林七十二绝技自是俯拾随心。   “哈!没想到多日不见,君宝这小子竟然进步这么大。”   易天行啧啧称奇道。   “是啊,是啊。”   明道红看着张君宝的身影,眼中异彩连连。   而在他们身旁,易继风闻言,脸色却是变得愈发沉郁。   看着场中交战的二人,心情万分复杂。   任以诚自不必说,张君宝的武功现在看来,显然也在自己之上。   场中。   战况激烈程度,有增无减。   任以诚运使虚空灭,后发制人,见招拆招。   张君宝连续变换了十余种少林绝技,拳掌指爪,连绵不绝,却始终奈何他不得。   “呼!”   劲风呼啸。   张君宝使出如影随形腿,身形旋动间,化出重重腿影,向任以诚笼罩了过去。   腿劲如浪,一重接一重翻涌而来。   虚空灭·君临天下!   任以诚眼神一凝,功力加催,强招上手,猛然一拳,爆轰而出。   下一瞬。   劲力交锋。   漫天腿影在霸道无比的拳劲冲击之下,立时轰然溃散。   近乎本能的,张君宝再度变招,双手五指弯曲,以龙爪手疾抓而去。   捕风、捉影、抚琴、鼓瑟、抱残、守缺、批亢、捣虚。   刹那间,连出八式,目标直取任以诚周身关节。   然而。   任以诚却是不退反进,一步踏出,欺身而上,直接切入层层爪影之中。   ‘狼王印’应势而出。   随即,众人只见张君宝招式一滞,龙爪手瞬间被破。   紧接着。   就听场中不断响起肢体碰撞声响。   任以诚招出如江河决堤,沛不可挡,张君宝应接不暇间,登时接连中招。   “嘭!”   眼见对方已无还手之机,任以诚横劲震退张君宝。   然后手腕一翻,以一股巧劲拍在了他眉心的印堂穴上。   顿时,张君宝使劲摇了摇脑袋,猛然回神。   “醒了?”任以诚笑道。   张君宝看了看任以诚,又看了看四周,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任以诚道:“我来找飞龙将军,把岳元帅遗物交给他?”   说完,他看向了那一众武林人士,挑眉道:“至于他们……你懂的。”   张君宝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正要开口说话,玄智却突然站了出来。   “施主,澄空师弟你也见了,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你要找的人并不在本寺。”   “方丈何必跟他客气,依我看,根本就没有飞龙将军这个人,全都是这姓任的在信口开河。”   人群中有人喊道。   任以诚回头看去,却没找到说话之人,显然是怕自己对他出手,躲了起来。   同时,也有不少人随之附和了起来。   就在这时。   “谁说没有飞龙将军。”   张君宝朗声道:“我可以证明,飞龙将军就在少林寺内。”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上面赫然正写着飞龙将军这四个字。   “这是我在藏经阁的木箱里找到的,除此之外,还有一身盔甲。”   说着,他又指了指刚才木箱爆炸的地方。   只见那里果然散落着一些盔甲的碎片。   “大师,现在该相信任某的话了吧?”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   玄智和身旁的一众师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澄空看着那个令牌,则有些心神恍惚。   见此情形,任以诚身形一闪,来到澄空身旁,不等他出声,便迅速封了他的穴道。   随后,将真气缓缓探入澄空体内。   很久,任以诚就发现了对方的病因。   澄空的脑袋里,有一处血块淤积,影响了他的记忆。   “嗡!”   金芒乍现,三根金针弹出,扎在了澄空后脑的穴位上。   伴随任以诚真气催发,金针震颤,发出悦耳清鸣。   数息后。   “滴答、滴答……”   暗红色的血液,一滴接一滴的,从金针的空心处滑落。   伴随瘀血的排出,澄空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就是飞龙将军。”   任以诚轻呼了口气,挥手收回了银针。   “小兄弟,有劳你了,贫僧感激不尽。”澄空谢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师不必客气。”   张君宝拍掌笑道:“这下好了,找到正主了。   大家以后都不用再为岳元帅的遗物操心了。”   闻听此言,在场的那些武林人士,脸色却是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希望终于彻底破灭。   他们有胆子为难任以诚,却不敢对少林寺起什么心思。   毕竟少林威震武林数百年的名声,可不是开玩笑的。   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比拟。   “大师,请!”   任以诚拿起木匣,示意澄空借一步说话。   澄空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君宝也一起来吧。”   任以诚眉角一扬,心知大概是自己大闹少林的关系,所以澄空不太信任自己。   不过,对此他倒也不在意。   片刻后。   三人再次回到了藏经阁前。   “敢问大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继风问道。   澄空道:“我本是先帝钦宗手下的大将。   当年金人侵占了汴梁,先帝被俘,我陪着先帝一同被押往北方。   途中,先帝千方百计的想把一个小公主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帮她逃离虎口。   可是我办事不利,中了埋伏,身负重伤,变得疯疯癫癫的,最后流落到少林寺做了和尚。”   “那大师,当年的小公主还在世吗?”易继风又问道。   澄空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重伤之下,已经神志不清。   不过还好,这次岳元帅回来,带回了小公主的消息。   实不相瞒,岳元帅交给我的遗物,就是小公主的身份凭证。”   “嗯?”   “怎么会这样?”   那一众武林人士闻言,顿时一脸懵然。   “等等,不是说岳飞的遗物是一对神兵利器吗?”   易天行纳闷儿道。   “什么神兵利器?”澄空神色一怔,茫然问道。   易继风道:“江湖传说,岳元帅留下了一对刀剑,交给了任少侠。   内中藏有神功秘籍和兵书战册,以供驱逐外敌所用。   得之可号令天下,成为武林至尊。”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任以诚和他手中的木匣之上。   易继风道:“任少侠,能否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拍了拍木匣,随意道:“没什么,这一刀一剑是我特意打造出来,转移有心之人的视线的。   毕竟,岳元帅的遗物事关重大,要是出了差子可就不妙了。   至于秘籍兵法什么的……呵呵,我也不清楚。   大概,是你们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众人闻言,先是一阵默然,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是整个江湖都被任以诚给耍了。   毁灭一个人的希望,已是莫大的罪过。   他现在是把在场的这些武林人士的希望,全都给毁了。   众人脸色不善的瞪视着任以诚,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却又忌惮他的武功。   一时间,是敢怒不敢言,憋屈万分。 第158章 事了,刀剑相赠!   众人心知再待下去亦是无用,纷纷告辞离去。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满心欢喜,转眼成空。   是怨恨,是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如今这该说话的也说了,该给的东西也给了。   任某总算是不负所托,可以功成身退了。   玄智大师,此番在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任以诚拱手道。   “阿弥陀佛!”   玄智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苦笑道:“此事内情,错综复杂,实在怨不得少侠,少侠不必挂怀。”   怪只怪自己一开始没有相信对方,才让局面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任某这就告辞了。”   任以诚说完,又转头看向了张君宝。   “君宝,要不要一起走?”   “好啊,好啊!”   明道红拉着张君宝的手臂,欣喜道:“你总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和尚吧。”   “如此也好。”   张君宝点了点头,然后对澄空道:“师父,您多保重。”   说完,就在他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玄智突然开口。   “站住,张君宝,你未经许可,偷学我少林绝技,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张君宝闻言一怔,随即解释道:“我没有偷学,是澄空大师教我的。”   玄智冷喝道:“澄空师弟只负责看守藏经阁,擅自教授武艺,他也要受罚。”   张君宝辩解道:“不知者无罪。”   “哼!知,你也可装作不知。少林寺数百年的戒律,绝不能因你一人而破。”   玄智义正言辞道。   任以诚道:“大师,您这么做这是恐怕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啊。   若不是有君宝在,藏经阁前,谁能拦得住任某?”   玄智道:“这是两回事,而且,此乃我少林的门内事,还请少侠不要插手。”   说完,他不等张君宝分说,当即一声令下,喝道:“来人,把张君宝用粗绳绑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近三十名少林弟子,手持长棍,疾奔而来,将张君宝团团围住。   玄智心知张君宝武功非凡,为了抓他,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给你的勇气,凭这么点人,就去对付如今集少林诸般绝学于一身的张君宝?   “大师,您这是在欺负君宝没朋友吗?”   任以诚再次摘下了背上的木匣,“砰”的一声,戳到了地上。   易继风闻言,也站了出来,握住了剑柄。   三言两语间。   场中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登时又再紧张了起来。   “玄风师弟,去后山请三位师叔出手。”   玄智吩咐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想起少林还有三位一直潜心修行的神僧坐镇。   一旦少林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就会出手。   就在这时。   正当玄风要转身的时候,澄空忽然来到了众人面前。   “众位师兄,君宝是被我强掳来的。   一切事端由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而终。   所有罪行,都由我一力承担,就不必劳动三位师叔大驾了。”   “不行。”玄智断然拒绝。   “任少侠,快带君宝走,小公主的下落,和大宋的未来,就靠你们的了。”   澄空猛然催促道。   任以诚闻言,毫不犹豫,一把抓住张君宝,飞身而去。   易天行叔侄也带上了明道红,紧随在后。   四人均是当世顶尖高手,轻功之快,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快追!”玄智急忙下令道。   “师兄,且慢。”   玄业突然劝阻道:“张君宝的武功深不可测,身边又有那姓任的和名剑山庄的人撑腰。   事已至此,咱们凭白树此大敌,实属不智,还请师兄三思。”   闻听此言,玄智不由有些犹豫,沉吟良久,方才开口。   “也罢,既然张君宝能学得我派绝技,想来也是他的缘法。   至于澄空师弟,私自传授他人武艺,老衲就罚你面壁二十年,以正寺规。”   “阿弥陀佛,澄空领罚。”   。。。。。。。。。   任以诚一行五人出了少林,见没人追来便放慢了脚步。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张君宝担心道。   任以诚宽慰道:“放心吧,最惨不过被罚面壁,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是啊!”   明道红接口道:“出家人不是讲究四大皆空嘛。   在哪里念经都是念,藏经阁和面壁其实没什么区别,你就别担心了。”   “说得也对,那就改天再找时间去探望他吧。”   张君宝叹了口气,不再纠结。   下了山。   时过正午,五人来到了一家客栈前,准备去吃点东西。   刚一进门,任以诚便看到,秦思容正坐在角落里。   下意识的就要打招呼,却猛然想起自己不应该认识她,连忙又闭上了嘴。   当初在给秦思容治疗寒冰棉掌内伤的时候,自己化身温妤悦,可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把她看了个透,这要是露馅儿了……   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君宝这时也用肩膀碰了一下易天行。   “易前辈,好巧,你的心上人也在。”   熟料。   易天行却一脸淡定的摇了摇头。   “错,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正说着,秦思容也发现了五人。   寒暄了几句后,众人凑到了一桌。   张君宝好奇道:“易前辈,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难不成……是移情别恋了?”   秦思容亦是心有疑惑。   往常,易天行一看到自己,必然会死缠烂打一番,可今天却一反常态。   “你想多了。”   易天行道:“只是上次去给秦姑娘治伤的时候,听了温姑娘几句话,相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说完,他看向秦思容,歉然道:“不好意思,秦姑娘,以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没什么。”   秦思容有些不适应的摇了摇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的有点失落。   “温姑娘?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居然能凭几句话,就搞定咱们易前辈这个大情痴。”   张君宝讶异道。   明道红道:“不就是任公子的师姐喽。   据说她的医术极其高明,美若天仙,江湖人称‘医仙子’。   你这些日子在少林寺,所以不知道。”   张君宝看向任以诚,讶异道:“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个师姐?”   任以诚耸了耸肩,随口道:“她是她,我是我,凭白无故的干嘛要提起她。”   废话,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没这个想法,拿什么跟你说。   “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张君宝问道。   “哈,从小到大,她仗着年龄比我大,就到处管着我。   这次下山,她知道我不想见她,便一直跟在我后面。   而且,要不是她多管闲事儿,今日上少林的那些喽啰,至少得少一半。”   任以诚忿忿不平的胡诌道。   “令师姐会那么做,是担心你会闯下大祸。”   秦思容出于感恩,竟替温妤悦说起话来。   任以诚冷哼道:“若是没有那些人煽风点火,事情又何至于会搞得这么麻烦,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你们明明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怎么却搞得像仇人一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明道红不禁有些感慨道。   张君宝道:“像他们这种武林高手,通常都是奇奇怪怪的,只有我才这么平易近人。”   说着,他冲着易继风努了努嘴,道:“你看看这位,闷闷不乐的,大半天了连句话都不说。”   易继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干涩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而已。”   张君宝道:“不会是因为今天比武输了,所以不开心吧?”   易继风倒也干脆,直言道:“不瞒你说,确实有点儿。”   张君宝宽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这里又不是只有你输了。   易前辈也输了,我也输了,大不了努力练功,下次赢回来就好了。”   任以诚见状,端起酒杯,对易继风道:“易兄,今日一战,咱们就算不打不相识。   交个朋友,你意下如何?”   “当然!”   易继风也拿起酒杯,道:“说来惭愧,要不是在下误信谣言,错怪了任兄,也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不知者不怪。”   任以诚笑了笑,将身旁的木匣递到了易继风的面前。   “之前交手时,不慎损坏了易兄的佩剑。   这一对刀剑,就当是任某的赔礼。”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名剑山庄最不缺的就是剑,任兄不必放在心上。”   易继风连忙婉拒道。   任以诚笑道:“易兄是君子不错,但这对刀剑却不是我之所好。   我知道贵庄一直致力于抗金大业,这对刀剑既名破虏和陨金,交给你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这……”   易继风犹豫着,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易天行,询问他的意见。   易天行不耐道:“人家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身为名剑山庄的男人,这么婆婆妈妈的,易云那老头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易继风终于接过了木匣。   半个时辰后。   酒足饭饱,离别在即。   张君宝问道:“各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易继风表示自己要回名剑山庄,潜心练功。   易天行则要继续去游山玩水。   任以诚道:“我准备去寻找那位小公主,顺便也找找红娘,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那是楚楚送给自己的礼物,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易天行惊讶道:“你也着了红娘的道了?”   任以诚点头道:“前些日子,在来少林的路上,不小心被她算计了一把。”   易天行叹了口气,拍了拍任以诚肩膀,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   “红娘吸阳气练内功,对付男人的手段千奇百怪。   你居然能安然无恙,果然有两下子。”   秦思容诧异道。   “是啊。”   易天行附和道:“上次若不是秦姑娘及时出现,我非载在红娘手里不可。”   说完,他忽然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起了任以诚。   “你是怎么逃过去的?不会是……被她给那个了吧?”   任以诚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咬牙切齿道:“易前辈,想打架吗?” 第159章 无尽妖娆,刹那成空   大漠孤烟直,黄沙漫云天。   任以诚和张君宝等人分别,已有数日。   如今,他正身处在中原的边境之地。   再往前走,就是茫茫沙漠,以及胡人居住的地方。   一间简陋的茶棚中。   店小二将打包好的干粮和清水递给了任以诚。   “客官,沙漠里马匪横行,无法无天。   您孤身一人上路,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掏钱结账后,随手将包袱搭在肩头,洒然离去。   在他离开不久后。   一个身穿大红衣裙,容貌美艳的不像话的女人,款款走进了茶棚。   来人正是红娘。   瞬间。   在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同时,更忍不住的吞咽起了口水。   “小二,刚才那位客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红娘柔声细气的问道。   小二却直愣愣的盯着她,仿佛没听到一般,没有说话。   直到被红娘不耐的捏住了肩膀,小二才在剧痛下猛然回神。   “没……没什么,就是打听了一下出关的路线。”   红娘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店小二,迈步向外走去。   店小二则满脸惊恐。   他常年待在这茶棚里,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也算是阅人无数。   就凭刚才自己被捏的那一下,他就可以断定,眼前这位美貌绝伦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突然。   就在红娘走到茶棚门口的时候,两个獐头鼠目,流里流气的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嘿嘿,姑娘,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不如留下来,陪我们哥儿俩玩两天如何?”   其中一人,十分猥琐的笑道。   茶棚里的其他人就这么看着,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里地处边境,龙蛇混杂,良莠不齐,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些往来的商旅,他们还有生意要做。   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这些地痞流氓。   “好啊!那咱们就一起喝两杯吧。”   红娘媚然一笑。   那两个大汉顿时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飞了,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却不知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正当茶棚里的其他人感到惋惜时,红娘忽然伸手,在桌上的酒杯里蘸了蘸,随即屈指弹出。   那两个大汉的双眼,登时被鲜血染红。   众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红娘出手竟会如此很辣!   “怎么样,好玩儿吗?”   在两人的哀嚎声中,红娘娇笑着走出了茶棚。   熟料。   她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姐姐,多日不见,实在是让小弟挂念的很呐!”   红娘陡然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任以诚正倚在茶棚的墙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好弟弟,到底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红娘震惊过后,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露出了一抹勾人心魄的笑容。   两人姐姐弟弟的叫得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这里风大,你身上的香味儿,止不住的往我鼻子里钻,我想不发现都不行啊。”   任以诚耸了耸肩,迈步来到红娘面前,伸出了右手。   “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吗?”   “谁让你那天晚上走的那么急,姐姐想追都追不上。”   红娘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拿出了当初被她拿走的墨玉长笛。   任以诚接过长笛。   一同跟过来的还有红娘身上的香味儿,以及点点余温。   “你该庆幸,自己没有损坏它。”   红娘似笑非笑道:“不怕我在上面做手脚吗?   要知道,姐姐的好东西,可不只有‘温柔乡’一种。”   任以诚眉角一扬,傲然道:“我若是在同一个的人手上栽两次,不用你动手,我直接自尽在你面前。”   在接过笛子的同时,他已经暗运真气,在上面反复冲刷了几遍。   任她再厉害的毒药,也无法起到半点作用。   红娘叹息道:“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姐姐真的好想再看一次,你吃瘪的模样。”   任以诚道:“那你下次可要做好准备,免得再次后悔。”   “下次?”   红娘讶异道:“你不想杀杀我?”   “杀你?为什么要杀你?”任以诚反问道。   红娘咯咯一笑,娇声道:“怎么,舍不得姐姐了?”   任以诚缓声道:“西域四魔,横行武林,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死对于你来说,委实太过小儿科了。   你不是喜欢以玩弄男人为乐嘛。   那等你遇到一个自己真正动心的男人,又不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岂不比杀了你更有趣。”   红娘闻言,骤然狂笑出声。   “哈哈哈……能让我红娘动心的男人,只拍还没出生呢。”   任以诚轻笑道:“话别说的那么满。   我既然敢这么说,那自然是有这个把握。”   “哦~”   红娘柳眉微挑,问道:“你这么肯定,莫非你是想说,那个男人就是你自己吗?”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任以诚嘴里卖着关子,心里则暗自思忖着。   张翠山你可要给力点儿,最好给张无忌弄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出来。   原剧里,红娘在对张翠山动了真情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至于个中缘由,就很值得思考。   毕竟,他们有过一夜春宵,红娘也没有吸干张翠山的元阳之气……   。。。。。。。。。   东西拿了回来,任以诚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放了红娘。   不过他敢肯定,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可能是因为剧情的惯性。   也可能是因为红娘的性格。   两日后。   任以诚骑着骆驼,穿行在沙漠中。   此时,他已经离中原越来越远了。   仗着武功高强,他倒也没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   时正晌午。   天上骄阳似火。   整个沙漠就仿佛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要将人烤熟。   行至一处沙坡时,任以诚的眼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跟红娘衣服一样的红色。   “呵呵,果然,就知道你不死心。”   任以诚猜想,对方的目的大概还是为了岳飞的遗物。   这次再见到红娘,他莫名有种感觉,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   虽然自己本来也没想杀她,但红娘表现的也太镇定了,透着一种有恃无恐的味道。   思忖间。   任以诚挥手一拍驼峰,猛然腾空而起,一个凌空翻身,向沙坡下掠了过去。   来到红娘身边,任以诚替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被晒晕了过去。   不过,若是没遇到自己,她离死其实也没多远了。   抱起红娘,在骆驼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水源地。   这里有一口水井。   “噗……”   一大口水喷下去,红娘咿唔了一声,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边的水,缓缓苏醒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   任以诚道:“是你命大而已。”   “为什么要救我?”红娘虚弱道。   任以诚看了看天上如火般的烈日,淡淡道:“说了你还不能死,你就一定不能死。   老天也休想把你的命夺走。”   听着任以诚这略显霸道的话语,红娘先是一愣,随后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突然加速了起来。   任以诚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再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只不想让你死在大漠里,这样太便宜你了。   况且,你要是就这样死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岂不就没机会实现了。”   “也许已经实现了呢。”   红娘幽幽道:“放眼天下武林,数来数去,能入红娘眼的男人,似乎只有你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这话你还是留着以后对别人说吧。”   看着任以诚那不屑一股的样子,红娘的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表感觉。   像是烦躁,又像是失落,也像是难过。   “你在这等着吧。”   任以诚道:“这里有水源,一定会有商旅经过,跟着他们,到时候你就可以回中原了。”   “你不回去?”   “暂时不想。”   “那我跟你一起好了,你既然不想杀我,那跟着你就是最安全的。”   任以诚眉头微皱,又来了,又是那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他敢肯定,对方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那个狗屁理由,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倏然间。   任以诚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被红娘算计的那晚,对方说的一句话。   “小弟弟,论易容术,你还差的远呢!”   当时自己身中媚药,脑海中杂念丛生,听到这句话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看来,那是自己第一次和红娘见面,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易容术。   除非,自己化身为温妤悦的时候,被她看到过。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给秦思容疗伤的那次。   想到这里,任以诚双眼微眯。   “你说的对,有我在,你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么说,你同意……呃……”   红娘话说一半,任以诚突然一掌拍出,轰然一掌,正中她心脉之处。   雄浑劲力透体而过,红娘的心脏登时化为粉碎。   “你……噗……”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红娘嘴里涌出,眼中是迷茫,是不甘,是难以置信。   “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看着死不瞑目的红娘,任以诚叹了口气,心道抱歉了张翠山,你的初恋,没了。   伸手帮红娘闭上了双眼,依照惯例,任以诚在她身上搜了搜,然后找到了一本看起来十分古旧的书。   任以诚翻了翻,里面记载的是红娘的师门绝学。   除了武功和药方之外,还有一些教女人如何放大自己魅力的诀窍。   说白了就是媚术。   看到这个任以诚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易容术再高明,扮女人再像,可以瞒得过全江湖的人,却瞒不过精通媚术的红娘。   对方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至于这秘密会不会被红娘泄露出去,任以诚倒是不担心。   西域四魔一向自私自利,有了好处,红娘绝然没有分享出去的可能。   看着红娘被鲜血染红的妖娆面容,任以诚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人的心里一旦有了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就再也坦荡不起来了! 第160章 有女玉儿,她姓‘赵’!   水井边。   红娘犹如睡美人一般,安详的躺在地上。   任以诚重新打了一桶水,细心的帮她把嘴边的血迹擦干净。   美人芳魂虽逝,但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的。   在附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任以诚将红娘安葬了下去。   从此陪伴她的,就只有这广阔天地中的无尽风沙。   随后。   任以诚又找了一块儿足够重的石头,给她立了一个碑。   上书红娘之墓。   为了防止红娘的尸体被野兽挖出来吃掉,任以诚在刻字的时候,还特地留下了一道刀意,用以震慑。   若非红娘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其实并不是非死不可的。   “愿你来生,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任以诚轻轻拍了拍墓碑,言罢转身离去。   。。。。。。。。。   沙海连天。   一眼望不到边际。   天地之间,一片寂寥!   唯一能作伴的,就只有不时而来的狂风和大雨。   但是,它们却一点儿也不友好!   而比狂风大雨更加不友好的,还有那些打家劫舍,视人命如草芥的马匪。   他们的存在,比风雨更加让人感到绝望。   一旦遇到,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胡人居住地的边界处。   一行十余人的皮草商,很不幸的遇到了马匪的劫持。   马匪的刀,在烈日的照耀下,不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晃的这些皮草商们惊慌不已,一颗心沉沉的坠了下去。   “劝你们最好老实点儿,这样老子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马匪头子坐在马背上,刀锋斜指,一脸蛮横道。   “既然左右都活不成,那我拼死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有本事的就放马过来。”   说话之人,是商队里唯一的一名女子。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性格却是完全相反。   “好个泼辣的小妞儿,你说的没错,遇到了我们,你们是必死无疑。   不过,这死也分很多种,有痛快的,也有痛苦的。   看你这小妞儿虽然长相差了点儿,但也将就着能用。   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留到最后,让兄弟们挨个伺候你一遍,再送你上路。”   听到最后这句话,其余的马匪瞬间哄笑了起来。   他们污言秽语的调戏着那名女子的同时,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   就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禽兽。   “欺人太甚!”   女子被气的火冒三丈,胸口不断起伏着。   “哈哈哈……”   马匪头子猖狂的大笑着,无比嚣张道:“老子人马比你多,拳头比你大,刀子也比你快,就是欺你又如何?   小妞儿,你就乖乖的认命吧。”   “我跟你拼了。”   女子闻言,怒不可遏,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向马匪头子冲去。   其余商人见状,心知事已至此,只有拼死一搏,才会有一线生机。   当即便也抄起了家伙。   “哼,找死!”   马匪头子眼中凶光一闪,正要下令动手,却忽听一阵掌声响起。   “说的好,所谓生存之道,正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皮草商和那一众马匪,均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会上赶着前来送死。   他们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正骑着骆驼缓缓走了过来。   赫然正是任以诚。   “你们继续,不要在意我,我就是一过路的。”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兄弟们,除了那个女的,剩下的一个不留。”   那一众马匪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兴奋之色,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那些皮草商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   陡然一声惨叫响起。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砰然摔落在马匪们的眼前。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都停了下来。   随后便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伴。   这个人,正是负责去对付任以诚的。   马匪头子面沉似水,看着任以诚,寒声道:“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   任以诚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尘土,淡笑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弟兄们,我要让他碎尸万段,给我剁了他。”   马匪头子一声令下。   呼喝声中,手下之人暂时抛下了那些皮草商人,一同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哈!”   任以诚一声轻笑,在那些皮草商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纵身飞掠而出,风卷残云般,带起滚滚黄沙,迎着马匪直冲而上。   他体内真气鼓荡,在周身形成强大气流。   横冲直撞之下,那一众马匪登时人仰马翻,筋断骨折。   看着遍地哀嚎的手下,那马匪头子脸色剧变,二话不说,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小心,别让……”   商队中的那名女子,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任以诚凌空一个翻身,已向着马匪头子疾追而去。   呼吸之间。   那马匪头子只觉眼前一黑,脸上一痛,随即便从马上被踹了下来。   “别走啊,再聊会儿。”   任以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环抱双臂站在马匪头子面前。   “少侠,你我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马匪头子站起身来,双手握刀,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后退。   任以诚戏谑道:“朋友,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的谁拳头大听谁的呢?”   马匪头子闻言一滞,他作威作福惯了,哪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人掌控生杀大权的一天。   “朋友,记住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说完,任以诚也不等那马匪头子回话,直接一掌拍在了他天灵之上。   “杀得好。”   那女子看着伏尸倒地马匪头子,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其余的皮草商人亦是倍感庆幸。   万万没想到,自己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黄泉路了,竟然又被拉了回来。   那女子来到任以诚面前,感激道:“这位少侠,多谢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的左脸上,有一片黑色的花纹,一看就是故意做的伪装。   自从得到了红娘的秘籍,任以诚在易容术上的造诣又有精进。   这种东西自然瞒不过他的双眼。   这女子生的一副甜美可爱的样貌,但言语间却透露出中原女子没有的豪爽之气。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性格,任以诚已大概猜到了此女的身份。   在众人都道谢过后,那女子突然问道:“看公子的打扮,莫非是从中原来的?”   “正是。”任以诚点了点头。   “太好了!”   女子眼中一丝激动之色闪过,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很少能看到中原人的。”   “无妨。”   “对了,忘了介绍了,我姓赵,叫玉儿。”   任以诚心道果然,口中则故作讶异道:“姓赵,姑娘也是中原人?”   赵玉儿点头道:“我娘是汉人,我应该也算是吧。   还没请教,少侠你尊姓大名?”   “我叫任以诚。”   “看你好像比我大两岁,我叫你任大哥好不好?”   赵五儿十分自来熟的说道。   “姑娘若是不嫌弃,当然没问题。”   任以诚知道,这姑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去中原。   现在多半是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玉儿,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娘该担心了。”   一个长脸大耳的高壮青年突然走了过来,看向任以诚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戒备之意。   任以诚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记得这位仁兄好像叫阿图,对赵玉儿真可谓是痴心一片。   但可惜的是,他少了一个中原户口,注定没有机会可以抱得美人归。   赵玉儿看着天色,点了点头,然后对任以诚邀请道:“任大哥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救了我们,我们必须得好好款待你一下。”   阿图闻言,心里顿时一紧,脱口而出道:“玉儿,咱们吃羊肉,任少侠可能吃不惯的。”   “任大哥你不吃羊肉吗?”赵玉儿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我不挑食的。”   “那就没问题了,就这么定了,走吧。”   说着,赵玉儿竟直接挽上了任以诚的手臂。   见此情形,阿图的不由神色一僵,紧紧攥住了双拳。   路上。   赵玉儿就像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围在任以诚身边。   “任大哥,你来大漠做什么?”   任以诚随口道:“出来散散心,顺便找一个人。”   赵玉儿道:“这里我都熟,你要找什么人,我可以帮你。”   任以诚道:“那就多谢你了。   我要找一位姑娘,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   说来也巧,她也姓赵。”   赵玉儿闻言,右半边脸蛋儿上,忽然腾地一下,泛起了一丝红晕。   “这……这么巧啊?” 第161章 人力抗天   夜晚。   星空如洗。   大漠的夜空,看起来仿佛要比中原通透许多。   空地上。   篝火燃动,映照出一片火红。   商队的人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尽情的享受着死里逃生的喜悦。   火架上。   烤的焦黄的羊肉,伴随油脂滴落到火中,不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肆意的勾引着人的馋虫。   任以诚懒洋洋的斜靠着坐在墙边,手臂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欣赏着赵玉儿那充满异域风情的曼妙舞姿。   不时的,他端起酒碗。   酒是这里的马奶酒,他喝起来有点儿不太习惯。   “任大哥,跟我一起来跳舞。”   赵玉儿笑盈盈的来到任以诚面前,向他发出了邀请。   “不了。”   任以诚摇头道:“我不会跳,在这里看着就好。”   “哎呀,怎么会呢!”   赵玉儿娇声道:“你武功那么厉害,跳舞这么简单,一定很快就学会了,来吧。”   说着,她直接抓住了任以诚手臂,想要将他拉起来。   任以诚却依旧笑着摇了摇头,任凭赵玉儿怎么用力也拉不动他。   “那好吧。”   赵玉儿见任以诚态度坚决,只得撅了噘嘴,满是失望的作罢。   见此情形,篝火旁的阿图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自从任以诚出现后,赵玉儿的表现,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不过还好,现在看来,任以诚对赵玉儿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月华流转,夜近子时。   酒足饭饱后,赵玉儿再次找到了任以诚。   “任大哥,你初来乍到,一定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她话未说完,阿图突然接口道:“这件事儿就交给我了,我来负责帮任少侠找住的地方。”   任以诚自然不会拒绝,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阿图道:“你远来是客,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都是应该的,不用客气。”   “那阿图你一定要替我招待好任大哥。”   赵玉儿一脸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放心吧。”   阿图点了点头,随后便带任以诚离开。   走出老远,看着仍旧依依不舍望着自己两人的赵玉儿,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阿图知道,赵玉儿的目光绝对不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这样做过。   大漠中马贼横行,时不常的就会有人不幸遇害。   所以,这座小镇上留下了不少无主的空房子。   在阿图帮助下,任以诚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许是他那天的话,让赵玉儿产生了某些误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玉儿对任以诚是格外的殷勤。   不但每天帮他洗衣服送饭,更以帮忙找人为由,陪着他走遍了周边所有有人烟的地方。   任以诚曾多次婉言相拒,可她却始终不为所动。   而这一切,也全都被阿图看在了眼里,心中的愁苦,一时难以言说。   同时。   在这期间,任以诚也在一个胡人开的酒肆中,看到了那位流落多年的小公主。   正如他记忆中的那样,这位公主殿下的性格蛮横泼辣,品性粗鄙,顽劣已极。   诚然。   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成长环境所致。   但无可否认的是,将这样一位公主带回朝去,对于扳倒秦桧,绝对不会起到半分作用。   是以,任以诚选择了按兵不动。   这一日,晌午时分。   任以诚的落脚处,阿图突然登门造访。   “有什么事吗?阿图。”   “任少侠,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阿图吞吞吐吐道。   任以诚闻言,眉角一扬,问道:“跟赵姑娘有关?”   “扑通”一声,阿图猛地跪了下去。   “任少侠,可不可以请你离开这里?   有你在,玉儿的心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   “你先起来。”   “不,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应该看的出来,我对赵姑娘没那个意思。   你得不到她的心,是因为她不喜欢你。   就算没有我,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不会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没有你在,我想,她会喜欢我的。”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你应该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吧?”   “我知道,她一直梦想着能到中原去,所以你对她的吸引力才这么大。”   “既然你都清楚,为什么不满足她呢?”   “我何尝不想,可……可是中原那么远,路上又危险重重,我根本保护不了她。”   “你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你凭什么让我跟你在一起?”   赵玉儿走了进来,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她的声音更冷。   阿图见状,登时慌了。   “我爱你,我可以给你最大的幸福,我们可以一起牧马,一起放羊,一起卖皮草……”   “够了。”   赵玉儿愤然道:“你知不知道,我讨厌牧马,讨厌放羊,更讨厌卖皮草。   我讨厌这大漠里的一切。”   “这……”   阿图闻言,一时语塞。   赵玉儿决绝道:“只有中原才是我的幸福。   如果你给不了,那就请你不要阻碍我追求自己的幸福。”   此言一出,阿图瞬间愣在了那里,如遭雷击。   “赵姑娘,你们终归是一起长大,就算你不接受阿图的心意,也不用把话说的这么绝吧。”   看着阿图的样子,任以诚有些于心不忍。   自古青梅竹马不敌天降。   虽然自己这个天降的,对他的青梅完全没那个想法。   “任大哥,我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赵玉儿无比认真的说道。   “唉!”   任以诚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耳朵微动,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在迅速逼近。   随即。   就听“噗”的一声,一根箭矢穿窗而入。   任以诚信手一挥,将箭矢抄在了手中。   “里边的人,出来。”   伴随着马嘶声,一道厉喝声从窗外传来。   三人走出屋门。   只见二十多个马匪,已将这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呦呵,运气不错,还有个漂亮妞在。   正好,老子已经一个多月没碰女人了。   兄弟们,男的杀了,女的给我带走,当压寨夫人。”   赵玉儿闻言,虽然知道有任以诚在,自己不会有事。   但仍旧忍不住有些害怕的躲到了他的背后。   面对这种人,任以诚连个表情都欠奉。   就见他随手运劲一抖,手中箭矢在化为寸碎的同时,瞬间激射而出。   “噗噗噗……”   身体被穿透的声音接连响起,血花飞溅中,所有马匪几乎在同一时间,堕马身亡。   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好了,没事了。”   任以诚笑道:“这些马应该够你们大赚一笔的了。”   忽然。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狂风骤起。   阿图见状,脸色登时剧变。   “不好,是龙卷风!”   “快,回屋。”   任以诚急忙抓着两人,闪进了屋中。   他掀开了床板,下边有个地洞,是原来的主人为了预防龙卷风而准备的。   不过,这个地洞不大,勉强只能容下两人。   显然,这里原来的主人,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们躲好。”   任以诚一把将两人塞了进去。   “那你呢?”赵玉儿急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口出惊人之语。   “我要去会会那道龙卷风。”   “你疯了?”   阿图难以置信道:“难道你想和老天爷对抗?”   “身为习武之人,不能抗天,何以不败!”   言罢,任以诚转身向屋外走去,同时右臂一振,光芒闪烁中,争锋上手。   来到屋外。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接天连地的巨大风柱,已疯狂席卷而来。   之前那些马匪的尸体,和那些马匹都已被吹飞了出去。   强劲无匹的风力拉扯。   任以诚运转功力,随即腰身一拧,疾速旋飞而起,悍然冲入了龙卷风中。 第162章 天威莫测   风沙漫天,气流急旋。   任以诚借风而起,在半空中陡然长刀一挥,使出了‘狼啸万里’。   刀光闪烁间,他人刀合一,犹如一道闪电般,劈开风壁,闯入了风眼当中。   然而。   里面的情况,却大出任以诚的预料。   风眼中虽然平静,但周遭的风速却比外边更加急劲。   强烈的气流,好似一道道利刃,比之他的刀气还要锋利三分。   顾不上惊骇。   任以诚强摄心神,连忙撑开护体真气,却见眼前血珠飞溅,身上也隐隐有痛感传来。   原来,就在这瞬息之间,他不但衣衫被撕破,脸上和手上更被割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   这一刻。   任以诚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千刀万剐,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威难测。   电视剧和现实,到底还是有所区别。   要不然,在功力相当的情况下,没理由易天行可以在龙卷风中来去自如,而自己却办不到。   不过,这同时也激发了任以诚的战意。   一声狂喝中,任以诚体内八大窍穴剧振,将功力催至极限,运转轮回劫,以螺旋气场引动周遭气流。   紧接着。   只见他手中刀锋一横,使出‘苍河星转’,化出一道巨大的刀气龙卷,在风眼中反向旋转起来。   隐约间,龙卷风的移动速度竟似有所减缓。   而任以诚的真气,也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宣泄而出。   与此同时。   任以诚住的那间屋子,房顶门窗都已经被掀飞。   只剩下残垣断壁,以及赵玉儿和阿图藏身的地洞。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这怎么可能?”   看着龙卷风中任以诚那模糊的身影,阿图已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赵玉儿则一言不发,但任以诚那霸气如天神降临一般的英姿,已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一颗芳心更忍不住的怦然而动,愈发的难以自拔。   赵玉儿暗忖:“这样的男人,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念及至此,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只见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随即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起身向地洞外爬去。   阿图连忙一把将她抓住,阻拦道:“玉儿,你不要命了!”   “不要你管,任大哥太危险了,我得去帮他。”   赵玉儿直接甩开了阿图的手,毫不犹豫的爬出了地洞。   但此时,龙卷风尚未走远,风力依旧强劲。   她刚到门口的位置,便被一股强大力道给卷飞了出去。   “玉儿——”阿图大惊失色。   赵玉儿身在半空,随风摆荡,不断尖叫着大声呼救。   “任大哥,救我,救我……”   风眼中。   任以诚在施展刀法的同时,运转灵龟养志心法,将心神晋入至静至极的空明之境。   正在全力感悟着龙卷风的意境神髓。   忽然。   赵玉儿惊慌失措的声音隐隐传入耳中。   他心神一分,感悟顿时便被打断。   眼见赵玉儿命在顷刻,任以诚当即刀锋一转,劈开风壁,闪身而出,一把将其抓住。   熟料。   正当他想带着赵玉儿从龙卷风中挣脱的时候,却忽觉体内一阵空虚,功力难继。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风眼中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一身真气,包括蜕变大法在内,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消耗见底。   “抱紧我。”   任以诚死死的抓着赵玉儿,心中暗道完蛋。   现在他体内残存的功力根本不足以脱困。   为今之计,只有尽力护住自己两人,随风而去了。   至于被带到哪里,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片刻后。   龙卷风远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阿图灰头土脸的从地洞中爬出。   “玉儿,任少侠……”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将附近找了个遍,却始终不见两人的踪影。   。。。。。。。。。   夜晚。   风过天晴,明月高悬。   沙漠深处的一个山洞外,任以诚正在打坐运功,恢复功力。   山洞里边,赵玉儿从昏迷中,缓缓苏醒了过来。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但很快,赵玉儿又镇静了下来。   因为,她摸到自己的身上,正盖着一件袍子。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却闻到上面有股熟悉的味道,跟任以诚身上的一模一样。   在帮任以诚洗衣服的时候,她已经闻到过很多次了。   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像是香味,又仿佛不太像。   有时,赵玉儿也会疑惑。   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跟自己遇到的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   她却不知,这正是蜕变大法的作用。   任以诚练的是最原始版本的蜕变大法,旨在聚化天地灵气,让身体得到完美进化,从而达到长身不老的目的。   虽然,这门武功并不适合人族之身修炼。   但随着任以诚的功力日渐高深,他的身体也在一步一步得到改善,逐渐向完美的程度接近。   赵玉儿站起身来,扶着山壁,摸索着向洞外走去。   当看到坐在洞外的任以诚后,她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一想到此刻只有自己和对方两人,赵玉儿心道:“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岂不正是天赐良机。”   “既然醒了,就来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到脚步声,任以诚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隐现,功力已经恢复了一部分。   “任大哥,你受伤了!”   赵玉儿看着任以诚脸上的伤痕,言语间充满了关心。   “无妨。”   任以诚摇头道:“一点儿皮肉伤,很快就没事了。”   赵玉儿“嗯”了一声,随后借着月光,打量起了四周。   只见在山洞前的不远处,有一汪不大的湖泊,明镜般的水面上,清晰的映照着月亮的倒影。   “任大哥,我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月亮湖。”   赵玉儿突然一脸兴奋的说道。   “哦。”   任以诚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赵玉儿的下文。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对情侣,他们相爱但是无法结合,便双双在这里殉情而死。   在临死前,他们就许愿,希望天下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以后,只要有人来到这月亮湖,诚心的许愿祈祷,便可以和心上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而这个时候,水面上就会出现这对情侣的倒影。”   说完,赵玉儿的脸上,已满是向往的神色。   任以诚闻言,暗自撇了撇嘴,心道:“忽悠,接着忽悠,你以为我是易继风那个傻小子。”   “不行,难得能遇到,我一定要过去试试。”   赵玉儿说着,便向湖边跑去。   不多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任大哥,你快过来看。”   任以诚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   赵玉儿指着湖面,激动道:“你看,我们的影子。”   任以诚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赵玉儿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你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吗?”   任以诚没好气道:“姑娘,你是不是被龙卷风吹傻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在地上撒泡尿,同样也是这个效果,好吧。”   赵玉儿道:“人家常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难道,任大哥你一点都不向往吗?”   “错。”   任以诚道:“你记住,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假设,如果我现在可以因为爱情接受你。   那总有一天,我也可以因为爱情而抛弃你。”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找回去的路。”   说完,他便率先迈步,向山洞走去。   赵玉儿看着任以诚的背影,气鼓鼓的跺了跺脚,嘟囔道:“哼,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回到山洞前。   赵玉儿却并未急着进去休息,而是在任以诚身旁坐了下来。   “赵姑娘,你在地洞里待待的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被风吹走?”   任以诚冷不丁问道。   “风太大了嘛。”   赵玉儿螓首低垂,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任以诚道:“可阿图是跟你一起的,他怎么没事?”   “那个……”   赵玉儿神色一怔,旋即有些支支吾吾道:“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身体比较轻。”   任以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再问,只会令对方徒增尴尬与难堪。   “对了,任大哥,你来大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赵玉儿突然问道。   任以诚也不隐瞒,直言道:“是大宋钦宗皇帝的公主。   多年前,金人入侵时,她在被人带着逃亡时,不幸遇难,以致流落在外。   如今朝廷奸臣当道,需要借助这位公主的名义,扳倒奸臣,收复河山。”   “原来如此。”   赵玉儿点了点头,随即秀眉微蹙,沉思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我娘从前好像跟我说过有关皇宫里的事情。   我还一直奇怪,我娘久居大漠,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现在看来,她说不定跟你要找的人有关。”   任以诚玩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岂不就是我要找的小公主。”   说到这里,他猛地心神一震,这其实也未必不可以……   赵玉儿莞尔道:“任大哥,你就别说笑了。   我自己的身世,我再清楚不过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催促道:“好了,赵姑娘,真的很晚了,你该进去休息了。”   “叫我玉儿。”   “好的,赵姑娘。”   闻听此言,赵玉儿心里登时一阵气苦。   “你……你就非得要跟我这么生疏吗?   我一个女儿家,豁着脸皮不要,天天给你洗衣服送饭。   你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说到最后,她竟已是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任以诚见状,顿时有些麻爪,只得使出绝招。   “承蒙赵姑娘你错爱,但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   赵玉儿摇头道:“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保证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任以诚无奈道:“你若是想去中原,我带你去就是了。   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你当我赵玉儿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对,我是想离开大漠,可这又有什么错?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喜欢你?”   忽然,她脸上又露出了凄然之色。   “是了,我这样一个卖皮草的贫贱女子,配不上你这位武功盖世的少年英侠。   是我痴心妄想,是我犯贱……”   听着赵玉儿那伤心欲绝的哭声,任以诚不由暗自叫苦。   同时,也有些疑惑。   莫非,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妹妹,以后我叫你妹妹行吗?”   这是任以诚最后的让步。   就算自己不能一心一意的只喜欢楚楚一人。   可眼前之人,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赵玉儿闻言,哭声稍停,阵雨转阴。   “妹妹就妹妹,怎么也比赵姑娘好听。”   任以诚叹了一口气,道:“这回满意了吧?没事了就赶紧回去休息。”   赵玉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那你呢?”   任以诚道:“我在外边打坐,恢复功力。”   赵玉儿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山洞。   而就在她踏进山洞的一刹那,嘴角忽地微微上扬,眼底更浮现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回到之前休息的地方。   赵玉儿拿起了任以诚的袍子,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   这上边的味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让她为之着迷。   “妹妹?哼哼,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赵玉儿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在见到任以诚松口后,便见好就收。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   不论是人,还是前往中原的梦想。   翌日。   晨光初升之际。   任以诚周身气流涌动,功力已然尽复,神完气足。   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功力,他想起在风眼里时的情形,猛地心念一动。   他先将蜕变大法的真气,导出丹田,护住周身各处经脉穴道。   然后,催动星辰变真气,尽数回归丹田,并在其中形成一道气旋。   任以诚要让自己的真气,在丹田中化成一道龙卷风。   只要能够成功,他便可以修成寇仲徐子陵那样的螺旋真气。   到时,自身真气的内力,必将更上层楼。 第163章 险死还生   丹田之中,气海生涛。   任以诚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操控着那道气旋,使其逐渐壮大。   片刻后。   气旋愈转愈快,丹田中也愈发的不平静。   倏尔。   气旋化柱,犹如一条神龙般,从真气浪涛中窜天而起。   在疾速旋转中,不断吸扯着四周的真气,融入自身,向着龙卷风的模样飞速演变着。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喜。   只要丹田中的真气,全部都融入到这风柱当中,便可大功告成。   然而。   古语有云,乐极生悲。   就在所有真气合而为一,龙卷风即将彻底成形之际,却猛地轰然溃散。   真气激荡之下,任以诚只觉丹田剧震,顿时“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   任以诚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沉思着失败的原因。   这时,赵玉儿听见动静,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看到任以诚的模样,她的神色瞬间惊慌起来。   “任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天被龙卷风给伤着了?”   “没事。”   任以诚摇头道:“刚才练功的时候出了点差子,我运功调息一下就好了。”   赵玉儿不通武学,看不出虚实,“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只是眉宇之间,依旧是抹不去的担忧。   有蜕变大法在身,任以诚很快就将激荡的真气平复,内伤也随之恢复如初。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任以诚睁开了双眼。   “任大哥,你好了?”赵玉儿关心道。   “嗯。”   任以诚点了点头,心中则在暗自思忖。   这次会失败,多半是因为自己的领悟还不够。   看来等下次遇到龙卷风的时候,还得再试试。   “赵……”   “嗯?”   “哦,小妹,趁着天气还凉快,咱们得出发了。”   “可是,咱们根本连家的方向在哪儿都不清楚,要往哪里走?”   “事到如今,也只能拼拼运气了。”   所幸,任以诚被龙卷风卷走的时候,并没有昏迷,大致的方向还记得。   “我相信你,任大哥。”   赵玉儿粲然一笑,语气很是坚定。   任以诚也笑了笑,宽慰道:“放心吧,我的运气一向都不太差的。”   。。。。。。。。。   烈日灼灼,黄沙滚滚。   一望无尽的荒漠中。   任以诚眉头紧锁,行进的同时,不住的打量着四周。   赵玉儿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的跟在他身边。   被晒伤的脸上,嘴唇已经干裂。   任以诚的情况比她稍微好点,但是他的表情却很难看。   原因是他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并且已经迷失了方向。   “任大哥,我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赵玉儿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沮丧的说道。   “不会的,再坚持坚持,我一定可以带你走出去的。”   除了这个,任以诚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面对如此情形,纵然他武功盖世,也只能徒呼奈何。   “两天了,咱们已经整整走了两天了,可是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是渴死,就是累死。   任大哥,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还没去过中原,我不想死啊!”   说到最后,赵玉儿崩溃的哭喊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任以诚劝道:“你冷静点儿,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浪费体力。”   赵玉儿却是充耳不闻,依旧不停的哭着,喊着,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当中。   未免她过分消耗体力,任以诚便准备封住她的穴道。   熟料。   赵玉儿哭着哭着,突然身形一歪,竟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   风吹日晒,没水没粮。   任以诚有内功护体,倒也还支撑的住。   但赵玉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甚至,要不是昨天任以诚将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存水给了她,她根本撑不到现在。   “唉!看来有些话果然是不能瞎说呀!”   想到出发前自己说过的话,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   抱起赵玉儿,将她带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算你走运,遇到的是我。”   任以诚再次叹了口气,突然伸出右手,并指为剑,将左手掌心划破。   随后。   他捏开了赵玉儿的嘴巴。   将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到了对方的口中。   赵玉儿虽然有些心机,但却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倘若,就因此而让任以诚见死不救,他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有了鲜血的滋润,赵玉儿因难受而紧绷的脸蛋,渐渐舒展了开来,同时双眼也随之慢慢睁开。   她看着任以诚,迷迷糊糊道:“任大哥,我……我还活着吗?”   任以诚不着痕迹的将左手背到身后,轻笑道:“我还活着,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   赵玉儿闻言,只觉心里甜滋滋的。   正要说些什么,恍惚间,却突然发觉自己口中有股又腥又咸的味道。   她下意识的砸吧了一下嘴,旋即猛然反应过来,那是血的味道。   “任大哥,你……”   赵玉儿看着任以诚,当看到对方刻意背在身后的左手时,她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眼眶也再次湿润了起来。   在心里感动的同时,她也忍不住暗自欣喜。   “看来,他还是在乎我的。”   赵玉儿有些得意的想着。   她感觉自己离成功好像又进了一步。   过了片刻。   等赵玉儿恢复了些体力,两人又再上路。   生命不息,希望不止!   。。。。。。。。   沙漠的另一处。   阿图和赵玉儿的娘,正带着商队的人马,四处搜寻着两人的下落。   “都已经三天了,玉儿恐怕已经……”   找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赵母悲伤的同时,亦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不会的。”   阿图道:“玉儿她福大命大,还有那个任以诚,他武功盖世。   有他在,玉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伯母,咱们再找找,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等着咱们呢。”   “唉!”   赵母闻言,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她久居大漠,从没听说很有人被龙卷风带走后,还能活着回来。   就在这时。   商队中的一人,突然指着右手边的方向,大喊了起来。   “喂,你们看那边儿?”   众人闻声,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阿图激动不已,当下催马赶了过去。   远处的沙丘上,任以诚背着接近昏迷的赵玉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又过了一天一夜。   整整四天水米未进,就算有真气护体,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但总算老天开眼,让他们活着走了出来。   夕阳西下。   赵玉儿的家中。   经过一天的休息后,任以诚已经恢复了过来。   “任少侠是吧?来吃点东西吧。”   赵母端着托盘有了进来,上面放着烤羊肉和几张大饼。   任以诚客气道:“有劳伯母了。”   赵母笑道:“不碍事,你救了玉儿,这都是应该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赵母话锋一转,突然道:“任少侠,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玉儿成亲?”   “诶~?”   任以诚将口中的烤肉咽下,道:“伯母,您误会了,我只当玉儿是个小妹子,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   赵母不信道:“玉儿可都跟我说了,你为了救她,不惜放血给她喝。”   任以诚道:“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母皱眉道:“可你们孤男寡女的,一起失踪了三天三夜。   现在全族的人都知道了,玉儿的名节不保,你要是不娶她,还有谁敢娶她?”   闻听此言,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个无妨,伯母若是担心的话,我现在就去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掉。   保证不会有半分消息泄露出去。” 第164章 真耶?假耶?   “什么!这怎么行……”   赵母又惊又俱的望着任以诚,脸上骇然失色。   任以诚右手食指,随意的敲着桌面,轻描淡写道:“为了赵姑娘的名节,用些非常的手段,那也是在所难免。”   赵母闻言,一时默然。   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毛骨悚然。   眼前之人竟是如此残忍,浑然不像玉儿和自己说的那般温柔敦厚,正直善良。   玉儿如今一颗心已全都扑在了此人身上,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少侠的想法,玉儿她知道吗?”赵母问道。   “知道。”   任以诚点头道:“我已向赵姑娘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意思。   所以,伯母一定是误会了。”   赵母见任以诚言辞恳切,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这一切,原来只不过是自家女儿一厢情愿而已!   “任少侠,你慢用,我去看看玉儿。”   言语间,赵母面上愁容隐现,显然是在为赵玉儿担心。   “伯母,请留步。”   就在赵母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任以诚突然叫住了她。   “少侠,还有什么事吗?”赵母疑惑道   “晚辈想向伯母打听一个人。”   “少侠请讲。”   “伯母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飞龙将军?”   闻听此言,赵母瞬间瞳孔紧缩,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少侠说笑了,我一个卖皮草的民妇,哪会认识什么大将军,大元帅的。”   “哦~”   任以诚眉头一挑,淡笑道:“可是赵姑娘之前跟我说过,您曾经给她讲过宫里的事情。   这深宫内苑的事情,又岂是寻常百姓所能知道的?”   赵母闻言,神色登时紧张起来,干笑道:“我想,一定是玉儿记错了吧。”   任以诚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外边有脚步声响起。   “娘,您应该知道,女儿的记性一向很好,从来不会忘事儿。”   赵玉儿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了,你肯定是记错了。”   赵母仍旧矢口否认。   “那您说,这是什么?”   赵玉儿来到两人身侧坐下后,拿出了一块白玉雕成的玉佩,上面还刻有龙纹。   “这……你是怎么找到的?”   一见到这个玉佩,赵母神色陡变,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慌张。   赵玉儿得意一笑,道:“藏在家里的东西,哪能瞒得过我。”   “唉!”   赵母叹息道:“人言道,女生外向,说的果然没错。”   “娘~您说什么呢。”   赵玉儿不由脸色微红,有些羞涩道。   “任少侠,你怎么会知道飞龙将军,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赵母问道。   赵玉儿接口道:“娘,任大哥是为了寻找一位在二十年前,流落民间的小公主。”   “正是。”   任以诚道:“晚辈曾受岳飞元帅之托,将一件小公主穿过的衣服,交给飞龙将军。   如今,飞龙将军已在少林出家为僧。   他便托付我,一定要找到这位小公主的下落,借她的名义,以正朝纲。”   他顿了顿,又道:“据飞龙将军所说,当年跟他一起护送公主逃亡的,还有一位宫女。   如今看来,那宫女想必就是伯母您了。”   “原来如此。”   赵母眸中透出回忆之色,随后开口道:“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   当年公主初生,在飞龙将军的帮助下,我带着公主侥幸逃脱。   但公主在逃亡的过程中,不幸中了一箭,命在旦夕。   那时候我年纪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如何能照顾好公主。   在大漠中走了一天一夜后,我心知再走下去,我们都必死无疑。   于是,那天晚上,当我看到一个游牧人家的时候,便将她放在了帐篷外,以求一线生机。   但是当我离开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妥。   我完全不了解那户人家是什么人,便又找了回去。   可那时,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从此就再也没了小公主的消息。”   说到最后,赵母不免有些自责。   任以诚劝道:“既是情势所迫,伯母无需挂怀。”   “是啊。”   赵玉儿也宽慰道:“娘,您也是一片好心,怪不得您。”   赵母“嗯”了一声,然后将玉佩交给了任以诚。   “按照习惯,游牧民族一般都是依水源而居。   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你想找到公主,只怕不易。”   “没关系,有线索就比没有强。”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公主的下落他早已找到。   他之所以这么拐弯抹角的套赵母的话,为的正是这块玉佩。   光靠岳飞拿回来的那件衣服,根本不足以成为证实公主身份的依据。   。。。。。。。。。   翌日。   任以诚和赵玉儿沿着水源,一路寻找。   几经打听后,最终来到了一座酒肆前。   “竟然是这里。”赵玉儿一脸惊讶。   之前她带任以诚来过这里,她记得里面确实有个汉族姑娘当小二。   只是那位姑娘的品性,她实在有点不敢恭维。   “任大哥,那个店小二不会就是……”   赵玉儿有些无法想象。   任以诚道:“公主的左肩膀上有箭伤,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玉儿没好气道:“人家一个姑娘的肩膀,哪是说看就能看的。”   “说的也是。”   任以诚皱了皱眉,正思忖间,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个手拿兵器的大汉走了过来,顿时灵光一闪。   “有办法了,跟我来。”   说着,任以诚带着赵玉儿,拦住了那两个大汉。   “两位兄台,请留步。”   那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在看到赵玉儿之后,脸上瞬间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有美女自己送上门来。”   “哈哈,大哥,咱们好几个月没碰女人了,这回可以痛快……呃。”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竟然遇到了两个败类。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便出手封住了他们的穴道,并用上了一种奇特的手法。   穴道被封住的一瞬间,那两名大汉,只觉浑身仿佛有无数蚂蚁爬过,奇痒难耐,生不如死。   任以诚道:“怎么样,滋味儿不错吧?   刚才我已经点了你们的死穴,想活命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两人心知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   此刻已然被吓得面无人色,冷汗哗哗的往出冒。   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当即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   “算你们识相。”   任以诚说完,对两人耳语了几句后,便恢复了他们的行动了。   “想逃的话,随你们的便。   但是,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抓住,否则,嘿嘿……”   那两个大汉闻言,连道不敢。   酒肆内。   任以诚和赵玉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阿清,出来招呼客人,快点儿。”   掌柜的大喊道。   “知道了。”   说话声中,一个尖脸薄唇,年纪和赵玉儿相仿的姑娘,一脸不耐烦的走了出来。   “一天到晚,不是洗碗就是洗衣服打扫卫生,你拿我当骆驼使唤呢。”   掌柜的斥骂道:“少给我废话,要不然我把你捡回来,你早就饿死了。   赶紧给我干活儿,再敢啰嗦,晚上有你好受的。”   听到‘捡回来’这三个字,赵玉儿不由神色一动。   阿清冷哼了一声,板着个脸来到任以诚的桌前,摔摔咧咧的给两人倒了茶。   “想吃什么?”   阿清十分生硬的问道。   就在这时。   那两名大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掌柜的连忙上前招呼。   “你给我一边去,叫她过来伺候我们。”   其中一个大汉说话的同时,抬手指向了阿清。   一边是手无寸铁的少男少女,一边是兵刃随身的彪形大汉。   谁得罪不起,一目了然。   “听见没有,还不快过来。”   说着,掌柜的直接一把将阿清拉了过来。   “听说这中原女子的皮肤又白又滑,现在看过来,果然不假。”   那大汉桀桀怪笑着,抓住了阿清的手,不断抚摸了起了。   “滚蛋。”   阿清大怒,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呦呵,小脾气还挺爆,比我们大漠的姑娘还要火辣,我喜欢。”   另一名大汉直接站起身来,将阿清按在了桌子上。   阿清大惊失色,惶恐中连忙向掌柜的求救,熟料掌柜的却充耳不闻。   “刺啦”一声。   阿清的衣服被撕破,正好在肩膀的部分。   伴随她不断挣扎,一个茶杯大的箭疤,若隐若现的显露了出来。   “真的是她。”赵玉儿激动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即信手一挥,桌上的茶碗登时劲射而出。   紧接着。   就听“咔咔”两道骨碎声响,茶杯直接撞进了那两名大汉的胸膛。   两人怨毒的看着任以诚,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竟然不讲信用。   任以诚看着砰然倒地的两人,哂然一笑。   这样的败类,少一个,是一个。   阿清在那两个大汉的尸体上,狠狠的踹了几脚。   在对任以诚道了声谢后,转而对着掌柜的大骂了起来,恨他刚才见死不救。   这时,赵玉儿正想起身去找阿清说明真相,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两人出了酒肆。   “任大哥,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   赵玉儿不解道。   任以诚道:“你觉得把这样一位公主带回去,真的会有用吗?”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原剧里,这位公主垂涎易继风的美色,勾引不成后,竟然下药把他给玷污了。   赵玉儿蹙眉道:“那该怎么办,你岂不是白辛苦了?”   任以诚闻言,负手于背,沉默了片刻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赵玉儿。   “妹子,你不是一直想去中原嘛,现在机会来了。   不但如此,你还能得到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的意思让我……”   赵玉儿闻言一怔,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惊骇万分。   “不错,怎么样,敢不敢搏一搏?”   赵玉儿犹疑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165章 计定   冒认皇亲,一旦事情败露,那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最轻也得是个抄家灭族,严重了,还可能会株连九族。   想到这些,赵玉儿在举棋不定的同时,内心更感到强烈的不安与惶恐。   可是。   如果成为公主,那自己一直梦想的荣华富贵,必将唾手可得。   甚至还有比荣华富贵更加令人沉迷的权势地位,也将随之而来。   利与弊。   赵玉儿心中的天平,在不断的摇摆着。   忽然。   她想到了任以诚。   也许……成为公主以后,他就不会再拒绝自己了……   不管了,搏一搏,远离皮草和大漠。   念及至此。   赵玉儿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任以诚。   “任大哥,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会保护我吧?”   “当然。”任以诚点头道。   赵玉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好,为了任大哥,玉儿甘愿冒险一试。”   “不要担心。”   任以诚笑道:“就算事情败露,最不济我也可以保你全身而退。”   赵玉儿“嗯”了一声,随后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她是个果断的人,既然下了决定,便不再犹豫。   任以诚道:“当然是要把那个真的公主处理一下,不然她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   “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赵玉儿有些于心不忍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你以为我要杀她灭口?”   “难道不是吗?”赵玉儿反问道。   “当然。”   任以诚淡笑道:“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   如今证据都在咱们手里。   只要把能证明她是公主的凭证抹除,那咱们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夜幕降临。   酒肆终于打烊。   阿清忙活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帐篷。   “累死老娘了。”   阿清一边锤着自己酸痛肩膀,一边抱怨着。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掌柜的走了进来。   “嘿嘿,阿清啊,你可算回来了。”   掌柜的来回搓动着双手,笑声是说不出来的猥琐。   二十年前,他意外在自己的帐篷外,发现了还在襁褓中的阿清。   虽然勉强将其收留了下来,但他也一直觉得对方是个累赘。   直到几年前,阿清从懵懂女婴,长成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掌柜的又开始暗自庆幸起来。   自己也不知哪辈子得来的福气,竟如此好运的捡到了这么一个又白又嫩的可人儿?   “哼!窝囊废。”   阿清轻蔑的瞥了掌柜的一样,言语中怨念十足。   掌柜的见状,却是不以为意。   “我知道你在怪我白天见死不救。   可你也看到了,他们都带着刀,我能有什么办法?”   “无耻,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了。”   阿清满脸的鄙夷之色,却在说话的同时,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想要就自己来,老娘今天没心情伺候你。”   听她那充满麻木,以及满不在乎的语气,显然是对掌柜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帐篷外。   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任以诚和赵玉儿,听着里面的对话,脸上表情各异。   赵玉儿心中暗自震惊,她还记得掌柜的白天说过,阿清是被他养大的,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   她本以为掌柜的说晚上有阿清好受的,是要责罚阿清。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任以诚则是恍然大悟。   他现在总算是了解,为什么阿清能做出给易继风下药的事情了。   这种事儿经历的多了,她也就不在乎了。   跟这又老又丑的掌柜的相处了这么久,在见到风度翩翩的易继风后,她自然会忍不住为之心动。   原剧里,阿清一朝麻雀变凤凰。   身为公主,既然有了权力在手,那她当然不会再委屈自己。   帐篷里。   掌柜的一脸急色的看着衣衫渐少的阿清。   倏尔。   一阵大风吹开了帘子,也吹熄了帐篷里的烛火。   掌柜的和阿清同时一愣,却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刮风是沙漠里常有的事情。   然而。   就在掌柜的准备将帘子固定好的时候,陡觉后心一痛,登时便晕了过去。   同时,一片漆黑中。   阿清只听“砰”一声,在帐篷中响起,猛然警觉起来。   “掌柜的,你没事吧?”   她试探的呼唤着,正自惊疑间,却在后心一痛后,也晕了过去。   烛光亮起。   任以诚正站在帐篷之中。   阿清就倒在他脚下,上身穿着的里衣,已经退至肩下。   那个箭靶,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   任以诚挑眉道:“正好,倒也省的我麻烦。”   这时,赵玉儿也走了进来。   “任大哥,你准备怎么做?”   “好办。”   任以诚化出争锋,蹲下身来,只见刀光一闪,那块刀疤已被削了下来。   昏迷中,阿清发出一声痛呼,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任以诚见状,左手快指连点,再次封住了阿清的穴道。   随即,他伸手放在箭靶的伤口处,运转蜕变大法。   不过片刻之间,伤口已彻底愈合,光洁一片,再看不出半点痕迹。   赵玉儿见状,眸中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心中连呼神奇。   “成了。”   任以诚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没了这块儿疤,她就永远只是被胡人养大的阿清。”   说着,两人一同离开了帐篷。   但走了没几步,任以诚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对赵玉儿低语了几句。   赵玉儿听完,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转身再次走进了帐篷。   过了好一会儿,她抱着一堆财物,从掌柜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任大哥,都弄好了。”   “嗯。”   任以诚沉思道:“接下来,就要想想该如何说服你娘了。   不然的话,这出戏可演不下去。”   。。。。。。。。。   深夜过半。   赵玉儿的家中。   “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赵母的态度无比坚决。   赵玉儿无奈道:“娘,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公主的下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赵母忍不住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玉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赵玉儿恳求道:“没关系的,任大哥武功高强,连龙卷风都奈何不了他。   他一定可以保护好女儿的。”   赵母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还是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去送死。”   “唉!”   任以诚愁眉紧锁,叹息道:“伯母的担心,晚辈都明白。   其实,我又何尝想让玉儿妹子去冒此大险。   但眼下实在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了。”   赵母问道:“那为什么非得是玉儿,换个人不行吗?”   任以诚摇头道:“一来,是玉儿妹子机敏聪慧,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二来,是因为您是当年带走公主的宫女,您的女儿是公主,顺理成章。   三来,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得交给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来办。”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赵玉儿不禁眉眼含笑,暗自欣喜。   “可……”   赵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无言。   任以诚见状,知她已心生动摇,便继续道:“当年金兵破关而入,掳走两位先帝,大宋险遭灭国。   伯母亦曾亲身遭难,如此奇耻大辱,您应该比我们的感受更深刻。   当今朝廷,奸相弄权,大宋江山已岌岌可危。   公主既下落不明,也只有这个办法,方才有那一线希望。   伯母,大宋江山的未来,现在就凭您一言而决。”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直接让赵母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答应,便等同于将自己的女儿送上死路。   不答应,就是置国家危难无不顾的千古罪人。   看着赵母为难的神情,任以诚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自感慨。   常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自己为达目的,却不择手段的用家国大义,去逼迫一位母亲同意自己的女儿去冒险。   自己似乎愈来愈卑鄙了!   “唉!”   赵母再次叹了口气,道:“你们既然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任少侠,我只求你千万要保护好玉儿,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她身形一颓。整个人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   任以诚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伯母放心,主意是我出的,只要我没死,玉儿就一定不会有事儿。”   翌日,清晨。   阿清在帐篷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稍微清醒一点后,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随后。   她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身上还有许多被揉捏过的淤青。   而帐篷里也已被翻的乱七八糟。   眼见如此情形,阿清猜测昨晚应该是来了强盗。   劫没劫财她不知道,因为值钱的东西都在掌柜的那里。   但她知道自己肯定被劫色了。   想通之后,阿清满不在乎的穿上了衣服。   看着仍旧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掌柜的,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推醒对方,却又猛地收了回来。   想到自己从十五岁开始,便终日承受此人的蹂躏与欺辱,阿清的眼底忍不住漫出了丝丝缕缕的杀意。   确认过掌柜的还活着,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   阿清突然迈步出了帐篷。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柄掌柜的平日里用来宰牲口的刀。   而这柄刀,如今却对着掌柜的脖子,狠狠的砍了下去…… 第166章 回返中原   赵玉儿的帐篷内。   “准备好了吗?”任以诚问道。   “好了。”赵玉儿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你忍着点儿,会很疼。”   “没关系,任大哥,你来吧。”   赵玉儿说着,拿起一根木棍咬在了口中。   “嗤”的一声。   任以诚将一根箭矢,插进了赵玉儿的左肩之上。   “嗯……”   一声闷哼,剧痛之下,赵玉儿整个人瞬间绷直僵硬。   脸上的冷汗,更是如雨般滴落而下。   缓了片刻。   赵玉儿不停的喘着粗气,痛感稍退。   任以诚道:“该拔出来了,你再忍耐一下。”   赵玉儿嘴里咬着木棍,只是“嗯”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剧痛的来临。   这一刻,她感觉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对于疼痛的恐惧,正在不断煎熬着她的内心。   “噗!”   任以诚抬手一拔,登时血花飞溅。   又是一声闷哼。   赵玉儿的脸色已然煞白,再没有半分血色,额头上的秀发也已被汗水彻底打湿。   任以诚连忙丢掉箭矢,帮她封穴止血,并给她输送真气,缓解疼痛。   感受着徐徐流入体内的热流,赵玉儿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然而。   她的痛苦却并未就此结束。   正当赵玉儿松了口气的时候,任以诚突然拿起来一个小瓷瓶,往她的伤口上倒去。   这里面的东西,是任以诚专门配出来给伤口做旧用的。   “嘶……”   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瞬间从伤口处穿遍全身。   赵玉儿松了的那口气,当即又倒吸了回去。   “咔嚓!”   在这强烈的痛楚之下,她口中的木棍竟然被直接咬断。   此刻,任凭赵玉儿再如何坚强,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如泉涌。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想要得到好处,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些道理,赵玉儿自然都明白得很。   但是现在,她真的感觉自己好疼!   前二十年受过的伤痛加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疼。   任以诚见状,心下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对方是自愿的,但这主意终归是自己提出来的。   “为了留下这个伤疤,我不能帮你运功疗伤。   所以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愈合,辛苦你了。”   任以诚一边替赵玉儿包扎,一边说道。   赵玉儿勉强笑了笑,摇头道:“不碍事儿的,我受得住。”   半个月后。   茫茫大漠,黄沙漫天。   伴随着呜呜风声。   一道规模比之前小了些许的龙卷风,正在天地间不断的肆虐着。   同时。   在风眼之内,只见任以诚手持争锋,肆意的随风旋动。   更不时有一道道锐利刀气破开风壁,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俗话说,以人为师,不如以天地为师。   为了磨炼自身的根基和修为,这是他第三次在龙卷中修炼。   飞沙走石中,风势愈演愈烈。   忽地。   任以诚发出一声狂喝,声若九天惊雷,压过呼啸风声,响彻云霄。   随即。   只见他手中争锋疾舞,化出一道刀气漩涡,在风眼中反向旋转。   真气催发,刀气漩涡急剧扩大,须臾间已化为一道擎天风柱。   霎时,龙卷风的势头竟是为之一滞,更隐隐出现崩溃之象。   但就在此时,任以诚却突然眉头一皱,体内的真气再次后继乏力。   在大漠的这段时间,经过风沙的洗礼,他的功力虽然与日俱增,但终究难抗天威。   下一瞬,刀光爆闪。   任以诚已破壁而出,持刀伫立在远处的沙丘之上。   而龙卷风在没了他的牵制之后,眨眼便狂飙远去。   “唉!到底还是输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脸上却并无失落之色。   他莫名的有种感觉,自己距离修成螺旋真气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回到住所。   赵玉儿正在屋中坐着,桌上还放着饭篮。   “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该随意出来走动的。”   任以诚有些责怪道。   赵玉儿动了动肩膀,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我感觉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而且,我若不出来走一走,凭白消失这么多天,只会惹人生疑。”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   “算你有理。”   “任大哥,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前往中原?”   赵玉儿一边拿出饭菜,一边问道。   任以诚闻言,沉吟了片刻,想到自己留在这里已无事可做,便道:“那你一会儿回去收拾行李,咱们明天就走。”   赵玉儿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这次的事情太过危险,我想让我娘去别的地方躲一躲。”   “不行。”任以诚果断否决道。   赵玉儿不解道:“为什么?”   任以诚解释道:“伯母乃是公主身份的重要证人。   等你认祖归宗的时候,皇室中人必定会找她取证。   若是她碰巧在这个时候失踪了,他们定然会对你身份起疑。   所以,伯母不但不能躲,还得跟咱们一起走,这样也方便保护她。”   “那我这就回去通知她。”   言罢,赵玉儿便迫不及待的向外走去。   翌日,清晨。   难得的好天气,风轻云淡,晴空万里。   商队的人来给三人送行。   “怎么连伯母也要一起离开?”阿图疑惑道。   赵玉儿道:“你难道忘了吗,我娘是中原人?   在大漠待了半辈子,她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乡了。”   阿图闻言默然,现在连赵母也走了,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来挽留赵玉儿。   在众人的目送下,三人踏上了离开大漠的路程。   阿图恋恋不舍的看着赵玉儿的背影。   他隐隐感觉到,今日一别,自己和对方只怕是此生缘尽了。   。。。。。。。。。   “哇!中原跟大漠果然不一样,好热闹啊!”   边关的一座城镇中,赵玉儿满心雀跃的到处打量着,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赵母见状,不禁有些无奈道:“玉儿,别这样,大街上吵吵嚷嚷的,会被人笑话的。”   任以诚笑道:“多年的梦想好不容易终于实现了。   激动点儿也是在所难免,伯母您就由她去吧。”   一路上风平浪静。   任以诚带着赵玉儿母女,总算顺利的回到了中原。   而甫一入关,他便听到了两位故人的消息。   同样也是最近这段日子,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两条消息。   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张君宝接手了太虚子的道观,成立了武当派,如今已然是一派掌门之尊。   加之,他当日在少林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眼下在武林中已是颇具名望。   江湖人称“张真人”,风头之盛,可谓一时无两。   坏消息则是名剑山庄惨遭袭击,名震江湖的八把宝剑尽数被人抢走。   全庄上下只余下易继风一人,在老庄主拼死保护之下,侥幸活了下来。   时间就在任以诚离开中原后不久。   至于凶手的身份,据易继风所说,乃是三个武功路数十分陌生奇特的蒙面人。   其余的便不得而知了,仿佛他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任以诚估计,这三人应该是逍遥王门下的三大弟子。   夺魄,也就是张启樵,以及闪电和奔雷二人。   自己杀了西域四魔,没想到竟把这两人给提前引出来了。   看来这次回来,自己得多加小心了。   “任大哥,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赵玉儿问道。   “去找我一个朋友。”   任以诚说完,便找人询问武当山的位置。   这个世界的武当山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一座。   而是一座默默无闻的无名山头。   但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自从这座山上多了个张君宝后,它就渐渐变成了一座人所共知的名山福地。   数日后。   任以诚三人来到了武当山,太虚观。   秉承着张君宝一贯的作风,道观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简朴。   但就是这么一座毫不起眼的道观,前来上香参拜的信众却是多不胜数。   来到大殿。   负责接待客人的小道士,在看到任以诚后,急忙忙便迎了过来。   “任少侠,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任以诚一见来人,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我记得你,你是太虚子前辈的小徒弟。   我来找你们掌门叙旧,他人呢?”   小道士道:“刚才听大师兄说,师父和翠山师兄去后山比武去了。”   任以诚闻言,脸色陡然大变。   “坏了,要出事,后山在哪儿?”   小道士不明所以,却还是指明了方向,随即就见任以诚风一般冲了出去。   只留下他和赵玉儿母女面面相觑,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第167章 筹划   后山。   树林附近的空地上,插着一片离地五六尺的梅花桩。   此时,张君宝正神色凝重的站在其中一根木桩上,心底不断涌出强烈的危机感。   “师父,你可千万不要乱动,这下面埋了震天雷,只要你一离开,马上爆炸。”   木桩下,一个长相俊美的白衣少年,得意看着张君宝,眸中充满了强烈的恨意。   张君宝闻言,不由瞳孔微缩,心神更是一凛。   震天雷威力强大无比,纵然自己的护体真气再强,恐怕也难以抵挡。   不远处。   观战的明道红和宋远桥等人,听到那白衣少年的话,更是大惊失色。   惊慌中,明道红想也不想的,朝着张君宝的位置跑了过去。   “危险,别过来。”张君宝连忙阻止道。   但明道红却是听之不闻,跑过来后一把抱住了木桩。   “君宝,我替你压着,你快走。”   “走开啊,会炸死你的。”   “我不管,要死就一起死。”   “这桩子要断了。”   “要死一起死。”   说着,明道红竟直接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张君宝见状,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   树林中狂风骤起,枝叶被吹得疯狂摇摆,发出沙沙声响。   随即。   就见一道人影,似飓风般从树林中狂飙而出。   “是任少侠!”   宋远桥等人看清来人身份,顿时大喜过望。   自从跟龙卷风较量过后,任以诚的轻功身法,已在不知不觉间大有进境。   劲风呼啸。   不过瞬息之间,他便已出现在梅花桩前。   千钧一发,不及多言。   任以诚以巧劲震开了明道红紧抱木桩的双臂,一把将她抓起,随后足下一点,身形猛然爆退。   张君宝见明道红脱险,当即不再犹豫,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   木桩断折,震天雷轰然爆炸,狂暴的气流奔涌扩散而出,霎时掀起漫天烟尘。   那白衣少年仓促间,急忙飞身后退,却是闪躲不及,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落地之时,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   “翠山!”   宋远桥身旁,一个容貌清丽温婉的姑娘,见此情形,登时面露惊色,急冲冲的向那白衣少年飞奔而去。   任以诚带着明道红退至树林前。   落地一瞬,他身形一晃,竟险些没有站稳。   他速度虽快,却快不过爆炸,就算有真气护体,也免不了受到了一些震荡。   明道红更是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任少侠,你们没事吧?”   宋远桥等人忧心忡忡的围了上来。   “神婆她怎么样了?”   张君宝掠身而至,一脸焦急的看着昏迷的明道红。   看他嘴角带着血迹,伤势比任以诚还要重一些。   任以诚道:“伤的不轻,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张君宝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这个在大婚之前,被他从家里劫出来,原本该成为他二娘的人,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是亲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他说不太清楚,但总之是十分重要。   忽地,他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旋即便也晕了过去。   “任大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你没事吧?”   赵玉儿这时也赶了过来,半路上那道惊天动地的声响,让她不禁有些担心。   任以诚摇了摇头,将明道红交给了她。   “帮忙照顾一下,我去看看君宝。”   任以诚说着,将张君宝扶起替他把脉,紧跟着眉头微皱。   却是张君宝的功力和轻功,都比如今的任以诚要差上一筹。   他所受的伤势,远比任以诚想象的要严重不少。   。。。。。。。。   房间里。   张君宝盘膝坐在床榻上,任以诚坐在他身后,为其运功疗伤。   半柱香后。   张君宝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的功力又进步了,看来这段时间你没闲着。”   任以诚知他已无大碍,便停止了真气的输送。   “你也不差,易筋经博大精深,果然名不虚传。”   “神婆她还好吧?”   “放心,我的医术虽然不如我师姐,但是这点小问题还难不住我。   宋远桥已经去帮她抓药了,吃完以后,修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接着,张君宝又跟任以诚讲起了跟张翠山的恩怨。   名剑山庄被破,八柄宝剑流落江湖。   其中玄武剑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张翠山的师父,镇威镖局总镖头,凌天霸所押的货物。   张君宝为了帮易继风拿回玄武剑,便与凌天霸相约比武,胜者得剑。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但凌天霸失了镖,不但镖局的名声毁了,还要赔偿主顾巨额的损失。   他比武之后,本就有内伤在身,又遭遇这连番打击,心力交瘁之下,没多久便病死了。   张翠山因此,便恨上了张君宝,千方百计要找他报仇。   以至于,今日明道红险些命丧黄泉。   任以诚道:“唉!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有点欠考虑。   其实你完全可以等他们把镖送到了,再出手夺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怎么从来都没想过这一点?”   张君宝黯然道。   突然,敲门声响起,赵玉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任大哥,张真人,不好了。   道观里的人把张翠山还有那位凌雪雁姑娘抓起来,带到后山去了。”   后山的树林旁,有一片不小的湖泊。   凌雪雁和张翠山此时正被俞岱岩张松溪等人,困在渔网里,准备扔进湖里淹死。   宋远桥心仪凌雪雁,想要阻止却被一众师弟拦住。   自从武当建立以来,明道红便一直生活在这里,跟这一种弟子可以说是交情匪浅。   如今她险些被人害死,众人自然是愤怒不已。   “今天若不是任少侠及时赶到,明姑娘就被你们害死了。   不杀了你们,我就对不起明姑娘平日里这么照顾我们。”   俞岱岩怒声道。   “师兄说的对,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明姑娘报仇!”   在场的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但可惜的是,他们忘了自己的师父,一向不是那种喜欢以牙还牙的人。   就在他们准备将那两人扔进湖里的时候,张君宝现身拦住了他们。   在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导后,众人无奈之下,只得不甘不愿的将两人放开。   傍晚。   饭桌上。   张君宝看着赵玉儿问道:“还没请教,这位姑娘是……?”   任以诚介绍道:“她叫赵玉儿……跟临安皇宫里那位同姓。”   张君宝闻言,登时恍然。   “你竟然真的找到她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在介绍过赵母的身份后,又给母女二人介绍起了张君宝。   “君宝是飞龙将军出家后所收的徒弟,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张君宝道:“岳元帅和师父都曾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如今公主既然找到了,我们也时候该行动起来了。”   任以诚挑眉道:“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张君宝打了个响指,兴奋道:“那当然是举行武林大会,号召天下群雄,打到奸相,反攻北伐。”   说完,他顿了顿,看着任以诚,笑道:“到时候,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要麻烦你了。”   闻听此言,赵玉儿不由心中暗喜。   显然,这未来的武林盟主,会成为公主的合作对象。   她当然希望这个人是任以诚。   熟料,任以诚却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公主是你找回来的。   而且以你的武功,这江湖上根本没人是你的对手。”   张君宝不解道。   赵玉儿在失望的同时,亦是面露疑惑之色。   任以诚反问道:“难道你忘了,前不久我才把整个江湖都给耍了一顿。   我当武林盟主,你觉得有人会服我吗?”   张君宝闻言一愣,自己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叹了口气,道:“原本有个人是最合适的!”   “怎么,你联系不到他吗?”   任以诚知道,张君宝口中之人,只可能是易继风。   张君宝摇头道:“自从名剑山庄遭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他的消息了。”   “没关系。”   任以诚道:“我想只要武林大会的消息传出去后,他一定会来的。   毕竟,这可是重振名剑山庄威名的最佳时机。”   张君宝道:“那好,我明天就给派人去给各大门派送武林贴。”   “有关公主的身份,咱们四个知道就好。   若是泄露了出去,一定会有人心怀不轨。”   任以诚提醒道。   张君宝“嗯”了一声,点头道:“我明白。”   翌日。   随着武当弟子一个个外出,武当山将要举办武林大会的消息,向飞一样,迅速传遍整个江湖。 第168章 武林大会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阵阵稚嫩的读书声,朗朗从太虚观内传出。   张君宝自建立武当后,便在这里办起了学堂,教附近的小孩子们读书、写字、练武。   武林大会决定在下个月初五举行。   距离那一天,尚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任以诚在练功之余,闲来无事,便在学堂里当起了教书先生。   一时间,倒也乐在其中。   在这期间,太虚观里有人走,也有人来。   走的是凌雪雁和张翠山姐弟。   因为明道红的事情,他们自觉已无颜再在武当待下去。   来的是秦思容。   而就在她到来的第二天晚上,一只信鸽从她房间里悄然飞了出去。   谁也不曾发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初五眨眼即至。   这一日。   江湖各大门派,天下武林群雄,络绎不绝,齐集武当。   巨大的高台之上,张君宝看着台下众人,朗声开口。   “诸位江湖同道,今日在下举办这个武林大会,只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武林盟主,统帅群雄,驱逐外敌,还我河山。”   他话音刚落,底下便已有人应声。   “依我看,就不必选了吧。   当今武林之中,论声望,论武功,舍你张真人之外,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张君宝循声看去,发现说话之人乃是金鹰镖局的总镖头,何三焦。   “何前辈过奖了,小子年轻识浅,实在难当此重任。”   何三焦道:“张真人不必谦虚。   由您来当这个盟主,那是实至名归。   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同道,不会有人不服。”   “何总镖头说的没错,我也支持张真人。”   “我也是。”   “……”   霎时间,在场众人,响应连连。   “那也未必。”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显然,这说话之人的内功修为,非比寻常。   诧异间。   众人发现,说话之人赫然竟是张启樵,张君宝的三叔。   张家也算是武林名门,如此武林盛事,他们自然不会缺席。   更何况,这武林大会还是张君宝举办的。   但是张弢顾忌他和张君宝父子命格相冲,便让张启樵代他前来。   “武林盟主之职,事关我大宋江山,岂能如此草率。”   张启樵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来,大义凛然道:“众所周知,君宝是我张家的人,更是我张启樵的侄儿。   但我绝不会因此而偏袒他,在张某心里,有一个人比君宝更加适合武林盟主的人选。”   “不知张兄所言,是那一位高贤?”何三焦拱手问道。   “就是这位任少侠。”   张启樵微微一笑,随即抬手指向了坐在角落处,准备看戏的任以诚。   任以诚见状,不禁眉头一皱。   他相信,张启樵身为秦桧的手下,如此做法定然有所图谋。   但一时半刻之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此人当初肆意妄为,以刀剑为饵,祸乱武林。   不少江湖同道都曾伤在他手下,更有甚者,已直接命丧他手。   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武林盟主?   我何三焦第一个不服。”   “我也不服,我飞马帮前任帮主便是死于此人之手,此仇不共戴天。”   说话之人,正是当初在马腾飞武功被废之后,趁机篡权的飞马帮副帮主。   就在他说完之后,各门各派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痛斥任以诚的罪行。   面对着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任以诚神情淡然,半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但陪在他身旁的赵玉儿却是惊讶不已。   原本她见有人支持任以诚,还暗自感到高兴。   却没想到这些人对任以诚的怨念竟如此之深。   “各位,当日之事,任少侠乃是为了保护岳元帅遗物的周全。   手段虽稍有不妥,但也情有可原。   况且,任少侠还是岳元帅亲自选定托付重任的人。   岳元帅的眼光,各位总不会怀疑吧?”   张启樵舌灿莲花,极力的替任以诚开脱着。   “这……”   何三焦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张启樵见状,再度开口,乘胜追击道:“这武林盟主的人选,德行固然重要。   可武功方面,同样也不能有丝毫的轻忽。   当日少林三战,任少侠先后力挫名剑山庄两代剑侠,与小侄君宝。   其武功之高,有目共睹。所以我相信,任少侠才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恰在此时。   人群中,竟也随之突然冒出了许多支持任以诚的声音和支持张君宝的人,分庭抗礼。   场中的形式,瞬间变得焦灼起来。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   张启樵忽地又说道:“既然大家各执一词。   那不如这样,就让君宝和任少侠比试一场,胜者便可荣任盟主之位。”   闻听此言,任以诚脑海中登时灵光一闪。   张启樵这是想让自己和张君宝两败俱伤,到时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以自己和张君宝的武功,若真想分出个胜负,必然要全力以赴。   而一旦如此,两人难免就会有所损伤。   到时候,他只要暗中用些手段,弄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出来,那盟主之位很大几率就会落入他的手中。   毕竟,如今各门各派已准备结成联盟,而群龙不能一直无首。   以武功而论,除了自己和张君宝两人外,张启樵便是最佳人选。   他是张君宝的三叔,张君宝自然不会反对。   而自己虽然知道对方身份有异,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自己的名声向来不佳,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时。   张君宝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切磋一下吧。   只要有了结果,到时不论谁来当这个盟主,相信大家都不会再有异议。”   “也罢。”   任以诚不再多言,当即掠身而起,犹如一阵风般,飞上了高台。   无声中。   两人相视而立,各自运转功力,身未动,气自发。   瞬时间。   两股无形气浪似叠浪翻天般,向四周扩散而出,压的台下众人顿感呼吸一滞,胸口发闷。   张启樵在惊诧的同时,也在暗自思忖。   这两人的功力竟进步如此之快,必须要尽早除掉。   否则,定然会成为自己和相爷的绊脚石。   “请!”   张君宝衣摆一甩,右掌自胸前平平伸出。   这一下虽然看似随意,但其实已将数种少林绝技的精髓融为一体,暗藏其中。   无论任以诚以各种方式攻来,他都可以从容应对。   “请!”   任以诚却是不动不摇,虚空灭心法随意而动,蓄势待发。   正当两人准备出手之际。却忽地心神一凝,然后同时向场外看去。   他们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剑意,正在向这里飞速靠近。   紧接着。   就见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背着木匣,昂然踏步而来。   “是易继风!”   “这落了魄的凤凰不如鸡,名剑山庄都被灭了,他还来干什么?”   众人惊讶过后,便纷纷各自议论了起来,言语间满是轻蔑之意。   易继风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了众人,径直向高台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剑意便增强一分,锋芒无匹,慑人心神。   直逼的周围众人砭骨生寒,又惊又俱。   在不自觉间,已为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君宝,任兄,好久不见了。”   来到高台上,在看到任以诚和张君宝后,易继风那冷若寒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易大哥,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张君宝欣喜道。   易继风沉默了一下,随即歉然道:“我不但来了,还要挑战你们。   君宝,任兄,我们是好朋友,我本不该和你们妄动干戈。   但为了重振名剑山庄的威名,今日一战,势在必行。”   “哈哈哈……”   张启樵拍掌大笑道:“好,三位都是当今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   无论最后谁能成为武林盟主,都是江湖的一大幸事。   易庄主既然有心,那就不妨再多比一场。   君宝,任少侠,你们意下如何?”   见他如此不予余力的要促成三人的比武,任以诚愈发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张君宝点头道:“三叔言之有理,那就让我这个东道主来抛砖引玉吧。   易大哥,我们也很久交手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较量一下。”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唯战而已。   很快,高台上就只剩下张君宝和易继风。   “君宝,小心了。”   易继风说完,眼神一凛,双臂箕张,浑身剑意陡然爆涨,瞬间笼罩全场。   剑意引动之下,在场所有人的长剑竟开始蠢蠢欲动。   紧接着。   就听接连不断的铮然声响起,数百柄长剑骤然脱鞘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条巨大的银色剑龙。   随着易继风右手剑指一扬,夹杂着凌厉无比的剑气,迅疾直奔张君宝破空激射而去。   台下。   秦思容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剑鞘,心中震惊不已。   “他的内力,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第169章 六剑齐飞   台上。   张君宝心中讶异对方实力进步惊人的同时,足下一顿,周身真气狂涌。   随即,双臂一振,以千手如来掌接连拍出层层掌劲,在身前凝聚成盾。   轰!   剑龙咆哮,携沛不可挡之势,眨眼已攻至近前。   “叮叮当当……”   长剑与掌劲冲击,犹如撞上一道铜墙铁壁,不断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   张君宝的掌劲也在不断消弭,却察觉到对方的长剑虽然在不断减少,但攻向自身的剑气,始终强横不减。   两相僵持之下,他已渐渐生出吃力之感。   终于。   就在张罗宝的掌盾即将溃散之际,易继风的剑势也已到了尽头。   然而,就在这时。   易继风剑指再扬,背后木匣开启,清越剑吟声中,一道璀璨剑光飞射而出。   正是任以诚当日所赠予的陨金剑。   剑光如虹。   陨金剑在易继风的剑气催动下,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轻而易举便穿透了张君宝的掌劲护盾。   “啪!”   张君宝虽惊不乱,于间不容发之际,使出“一拍两散”掌法,双掌陡然一合,将陨金剑牢牢夹住。   熟料剑身之上,劲力余势不衰,竟让他连退数步,方才堪堪止住身形。   对面。   易继风见此情形,剑指一点,隔空一道剑气发出,正中陨金剑柄。   霎时。   张君宝只觉剑身之上,一股惊人巨力传来,再也难以抵挡,身形顿时倒滑而出。   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落高台。   “君宝,承让了。”   易继风看着台下的张君宝,眼中带着歉意。   “名剑山庄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我输得心服口服。”   张君宝洒然一笑,随手将陨金剑抛了回去,浑然没有将输赢放在心上。   明道红和一众武当弟子纷纷为他感到惋惜,他自己却不以为意。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做这个盟主。   眼见张君宝落败,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任大哥,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赢的。”   赵玉儿依旧对任以诚信心十足。   任以诚笑了笑,身形一闪,再次来到了高台之上。   “易兄,久违了。”   “任兄手无兵器,是否需要在下将破虏刀奉还?”易继风问道。   “不必。”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在众人惊异万分的目光中,化出了争锋。   易继风目光微凝,一眼便看出此刀非同凡响,其品质远在破虏刀之上。   “刀名争锋,请!”   任以诚刀锋一横,全力催动真气,没有丝毫保留。   适才易继风凌空御剑的本事,证明了他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由不得任以诚大意。   “嗡!”   陨金剑在易继风剑气的灌注之下,剑身不断震颤,发出悠然长吟。   任以诚只见眼前人影闪动,天剑十八式已向自己挥洒而来。   剑光凛冽,势若惊鸿掣电。   任以诚不闪不避,招起天狼啸日,抬手一刀迎上。   “铛”的一声,刀剑交击。   强横的气劲在刀锋剑刃之间,相互碰撞。   同样的天剑十八式,却是跟以往有着天差地别的威力。   仅此一招。   感受着对方剑气中,所夹杂的熟悉的真气。   任以诚断定,易继风的如今的功力,已不在自己之下。   刀锋一转,震开了易继风的长剑。   旋即,任以诚施展出了自己经过龙卷风磨炼的刀法。   威力同样更胜以往。   一时间。   刀急,急若狂风。   剑快,快若电闪。   只见场中寒光闪烁,看得台下众人心驰目眩。   须臾间。   十八式天剑已到达巅峰,星辰变刀法也已催至极限。   刀剑之气,纵横飞射,高台之上,赫然已满目疮痍。   倏尔。   易继风招式一变。   至轻,至快,至巧,至刚,至柔,至沉,至猛。   七种截然不同的剑法,犹如行云流水般,轮番出手。   这些剑法任以诚虽然没有见过,但其中所蕴含的剑意,却是似曾相识。   正是当日在少林寺时,易天行所施展的名剑八式。   想来是易天行见易继风如今功力已深,便将这些剑法传授给了他。   任以诚以不变应万变。   手中争锋疾挥,霸道无方的七刀接连劈出,以拙破巧之下,易继风的连绵攻势顿时告破。   “铛!”   火星迸射。   易继风被任以诚的强悍刀劲,给震退了出去。   他自忖功力大进,却没想到任以诚的进步,丝毫不比自己少。   “不行,为了重振名剑山庄的威名,这一战绝对不能输。”   心念至此。   易继风猛然松开了手中的陨金剑,将其插在一旁。   紧跟着,他双手剑指一挑,周身真气翻涌激荡,六柄形状各异的宝剑,倏然凭空浮现。   易继风的资质比易天行来,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再加上,他修炼的时间太短,就算现在内力修为足够,甚至已经超过了易天行,却也只练到了六剑齐飞的境界。   见此情形。   坐在台下的张启樵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日,他伙同两位同门夜袭名剑山庄,若非有易云拼死相互,易继风早已小命不保。   可现在,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对方的武功竟突飞猛进到可以凝气成剑的境界。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莫非,名剑山庄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贝?”   张启樵暗自思忖着。   “任兄,小心了。”   易天行提醒过后,剑指一挥,环绕周身的六柄宝剑,登时激射而出。   剑光纵横交错,划破虚空,发出撕裂纸帛般的“嗤嗤”声响,迅若惊雷。   任以诚凝聚心神,于顷刻间,晋入至静至极的空明之境,同时右手长刀一旋,施展出了让龙卷风近乎崩溃的那一招‘苍河星转’。   但就在刀招将出未出之时,他忽地收敛了三分功力。   不过就算如此,这一招也依旧不能小觑。   刹那间。   风声骤起。   磅礴无匹的刀气,形成一道猛烈的漩涡,直面迎上了飞射而来的六柄宝剑。   下一瞬。   强招交锋,六柄宝剑去势一滞,不断在刀气漩涡中左冲右突。   “轰!”   如雷巨响中,剑气崩毁,漩涡溃散。   高台不堪摧折,顿时变得摇摇欲坠。   同时。   两人之间,胜负也已分明。   只见在劲力反震之下,易继风身旁的长剑犹在,显然纹丝未动。   而任以诚的身前,却多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易继风虽然只有六剑,但威力却更胜当初易天行的八剑齐飞。   其功力之深,可见一斑。   “易兄,恭喜,武林盟主的位子是你的了。”   意料之外的结局。   台下众人诧异过后,便开始不断高呼盟主二字。   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从前就是名剑山庄的,现在又回到了易继风手里,这些武林人士很容易便接受了。   “该死。”   张启樵心中暗骂,脸色更是忍不住阴沉起来。   横空杀出来一个武功大进的易继风,任以诚和张君宝竟然都败在了他的手下,使得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武林盟主的位子从手上溜走。   大局已定。   在安顿好众人后,任以诚、张君宝、易继风,人手一个酒壶,一起坐到了屋顶上。   “搞来搞去,没想到进步最大的,原来是你。”   张君宝拍了拍易继风的肩膀,不禁有些感慨。   易继风喝了口酒,感激道:“说起来,这都得感谢任兄,我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任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易继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笑了笑,举起酒壶,跟他碰了一下。   “一点小礼物而已,易兄不必放在心上。” 第170章 刀剑之秘   “???”   张君宝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满头雾水。   “你们两个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唉!”   易继风发出一声叹息,神情变得有些萧索,再次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此事说来话长……”   时间倒回三个月前。   月黑风高杀人夜。   那一晚。   名剑山庄,遭逢大劫。   在那三个黑衣的人屠戮之下,全庄上下的家丁仆人,无一幸免。   只剩下受伤不敌的易云和易继风。   “原来,你们是逍遥王的门下。”   “老东西,眼力不错。”   易云冷哼道:“老夫这双腿便是拜逍遥王所赐。   他的武功,老夫岂会不认识。”   数十年前,易云和逍遥王均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   两人相约决战,最终逍遥王身受重伤。   易云则双腿被废,落得个终身残疾。   “老家伙,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了,准备受死吧。”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黑衣人,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易云说着,猛然一掌出手,将易继风送出了战圈。   “风儿,名剑山庄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想走,没门。”   三个黑色人见状,正要阻拦,却忽觉身前爆发出了一股强大无匹的剑意。   随后就见易云从轮椅上腾空而起,以生命为代价,挥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剑。   这一剑,璀璨无比!   这一剑,惊天动地!   剑气席卷而出,所过之处,顿时地陷三寸。   那三个黑衣人的武功,每个都在易继风之上,但此时却不得不暂避锋芒。   而借此一瞬之机,易继风也终是得以逃出生天。   翌日。   易继风悄悄潜回了名剑山庄,只见庄里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而易云则颓然坐在轮椅上,双手仍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但人却再也没有半点儿生息。   至于那三个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随之消失的,还有剑冢里祖传的八柄宝剑,   埋葬了易云和那些家丁。   易继风在见识过世态炎凉,几经屈辱后,再加是张君宝的帮助,总算是寻回了三柄宝剑。   之后,又在易天行的帮助下,在剑冢的石台中,找到了一直藏而不漏的第九柄宝剑——琉璃剑。   易天行虽然总说自己已不再是名剑山庄的人,但到底是嘴硬心软。   在试探出易继风的内力不弱之后,便将名剑八式传给了他。   毕竟,易继风不但是他的侄儿,更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儿子。   得传名剑山庄的至高绝学后,易继风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重振名剑山庄。   然而。   在修炼过一段时间后,易继风却发现,自己的内功修为其实仅仅只是达到了能修炼的门槛。   另外这名剑八式,艰深晦涩,以自己的悟性想要彻底练成,报仇雪恨,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终于。   在经历了连番的变故和打击之后,易继风再也承受不住,彻底失去了斗志。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亦或者说是任以诚的恶趣味。   那一天。   易继风坐在易云的坟前,身旁放着任以诚送给他的那对刀剑。   想到自己不但完成不了爷爷的嘱托,更辜负了朋友对自己的信任。   易继风不由黯然神伤,沮丧不已。   “任兄为你们取名陨金,破虏,更将你们托付给我,意义何等重大,但我却要令你们失望了。”   易继风轻轻的抚摸着刀剑,脸上满是抹之不去的歉意。   “嗯?”   易继风忽地眉头一皱,发现这对刀剑的柄上似乎有些异样。   以他铸剑世家的眼界,稍加研究,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隐秘。   “咔嚓!”   伴随着机括声响,刀柄和剑柄的顶端同时弹开,从里面掉出了两块绢布。   惊异间。   易继风打开了绢布,只见上面全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刀中绢布所载内容,名为《纵横兵策》。   而剑中绢布上则记载着一部武功秘籍。   开篇处单独写着四个小字,赫然正是《七杀真经》。   “这么说,当初江湖上的那些传言,竟然是真的!”   张君宝目瞪口呆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陨金和破虏,本就是为了抗金义士的统领而准备的。   而放眼江湖,这个人选舍易兄之外,还能有谁?”   “任兄过奖了。”   易继风谦虚道:“不过,这七杀真经确是博大精深。   没有它的话,我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进步至此。   还有那纵横兵策,上面记载的行军布阵之法,同样也是精妙绝伦。   有了这两门绝学,我相信收复河山,已指日可待。”   任以诚闻言一笑,不禁又再次感慨起来。   这七杀郎君果然不愧是一代奇才!   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敬意,他致力于让七杀真经在各个世界开花结果,发扬光大。   至于那纵横兵策,则是来自绝命司的传承。   绝命司徐福,师承鬼谷门下,对于排兵布阵之道,自然有所涉猎。   “你就不怕它们万一会落到不轨之人的手里?”张君宝问道。   任以诚哂笑道:“东西在我手里,我不想给,谁能抢的走?”   张君宝神情一滞,当即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随后,他忽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偷袭你们的那三个黑衣人,是逍遥王的弟子?”   “不错。”   易继风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怎么,难道君宝你也听说过逍遥王这个人?”   张君宝“嗯”了一声,语气凝重道:“我曾经听圣僧跟我说过。   此人来自西域,武功高深莫测,诡异无比,为人更是心狠手辣。   数十年前,圣僧曾和逍遥王有过一战。   最后经脉尽断,武功全失,至今也没能恢复。   那三个黑衣人,应该就是逍遥王的三大弟子,夺魄,奔雷,闪电。”   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已交过手,那三个人的武功路数如何?”   易继风沉吟道:“那三人两男一女。   男的一个武功纯走刚猛一路,霸道非常。   另一个,则可以在出招之际惑人心神,杀人于无形。   至于那名女子,用的是双剑,特点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当日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徒弟都如此厉害,那身为师父的逍遥王,岂不是已天下无敌?”   张君宝的脸色愈发沉重。   任以诚道:“此一时,彼一时。   易兄如今功力大进,三大弟子已不足为惧。   不过,这逍遥王倒是不得不防。”   易继风皱眉道:“我资质有限,现在能练成六剑齐飞,还多亏了任兄的七杀真经。   若想彻底练成八剑齐飞,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   “圣僧曾指点过我,易筋经修炼要想再进一步,就必须要把真气修炼到连绵不绝的境界。   现在我已经有一点头绪了,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张君宝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敌人委实太过强大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洒然道:“逍遥王就算武功高过天去,想来应该也敌不过咱们三人联手。   两位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暗自盘算着。   自己想要跟逍遥王抗衡,至少也要把第九个窍穴打通才行。   易继风点头道:“任兄言之有理,兵来将挡,住水来土掩。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飞龙将军所说的那位小公主。”   任以诚搭着易继风的肩膀,道:“不必麻烦了,人我已经找到了。”   “当真?”易继风闻言,不由一阵惊喜。   任以诚道:“她人就在太虚观内。   接下来,就要靠你这个武林盟主去跟皇室的人牵头,让她认祖归宗。   而我和君宝负责保护她。” 第171章 变故   半月后。   江湖之中,波澜再起。   “听说了吗?当年失落在外的小公主,已经被易盟主给找到了。”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愧是盟主,果然厉害!”   “如今公主回归,那扳倒奸相,反攻北伐的日子,相信也就不远了。”   “朝廷已公告天下,不久之后,将会在临安城为公主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   “那还等什么,这等盛事,咱们兄弟可不能错过。”   “……”   。。。。。。。。。   临安城。   宰相府。   “张启樵,你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武林大会已经结束这么久了,那个公主为什么还活着?”   说话之人,须发灰白,身形癯瘦,面带怒容,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仪。   正是秦桧。   张启樵躬身道:“相爷息怒,那女子的身旁有任以诚和张君宝这两个绝顶高手保护,属下实在无从下手。”   秦桧脸色阴沉,怒斥道:“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   “相爷无需担心,这件事属下已有对策,   保证到时可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张启樵说着,嘴角微扬,勾起了一丝诡诈的笑容。   秦桧闻言,冷哼道:“最好如此。   若然的话,本相爷不好过,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   临安城另一处的行馆中。   “啪啪啪。”   任以诚的房间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   房门被推开,赵玉儿秀眉紧蹙,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   “怎么,很紧张吗?”任以诚温声笑道。   “嗯。”赵玉儿点了点头。   任以诚宽慰道:“别想太多,有我在呢,怕什么?”   赵玉儿沉默了片刻,忽地咬了咬下唇,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任大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诶?”任以诚闻言,不由一阵愕然。   “上次在大漠,被龙卷风刮走的时候,你抱着我,让我觉得无比的踏实。   现在你能不能再抱抱我,就当……就当是让我安心?”   赵玉儿怯生生的望着任以诚,一双美丽的眼睛眨呀眨的,隐隐透出期待之意。   任以诚怔了怔,作为一个男人,他深知这种事一旦答应了,那必然有一就有二。   犹豫了一下,他装傻充愣的转过身,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赵玉儿。   “这是我用蛇魔那条大蛇的血肉,炼制的‘百毒必解丹’。   公主的身份太敏感,牵扯太多,这丹药你留着防备小人暗算。”   “任大哥不是说,会一直保护我吗?”赵玉儿幽幽道。   任以诚道:“以防万一罢了。   况且,宫里规矩繁多,我不可能随时随地都陪在你身边。   这样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玉儿知他说的在理,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那我先回房了,不打扰你了。”   她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但心里却暗自盘算了起来……   数日后。   在举行认祖归宗仪式的会场中。   内有闻讯而来的众多江湖群豪,外有严密把守的无数士兵禁军。   “我们总算没有辜负岳元帅的托付。”   人群之首,易继风踌躇满志道。   “师父知道了,也一定会感到很开心。”   张君宝则想到了正在少林寺面壁思过的飞龙将军。   时近晌午,吉时将至。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突然从场外传来。   “皇上驾到!”   众人闻声,不由一阵惊讶。   江湖和朝廷,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这一众江湖人士,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皇帝。   礼乐声中。   伴随着一对长长的仪仗开路,皇帝的龙撵缓缓而至。   随后。   就见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皇帝的身旁,秦桧正恭恭敬敬,亦步亦趋的跟着。   行礼过后。   “来人,去把朕的侄女请出来吧,让朕好好看看。”   皇帝下令道。   不多时。   赵玉儿款款从后厅中走了出来。   她本就容貌不凡,如今一身锦衣华服,姿态更显雍容。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惊艳。   “公主如此美貌,却不知日后谁能有幸,可以成为她的东床驸马?”   “那还用说,当今武林的青年才俊,当然首推武林盟主易继风。   两人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   一众武林人士,悄声议论着。   却忽听有人道:“那可未必,你们看看现在公主身边,跟着的是谁。”   闻听此言,众人抬头看去。   只见在赵玉儿的身边,行护卫之职的,赫然正是任以诚。   “你便是皇兄当年流落在外的女儿?”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审视着赵玉儿。   “玉儿见过皇叔。”   赵玉儿躬身行礼,并拿出了随身玉佩,交给太监呈给了皇帝。   皇帝拿起玉佩,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后,开口道:“不错,这正是当初皇兄送给皇嫂的东西。   你果真是皇兄的女儿,来人,赐座。”   “多谢皇叔。”赵玉儿盈盈下坐。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易继风。   “易继风,此次能寻回公主,你居功至伟,朕心甚喜,稍后必有重赏。”   “皇上过奖了,但易继风不敢居功。   这次能寻回公主,实则是任以诚任兄的功劳。   是他不畏艰辛,远赴大漠,几经波折之后,方才终于找到了公主殿下。”   “哦~”   皇帝闻言,转头打量起了站在赵玉儿身后的任以诚。   “嗯,也是一表人才,同样有赏。”   而就在皇帝打量任以诚的时候,任以诚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这位历史上的南宋开国皇帝,宋高宗赵构。   任以诚依稀记得,岳飞死的时候,赵构大约在三十五六岁左右。   但眼前之人身形瘦弱,面色看似红润,实则外强中干,内里暗藏萎靡之象。   整个人看起来,已有不惑之龄。   据史料记载,宋高宗赵构穷奢极欲,沉迷酒色,现在看来,果然所言非虚。   同时。   任以诚也注意到了,此时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正是让老百姓恨的牙痒痒,更在死后受万世唾骂的秦桧。   忽地。   任以诚眉头微皱。   因为他发现秦桧也正在看着自己。   并且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老家伙一定有什么阴谋。”   任以诚瞬间警惕了起来,心知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就这么顺利的结束。   很快。   他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寒暄过后,就在皇帝准备正式宣布,承认赵玉儿红公主身份的时候,秦桧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卿家请讲。”   “老臣以为,公主的身份关乎皇家正统,实不应如此草率决定。”   “卿家你言下之意,莫非怀疑公主的身份有假?”   “正是,因为真正的公主,早已被老臣寻得。   所以老臣可以确定,眼前之人,绝对是冒名顶替的。”   说着,秦桧对手下人吩咐了一声。   随后,就见张启樵带着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看到那女子的样貌的时候,任以诚和赵玉儿均是神情一震,瞳孔微缩。   那人,赫然竟是阿清! 第172章 滴血认亲   变故陡生。   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看到阿清后,任以诚的思绪,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跟张启樵在一起?   忽地。   任以诚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人——秦思容。   能将赵玉儿的消息泄露给了张启樵的人,只可能是她。   就算她并不知道赵玉儿的公主身份,但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已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况且,这人还是自己带回来的。   “三叔,你怎么……?”   张君宝难以置信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张启樵。   张启樵闻言,当即放慢了脚步,挑眉笑道:“是不是很惊讶?   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不只是我,你爹也是。”   张君宝心神俱震,自己一直在为扳倒秦桧而努力着。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是秦桧的手下。   来到厅内。   张启樵在行礼过后,暗中向任以诚投去了一个挑衅兼且得意的笑容。   而在他身后。   阿清也正在死死的盯着任以诚和赵玉儿,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恨之意。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当初,任以诚离开中原的时候,张启樵曾派红娘跟踪。   但等了很久,却一直没收到消息,这让他意识到,红娘必定已是凶多吉少。   后来,任以诚回返中原,去了太虚观。   在得到秦思容的消息后,张启樵便亲自前往大漠。   到了大漠。   因为任以诚是中原人,所以要打听他的行踪十分容易。   很快。   张启樵就查到了任以诚曾经去过阿清待过的酒肆。   可等他找到那里的时候,酒肆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但张启樵坚信,任以诚千里迢迢来到大漠,决然不会行无谓之举。   几经打听后,他终于得知了阿清的存在。   却说阿清那日在将掌柜的杀死后,仍不觉解气。   就索性一把火将酒肆点燃,彻底毁了这个给她带来无尽噩梦的地方。   然后,她便找出了掌柜的暗藏的多年积蓄,开始到处挥霍起来。   最终,遇到了苦心寻找她的张启樵。   经过一番交流后,以张启樵的聪明才智,很容易就推算出阿清的身份不简单。   同时,他也隐隐猜到了任以诚的意图,便将阿清带回了中原。   阿清的突然出现,使得赵玉儿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惶恐与不安。   她脸上强忍着不动声色,回头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微微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张。   秦桧道:“启禀皇上,这位阿清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而他们……”   说着,他指着任以诚和赵玉儿,疾言厉色道:“乃是假冒公主之名,意图颠覆大宋江山的反贼乱党。”   皇帝闻言,看了看阿清,又看了看赵玉儿,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好大的一顶帽子。”   任以诚淡淡道:“公主年幼逃亡之时,左肩上曾受有箭伤。   此事有飞龙将军和陪同的侍女,以及公主当时所穿的襁褓为证。   人证物证俱在,公主的身份岂能有假。”   听到这里,赵玉儿不由得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当日的苦,总算是没白受。   同时,厅外的众多武林人士,也纷纷出言附和。   他们虽然不待见任以诚,但相比秦桧而已,这一点成见却又算不了什么。   张启樵忽然冷笑道:“时过境迁,二十年过去,区区一件襁褓,又能证明什么?   东西一直在你手里,你当然想给谁就可以给谁。   至于箭伤,那就更简单了。   江湖皆知,你还珠楼的医术举世无双。   只需令师姐巧手一施,什么伤口伪造不出来?”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又道:“说来也巧,这位阿清姑娘同样也来自大漠。   在她的左肩上,本来也有一道箭伤,但却在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而更巧合的是,那段时间你任少侠也身在大漠。   大家说,这如此多的巧合,是不是太过蹊跷了呢?”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任以诚,以期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慌张。   然而,他却失望了。   任以诚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   张启樵冷哼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想要证据我就给你。   你有人证,难道我就没有吗。”   很快。   一个长脸大耳,一身胡人打扮的青年,被人带了过来。   赵玉儿一见来人,登时大吃一惊。   “阿图!!!”   见此情形,张启樵不禁愈发得意起来。   “皇上,这位阿图小兄弟,就是我专程从大漠请回来的人证。”   “哦~他能证明什么?”皇帝问道。   张启樵道:“阿图和这位赵玉儿姑娘,乃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之交。   他可以证明,赵玉儿姑娘从来都不曾受过什么箭伤。   我说的对吗?阿图小兄弟?”   说到最后一句,他转头看向了阿图,脸上带着笑容,却阿图望而生畏,心里发寒。   “……”   阿图面露犹豫之色,看着赵玉儿的目光中充满了挣扎。   他当然想否认,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的家人都在张启樵的手里。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挣扎,全都变成了歉意。   赵玉儿见状,不由心中一紧,心跳也开始加速。   “对!”   阿图沉重的点了点头。   霎时间。   厅外再次响起了武林群雄的议论声。   有人疑惑,有人费解,也有人开始动摇。   易天行则完全不信。   张君宝亦然。   “任少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张启樵得意道。   任以诚正要说话,却听赵玉儿已抢先开口。   “阿图确实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但是,这只怕也证明不了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一个女孩子家,身上有伤痕,自然难以启齿。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孩子,我就更加不能宣之于口。   毕竟,我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当然要注意自己的名节。”   张启樵闻言一滞,一时间竟无可辩驳。   任以诚嘴角微扬,暗忖赵玉儿能临危不乱,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而在听到玉洁冰清这四个字后,阿清的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眸中更是怒火蒸腾。   若眼神能杀人,赵玉儿此刻早已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此时此刻。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皇帝的身上。   “秦卿家,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皇帝眉头微皱,终于开口,却是直接将这个难题抛给了秦桧。   “依臣之见,不如就让两位姑娘来个滴血认亲。   皇上和公主乃是嫡亲叔侄,证据可以造假,可这血脉之亲却是假不了的。”   秦桧近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显然是早就有此打算。   “赵姑娘,你意下如何?”   张启樵口中问的是赵玉儿,眼睛看的却是任以诚。   想看看他是否还能沉得住气。   熟料。   任以诚此时一脸古怪之色,仍旧不见丝毫慌张。   而赵玉儿此刻却已然慌乱如麻,厅外的赵母更是被吓的险些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   正当赵玉儿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宰相大人,言之有理,其实在下也正有此意。”   他还以为对方会拿出什么厉害的杀手锏,却终究没能超出他的预料。   滴血认亲的方法,在古代被人奉为圭臬,具有绝对的权威性。   看秦桧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任以诚知道他肯定早已提前验证过了。   以他的权势,买通个御医,搞到皇帝的血液,容易的跟探囊取物没有任何区别。   但任以诚身为一个穿越者,当然知道滴血认亲的方法,其实一点也不靠谱。   无论谁的血,碰到一起都会相互融合。   如果用这个办法验下去,全天的百姓都会变成一家人。   最不济,任以诚也还看过寻秦记。   若滴血认亲的办法管用,那项少龙根本没可能让赵盘顶替嬴政,成为那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   与此同时。   赵玉儿听到任以诚的话,不禁心中诧异。   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当即便镇定了下来,直接点头。   “我没意见。”   皇帝见状,旋即也传令下去。   “来人,传御医。”   不多时。   御医来到,拿出了两只盛有清水的玉碗,以及一双银质的筷子,放在了桌上。   随后。   皇帝,赵玉儿,阿清,任以诚,秦桧,张启樵等人,同时来到了桌前。   “我先来吧。”   赵玉儿也不犹豫,拿起匕首,一刀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入了碗中。   皇帝也伸出了手指。   “皇上,臣冒犯了。”   御医说着,小心翼翼的在皇帝的左手食指划了一下。   鲜血滴入碗中。   伴随筷子的搅动,毫无疑问的融合到了一起。   出乎意料的结果。   “???”   秦桧和张启樵面面相觑,均是悚然大惊,仿佛活见鬼了一般。   赵玉儿同样暗自惊异,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而就在众人专注于结果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任以诚的手,不着痕迹的在另一根筷子上抹了一下。   阿清此刻已显得有些慌张,事情跟张启樵告诉自己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咬了咬牙,阿清拿起了匕首,一刀划破手指。   在她想来,了不起两人的结果一样,那说不定对方还是自己的姐妹。   “滴答!”   皇帝的鲜血再次落入碗中。   然而。   众目睽睽之下,他和阿清的血却始终壁垒分明。   “这不可能!”   张启樵忍不住惊呼出声。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皇上,孰真孰假,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这假借公主之名,意图颠覆大宋江山的人究竟是谁,皇上想必也心中有数了。”   秦桧闻言大骇,“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皇上,老臣冤枉。” 第173章 赐婚   “皇上,老臣也是上了这女子的当,绝不敢蓄意欺君。”   秦桧诚惶诚恐道。   “秦桧,你个无耻的老东西,你敢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   阿清怒不可遏,说着便向秦桧扑了过去。   “放肆。”   猛然一声厉喝,张启樵一把将阿清擒住。   “大胆刁民,竟敢冒认皇亲,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伴随那个‘诛’字出口的同时,就听“咔啪”一声脆响,阿清的喉咙已被张启樵捏碎。   他出手太过突然,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任以诚也没想到,张启樵竟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皇帝的面,杀人灭口。   阿清双目圆睁,口中不甘的“咕哝”了两声后,便没了生息,颓然倒地。   看着她的尸体,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本以为没了公主的身份,阿清可以免除一死。   可没想到,对方还是自己走上了这条死路。   过程虽然有些不一样,但结果却是别无二致。   自己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想到这里,任以诚的心底,莫名的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眼见张启樵的作为,皇帝却是不以为意,对秦桧抬了抬手,笑道:“卿家一向忠心耿耿,朕又岂会不知。   起来说话吧,朕并无怪罪之意。”   “皇上英明。”   秦桧站起身来,感激涕零。   “皇叔,玉儿此次回来,非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希望能为保卫大宋江山出一份力。   可没想到玉儿一番好意,竟会无端惹人猜疑,实在……实在……   唉!既是如此,玉儿不若还是和娘亲一起回大漠,继续过回从前的生活。”   赵玉儿却是不准备轻易放过秦桧,心灰意泠道。   秦桧闻言,脸色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愠怒之色。   皇帝见赵玉儿情真意切的模样,不疑有他,道:“秦卿家乃是受人蒙骗,玉儿切莫放在心上。”   说完,他又看向秦桧,道:“不过,秦卿家虽受人蒙骗是真,但也终究是让朕的侄女受了委屈。   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秦桧躬身道:“是老臣失察,以致冒犯了公主。   老臣自愿罚俸一年,并为公主献上府邸一座,以赎罪责。”   “玉儿,你意下如何?”皇帝问道。   赵玉儿自然是不满意,罚俸一年,对于秦桧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影响。   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任以诚暗中递了个眼色过来,示意她见好就收。   “一切全凭皇叔做主便是。”   皇帝点头道:“如此,那就依照秦卿家意思办了。”   仪式在经历一番波折后,终于顺利结束。   皇帝颁下圣旨,将赵玉儿的公主身份,宣告天下,封号凝香。   秦桧的办事效率奇快无比。   当天,就让赵玉儿住进了属于她自己的公主府。   宰相府中。   秦桧正在大发雷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张启樵,你告诉老夫,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   呵呵,果真是个大惊喜啊,连老夫都惊着了。”   张启樵道:“相爷,阿清的身份绝然不会有问题。   之前滴血验亲的结果,也绝不会有错。”   “没问题?”   秦桧质问道:“那你说,今天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属下不知,但属下可以肯定,这肯定是那该死的任以诚搞的鬼。”   张启樵心中暗恨,更百思不得其解。   “是醋。”   公主府中,任以诚将答案告诉了同样好奇的赵玉儿。   赵玉儿恍然,随后又问道:“任大哥,为什么不让我趁机给秦桧那老贼一个好看?”   “没用的,皇帝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赵玉儿疑惑道:“为什么?”   任以诚道:“因为皇帝和秦桧是一路人,他们都是主和派。   但身为皇帝,有些话他不能说,有些事他也不能做。   所以,他得留着秦桧替自己背黑锅,去堵那些主战派的嘴。”   “原来如此。”赵玉儿闻言,登时面露了然之色。   任以诚接着道:“还有,你身为前代皇帝的公主,武林盟主准备以你的名义,号召天下,反攻北伐。   这些事情,皇帝当然不会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已然打上了主战派的印记。   这也是他同意秦桧的提议,让你在宫外开府居住的原因。”   “这样也不错。”   赵玉儿嫣然道:“至少任大哥可以继续陪在我身边,保护我。   看来,我真的要好好谢谢秦桧才行。”   任以诚哂笑道:“还是算了吧,他可没这么好心,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他送你这座府邸,明面上是给你赔罪,实则是为了监视你。”   赵玉儿“啊”了一声,连忙向房间外看了看。   “那咱们说的话,岂不是都被人偷听去了?”   “不用紧张,没人能听到的。”   任以诚微微一笑,他早已用真气将房间封住,保证半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赵玉儿闻言,放下心来,遂又蹙眉道:“现在连皇帝都现在秦桧这一边。   那咱们这般辛苦的以身犯险,还有什么意义?”   任以诚道:“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   但是到了咱们这里,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了。   皇帝胆小懦弱,只求能偏安一隅。   他害怕金人会威胁到自己的帝位,所以才会暗中支持主和派的秦桧。   只要能够解决掉金人的威胁,那秦桧自然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玉儿明白了。”   赵玉儿双手托腮,眼睛眨呀眨的,眸中满是崇拜之意。   过了数日。   赵玉儿已渐渐适应了公主的身份。   可一直陪着她的赵母,却突然提出要回返大漠。   临安城外。   离情依依。   一个深情的拥抱过后,这对相依为命了二十年的母女二人,终于分别。   陪赵母一同回去的还有阿图。   他总算是幸运的,任以诚破了秦桧和张启樵的局。   再加上赵玉儿公主的身份,使得他和他的家人都得以保全。   遥望着赵母离去的背影,赵玉儿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已经找过易继风,沿途会有数名高手,一路护送伯母回去。”   任以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尽量让她安心。   “任大哥,你说娘为什么非走不可?大漠真的有那么好吗?”   赵玉儿不解道。   任以诚叹息道:“她这是在保护你。”   赵玉儿是个聪明人,闻听此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除了她自己和任以诚外,赵母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若是在这里待的久了,难免会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赵母选择离开。   她不想有一天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害了女儿的性命。   。。。。。。。。。   自从公主认祖归宗后,江湖中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张君宝回了武当山,继续教他的书。   易继风则按照计划,以公主的名义,率领武林群雄,投身于抗金大业中。   以他的武功才智,又有《纵横兵策》在手,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接连大了几场胜仗,给金人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公主府。   后花园中。   任以诚手持争锋,星辰变刀法,一招招,一式式,连绵不绝。   刀光闪烁,笼罩八方。   劲风激荡之下,园中漫天花瓣纷飞,仿若彩蝶翩翩。   在不断磨炼刀法的同时,他也已准备开始着手贯通第九个窍穴。   公主的存在已经成为秦桧等主和派的绊脚石,随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任以诚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才行。   同时。   逍遥王的存在,更好似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利剑。   强烈的危机感,令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远处。   赵玉儿坐在石凳上,嘴角弯起一抹盈盈笑意,痴痴的看着。   早已分不清自己眼前的,究竟是刀影?还是人影?   皇帝对她很好。   公主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少。   赵玉儿很喜欢,也很享受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得到这一切,完成了曾经的梦想,她本该满足了。   但得陇望蜀乃是人之常性,她还想要更多。   突然。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快步而来。   “启禀公主,有圣旨到,请您和任少侠前去接旨。”   刀光骤然而散。   任以诚显然已经听到了侍女的话,眉头微皱,疑惑顿生。   在赵玉儿的催促下,两人来到了前厅。   只见一名太监,手持圣旨,已恭候多时。   “圣旨下,朕膺昊天之眷命,朕兹闻任以诚忠肝义胆,不畏艰辛,寻回皇室遗珠。   其人武功卓绝,智勇双全,实为凝香公主良配,特招为驸马,择良辰吉日完婚。” 第174章 生米熟饭   突如其来的赐婚,让任以诚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他皱着眉头,看向了赵玉儿。   “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赵玉儿口中否认着,目光却有些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看着她那心虚的模样,以及眉梢眼角中,隐藏不住的丝丝窃喜,任以诚已确定,这件事定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驸马爷,还不接旨。”太监催促道。   “我拒绝。”任以诚沉声道。   闻听此言,赵玉儿的脑海中,顿时“轰隆”一声。   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原本期待的神情,瞬间凝固。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尊。”   那太监先是大惊,随即大怒。   任以诚淡淡道:“任某和凝香公主素来只有兄妹之情,皇上想必是误会了。”   太监闻言,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凝香公主堂堂金枝玉叶之躯,委身于你,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嗯~”   任以诚脸色一沉,目光扫向那太监,冷眼如刀。   “你这是在威胁我?”   霎时。   那太监只觉背后生出一股寒意,犹如利刃穿身,毛骨悚然。   “不敢,不敢。”   惊惧交加中,太监勃然色变,连连摇头。   任以诚冷声道:“回去告诉皇上,就说任某闲云野鹤惯了,无意成家。   赐婚之事,恕难从命。”   “明白,明白。”   那太监如蒙大赦,言罢转头就走,再也不敢多留半刻。   “为什么?为什么任大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赵玉儿泪眼朦胧的望着任以诚,眸中的幽怨直似要将他淹没吞噬。   任以诚挥手屏退了厅中的侍女,缓声道:“玉儿,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我现在已经是公主了,难道这样还比不过她?”   赵玉儿不甘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正色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其他。”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得到很多。   皇叔膝下无子,只要你想,凭你的本事,这天下都可以是你的。”   赵玉儿依旧不死心,说到最后,言语中俨然已透出些许疯狂之意。   任以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玉儿,你终究是不了解我。   你说的那些东西,我若想要,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赵玉儿闻言,不由神色一怔,陷入了沉默当中。   “好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去练功了。”   说完,任以诚转身离开。   “你竟当真如此无情吗?”   赵玉儿望着任以诚的背影,颓然坐了下来,满目凄然。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与此同时。   大厅之外的角落处,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侍女,悄然离去。   宰相府。   书房内。   秦桧正负手于背,满面愁容的来回踱步。   易继风率众抗金,连战连胜。   金人抵挡不住,苦无对策后,便暗中传信给秦桧施压,让他想办法从内部解决。   问题的根源自然正是赵玉儿,奈何她身边有任以诚保护着,令秦桧根本无从下手。   忽地,敲门声响起。   “进。”   房门推开,张启樵走了进来。   “相爷,公主府来消息了。”   说着,他便将皇帝赐婚,任以诚拒婚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桧摆了摆手,不耐道:“此事我早已知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无聊的琐事?”   宫里遍布他的眼线,有圣旨发出,当然瞒他不住。   “正是。”   张启樵笑道:“此乃天赐良机,属下已想到一帖良方,可解相爷心忧……”   秦桧冷哼道:“你最好莫要再让老夫失望。”   。。。。。。。。。   公主府。   房间中。   赵玉儿倚靠在床边,眼眶含泪。   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已变得黯然无神,似已心灰意冷。   “公主,还请保重身体。”   赵玉儿抬头看去,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侍女。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候着吧。”   “公主不必伤心,依奴婢看,您和任少侠的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呵呵,你不用安慰我了,任大哥决定是事情,没人能左右的了。”   “那也不尽然,奴婢看得出,任少侠其实很关心公主。”   听到侍女这句话,赵玉儿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   “当真吗?”   “奴婢岂敢欺骗公主。”   “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任大哥回心转意?”   “任少侠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只要公主不怕难为情,和他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这……这怎么可以?”   “公主的心早已给了任少侠,那又何妨将身子也给了?   唯有这个办法,方才有一线希望,您就当是提前洞房花烛夜。”   “可任大哥武功高强,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将他……将他……”   赵玉儿面色羞红,后边的话已不知该如何启齿。   侍女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瓷瓶。   “公主请看,这是奴婢特意托宫里的朋友,给您拿出来的宝贝。   这东西专门针对那些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   有了它,您的一切担心,都可以迎刃而解。”   赵玉儿犹豫了片刻后,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接过了侍女手中的小瓷瓶。   傍晚时分。   赵玉儿来到了任以诚的房中,神色如常。   好似上午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任大哥,小妹给你赔不是来了。”   说着,她便吩咐侍女,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很快。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玉儿给任以诚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今日之事是玉儿一时冲动,还请任大哥见谅。   玉儿已经想通了,只要任大哥还能像现在这般,陪着玉儿,玉儿就知足了。”   赵玉儿盈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能想通就好。”   任以诚只道她已死心,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诧异为何如此之快,却也不疑有他,直接干掉了杯中之酒。   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赵玉儿心中暗喜。   未免任以诚武功太高,药性不够,她又接连敬了数杯。   直至酒过三巡。   终于。   “啪嗒”一声,任以诚手中的酒杯,突然滑落在地。   紧跟着,他整个人都直接趴在了桌上。   “酒里有毒,玉儿,你怎么样?”   任以诚大惊,却见赵玉儿款款来到自己身旁。   步履之间,浑然没有半点儿中毒的迹象。   “酒里的毒是……是你下的?”   “没错。”   赵玉儿含情脉脉的看着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勉力将他搀起,扶到床上躺平。   “为什么?”   任以诚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她摆布。   但从对方的眼神来看,赵玉儿似乎并不像要伤害自己的样子。   “任大哥,我们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再也不能拒绝我了。”   赵玉儿俯身,将螓首枕在任以诚的胸膛上,痴痴的说道。   “玉儿,你冷静点儿,强扭的瓜不甜的。”   任以诚瞬间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连忙一边劝解,一边运功化解毒性。   “任大哥,不要白费力气了,下在酒里的药,是宫里的珍藏。   任你的武功如何厉害,十二个时辰之内,也休想恢复过来。”   “唉!你何苦如此糟践自己?”任以诚惋惜道。   “怎么会呢。”   赵玉儿坚定道:“为了任大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说着,她直起身来,将手伸向了任以诚的腰带。   “过了今晚,我们就是夫妻了,玉儿会好好伺候你的。” 第175章 强敌降临   “啪啪啪……”   鼓掌声突然响起,让赵玉儿正准备解腰带的手,似被针扎一般,飞快的缩了回来。   “什么人?”   赵玉儿不禁恼羞成怒,为了这一刻,自己下了偌大的决心。   却没承想,居然会有人挑在这关键时刻,前来捣乱。   她侧头看去,只见房门被推开,来人赫然竟是那个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侍女。   “公主果然痴情,不过可惜的是,你们恐怕要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了。”   那侍女的言语中满是戏谑之意,再不复之前的恭敬。   赵玉儿又惊又怒,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原来你在利用我,你是秦桧的人?”   侍女哈哈大笑,得意道:“多亏了公主,让我省下了不少气力。”   赵玉儿闻言,脸色变得煞白,暗恨自己怎会如此愚蠢。   但眼下这般情形,却是悔之晚矣,不由羞愧难当。   “任大哥,玉儿对不起你。”   那侍女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的讥诮道:“我还道叱咤江湖的任以诚能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任以诚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便不该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没牙的老虎,还敢逞威?”侍女嗤笑道。   “是逞威风还是真威风,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任以诚竟缓缓坐了起来。   赵玉儿见状,不由惊喜万分。   “任大哥,你没事了?”   那侍女却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虚张声势,你以为我会上当?”   “怕的就是你上当。”   话音甫落,任以诚猛然一掌挥出,澎湃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向那侍女翻涌而去。   “不可能!”   侍女骇然大惊,急忙闪身躲避。   她这一闪之下,动若脱兔,迅若惊雷,显露出来的身法极为高明,绝非寻常杀手。   “轰!”   侍女身后的桌椅被掌力击中,登时化为粉碎。   “你的功力……怎么会?。”   那侍女惊魂未定,脸色凝重已极。   “一点迷药就想放到我,我还拿什么叱咤江湖。”   任以诚嘴角微扬,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之姿,实则心中正在暗自庆幸。   还好,赵玉儿下的是迷药,而不是春药,蜕变大法尚可应付。   要不然,自己今天只怕真的难逃此劫。   “哼!算你走运。”   话音未落,那侍女的身形已掠出门外。   “走得了吗?”   未免对方调虎离山,任以诚一把揽住赵玉儿,身法发动,狂风一般追了出去。   熟料。   那侍女却并未走远,到后花园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任以诚紧随而至,只见她身旁已多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老熟人张启樵。   另一个,则是个身材魁梧的喇嘛。   看着眼前三人,任以诚挑眉道:“夺魄、奔雷齐至,那你应该就是闪电了。”   “能看出我的身份,倒也有几分眼力。”   闪电呵呵一笑,在脸上一抹,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副娇艳绝伦的花容月貌。   只见其眉宇间透露着丝丝邪气,更让她平添了三分姿色。   张启樵桀桀笑道:“姓任的,现在这公主府里全都是我们的人。   就算你没中毒,也还是难逃一死。”   吩咐赵玉儿退至一旁,任以诚神情一肃,凝视着对面三人,周身真气鼓荡,衣袂翻飞中,右臂一振,争锋上手。   “手下败将,还敢言勇?”   “废话少说,受死吧。”   闪电率先出手,以一对长剑向任以诚急刺而来。   正如易继风所说,她的剑法只有一个字——快。   快若闪电,肉眼难辨,剑如其名。   剑锋破空,眨眼之间,已至近前。   任以诚足下轻点,身形顿时像被一根无形绳索拉扯着一般,飘然后退。   剑光闪烁。   “唰唰唰……”   闪电快剑接连刺出,紧追不舍。   任以诚身似扶风摆柳,无论闪电的剑势如何迅疾,却始终与他相差三寸,难以逾越。   “够快,但是太快了。”   言语间,任以诚的身形倏然而止,闪电猝不及防之下,双剑登时扑空。   “嗤!”   伴随着割裂纸帛的声音,任以诚手中争锋刀芒暴涨,携凌厉刀气疾向闪电斜砍而去。   间不容发之际。   闪电躲避不及,只得回剑当胸,交叉封挡。   “砰!”   刀剑交击,闪电只觉一股惊人巨力传来,双剑当即应声断裂,人亦被震飞出数丈之外。   “我来会你。”   奔雷一声爆喝,犹如铁塔般的身躯重踏而出,挥掌猛然攻向任以诚。   奔雷掌出,掌若奔雷。   至刚至猛的掌力,直似万涛排壑,力发千钧。   然而。   任以诚不闪不避,足下一顿,以左掌使出‘君临天下’,直面迎击。   无俦掌力,重若山岳,沛然莫御。   砰然声响中,两人双掌交接。   “以力制力,胜你三分。”   任以诚沉声开口,体内真气再催。   劲力碰撞瞬间,星辰变真气摧枯拉朽般涌入对方手臂经脉之中。   奔雷脸色丕变,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根基,此刻竟是不堪一击。   “咔嚓嚓!”   就听一连串骨骼碎裂声响,奔雷的右臂,立时寸寸而断。   闷哼声中,奔雷咬牙强忍剧痛,左掌运劲,攻向任以诚面门。   雄浑掌劲扑面而来。   任以诚左臂一曲,抬肘格挡,将奔雷手掌震开的同时,顺势拍出,直取奔雷胸膛。   奔雷右臂已废,左臂于顷刻间难以回防,猛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顿时口喷鲜血,倒飞而出,一时再难起身。   恰在此时。   任以诚察觉背后劲风涌动,却是张启樵和闪电眼见奔雷再无一战之力,大惊之下,联手杀至。   闪电双剑虽失,但以指作剑,剑气依旧凌厉无匹,目标直指任以诚后心要害。   逆刀回狼影!   任以诚回身出刀,凛冽刀气破空而出,将闪电逼退。   就在这时。   张启樵已趁机攻至,双手挥划间,带出重重残影。   任以诚顿觉意识恍惚,身形也为之一滞。   对于张启樵的摄心术,他虽然早有防备,但这门武学诡异莫测,无孔不入,却是防不胜防。   忽地。   灵龟养志的心法,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竟自行运转起来。   霎时。   任以诚晋入了至静至极之境,意识瞬间一片清明。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天狼啸日!   任以诚反手一刀,自下而上,逆撩而出。   张启樵一招得手,正自得意,却惊见眼前刀光一闪。   紧接着,血花飞溅。   一道殷红笔直的血痕在他脸上浮现,将他整个头颅一分为二,裂成两半。   “旁门左道,害人害己。”   若非张启樵对摄心术太过自信,任以诚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将他解决。   冷笑一声,任以诚长刀斜指,看向了闪电。   “轮到你了。”   短短片刻之间,两位师兄一死一重伤,闪电再也没了之前的得意。   正慌乱之际,她忽地神色一喜。   “恭迎师父。”   与此同时。   任以诚心底警铃大作,浑身寒毛倒竖。   那感觉就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顺着这股瘆人的感觉,任以诚回头看去,当即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自己身后一丈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满头白发,面容阴鸷的老者。   而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任以诚的脸色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他敢肯定自己绝对不是这老者的对手。   “逍遥王。”   “正是本座。” 第176章 惨败   “尊驾不愧一代宗师,果然沉得住气。”   任以诚语带嘲讽,目光扫向了夺魄和奔雷。   逍遥王闻言,冷冷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既然输了,就不配做我逍遥王的弟子,死便死了。”   言罢,他陡然一掌挥出,隔空直取奔雷。   “师父,您……”   始料不及的一掌,奔雷双目圆睁,话未说完,便已毙命当场。   远处。   闪电见此情形,不由勃然色变,她素知自家师父一向冷酷无情。   但此刻亲眼见他横施辣手,却仍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发寒。   她胆战心惊的望着逍遥王,奔雷既死,自己的下场只怕也是一样。   师徒多年,逍遥王在闪电的心里积威甚深,让她连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纵然害怕,也只能束手待毙。   然而。   出乎意料的是,逍遥王却并未对闪电出手,令她不禁心生疑惑……   任以诚怜悯道:“身为你的弟子,实在是他们的不幸和悲哀。”   “哼!”   逍遥王漠然道:“本座要如何处置弟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置喙。   出手吧,让本座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任以诚也不多言,抬手便是一招‘狼牙破空’。   凛冽刀气急若离弦之箭,倏然直逼逍遥王面门而去。   他深知眼前之人,乃生平仅见之大敌,出手之际,不敢有分毫保留。   “雕虫小技。”   利风扑面,逍遥王一声轻嗤,立足原地不动,大口骤然张开,竟将刀气吞入腹中。   刀光疾闪。   任以诚紧随刀气杀至,星辰变刀法霸然而出,攻势如潮,连绵不绝。   每一刀皆直指要害,刚猛绝伦,凌厉万分。   但逍遥王到底是逍遥王,一身武功,深不可测。   只见其仍旧岿然不动,身形稳若泰山,举手投足间,便将任以诚的攻击尽数挡下。   如此轻描淡写之姿,让任以诚的心情愈发沉重。   “砰!”   金铁碰撞声响起,逍遥王翻掌拍在争锋之上。   任以诚只觉刀身剧震,一股无匹雄力传来,攻势顿时为之一滞,整个人更被震出丈许之外。   更远处。   赵玉儿见状,不禁面露忧色,双手更因紧张而攥的指节发白。   她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看出任以诚此时已落入下风。   自相识以来,任以诚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战无不胜的。   这样的情形,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握刀的手臂酸麻不止,任以诚心中震惊至极。   自己和逍遥王的功力,相差竟如此悬殊。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敌人强悍至此,任以诚本已心生退意。   可奈何赵玉儿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这一来一去之间,以逍遥王的武功,他们绝然没有半分逃走的机会。   并且,逍遥王的气机已将任以诚牢牢锁住,想要摆脱也没那么容易。   任以诚暗忖,看来为今之计,只有拼命了。   念及至此。   他全力催动星辰变心法。   八脉汇流入气海,   意守一念力如山。   周身真气如沸,凝聚一点,任以诚再次暴冲而出,刀若惊雷,重势下劈。   “总算还有点样子。”   逍遥王双眼微眯,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真气涌动间,化为一层气罩,环护周身。   “轰”的一声巨响。   沉重猛烈的刀劲,撞在气罩之上,瞬间被消于无形,再难寸进一步。   任以诚脸色剧变。   他难以置信,自己豁尽全力的一刀,竟然连对方的护体真气都攻不破。   “刀法不错,可惜,你内功修为不够。”   逍遥王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随即右掌猛然挥出。   顾不上心中的惊骇,任以诚急忙横刀封挡。   “砰砰砰砰!”   逍遥王连出四掌。   任以诚每接一掌,便会被震退一步。   每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在接掌之时,任以诚已用上了虚空灭。   可饶是如此,他也还是被逍遥王的掌力,震地气血激荡,五内翻腾。   “以力制力,你的自信呢?”   逍遥王说话的同时,第五掌也随之出手。   毫无花哨的一掌,却是沛不可挡,正是奔雷适才所用的掌法。   砰然声响中,掌刀相接。   任以诚身躯剧震,如遭雷击,连退五步,以刀撑地,方才勉强站稳身形。   霸道的劲力在体内肆虐翻腾,无往不利的星辰变真气竟然不能将之磨灭。   “噗”的一声。   任以诚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再给你几年时间,你一定是个好对手。   可惜你实在太碍事了,本座不得不杀了你。”   逍遥王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之色,言罢第六掌挥出。   汹涌澎湃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而来。   任以诚此刻五脏六腑疼痛欲裂,根本无力闪躲,唯有用出蜕变大法,拼死一博。   熟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玉儿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玉儿,不要。”   任以诚目呲欲裂,想要阻止,却因体内两股真气相互纠缠,以至来不及出手。   下一瞬。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   逍遥王那强悍绝伦的一掌,不偏不倚的击在了赵玉儿的身上。   意料之外的一幕。   逍遥王料不到。   任以诚更料不到。   赵玉儿之前远在花园的尽头,以她的速度本不可能在这顷刻之间赶到。   但其实,她在任以诚吐血的时候,就已经动身向两人交手的地方跑来。   一切都是巧合。   赵玉儿人在半途,眼见任以诚有性命之危,想也没想就挡在了他身前。   只是,以她没练过武功的身体,又如何能挡得住逍遥王的攻击。   那无俦掌劲在击中她后,余势不衰,直接透体而过,将任以诚重创。   一声闷哼,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痛楚加剧,任以诚感到自己这次不但五内受损,经脉也已断裂大半。   但这些身体上的疼痛,又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痛。   他知道赵玉儿有为爱人牺牲的勇气。   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将这份勇气用在自己身上。   毕竟,自己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悲痛交加。   任以诚不顾体内那两股冲突不断的真气,运转蜕变大法,挥出了破釜沉舟的一刀。   惨烈的刀气,骤然爆发。   逍遥王眉头一皱,心生忌惮之下,不欲硬接,当即抽身而退。   借此一瞬之机。   任以诚毅然横抱起赵玉儿,展开身法,疾掠而去。   闪电正要去追,却被逍遥王拦住。   “师父,为什么?”闪电不解。   逍遥王道:“中了我那一掌,公主必死无疑。   那小子脏腑受创,经脉也已被我废掉大半。   就侥幸不死,也只是废人一个,不必再浪费力气。”   闪电本想告诉逍遥王,任以诚还有个医术通神的师姐,但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了回去。   逍遥王自是不知闪电的心思,吩咐道:“如今公主已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公主。”   闻听此言,闪电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没有杀自己。   “弟子遵命。”   。。。。。。。。。   一番争斗,天色已暗。   任以诚出了公主府,一路飞奔,借着夜幕的掩护,带着奄奄一息的赵玉儿,越墙出了临安城,钻进了大山深处。   一处隐蔽的山洞中。   任以诚不顾自身伤势,拼命的将蜕变大法真气输入到赵玉儿体内。   但却起不到任何作用,血还是止不住的从她口中涌出。   “咳咳……任大哥,不……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已经不行了。”   任以诚强颜笑道:“不会的,相信我,任大哥一定能医好你。”   “任大哥,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任以诚“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让赵玉儿躺到了自己怀里,一边抱着她,一边给她输送真气。   “我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只可惜,却是最后一次了。”   “玉儿,是任大哥不好,是我自信过了头,以为我能保护好你,结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感受着脸上的湿润,赵玉儿开心道:“任大哥,不要自责,是玉儿心甘情愿要帮你的。   有你这滴眼泪,玉儿已经知足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这样也好,至少……至少可以让你永远记得……”   那个“我”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她人已咽气。   看着赵玉儿的手从自己的手心里滑落,任以诚只觉喉头一甜,鲜血夺口而出,紧跟着便晕了过去。 第177章 波澜再起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   昏暗的山洞中,陡然闪过两点星芒。   任以诚睁开了双眼,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次他受得伤势太重,蜕变大法的特性,使他进入到了休眠状态中。   到如今,总算是痊愈了。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隐约间,任以诚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在逍遥王要杀自己的时候,赵玉儿为了救自己,挡了那一掌,最后死在了自己怀里。   任以诚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山洞中除了自己以外,并没有其他人,不禁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只是做梦而已。”   虽然赵玉儿下毒暗算了任以诚,但他却并不怪她。   毕竟说到底,对方之所以会下毒,也是为了他。   站起身来,活多了一下筋骨后,任以诚迈步出了山洞。   将近五天不见天日,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咕噜噜!”   腹中传出了代表着饥饿的声音。   任以诚摸了摸空空如也的五脏庙,随即向着临安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城内。   客栈的角落里。   一个长相毫不起来汉子,默默的解决着眼前的食物。   这人正是易容后的任以诚。   城门处搜查的很严。   但江湖中,除了已死的红娘之外,没人知道他还懂易容术。   所以,轻而易举的便让他从城外混了进来。   在填饱肚子的同时,任以诚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凝香公主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开始和秦桧同流合污。   逍遥王现身江湖,皇帝钦封其为逍遥散人。   同时。   江湖上,最近有许多门派的掌门莫名失踪,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而这那些失踪的掌门人中,就包括武当掌门张君宝。   任以诚暗自推测,张君宝的武功和声望,在江湖中均是顶尖的存在,逍遥王嗜武成痴,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过,既然自己都败了,那张君宝恐怕也很难有胜算。   说不定,他已经像原剧那样,被打的经脉尽断,变成了一个疯子。   更甚至,因为自己杀了那天大蛇,没有它相救,张君宝很可能已遭了逍遥王的毒手。   日暮西斜。   天很快黑了下来。   借着夜色的掩护,任以诚潜回了公主府。   一番小心翼翼的探查后,发现逍遥王并不在此处,他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悄然来到赵玉儿的房间在。   烛光映照下,两道人影投射在窗户上。   赵玉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闪电,已经五天了,还没有找到任大哥吗?”   闪电道:“他应该是躲到什么地方疗伤去了。   你尽管放心,我师父既然说他死不了,那他肯定就不会死。   而且,只要你好好听话,为我们办事,我也保证不会伤他半根寒毛。”   赵玉儿呵呵一笑,道:“等任大哥伤好了,你想要伤他,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闪电冷哼道:“我知道他还有个医术通神的师姐,可那又如何?   我师父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   “哦~~”   赵玉儿语气莫名的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逍遥王他师姐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隐瞒?是不是他的狠辣和无情,已让你产生恐惧?   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有人能打败他对不对?   这样你才能免于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他杀掉的命运。”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闪电的声音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似是被人说中了心事。   随后,任以诚就见她摔门而出,脸色极是难看。   房间门。   气走了闪电的赵玉儿不禁有些得意,但神色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任大哥,你到底在哪儿?   唉!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给他下毒,害得他深受重伤,他肯定早已对我恨之入骨了。”   “怎么会呢。”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响起。   赵玉儿大惊之下回头看去,只见任以诚赫然正站在自己身后。   “任大哥,真的是你。”   赵玉儿喜极而泣,激动的一把扑进了任以诚的怀里,死死的将他抱住。   任以诚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好了,再哭就把人都惊动了。”   赵玉儿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止住了哭声。   “你真的不怪我?”   离开了任以诚的怀抱,赵玉儿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道:“我是专程来带你离开的,这里太危险了。”   “不可以。”   赵玉儿道:“我若离开了,一旦被逍遥王发现,他定然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对于他们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   只要我留在这里,你我就都是安全的。”   “也罢。”   任以诚知她言之有理,无奈叹息道:“那就只有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不碍事的。”赵玉儿笑着摇了摇头。   只要任以诚不怪她,其余的,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玉儿,你知不知道君宝的消息?”任以诚问道。   赵玉儿柳眉微蹙,沉思道:“逍遥王的确去找过张真人,就在……在你离开的第二天。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怎么,难道张真人出事了?”   任以诚面露忧色,点头道:“嗯,君宝失踪了。”   “不好。”赵玉儿猛地神色一变。   “怎么了?”任以诚疑惑道。   赵玉儿凝重道:“我记得闪电好像说过,逍遥王这次出门是去找易继风了。   说要去领教一下他的剑法,看来他也危险了。”   任以诚眉头紧皱,现在发现已然是迟了。   但逍遥王既然对名剑山庄的剑法有兴趣,那易继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正思忖间,任以诚忽地耳朵微动。   随即屋中烛光摇曳,他人已穿窗而出,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他前脚刚走,后脚闪电就推开了房门。   。。。。。。。。。   数日后。   任以诚一路易容变装,来到了武当山。   伴随着张君宝的失踪,昔日香火鼎盛的太虚观,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武当派的弟子,更是一个也找不到了。   大殿中,神像翻倒在地,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巨力给击倒的。   任以诚估计,多半是逍遥王的手笔。   搜寻了半晌,没有找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任以诚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观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年龄不大的小道士走了进来。   任以诚身形一闪,下一瞬已出现在小道士面前。   小道士猝不及防,登时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是任以诚后,这才放下心来。   任以诚在太虚观待过一段时间,这里的弟子都认识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君宝人呢?”任以诚问道。   小道士哭丧着脸道:“几天前,逍遥王找上门来跟掌门比武。   两人从观里打到观外,掌门竟然不敌,很快就败下阵来。   是一位圣僧前辈,和掌门父亲,拼死才将掌门从逍遥王手下救出。   之后便不知去向了,师兄们也都被逍遥王抓走了,我是运气好才躲过了一劫。”   “带我去他们交手的地方。”任以诚吩咐道。 第178章 君宝下落   太虚观,后山树林。   残枝断木遍地,从树木的断口来看,均是被人以强横内力所震断的。   由此可见,双方交手的情况,非常激烈。   并且,从地上那斑驳的血迹来看,任以诚可以肯定,当时和逍遥王交手的人,情况不容乐观。   四处检查了一遍。   但可惜因为时间隔得有点儿久,任以诚还是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他不禁眉头微皱。   由于自己的缘故,剧情的走向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像这样找下去,基本与大海捞针无异。   “对了,观里最近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来过?”   任以诚突然问道。   小道士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还真有,前两天,我曾看到秦姑娘从观里走出去。”   “秦思容?”   “就是她,我记得她走的时候,脸上似乎还带着笑容。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足够了。”   任以诚眼前一亮,心道自己有必要去清风谷走一趟了。   原剧里,张君宝被大蛇救走,机缘巧合之下,被凌雪雁和张翠山收留。   他们居住的地方,就是清风谷。   “我去找你掌门,你小心藏好,不要被抓到了。”   任以诚提醒了小道士一句后,当即转身离开。   来到山下小镇。   任以诚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有一群银衣人,在打听自己的下落。   “阴魂不散。”   任以诚暗骂了一声,旋即遁入了身后的一条小巷中。   。。。。。。。。。   数日后,清风谷。   夕阳西下。   凌雪雁的医馆中。   她和秦思容正拿着一本名为《催眠大法》的书,仔细的研究讨论着。   张君宝赫然就坐在她们的身前。   此时的张君宝,一脸懵懂,充满了稚气,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住的动来动去,很是不消停。   若不是有张翠山在一旁看着,他早就坐不住了。   如此情形,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名震武林的武当掌门,张真人。   “还要再试啊?”   秦思容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凌雪雁“嗯”了一声,思索道:“上次应该是催眠的不彻底,所以才让君宝变成了小孩儿。”   秦思容担忧道:“可万一要是再失败了怎么办?”   凌雪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能行呢。   况且,他已然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秦思容知她言之有理,当即便不再阻拦。   “君宝,看着我。”   凌雪雁拿出了一个绑着丝线的铜钱,放到了张君宝的眼前,晃动了起来。   “你的眼睛已经很累了……你要把它闭上……   现在全身放松,慢慢的呼吸,呼……吸……”   很快,张君宝已开始昏昏欲睡。   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说话声响起。   “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三人同时一惊,张君宝也随之清醒了过来。   只见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高挑,英气逼人的蓝衣少女迈步走了进来。   仅仅一眼,张翠山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温姑娘,是你!”秦思容讶异道。   “秦姑娘,好久不见了。”   少女正是易容成温妤悦的任以诚。   眼下,逍遥王的人正在到处搜捕他,他轻易不能露面。   所以,他必须要换一个身份。   这个身份不但要掩人耳目,还要能取得秦思容等人信任。   当初,任以诚为了掩盖自己用人做实验,研究七杀真经的痕迹,特意伪造出了这个身份。   事成之后,这身女装便被他束之高阁。   却没想到,这次为了救张君宝,又再派上了用场。   所幸,逍遥王的手下里,除了闪电没人知道这个身份。   并且,从那晚赵玉儿和闪电的对话来看,她也不准备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怎么,你们认识?”凌雪雁好奇道。   秦思容点了点头,介绍道:“温姑娘是任少侠的师姐。”   “原来是江湖传说,医术通神的那位医仙子。   这下太好了,君宝有救了。”   凌雪雁欣喜道。   “温姑娘,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秦思容疑惑道。   温妤悦道:“师弟在得知张真人失踪后,去过太虚观。   听一个幸免于难的小道士说,曾经见到过秦姑娘。”   秦思容恍然道:“之前凌姑娘让鹧鸪仔传信给宋远桥君宝的下落,正巧被我看到。   原来武当派还有人在。”   温妤悦道:“师弟本想亲自出来寻找,奈何伤势未愈。   再加上,逍遥王的人也在抓他,便将事情托付给了我。”   “任少侠现在怎么样了?”凌雪雁关心道。   昔日,张翠山被震天雷所伤,任以诚曾出手救治。   跟她也算相识一场,故才有此一问。   温妤悦笑道:“凌姑娘不必担心,师弟的伤已大碍。   难得有人能让他给他个教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免得他总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没事就好。”凌雪雁闻言,总算放下心来。   温妤悦笑了笑,目光突然转向了秦思容,在她面上打量了两眼,然后猛的出手扣住了她的脉门。   秦思容下意识的运功反抗,却发现对方功力深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正惊愕间,就见温妤悦松开了手,问道:“你中毒了?”   “被你看出来了。”秦思容点头道。   “什么人干的?”   温妤悦有些纳闷儿,张启樵已死,按说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她。   秦思容缓声道:“公主归朝后,张启樵便将我擒住,并给我下了腐心毒。   以此来逼我暗算君宝,我不答应,他便把我囚禁了起来。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令师弟,若不是他杀了张启樵,我也没机会脱身。”   温妤悦心中了然,旋即拿出了一个小玉瓶,递给了秦思容。   “这里面的药是我师门至宝,可解百毒,拿去吧。”   “多谢。”   事关自己的性命,秦思容也不客气,直接取出丹药服了下去。   真气运行数个周天后,腐心毒已然被化解的一干二净。   凌雪雁道:“温姑娘,你快来看看君宝吧。   我医术低微,实在拿他没办法了。”   温妤悦点了点头,一把抓过张君宝的手腕,开始给他诊脉。   “又来一个漂亮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儿?”   张君宝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挠了挠温妤悦的手背。   “老实点儿。”   温妤悦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心中暴汗。   难道小时候的张君宝,这么不正经的吗?   秦思容和凌雪雁见状,一同动手将张君宝控制住。   温妤悦的真气,缓缓探入了张君宝的体内。   一番检查后发现,他体内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全部都被打断了。   逍遥王的武功诡异之极。   张君宝被他所伤,现在周身真气分布在断裂的经脉之中,变成一截一截的。   只能被动触发护体,却无法主动控制疗伤。   仿佛失去了灵性,变得一片死寂。   “怎么样,能治好吗?”凌雪雁紧张道。   温妤悦沉吟道:“他经脉上的伤倒是难不住我。   只是这神志不清的问题。我就没办法了。”   她如今元神未成,也不曾习得摄心大法一类的武功。   对于这种精神层面的伤势,确实是束手无策。   两女闻言,不禁面露喜色。   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   凌雪雁道:“治好一分算一分,我们先帮他接好经脉。   然后,再另想办法,找回他的记忆。”   “不行。”温妤悦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两女异口同声道。   温妤悦解释道:“一旦我替张真人接好经脉,他的武功就会随之恢复。   可他现在的心智几乎与孩童无异,根本无法控制原来那一身强大的内力。”   “那要怎么办?”   秦思容皱眉道:“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那世上还有谁能治好君宝?”   温妤悦故作思索道:“事到如今,只能去药王谷找药王试试运气了。”   秦思容道:“那事不宜迟,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翠山,去帮温姑娘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翠山……翠山?”   凌雪雁连叫了好几声,却不见张翠山回应。   回头一看,张翠山正望着温妤悦发呆。   凌雪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巴掌将他拍醒。   “听到没有,我让你去收拾房间。”   意识到自己失态,张翠山登时脸色一红。   “听见了,听见了,姑娘,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   看着张翠山莽莽撞撞离开的样子。   任以诚不禁暗自感慨。   自从得到红娘那本秘籍后,自己在扮女人这方面,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等等!   红娘已经死了,这家伙……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第179章 隐患   翌日。   天光微亮,五人便离开了医馆,出发前往药王谷。   一路上,秦思容和凌雪雁悉心照顾着张君宝。   而张翠山则对温妤悦大献起了殷勤。   如此情形,令她无语的同时,也倍感头疼。   “难道,这是我杀了红娘的报应?”   任以诚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一日。   五人行至一处树林边歇脚。   张翠山从林子里摘了几个野果,献宝似的送到了温妤悦面前。   “姑娘,尝尝吧,我试过了,很甜的。”   温妤悦没有接,而是看着张翠山,眉头一挑,冷不丁问道:“你喜欢我?”   张翠山猝不及防,脸色“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支支吾吾的,却也没有否认。   “好一个俊俏少年,可惜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温妤悦摇了摇头,叹息道。   “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   张翠山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道。   温妤悦双眼微微眯起,微笑道:“除非……你的武功能胜过我师弟。”   张翠山闻言,登时神色一僵,如遭雷击。   自己被震天雷所伤,一身武功已然尽废。   更何况,她师弟是什么人?   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仅次于逍遥王的存在。   就算自己武功还在,也根本没机会超越他。   想到这里,张翠山的脸上已变的一片灰暗。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任以诚思忖道:“这下你应该死心了吧。   若是还不成,那我只有等尿尿的时候,再给你点儿提示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   说起来,自己这也是自作自受!   当初易容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把这张脸弄的这么漂亮。   下次还是换个普通点儿的脸好了。   嗯!   下次?   我在想什么鬼东西?   任以诚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当初,自己拜师黄麒英,受他谆谆教导,做人要正直,不可胡作非为。   自己在成为广州城的小大夫以后,也曾很享受救死扶伤,除暴安良的乐趣。   可如今,经历了三个世界后,自己的武功是愈来愈高,性格却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为了达到目的,自己开始变得不择手段。   那一晚。   在大漠帮阿清抹掉肩上的疤痕之后,自己想的竟然是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杀掉算了?   另外,在扮女人这件事情上,自己似乎也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不情愿。   甚至于,还隐隐有些乐在其中。   扪心自问,就算要寻找张君宝,自己真的必须要用到这个身份吗?   不!   这其实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着想着,任以诚已紧紧皱起了眉头。   回想过往种种。   忽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是阎王翎,亦或者说是绝命司徐福的记忆。   自己在得到好处的同时,也收到了一些影响。   并且,自己对那些记忆发掘的愈深,所受到的影响也就愈大。   至于性别上的心理偏差。   在两千年的岁月里,徐福除了绝命司以外,还分离出去过一个女体分身,白比丘。   任以诚推测,自己大概是受到了白比丘记忆的影响。   “温姑娘,你还好吧?怎么你额头上出了那么多汗?”   凌雪雁关切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妤悦蓦然回神,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这才发现额头已被冷汗打湿。   凌雪雁婉声道:“翠山太唐突了,给你带来困扰,我替他向你道歉。”   温妤悦笑着摇了摇头。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话的同时,她暗自警醒自己,克制,一定要克制。   之后的路途中,张翠山没再打扰温妤悦。   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一路无事。   三天后,五人顺利来到了药王谷。   谷中人头攒动,挤满了来求医的人,恍若闹市一般,喧闹不已。   浑然没有世外高人隐居之地的宁静与清幽。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穿黄杉的明丽少女负手于背,走了出来。   此女正是药王小徒弟,小蝶。   “各位,你们都是来求医的,但是药王有规矩,一天只医一人。   你们只有答对我出的问题,才能见到药王。”   小蝶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打纸条发了下去。   温妤悦拿了一张,只见上面写了三个脑筋急转弯一般的问题。   来的时间和原剧情里不一样,所以问题也不相同。   她和秦思容凌雪雁两女参详了一下,暂时没什么头绪。   凌雪雁蹙眉道:“医者父母心,药王的规矩未免太苛刻了些。”   秦思容则正在沉思问题的答案,闻言肃声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打进去。   凭我和温姑娘的武功,应该不成问题。”   “或许用不着那么麻烦。”   温妤悦突然笑了笑,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   “易前辈,好久不见了。”   “温姑娘,君宝,秦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那人言语间面露惊喜之色,赫然正是易天行。   自古以来,无论在哪里,若是有熟人在,办起事情来就会容易的多。   一番寒暄过后,易天行带着几人去了后堂。   “君宝怎么会变成这样?”易天行疑惑道。   秦思容道:“是逍遥王干的。”   “原来是他。”   易天行讶然道:“难怪君宝会败的这么惨。”   害得他老爹双腿残废的人,他又岂会不知。   凌雪雁道:“不止是君宝,连任少侠也被逍遥王给打伤了。”   易天行将目光转向了温妤悦。   “你师弟怎么样了?”   任以诚的武功他是了解的,比起自己来,只高不低。   温妤悦道:“多谢前辈关心,师弟已无大碍。”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那个傻侄子怎么样了?”   易天行担心道。   温妤悦道:“据师弟所说,数日前,逍遥王已经动身去找易继风了。”   “什么!”易天行大惊。   温妤悦道:“不过你别担心,逍遥王似乎对你名剑山庄的剑法很有兴趣,易继风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得去救他。”   易天行说着,便迈步往外走。   温妤悦拦住他,劝道:“你打算上哪里去救人,而且,你觉得你打得过逍遥王吗?”   易天行决然道:“打不过也得打,我绝不能让那个傻小子出事。”   温妤悦道:“你现在去也是无济于事,凭白送死而已,还是等治好张真人再说吧。   到时联合他,前辈你,还有师弟的力量,才有机会打败逍遥王。”   “以你的医术,还治不好君宝的伤吗?”易天行问道。   温妤悦道:“张真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记忆。   只有药王谷的独门绝学,呼心大法才有希望治疗。”   “姑娘见识非凡,竟然知晓我派绝学。”   小蝶走了进来。   温妤悦随口道:“略有耳闻罢了。”   “小蝶姑娘,药王什么时候可以来给君宝医治?”秦思容问道。   小蝶闻言,秀眉一挑,诧异道:“怎么,易大哥没告诉你们,药王在三年前已经去世了吗?”   凌雪雁“啊”了一声,惊道:“怎么会这样?”   “那君宝岂不是没救了?”秦思容此时亦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易天行安慰道:“秦姑娘你放心,药王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有两个徒弟。”   “我先替张真人检查一下吧。”   小蝶说着,便开始给张君宝把脉。   片刻后,得出了和温妤悦同样的结论。   “张真人的情况,确实只有呼心大法能治。   但具体的方法,我得去和师姐冰心商量一下。”   言罢,小蝶便转身离开。   等她再回来时,身边又多了一名女子。   正是她口中的师姐,冰心。   冰心出现后,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来到了温妤悦的面前。   “多谢你,温姑娘。” 第180章 义结金兰   温妤悦闻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谢我做什么?”   冰心莞尔道:“谢你点醒了易天行,让我终于能等到他来娶我。”   “原来如此,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倒是我要恭喜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温妤悦面露恍然之色,没想到自己当日随口一说的话,竟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谢谢。”冰心笑着点了点头。   秦思容等人,这时也隐约明白了易天行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易天行来到冰心身边,一脸关心的责怪道。   冰心道:“你忘了吗?君宝也是我的朋友。   他来求医,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当初,她为了寻找易天行,来到了张君宝修行的道观。   为了留在那里,她和小蝶都曾拜张君宝的师父为师。   算起来三人还是师兄妹。   “小蝶姑娘,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凌雪雁问道。   小蝶“嗯”了一声,道:“想治好张真人,除了用呼心大法以外,还要配合本门至宝,传心镜。   至于要恢复他的武功,则需要九叶灵芝配合万灵断续膏,双管齐下。   只是,这万灵断续膏在我师伯阴风老妪手里。   她为人性格怪癖,想要拿到东西,只怕不那么容易。”   “没关系。”   温妤悦接口道:“万灵断续膏的部分,可以用我的蜕变大法来代替。”   原剧里,秦思容为了拿到万灵断续膏,答应阴风老妪坐枯禅三十年。   再加上,她和张君宝的杀父之仇,导致两人最终没能在一起。   这也是任以诚童年的意难平。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   冰心有些犹疑道:“万灵断续膏乃是重中之重。   没有它的话,便无法接续君宝的经脉。”   易天行道:“我曾经见识过温姑娘的医术,她既然说可以,那应该就没问题。”   温妤悦见冰心存有疑虑,忽地剑指一扬,直接点在了她的眉心之处。   霎时间。   冰心只觉一股充满庞大生机的真气进入体内。   药王去世之后,治病救人的责任就落到了她和小蝶的身上。   但是每日前来求医的人数不胜数。   长此以往下来,她们因为功力不够,精气神大量消耗。   以至于,她们需要轮流闭关,每次至少要休息月余,才能恢复过来。   但眼下,在温妤悦这股真气的滋润下,冰心的精力正在迅速恢复。   原本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随着温妤悦收回手指,冰心的眸中精光一闪,讶然道:“好玄妙的真气!”   温妤悦道:“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冰心当即不再多言。   昏暗的房间中,摆满了点燃的蜡烛。   烛光微微摇曳。   小蝶和张君宝盘膝对坐在蜡烛阵的中心。   光影闪烁。   小蝶手腕翻转,内力运转之下,掌中传心镜凌空旋动,照向了张君宝。   “你是谁?”   “我不知道。”   “你是谁?”   “我……我是武当派张君宝。”   “你爹是谁?”   “张弢。”   “你最爱的女人是谁?”   “凌雪雁。”   “谁是你最爱的女人?”   伴随着小蝶一套直击灵魂的发问。   当张君宝口中的答案从凌雪雁变成秦思容的时候,屋中的人有喜有悲。   而他的记忆,也终于随之恢复了过来。   “我爹呢?”张君宝肃然看向了凌雪雁。   凌雪雁犹豫了一下,语气沉重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张老前辈已经不行了。   我们把他安葬在了医馆的后山。”   张弢拖着重伤之躯,带着张君宝连逃了数日的路程。   其中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多谢,凌姑娘。”   张君宝脸上平静的没有丝毫表情。   “不客气。”   客套的语气,礼貌的称呼,让本就难过的凌雪雁,神色愈发黯淡。   秦思容安慰道:“君宝,逝者已矣,你振作一点儿。   明姑娘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张君宝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儿,让我自己静静就好了。”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翌日。   经过一宿的时间。   张君宝的情绪,已恢复如常。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此刻,他已浑身涂满了九叶灵芝配合其他药材熬制成的药膏,裹着纱布,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榻上。   温妤悦正站在床边。   “温姑娘,有劳你了。”   “你既是师弟的朋友,救你便是我分内之事。”   “任兄怎么样了?容容告诉我,他也被逍遥王给打伤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有什么问题,等你见到他再说,现在我帮你疗伤。   记住,无论多难受,都不许动。”   “明白,开始吧。”   温妤悦运起蜕变大法,将真气缓缓送入张君宝体内。   她自己的经脉也断过,接起来倒也轻车熟路。   只是张君宝周身经脉尽断,接起来要消耗的时间与精力,会更多一些而已。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从日上中天到日暮西斜。   在温妤悦精湛医术,以及蜕变大法的神效之下,张君宝的经脉已经恢复如初。   同时,她还在疗伤的过程中,通过张君宝真气的分布和走向,意外窥探到了些许易筋经的奥秘。   房间外。   秦思容和凌雪雁两女,正自担心着里面的情形,坐立不安。   冰心和小蝶也在一旁陪着。   突然。   开门声响起,温妤悦走了出来。   “君宝他怎么样了?”秦思容急切问道。   温妤悦道:“他的真气已经恢复,运行三十六个周天后,便可痊愈。”   两女闻言,面露喜色的同时,也都松了口气。   冰心称赞道:“难怪温姑娘能在江湖中闯出这偌大的名头,还珠楼的医术和武功果然精妙非凡。”   她已从易天行的口中得知了温妤悦的来历。   “冰心姑娘过奖了,咱们彼此彼此。   我功力消耗太多,先去恢复一下,你们慢聊。”   温妤悦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盘膝坐好。   她开始运功调息。   这几年,蜕变大法的修炼,随着皇世经天宝典的进步而进步。   距离真正的入门,只差临门一脚。   她决定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便着手冲击第九个窍穴。   两个时辰后。   温妤悦蓦地睁开双眼,功力已然恢复如初。   屋中一片漆黑,显然夜色已经降临。   她走出房间,忽然眼神一凝,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只见庭院中,秦思容、凌雪雁和冰心三女齐齐跪在地上,正准备磕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冰心展颜笑道:“我和她们两个一见如故,准备义结金兰。”   温妤悦拱手笑道:“那我就恭贺三位了。”   她依稀记得,原剧里似乎是有这么一段。   “等等。”   凌雪雁忽然道:“说起来,温姑娘好像对我们三个都有恩。   你帮我救过翠山,帮秦姑娘治疗过寒冰棉掌的内伤。   还帮冰心姑娘促成了她和易前辈的好事。   这么难得的缘分,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结拜吧。”   秦思容和冰心闻言,毫不犹豫,纷纷表示同意。   温妤悦见状,心中不由一阵暴汗,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她有心拒绝,可看着三女期盼的眼神,又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也罢,结拜而已,又不是成亲。   就这样。   似情愿,似不情愿的。   八个头磕在地上,在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誓言过后。   任以诚披着这身女装,从此多了三个异姓姐妹。   并且因为年龄的关系,他还成了另外三人的姐姐。   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任以诚倒也没有过分纠结。   自从知道自己问题的根源后,他的心里就莫名的坦荡了不少。   一切都是白比丘的记忆在作怪,变成这样,完全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 第181章 蜕变   将锅甩给了白比丘。   温妤悦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三位妹妹。   秦思容比她小一岁,排行第二。   冰心次之。   凌雪雁再次之。   四人一番姐妹情深,一夜的时间,悄然而逝。   翌日,清晨。   在众人的关切之下,以及秦思容和凌雪雁两女的满心期待中。   三十六周天运转完毕。   张君宝终于功行圆满,彻底恢复了过来。   并且,因为九叶灵芝的药力,使他的功力较之从前,又更进了一步。   易天行拍着张君宝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张君宝拱手道:“这都多亏了各位的帮助,小弟实在感激不尽。”   众人闻言,均摇头表示不用客气。   温妤悦则看着秦思容和凌雪雁,笑道:“谢就不必了。   只要你日后好好照顾我这两个妹妹就行了。”   “妹妹?”   张君宝诧异道:“我不过就睡了一觉而已。   你们的关系,就好到这种程度了?”   凌雪雁微微一笑,将四人结拜的事情告诉了他。   张君宝闻言,面露恍然之色,同时心下暗自感慨。   这女人之间的友谊,实在让人有点儿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   张翠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你们先别说笑了,我刚才在外边看到有好多银衣人,正在向这里赶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找到了,领头的人是谁?”   秦思容肃然问道。   张翠山道:“我不敢靠的太近,似乎是个用剑的女人。”   温妤悦道:“是闪电,我曾听师弟说起过。”   “这人武功如何?”易天行问道。   秦思容道:“此人是逍遥王三大弟子之一,也是如今仅存的一个。   武功不弱,不过比起前辈你和君宝,就不值一提了。”   “那还怕什么,我这就出去收拾了她。”   易天行说着,便要迈步出屋。   熟料,温妤悦却突然阻拦道:“且慢,不能去。”   “为什么?”易天行不解。   温妤悦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旦跟他们交手,张真人恢复的事情就会暴露。   若然如此,逍遥王必定会加紧防范。   到时再想救易继风和那些被他抓起来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温姑娘言之有理。”   张君宝点头道:“大局为重,咱们就先暂避其锋。   等找到了神婆和易大哥他们的下落,再行解决他们。”   “好!”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去收拾东西。   一盏茶的功夫后。   闪电率人来到了药王谷,但这里已然是人去楼空。   “哼!算你们走运。”   闪电心生恼怒,却不知自己其实正是因此,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药王谷有张君宝和易天行在,以闪电的武功,绝然不会有半分胜算。   而她身为逍遥王的徒弟,落败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另一边。   药王谷里的众人,在远处的山峰上,注视着闪电带人离去。   “诸位,此间事了,我得跟你们说再见了。”   温妤悦突然说道。   众人闻言一怔。   凌雪雁问道:“怎么,大姐,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救人了吗?”   “不了。”   温妤悦摇了摇头,淡笑道:“我得回去看看师弟,救人的事情,还是让他来帮你们吧。   毕竟,我主修的是医术,打架可不是我的强项。”   闻听此言,众人当即不再挽留。   “那,大姐你多保重。”   “彼此,彼此。”   在秦思容、冰心和凌雪雁三女不舍的眼光中,温妤悦身形一闪,飘然而去。   。。。。。。。。。   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辞别众人的温妤悦,已变回了任以诚。   他默不作声的望着手中刚换下来的女装。   忽地。   任以诚眼神一凝,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右掌猛地运劲一摧。   “刺啦啦!”   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那一袭蓝色衣裙顿时化为碎片,似一只只蓝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   凝立片刻后。   随便找了一个空地。   任以诚盘膝而坐,拿出了一颗墨绿色的丹药,放入了口中。   这是他为了贯通窍穴,特意用蛇魔那条大蛇的蛇胆炼制的。   上次阴差阳错,借着媚药的“温柔乡”的药力,将第八个窍穴贯通。   这次,第九个窍穴,它终于派上用场了。   丹药入腹后,药力迅速散发开来。   任以诚当即心念一动,运转起星辰变的心法。   药力催发之下,丹田中的真气飞速暴涨。   不多时。   药力被尽数吸收,真气直似浪潮翻涌,澎湃不息。   察觉到体内传来的饱胀感,任以诚心念再转,轻车熟路的将真气分为两股,导向了奇经八脉之中。   与上次相反,真气游走四脉,却是三阴一阳。   待这两股真气融合后,直奔督脉附近的阳属窍穴疾冲而去。   然而。   任以诚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第九大窍穴。   其坚固程度,竟远在另外八个窍穴之上。   他这鼓足全力的一击,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   真气无功而返。   但好在任以诚还有底牌。   在他心念引导之下,真气没再向窍穴继续冲击,而是回流丹田。   随即。   刚刚归于平静的气海,再起波澜。   在其中心处,缓缓形成了一道气旋。   这一次。   任以诚不再向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它。   而是知而不守的放任其自行运转。   正所谓,道法自然。   武学亦是如此。   若是太过执着,便是落入了下乘。   这也正是任以诚上次失败的原因。   气旋愈转愈快,像海绵吸水一般不断将真气吸收,壮大自身。   待到真气彻底被吸收干净,气旋已化为一道风柱。   螺旋真气终至成形。   寇仲和徐子陵,能凭借其在先天高手如云的世界中展露峥嵘,其威力已无需多言。   两道龙卷风一般的真气从丹田中再次席卷而出。   游走四脉,合二为一。   在它强悍的威力攻伐之下,一切水到渠成。   第九大窍穴,轰然破裂。   真气似天河倒灌,源源倾泻而出,被任以诚不断炼化,融入自身,往复循环。   如此周而复始,再辅以螺旋真气的玄妙,连以往未曾察觉的一些细小经脉,也都被冲破开来。   犹如荒山野地被开垦为肥沃的良田。   其效果远在适才那颗丹药之上。   九为数之极,七杀真经至此终于圆满。   突然。   就在任以诚准备收功的时候,体内异变陡生。   如今,他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打通了全身经脉。   再加上九大窍穴,一身功力积累已雄厚无比。   有道是,水满则溢。   任以诚的修为,即将要迈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丹田中的真气,循着某种神而明之的气机,自发而动。   顺着经脉上行头顶百会,下沉脚底涌泉。   他福至心灵,将灵龟养志的心法也运转起来。   静心去虑,只守于一。   恍惚间,任以诚只觉头顶和脚心有丝丝凉意涌入。   与此同时。   星辰变真气忽然沉寂了下去,蜕变大法则运转了起来。   第九大窍穴的贯通,终于将它也推到了极限。   蜕变大法在这一刻真正入门,开始发挥它应有的威力。   天地灵气像个漏斗一样,被牵引着灌入任以诚体内。   不断冲刷着他的脏腑,经脉,骨骼,血肉,皮毛。   并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蚕茧似的东西,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第182章 出关,破牢,救人!   乌飞兔走,日月交替。   平静的山谷中,蓦地响起一声惊雷。   蚕茧轰然炸裂。   任以诚破封而出,飞身掠至山谷之巅,凝立风中。   只见他黑发随风飘扬,肌体莹白如玉,一身翩然之姿,恍若谪仙降临。   历经数日时光。   任以诚终于在晋入先天境界之后,完成了初次蜕变。   同时。   他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先天境界,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生命形态的进化。   由内而外,沟通天地自然。   虽然对于功力的进境有所裨益,但却并不是很大。   就像寇仲和徐子陵,他们身负道家至高绝学长生诀,起步便是先天境界。   可这也只是让他们拥有了足够的潜力。   若想要成为高手,还是需要一步步的去修炼。   看着眼前变得丰富多彩,焕然一新的天地,任以诚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清啸。   啸声中夹杂着宏大内力,回荡山谷,响遏行云,久久方才停歇。   “逍遥王,我又回来了。”   。。。。。。。。。   临安城中。   一条宽阔的巷子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   吆喝叫卖之声,连绵不绝于耳。   在巷子的最深处,有一扇从不见开启的大门。   这大门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到从来不会有人去注意它。   但今日,这扇毫不起眼的大门前,却多了几名不普通的人。   “天绝牢就在这里面?”   易天行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质疑。   张君宝笑道:“大隐隐于市。   谁能想到,这关押着当今武林中,近乎全部门派掌门人和弟子的天绝牢,就藏在这人来人往的集市之中。”   “这次要不是翠山,我们恐怕很难找到这里。”凌雪雁道。   “嘿嘿。”张翠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君宝,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秦思容问道。   张君宝道:“一个字,等?”   “等?”秦思容不解道。   张君宝点头道:“没错,等,等到天黑,等到这里的人都散去。”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眨眼,夜幕降临。   张君宝看了看天上黯淡的月色,暗道天助我也,随即开口道:“易前辈,要想破开这扇门,非你的剑气不可。”   “放心,交给我了。”   易天行点了点头,缓步来到了大门前,凝运剑气。   霎时间。   八柄宝剑浮现,随着他剑指一挥,疾向大门飞射而去。   然而。   在一声轰然爆响声后,大门却是损而未破。   这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竟是通体精铁所铸。   易天行和张君宝等人同时大惊,此刻一击不成,必然已打草惊蛇。   如此情形,实在大出众人意料。   隐约间。   众人已听到里面响起了脚步声,情况大为不妙。   就在这时。   夜空中陡然亮起一道璀璨光芒。   随即,便是一阵凌厉迅疾的破风声,传入耳中。   惊愕间。   众人只见一道丈许长的巨大刀气,似天外流星一般,从头顶划过,摧枯拉朽,目标直取天绝牢大门。   “轰!”   又是一声巨响。   大门不堪摧折,登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   衣袂破风声中,一道如风身影,手持长刀,掠空而至。   赫然正是任以诚。   他潜入城中,遍寻众人不着,却正好听到了刚才的爆炸声,这才找了过来。   “诸位,不好意思,任某来晚了。”任以诚歉然道。   张君宝惊喜道:“不晚不晚,刚刚好。”   其余众人见突然多了一个强援,亦是大喜过望。   然而,现在却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挡,天绝牢中负责守卫的银衣人已经杀了出来。   一时间,杀声震天。   伴随着兵器出鞘的声音,连连响起。   这些银衣人虽然人多势众,但任以诚等人,均非泛泛之辈。   更有三个绝顶高手压阵。   只见战圈中,刀剑拳掌之气,纵横四射,势如破竹。   直杀得银衣人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牢房门口。   银衣人的首领见势不妙,连忙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竹筒。   这是专门用来示警的信号弹。   正当他准备发射的时候,“唰”的一下,倏然一道刀光在眼前绽放。   不等他反应过来,任以诚已从他身旁闪过,顺便也带走了他的性命。   “君宝,外边交给你们,我去解决里面。”   牢房里,同样有银衣人守卫。   但就凭他们的武功,又如何能阻挡任以诚的脚步。   阴暗逼仄的通道中,刀光闪烁。   对于被囚禁的人,这便是希望。   但对于那些银衣人来说,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们万万没想到,白天自己还在肆意的折磨着牢里的囚犯。   可现在,居然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任以诚每挥出一刀,便会有一人倒下。   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逐渐在牢房里扩散开来。   “是任少侠,他来救我们了。”   “师父一定也来了。”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无比兴奋的声音响起,任以诚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宋远桥等武当弟子。   “砰”的一声。   刀光闪过,门锁崩落。   “明姑娘和易继风呢?”任以诚问道。   宋远桥道:“他们在更深处的地方。”   “你们去救其他人,我去救他们两个。”   任以诚吩咐了一声,再度杀伐而出。   整个人就像一柄刀一样,锋芒过处,挡着披靡。   片刻后。   在关押女子的牢房中,任以诚找到了明道红。   逍遥王将众人擒来,是为了得到各派的武功绝学。   明道红不懂武功,因此并没有受什么折磨。   原本,她还有些萎靡的精神,也在看到任以诚的时候,瞬间振奋了起来。   “君宝呢?他怎么样了?”   当初,她眼看着张君宝被逍遥王打伤,被张弢救走。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   任以诚笑道:“君宝没事,他就在外面,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没事就好。”   明道红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熟料。   随着这口气松掉的,还有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弦。   话音刚落,她人就晕厥了过去。   任以诚急忙伸手将明道红扶住,眼见身后还没有同伴追来,他只得将她背起,一路继续过关斩将。   最后,在牢房的最深处,找到了易继风。   “啧啧,易兄的待遇果然非同一般啊!”   看着被铁链锁在巨大铁球上的易继风,任以诚忍不住揶揄道。   易继风苦笑道:“任兄就不要取笑在下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看着任以诚背上的明道红,问道:“明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毕竟不会武功,太累了而已。”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手中争锋接连挥出,削断了困住易继风的铁链。   易继风道了声谢。   待两人走出牢房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   负责看守的银衣人,无一人走脱。   一切尘埃落定。   各派众人在千恩万谢后,悄然离去。   回到了张君宝等人的藏身之地。   易天行用手摩挲着下巴,一脸纳闷儿的围着任以诚,左看右看。   “小子,进步的挺快呀,居然一刀就劈开了那扇门。”   其余众人亦是面露好奇之色。   他们都已发现了任以诚那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浑然没有半分重伤初愈的迹象。   任以诚笑道:“破而后立,因祸得福罢了。   况且,若不是有前辈那一剑在前,我也没那么容易能成功。”   “大姐她,没跟你一起过来吗?”凌雪雁突然问道。   “傻妹妹,我就站在你面前啊!”   这话任以诚自然不能说出口。   就见他一本正经道:“之前的事情,师姐都已告诉我了。   此番救治君宝,她深感学艺不精,便在我出关后回返神蛊峰,继续钻研医术去了。”   “原来如此。”凌雪雁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她托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任以诚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凌雪雁。   “医术精要?”凌雪雁念道。   任以诚道:“师姐知道你一向喜欢医术,便写了这个东西。   希望能对你和冰心姑娘、小蝶姑娘有所帮助。”   “至于秦姑娘……”   任以诚接着又道:“师姐除了医术,别的就没什么能拿的出手了。   她知道你不好此道,便让我代传你一套武功。”   言罢,他又拿出了一本七杀剑诀,送给了秦思容。   “多谢。”   秦思容郑重的接了下来。   看着三女欣喜的笑容,任以诚情不自禁的也笑了笑。   虽然温妤悦这个身份是假的,可八个头磕在地上,结拜之情却是真的。   自己既然认了这三个妹妹,那就总要为她们做些什么。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天绝牢的位置的?”   任以诚有些疑惑,原剧里有易继风做卧底,可现在他也才刚刚被救出来。   张君宝笑道:“这都多亏了翠山,以他的美色感化了闪电,改邪归正,将消息透露给了我们。”   任以诚看着张翠山那俊俏的面容,不禁心生感慨。   长的帅,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第183章 下战书   闲聊了一会儿后,众人开始讨论正题。   “逍遥王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逍遥散人。   有这层身份在,咱们要想对付他,就得师出有名。   要不然,恐怕会凭添许多麻烦。   虽然咱们不在乎,可这说不定会影响到日后的抗金大业。   毕竟,这等于是在打皇帝的脸。”   任以诚思索道。   易继风皱眉道:“如今天绝牢虽然被破。   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逍遥王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   就算当初被抓的人出来作证,皇上也未必相信。”   张君宝笑道:“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他徒弟的话总不能不信了吧。”   说着,他拍了拍张翠山的肩膀,道:“好徒弟,这次又得靠你出马了。”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张翠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红道:“我去试试吧,不过,我可不保证能成功。”   任以诚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如果实在不行,那咱们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我这就去找闪电。”张翠山说完,便迈步向外走去。   “等等,我陪你一起去,这件事还需要公主从中协助才行。”   任以诚也跟了上去。   。。。。。。。。。   夜色愈发深沉。   任以诚展开绝世身法,似幽灵一般,悄然潜入了公主府。   赵玉儿的房间内,烛火未熄。   闪电也在。   她此刻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怔怔出神。   脸上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你变了。”赵玉儿突然说道。   “嗯?”   闪电闻言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赵玉儿。   “我说,你变了。”赵玉儿重复道。   “你什么意思?”闪电有些不明所以道。   赵玉儿呵呵一笑,道:“从前的闪电冷酷骄傲,很少把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在想男人?”   闪电闻言,脸色“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威胁道:“你再胡说,小心我杀了你。”   赵玉儿见状,哂笑道:“怎么,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恼羞成怒了。   大家都是女人,你瞒不过我的。”   闪电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赵玉儿。   突然。   房中一阵微风拂过,烛火随之飘忽不定。   闪电眼神一凝,瞬间警觉起来。   只见房间的窗户已被打开,任以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顿时大吃一惊。   “任大哥,你怎么来了?”   赵玉儿先是一喜,紧跟着又露出担忧之色。   任以诚知道她是怕闪电泄露自己的行踪,当即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闪电见状,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她看着赵玉儿,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也是一样,还好意思说我。   却见任以诚的目光对准了自己,神色登时一惊。   任以诚淡笑道:“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冤有头,债有主,当日的账我会去找逍遥王算。   况且,我也不想张翠山拿着震天雷来找我给你报仇。”   听到任以诚最后这句调侃之语,闪电的脸色简直已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赵玉儿这时也明白了过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闪电,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任以诚接着又道:“张翠山让我转告你,他在老地方等你。”   “真的?”   闪电闻言,眼中登时亮起一抹异彩,也不等任以诚回答,直接转身离去。   “任大哥,虽然闪电已被策反,但是你如此贸然现身,还是太鲁莽了。”   赵玉儿担心道。   任以诚道:“之前我们攻破了天绝牢,我怕逍遥王对你不利。”   赵玉儿闻言,忍不住心中暗自欣喜。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任以诚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赵玉儿什么也没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比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还开心的事,就是自己可以帮到自己喜欢的人。   翌日,天清气朗。   晌午时分。   皇帝受公主之请,驾临公主府,并下旨传召逍遥散人前来觐见。   不多时。   逍遥王携闪电应召而来。   第一眼。   他便看到了早已恭候多时的易天行和张君宝,以及武当派的一众弟子,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怒意。   行礼过后。   逍遥王拱手问道:“不知皇上传召老夫前来,所谓何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扫向了坐在皇帝身侧的赵玉儿。   他心知今日之事,绝对和赵玉儿脱不了干系。   皇帝淡淡道:“召你来是因为有人在朕的面前,告你的御状。”   “哦~”   逍遥王双眼微眯,转头看向了易继风等人。   易继风站了出来。   他身为武林盟主,这种时候自然该由他来出头。   “启禀皇上,逍遥王勾结秦桧,私设天绝牢,囚禁武林各派人士。   不但强取各派绝学,更意图阻挠抗金大业,颠覆大宋江山,实乃罪大恶极。”   “散人有什么要解释的?”赵构问道。   “一派胡言。”   逍遥王轻嗤一声,冷然道:“易继风,老夫不屑与你这黄口小儿争辩。   要么,你就拿出证据来,要么,就自承欺君罔上,等着被诛九族。”   易继风凛然道:“想要证据,那好,我就如你所愿。”   他话音刚落,就见闪电排众而出。   “皇上,民女可以作证,易继风的话,句句属实。”   闪电和夺魄奔雷,是逍遥王的心腹,对于逍遥王和秦桧的合作,自然是一清二楚。   赵构道:“朕记得你,你是逍遥散人的徒弟。”   闪电道:“民女受武当弟子张翠山感化,已决心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逆徒,你敢背叛老夫。”   逍遥王勃然大怒,脸色更阴沉欲滴。   “不然呢?”   赵玉儿讥笑道:“等着哪天被你一个不高兴,随手杀死吗?”   逍遥王闻言,猛然回头,冷眼如刀般瞪视着赵玉儿。   “小丫头,我看你这公主是当腻味了。”   说着,他身形一闪,挥掌直向赵玉儿逼去。   皇帝见状大惊失色。   “快来人,护驾,护驾。”   然而,区区的皇宫禁卫,又如何能是逍遥王的对手?   莫说阻挡,他们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此时。   赵玉儿的身后,任以诚骤然现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同样一掌挥出。   “是你!”   逍遥王的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却是一闪而逝。   张君宝经脉全断都能恢复,任以诚的伤势较轻,能恢复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只恨自己当初太大意了,以至留此祸患。   念及至此。   逍遥王功力加催,决心永除后患。   下一瞬。   砰然声响中,两人双掌交接,真力碰撞之下,逍遥王神色突变,身形一晃,竟被震退了一步。   “你的功力……怎么可能?”   逍遥王有些难以置信,和当初同样的一掌,结果竟然是自己输了。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士别三日,自当该刮目相看。”   言罢,他右臂一挥,狂猛一掌再次劈出,势若山崩海啸,沛然难挡。   “哼!老夫不过一时大意,岂容你小辈猖狂。”   逍遥王不信邪,不闪不避,抬掌相迎。   又是“砰”的一声。   两人双掌再次交接,直接拼起了内力。   气劲扩散之下,四周的禁卫登时被掀倒在地。   赵构亦顾不得皇帝威严,狼狈的躲到了椅子后面。   与此同时。   任以诚和逍遥王不断催谷内力,周身气劲翻涌间,衣发飘扬,无风自动。   逍遥王终于忍不住心中惊讶,无论自己如何提升功力,对方竟始终能和自己并驾齐驱。   短短时日,对方功力居然精进如斯,简直邪门!   正当逍遥王暗自不解之时,突然发现易继风和张君宝两人围了过来。   他不禁眉头一皱。   眼下只一个任以诚,自己便已应付不来。   若再加上这两人,自己今日必败无疑。   心念至此。   逍遥王忽的真力一收,身形借着任以诚的掌劲猛然暴退而出。   “今日你们人多势众,这笔账老夫改日再找你们算。”   他身法奇快,话音未落,人已在十余丈外。   “逍遥王,三日之后,你我武当山上,公平一战。”   任以诚朗声开口,竟当众下了战书。   逍遥王没有回答,他人已走远,但任以诚知道他已听见了。   也相信以逍遥王那不可一世的性格,到时一定会前来赴约。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有了闪电作证,赵构当即传旨捉拿秦桧。   然而。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即将要恶贯满盈的时候。   易继风手下的武林人士,却突然传来消息。   秦桧逃跑了!   “知不知道他往哪里逃了?”任以诚问道。   易继风道:“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东边的毒龙帮。   另一个,则是西面的黑风寨,皇上已经派人去追了。” 第184章 意料之外的存在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去追。”张君宝道。   任以诚道:“这件事交给我和易兄就好。   君宝你和易前辈坐镇公主府,以防逍遥王去而复返。”   易继风点头道:“言之有理,逍遥王心性无常,确实不得不防。   任兄轻功快绝,东边较远的毒龙帮就交给你了。   在下负责去南边的黑风寨,一旦一方找不到人,就立刻去和对方汇合。”   任以诚“嗯”了一声,道:“就这么办了。”   两人定计,当即启程出发。   一天一夜后。   清晨,天光大亮。   毒龙帮外。   七名男女各自押着一名形似秦桧的老者,分走七条不同的路线。   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至少都跟着百余人。   毒龙帮此次为了救回秦桧,已然倾巢而出。   但因为不确定所看到的秦桧的真假,他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的吊着。   而那七名男女,对于身后的追兵,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但却故意视而不见,并引着他们朝同一个方向前进。   似乎是另有打算。   紧张忐忑的半个时辰后,七人最终在一座山谷中聚首。   同时。   毒龙帮那近千人的追兵也已紧随而至,张弓搭箭,将七人团团围住。   这山谷形似葫芦,内中宽阔,谷口狭窄逼仄。   面对如此困局,那七人纵然肋生双翅,也绝无逃生之理。   毒龙帮众中,为首的是一名身形削瘦,唇上留着一抹胡须的中年人。   这人正是秦桧的儿子——秦熹。   秦熹看着被包围的七名男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对面一行总共有八人,现在这七人已半只脚踏进了黄泉。   只剩下那最后一人,谅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忽地。   秦熹右臂一挥。   “放箭。”   霎时间。   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而出,犹如瓢泼大雨一般,铺天盖地的向中心处的七人压迫而去。   秦熹笑的很开心。   对面的七人也在笑。   命在顷刻,脸上却丝毫不见半分惧色,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一片坦然。   他们早已做好了打算,牺牲自己,给第八人创造机会,带着真正的秦桧离开。   生死一刻。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有一瞬。   “苍河星转!”   蓦地一声如惊雷般的沉喝响起,谷中风云突变。   千钧一发之际,任以诚终于及时赶到。   刀光如闪。   任以诚身在半空,人刀合一,急速旋动。   螺旋真气催发之下,刀气搅动周遭气流,瞬间形成一道方圆数丈的龙卷风,将下方七人笼罩在风眼之内。   风声呼啸,气流旋绞。   飞射而至的箭矢,顿时来势一滞,被卷入了风柱之中。   与此同时。   强劲的风势,更将毒龙帮众吹的东倒西歪,狼狈不已。   当任以诚修炼成螺旋真气的时候,也意味着他彻底参透了龙卷风的神髓。   使得‘苍河星转’这一式刀招,威力倍增,今非昔比。   眼见箭矢尽落,任以诚心念一动,风势亦随之消散。   在七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好似天神下凡一般,凌空而降。   “任某迟来一步,让诸位受惊了。”   七人中,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肃然道:“少侠盛情,我等心领了。   但毒龙帮人多势众,少侠无谓牺牲,还请速速离去。”   任以诚闻言,呵呵一笑。   “先生无需多言,诸位为国为民,不惜性命,侠之一字,当之无愧。   今日若不能保住诸位的性命,我就对不起这天下的百姓。”   “大言不惭。”   秦熹已认出了任以诚,脸色阴沉至极。   “姓任的,今日是你自寻死路,就留下来给他们陪葬吧。”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言罢,任以诚手中争锋斜指苍天,一股霸道无匹的刀意,沛然勃发。   “放箭。”   伴随秦熹一声厉喝,毒龙帮众再次拉弓引弦,蓄势欲发。   然而。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自谷口处,倏然传来一股森然剑意,与任以诚的刀意相互呼应。   “嗖嗖嗖……”   迅疾的破空声响起,随即就见易继风以剑气开路,昂然跨步而来。   半空中。   八柄形态各异的宝剑夹杂着凛冽剑气,纵横飞射。   剑光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毒龙帮众难以抵挡,立时惨叫连连,横尸遍地。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由心中诧异。   半个多月的时间,易继风受困于天绝牢,武功没退步已是不易。   没想到如今脱困之后,竟然已达到了八剑齐飞的境界。   不过,眼下并非探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任以诚压下心头疑惑,手中刀锋一转,直插入地,强招上手。   贯地狼突!   先天之境,由内而外,通达天地自然。   真气勾连地气,化为万千刀气,似地河喷涌般从毒龙帮众脚下破土而出。   其威力之强悍,同样远胜往昔,使得大地亦为之震动。   毒龙帮众猝不及防,当即被疾窜而出的刀气由下而上,一分为二,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时间。   谷中刀剑之气,交相辉映,直杀的毒龙帮众溃不成军,血染山谷。   此刻。   那七人眼见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登时也不再犹豫,纷纷出手杀敌。   有人腋下发刀。   有人袖中出剑。   有人双剑合璧,有若凤舞九天,比翼双飞。   有人身法高绝,如燕如蝶,翩然而舞,双双穿梭于敌群之中,杀人无形。   也有人不会武功,却随身带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机关暗器,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任以诚立足原地不动,掌按刀柄,催谷真气,源源不绝灌注到刀身之中。   刀气似无穷无尽,不断冲破地面,仿佛割草一般,不断收割着人命。   同时,他也在观察着那七个人。   看着他们的武功路数,任以诚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熟悉感,思之却又毫无头绪。   不多时。   在众人的无情杀伐之下,谷中的毒龙帮众已所剩无几。   就算还活着的,也都已被任以诚和易继风的手段给吓破了胆,斗志全消,四散而逃。   “嗡!”   在清越的刀鸣剑吟声中,刀剑之气化于无形,战斗也随之落幕。   秦熹原本的得意,早已被吓的抛到了九霄云外,见势不妙,果断撤退。   正当他来到谷口,只差一步便可逃出生天的时候,眼前忽地人影一闪。   任以诚出现在秦熹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   “怎么?这就走了?你不是叫嚣着要让我陪葬吗?”   秦熹看着笑眯眯的任以诚,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侠,额不,大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任以诚轻嗤了一声,懒得搭理他,直接拎着他扔到了那七个人的面前。   “诸位,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冷峻中年拱手道:“承蒙任少侠,易盟主出手相救,我等实在感激不尽。”   其余六人亦连声道谢。   “先生居然认识我们?”任以诚讶异道。   冷峻中年哈哈一笑。   “江湖传说,任以诚少侠和武林盟主易继风,少年英雄,武功盖世。   我阎铁心虽然不履江湖,但两位的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   “奇怪了。”   易继风突然皱起了眉头,看着七人中的一位红衣女子道:“任兄,你看这样姑娘和秦姑娘是不是长得很像?”   众人闻言,不禁愕然。   任以诚仔细一看,神色一怔,之前只顾着看他们的武功路数,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这人确实和秦思容有那么几分相似。   根据以往的经验,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答案只有一个。   再加上阎铁心这个名字,他们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八大豪侠!   任以诚并没有完整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因为结局太虐了。   八大豪侠,最后死了七个的结局,让他望而却步。   果然。   接下来,那六人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用袖中剑的关玉楼。   双剑合璧的是杀手平常,与秦思容样貌相似的凤来仪。   两个精擅轻功身法的是曾经的神偷风一阵,和曾经的女骗子乐千千。   那个不会武功的胖子,是擅长机关制造的东郭仁。   至于那第八人,该是玉女神医,扁素问。   他们很久以前便被阎铁心看中,招募成为豪侠一员,专职对付秦桧。   他们身在朝廷,更一向暗中行事,所以任以诚才没有听说过。   当然,也是因为他对剧情不熟,就算有所耳闻,也不会往心里去。   而他们的出现,也让任以诚突然想到一件事。   秦桧很可能是赵构故意放走的。   在赵构登基的这些年里,秦桧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也替他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若他的罪行被揭发,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将那些事情都抖落出来。   那赵构在天下人的眼中,就会成为一个无能的昏君。   另外。   一旦让百姓知道,秦桧是被武林盟的人扳倒的,任以诚和易继风、张君宝等人必定会名声大振。   江湖中人本就不受控制,若再让他们取得民心,那到时这皇位很可能就要改姓了。   这是赵构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第185章 善恶终有报   “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一下那位秦姑娘。”   听到有人和自己样貌相似,凤来仪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   阎铁心笑道:“机会,一定会有的。   如今秦桧即将倒台,咱们很快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到时,大家便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饶有兴趣道:“秦姑娘目前正在公主府。   我开始期待你们见面时的情形了。”   “阎先生,敢问秦桧那老贼此时身在何处?”易继风问道。   阎铁心道:“易盟主放心,秦桧已经由我们另一位同伴,押送回临安城了。”   闻听此言,易继风却忽地神色一变。   “糟糕,你们的同伴恐怕要危险了。”   “怎么回事?”   任以诚眉头微皱,易继风的话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豪侠众人闻言,亦紧张起来。   易继风语气凝重道:“黑风寨里根本没人。”   “什么!!!”   豪侠众人大惊。   他们都知道这黑风寨是秦桧的另一个藏身之地。   他们同样也知道,那里没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该死,秦桧这老贼竟然还留有后手。”   关玉楼忍不住怒骂道。   阎铁心面露忧色,道:“现在不是骂人时候,咱们得赶紧去救素问。”   说完,他看向任以诚和易继风二人,继续道:“还请两位再施援手。”   易继风点头道:“义不容辞。”   “还请诸位带路。”任以诚正色道。   “素问!”   风一阵口中一声呢喃,话音未落,人已疾掠而出。   在他身旁的乐千千见状,不由神色一黯,随即也跟了上去。   “唰唰唰……”   人影闪烁,衣袂破风。   豪侠众人心系扁素问的安危,不待多言,相继动身。   只余下一个东郭仁,满脸无奈。   不会武功的他,在豪侠组织里实属另类。   “喂,你们……”   看着垂头丧气的东郭仁,任以诚忍不住嘴角微扬,一把将其拉住,掠身而出。   以他的现下的功力,就算带着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轻功也依旧是快如飙风。   。。。。。。。。。   前往临安城一条小路上。   “哎呦……哎呦……”   秦桧倒在路边,捂着肚子不住的哀嚎,腹中剧痛如绞。   一旁。   一身白衣的扁素问,目光冷冷的注视着秦桧。   “你忍一忍,我去给你采些草药来。”   路边是一片树林,扁素问四下打量了几眼,迈步走了进去。   她号称玉女神医,自然能看出秦桧此刻却是有恙在身,倒也不怕他趁机逃走。   不多时。   扁素问带着草药回来,交给了秦桧。   看着秦桧一口一口将草药吞入腹中,扁素问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草药很快生效,秦桧已经缓了过来。   “素问姑娘的医术果然精妙,名不虚传啊。”   扁素问面目表情,冷声道:“好听的话,你还是留着等死了以后,去跟我的同伴说吧。”   她心知这个时候,阎铁心等人只怕已壮烈牺牲,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悲色。   秦桧讨了个没趣,奈何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也不敢多言。   只是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老老实实的跟着扁素问继续上路。   大约半个时辰后。   秦桧年老体衰,无力再赶路。   扁素问无奈,只能由着他停下来休息。   秦桧还不能出事,至少现在还不能。   否则的话,另外七位同伴的牺牲就白费了。   想到自己的同伴,扁素问忍不住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就在这时。   路边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了急促纷杂的脚步声。   扁素问陡然一惊,有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冒出。   紧跟着。   她就看到不少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兵刃的人,不断从林中窜出。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自己和秦桧围了个严实。   “哈哈哈……”   秦桧放声大笑,看着扁素问,得意道:“小姑娘,就凭你们还想跟我斗,实在太自不量力了。   知道什么叫大势已去吗?你很快就可以跟你的朋友去团聚了。”   扁素问默不作声,指甲星芒一闪,已多出了一根银针,抵在了秦桧颈间的要穴上。   “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看你的手下快,还是我的针快。”   人群中,一名壮硕大汉排众而出。   此人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小妞儿,劝你识相点放了相爷。   不然,我这一众兄弟一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你大可以试试。”扁素问夷然不惧。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钻研医术上,以至于武功很一般。   一般到最多只能对付东郭仁这种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可她却仍旧有足够的底气面对眼前的困局。   只因为玉女神医,不但精通医术,毒功更是出神入化。   大当家脸色阴沉,怒意盎然,对方有人质在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异变陡生,包围圈外围忽然接连响起了惨叫声。   “怎么回事?”   大当家心神一凛,循声看去,随即就见目光所及之处,璀璨夺目的刀光、剑影、暗器纷至而来,锐不可挡。   直杀的自己的手下,人仰马翻,毫无还手之力。   剑光闪烁。   平常与凤来仪双剑合璧,施展比翼双飞剑法,犹如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长驱直入,硬生生闯入包围圈中。   惊愕间。   扁素问看着两个熟悉身影,顿时热泪盈眶。   “来仪姐,平常大哥……”   扁素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有我们。”   关玉楼豪迈的声音响起,霎时刀剑生辉。   说话的同时,他的袖中剑和阎铁心的腋下刀已联袂杀至。   与此同时。   两道翩然身影亦紧随而来,正是风一阵和乐千千。   “哈哈,还有我。”   东郭仁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大盒子,不断发射暗器,中者无不颓然倒地。   颇有几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大家……”   扁素问这个向来温婉娴静的姑娘,此刻已然激动的情难自抑。   今日之局,她设想过千百种结局,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救自己。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来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认为已死的同伴。   庆幸,激动,喜悦……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心中混成一团。   七位豪侠边走边杀,直至来到扁素问身边,将她护在中间。   “你们……你们竟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秦桧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阎铁心等人,仿佛见鬼了一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秦相爷,看来是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熟悉的声音传来,任以诚和易继风负手于背,昂然并肩而至。   “是你们!”   秦桧脸色剧变,又惊又怒,随即就见二人剑指同时划出,半空中倏然寒芒绽放。   八柄宝剑拱卫着争锋宝刀,穿梭与黑风寨众人之中。   剑气长刀,虚实交错,神威难挡。   伴随利刃穿透身体的“嗤嗤”声响。   须臾之间。   黑风寨自大当家以下,已尽数伏诛。   望着遍地横尸,秦桧面如死灰,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就这么没了!   。。。。。。。。。   回到临安城。   豪侠押着秦桧父子,随任以诚和易继风先行来到了公主府。   凤来仪如愿见到了秦思容。   两人如同照镜子一般的面容,相似的让人难以分辨。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若不是二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怕真的会认为对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   翌日。   秦桧被押送入宫面圣,熟料皇帝最后竟是惩而不杀,只收回了他的权力和家产。   公主府中。   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岂有此理,皇帝竟然为了一己私心,包庇那个老贼,简直混账。”   关玉楼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出来。   “师兄,慎言。”阎铁心连忙提醒道。   “关先生不必动怒,我想秦桧就算不死,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说的对吗,素问姑娘?”   任以诚说到最后的时候,忽地将目光转向了扁素问。   众人闻言,不禁诧异。   扁素问轻笑道:“任少侠好眼力,素问佩服。”   任以诚暗道果然。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看出秦桧面色中,隐隐透着一股青气,明显是身中剧毒之象。   扁素问接着道:“以防万一,我已经暗中给秦桧服下了一种名叫‘人间地狱’的奇毒。   从现在开始,只要他一合眼,就会陷入噩梦之中,直到他油尽灯枯那天为止。”   听到这毒的特性,众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感到大快人心,胸怀大畅。   秦桧死期已定,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距离任以诚和逍遥王约战之期将近。   众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共赴武当山,去观看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比武。 第186章 落幕!   决战前夕。   武当山,太虚观。   夜色如幕,眉月如钩。   “哗啦啦”的水声,不时从房间内传出。   任以诚靠坐在浴桶里,两手慵懒的搭在桶沿上。   为明日的决战做着最后的准备,放松心神。   众人知道逍遥王的武功非比寻常,此战凶险万分,都没有来打扰他。   不知是否是错觉?   透过水面,任以诚发现自己的体形,似乎比蜕变之前要削瘦几分。   肌肉的线条看起来,也变得比以前柔和了不少。   “也许……是蜕变大法的作用吧。”   任以诚如是想道。   这门武功玄之又玄,涉及长生奥秘,随着修炼程度的加深,会给自身带来些许变化也属正常。   兔走乌飞。   翌日,清晨。   任以诚迎着晨曦,悠然盘坐在后山河边的青石上。   听着水声潺潺,静待着逍遥王的到来。   赵玉儿,张君宝等武当弟子,易天行叔侄,秦思容,冰心,凌雪雁姐妹三人,以及八大豪侠,凝立远处。   准备见证这场难得一见的鼎峰之战。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脸上却是表情各异。   有人期待,有人兴奋,也有人担忧。   看起来,观战的人比决战的人,更加沉不住气。   太阳一点点离开地平线,天边朝霞渐散。   “逍遥王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怕了吧?”   宋远桥等着有些不耐烦。   张君宝点拨道:“高手对决,除了武功修为以外,更重要的是心境。   连这点儿耐性都没有,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成为高手。”   “张真人说的没错。”   闪电开口道:“这是师父的战术。   如果任少侠像宋大哥一样,因此而沉不住气。   那今日之战,他将必败无疑。”   她毕竟给逍遥王当了十多年的徒弟,对他的了解远非众人可比。   宋远桥“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一道带着不满的冷哼声,骤然在众人的耳中炸响。   众人同时一惊。   随即,就看到河对岸的山峰上,逍遥王身形一展,有若雁翔长空,飘然而下。   身法之快,眨眼间便已横过近十丈宽的河面,来到了任以诚的面前。   他斜眼扫向了闪电,目光中带着森然寒意。   闪电登时心中一虚,躲到了张翠山的背后。   “你终于来了。”   任以诚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背后,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逍遥王。   逍遥王回过头来,冷声道:“废话少说,今日就让你我一决高低。”   任以诚挑眉道:“我这个人一向尊老爱幼。   你是前辈,你先请。”   逍遥王冷笑道:“你好像很自信?   当日在公主府老夫不过一时大意,今日到底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一试便知。”   任以诚微微一笑,依旧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逍遥王见状,不由心下暗怒,当即不再多言。   只见他双掌一握,雄浑真气透体而出,形成气罩,笼罩周身三尺。   “小子,出招吧!”   “好,我就先破了你的护体真气。”   任以诚言罢,右臂一振,光芒闪烁中,争锋上手。   “嗡!”   伴随刀身轻吟,任以诚足下一顿,身形腾空而起。   刀锋舞动间,真气游走全身。   八脉汇流入气海,   意守一念力如山。   星辰变刀法至强一招——破空千狼影,应势而出。   霎时间。   争锋爆发出璀璨刀芒。   霸道无伦的刀气,凝聚于刀身之上,势若摧山裂海,似流星飞坠一般,从半空中斩落而下。   招未至,其势已先声夺人。   逍遥王眼神一凝,心知这一刀不可轻视。   但电光石火间,已不容他多做反应。   当即心念一转,将护体真气范围收缩,由三尺变成一尺,全力运转。   下一瞬。   凌厉无匹的刀劲,已逼命而来。   就听轰然一响,逍遥王的护体真气,应声而破。   整个人直接被得压的入地三寸,直没脚踝。   二人真力碰撞之下,余波席卷而出,顿时搅的河水翻腾,四周景物皆非。   同时,扩散而出的气劲更波及到了树林中观战的众人。   张君宝和易天行叔侄连忙出手,将被掀起的漫天落叶打散。   眼见如此强悍绝伦的一刀,众人中会武功的人,无不为之心神大震,惊诧莫名。   张君宝不由扪心自问。   若是换做自己,究竟能不能接的住这一刀?   “他这一刀的威力,远在曾经施展过的其他刀法之上。   纵然是八剑齐飞,也绝然难以抗衡。”   易继风语气凝重,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对手同样是逍遥王,自己战败被擒,而任以诚却可以全身而退。   这终于让易继风明白,上次武林大会的时候,任以诚是在让着自己。   在天绝牢中,逍遥王为了见识名剑八式的威力,不惜出言指导易继风,最终让他练成了八剑齐飞。   如今,易继风本以为自己有了可以和任以诚一较高下的本事。   却没想到,对方的修为竟已再次走到了自己的前头。   易天行则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怪胎,没法比,比不了啊!”   与此同时。   逍遥王在接下任以诚这一刀后,虽然顺势将力道卸入了地下,却仍是被刀上的磅礴巨力给震的内息激荡。   “好一把宝刀!”   任以诚闻言,洒然一笑,随即手中光芒再闪,已将争锋收起。   “既然说好了公平一战,我就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免得你说我仰仗兵器之利,胜之不武。”   任以诚说完,脚步踏出,抬手便是一式霸王殛,暴轰出手。   刚猛无俦的拳劲,犹如惊涛拍岸,向逍遥王翻涌而去。   逍遥王心高气傲,自是不愿示弱于人,不闪不避,挥掌迎击。   “砰!”   拳掌交接,真力激荡。   逍遥王惊觉任以诚的拳劲中,夹杂着一股螺旋真气,直向自己经脉中钻来,登时大吃一惊。   这股真气古怪霸道,诡异非常,前所未见。   惊愕间。   逍遥王当机立断,借着任以诚攻来的劲道,从土中拔出双脚,抽身后退。   任以诚见状,足下一点,紧追而上。   逍遥王人在半空,身形猛然扭转,右腿横扫而出一道扇形气劲,将地上的鹅卵石震起一片,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任以诚真气一沉,身形急坠落地,随后右拳一扬,重轰入地。   虚空灭·君临天下!   雄浑气劲似火山喷发爆冲而出,立时将飞射而来的鹅卵石反弹了回去。   两招过手。   逍遥王已知自己的功力略逊一筹,当即改变战略,决定以巧破拙。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闪电的武学精义便是一个快字,她的剑快,身法也快。   但是她的快,比起逍遥王来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提。   “嗖嗖嗖……”   鹅卵石带着迅疾的破风声,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逍遥王身形一闪,下一刻已出现在任以诚身后,并挥掌向他后心劈了过去。   间不容发之际。   任以诚头也不回的以右肘向后撞去,“啪”的一响,挡住了逍遥王这一掌的同时,顺势反身还招。   逍遥王苦修数十载,一身武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刚时至刚,柔时至柔。   更可刚柔并济,圆融如一。   “砰砰砰……”   伴随两人拳脚往来,战况已趋白热。   气劲四射而出,周遭已然满目疮痍。   “嘭”的一声闷响。   任以诚在逍遥王迅疾无伦的攻势下,一时不防,被一掌轰在了胸口。   然而。   他如今功力大进,更在逍遥王之上,举手投足之间,宝典武学神威,无边尽展。   轮回劫,碎苍穹!   就见任以诚双掌一翻一震,逍遥王攻入自身的掌力,登时被尽数返还了回去。   “怎么可能?”   逍遥王被自己的掌力反震了出去,脸色瞬间剧变,震惊万分。   不等他疑惑,眼前一道人影迅速放大,任以诚已进逼而来。   虚空灭卸力消劲。   轮回劫借力打力。   面对任以诚轮番施展的宝典绝学,逍遥王每一招皆不能用尽全功,很快便陷入了被动。   远处。   张君宝看着任以诚所施展的招式,眼中异彩连连,脸上更不时浮现出了然明悟之色。   “原来如此!”   喃喃声中,当日圣僧临死前传授给他的武学理念已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嘭!”   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中招的却是逍遥王,被一掌击中左肋,身形顿时一个踉跄。   任以诚趁势追击,旋掌一翻,右手屈指成爪,扣住了逍遥王的左臂。   紧跟着,便是一式狼王印连绵而至,拳掌肘腿膝,攻势如潮,叠浪不息!   一招失利,招招受制。   逍遥王的胸腹头颈处,接连遭受重击,应接不暇之下,已然彻底落入下风。   随即,他猛觉头颅一阵剧痛,眼前一花,人已被任以诚击中脑门。   头晕目眩中,他又感到自己身体一紧,受到一股气劲拉扯,身形骤然旋空而起。   “轮回劫·众生~灭!”   一声沉喝,任以诚双掌一翻,同时印在了逍遥王的胸腹之间。   “咔嚓嚓!”   雄劲入体,沛不可挡。   逍遥王顿时五脏俱裂,胸骨尽碎,有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强提最后一口真气,逍遥王勉强稳住身形。   他自恃一代宗师,纵然已经落败,也绝不允许自己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咳咳……”   不管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逍遥王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这是什么武功?”   “皇世经天宝典!”   “好,好,好,我败的不冤……”   话音未落,逍遥王最后的真气已消耗殆尽。   终究还是免不了身染黄土! 第187章 屠刀大会   “中原,无刀矣!”   古怪的口音,狂妄的语气。   偌大的校场内,位处正中间的高台之上。   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脚踏木屐,腰插武士刀的扶桑浪人,轻蔑的看着台下的一众武林人士。   在他的脚下,正躺着两具尸体,均是被人一刀抹喉而死。   刀痕即细且长,显然是死在极快的刀法之下。   台下的武林人士至少有百余位,每一个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号的人物。   但此刻,面对这扶桑浪人的讥讽,却无一人敢站出来。   “呵呵!”   扶桑浪人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一旁。   在他的身侧,伫立着一根刑架,上面绑着一名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二九年华,被绳索束缚住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单薄。   一张不施粉黛的容颜,纵然现在身陷囹圄,也仍旧难掩她的清丽、高贵。   只是她的脸色,实在苍白的有些过分,说是欺霜赛雪也绝不为过。   扶桑浪人那充满贪婪和侵略性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却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慌乱,无论脸上还是眸中——有的只是一片冷漠。   仿佛事不关己。   “还有人敢跟我争此妖女吗?”扶桑浪人再次开口。   台下依旧鸦雀无声。   那女子见状,扫视着台下的众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   就是这样一群无胆鼠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将自己一家大小赶紧杀绝。   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中原第一美女,从此归于我手,哈哈哈……”   那扶桑浪人伸手挑起女子的下巴,忍不住大笑起来,姿态愈发张狂得意。   就在这时。   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越嘹然的笛声。   笛声中夹杂着浑厚无比的内力,纵横开阔,响遏行云。   令得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惊叹。   那女子在震惊的同时,眼底更浮现出一抹喜色。   随即。   伴随笛声骤停,众目睽睽之下,一道手持墨玉长笛,翩若游龙的潇洒身影掠空而至,飘然落在了高台之上。   来人身着白色内衫,外罩一件黑色纱袍,丰神如玉,清俊挺拔。   “今日群雄汇聚,却任由一个番邦外族在此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尔等简直丢尽了我中原武林的脸面。”   “嗯?”   看清来人的容貌后,那女子的神色先是疑惑,而后又变成了失望。   听到‘番邦外族’这四个字,那扶桑浪人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你是什么人?是来跟我争此妖女的吗?”   “我中原女子,岂是你一个异族狗子所能染指的。   漂萍无迹,任以诚,记住了,这将是你此生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   依照惯例,在打败了逍遥王之后,任以诚又开始了新的旅程。   到达此方世界后,正巧听到有人说这里要举行屠刀大会。   他身为用刀之人,那自然要来凑一凑热闹。   扶桑浪人冷笑道:“你们中原人果然都是些狂妄自大之辈。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你中原武学在我扶桑之刀下,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说着,锵然出鞘声响起,寒芒一闪,武士刀以迅疾之势斜砍而出。   任以诚手指微动,墨玉长笛在掌中一转,随即消失。   光芒闪烁间,取而代之的则是宝刀争锋。   “嗡!”   伴随一声悦耳轻吟,争锋横斩而出。   相比对方而言,这一刀的速度并不快。   但却充斥着无边霸道之意,让人忍不住心生胆怯。   那扶桑浪人只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机所笼罩,更生出一种无可抵挡的感觉。   刀势顿时一滞。   紧跟着,就听“砰”的一声脆响。   顷刻间。   争锋过处,刀锋断折,人头落地。   “滴答!”   血珠从争锋刀身上滑落,掉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晨钟暮鼓一般,让台下众人猛然回声。   任以诚迈步向那女子走去,却忽听背后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等等,你究竟是哪家的小辈?   适才竟敢当着武林群雄的面,大放厥词。”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须发灰白,身形富态的老者。   任以诚淡淡道:“问人家问题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性命,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看你一把年岁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好一个孤陋寡闻的乡巴佬,家师乃诸葛神君,德高望重,名震武林。   岂容你一个无知小辈在此无礼。”   说话之人就站在诸葛神君的身后,是个年约三十许的精瘦男子。   “诸葛神君,屠刀大会……”   任以诚双眼微眯,口中喃喃自语,随后转头看向了那被绑的女子。   “姑娘,这么说来,你就是林诗音了?”   那女子看着任以诚,有些诧异。   没想到,当今武林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   思忖间,她点了点头,语气淡漠道:“不错,我就是林诗音,武夷魔刀之女。   怎么样,你是否也要像他们一样,替天行道,杀了我为民除害?”   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任以诚笑了笑没有搭话。   他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后,转而看向了那名精瘦男子。   “那你就是百晓生了?”   精瘦男子冷哼一声,道:“正是。”   “好好好。”   任以诚抚掌笑道:“见面更胜闻名,你们师徒两个果然都是沽名钓誉,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   这诸葛神君心胸狭窄,多次比武输给林诗音之父,武夷魔刀林过之。   他心生怨忿之下,便联合江湖各大帮派,将林家灭门。   如今开这个屠刀大会,更是要对林家唯一的活口,极尽羞辱之能事。   或许,这也正是他们任由那扶桑浪人胡作非为的真正原因。   “岂有此理,黄口小儿,你竟敢辱我师徒清誉。”   诸葛神君大怒道。   任以诚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替你们解决了强敌,你们就是这个态度?”   诸葛神君大义凛然道:“在场的诸位,皆是名动武林的英雄豪杰。   适才不过是想看看那异族之人,是否还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这才没有急着出手将他击毙当场。   若然的话,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辈在此班门弄斧。”   此言一出,台下其余众人纷纷出言响应。   任以诚哂然一笑。   他已知晓自己身在何处,也知晓眼下这片江湖,远比以前经历过的要险恶的多。   任以诚无意再多言,回身走到了林诗音的身前,挥刀斩断了她身上的绳索。   林诗音“嘤咛”一声,身子无力的歪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她被擒多时,诸葛神君自然不会善待她,水米未进之下,身体早已虚弱不堪。   靠在陌生男人的怀里,林诗音的脸色不禁变得通红,奈何无力挣脱。   幽香在怀,任以诚的心里却是波澜不惊,一把揽住了对方跃下高台,准备离去。   “站住!”   诸葛神君喝道:“此人来历不明,很可能是魔刀门的同党余孽,魔刀之女绝不能让他带走。”   他话音甫落,场中不断响起了兵刃出鞘之声。   众人已将高台团团围住。   任以诚见状,手中刀锋一振,真气流转其中,凝而不发。   “百晓生,记清楚了,这柄刀的名字,叫做争锋。”   言罢,任以诚真气催动之下,手中刀芒大盛,刀气陡然暴涨。   随即,就见一道三丈长的巨大刀气,朝着人群斩落而下。   众人瞬间大惊失色。   轰然巨响中,无数细小的刀气四射而出,众人躲闪不及,顿时伤残倒地。   诸葛神君师徒,亦难以幸免,满身血痕。   但他们总算武功还不错,侥幸保住了一命。   却在这时。   校场中风声骤起,引起了还活着的众人的注意。   只见半空中人影闪过,任以诚已带着林诗音,施展出狂风一般的身法,掠空而去。   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哀嚎遍地,百晓生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仿佛已魂飞天外。   “好一个任以诚!好一柄宝刀!   争锋一出,谁与争锋?” 第188章 小李飞刀   离开校场后。   任以诚携着林诗音,身法不停,一路疾奔。   直到五里之外,他才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不得不停,因为前边的路被人挡住了。   来人站在路中央,一袭白衣胜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俊美不凡。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   犹如被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   又好似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表哥!”   一见来人,林诗音登时又惊又喜,急忙挣脱了任以诚的手臂。   可奈何她的身体仍处于虚弱之中,没人扶持根本站立不稳。   她只觉脚下一软,身子当即又歪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从小到大,她从未曾和陌生的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更何况,还是当着她心爱的表哥的面。   这让她不禁有些羞愤难当,脸色再次变得通红。   任以诚赞叹道:“阁下好高明的轻功,不比你名震江湖的飞刀慢。”   能被林诗音称呼为表哥的人,其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正是传说中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任以诚其实早就知道身后有人,从校场出来的时候就知道。   经过数次龙卷风的磨炼,他自认轻功不差。   可没想到,最后竟还是慢了李寻欢一筹,让对方跑到了自己的前头。   李寻欢道:“任兄过奖了,若非你带着表妹,我未必能追的上你。”   之前,那扶桑浪人在耀武扬威的时候,李寻欢也已赶到了校场。   他本欲出手救人,却被任以诚给抢先了一步。   李寻欢久经江湖,自问见识不浅,却从未听过‘漂萍无迹’的名号。   既然摸不清对方是敌是友,李寻欢索性便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就算任以诚真的别有居心,一个人也总比一群人好对付。   直至任以诚在离开前,使出了那强绝的一刀。   李寻欢这才终于意识到,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远非校场中的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比拟。   待到任以诚带着林诗音离开,李寻欢便一路紧随其后。   他其实也早就知道,自己被对方发现了。   在追逐的同时,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较量起了轻功。   终究,对方因为带着林诗音,速度受到了些许影响,被自己追了上来。   “任兄,不论你出于何种目的,都请你将表妹交还于我。   否则……就休怪李寻欢飞刀无情。”   说话间,他的右手指间已多出了一柄飞刀。   一柄七寸长,薄似柳叶的飞刀。   霎时间。   任以诚心中警铃大作。   他感受到了威胁,致命的威胁,逍遥王也不曾给予的威胁。   那感觉,就仿佛是被什么凶猛巨兽给盯上了一般。   下意识的。   任以诚的手中已再次握住了争锋。   同时,灵龟养志的心法也被他催运到了极致。   心神晋入至静至极之境,极度凝聚。   面前之人叫李寻欢,任以诚不敢有丝毫大意。   小李飞刀的威力,也无需多言。   若然挡不住,那自己就只能等着蜕变重生了。   “等等,表哥,我想……这位任公子并无歹意。”   间不容发之际,林诗音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阻止这两人。   在林诗音的心里,表哥的飞刀从来都是天下无敌。   可她同样也知道,任以诚的武功亦是非同小可。   校场中的那一刀,就是从她眼前挥出的,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清楚。   这两人一旦动手,纵然表哥能赢,也必然是惨胜的结局。   倘若这时百晓生那些人追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表妹,你确定?”李寻欢皱眉道。   林诗音点了点头,断然道:“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是坏人。”   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任以诚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明澄澈,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而自己除了这张脸,其他就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除非……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很快又被她否定。   只因那件事实在太过隐秘,除了她自己,绝然不可能被旁人知晓。   李寻欢闻言,指间刀光隐去,将信将疑的打量起了任以诚。   危机感散去。   任以诚也随之收起了争锋,并将林诗音送到了李寻欢身旁。   想到她适才所讲的理由,任以诚的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   自家人知自家事。   虽然自己确实对林诗音没那方面的意思,但真正让自己心如止水的,实则另有原因。   因为白比丘的记忆,自己如今心魔作祟。   对于女人,就算美丽如林诗音,自己也是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当然,对于男人也是一样。   李寻欢在确认过林诗音无恙后,拱手歉然道:“任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见谅。”   “无妨!”   任以诚洒然道:“李兄不过是救人心切,无需挂怀。   况且,我若是有林姑娘这般美貌动人的表妹,只怕比你还着急。”   “公子说笑了。”   林诗音赧然一笑,随即又叹了口气,感慨道:“我魔刀门惨遭武林各派围攻,被满门灭绝。   江湖之大,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唯有公子你仗义出手,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   任以诚哂笑道:“我本来只是去凑个热闹。   没想到,却见识到了诸葛神君那一票鼠辈的小人嘴脸。   任某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们要害的多半都是好人,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林诗音莞尔道:“任公子真乃性情中人,诗音佩服。”   “未知任兄接下来有何打算?”李寻欢问道。   任以诚挑眉道:“无所谓,我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   李寻欢欣然道:“既是如此,任兄若不嫌弃的话,可随我到舍下小住几日。   一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二来,任兄为救诗音已经得罪了武林各大门派。   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你因此而出现什么差池,李某此生再难心安。”   任以诚闻言,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他记得李寻欢的家里,貌似还有个好东西。 第189章 比狠毒更狠毒!   李园。   李寻欢家世居之所。   内中雕梁画栋,宅第连云,庭园林木之胜,清幽旷绝。   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大,格外的大。   大到任以诚在这里暗中搜寻了数日,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传说中,‘千面公子’王怜花留给李寻欢的《怜花宝鉴》。   昔年,王怜花同一代名侠沈浪夫妇结伴出海。   在临行前,他准备将记录自己一身所学的秘籍,交托给李寻欢。   但当时李寻欢正巧有事外出,王怜花不能久等,便将秘籍交给了林诗音,让其转交李寻欢。   熟料。   林诗音因不喜欢李寻欢练武,便一直未向他透露此事,并将《怜花宝鉴》给暗藏了起来。   苦寻无果,任以诚只能暂时作罢,以免惹人生疑。   他暗自思忖,想要找到《怜花宝鉴》,只怕还得着落在林诗音的身上。   这一日。   李园外红灯高挂,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四周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热闹非凡。   更有舞狮助兴,引的围观众人一片叫好,掌声连连。   任以诚拱手笑道:“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恭喜李兄高中,今日过后,江湖中又将多出一段佳话。”。   李寻欢叹息道:“我倒宁可不中这个探花。   若非我上京赴考,说不定可以让魔刀门免遭劫难。”   林诗音摇头道:“命中注定,劫数难逃。   如今,罪魁祸首诸葛神君,已死在任大哥的刀下。   大仇得报,相信爹他们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三人正说着,场中舞动的两头狮子凑了过来。   只见狮口一张,两张喜联同时展开。   恭贺小李中探花。   喜迎诗音作新妇。   李寻欢接下喜联,不由面露喜色。   林诗音面带娇羞,但也没有拒绝。   然而。   就在她伸手接联之时,狮口中突然喷出了一股白烟。   林诗音武功低微,仓促间不及闪躲,忽觉肩膀一紧,整个人被向后拽去,险险躲过了白烟的袭击。   同时,一股劲风吹过,白烟登时倒卷而回。   千钧一发之际,正是任以诚出手相救。   白烟反噬,舞狮的人瞬间无力倒地。   其毒性之强,可见一斑。   “卑鄙!”   李寻欢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怒然飞起一脚,将身旁的狮子踢飞了出去。   “李寻欢,你勾结魔刀门余孽,罪大恶极。   今日就是你飞刀神话,终结之时。”   人群中,一名白发老者排众而出,言语间一派盛气凌人之姿。   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原本那些围观的百姓,竟纷纷亮出了兵器。   李寻欢扫视着眼前的敌人,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点苍,天山,昆仑,峨嵋。   堂堂武林四大名门,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就不怕传扬出去,贻笑江湖吗?”   白发老者冷哼道:“对付你们这些魔刀门的余孽,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   此人正是点苍派的耆老。   “李兄,多说无益,但愿你身上的飞刀足够多。”   任以诚说完,冷眼看向了对面的众人,无奈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学不乖啊。”   白发老者闻言,咬牙切齿道:“姓任的,诸葛神君说的没错,你果然是魔刀门的同党。   今日我等定要杀你,以祭当日屠刀大会众多英雄的在天之灵。”   “哈!就凭你们?”   一声轻嗤,任以诚手中寒芒闪烁,争锋现影。   白发老者不慌不忙,冷笑道:“明知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还有你手中宝刀神威不凡,我们又岂会毫无准备。”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皱,忽听背后传来两声闷哼。   他回头看去,只见李寻欢和林诗音已齐齐瘫倒在地。   “好厉害的毒!”   李寻欢第一时间便已尝试运功逼毒。   但体内的毒性之强,实在非同小可,他现在仿佛内力尽失。   莫说是发飞刀,就是拿飞刀的力气也都没有了。   “怎么会?”   正疑惑间,任以诚猛觉体内传来异样之感,真气运转间变得滞涩非常,一股无力感在全身蔓延开来。   “什么时候?”   任以诚以刀拄地,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在这个世界里,有着各种神奇的毒药,下毒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纵然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也随时有可能会死在一个店小二的手里。   不过,好在任以诚身负蜕变大法,连死都不怕,又何惧区区毒药。   “小子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不过可惜,中了寒鸡散,任你功力再高,也是无济于事。”   白发老者见任以诚摇而不倒,脸上不禁浮现出诧异之色。   “寒鸡散!”   李寻欢讶然道:“无色无味的寒鸡散,难怪了……”   “中了寒鸡散,没有解药最多只有三个时辰可活。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没机会等到毒打身亡了。”   白发老者说完,忍不住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你的笑声太难听了。”   伴随一声冷斥,刀光乍起,一道凛冽刀气,如箭矢般疾射而出。   白发老者的笑声,立时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洞,又看了看扬刀挺立的任以诚,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   白发老者本就重伤在身,此刻惊怒之下,气血攻心,当即暴毙而亡。   眼见他死不瞑目,在场其余各派众人,亦是大惊失色。   寒鸡散乃天下奇毒,非解药不能解。   可眼前之人身中此毒,为何竟是安然无恙?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在我面前用毒,真气想瞎了你们的心。”   任以诚语带讥讽,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微眯的双眼中,目光凌厉如刀,散发出森冷杀意。   令得在场众人顿时心生寒意,如芒在背。   “哼,你未免太得意忘形了,就算你没中毒又如何?   凭你一人之力,难道还妄想力挽狂澜,保住那两个魔刀门的余孽?”   说话之人,看起来年约五十上下,背负长剑,面容冷峻,神情孤傲。   “任兄小心。”   李寻欢提醒道:“此人乃是‘天山雪鹰子’,一身剑术之强,冠绝江湖,少有人敌,切不可大意。”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雪鹰子一声厉叱,肩膀一振,锵然声响中,长剑倏然脱鞘而出,落入手中。   随即。   剑光一闪,如若奔雷电闪,直刺任以诚脖颈之间。   这一剑非但来势奇快,而且剑气激荡,凌厉无匹。   直搅的地上鞭炮碎屑翻飞,四散飘扬。   “嗤!”   剑锋穿透虚空,带着象征死亡的破空之声,逼命而来。   但是,他的剑快,任以诚的刀更快。   他的剑利,任以诚的刀更利。   电光石火间。   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于身前三尺,任以诚的刀后发先至,不偏不倚的迎上了雪鹰子的剑锋。   就在这一瞬之间。   剑光突然消散,刀光却猛然暴涨,如切豆腐一般斩断了雪鹰子的长剑,也划开了他的咽喉。   “当啷”一声。   半截剑身坠地,雪鹰子的身子却犹自伫立不到。   “好快的……刀”   伴随最后那刀字出口,雪鹰子终于生息断绝,命归黄泉。   然而。   任以诚却并没有随着雪鹰子的死去而停手。   “贯地狼突!”   气灌刀身,任以诚手中刀锋陡转,铿然直插入地。   刹那间。   有若实质一般的锋锐刀气,如倾盆大雨般从地下冲天而起。   他要速战速决,然后去帮李寻欢和林诗音疗伤。   完全不同体系的武学,让各派众人如坠阿鼻地狱。   哀嚎声,惨叫声,痛呼声,声声不绝,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与绝望。   须臾后。   当刀气消散,李园门前已是赤红一片,残肢遍地。   李寻欢面露惊骇,震撼莫名。   林诗音则毛骨悚然,胃里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任兄……这样会否太残忍了些?”   李寻欢有些不忍道。   任以诚化去争锋,淡淡道:“人在江湖,不是杀人,就是人杀。   对付这些狠毒之辈,当然要用比他们更狠更毒的手段。”   李寻欢闻言一怔,一时无言。 第190章 龙啸云   李园附近。   一处隐秘的所在。   “李园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百晓生问道。   “四大门派的人,已……已全都被任以诚杀光了,他根本没有中毒。”   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百晓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人当真是不简单,连寒鸡散竟也奈何不了他!”   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力和手段,却始终查不出任以诚的根底。   这人,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你去通知各位江湖同道,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   百晓生吩咐道。   那人闻言,“啊”的一声,脸上顿生惶恐之色。   四大门派众人死时的惨状,再度在他脑海中浮现。   想到李园门口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清理干净。   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你怕什么?”   百晓生冷哼道:“寒鸡散乃天下奇毒,毒性猛烈异常。   任以诚仗着内力深厚可以无惧毒性,可李寻欢和林诗音不行。   有这两个累赘在,岂不正是咱们动手的大好时机?”   “先生神机妙算,实在令小人佩服!”   那人闻声恍然,脸上的惶恐消失不见,转而变成谄媚的笑容,言罢转身离去。   “龙兄,接下来,就该轮到你登场了。”   寂静空荡的房间中,百晓生突然再次开口。   伴随他话音落下,角落处的阴暗中,走出了一人。   这人相貌堂堂,器宇轩昂,看起来着实不凡。   只是此时,他那张凛然正气的脸上,却带着一抹阴鸷的笑容。   “哼!当年李寻欢之父参了我父一本,诬陷他贪赃。   害得我龙家因此而门庭败落,害得我沦为乞儿,受尽屈辱。   现在,我也要让李寻欢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我要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   。。。。。。。。。   李园,冷香小筑。   这里是李寻欢平日里的起居之所。   床榻上,两人盘膝而坐。   “噗”的一声。   陡然一道暗红色的血箭,从李寻欢的口中喷出。   随后。   任以诚缓缓收回了原本按在李寻欢背后的双手。   李寻欢长长的舒了口气,抬手擦点嘴边的血迹。   呼吸之间,体内气息流转,已再无滞碍。   “任兄好玄妙的内功,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将这寒鸡散的毒性尽数逼了出来。”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长生不死的小李飞刀,似乎也挺有趣的样子。   只可惜,李寻欢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任以诚自然不会强求,转而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林诗音。   “林姑娘,该你了。”   “任兄,你内力已消耗不少,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李寻欢关心道。   任以诚摇头道:“寒鸡散的毒性虽然难缠,却也还影响不到我的根基。”   林诗音这时也劝道:“距离毒性发作,尚还有五个半时辰。   诗音还等的起,任大哥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任以诚淡淡一笑,语气莫名道:“五个半时辰,已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任大哥的意思是,各大门派的人仍旧贼心不死?”   林诗音秀眉微蹙,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但她实在难以理解,在经历了那样的惨烈屠杀后,那些人为什么还会如此固执的选择坚持?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死?   李寻欢沉思道:“任兄顾虑的也许没错。   四大门派的人计划的如此周详,下毒的手段一环接一环。   显然是背后有人在给他们出谋划策。   而这个人除了百晓生以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诸葛神君因屠刀大会而死,我实在很难相信他会善罢甘休。”   任以诚道:“所以,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尽快将眼前的麻烦解决,防止他们趁虚而入。”   “既是如此,那就辛苦任大哥了。”林诗音颔首道。   “任兄尽管放心,有李某的飞刀在,绝然不会有人能靠近这房间半步。”   说完,李寻欢便迈步出了房门,为两人护法。   然而。   事情又怎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大半个时辰后。   冷香小筑外,突然传来了混乱的嘈杂声。   随即。   就听“夺”的几声响起,数枝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射在了窗户上。   木质的门窗瞬间被点燃。   霎时,四周火光冲天,屋中浓烟渐起。   李寻欢脸色难看的推门而入。   “任兄,怎么样了?”   任以诚道:“林姑娘根基浅薄,中毒要比你深的多。   至少还需要两刻钟的时间,才能将毒性彻底逼出。   “这……”   李寻欢又惊又怒,他此生从未尝试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百晓生这一招,等于将林诗音送上了死路。   只因她此刻毒性未除,若然就此中断,势必前功尽弃。   到时。   林诗音体内被逼至一处的毒性,一旦没了任以诚的真气压制,就会在瞬间爆发开来,将她的生命吞噬。   “呵呵。”   林诗音凄然笑道:“任大哥猜的没错,他们果真是要赶尽杀绝。   表哥,任大哥,你们快走吧,不要让我成为你们的负累。”   李寻欢当然不会同意。   任以诚洒然笑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倘若就这么弃你而去,那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武林中立足?   况且,事情也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   “任兄,你有何良策?”李寻欢诧异道。   任以诚道:“百晓生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你的毒性已解。   索性,咱们就将计就计,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寻欢皱眉道:“可表妹她……”   任以诚微微一笑,身形一翻,掌不离身,来到了林诗音身前。   然后,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左掌中一根蛛丝飞射而出,缠绕在了林诗音的身上,以此来保持真气不断,并将她背在了自己身上。   园中。   多处房屋都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李园的仆人虽然不少,一时间却也难以将火势扑灭。   突然。   就听“咔嚓”一声。   两道迅疾无伦的身影,从冷香小筑中破门而出。   冲破滚滚浓烟,似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李园外飞掠而去。   长街之上,血迹犹存,一片寂静。   而在这份寂静之下,隐藏着的却是致命的杀机。   就在任以诚和李寻欢现身的一刹那。   街道两旁,数道绳索交织,在半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罗网,将三人困缚其中。   与此同时。   急促的脚步随之响起。   眨眼间,足有近百人从四周涌现而出,手持兵刃,将三人团团包围。   “李寻欢,你竟然也没有中毒!”   人群中,一名身材矮小富态的中年人,一脸诧异的看着神完气足的李寻欢。   “李兄,这又是哪一派的牛鬼蛇神?”   任以诚好整以暇的问道。   李寻欢笑了笑,道:“此人名叫莫吉,江湖人称‘摸不着鞭’。   一根长鞭使得奇快无比,端的是变化莫测,让人无法捉摸。”   莫吉闻言,不由暗自得意。   “能得李探花金口一赞,本人不胜荣幸。   只可惜,今日过后,江湖上将再无小李飞刀。”   他说话的同时,忽地右手在腰间一抹。   伴随“啪”的一声脆响。   一根丈余长的黑色长鞭,骤然向李寻欢席卷而出。   鞭似毒蛇,蜿蜒疾舞。   劲风激荡之下,将李寻欢衣摆掀起。   只见莫吉手腕一抖,长鞭凌空一旋,竟似手臂般灵活。   “唰”的一下,李寻欢的刀囊已被卷走。   然而,不等莫吉得意。   李寻欢足下一顿,猛然发劲,将困住三人的绳索崩断。   同时。   任以诚右臂一扬,‘无定飞丝’出手,缠住了半空中的刀囊。   莫吉只觉手中一紧,不及反应间,眼前忽地寒光一闪,旋即便是一阵剧痛从喉咙处传来。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他看到刀囊已重新回到了李寻欢的手中。   就在这时。   长街的尽头,突然响起了喋喋马蹄声。   由远及近,转瞬即至。   马声嘶鸣中,一人两马,无视层层包围,横冲直撞而来。   “上马。”   急喝声中,来人一把将李寻欢拉上马背。   任以诚见状,足下轻点,带着林诗音跃上了另一匹马。   两马并行,四蹄翻飞,直接撞开了包围圈,在众目睽睽之下,扬尘而去。   。。。。。。。。。   一片幽静的竹林中。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李寻欢感激道。   “李探花客气了,在下龙啸云。”   一旁。   正在帮林诗音逼毒的任以诚,听到龙啸云这三个字,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哼!   林诗音体内的毒,如今已被我解决。   我到要看看,接下来的戏你准备怎么唱? 第191章 苦肉计   “看这位姑娘的情形,她是否身中剧毒?”   龙啸云问道。   “不错。”   李寻欢点头道:“我和表妹遭人暗算,中了寒鸡散。   现在任兄正在帮她运功逼毒。”   龙啸云闻言,心下顿时恍然。   原来你并不是没有中毒,而是被人给救了。   呵呵,看来小李飞刀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不过,这个姓任的倒是真的不好对付。   “寒鸡散!”   龙啸云故作惊骇道:“那些人竟如此歹毒,用出了这般灭绝人性的毒药。”   李寻欢冷哼道:“若非有任兄在,我和表妹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龙啸云钦佩道:“这位任兄能以内功帮你们把毒逼出,修为之高,实乃旷古烁今。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寻欢疑惑道。   “这寒鸡散的毒性,几可名列天下之最。   他连续帮你们兄妹二人运功逼毒,纵然内力再深厚,只怕也免不了要大伤本元。”   龙啸云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   李寻欢闻言,神情顿时为之一震。   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他身为习武之人,又岂会不明白伤及本元的严重性。   本元代表就是人的寿命!   龙啸云见状,心中不禁冷笑连连。   他已看出任以诚必然会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损伤越大,他就越开心。   另一边。   伴随一口毒血喷出,林诗音体内的毒性,终于被彻底清除干净。   “任大哥,你又救了诗音一命,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了。”   林诗音自然也听到了龙啸云的话,望着任以诚的目光中同样写满了感动。   她心中堆满了无数感谢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面对任以诚的恩情,她知道自己纵然说的再多,也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需挂怀。   他有神功护体,这点儿消耗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但任以诚知道自己此刻无论怎么解释,对方只怕也不会相信。   索性,他也就不解释了。   有这份恩情在,说不定对自己日后得到《怜花宝鉴》,会有所帮助。   如此看来,这龙啸云这番试探,倒是无意中帮了自己一把。   这时。   李寻欢走了过来,扶起林诗音后,对着任以诚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任兄为了救人,不惜大耗本元,如此侠肝义胆,实在令在下佩服。”   龙啸云抱拳拱手,一脸诚挚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龙兄义薄云天,任某同样也是钦佩之至。”   李寻欢欣然道:“两位俱是武林中少有的侠义之辈,就不必相互客气了。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能与两位结识,实在是李某此生之幸。   “其实……”   任以诚突然开口,悠悠道:“我这个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   只要是我看不顺眼的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跟他作对到底。   诸葛神君如是,百晓生亦如是。”   三人闻言,不由一怔。   李寻欢和林诗音倒是没有多想。   ‘对付狠毒之辈,只有比他们更狠更毒。’   任以诚这句话,他们言犹在耳。   而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性格自然会有些与众不同。   而龙啸云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   他莫名的有种感觉,任以诚这句话似乎暗有所指。   。。。。。。。。。   数日后。   潜藏在李园附近的各大门派的探子,通通不见了踪影。   李寻欢以任以诚元气受损为由,再次将他请回李园修养生息。   这次,与他们同来的还多了一个龙啸云。   至于理由,则跟任以诚上次相同。   李寻欢担心他被各大门派的人迁怒,便将他一并请回了李园。   李寻欢的性格向来如此,人家对他好一分,他便以十二分回报都还嫌少。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几日。   李园之前被烧毁的房屋都已重建完毕。   在这段时间里,一切都风平浪静。   让李寻欢和林诗音都不禁有些意外。   各大门派的人似乎真的都已死心,无意再继续纠缠。   龙啸云也一直没什么动作。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将李寻欢和林诗音逼入绝境,他再趁机出手相救。   寒鸡散的解药,就在他的身上。   可没承想,这一切都被任以诚给破坏了。   没了英雄救美的桥段。   他便无法利用李寻欢的性格,上演横刀夺爱的戏码。   另外。   龙啸云也在观察任以诚,企图找到他的弱点。   这是龙啸云最擅长的事情。   但可惜的是,这些时日以来,任以诚要么在跟李寻欢谈武论道,要么便是独自一人在练功。   就算是林诗音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对他关怀备至的时候,他也显得格外冷淡。   不好酒,也不好色。   这人竟似没有任何弱点,让龙啸云根本无从下手。   直到这一日。   惊慌失措的林诗音,闯入了冷香小筑。   打断了任以诚和李寻欢的交谈,也打破了这数日以来的平静氛围。   “诗音,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李寻欢不禁有些讶异,从小到大他很少见到表妹如此失态。   林诗音道:“你们快去帮龙大哥。   刚才有人偷偷潜入我的阁楼,幸好龙大哥及时发现,挡住了他们。”   任以诚和李寻欢对视一眼,旋即便一同起身,冲出了房间。   林诗音急忙也跟了上去。   等她赶回自己阁楼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任以诚和李寻欢之外,再无其他人的踪迹。   地上只余下了一摊鲜红的血迹,以及一行血红的大字。   “若想救人,城外山神庙,带妖女来换。”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道这一出唱的应该是苦肉计了。   “这些人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李寻欢脸色阴沉,双拳紧攥,已然是怒不可遏。   无需犹豫,三人当即迈步出门。   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在保护林诗音的同时,救出龙啸云。   城外,山神庙。   任以诚和李寻欢带着林诗音如约而至。   偌大的庙宇中,挤满了三教九流。   跟之前那四大门派的人不同,他们看起来更加的没有下限。   龙啸云此刻就被绑在庙里的柱子上。   浑身血迹斑斑,鞭痕遍布,原本整洁的衣衫,已经变成了一缕缕的布条。   看起来格外的凄惨。   最后一鞭落下的时候,正好就是任以诚三人踏进庙里的那一刻。   见此情形。   李寻欢眼中怒火蒸腾。   林诗音满心的愧疚与自责,只因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任以诚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倒不是因为龙啸云的状况有多惨,而是震惊于他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以任以诚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龙啸云身上的伤痕,没有一处作假。   “啪!”   一声脆响,长鞭再次抽到了龙啸云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看到了吗,这就是勾结魔刀门余孽的下场。”   持鞭之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李寻欢和林诗音的心里。   这句话比他的鞭子更加恶毒。   “放人!”   李寻欢的声音很冷,但比他声音更冷的,是他指间的飞刀。   银芒闪烁间,庙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仿佛每个人的喉咙中,都被塞住了什么东西。   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妄动。   这,就是小李飞刀的威慑力。   持鞭之人强定心神,开口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但除非你能在一瞬间,将这里所有人都杀掉。   否则,你就等着给这个姓龙的收尸吧。”   他话音未落,至少有十几个人同时将龙啸云围了起来。   十几件兵器,各自指向了龙啸云周身各处要害。   李寻欢见状,怒火更盛,飞刀却终究没有出手。   “你们是否以为吃定我们了?”任以诚忽然问道。   持鞭之人冷哼道:“姓任的,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   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残害无数武林同道。   下一,被捆在这里的,就是你。”   “无耻小人,教训我,你还没那个德行。”   任以诚一声沉喝,右臂猛然一振,争锋上手。   “龙兄,今日你受辱于奸人之手,不幸壮烈牺牲。   兄弟我这就替你报仇雪恨。”   话音未落,只见庙中刀芒暴涨,任以诚身形一闪,竟直接扬刀向对面人群挥斩而去。 第192章 阻婚   “任兄,冷静!”   “任大哥,不要!”   异口同声,李寻欢和林诗音见状,均是大惊失色。   刀光如电,划破虚空。   任以诚看似身法快绝,实则暗中有所保留。   龙啸云身前的兵器,距离他不过只有寸许的距离。   若然那些人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会无法下手。   李寻欢不是笨蛋,到时定然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识破龙啸云的真面目。   若是那些人不知道龙啸云的身份,真的对他下手。   那也正好让他一了百了,省的他再生事端。   “你……”   龙啸云一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更是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惊骇莫名。   他竟然真的动手了?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敢?   未免计划被泄露,自己的身份只有百晓生知道。   这姓任的此举,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龙啸云又惊又怒,浑身上下猛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十余件兵器,下一刻就要刺进他的身体里,登时令他毛骨悚然,魂飞天外。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庙中忽地寒光闪现。   下一瞬。   就见四柄飞刀已神乎其技的贯穿了龙啸云周围众人的喉咙。   小李飞刀果然有神鬼莫测之威!   眼见自己的算计落空,任以诚心下暗叹一声,当即不再保留,全力出手。   只见他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龙啸云身旁,挥刀斩断绳索后,一把将其向李寻欢扔去。   “带他离开,我来殿后。”   李寻欢心知以任以诚的实力,足够自保。   在接住龙啸云后,二话不出便施展出那堪比飞刀一样快的轻功,带着他和林诗音向庙外掠去。   “别让他们跑了。”   持鞭之人一声令下,庙中之人急忙向庙门处涌去。   “抱歉,此路不通。”   任以诚闪身来到庙门口,横刀而立,拦住众人。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地方狭窄,施展不开,大家用暗青子招呼他。”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话音未落,众人已同时出手。   霎时间。   “嗤嗤”破空声接连响起。   飞镖,袖箭,飞蝗石,流星镖……   各式各样的暗器,密集如网般向任以诚扑杀而来。   任以诚袖手一翻,掌中争锋脱手,螺旋真气带动之下,顿时疾旋成盾,挡在身前。   “叮叮当当……”   争锋运转如轮,气流涌动。   伴随一阵金铁交击之声,激射而来的暗器,已尽数被弹飞了出去。   不等众人再次发难,任以诚反手握住争锋。   一式‘逆刀回狼影’顺势而出,先发制人。   刀光闪烁间。   任以诚人刀合一,急舞八方,无边刀气纵横交错,霎时布满整个山神庙,将众人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   李寻欢带着林诗音和龙啸云两人,已身处在山神庙外数里之外。   突然。   一声轰然巨响从背后传来,让李寻欢停住了脚步。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漫天烟尘中,山神庙竟已成了一片废墟。   紧接着。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任以诚从那片残垣断壁中冲天而起,身形凌空一旋,眨眼间便来到了三人面前。   他还活着,那些人自然都已死了。   那些人原本也可以好好活着,可现在却因为龙啸云的一己私怨,凭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龙兄,适才情急之下,任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累你受惊,还望见谅。”   任以诚对龙啸云拱手一礼,歉然说道。   龙啸云闻言,不由得心下暗怒。   他现在已是恨透了任以诚,但脸上依旧声色不露。   “任兄这是哪里话?是在下要多谢任兄的救命之恩才对。”   林诗音有些嗔怪道:“任大哥,你刚才可是吓死我了。   若是龙大哥有个三长两短,诗音这辈子都将难以心安。”   她看着伤痕累累的龙啸云,忍不住眼眶一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任以诚微笑道:“若不是有李兄的飞刀在,我其实也不敢冒这个险。”   李寻欢苦笑道:“能得任兄如此信任,实在是李某的荣幸。”   任以诚接着又道:“再说了,总不能真的拿你去交换吧?   我想龙兄一定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我说的对吧,龙兄?”   “当然,当然”   龙啸云连忙点头道:“在下贱命一条,哪能让林姑娘冒此大险。”   看着林诗音那满脸的歉疚之情,他不禁暗自得意。   自己的这番苦,总算是没有白受。   。。。。。。。。。   回到李园后。   李寻欢请来了江湖上最有名的大夫梅二先生,为龙啸云疗伤。   龙啸云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及内里。   在梅二先生的精心治疗下,很快就好转了起来。   李寻欢和林诗音也因为心中愧疚,对龙啸云的关心可谓是无微不至。   直到半月后。   龙啸云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李寻欢突然大醉了三天三夜。   然后,他就把龙啸云丢给了林诗音一个人照顾。   自己则跑到了城里最好的青楼——万花楼里,纵情声色,花天酒地。一待就是两个月。   任凭林诗音哭着去劝他,他却始终置之不理,甚至恶言相向,让林诗音心碎不已。   她不明白,为什么表哥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唯有任以诚知道,李寻欢这是开始作妖了。   龙啸云定然已对他提过对林诗音的心意,想娶她为妻。   他在用这种方式让林诗音对他死心,这样她才能爱上龙啸云。   原剧里是为了报恩,为了义气,现在却是因为内疚。   龙啸云简直比李寻欢自己还了解他,将他的性格摸得透彻无比。   这一切,都在任以诚的意料之内,但他却没办法出手去管。   好巧不巧。   自从那日将龙啸云救回来之后,任以诚便闭关去了。   他感觉到自己修炼的灵龟养志心法,已经到了至要之刻。   时间匆匆,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日。   李园内外,张灯结彩,上上下下到处都贴满了喜字。   门口的长街上。   伴随着锣鼓声,喜炮声,漫天飘舞的花瓣。   两列长长的迎亲队伍,碰到了一起。   “寻欢,你这是……?”   龙啸云看着对面马上,神采奕奕的李寻欢,显得很是诧异。   “龙兄,我知道你今日和表妹成亲,所以特意也选在了这一天。”   李寻欢翻身下马,欣喜万分道。   “你没必要走这条路的?”龙啸云不解道。   李寻欢笑道:“我是特意这么做的。   今日是你和诗音大喜之日,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岂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说着,他从身后的仆人手中,拿过了一个木盒。   “不过,可惜这大好的日子里,任兄却不在。”   言罢,李寻欢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熟料,他话音刚落,半空中就突然传来了任以诚的声音。   “既然是大好的日子,那任某又岂能令李兄失望。”   惊愕间。   众人只见李园内一道人影腾空而起,踏着漫天花瓣,飘然而降。   “任兄,你来的正是时候,正愁你不能来喝我们的喜酒呢。”   李寻欢欣然道。   任以诚略一欠身,歉然道:“不好意思李兄,我并非是来喝喜酒的。”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龙啸云。   龙啸云见状,脸色顿时微变,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缓缓生出。   “龙兄,抱歉了。”   任以诚缓声道:“今天你这新郎官,只怕是当不成了。”   “为什么?”龙啸云皱眉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微笑道:“因为……我不同意。” 第193章 抢亲   龙啸云闻言一愣,神情愕然。   “任兄这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这么简单还不明白吗?   意思就是,我、要、抢、亲。”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大惊,无不为之瞠目结舌。   哗然声中,四周原本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已纷纷议论开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来当街抢亲,抢的还是探花府的亲。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李家世代居住于此,其声望之隆,真可谓是家喻户晓。   可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兴奋。   “任兄,今日是龙某大喜之日,还请你不要说笑了。”   龙啸云脸上露出一丝干笑,显得有些不自然。   任以诚负手于背,哂笑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说来抢亲那自然就真的是来抢亲的,谁有心情跟你说笑。”   “你……姓任的,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龙啸云胸膛不断起伏,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过分?”   任以诚反问道:“林姑娘原本就该是我的人。   我来接回她,何来过分之说?”   龙啸云闻言,怒极反笑。   “简直一派胡言!”   “任兄,大家都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寻欢眉头紧皱,言语间充满了疑惑。   任以诚淡淡道:“为什么?因为你!”   “我?”李寻欢有些茫然。   任以诚道:“当日屠刀大会上,林姑娘为我所救。   她和李兄你本是青梅竹马,再加上,小李飞刀素来是我钦佩之人。   你二人两情相悦,我自然乐得成人之美。”   他的目光挪动,落到了龙啸云的身上,冷然道:“可他龙啸云是什么东西?   凭什么让我将这中原第一美人拱手相让?”   轻蔑!   侮辱!   鄙视!   如此直白的言语,令得龙啸云终于忍无可忍,怒上眉山。   “姓任的,你欺人太甚了。”   “欺你又如何?”   任以诚嗤笑道:“林姑娘身为武夷魔刀之女,各门各派之人均对她虎视眈眈。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拿什么来保护她?”   闻听此言,龙啸云顿时神情一滞。   他自恃才智过人,奈何武功却始终难入高手之列。   此番被任以诚说中短处,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唉!”   李寻欢叹息道:“寻欢生性放荡不羁,自知非是诗音的良配。   龙兄重情重义,他才是最适合诗音的人。”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要将她嫁给龙啸云?”   任以诚说完,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笑声在李寻欢听来,有些刺耳。   因为,他从里面听到了一股浓浓的讥讽之意。   不等李寻欢开口,任以诚已继续道:“人言小李飞刀,风流多情。   却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而已。   你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姑娘好,却从来都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觉得她这后半生,当真可以幸福吗?”   李寻欢闻言,登时如遭雷击,陷入了沉默当中。   与此同时。   花轿中的林诗音,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后,娇躯猛然一颤,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阵感动。   那压抑了数月的委屈和怨忿,也终于在这一刻伴随着泪水,一同滴落了下来。   花轿外。   任以诚忽然笑了笑,接着道:“李兄,让我猜一猜,你身后的那个盒子里,放的一定是李园的房契和地契对吧。”   李寻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也笑了起来,只是笑的很苦涩。   任以诚抚掌大笑道:“李兄啊李兄,你当真是伟大之极!   你让我差点忍不住,想要唱一首爱的供养送给你。”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也罢,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任某也就不必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任以诚忽地身形一闪,来到了林诗音的花轿旁,猛然一掌挥出。   就听“咔嚓”一声。   花轿轰然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一身大红嫁衣的林诗音。   任以诚衣袖一扬,劲风激荡,将她的红盖头掀飞。   一张梨花带雨的绝美娇颜,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美得凄然,美得动人心弦。   “诗音妹子,今天你这堂怕是拜不成了。”   任以诚洒然一笑,正欲带她离去,却陡然心神一凛,一股悚然寒意瞬间漫延全身。   他回头看去,只见李寻欢的手中已握住了飞刀。   “哦~李兄要拦我?”任以诚挑眉道。   “我不得不拦。”   李寻欢面露难色,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只是不知是为了龙啸云,还是为了他自己?   “好!但愿小李飞刀莫要让人失望。”   言罢,任以诚伸出右臂,虚空一握,灵光闪烁。   伴随一股凌厉刀气溢散而出,争锋已然在手。   八脉汇流入气海,   意守一念力如山。   “嗡!”   任以诚提气注刀,刀身发出悦耳清吟,心念转动间,招起星辰变。   霎时。   强悍无伦的刀意扩散而出,充斥虚空。   四周围观的众人顿感毛骨悚然,如坠冰窟,惊骇不已。   众人似有默契般齐齐闭上了嘴,谁也不敢再多言半句。   另一边。   李寻欢紧握飞刀,蓄势待发,却是平淡已极。   仿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般,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气势。   但面对如此情形,任以诚却不敢有半点儿松懈和大意。   因为他知道,李寻欢此刻已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尽数集中在了他手中那柄七寸长的飞刀中。   小李飞刀最可怕的时候,就是在它将发未发之时。   长街之上,寂静无声。   压逼的气氛中,任以诚和李寻欢相视而立。   一着显于外,锋芒毕露。   一者凝于内,朴实无华。   两人刀虽未出,但两种极端刀意已在无形中开始较劲。   倏尔。   寒光一闪,飞刀终于出手。   快!   极致的快!   任何言语也无法形容的快!   同一时间。   “斩!”   一声狂喝,任以诚心动,意动,气动,刀动。   电光石火之间,破空千狼影,应势而出。   下一瞬。   只听“铛”的一声。   极端碰撞中,胜负底定。   在龙啸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小李飞刀,竟刀锋断折,锵然坠地。   李寻欢亦是有些诧异。   第一次。   自己飞刀出手,第一次被人挡住。   “飞刀既断,任兄,你赢了。”   “你飞刀虽断,我也没能伤到你,这一招就算平手。”   任以诚横刀而立,手中争锋,此刻锋芒更胜往昔。   似是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愉悦。   这便是他闭关数月所得来的成果,灵龟养志心法终于入得门径。   那一丝初生的元神之力,让他在关键时刻看清了李寻欢的飞刀。   “这又不是在比武,一刀不中,再发第二刀便是。   事关诗音未来的幸福,寻欢,你必须要阻止他。”   龙啸云肃然说道。   李寻欢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就在这时。   一直未说话的林诗音突然起身,来到了任以诚身旁。   “表哥,不必再浪费力气了,我已决定和任大哥一起离开。”   她骤出惊人之语,任以诚心中不由一阵讶异。   李寻欢和龙啸云更是震惊万分。   “表妹,你……”   李寻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诗音嫣然一笑,秀手挽住了任以诚的手臂。   “至少……任大哥他懂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李寻欢黯然失神,呆若木鸡。   “任大哥,我们走吧。”   林诗音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在这笑容中隐藏着的,却是无尽的落寞与悲伤。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任以诚的双眼。   “李兄,今日任某多有得罪。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诗音妹子的,告辞。”   任以诚化去争锋,伸手揽住了林诗音,足下轻点,腾空而起。   在众人注视之下,踏花而来,又踏花而去。   李寻欢身旁,一身大红喜袍的龙啸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心中已全被怨毒和恨意占据堆满。   差一步!   就只差一步,我便可以抢走李寻欢的一切。   为什么,你要来坏我的好事?   任以诚,我龙啸云从此跟你势不两立! 第194章 怜花宝鉴   出城后。   任以诚突然停了下来。   在林诗音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任大哥,怎么会这样?”林诗音惊慌道。   任以诚轻笑一声,淡淡道:“小李飞刀又岂是那么好接的。   而且,他为了留下你,虽不曾瞄准我的要害,却也用出了全力。”   林诗音担忧道:“那你伤的重不重?”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我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会恢复。”   林诗音见他脸色如常,不似有假,总算放下心来。   万源客栈。   附近一座城镇中最大、最豪华的客栈。   只要你付的起房钱,一切周到的服务都将为你奉上。   而这世界上,有钱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所以,万源客栈的生意,总是特别的好。   时值正午,吉时已过。   一身大红嫁衣的林诗音,随着任以诚踏进了万源客栈的大门。   瞬间。   客栈大堂里鸦雀无声。   无论是吃饭的客人,还是跑堂的和掌柜的。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集中到了林诗音的身上。   美人从来都是引人瞩目的!   尤其是她这个号称‘中原第一美女’的美人,更是如此。   况且,林诗音的身上现在还穿着嫁衣。   这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掌柜的,给我们开最好的房间。”   任以诚随手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柜台上。   银子和柜台碰撞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也足够让掌柜的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分量十足的银子,掌柜的脸上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片刻后。   在小二的引领下,任以诚和林诗音走进了一座独立的院落中。   院子不大,清幽干净,倒也那么几分家的感觉。   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顿好之后。   两人待在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但任以诚看出林诗音似乎有话要说,他在等她开口。   犹豫良久。   林诗音终于抿了抿双唇,望着任以诚,幽幽道:“任大哥,你曾两次拯救诗音于生死之间。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份恩情了。   但现在,我可以用往后一辈子的时间去报答你。   只是有一点,我既答应了要嫁给你,本应该立刻将表哥忘到九霄云外。   但我们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一时之间还做不到。   所以,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任以诚轻笑道:“你还是先把脸上的眼泪擦一擦吧。”   林诗音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   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泪水打湿了。   “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吗?”任以诚问道。   “你当然不是。”   林诗音摇了摇头,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十分确信这一点。   任以诚道:“在我出关以后,知道你要嫁给龙啸云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你在赌气。   所以,我把你抢了出来,就是不希望你将来会后悔。”   林诗音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娶我?”   任以诚反问道:“你爱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林诗音幽怨道:“那你又何必带我出来?   不是表哥,是你还是龙啸云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   任以诚道:“我既然知道你在赌气,带你出来自然是要给你留一个日后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   林诗音闻言,想到早上同样一身喜袍的李寻欢,凄然笑道:“我……还有的选吗?”   任以诚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软弱了。   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努力去争取,去把握?   也许你爱他,所以他让你做的事情,无论什么你都心甘情愿。   也许你天真的以为,虽然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但能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日子久了说不定自己就会爱上他。   但可惜的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事情其实并非是你想象的这样。   不过到了那时,就什么都晚了。”   “我不懂。”林诗音疑惑道。   任以诚微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林诗音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任以诚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寻欢是个老好人,他总是去体谅别人,却从不知道体谅自己。   做他的朋友当然是一件再幸运不过的事情。   可若是当他的女人,那就实在是悲哀了。”   闻听此言,林诗音眼眶中的泪珠,再次滚落而下。   “想哭就哭吧。”   任以诚温声道:“不过你不能让自己的眼泪白流。   你要用它洗掉心中的软弱,坚强起来。”   林诗音终于忍不住,痛苦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   外边的光线渐暗,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昏黄。   林诗音的哭声渐歇!   她红着眼睛,看着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任以诚,心里不禁暖暖的。   就像是天边的夕阳照了进去。   “任大哥,谢谢你为诗音所做的一切。”   林诗音感激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突然双眼微眯,问道:“所以,你想不想教训一下你表哥?”   林诗音惊讶的“啊”了一声,诧异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道:“李寻欢害你这么伤心难过,你难道一点都不怨恨他吗?”   林诗音断然道:“让我伤害表哥,这怎么可以?”   任以诚道:“注意,我说的是教训,而不是报复。   你若不让他吃些苦头,他又怎么能醒悟过来?”   林诗音闻言,皱了皱眉,神色不断变幻,显然是陷入了思想斗争之中。   忽地。   林诗音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任大哥,请带我再回一趟李园。   我要去取一件东西,可以让我不再软弱的东西。”   “当然没问题。”任以诚欣然点头。   。。。。。。。。。   夜幕拉开。   月光下,凉亭中。   失魂落魄的李寻欢,正不住的将酒往嘴里灌去。   在他身边已七倒八歪的散落了不少空酒坛。   远处的屋檐上,两道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表哥……”林诗音喃喃出声。   “怎么,心疼了?”任以诚问道。   “自作自受罢了。”   林诗音淡淡道:“东西拿到了,任大哥,我们走吧。”   “哈!”   任以诚看着真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林诗音,轻笑了一声,带着她飘然而去。   而以李寻欢的武功,竟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觉半点动静。   夜过子时。   任以诚和林诗音再次回回到了万源客栈。   房间里烛光摇曳。   林诗音打开了从李园取回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油纸包裹,里面放着一本书。   封面上,赫然正写着《怜花宝鉴》四个小字。 第195章 遍地开花   夜阑人静,唯蝉鸣阵阵。   厅中,烛火未熄。   决心改变自我的林诗音,毅然翻开了手中的《怜花宝鉴》。   只是很快,她便皱起了眉头,且愈皱愈紧。   王怜花一代奇才,他所传下来的武学心法,自然是玄妙无比。   以林诗音那浅薄的武学见识,根本无法参透内中蕴含的真意。   “唉!”   林诗音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将书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诗音愚钝,还请大哥帮我参详一番。”   “如此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交给我了?”   任以诚有些诧异道。   林诗音缓声道:“当日王怜花前辈让我将秘籍转交给表哥,但我却将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   因为那时,我觉得武功非但对他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害了他。   他的武功愈高,麻烦也就愈多……”   任以诚笑道:“只可惜,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就算没有这本《怜花宝鉴》,小李飞刀依旧名满天下。”   “没错。”   林诗音点头道:“不过,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她忽地嫣然一笑,又道:“大哥对诗音恩深似海,我本欲以身相报。   奈何大哥看不上诗音这蒲柳之姿,所以,我只能用这秘籍来聊表心意了。   大哥武功盖世,资质过人,这秘籍交给你,想必就算是王前辈知道了,也定然不会反对。”   寻找多时的东西就近在眼前,任以诚当即也不再矫情。   “承蒙中原第一美人看得起,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罢,他接过《怜花宝鉴》,认真的翻阅了起来。   书中所记载的东西,甚是繁杂。   武功心法。   拳脚兵器。   医毒之道。   苗疆蛊术。   易容术。   源自波斯的摄心术。   林林总总,可谓是包罗万象。   其中有些精微奥妙之处,比之徐福累积了两千年的学识,也是丝毫不差。   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   王怜花惊才艳艳,若然让他拥有两千年的寿命,其所成获得的成就,只怕是徐福拍马也难以企及的。   时间随着渐渐变短的蜡烛,悄然流逝。   鸡鸣报晓,夜尽天明。   一缕温暖的晨曦,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里。   “咦唔”声中,林诗音缓缓睁开了双眼。   迷糊的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李园了。   林诗音回想到,昨夜自己在经历了那一连串的风波操劳之后,终于心神俱疲。   没能等到任以诚将秘籍看完,便先睡了过去。   坐起身来,走出卧室。   林诗音看到任以诚仍旧专心致志的坐在客厅的桌前,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   “早上好!”   任以诚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抬手将秘籍合上,回身打了个招呼。   “你都看完了?”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嗯”了一声,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身上顿时“噼里啪啦”的响起了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   虽是一夜未眠,但任以诚功力深厚,体内真气运转之下,精力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两人洗漱过后,客栈的小二已送来了早餐。   任以诚喝了一口熬的香浓粘稠的米粥,赞叹道:“这《怜花宝鉴》确实非同凡响,高深莫测!   你若是能将这上面记载的武功练成。   当今武林能胜过你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林诗音闻言一喜,可随即又面露愁色。   “但是,这武功实在太过艰深晦涩了。   以我的资质和内功根基,只怕等到头发都白了也无法练成。   到了那时,纵然真的练成了,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闻听此言,任以诚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放心,有我在,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我保证,你非但可以练成,而且会很快。”   。。。。。。。。。   李园中。   李寻欢依旧在借酒浇愁。   任以诚那一席话,让他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而就在李寻欢沉浸在迷茫之中的时候,龙啸云来到了百晓生的藏身之处。   百晓生自然知道他的来意,也不啰嗦,直言道:“已经找到他们了,现在就住在邻镇的万源客栈里。”   “哼!百晓生,你去将这个消息告知五毒童子。”   龙啸云脸色阴沉,昨日之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百晓生犹疑道:“消息我早已派人送出,五毒童子不日便至。   只是,那姓任的武功深不可测,连天下奇毒寒鸡散都奈何不了他。   我担心五毒童子未必是他的对手。”   龙啸云冷笑道:“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毒药,并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解决的。   五毒童子用毒炼毒的手段近乎天下第一,最擅此道。   若非你那兵器谱不排魔道中人,他只怕可以排进前十之列。”   他咬牙切齿道:“得罪了我龙啸云,我要让这两个狗男女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与此同时,万源客栈。   林诗音讶然道:“我虽然武功低微,却也知道内功修炼乃是日积月累之功。   大哥的意思是,你竟有办法帮我速成?”   “当然。”   任以诚眉角一扬,心下暗笑。   这《七杀真经》终于又有用武之地了!   “我曾在无意中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这才造就了我如今这一身深厚的功力。”   说着,任以诚便把七杀郎君的故事,讲给了林诗音。   吃过早饭后。   任以诚开始着手为林诗音打通窍穴。   这一套程序,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他都已施展过很多次。   俨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后,林诗音体内的真气猛然暴涨。   如果说,以前她的真气只是一条河沟。   那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条涓涓溪流。   “这《七杀真经》端的神奇无比。   能创造出这门武功,那位七杀郎君的才智,实已不在王怜花前辈之下。”   林诗音忍不住惊叹道。   任以诚提醒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马上运转《怜花宝鉴》上的内功心法,将体内的七杀真气转化。”   林诗音点了点头,依言而行,在心法运转之下,她身上的气机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当人在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眨眼,日暮西斜。   天色已近黄昏。   有着任以诚这个大高手的指点,林诗音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已经初步掌握了那股新增的功力。   晚饭时间。   在房间待的有些憋闷的两人,来到了客栈大堂。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江湖上的一些消息,经由那些食客之口,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外,那些人谈论的最多的还是任以诚抢亲的事情。   毕竟,被抢的人是林诗音,是李寻欢的表妹。   同样一件事情,发生在不同身份的人的身上,会引发出不同的后果。   小李飞刀李寻欢,兵器谱排名第三。   有这个身份在,注定跟他有关的事情,会格外的引人注目。   小半晌后。   饭菜已经上齐。   任以诚夹了一个鸡腿,刚送到嘴边,忽地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就在刚才,他的元神躁动,疯狂发出警示。   林诗音见状,不解道:“大哥,怎么不吃了?”   “菜里有毒!”   说话的同时,任以诚催动内力,将声音控制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范围。   林诗音闻言,顿时俏脸生寒。   “一定又是百晓生搞得鬼。”   任以诚淡淡道:“照我推测,这次来的应该是五毒童子。”   “竟然是他。”   林诗音变色道:“此人狡诈多端,下毒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当日我林家遭劫时,我带着家小逃离,就是中了此人的算计,才失手被擒。   从头到尾,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她忧心忡忡道:“大哥,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任以诚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照吃不误便是。”   说着,他便再次将鸡腿夹起,真的吃了下去。   “大哥,你……”   林诗音正自惊疑,陡觉手腕一紧,被缠上了一根蛛丝,   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真气源源涌入体内。   瞬间。   她便反应了过来,旋即也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晚饭过后。   两人回到小院。   林诗音蹙眉道:“大哥,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我们这样,也未免太被动了些。”   “无妨。”   任以诚道:“越是本事大的人就越自负。   而自负的人也往往都经不起挑衅,有什么手段让他尽管使出来。   只要咱们没事,就总有他沉不住气的那一刻。”   林诗音莞尔道:“大哥这样,岂非也是自负的表现?”   任以诚双眼微眯,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更加确定这个办法一定可以成功。”   说完,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这样一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就得委屈你跟我同房睡了。”   林诗音揶揄道:“事急从权,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大哥堂堂的男子汉,难道还害羞了不成?”   她呵呵一笑,语气莫名道:“况且,现在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林诗音成了任以诚的女人。   那我们此时又何必再计较这些旁枝末节?”   任以诚闻言,一时语塞。   忽然有些疑惑,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林诗音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淡笑道:“大哥不必多想,我明白你的一番好意。”   她突然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只是,如今在世人的眼中,诗音不过是换了一个男人嫁而已。   从龙啸云变成了大哥你,算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任以诚闻言,登时心神一震,歉然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林诗音摇了摇头,幽幽道:“从今而后,林诗音的名字注定要和任以诚的名字绑在一起。   呵呵,大哥你要不要试一试?说不定我会慢慢爱上你。   毕竟……你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半点都不必表哥差。   难道,你自觉比不上表哥吗?”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林诗音若是会移情别恋,那便不是林诗音了。”   林诗音秀眉一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再多言。 第196章 偶遇   有人说,等待是这世上少有不会出错的事情。   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就可以等来时机,等来成功。   等来你想得到的一切!   任以诚和林诗音也在等待,等待五毒童子的到来。   月上中天。   卧室里,烛火已熄。   “安心睡吧,这里一切有我。”   任以诚搬了张椅子,在床边打坐练功。   林诗音和衣躺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闭上了双眼。   两人之间的蛛丝,此刻仍未断开。   五毒童子的武功如何犹未可知,但他下毒的手段确实已出神入化,近乎无孔不入。   以林诗音目前的功力,还远远达不到百毒不侵的境界。   一旦没了任以诚真气的加持保护,便很难抵挡五毒童子的暗算。   这根蛛丝就像是一条特殊的经脉,将两人的身体连接。   任以诚运转蜕变大法,真气循环周天,然后顺着蛛丝传入林诗音的体内,在她全身各处经脉流转,最后又再传回任以诚的体内。   如此往复循环,在蜕变大法的滋养之下,林诗音所能得到的好处,必将不可估量。   感受着手腕处源源不绝传来的真气,林诗音再次睁开了双眼。   从不曾和男人同居一室过的她,不免有些不太适应,一时难以入眠。   林诗音侧躺过身子。   借着从窗子透进来的淡淡月光,她怔怔出神的望着床边的任以诚,和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蛛丝。   想到晚饭后的那番交谈,她心中忍不住思潮起伏。   无可否认。   这个好像横空出世一般的男人,已经和自己有了难以拆分的交集。   就像此刻,被这根蛛丝将两人绑在一起。   仿佛它连接的已不只是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的命运。   夜色渐深。   思绪翻飞中,林诗音渐渐困意上涌,终于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和煦的晨光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   林诗音坐起身来,蛛丝随之被扯动,旋即她便听到了任以诚的声音。   “睡得还好吗?”   林诗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恬静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道:“自从林家出事之后,试音难得能睡得如此踏实、舒服。”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蜕变大法的功劳。   “昨夜五毒童子出手了吗?”林诗音又问道。   “没有。”任以诚摇了摇头。   林诗音讶异道:“奇怪,没想到他竟如此沉得住气。   看来,五毒童子是个擅长等待的人。”   任以诚呵呵一笑,说道:“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话,他又岂会有机会活到今日?”   林诗音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但愿他的耐性不会太强,不然咱们可有的耗了。”   “急什么?”   任以诚洒然笑道:“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玩。   只是,这个地方咱们不能继续再待下去了。”   他有些惋惜道:“可惜了,难得能找到个住着舒服的地方。”   “为什么?”林诗音疑惑道。   任以诚道:“虽说五毒童子素来只对目标下手,鲜少殃及无辜。   但也难保他在接连失手以之后,不会狗急跳墙。   到时,若是连累了其他人凭白丧命,那咱们可就真是罪过了。”   林诗音闻言恍然,点头道:“一切全凭大哥安排便是。”   在吃过加了料的早餐之后,两人离开了万源客栈。   “诗音,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也不知道,如今,我只想离李园、离表哥愈远愈好。”   “哈!”   任以诚眉头一挑,轻笑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听天由命吧。”   两人出了城镇,随便选了个方向,便踏上了旅程。   不骑马,也不坐车。   任以诚就这么带着林诗音信步游疆,丈量大地。   以此来帮助她掌控因修炼《七杀真经》,所飞速增长的真气。   月余后。   两人已来到了江南地界。   这一路之上,五毒童子虽然始终不见踪迹,却又似吊死鬼一般,如影随形。   任以诚和林诗音在旅途中,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全都被他下了剧毒。   然而。   有诗曾云: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五毒童子几乎手段尽出,结果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还成了任以诚传授林诗音《怜花宝鉴》的教材。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   林诗音不但武功进步斐然,对于解毒之法也有了不少的体悟。   同时。   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锋后,任以诚隐隐有种感觉,五毒童子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一日。   两人行至一家酒馆门前。   这馆子不大,看起来还很简陋。   但是因为靠近路边,生意竟出奇的不错。   不管是过路的商旅,还是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都喜欢进来喝上两杯,闲聊两句,以解疲闷。   时正晌午。   酒馆里已快坐满了人。   仅剩下的一张桌子,早已没了任以诚挑选的余地。   两人坐了下来,点了几样酒菜和主食。   任以诚随意的打量着四周。   忽地。   临窗的桌子上,有两个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是一老一少。   老者身穿蓝布长衫,白发苍苍,正闭着眼睛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小的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十来岁的样子。   她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眼睛犹如黑曜石一般,又黑又亮。   “大哥,那位老人家似乎有些不简单。”   林诗音注意到了任以诚的动作,在审视老者片刻后,说出了她身为女人的直觉。   任以诚轻笑道:“他哪里是有些不简单,他是非常极其特别的不简单。”   林诗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好奇之色。   “从来没见大哥如此评价一个人,他究竟是什么人?”   任以诚眼神一凝,淡淡道:“我若是没看错,他应该是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那一位。”   “什么!”   林诗音神情一震,动容道:“他竟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机老人!”   与此同时。   窗边那位老者蓦地睁开双眼,往任以诚二人的位置扫了一眼后,嘴角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爷爷您笑什么?”辫子姑娘问道。   蓝杉老者抽了口烟,悠然道:“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你说该不该笑?”   辫子姑娘闻言,眨了眨眼睛,点头道:“那自然是应该的。”   另一边。   店小二将酒菜送到了任以诚两人的桌上。   “嗯?”   将菜夹起的第一瞬间,林诗音便皱起了眉头。   菜里还是有毒。   “不错,不错。”   任以诚夸赞道:“这么快就发现了,看来以后他再也算计不到你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五毒童子。   林诗音微微一笑,婉声道:“这还不都是大哥你教导有方。   况且,他哪里还有以后了?”   说完,她筷子一动,竟毫不在意的直接将吃了下去。   至今依旧缠在手腕上没有解开的蛛丝,给了她肆无忌惮的底气。   这时。   就听那蓝杉老者突然咳嗽了两声,将烟袋锅在桌上一敲,开口道:“红儿,时候到了么?”   “是时候了。”辫子姑娘也就是红儿应道。   老人这才睁开双眼,他人虽然又老又干,但一双眼睛却十分年轻。   目光一转,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他在瞪着自己。   “各位,你们可知如今这江湖上,流传最多最广的消息是什么?”   蓝杉老者忽然问道。   不等众人回答,那辫子姑娘已抢先答道:“那当然是漂萍无迹大破小李飞刀,抢亲中原第一美人林诗音的事情。”   骤然听到有人提起自己,任以诚和林诗音不由神色一动。   看着那两人一搭一唱,任以诚也愈发确定,他们就是天机老人和孙小红祖孙俩。   “错,大错特错。”   天机老人朗声道:“丫头,你这消息已经过时了。”   “那爷爷您说应该是什么事情?”孙小红问道。   天机老人嘿嘿一笑,道:“百晓生你知道吧?”   “当然。”孙小红点头。   天机老人道:“那他所评的兵器谱你自然也知道了?”   “当然。”   孙小红再次点头。   天机老人道:“那你可知兵器谱排名第三的是谁?”   孙小红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李探花的威名,就算放眼整个江湖,也不会有人不知道。”   说话之时,她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仿佛有种奇异的光芒在闪动。   任以诚见状,忍不住揶揄道:“诗音,看那小丫头说起李兄时的模样,你只怕是有情敌了。”   林诗音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天机老人故作叹息,道:“唉!丫头你又错了,百晓生近日重排兵器谱。   排名第三的已不再是那位风流探花。   而是已抱得美人归的漂萍无迹,魔刀无敌!”   孙小红眼珠一转,曼声道:“是了,当日李园门外的长街之上,小李飞刀,刀锋断折。   这第三名的位置,自然该当让给别人。”   “大哥,想不到百晓生竟有此心胸,讲你排进了兵器谱里。”   林诗音诧异道。   任以诚冷笑一声,聚音成束,道:“他这是在捧杀我。   江湖中人有哪个是不好名利的?   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身份隐秘,鲜有人知。   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蛰伏不出。   而原本第三名的李兄,飞刀之名,威震天下,无人敢撄其锋。   只有我,自行走江湖以来,见过我出手的人基本都已死光了。   你说,现在百晓生将我排入兵器谱,而且还把李兄挤下去了,会是什么后果?   这无敌二字,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林诗音神情变幻,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是要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好阴险的手段。”   就在这时。   两人忽地眼前一暗,只见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长戟之人,出现在桌前。   任以诚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林诗音撇嘴道:“你看,麻烦这不就来了。” 第197章 看不见的刀   “你就是百晓生说的漂萍无迹,魔刀无敌?”   白衣人上下打量着任以诚,冷冷问道。   他的人就像他手中那杆银色大戟一般,挺拔、凌厉。   锋芒毕露中,自带一股慑人心魄的气势。   任以诚点头道:“正是任以诚。”   说完,他接着问到:“银戟温侯?”   白衣人点头道:“正是吕凤先。”   刹那间。   酒馆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已全部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兵器谱排名第三和第五的存在。   这的确是两个显赫的名字,足够令人悚然动容。   窗边。   天机老人哈哈一笑,道:“一说魔刀,魔刀就出现了。”   孙小红眨了眨眼睛,看向任以诚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诧异。   “如果他就是魔刀,那他身边的女人,岂非就是那中原第一美人,林诗音。”   孙小红喃喃自语着,将目光转向了林诗音。   第一眼,她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那明亮的眸子中,带着丝丝幽怨之意,就是铁石人看了也要心动。   也不知为什么?   只这惊鸿一瞥,孙小红已认定这是自己一生之中,见到的最美丽的女人。   同一时间。   另一边。   吕凤先冷冷道:“你很怕麻烦?”   任以诚道:“我这人不喜欢找麻烦,当然也不喜欢麻烦来找我。”   吕凤先冷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从你打败小李飞刀的那一刻起,麻烦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任以诚长叹了一声,无奈道:“我虽然接住了他的飞刀,却也伤不了他。   充其量只是个平手而已。”   吕凤先问道:“那百晓生为何要将你排在李寻欢的前面?”   任以诚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百晓生才对。”   他双眼微眯,想了想,又道:“也许是因为我比他会杀人吧。”   只杀一人的话,也许自己和李寻欢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若是十人,二十人,甚至上百人。   那李寻欢一定比不过自己。   毕竟,就算是小李飞刀倾囊而出,又能有多少呢?   吕凤先闻言,怔了一怔,这个答案实在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接着,他神情一肃,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我的来意想必你已明白?”   任以诚点头道:“我自然明白。”   吕凤先眼神一凛,问道:“那你的决定呢?”   任以诚微微一笑,旋即起身。   “如你所愿!”   “当真?”吕凤先有些意外。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说一不二。”   吕凤先忽地放声大笑,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他是个骄傲的人,绝不可能忍受屈居人下。   原本百晓生将吕凤先列名兵器谱第五,对他来说就已是奇耻大辱。   现在,更因为任以诚的横空出世,降到了第六名。   这让他更加无法忍受。   所以,他一定要来会一会任以诚,见识一下所谓的魔刀是否真的无敌?   任以诚道:“麻烦是用来解决的,逃避从来都不是办法。”   “说的好。”   吕凤先眼中战意昂然,手中银戟更是寒芒大盛。   “今日,就让吕某来领教一下你魔刀之威。”   任以诚看了下柜台出哭丧着脸,瑟瑟发抖的店主,口中说了一个“请”字,随即迈步向外面走去。   林诗音当然也跟了出去,因为她手上缠着蛛丝。   此刻,任以诚本该将蛛丝解开,但谁也无法保证,五毒童子会不会趁机下手。   林诗音如今虽然能分辨毒物,但却不代表她可以抵抗毒物。   不过,好在蛛丝为真气所化,可以随意延长,倒也没什么妨碍。   蜕变大法运转,任以诚和林诗音已相隔数丈。   蛛丝透明,又细若发丝,在场众人竟然谁也不曾发现其中奥秘。   唯有天机老人,那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   相视而立。   吕凤先手中银戟斜指大地。   “你的刀呢?”   任以诚负手于背,淡淡道:“我虽然答应与你一战,但能不能让我出刀,还要看你的本事。”   吕凤先闻言,眼中怒意浮现,一声冷哼,人已出手。   谁也无法忍受如此的轻视,尤其是他吕凤先。   劲风呼啸。   吕凤先手持大戟,犹如飞龙破空,携无边狂猛之势,向任以诚急冲而去。   戟属于重兵器,自古以来用这种兵器的人,寥寥无几。   但若真的能将这兵器用出名堂的,就绝非易与之辈。   吕凤先就是这样的人。   他这一招非但速度很快,力道也是强劲非常。   厉风扑面而来。   眨眼已攻至近前。   任以诚足下轻点,身若鸿毛飘飞。   下一瞬,人已立足于戟尖之上。   吕凤先提气运劲,长戟一震,立时将任以诚挑飞出去。   任以诚顺势一个凌空倒翻,却见眼前漫目寒芒倾泻而来。   吕凤先冲天而起,居高临下,长戟翻飞间似狂风骤雨一般,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任以诚人在半空,此刻已然再无半分退路。   间不容发之际。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腹一鼓,真气下沉,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身形立时疾坠而下。   半空中。   吕凤先一击不中,当即戟势一变,霎时漫天寒芒凝于一点,借下冲之势,身化流星再次向任以诚攻去。   如此变化随心,显然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然而。   任以诚身法如风,只身形一晃,便躲开了这强势一击。   戟势落空。   劲力冲击之下,轰然声响中顿时土地崩裂,地陷三寸。   “你这不是比武,是逃命。”   眼见屡攻不中,吕凤先心中怒火愈发炽盛。   这一句话没说完,他已连出了十五招。   “你连碰都碰不到我,还想让我出刀。”   任以诚闲庭信步,任由吕凤先攻势如何急劲,却始终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   “爷爷,江湖传说,任以诚有一柄名叫争锋的宝刀。   可是我左看右看,他身上也不像带着刀的样子。”   孙小红疑惑道。   天机老人淡淡道:“因为刀本就不是用来给人看的。”   孙小红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天机老人道:“也许只有看不见的刀,才是最可怕的刀。”   孙小红道:“可这世上没有看不见的刀。”   天机老人眼神一凝,缓缓道:“也许你能看得见它,但是等你看见它是,往往已太迟了。   小李飞刀如此,现在的魔刀亦是如此。”   孙小红再次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而就在祖孙俩说话的功夫,任以诚和吕凤先又已拆了数十招。   “注意了,他要出刀了。”天机老人突然开口道。   孙小红连忙目不转睛的盯住了任以诚。   在她的注视之下。   只见任以诚的身形骤然而停,左手横出一掌将吕凤先逼退。   与此同时。   在孙小红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任以诚右臂一挥,光芒闪动间,争锋上手。   犹如魔法奇迹般神乎其神的一幕,纵然是天机老人也没看出半点玄机。   刀光闪烁。   就见任以诚已掠身而出,缩地成寸般逼至吕凤先近前。   随即,手中刀锋扬起,一斩而下。   星辰变真气勃发,沉重又霸道的刀劲,崩天裂地般压迫而来。   吕凤先心神俱震,惊愕间,只觉戟身传来一股惊天雄力,虎口一痛,顿时兵器脱手。   “嗤”的一声。   伴随银戟插入地面,胜负也已落下帷幕。   吕凤先看着虎口撕裂的双手,犹自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良久才回过神来。   “百晓生毕竟是对的,吕某输了。”   说完,他竟直接转身离去。   “喂,你的兵器。”任以诚提醒道。   吕凤先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长戟既失,温侯便已死了。   但是你记住,吕凤先一定会再回来找你。”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任以诚暗道:“但愿到时你还能找得到我。”   这时,林诗音走了过来。   五毒童子并未出手选择在刚才出手,他的耐性比任以诚想的要好一点。   林诗音道:“我还以为大哥会杀了他。”   任以诚轻笑道:“我若想杀他,就不会跟他纠缠这么久就,银戟温侯倒也有两下子。   小李飞刀我已领教过,就不知那排名第二的龙凤金环和排名第一的如意棒,又该是何等样的风采!   您说呢,老爷子?”   说到最后,他蓦地看向了不远处的祖孙二人。   天机老人只是呵呵一笑,没有搭话。   孙小红却走了过来,娇声道:“大哥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你说。”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禁有些好奇。   孙小红看了看林诗音,道:“请你一定要看好这位中原第一美人,千万不要让她离开你。”   “为什么?”任以诚愈发的好奇了。   孙小红眼波流转,吃吃的笑道:“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来跟我争小李飞刀了。”   “哈,人小鬼大。”   任以诚忍不住笑了出来,旋即又看向了林诗音。   却见对方神色依旧淡然,她当然不会去吃一个小姑娘的醋,更不会跟她斤斤计较。   孙小红浑不在意任以诚的揶揄,只是问道:“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任以诚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虽然年龄还小,但也是女人。   既然是女人,你就该知道女人心似海底针的道理。   这哪里是我能管的住的,难道用刀威胁她吗?”   孙小红道:“用刀当然不成,但是你可以用心。   能留住女人心的,当然只有男人的心。”   任以诚闻言一怔,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好了,丫头,再说下去,爷爷都要替你臊得慌了。”   天机老人打断了孙小红,对任以诚拱手道:“年轻人,咱们有缘再见了。”   他似乎并不想和任以诚有过多的交集。   他百分百确定对方已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怕任以诚会忍不住向自己挑战。   他虽然有兵器谱第一的如意棒,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已经老了……   祖孙俩走后。   林诗音道:“大哥,咱们也离开吧,免得又在有麻烦找上门来。”   任以诚“嗯”了一声,突然抬手拔出来吕凤先的银戟。   “怎么?大哥对戟也有兴趣吗?”林诗音讶异道。   任以诚翻手将银戟收起,道:“能扛住我一刀而不断,这戟的材质定然不差,留着说不定日后会有用。” 第198章 烈焰焚虫   夜!   月朗星稀。   淡淡的月光笼罩,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山林深处。   原本该渺无人迹,此刻却亮起了火光。   不但有火光,林中还有充斥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儿。   火堆上架着一只烤鸡,任以诚正在不断的翻动着。   林诗音坐在一旁,手臂放在膝上,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   这一次,两人的运气似乎差了那么一点儿。   离开那个小酒馆以后。   他们从日上中天,一直走到月上中天,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露宿山林。   火光摇曳。   柴火被烧的劈啪作响。   看着任以诚摆弄烤鸡时那娴熟的手法,林诗音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没想到,大哥竟然还懂得厨艺!”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   林诗音闻言,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恬淡的笑容。   “大哥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表哥便从来不会做这些东西……我也不会。”   任以诚又给烤鸡翻了个身,轻笑道:“李兄出身名门,历代缨鼎,身份显赫,一身书卷气,文武双全。   诗音你亦曾是魔刀门的金枝玉叶,锦衣玉食。   自然不比我这个山野村夫,满身的烟火之气。”   林诗音摇头笑道:“大哥若是山野村夫,那这世上岂非再也没有高人了?   现在,整个江湖有谁不知道,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是你的手下败将?   至于魔刀门……”   她忽地神色一黯,有些幽怨道:“如今早已成了昨日黄花。   留下的,就只有我这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已。”   闻听此言,任以诚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你难道已忘了,现在我也是魔刀了?   你这个前任魔刀之女,自当由我来守护。   只要我还挥的动刀,便绝不容有人欺负你。”   这时,烤鸡终于熟了。   任以诚将鸡腿撕下来,递给了林诗音。   鸡腿是他最喜欢吃的地方。   接过鸡腿。   林诗音道了声谢,感慨道:“大哥就像这鸡腿一样,在诗音最需要的时候,这般及时的出现了!”   家门被灭后,又被最亲最爱的表哥让给了别人,林诗音唯一的支柱也崩塌了。   哀,莫大于心死!   痛,莫过于情伤!   这段时间,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无助当中。   但现在,看着手中的鸡腿,她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依靠。   鸡腿才刚熟,还很烫,但她却舍不得放手。   任以诚撇嘴道:“嗯……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奇怪,但我就当你是再夸我了。”   林诗音闻言,“噗嗤”一声,突然笑了出来。   她的心情好像已经恢复了。   “说起来,相识许久,我还从未曾听大哥提起过自己的来历和家人。”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的看法发生了变化,那她的态度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她会开始关心以前从不在意的问题。   林诗音岂非正是如此?   任以诚目光一闪,淡淡道:“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家,更没有家人。”   林诗音闻言,心中暗叹。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是孤儿!   “原来如此,难怪大哥自号漂萍无迹……”   呢喃声中,林诗音忽然眼神一凝,随即便是“啊”的一声惊呼,“腾”的站起身来。   “有蛇!”   任以诚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条色彩斑斓,足有三四尺长的大蛇,吐着信子,蜿蜒而来。   他眉头微皱,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激射而出。   下一瞬。   “嗤”的一声。   那条大蛇已被树枝钉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任以诚拍了拍手,道:“深山野林,有些蛇虫鼠蚁也属正常。”   熟料。   不等他话音落下,一阵奇异的吹竹声骤然响起。   紧跟着。   树林的四周,便传来了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   火光映照下,只见蛇,蜘蛛,蜈蚣,蝎子……   各种各样的毒物,向着任以诚和林诗音的位置,包围而来。   林诗音见状,顿时脸色剧变。   但她此时已不在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林诗音。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任以诚的帮助之下,《七杀真经》的窍穴,她已经打通了三个。   一身内力,已小有所成。   就听一声清叱。   林诗音纤手一翻,猛然一掌挥出。   掌风激荡之下,立时将围至身前毒物掀飞了出去。   然而。   这些毒物为吹竹声所控,声音不断,它们的攻击便不会停止。   眨眼间,便将林诗音打出的缺口补齐。   林诗音眉头微蹙,提气凝劲,双掌接连挥出。   但那些毒物却是悍不畏死,前扑后继,势要将她置于死地。   就在这时。   任以诚猛然发出一声冷哼,如若惊雷般在林中炸响。   旋即,只见他足下一顿。   霎时。   以任以诚为中心,一股雄浑无匹的劲力沛然而生。   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四面八方翻涌而去。   轰然声响中。   方圆数丈内的毒物,瞬间化为粉碎。   血肉遍地,红绿掺杂。   林诗音只觉一股刺鼻的腥味在林中扩散开来。   胃里登时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欲呕。   她强忍不适,皱眉道:“大哥,五毒童子又来了,这林中毒物繁多,此地只怕不宜久留。”   “不急。”   任以诚淡淡一笑,摇头道:“堂堂极乐峒主,今日却用出了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急功燥进,他的耐性终于消耗殆尽了。   如此,岂非正是咱们解决他大好时机?”   林诗音脸色凝重道:“此人一向诡计多端,也许他是在故意引我们上当。”   蓦地。   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   “我还道中原第一美人是何等样的冰清玉洁。   却没想到,原来竟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那边才刚离开小李飞刀的怀抱,这边就又另结新欢,攀上了魔刀。”   笑声和说话声忽远忽近,也不知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如此看来,这五毒童子的武功倒也有几分造诣。   林诗音神情漠然,只是冷哼了一声,全然没有把五毒童子的话放在心上。   她本就生性淡薄,或许这世上只有李寻欢才能令她的情绪发生变化。   任以诚负手于背,朗声道:“五毒童子今日的手段,与以往大相径庭,是否已黔驴技穷?”   “哼!”   五毒童子冷冷道:“我已没兴趣再将这场游戏继续下去,你们就乖乖等死吧。”   任以诚微笑道:“你既然有此自信,那想必是有所依仗,何不现身一见?”   五毒童子道:“我不现身,也可要你的命!”   任以诚道:“哦~?”   “时至今日,死在我手上的人已有两百五十二个。   非但从来没有一人见到过我,根本连我的影子也看不到。”   任以诚叹息道:“我早有所闻,五毒童子不但是个比武大郎还不如的侏儒。   而且生的奇丑无比,根本不敢见人,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啊!”   此言一出,那忽远忽近,飘飘渺渺的笑声立时停顿。   过了好半晌。   五毒童子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我若是让你们在天亮之前就死了,便算我对不起你们。”   任以诚淡淡道:“那就要看阁下的手段了。”   他话音甫落,忽地那奇异的吹竹声再度响起。   但这次来的却不再是那些蝎子、蜈蚣,毒蛇之类的东西了。   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曲调,四周冒出了无数条蠕蠕而动的肉虫。   这些虫子有大有小,又长又短,更长得奇形怪状,异常狰狞。   它们密密麻麻的拥在一起,行动间还自带有一股腥臭之气。   让人望之生畏,不寒而栗。   “大哥……”   林诗音的脸色已然变得煞白,更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透天灵。   惊骇间。   她已躲到了任以诚的身后,忍不住微微颤抖。   如此情形,任谁看了也会感到恐惧!   五毒童子猖狂大笑道:“这些‘极乐神虫’乃是用七种至毒神物杂交而成,非血肉不饱。   你们就好好享受吧,保证让你们尸骨无存。”   说完,他显得愈发得意,问道:“姓任的,我这手段如何?”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任以诚的神情依旧淡然。   五毒童子冷笑道:“哼!死鸭子嘴硬!”   任以诚哂然一笑,笑声中,五指交叠,若莲花绽放,结成玄妙印诀。   倏然间,一抹淡淡的昊光流转。   在林诗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只见一点星火在任以诚指尖凝聚而成。   “玄灵化气,圣火除秽!”   任以诚一声沉喝,指尖那一点星火飞射而出。   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形轨迹,落入了极乐神虫中。   他元神既成,自然已有了修炼灵力的资格。   如今灵力虽然不多,只能凝出这一点星火,却也足够了。   “轰!”   火焰似乎与极乐神虫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反应。   像是遇到了燃料一般,顿成星火燎原之势,爆发开来。   极乐神虫瞬间被淹没在一片火海当中。   不过数息之间,便尽数化为了灰烬。   而在极乐神虫消失的同时,火焰也随之熄灭。   仿佛一切都不曾出现过。 第199章 自食恶果   “该死,我的宝贝!”   尖锐刺耳的凄厉吼声,在树林中陡然响起。   五毒童子愤怒,不甘,更加的难以置信。   适才发生的事情,已然超出了武学的范畴。   五毒童子纵横江湖多年,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那绝不可能是任以诚施展的障眼法。   极乐神虫得来不易,他苦心培育,如今却毁于一旦。   怒火已经蒙蔽了五毒童子的理智。   怨愤之下,他心神略分,终于露出了破绽。   “哈!找到你了。”   任以诚的声音突然响起。   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汹涌澎湃的强悍掌劲。   五毒童子勃然色变。   “咔嚓”一声。   树林南边的一颗大树,被掌力给震断。   只见半空中黑影一闪,五毒童子已现身林中。   这时,林诗音终于看清了当日害自己被诸葛神君所擒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五毒童子的身高不过四尺,犹如幼童一般。   身上穿着一件七彩斑斓的短裙,瘦小枯干的双腿就这么露在外边。   一个小小的脑袋上,却生得一对大大的眼睛。   他的五官就仿佛是拼凑而成的,此刻愤怒之下,显得格外的狰狞。   那模样,活生生就是一条大号的极乐神虫。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讥诮道:“我现在开始有些怀疑,死在你手里的那两百五十二人,其实是被你这幅尊容给吓死的。”   五毒童子闻言,怒极反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们两个都该死。”   话音未落,他那瘦小的身形已“唰”的一下,箭射而出。   随后。   任以诚便感觉到有一股浓烈的腥风向自己扑面而来。   而四周的花草树木在碰触到这股腥风后,几乎瞬间便枯萎了下去。   显然是剧毒无比!   再看五毒童子,他的双手此时竟已变成了墨绿色,诡异莫名。   任以诚眉头微皱,右掌一挥,螺旋真气登时席卷而出。   劲风呼啸。   毒气被吹的倒涌而回。   惊骇间,五毒童子只觉一股前所未见的霸道真力压迫而来,身形顿时为之一滞。   “百毒极乐神功!”任以诚诧异道。   “你竟然认识这失传近百年的神功绝学!”   五毒童子更加诧异。   任以诚淡淡道:“我非但认识这门武功。   从你手掌的颜色,我还知道你已练到七八成的火候了。   我更知道,要想将这门武功练到大成,需要吸收整整一百种剧毒之物。   然后,再利用它们之间的物性生克,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将自己的真气变成剧毒之物。   功成之后,威力无匹,只可惜,你终究大功未成。”   他原本并不知道,但是《怜花宝鉴》上,却记载着详细的修炼方法。   五毒童子冷笑道:“那又如何,杀你足够了。   亮出你的魔刀吧,我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不必了。”   任以诚嗤笑道:“杀你,我怕脏了我的刀。”   “好!好!好!我倒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五毒童子面沉如墨,‘百毒摧心掌’已再次出手。   他既然身材瘦小,速度当然极快。   眨眼间,便已攻到了任以诚的身前三尺。   “千丝万线。”   任以诚不闪不避,双掌猛然横推而出,使出了蜕变大法。   霎时间,真气化作无数飞蛛丝,在空中交错纵横。   五毒童子猝不及防,顿时被困网中,动弹不得。   他本欲运劲挣脱,却没想到这邪门的蛛丝竟然愈挣脱愈紧。   林诗音见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大哥,这是否就叫做自投罗网?”   任以诚点头道:“当然,没有比这个词刚适合他的了。”   “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五毒童子言罢,口中一声狂喝,双臂一撑,周身真气尽出,终于将困住自己的蛛丝崩断。   “无论如何,你们今天都要死!”   五毒童子的眼中满是怨毒,正欲动手,却惊觉体内内息紊乱。   “是你得意的太早了。”任以诚悠然笑道。   “你做了什么?”五毒童万分疑惑道。   任以诚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刚才在困住你的时候,顺手替你解开了几种毒性。   现在你体内的毒性平衡已被打破,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卑鄙!”   五毒童子惊惧交加,急怒攻心之下,体内的毒性瞬间失控,如翻江倒海般在体内肆虐开来。   肉眼可见的,五毒童子的肤色开始发生变化,就像他身上的短裙一样,变得五颜六色。   “啊……啊……”   惨烈的哀嚎声,犹如鬼夜哭一般,回荡在树林之中。   五毒童子痛苦难耐,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   他的身上更已被自己挠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伤口里渗出来的血都已变成了紫黑色。   落在地上,不住的发出“嗤嗤”声响,将他身下的花草腐蚀成洞。   “快,快杀了我,求求你们,快杀了我……”   毒性反噬,五毒童子终于再也承受不住。   然而。   任以诚却是不为所动,微笑道:“这一路上,我们的饮食承蒙你照顾。   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呢。”   毒性愈来愈猛烈。   五毒童子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直到此刻,他也终于明白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在临死前的感受了。   在痛苦和绝望中,五毒童子体内的毒性,终于随着真气彻底爆发开来。   “砰砰砰……”   气爆之声接连响起,五毒童子身上瞬间血肉横飞,被笼罩在一片紫黑色的血雾之中。   林诗音的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她嘲讽道:“他这是否又是自作自受呢?”   任以诚蓦地叹了口气,道:“我突然有些后悔将他杀掉了。”   “为什么?”林诗音不解道。   任以诚道:“因为杀了他必定会引出来一个极为可怕的人。”   林诗音道:“谁?”   任以诚缓缓道:“五毒童子的干娘,大欢喜女菩萨。”   林诗音讶异道:“难道以大哥的武功,竟不是此人的对手吗?”   任以诚道:“我宁可同时对上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也绝不想和她交手。”   林诗音道:“能让大哥如此忌惮的人,那她岂非已是天下无敌?”   任以诚道:“我知道你此时的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   我不想再刺激你,等日后有机会你看到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林诗音只有点头。   未免五毒童子的尸体贻害无穷。   任以诚再次运转灵力,凝聚出圣火,将他的尸体焚毁。   “五毒童子已死,这根蛛丝终于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说着,任以诚断开了跟林诗音缠在一起的蛛丝。   看着飘落在地的蛛丝,林诗音不由神色一怔。   那一瞬间,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蛛丝一同掉落了…… 第200章 决断   曲折狭窄的山路上。   任以诚和林诗音并肩而行。   那片树林被五毒童子的毒气污染,已不能再待下去了。   索性,他们便决定连夜上路。   所幸,今晚的月色还算不错。   山路绵延,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但也许是因为他们是用走的,所以才会显得这条路特别漫长。   时间随着脚步的前进而流逝。   天已破晓。   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如同利刃般将夜幕划破,为这片大地带来了第一缕光明。   倏尔。   这柄利刃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化为一轮旭日升起。   只是很快,天边又被染成了一片赤红。   云舒霞卷,蔚为壮观。   林诗音叹息道:“很久没看到这么美丽的日出了!   以后,若是能天天看到就好了。”   玉容映朝霞,令本就绝美的她,又再添了几分醉人的风韵。   任以诚闻言,却皱起了眉头。   “我看还是不要的好。”   林诗音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任以诚眉头一挑,轻叹了口气,道:“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看这样子,今日的天气只怕有变。   若到时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那你我就只能乖乖等着变落汤鸡了。”   林诗音闻言一怔,随即莞尔一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爷的脾气总是难以捉摸。   若当真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切正如任以诚所担心的那样,就在他们终于走出山路,踏上官道的时候,天际风云突变。   时近晌午。   半空中乌云聚集,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夜幕重临。   云层中更不时有电光闪现,发出闷雷阵阵,明灭不定。   宽阔的大路上。   任以诚和林诗音身法如飞,向着前方疾掠而去。   “咔嚓!”   忽地,一声惊雷炸起,顿时天地无声。   隐约间,任以诚已感觉到有雨点落在身上。   不过这次,总算他们的运气还不是太差。   大路前方的不远处是一个岔口,在那里有一座亭子。   这时,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刺眼的白芒瞬间照亮天地。   紧跟着。   伴随又一声惊雷炸响,无数黄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倾盆而下。   当踏入亭中的那一刻,任以诚和林诗音同时松了口气。   毕竟,成为落汤鸡的滋味儿,可并不好受。   电闪雷鸣。   亭外暴雨如注,犹如一道密密的珠帘,隔断了行人的路,也隔断了行路的人。   任以诚负手于背,静静的感受着雷电中所夹杂的无尽天威。   林诗音亦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出神的望着自己的手。   望着手上那被蛛丝缠绕过后,还未消退的痕迹。   突然间。   密如万马奔腾的雨声中,传来了一阵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   八骑快马,冒着暴雨急驰而来,旋即勒马亭前。   显然,他们知道这里有避雨的地方。   “他妈的,这见鬼的鸟天气,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家了,竟然下起了大雨,实在是晦气。”   当先一人是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一身劲装,骂骂咧咧的翻身下了马。   其余几人纷纷出声附和,粗言秽语的说个不停。   拴好马后。   八人带着满身雨水湿气,走进了亭中。   这本就不大亭子,登时变的有些拥挤起来。   他们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林诗音。   她的容貌就像晨间的朝霞一样美丽,无论是谁也无法忽视。   “头儿,不是晦气,是运气,这场雨一定是老天爷为了成人之美才下的。”   “看来是我错怪老天爷了。”   八人不约而同的嘿嘿怪笑起来,笑声中是说不出来的猥琐和下流。   他们的眼睛仿佛已长在了林诗音的身上,半刻也不愿挪开。   那感觉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饿狼,垂涎欲滴。   林诗音皱了皱眉头,起身来到了任以诚身旁。   那些人的目光让她感到恶心。   “呦~这美人儿还害羞了。”   “嘿嘿,躲也没用,她难道还以为那个小子能保护她不成?”   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任以诚,只是此时的任以诚看起来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样,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那领头之人看着任以诚,戏谑道:“小子,能有这样绝色的美人相伴,你福气不小。   不过可惜的是,有时候福气不一定一直都是福气。   大爷今天就教你个道理——福兮祸所依。   遇见了我们,这美人你注定是无福消受了。   要怪你就怪老天爷,谁让它下了这场雨。”   他话音一落,另外七人顿时又再哄笑起来。   仿佛任以诚和林诗音已是两只待宰的羔羊。   “说完了?”任以诚淡淡道。   那领头之人,闻言一愣。   任以诚接着道:“说完了就听我一句。   下辈子各位若是再行走江湖,一定记得把眼睛都擦亮点儿。”   领头之人神色微变,笑容尽去,并且再次打量起了任以诚。   眼前之人实在镇定的有些过分了。   “我们弟兄乃是凤凰山,火云寨的人。   还请公子也亮个万儿出来,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家伤了和气。”   闻听此言,另外七人也察觉到了情况有异,神色登时也严肃起来。   任以诚却没有理会那领头之人,而是侧身看向了林诗音。   “诗音,杀了他们。”   “什么?”   林诗音惊讶的看着任以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火云寨的人亦是大吃一惊,恼怒的同时,对任以诚也愈发忌惮起来。   对方那轻描淡写的态度,竟让他们忍不住心里发寒。   任以诚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决心改变自己,所以近来一直勤加修炼。   但其实真正能让你坚强起来的,并非高强的武功,而是你的心。   武功只不过是辅助而已,没有足够坚强的心,武功再高也是枉然。”   “可是,我……”   林诗音面露犹豫之色,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杀过人。   任以诚肃然道:“有人曾说过,任何没有决断之心的舍弃过往,都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你既已下定决心,那这一关就是你必须要过的。”   说着,任以诚翻手化出了争锋,递到了林诗音的面前。   “拿起这柄刀,杀了他们。”   火云寨的人本已在怒火爆发的边缘。   毕竟,谁也忍受不了被人当做磨刀石一般的羞辱。   但当他们看到任以诚拿出争锋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恍惚间,他们已意识到自己似乎踢到铁板了。   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   林诗音那变换不定的神色,显示着她内心的挣扎。   “你刚才也听到了,左右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可不必有什么心里负担。”   任以诚的话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魔力。   其实,他已暗中用上了学自《怜花宝鉴》的摄心术。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林诗音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她紧紧的握住了争锋,逐渐变得凌厉的目光,如刀一般扫向了火云寨的那八个人。   “唰!”   刀光一闪,林诗音已出手。   这是她决心舍弃过往,所挥出的第一刀,其中蕴含着她的信念。   那璀璨的刀光,已丝毫不逊于天空中划过的闪电。   而她身为武夷魔刀之女,当然也是会刀法的,且招数极其狠辣刁钻,杀气凛然。   无怪乎她爹曾经被称为魔刀。   那八个人的武功却并不怎么样,因为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能看出任以诚的不简单。   可惜,他们却没有,所以他们已死了七个人。   当林诗音的刀划向最后一人咽喉的时候,任以诚突然拦住了她。   “大哥,为什么?”林诗音不解道。   任以诚道:“因为咱们已经没钱了,所以要他带路。”   林诗音恍然大悟,随即将争锋收了回来。   尸体躺在地上,鲜血不断流向亭外,然后被大雨冲走。   浓重的血腥味,让林诗音的胃突然一阵收缩。   接着,她就真的弯下腰,吐了出来,直到将苦水都吐干净。   “大哥,我做到了。”   任以诚看着林诗音那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也许,能洗去她心中软弱的并不是眼泪……而是血。 第201章 夺寨   雨,停了。   天,晴了。   乌云已被阳光穿透,褪去了本来沉闷的颜色。   一片碧空如洗。   “滴答……滴答……”   残留的雨水一滴接一滴的从亭檐滴落,飞溅在火云寨那仅存的一人身上。   微风吹拂之下,带来了丝丝凉意。   这股凉意,让他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清醒。   望着躺在脚下那一众同伴的尸体,他心中暗恨。   恨老天爷。   恨这场雨。   也恨自己色欲熏心。   任以诚缓缓道:“回家的路你当然一定还记得。   该怎么做,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当真要去?”那人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挑眉道:“当然,不然我为何要留你一命?”   “你当真不怕死?”那人问道。   任以诚淡淡道:“这就不是你操心的问题了。”   那人双眼微微眯起,笑道:“既然你自己愿意找死,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自古双拳难敌四手,眼前这一男一女虽然武功不弱,可难道还能敌的过整个火云寨的人马不成?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领着任以诚和林诗音,直奔火云寨老巢而去。   三人一路策马疾驰,很快来到了凤凰山。   任以诚本以为一个土匪窝子,纵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他没想到,这里却是难得的山清水秀。   尽管还称不上世外桃源,但也相差不多。   事实上,这凤凰山临近西湖,风景自然不会差了。   上山的途中,任以诚向那人询问起了火云寨的底细。   那人也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   这火云寨一共有三位当家,土匪强盗的标准配置。   大当家名叫关刀,自号“赛云长”。   他人如其名,用的兵器便是一柄龙纹大关刀。   二当家外号“黑面书生”,武功只是三流水平,却足智多谋。   这也是他能坐上火云寨的第二把交椅的原因。   至于三当家,练得一手“大鹰爪力”,据说有生撕虎豹的本事。   他能不能生撕虎豹,没人见过,但被他生撕活裂的人已有不少。   而这三人也正是那人自信的来源。   火云寨在这一代横行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是三位当家的对手。   来到半山腰。   任以诚再次感到了意外。   火云寨的老巢就在眼前,但他看得的却不是印象中简陋的山寨。   而是一座富丽堂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山庄。   看这山庄的规模,任以诚已可确定,这伙土匪盘踞在这里的时间,肯定年头不短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火云寨的地盘?”   一声厉喝,负责看守大门的两名守卫发现了任以诚三人的行踪。   “咦?这不是张老六吗!你不是跟着赵头领出去办事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这两个又是什么人?”   张老六嘿嘿一笑,冷声道:“我自己回来,当然是因为赵头儿他们已经回不来了。   至于这两位,难道你们看不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吗?”   他表现的很淡定,既然都已经到家门口了,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另外那两名守卫却是大吃一惊,勃然色变,连忙向山庄里发出警示。   林诗音本欲阻止,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大哥,这样岂非打草惊蛇?”   任以诚道:“这样正好,等他们都出来了,咱们好一网打尽,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林诗音应了一声,手中争锋挥出。   刀光一闪。   那两名守卫只觉喉间一凉,然后便毙命倒地。   与他们同时倒下的,还有张老六。   火云寨既然已找到了,那他自然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跨过尸体,任以诚带着林诗音走进了山庄。   因为刚才的示警,山庄里已经躁动了起来。   但任以诚却视若无睹。   “诗音,你觉得这庄子的环境如何?”   林诗音闻言一怔,看了看四周,开口道:“这地方单论奢华程度,就算比起表哥的家也丝毫不差了。”   任以诚笑了笑,问道:“那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你意下如何?”   林诗音“啊”了一声,显得有些惊讶。   “一切全凭大哥做主便是。”   “哼,好大的口气。”一道入刀锋般冷厉的声音突然传来。   紧跟着,便是繁杂的脚步声响起。   在山庄宽阔的校场中,上百个手持刀兵之人,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将任以诚和林诗音团团围住。   远处的台阶上。   为首一人昂然挺立,手里盘着两个锃光瓦亮的铁胆。   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生的一把络腮胡,不悲不喜的模样,倒也颇有几分威仪。   以其样貌来看,赫然正是大当家关刀。   此刻,他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任以诚。   只是,对方现在浑身上下空门尽露,全然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但他不是张老六那些人,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越是看不透的人就越危险。   接着,他又看向了林诗音,瞬间,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了惊艳的神色。   他人到中年,可谓是阅女无数,但何曾如此美貌倾城的绝色佳人。   他的心已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既然看不透,关刀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当然是这里未来的新主人。”   关刀的脸色沉了下来,冷笑道:“你好像很自信?”   任以诚点头道:“不错。”   关刀依旧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自信的人往往都死的比较快。”   任以诚微微一笑,挑眉道:“巧了,这恰恰是我最自信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死。”   “那我今天也一定要打破你的自信。”   话音未落,关刀已经出手。   银光闪烁中,两颗铁胆齐头并进,同时向任以诚的双肩砸去。   这一下又快又急,猛烈的破风声更预示着铁胆上夹杂着强劲的力道。   一旦被击中,绝然逃不过骨断筋折的下场。   但任以诚终究非是等闲之辈。   只见他右臂抬起,在身前画了个圆弧,螺旋真气运转之下,顿时生出漩涡般的力道。   随后,就见那两颗铁胆去势一滞,竟似乳燕投林一般,落入了任以诚的手中。   关刀暗自心惊。   这一招他已经用过无数次,出手的时机,角度,力道都已打磨的堪称无懈可击。   再加上,这两颗铁胆终日被他攥在手中,重量体积早已了然于心,简直比任何暗器都趁手。   可就是这样在他看来,近乎完美的一招,竟然这般轻易便被人接了下来。   “还你。”   任以诚右臂一挥,那两颗铁胆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激射而回。   目标同样是关刀的双肩。   眨眼间,劲风已然扑面而来。   铁胆威力难挡。   本欲伸手接招的关刀,登时心生惧意。   惊骇间,身体已不由自主的向一旁躲去。   “砰砰”两声。   站在关刀身后的两名护卫,直接被铁胆穿胸而过,眼瞅着便活不成了。   关刀又惊又怒。   而在他身旁隔着一个身为的黑脸中年,此刻脸色同样剧变。   只因他在观察林诗音的时候,看到了一柄刀。   一柄三尺八寸,传说中原本该在一个男人手里的刀。 第202章 动手   当初屠刀大会之上。   任以诚手持争锋,压得群雄束手,尽皆低头。   诸葛神君更直接被一刀劈成两半。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百晓生为报血仇,重排兵器谱,设计让任以诚成为了众矢之的。   同时,争锋的神兵之名,也随之轰传江湖。   人不好认,刀却好认。   现如今,也许还会有人认不出任以诚,但一定不会有人认不出争锋。   “魔……魔刀!”   惊愕间,那黑脸书生心中的想法,已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他话一出口,关刀和身旁另外一个身材颀长削瘦,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顿时为之动容。   “二弟,你确定没有看错?”   关刀皱起眉头,语气凝重道。   黑面书生双眼微眯,正色道:“那柄刀,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可争锋宝刀怎么会在一个女人手里?”   那削瘦汉子看着林诗音面露疑色,他正是火云寨的三当家。   黑面书生道:“江湖传说,任以诚强抢了前任魔刀之女为妻。   以这女子的姿色来看,想必该是林诗音无疑。   如此,宝刀在她手里,岂非理所当然?”   闻听此言,关刀的一颗心已直直的沉了下去。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兵器谱排名第三的高手,由不得他不紧张。   “阁下便是任大侠?”   关刀看着台阶下的任以诚,一脸谨慎的问道。   “大侠?”   任以诚哂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魔刀,如此称呼,不觉得好笑吗?”   关刀闻言,神色一滞,一丝恼怒之色在脸上闪过。   “我火云寨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不知阁下今日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   任以诚眉头一挑,微笑道:“来意我适才已经说过,从我踏进来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已经改姓任了。”   “阁下莫非是在说笑?”   关刀眼中的怒火愈发炽盛,却又惧于任以诚的威名,不敢发作。   任以诚叹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本人近日来囊中羞涩,已然是穷的连榨菜都吃不起了。   原本我还正在发愁,没想到你们的人碰巧犯到了我的手里。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的手下不开眼,无故给你引来了祸端。”   “哼!好大的口气。”   三当家冷声道:“兵器谱第三名又如何?   世上多的是浪得虚名之辈,今日我就来领教一下传闻中的魔刀是否真的无敌。”   “三弟,莫要冲动。”   黑面书生急忙出言阻止,却是为时已晚。   他话刚出口,三当家的人已飞纵而出。   如苍鹰般伸出一双利爪,向任以诚扑杀了过去。   “凭你,还不配。”   一声娇叱,林诗音倏然掠出,挥刀迎上了三当家。   任以诚见状,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妹子,你这是膨胀了呀!   三当家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一手大鹰爪力至少已有二十余年的造诣。   这一爪出手,凌厉迅疾,劲风破空,不断发出“嗤嗤”声响。   林诗音虽有宝刀在手,奈何终究根基浅薄,功力不济。   交手之间,只数招便落入了下风。   只见三当家右爪一翻一旋,巧妙的绕开了争锋的利刃,直奔林诗音那如雪般洁白的玉颈疾抓而去。   他的心里,竟似完全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下手狠辣无比。   “诗音,现在的你还是太勉强了。”   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身形一闪,挡在了林诗音的身上,右掌轻描淡写的一探,便已扣住了三当家多手腕。   “不可能!”   三当家的两只眼睛瞬间睁大,勃然变色。   他手腕猛地一震,想要运劲挣脱,熟料对方的手掌简直就像个大铁钳一般,将手臂牢牢锁住。   任凭自己如何用力,也是徒劳无功。   任以诚心念一动,掌中螺旋真气催发,强行灌入对方体内。   三当家顿觉一阵钻心剧痛从手臂经脉中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咔嚓嚓”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三当家手臂上的骨骼,已彻底化为寸碎。   “三弟!”   关刀和黑面书生悚然大惊。   三当家的武功,在火云寨中仅次于大当家关刀。   如今,居然只一招不到,便败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他们终于明白,百晓生的兵器谱是不会有错的。   惊骇间。   关刀和黑面书生只见任以诚忽地手掌一松,旋即同样屈指成爪。   随即。   就听“嗤”的一声。   三当家的心脏已被任以诚的爪劲穿透,立时毙命当场。   “三弟啊……”   见此情形,关刀和黑面书生几近目呲欲裂。   任以诚轻笑道:“没看出来,你们的感情还不错。”   关刀又惊又怒,厉声道:“你已废去我三弟的手臂,为何还要伤他性命?”   任以诚淡淡道:“我既号称魔刀,自然是百无禁忌。   难道,你还想让我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不成?”   他轻哼一声,催促道:“别废话了,你们两个一起领死吧。”   心知大敌当前,避无可避,关刀当即把心一横,不等任以诚动作,已抢先出手。   就见他一把夺过护卫递过来的随身兵器——龙纹大关刀,身形一蹿,跃下台阶。   以一式力劈华山,直向任以诚的头顶斩落。   关刀这一刀出手,气势汹汹,虎虎生风,足有断石分金之威。   但任以诚既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子,当然不会站着不动,等着对方来砍。   他右臂一晃,再次探出。   下一瞬。   关刀忽觉手中刀势一滞,骤然而停。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刀锋已被任以诚的食中二指夹住,竟是再难寸进分毫。   “这……怎么可能!”   关刀一脸难以置信,自己和对方的武功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任以诚指间发劲,一拉一推之间,龙纹关刀已从对方手中脱出,刀柄直直的穿透了对方的心脏。   “噗……”   关刀仰面而倒,一口鲜血喷出,带着满心的不甘,含恨而终。   “该你了。”   任以诚足下一点,话音未落,已出现在黑面书生的身边。   “我不想死。”黑面书生的语气竟出奇的镇定。   任以诚讥诮道:“你的两个兄弟都死了,你却还活着,这多不合适。”   黑面书生道:“我活着对您有好处。”   任以诚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说说看,但愿你能说服我。” 第203章 重立山门   “敢问公子,当真是为求财而来?”   黑面书生小心翼翼道。   任以诚点头道:“当然。”   黑面书生恭敬道:“公子有所不知,火云寨自建立至今,已有近二十载。   近些年来,我们已放弃了原本打家劫舍的行当,转而做起了正经买卖。”   任以诚眉头一挑,道:“哦~?”   “这附近两省之地的青楼和赌场,几乎都已在火云寨的掌控之下。”   黑面书生的言语间,颇有些自豪之意。   任以诚轻哂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相比较打家劫舍来说,青楼和赌场确实已算是正经买卖了。   黑面书生看了看任以诚,见他神色并无变化,壮着胆子接着又道:“而这些生意所得来的收入,只有我们兄弟三人知晓。   如今老大和老三都已身亡,公子若想将我也杀了,自然是举手之劳。   只是如此,公子所能得到的好处,不过就是火云寨的九牛一毛而已。   这样,公子您岂非丢了西瓜捡芝麻?”   任以诚双眼微眯,似笑非笑道:“你的两个兄弟才刚死,你转首就将他们给卖了。   你说像你这样无情无义之人,让我该如何信任于你?”   黑面书生闻言,心下登时一紧,随后苦笑道:“人死万事休。   所谓的兄弟义气,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他索然道:“况且,蝼蚁尚且偷生,义气又怎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我承认我贪生怕死,但我只是想继续活下去而已。”   “哈!”   任以诚轻笑道:“你倒是实诚。”   黑面七书生见任以诚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同时脑海中的思绪更加快速的运转起来,以求自保。   忽地。   他无意中看到了林诗音,不由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适才,听尊夫人之言,似是对这山庄有些兴趣……”   听到“尊夫人”这三个字,林诗音的脸上登时泛起了丝丝红晕。   任以诚则心中暗叹,林诗音说的果然没错。   看来自己当日的抢亲之举,实在是有些鲁莽了!   他正要解释,却听黑面书生已继续开口道:“这偌大的山庄若要完全运行起来,所需的财力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   要不然的话,公子纵然得到了这山庄,也是得物而无所用。”   “诗音,你觉得呢?”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淡淡一笑,婉然道:“大哥自己决定便是。”   任以诚思忖着,自己当初从金龙寺搜刮来的财务,经过两个世界的花销,确实已所剩无几。   而自己也的确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真的一直浪迹天涯。   无论是谁,漂泊久了,岂非都想停下来歇一歇?   尤其是像自己这种无根无萍的人。   念及至此。   任以诚看着黑面书生,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从今天开始,山庄内外一切事务由你负责。   当然,你若是心有不忿,也没有关系。   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了便是,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了台阶下的一众火云寨护卫。   “还有你们也一样,有谁不服的,尽管来找我,我保证不伤他性命。”   “小人不敢。”   黑面书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白如玉必誓死效忠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台下众人则面面相觑,似是被任以诚的气势所慑,一时无言。   “你叫白如玉?”   任以诚一脸古怪的看着黑面书生,忍俊不禁道。   眼前之人这一身黝黑的皮肤,若是额头再贴个月牙,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包拯。   这人的名字,未免也太讽刺了些。   黑面书生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名字是父母给的,属下实在……实在惭愧的紧。”   任以诚呵呵一笑,抬手挥出一股柔劲,黑面书生只觉身体一轻,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惊诧间。   黑面书生欣喜若狂,激动道:“公子神功盖世,今后火云寨定可称霸江湖,所向披靡。”   任以诚闻言,忽然眉头一皱,道:“火云寨这名字不好听,该换。”   黑面书生躬身道:“还请公子示下。”   任以诚沉思片刻,随后目光一闪,沉声道:“从此,江湖再无火云寨,唯有——魔刀门。”   说着,他右手隔空虚抓,从林诗音手中摄来争锋。   刀锋斜指苍穹。   霎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犹如擎天巨柱一般冲天而起。   令的在场众人无不心神摇曳,震撼莫名。   江湖之道,本是强者为尊。   眼见任以诚惊人的实力,火云寨的帮众已情不自禁,心生敬服。   “属下参见门主。”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魔刀门第一条规矩,林诗音为本门副门主,见她如见我。   违令者——杀无赦!”   只见他手中争锋一挥,刀气横扫而出,轰然声响中,远处的一座假山立时四分五裂。   众人见状,不禁心神一凛,旋即同时对林诗音拜了下去。   “属下参见副门主。”   任以诚道:“老白,传令下去,将咱们地盘上所有无家可归的十五岁以下的孤儿,全部都集中起来,我有大用。”   “属下遵命!”   黑面书生应了一声,当即将命令传达了一下去。   “大哥……”   林诗音的眼眶不知何时已变得湿润起来。   单单魔刀门这三个字,就足以令她心生感动。   任以诚笑了笑,歉然道:“害得你声名受损,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   “我不介意。”   林诗音心中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任以诚斩钉截铁道:“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整个武林都再次忆起魔刀门的名字。”   林诗音点着头,“嗯”了一声,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   “大哥啊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让诗音愈发的为难了!”   。。。。。。。。。   数日后。   火云寨已正式改换门庭,变成了魔刀门。   在黑面书生的打理下,一切都井井有条。   他本来也是负责这些的。   这座山庄能有今日这般景象,其中有一大半儿的功劳都是他的。   山庄的花园中,百花争艳。   百花丛中,一道曼妙的身影,翩然而舞。   林诗音在练刀,练她家传的魔刀。   当日和三当家一战,她已明白了自己的不足。   所以,她想要弥补回来。   不远处。   任以诚负手于背,忍不住摇了摇头。   刀光倏然而止。   林诗音已发现了任以诚的表情,也不知何时,她已开始注意起了对方的一举一动。   “大哥,我练的不对吗?”   任以诚缓缓道:“其实,你的资质并不适合练刀。   常言道,刀行厚重,但你身体略显单薄,手臂太细,腰也太软。   再加上功力不够,你很忙将刀法的精髓发挥出来。”   林诗音闻言,不禁有些失落。   “魔刀门的副门主,却不能练刀,这岂非是江湖上最大的笑话。”   任以诚笑道:“谁说魔刀门的人,非得要用刀的?   你可以学剑,剑走轻灵,比较适合你。”   “可是……”   林诗音犹豫道:“我终究是魔刀之女,如何能改去学剑……”   她感觉自己仿佛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任以诚没好气道:“明知是死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不是白痴就是笨蛋,你说你想当哪个?”   犹疑了片刻。   林诗音嗔道:“我既不想当白痴,也不想当笨蛋,所以我选择学剑。”   她柳眉微蹙,苦恼道:“只是我对剑法一窍不通,就算有怜花宝鉴的精妙剑法,我也根本学不来!”   任以诚挑眉道:“你眼前岂非就有一个优秀的老师?”   “大哥竟还懂得剑法?”   林诗音俏目圆睁,显得很是惊讶。   武学之道,贵在一心一意,能学通一样,便已实属不易。   贪多的下场,通常都是杂而不精,是以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这么去做。   任以诚道:“无论刀法还是剑法,其实都脱不出一个‘武’字。   只要能堪破其中的‘障’,跳出藩篱。   想要做到刀剑合流,那也未尝不可。”   林诗音一脸茫然。   任以诚哈哈一笑,道:“现在的你还不需要明白这些。”   说着,他拍了拍手,叫来下人送来了一块豆腐。   林诗音见状,神色愈发迷茫。   任以诚随后划了一块两寸薄厚的豆腐,对林诗音道:“学剑的第一步,便是要将这块豆腐,完好无损的切成二十片……” 第204章 异心   “……”   林诗音整个人已完全愣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你当真不是在说笑吗?”   在她看来,这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任以诚眉角一扬,抬手将掌中的豆腐抛向空中。   随即拿过了林诗音手中的刀,只见一阵刀光疾闪。   等停下来时,那块豆腐已不多不少变成了二十片,整整齐齐的铺在刀身之上,没有丝毫破损。   想练成快刀,很难。   想在快的同时兼具准头,更难。   任以诚的刀法不但很快,而且又稳又准。   不过,他却不是用豆腐练出来的,而是用人。   用那些死在他刀下,已难计其数的敌人。   任以诚吩咐下人送了一柄剑过来,递给了林诗音。   “豆腐有很多,慢慢练吧,什么时候你能达到这个标准,我就教你剑法。”   林诗音点了点头,接过长剑,无比认真的看向了放在桌上的豆腐。   豆腐很嫩,出剑之时,绝不能有分毫的偏差。   林诗音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长剑缓缓举起,集中精神的同时凝聚真气。   “唰”的一下。   剑光如电,倏然削出。   只可惜,她这一剑出手,力道虽是十足,但结果却是惨不忍睹。   看着面前的一摊豆腐渣,和被削去一角的桌子,林诗音不由神色一囧,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任以诚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你从前到底是怎么练功的?”   林诗音垂下了头,羞赧道:“我幼时不喜练武,爹也从来没勉强过我……”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点道:“这一步意在训练你出手的准头。   你眼下初学乍练,先不必动用真气,在出剑之时,试着运用自身的力量。   腰劲运肩,肩通于臂,臂须无劲,腕需无力……”   说着,他便仔细的给林诗音解释起了要怎样才能‘腰劲运肩’,又要如何才能‘肩通于臂’。   林诗音虽然武学根基不足,但悟性却并不差。   经过任以诚的点拨,她已渐渐有所明悟。   “原来如此,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无劲胜有劲,无力即有力?”   任以诚点头道:“正是。”   林诗音微微一笑,面露恍然之色。   只是这世间之事,又岂会这般简单?   明白一回事,想要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时,脚步声响起,黑面书生快步而来。   “属下见过门主,见过副门主。”   “老白,有什么事吗?”任以诚问道。   黑面书生毕恭毕敬道:“门主之前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   您要的人,此刻已在校场中等候。”   三人来到了校场。   近百名少男少女正聚集在这里。   他们不断的打量着四周,脸上神色各异。   有好奇、有不安,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们基本都是本地人,对于火云寨这个本地最大的势力,都曾有所耳闻,也知道其并非善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诚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笑后,朗声开口。   “这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们应该都清楚。   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里已不再是火云寨,而且魔刀门。   我——任以诚,正是这里的新主人。   而这里,从今天开始,也将成为你们的家。   我可以让你们不再挨饿受冻,甚至让你们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施展出了摄心术,向那些孩子们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渐渐的,这些孩子们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但旧的疑惑解开的同时,他们心中也诞生了新的疑惑。   流离失所的生活,让他们远比普通的孩子要成熟的多。   对人心的认识也更深刻。   人群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站了出来。   她很瘦弱,但她那坚毅的眼神,证明她是个有勇气,有胆量的孩子。   “这位大王……”   任以诚笑道:“你该称呼我门主。”   少女道:“这位门主大人,我虽然年纪不大,也没念过书。   但我还是明白,这世上绝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任以诚道:“所以你现在很好奇,我把你们找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错,毕竟像我们这样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少女的话很直白。   “大胆!”   黑面书生呵斥道:“门主愿意收留你们,是对你们的恩赐,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老白。”   任以诚摆了摆手,制止了黑面书生。   随后对那少女道:“你觉得这山庄大吗?”   少女道:“很大!”   任以诚道:“你觉得这里漂亮吗?”   少女道:“简直漂亮的不像话。”   任以诚忽地神情一肃,沉声道:“但是只凭我一个人,是无法保护这里的。   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   “你是说……你需要我们?”   少女有些犹疑,仿佛不敢相信。   “不用怀疑,你没听错,我也没有说错。”   任以诚催动摄心术,将自己无比诚恳的声音,传送到了每一个孩子的耳中。   “我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帮我守住这里。”   说着,他又伸手指向了林诗音,接着道:“还有她,你们的副门主,她叫林诗音。   日后,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要替我保护好她。”   林诗音闻言,神色一怔,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而那少女此时的眼神已变了,仿佛有种奇异的光芒在闪动。   其余那些少年同样亦是如此。   他们是孤儿,是乞丐,是过街老鼠,无论在哪里都是被人嫌弃厌恶的存在。   此刻,被人需要,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任以诚见状,趁热打铁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教你们习文,教你们练武。   你们……愿意帮助我吗?”   “我愿意!”那少女几乎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   其余的孩子们也都不再犹豫,用力的点着头,激动不已。   任以诚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好,很好,魔刀门的未来,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他对黑面书生吩咐道:“老白,你去找些细心的妇人好好照顾他们。”   “属下遵命。”黑面书生躬身应道。   任以诚又看了看那些孩子们,发现他们一个个全都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不禁眉头微皱。   “老白,拿纸笔来。”   片刻后。   任以诚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黑面书生。   “按照这方子去抓药,熬成药汤给这些孩子们泡澡。   连续一个月,一天也不能少。”   黑面书生接过药方,飞速浏览了一遍后,目光微微闪动,随即便转身离去,依令行事。   待到众人散去。   林诗音双唇一抿,突然问道:“大哥……什么叫有一天你不在了?”   任以诚诧异的看了看她,随口道:“忽悠小孩子的话而已。   你与其在这里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不如回去好好努力切豆腐。”   闻听此言,林诗音顿时神色一僵,旋即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   日月轮转。   时间在林诗音切豆腐的同时,一点点流逝。   第一个月,惨不忍睹。   第二个月,一塌糊涂。   第三个月,略有进步。   第四个月,马马虎虎。   直到半年后……   时已深秋,万物凋零。   花园中百花尽残,只余下一片枯黄。   黄昏时分,暮色苍茫。   伴随着萧瑟风声。   林诗音手起剑落,寒光闪烁中,一块两寸薄厚的豆腐,均匀的变成了二十片。   整整齐齐,不多也不少。   林诗音似炫耀般的看向了一旁的任以诚,嫣然道:“大哥,我终于成功了。”   她的性格一向清冷,但此刻却是忍不住的雀跃了起来。   “唉——真不容易啊!明天我就教你剑法。”   任以诚面带微笑,心中却不禁暗自感慨。   幸亏自己接手了火云寨,要不然光林诗音练剑用掉的豆腐钱,就足够让人发愁的了。   离开花园的路上。   黑面书生突然急匆匆现身,拦住了两人,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任以诚问道。   黑面书生道:“回禀门主,适才急报传来,白蛟帮的人闯进了咱们的地界,想要夺咱们的地盘。”   任以诚道:“白蛟帮?”   黑面书生道:“门主有所不知,这白蛟帮是以前火云寨的老对头,实力比当初的我们要略逊一筹。   最近不知怎么了,他们忽然实力大增,屡次进犯。   这次更得寸进尺,直接将手伸到了咱们的地盘上。   属下们无能,实在无力抵抗,只能劳动帮主大驾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办事不利的惶恐之色,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妨。”   任以诚洒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就去领教一下那白蛟帮,看看他究竟有何高明之处。”   “这……”   黑面书生犹豫了一下,一脸为难道:“门主,恕属下无礼,事态紧急,只怕等不到明天了。”   “哦~”   任以诚讶异道:“这么严重?”   “是属下无能!”黑面书生的头垂的更低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也罢,我这就走一趟,也不能白让你们叫我这一声门主。”   “大哥,万事小心。”林诗音嘱咐道。   任以诚“嗯”了一声,当即迈步而去。   晚饭时分。   任以诚不在,林诗音便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   就听“砰”的一响。   一道清脆的碎裂之声,突然从房间里传出。   几乎同一时间。   黑面书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房间之外。   “嘿嘿……” 第205章 生命就像豆腐一样脆弱   “吱呀”一声。   黑面书生笑着推开了房门,只是当他走进房间后,笑容又突然消失不见。   因为有个人正在看着他。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里,如雨般的冷汗从背脊上冒出,瞳孔更急剧收缩。   林诗音淡淡道:“竟然是你,不,应该说果然是你。”   黑面书生一脸难以置信,悚然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事?”   林诗音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就凭你那不入流的下毒手法吗?”   “……”   黑面书生闻言,脸色登时一阵青白变幻,却又无言以对。   林诗音道:“五毒童子的名号你总该听过吧?”   黑面书生道:“苗疆极乐峒主,用毒本领天下无双,我当然知道。”   林诗音道:“可你一定不知道,我和大哥从李园走到这里,一路之上吃的每一顿饭,都曾被五毒童子做过手脚。   但现在我们还活着。五毒童子却已死了。”   黑面书生骇然大惊。   林诗音又道:“你可曾听过王怜花这个名字?”   黑面书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昔年的武林第一奇人,千面公子的大名,放眼江湖,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林诗音笑道:“但你一定也不知道,记载着王老前辈毕生绝学的《怜花宝鉴》,如今就在我的手里。”   黑面书生目光闪动,道:“王老前辈医毒之术冠绝武林,连五毒童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所以我下的毒,当然也难不住你。”   林诗音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你要杀我。”黑面书生的神色忽然平静了下来。   林诗音神色一冷,寒声道:“你确实聪明。”   黑面书生闻言,脸上的表情忽又变得有些古怪。   “如此杀伐果断,你……当真是那个林诗音吗?”   林诗音当然明白黑面书生的意思,冷然道:“你所知道的那个林诗音,早就已经死了。”   “哈哈哈……”   黑面书生忽地放声大笑。   “你还笑的出来?”林诗音诧异道。   黑面书生道:“我笑你们太自负,任以诚自负,你竟比他还自负。   可你们难道都不明白,自负的人往往都死的比较快?”   林诗音秀眉一挑,淡淡道:“你似乎很得意?”   黑面书生狞笑道:“半年,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来博取你们的信任。   现在,我终于要成功了,等你们两个死了以后,现在魔刀门的一切都是我的。   任以诚的魔刀,他留下的那些武功,还有你的《怜花宝鉴》。   有了这些,我何愁不能称霸武林。”   这半年来,任以诚除了指点林诗音的武功之外,剩余的心思就全都用在了那些孩子的身上。   为了尽快提升他们的实力,任以诚不但拿出了曾经自己用过的药浴方子,帮他们强壮筋骨。   更将《七杀真经》简化了一番,留下了四个窍穴,易名《四象神功》教给了他们。   并根据他们的资质,分别传授他们七杀郎君的十八般绝艺。   而这一切,全都被黑面书生看在眼中。   财帛动人心。   对于武林中人而言,神功秘籍岂非比金银珠宝更加令人心动?   “杀我们,就凭你?”林诗音哂然道。   黑面书生闻言,冷冷一笑,迈步来到桌前,伸手在桌上轻轻一按。   等他的手掌再抬起来时,那桌面上赫然竟出现了一个深达两寸的掌印。   这桌子虽非石桌,但若想做到这一点,没有一流高手的内功修为,是绝对办不到的。   林诗音望着那掌印,不由眼神一凝。   “你的武功……?”   “怎么,很意外吗?”   黑面书生冷哼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这身武功。   否则的话,莫说是任以诚,就算是老大和老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林诗音挑眉道:“能让大哥都看走眼,你也算是有本事了。”   黑面书生道:“你错了,以任以诚的武功修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但就像我说的,他太自负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有机可乘。”   他呵呵一笑,忽又问道:“说了这么多,你竟还如此镇定。   难道,你现在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处境。”   林诗音摇了摇头,讥诮道:“我只知道你的手段比起百晓生来,还差的太远。   连他都奈何不了大哥,又何况是你。”   黑面书生狰狞一笑,直勾勾的看着林诗音,眸中迸发除了邪欲的光芒。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那心心念念的大哥很快就要完蛋了,你也很快就会去跟他作伴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好好品尝一下你这中原第一美人的滋味儿。”   “让人恶心的眼神。”   林诗音黛眉微蹙,脸上是说不尽的厌恶。   黑面书生桀桀怪笑道:“现在你觉得恶心,待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林诗音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半年前,大哥曾经说过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心服口服。   但我不是大哥,我不会像他那样心慈手软。   你既然包藏祸心,那就该杀。”   黑面书生嗤笑道:“就凭你?”   林诗音淡淡道:“你很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是你在半年前动手,我一定束手无策,但是现在……”   黑面书生戏谑道:“现在又如何?就凭你那切豆腐的剑法吗?   剑法终究是用来杀人的,豆腐切的再好也没用。”   话音未落,他倏然出手向林诗音疾抓而去。   对方的美貌他已垂涎日久,此刻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浑厚的掌劲扑面而来,笼罩四方。   林诗音一声清叱,不闪不避,右手并指成剑,直面迎击。   “嗤”的一声。   一道锐利无匹的指劲,瞬间穿透黑面书生的掌力,正中他掌心。   半年的时间,已足够林诗音将体内剩余的窍穴打通。   而王怜花的内功心法,更是非同小可。   如今她一身功力,已臻化境,强悍绝伦。   就听一声闷哼。   黑面书生只觉一股凝实如铁,汹涌澎湃的劲力透掌而入。   惊骇间,人已被震飞出去,砰然撞在了墙壁之上,五脏震荡之下,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林诗音,嘶声喊道:“短短半年时间,你的功力竟然精进至此!”   那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仿佛尖针般刺入了他的后脑。   林诗音冷哼一声,右臂一扬,缠绕在手腕的蛛丝飞射而出,将挂在床头的长剑卷入手中。   这蛛丝正是当初任以诚为了防备五毒童子,绑在她身上的那根。   当日断开之后,被她悄悄给收了起来。   黑面书生见状,心中又惊又惧,二话不说,转身就向门外冲去。   铿然一声激鸣,长剑出鞘。   林诗音身形一晃,人已抢先一步,拦在门前。   不等黑面书生求饶,就见屋中剑光连闪,快如疾电穿空。   随即,便是一阵凄厉哀嚎的声响起。   黑面书生的手筋脚筋,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林诗音的长剑划断。   “你跟豆腐也没什么区别。”   林诗音长剑一振,说着便要向黑面书生咽喉刺去。   “等等,你不能杀我。”   黑面书生惊恐万状,魂飞天外之刻,骤然急中生智。   “杀了我,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火云寨真正的财产。”   林诗音闻言,剑势一顿。   “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着,她心念一动,施展出了摄心术。   只见她眸中一抹异彩闪过,声音也变得虚无空明,飘飘渺渺。   “白如玉,把你隐瞒的所有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我……”   黑面书生闻言,面露惊疑之色。   恍惚间。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精神开始无法集中,仿佛陷入一片混沌之中,难以挣脱。   很快,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呆滞起来,并认真的回答起了林诗音的问题。   须臾后。   林诗音停下了摄心术,黑面书生猛然回神,想起适才的情形顿觉一阵毛骨悚然。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诗音没有理会黑面书生,眼神一凝,手中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大哥,这次终于轮到我为你做些什么了。” 第206章 剑授古岳   翌日。   晌午时分。   任以诚回到了凤凰山。   “大哥,玩儿的开心吗?”林诗音嫣然道。   任以诚撇了撇嘴,摇着头道:“我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安排,结果……除了毒烟就是箭阵。   比起曾经各大门派的手段,属实不在一个层面上。   唉!山贼终究只是山贼,狗肉上不了正席。”   林诗音道:“你果然早已看出白如玉隐藏了武功。”   任以诚笑道:“怎么样,他的掌法如何?”   林诗音道:“不差,但总算还能应付。”   任以诚问道:“那老白现在人呢?”   林诗音正色道:“死了,继续留着这种人,并非明智之举。”   任以诚“嗯”了一声,无所谓道:“死便死了吧,整整半年的时间,结果就搞出这么点儿阵仗,实在令人失望,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林诗音闻言,不禁失笑道:“白如玉说的倒是没错,大哥你确实自负的很。”   “错!”   任以诚晃了晃右手食指,挑眉道:“这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不怕死的人,岂非都有这种自信。   林诗音笑了笑,道:“白如玉的同党,我也已经一并解决了。”   有着摄心术的帮助,她想要做到这一点,并非难事。   “很好。”   任以诚哈哈一笑,点头道:“你现在越来越有副门主的样子了。”   林诗音道:“只是没了这些人,日后这魔刀门就要靠大哥你来总揽大局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洒然道:“谁让我是门主呢。”   。。。。。。。。。   午饭后。   任以诚带着林诗音登上了凤凰山巅。   峰头延伸出来的巨大石台上,两人迎风而立。   任以诚抬手拔出了林诗音的随身长剑,手指轻轻抹过剑锋。   “诗音,从今天开始,我便传授你古岳派的镇派绝学——古岳剑法。”   “嗯?”   林诗音讶异道:“不是《怜花宝鉴》吗?”   任以诚道:“《怜花宝鉴》里记载的剑法略显阴狠毒辣,不太适合你。   不过你放心,我要教你的这门剑法,论其精妙之处,绝对远胜于《怜花宝鉴》。”   林诗音疑惑道:“我似乎从未在武林中听过古岳派的名号?”   任以诚道:“古岳派始于盛唐时期,其创始人名曰——李颇黎。”   林诗音闻言一惊,失声道:“诗仙李太白之子?”   “是,也不是。”   任以诚笑道:“这些事情你简单知道一下就好,认真学习剑法才是主要。”   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他实在不好跟林诗音解释。   不过林诗音也并非好奇心旺盛之人,点了点头后,便不再多问。   “看好了,这是第一式,碧潭印月。”   言罢,任以诚长剑一振,呼啸山风中,剑起惊鸿。   夕照古峰、曲眠春晓、岳擎北云、钟响南屏、平湖秋光、残雪封桥、沉鱼羞花、莺啼柳浪、荷满风华。   剑光闪烁中,十式古岳剑法连绵而出,劲风激荡,卷起漫天落叶,矫若游龙,飘逸若神。   林诗音在一旁看得心驰神往,眸中更闪出异彩连连。 第207章 漆黑的刀,姓白的人!   “这门主当的也忒麻烦了!”   书房里。   任以诚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以及各个堂口送上来的消息,颇有些望洋兴叹之感。   “唉~我突然有点儿怀念老白了。   这样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早知如此,当初我该饶他一命才是。”   林诗音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手中长剑上的水痕。   古岳剑法在练,切豆腐的功课,也从来不曾停止。   “算了吧。”   任以诚摇头道:“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卖。   那等包藏祸心之人,杀便杀了,我不过是随口抱怨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护卫的声音。   “启禀门主,副门主,适才忽有三人登门,指名要挑战门主。”   “知道了。”   任以诚闻言,和林诗音对视了一眼,不由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难得,这日子终于不那么无聊了!”   林诗音收剑入鞘,站起身来,嫣然道:“这下可顺了大哥的意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伸了个懒腰,随即也长身而起。   两人推开房门,顿时一阵凛冽寒风扑面吹来。   数九隆冬。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上缓缓飘落,从昨夜开始一直下到了现在。   放眼望去,整个山庄都覆盖在一片银白之中。   宽阔的校场上,魔刀门众神情肃然。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三道人影在漫天风雪中昂然伫立。   咯吱~   咯吱~   积雪被踩踏的声音响起。   任以诚从内院中走出,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人,而是一柄刀。   一柄漆黑的刀!   刀柄是漆黑的,刀鞘也是漆黑的。   这样的一柄刀,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格外的显眼。   “有意思。”   任以诚眉头一挑,直觉告诉他,这柄刀不简单。   而能拥有这柄刀的人,当然更加的不简单。   “贵客临门,任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你就是兵器谱排名第三,把小李飞刀挤下去的新任魔刀?”   握刀的人说话了。   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正是传说中那种可以疯魔万千少女的男人。   他正在打量着任以诚,眼神带着些许惊讶,似是在意外任以诚的年纪。   传说中的魔刀,竟只是个弱冠之龄的少年!   “正是。”   任以诚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还未请教,阁下是……”   “白、天、羽!”   英俊男人凝视着任以诚,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神刀无敌白天羽!”   任以诚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眼前之人竟是日后威震江湖的神刀堂堂主。   他依稀记得,神刀堂崛起于金钱帮覆灭以后。   其威名之盛,相较于金钱帮还犹有过之。   白天羽此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其全盛时期曾于泰山之巅,刀败现任魔教教主,让魔教再不敢踏入中原半步。   他更是日后小李飞刀唯一传人叶开的生父。   任以诚暗忖,难怪自己会觉得对方手中的那柄刀,莫名的有些眼熟。   这柄漆黑如墨的刀,正是不败刀神傅红雪手中那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刀。   一柄真正的魔刀,来自地狱的不祥之刀。   象征着死亡与不幸。   白天羽傲然道:“神刀,魔刀,这江湖上,真正无敌的刀,只能有一柄。”   任以诚微笑道:“你难道已忘了,这江湖上还有一柄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他记得白天羽跟李寻欢交情不浅。   白天羽道:“我已去过李园,但李探花早在半年前便已离开了,不知去向。”   任以诚闻言了然,看来对方现在和李寻欢还不认识。   旋即,他又皱起了眉头。   李寻欢这又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难道他还是孤身一人,远走塞外了?   “表哥……”   林诗音神情一黯,低喃声中,透着几分担忧之意。   “现在李园里还有什么人?”任以诚忽然问道。   白天羽道:“是一个叫龙啸云的人在当家做主。”   任以诚暗自叹了口气,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白天羽道:“小李飞刀虽然不在,但是打败你也是一样。”   他紧了紧握刀的手,肃声问道:“这一战你应还是不应?”   任以诚闻言,洒然一笑,道:“当然,希望你的刀不要让我失望。”   “痛快。”   白天羽道:“我若胜了,魔刀门的一切便属于我,包括你自己。”   “没问题。”   任以诚顿了顿,挑眉道:“可若是你败了呢?”   “我不会败!”白天羽言语间,显得无比的自信。   任以诚右臂一扬,光芒一闪,化出争锋,左手并指轻轻抚过刀身。   “话别说的那么满,你若败了,条件亦然。”   “一言为定。”   白天羽斩钉截铁,握刀的手已凸起了青筋。   刀握的很紧。   那刺骨的冷意,不能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就在这时。   白天羽身后右侧的一人突然站了出来。   “大哥,久闻魔刀神威,冠绝武林,小弟仰慕已久。   今日终于得见,不如,就让小弟先来领教一下魔刀的风采。”   这人同样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形挺拔。   容貌虽不如白天羽,但气度却不差多少。   马空群。   任以诚看了看说话之人,很快就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一行三人,另一个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人,容貌和白天羽有几分相似。   当然就是他的弟弟,白天勇。   所以,这说话之人的身份,只可能是马空群。   未来的万马堂之主。   白天羽没有拒绝。   若是马空群胜了,只能说明任以诚浪得虚名,自然也就不值得自己出手。   任以诚也没有拒绝。   难得有机会能活动一下筋骨,他当然不会介意多一个对手。   “想跟我大哥交手,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林诗音突然开口。   任以诚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   林诗音道:“大哥教我的剑法还一直不曾有用武之地,今日正是天赐良机。”   “不要大意。”   任以诚闻言笑了笑,简单嘱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这位想必就是林诗音姑娘。好,今日马空群就来领教一下姑娘的高招。”   马空群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三分轻视,似完全没将林诗音放在眼中。   林诗音见状,冷哼一声,踏步而出。   她手中长剑斜指,同时真气一催,铿然声响中,剑鞘被寸寸逼出。   “嗤”的一声,插入积雪当中。   “请!” 第208章 剑展风华   冷风呼啸,寒意彻骨。   雪势丝毫不见减弱。   “请。”   马空群亦拔刀出鞘。   一柄弯刀,银芒照眼!   漫天风雪之中,伴随林诗音剑锋一扬,凛冽剑气已激射而出。   “嗤!”   锋芒破空,卷风荡雪。   马空群见状,提气运劲,刀出如电,劈风,斩雪,顿时剑气崩散。   倏尔。   他陡见眼前人影闪动,却是林诗音已在这瞬息之间,逼至近前,一剑直刺而来。   锐锋逼命,马空群当即变招,横刀封挡。   “叮”的一声脆响。   林诗音的剑尖正中刀身,马空群只觉一股惊人巨力自手中弯刀传来。   他心存轻视,是以出手之时未尽全力。   此刻大意之下,人已被震得连退三步。   好深厚的内力!   好精妙的剑法!   马空群神色微变,露出凝重之色,心中更是惊愕万分。   同时。   在不远处观战的白天羽和白天勇二人,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二字。   他们三人闯荡江湖的年头也不短了,林诗音号称中原第一美人,他们当然是听说过的。   可他们从来都不曾听说过,这女人竟还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马空群的武功如何,白天羽兄弟俩都心中有数。   能一剑将其击退,此等武功修为,放眼江湖,只怕唯有兵器谱排名前十的人才能与之比肩。   想到这里,白天羽和白天勇又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当初,屠刀大会的事情,他们也曾有所耳闻。   他们清楚的很,那时的林诗音只不过是个武功平平的弱女子而已。   否则的话,以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修为,诸葛神君就算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然不敢去招惹魔刀门。   就更不要说召开什么屠刀大会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要从任以诚这个仿佛横空出世的人开始说起。   武功好练,内功难修!   这是所有习武之人都明白的道理。   可从任以诚当日抢亲离去,到今时今日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林诗音竟似脱胎换骨一般,一跃成为了可以媲美兵器谱前十的高手。   如此手段,堪称鬼神莫测。   念及至此。   白天羽不禁眉头一挑,兴致盎然的看着任以诚,心中愈发期待与对方的决斗。   另一边。   任以诚没有在意白天羽目光,看着林诗音适才那起手一剑,他嘴角微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招‘残雪封桥’,林诗音已经练的有几分火候了。   不过,那马空群久历江湖,一身武功饱经磨炼,终究不是易于之辈。   一招过手。   他已探知林诗音的实力非凡,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   林诗音毕竟交手经验不足,虽然首次交锋抢占了先机,但很快便被马空群化解,并反攻了回去。   弯刀变幻,势如猛虎,凶狠凌厉非常。   但好在古岳剑法精妙绝伦,林诗音虽然身处下风,守多攻少,却也不至于落入败局。   “呵呵。”   白天勇忽然笑道:“久守必失,这位林姑娘的剑法尚未纯熟,这一局,胜利终究是属于三弟的。”   闻听此言,白天羽却摇了摇头。   “那可未必,这位林姑娘的资质和悟性,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就在两人说话间,场中的战局已开始产生些许细微的变化。   面对马空群的强悍攻势,林诗音原本生涩稚嫩的剑法,竟渐渐变得圆融流畅起来,应对之间也愈发自如。   不知不觉,已将颓势扳回。   眼见对手进步神速,马空群诧异的同时,更知久战不利,当即快刀连挥,斩出层层刀气,裹挟着漫天飞雪向林诗音笼罩而去。   林诗音见状,不闪不避,手中长剑一振,古岳剑法中一式‘荷满风华’应势而出。   剑舞八方,一道道凌厉剑气向周遭扩散开来,在将自身守得密不透风的同时,更将马空群攻杀而来的刀气,尽数崩散于无。   无边风雪中,林诗音人剑合一,剑光流转之间,犹如一朵雪莲粲然绽放。   绝代风华,无双尽展!   “叮叮当当……”   场中人影交错,长剑与弯刀不断碰撞。   伴随着金铁击鸣之声,两人已激斗近百招。   这一番交手,在马空群刀法的磨炼之下,林诗音的剑法越趋纯熟,已颇有几分行云流水之意。   半年多来,她每日切豆腐的成果,也终于展现了出来。   林诗音所出的每一剑,尽皆快、稳、准、狠,让马空群在招架之间,倍感棘手。   看着战局中攻防易换的林诗音和马空群,白天羽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三弟要输了。”   仿佛在印证白天羽的话,只见林诗音剑招变幻,一式‘莺啼柳浪’出手,以柔制刚,荡开了马空群的弯刀。   随即,她近身欺上,同时右腕一转,顺势反戳马空群胸口檀中。   “嘭!”   马空群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身形顿时一个踉跄,向后退去。   林诗音趁势追击,手中长剑斜指向天,体内真气沛然流转,灌注其中。   “岳擎北云!”   伴随她一声清叱,雄浑无匹的剑气,势若泰山倾倒,携无边之威,重斩而下。   檀中穴乃人身要穴。   马空群一招受制,此刻周身真气流转不畅,已然后继无力。   猝不及防间,他只得勉强稳住身形,回刀招架。   “砰!”   刀剑交锋,霎时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马空群此刻功力难济,手中弯刀不堪摧折,顿时化为寸碎。   “我……输了。”   看着手中仅剩的刀柄,马空群神色怔怔,犹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了。   “承让。”   林诗音客气了一句,回头看向了任以诚。   原本淡然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骄傲的笑容。   她仿佛邀功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长剑,像是个等待别人夸奖的孩子。   任以诚也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笑容。   “经此一战,你的古岳剑法总算是小有所成,明天你便可以开始修炼更进一步的功夫了。”   林诗音闻言,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异彩。   现在她已渐渐感受到了武学的魅力所在。   而今日和马空群这场决战的胜利,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第209章 神高一尺,魔高一丈   “明天?”   白天羽笑了笑,迈步而出,抬手拍了拍马空群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任门主,你还是等胜过我之后,再考虑明天的事情吧。”   “笑话!”   林诗音有些不满,更有些不屑道:“你莫非认为自己已稳操胜券?   哼,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诶,诗音,话不能这么说。”   任以诚微笑道:“白兄乃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有此自信,也是理所当然。”   林诗音不置可否,却也不再多言。   白天羽看了看手中的刀,随即神情肃然道:“任门主,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了,你我之间,谁胜谁败,一战便知。”   任以诚点了点头,信步上前,洒然道:“既然白兄你这般自信,那任某便让你先出手好了。”   呵!这年头谁还没点儿自信了!   雪,依旧在下。   校场上,因为林诗音和马空群的交手而空出的地面,此时已经再次铺满了积雪。   一片银芒中,两道挺拔的人影对峙。   寒风刺骨,其中却有一股战意升腾。   任以诚和白天羽相隔丈许,对视而立。   各自周身真气凝聚,强悍的气劲隐隐透体而出,迫使风雪难以近身。   任以诚手中争锋倒持,渊渟岳立,一片泰然之色,静待对方出手。   白天羽凝视着任以诚。   握刀的手沉,握刀的心,更沉!   他自信,却不自负。   能将林诗音一个弱女子,在短时间内调教到如今这种程度的人,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倏尔。   铿然一声响起。   一道如惊鸿般的刀光闪过。   如风、如电、如雷,穿透虚空,斩破风雪。   在快到不及眨眼之间,白天羽的刀已逼近任以诚身前三尺之内。   “好快!什么时候?”   一旁观战的林诗音脸色瞬变,惊骇的同时,心中更是疑惑万分。   她发现自己竟完全没有看清楚,白天羽究竟是何时出手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天羽的刀已经出鞘。   另一边。   白天勇和马空群见此情形,却是面露微笑,笑容中带着几许得意之情。   刀锋逼命,快无声息。   任以诚眼神一凛,心神于瞬间晋入至静至极之境,同时争锋出手。   “叮!”   一声脆响激鸣,刀锋碰撞。   平平无奇的一刀,却是后发先至,白天羽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   “好快的刀,白兄神刀之名,确实名下无虚。”   任以诚笑言称赞,手中却是毫不客气,运劲将白天羽震退后,紧跟着便是一式‘苍河星转’出手,卷起无边风雪向对方笼罩而去。   “任门主的魔刀之名,威震江湖,同样名不虚传。”   白天羽稳住身形,眼见来招强横,手中长刀一旋,体内雄浑真气流转,贯注其中。   霎时刀气勃发,以硬碰硬,劈斩而下。   “轰!”   一声爆响,两人的刀招相互碰撞,同时溃散。   余波扩散之下,周遭风雪激荡。   观战的三人被逼的不得不向后退去,免受池鱼之殃。   方圆数丈之内,不过转眼之间,竟成一片真空,积雪全无。   “好深厚的功力,再来!”   一声狂喝,白天羽心中讶异,刀势不停。   话音未落,手中之刀已再次出手,身形闪动间,带起层层刀气,向任以诚凌杀而去。   刀如惊虹掣电,身似迅雷狂风。   “哈!狼啸万里。”   狂笑声中,任以诚不退反进,足下一顿,随即就见刀光一闪,人已和争锋合为一体,疾射而出。   强势无匹插入到了对方的攻势当中。   刀气冲击,刀锋碰撞。   顿时。   金铁激鸣之声,犹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连绵不绝,响彻天地。   四散迸射而出的火星,更如烟花般绽放开来,与这漫天风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绚丽奇景。   伴随时间流逝,战况丝毫不见缓和,反而愈演愈烈。   战场之上,刀光相映。   但见两道人影纠缠交错。   一者雄浑霸道,一者快绝凌厉。   分不出是谁的身形,更辨不清是谁的步伐。   风雪飘荡,针锋相对之间,只余下遍地纷乱。   与此同时。   眼见两人久战不下,远处观战的三人的心情,和场中的战况一样的焦灼。   林诗音没想到,白天羽的武功竟似可以和任以诚比肩。   白天勇和马空群则没想到,任以诚的武功居然高明至此!   往日里刀下无敌的大哥,今日酣战多时,竟是拿之不下!   而在战场上。   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任以诚的眼神中却是透出了几分兴奋之意。   白天羽的刀法,让他感到惊艳。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小李飞刀的精彩。   自李寻欢之后,再一次,任以诚感受到了棋逢对手的刺激和愉悦。   而争锋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刀锋过处,锋芒愈发炽盛。   反观白天羽。   此刻的心情却是有些不同,在惊讶的同时还有些许凝重。   眼前之人,实乃生平仅见之大敌,稍有疏忽,便会一败涂地。   念及至此,他谨慎的同时,刀势也愈发凌厉。   雪舞风嚎。   人在雪中,刀在风中。   白天羽整个人和刀仿佛已融为一体,每一招都在往任以诚的死角攻去。   一刀强过一刀。   一刀快过一刀。   不知不觉间,他一身功力已逐渐推至顶峰。   然而。   白天羽很快又发现,任以诚的功力竟是在随着自己的提升而提升。   亢龙亦有悔,盛衰终有时。   白天羽刀势虽然猛烈,但却难以长久持续。   而任以诚每出一刀皆力沉如山,气渊如海,犹若无穷无尽一般,让人探不到根底。   此消彼长。   眨眼,又是数十招过去。   忽然间,兵器交击之声骤然而止。   在任以诚重刀之下,白天羽终于后力不继,被震的连退数步,败象隐露。   战局暂休,却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两人均知,下一招便是决胜之刻。   难以置信的局面,让白天勇和马空群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笑意。   任以诚横刀而立,在他的眼中,白天羽再次有了动作。   只见他面沉似水,长发逆风飘荡的同时,忽地衣衫鼓起,全身肌肉紧绷鼓起。   任以诚知道,对方非但已将真气催至极限,更将肉身之力也凝聚了起来。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   任以诚眼见白天羽豁尽全力的一刀蓄势欲发,手中刀锋旋划,同时也运出了至强之招。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里如山。   “破空——千狼影。”   千狼破空,力聚一点,势可崩云裂地的一刀,磅礴而出,登时刀芒映天。   同一时间,白天羽的刀也已出手。   那是号称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象征着死亡的一刀。   是比快更快,难以形容的一刀。   随即。   电光石火之间,就听砰然一响,极招交锋。   白天羽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凶猛力道传来,虎口剧震之下,长刀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随后,他只觉肩膀一沉,颈间一股如针刺般的寒意生出,却是任以诚的刀已近在咫尺。   “嗤!”   长刀坠落而下,刀柄朝向任以诚,斜插入地,震颤不已的刀身,仿佛在向他俯首认败。   任以诚呵呵一笑,挥手化去了争锋,笑问道:“胜负已分,看来是神高一尺,魔高一丈,白兄,你可有话说?”   白天羽闻言,神色有些复杂,但很快又敛去。   “门主无敌之名,当之无愧,白某心服口服。   君子一诺千金,今日白某既然败了,我兄弟三人自此便是魔刀门人,唯门主马首是瞻。”   白天羽这般说了,白天勇和马空群自然没有异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任以诚当然也不会客气,当即下令召集全部门众,宣布三人为魔刀门长老,地位仅在门主和副门主之下。   并责令白天羽总领魔刀门一切事务。   。。。。。。。。。   回到书房。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无事一身轻,舒坦呐!”   林诗音却眉头微皱,面带忧色道:“大哥,依我看,白天羽此人野心勃勃,绝非甘于人下之辈。”   任以诚挑眉道:“怎么,你怕我引狼入室吗?”   林诗音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任以诚笑道:“除非他的武功能胜过我,否则的话,莫说是狼,就算他是虎,也得给我老实的卧着。”   “可是……”   林诗音依旧不放心,正欲开口,却被任以诚打断。   “没有可是。”   他摇了摇头,随后忽然又道:“忘了告诉你,其实今天我只用了七成功力而已。” 第210章 凰剑涤心   夜。   雪势渐缓。   白天羽的房间里。   “大哥,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算了,准备从此屈居人下?”   马空群的脸上,语气中满是不甘之意。   白天羽面无表情,冷冷道:“白天羽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马空群闻言,劝道:“大哥,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若就此认败,那日后你我兄弟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白天勇眉头微皱,摇头道:“三弟,背信弃义,非英雄所为。”   日后若是传扬了出去,你我兄弟三人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立足?”   马空群轻哼了一声,反问道:“难道留在魔刀门,受任以诚的驱策就是英雄所为?”   白天羽突然呵呵一笑,道:“三弟言之有理,只是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咱们反悔的余地吗?”   马空群道:“大哥一个人不是他对手,不代表咱们三人联手也不成?”   “恐怕真的不成。”   白天羽正色道:“任以诚此人的武功,属实让人难以测度。   我有种感觉,今天他和我交手的时候,应该还有所保留。”   “什么?”   白天勇和马空群闻言,均感震惊。   今日一战,已数空前。   若当真如自家大哥所言,那任以诚的武功岂不是已到了非人之境?   沉默了片刻,马空群再次开口。   “既然明的不行,那咱们就来暗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脸上的表情也很阴鸷。   “不行。”   白天羽断然拒绝,肃然道:“今日一战,他胜得堂堂正正。   我若要赢回来,也定然要赢得光明磊落,三弟,此事休要再提。”   马空群深知白天羽说一不二,只得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再多言。   白天羽忽然又道:“三弟,你也不必灰心,其实留在这里对于我们来说,也许反而是个机会。”   他现在是魔刀门的大长老兼大总管,门内的一应事务经过这多半天的时间,他已有了一些简单的了解。   这其中就包括任以诚传授给那些孩子们的《四象神功》,以及十八般绝艺。   尤其是那《四象神功》中所记载的窍穴之法,玄妙之极,实乃前所未见。   白天羽觉得,这说不定会成为自己以后翻盘的机会。   嗯,说不定……   。。。。。。。。。   翌日。   天,晴。   风,停。   雪,止。   深吸一口气,一股冰冷之意蔓延全身,让人倍感通透,身心俱畅。   早饭过后。   任以诚带着林诗音来到了后花园,准备继续指点她修炼。   “大哥,这次不会还是豆腐吧?”   连续切了半年,现在林诗音想起豆腐就感到腻味。   任以诚哈哈一笑,道:“放心,这次是新玩儿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下人拿了一沓白纸过来。   白纸放在桌上。   任以诚接着道:“这里是一百张纸,你要做的就是一张一张的将它削下来。   注意,你在削第一张的时候,可不能带动第二张,直到一百张削完,这中间不许出现任何差错。   这跟切豆腐一样,依旧是训练你用剑的快、准、稳。   什么时候你能一次性削完这一百张纸,就算你过关了。”   林诗音闻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纳闷儿,自己这位大哥为何总能想到这种稀奇古怪,让人头疼不已的招数。   可偏偏这些招数有极是有用,着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这一招名曰“批纸”,和上一招“削腐”,都是任以诚从前看连城诀时,跟血刀老祖学的。   这血刀老祖能在驾马疾驰的时候,一刀削去放在水笙鼻尖儿上的头发,而不伤水笙分毫。   他刀法的高低不论,单这出刀的手法却绝对是将快、准、稳这三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纸与纸之间的缝隙,何其细微。   总算林诗音有之前打下的基础,虽然难度系数依然不低,但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时间飞逝。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积雪融化,春去春又来   眨眼,又是半年过去。   后花园。   百花从中,寒光闪烁。   林诗音在石桌前手持长剑,如仙姿曼舞,剑锋每晃动一次,便有一张白纸飞起,而下面的纸张却是纹丝不动。   “唰唰唰……”   锋芒破空,剑光连闪。   一张张白纸飘飞而起,宛若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忽地,剑光倏然而收。   却是一百张白纸已被削尽。   林诗音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任以诚,脸上满是欣喜之意。   整整六个月,自己终于过关了!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以示称赞,旋即就见他突然嘴角上扬,右手抬起,在身前凭空画了个圈,催动螺旋真气形成一道气流,引动空中尚未落下的白纸,化作一条白色长龙向林诗音急冲而去。   林诗音见状,不禁神色一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任以诚在考校自己。   “嗡!”   长剑悠吟,回荡周虚。   林诗音提气运剑,剑身之上登时形成一道磅礴剑气,一式“岳擎北云”挥斩而出。   轰然一响。   剑气勃发之下,气流当即应声溃散。   然而,不等白纸散落,任以诚掌势一变,隔空御气。   白纸受掌劲牵引,立时变化再生,从四面八方向林诗音围攻而去。   林诗音处变不惊,身形腾动之间,一剑起招“沉鱼羞花”,强横凌厉的剑气霎时扩散而出,自花丛中卷起无边花瓣旋护周身。   人剑相应,百花相随。   一时间,林诗音宛若花中仙子一般,如诗如画,美艳不可方物。   “破!”   伴随一声清叱,林诗音剑锋一转,剑招再变,“荷满风”华应势出手。   剑气裹挟花瓣,仿佛荷花绽放,带着“嗤嗤”声响,向四周激射而出,将围攻而来的白纸尽数绞为粉碎。   眼见招式被破,任以诚随即收手。   “诗音,恭喜,你的古岳剑法终于登堂入室。”   林诗音嫣然笑道:“全靠大哥指点有方。”   她正说着,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阵“咔咔”碎裂声响。   林诗音循声看去,只见手中之剑不知怎的,不断浮现出道道裂纹。   紧接着。   她就见到剑身“砰”的一声断裂开来,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化为一地碎片。   见此情形。   林诗音正自惊疑,却听任以诚的声音从旁响起。   “这柄剑终究材质普通,并非神兵利器,使用至此,它已经无法再承受你的真气了。”   林诗音叹了口气。   这柄剑从她开始练剑就一直陪着她,现在突然坏了,她不免有些伤感。   “正好……”任以诚突然开口。   林诗音闻言,诧异的抬头向他看去,只见任以诚右臂袍袖一挥,光芒闪烁间,一柄赤红色的长剑凭空而现。   “此剑是我用吕凤先那杆大戟,再加上百炼精钢所铸,祝贺你剑法有成。”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将剑递给了林诗音。   林诗音一脸惊喜的接过长剑。   剑长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通体赤红的剑柄与剑鞘上刻有金色纹路,剑格处犹如凤凰展翅,华丽非常。   锵然一声,剑锋出鞘。   只见寒光照眼,锋芒摄人。   “多谢大哥。”   林诗音爱不释手的握着长剑,既惊且佩的望着任以诚。   “没想到大哥竟然还精通铸术!”   “喜欢的话,就给它起个名字吧。”任以诚轻笑道。   “嗯……”   林诗音闻言,秀眉微蹙,沉吟片刻后,骤然灵光一闪。   “就叫它涤心吧。” 第211章 再履江湖   “涤心……”   任以诚嘴里重复了两遍,随即称赞道:“是个不错的名字,你起名字的水准倒是比我高多了。”   瞅瞅人家,再瞅瞅自己。   争锋……   唉!   但愿宝刀有灵,不会嫌弃自己的名字。   “浴火之凰,涤心荡尘。”   林诗音紧了紧手中之剑,神情淡然,但眼神中却透出了一抹坚定。   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若然的话,便对不起大哥传授给自己的一身武功。   “嗯,不错。”   任以诚点头道:“有此心境,你便算配得上这柄剑了。”   林诗音问道:“大哥,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对于之后的修炼,她隐隐有些期待。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笑道:“游戏结束了,你的剑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再靠自己练已经没什么用了。   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战斗,跟各种各样的人交手,磨炼你的剑法。   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闭门造车的可是行不通的。”   遥想当初,在棋武士世界,自己武功初成,一路从辉州城杀到了万刃山庄,之后又历经数个不同的世界,直至现在。   刀法就是这么练成的。   “大哥的意思是,咱们要下山了?”林诗音有些惊喜道。   任以诚悠悠道:“咱们在山上待了一年,这江湖也平静了一年,也是时候出去走动走动了。   而且,我知道自从白天羽说过李园的消息后,你一直在担心李兄,这次下山正好可以去探寻一下他的下落。”   “多谢大哥。”   林诗音闻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是青梅竹马。   对于李寻欢,她怨归怨,但该有的担心却也半分都没少。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去收拾一下吧,咱们明天出发。”   。。。。。。。。。。   回到书房。   任以诚叫来了白天羽。   “门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白天羽问道。   任以诚问道:“李寻欢的下落找到了吗?”   知道林诗音在担心,他自然也早有准备。   白天羽道:“据手下人来报,小李探花曾经在东海一带出现过,具体的行踪还没有查到。”   “那就接着查吧。”   任以诚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以李寻欢的武功,放眼整个江湖,几乎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还有一件事。”   任以诚继续道:“你帮我去查一下龙啸云,我要知道他在遇到李寻欢之前的所有资料。   这件事不着急,但是越详细越好。”   “明白。”   白天羽应了一声后,又问道:“门主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接着又开口道:“老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白天羽到底是建立了神刀堂,并将其发展到堪比金钱帮的人才。   自从他接手负责魔刀门开始,不过半年的时间,魔刀门的势力范围已经遍布江南道。   白天羽平静道:“门主客气了,白天羽如今既然是魔刀门的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任以诚闻言,笑了笑,忽地话锋一转,问道:“《四象神功》练得怎么样了?”   白天羽神色一怔,随后道:“门主才情过人,这《四象神功》精妙异常,着实令人受益匪浅。”   他没有直说,但也没有否认。   这本就是一门速成的武功,那些小孩子没有学过内功,需要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白天羽却不需要,以他的内功修为,通晓了其中诀窍后,想要打通那些窍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唯一让白天羽有些意外的是,自己修炼《四象神功》,竟然被任以诚给看出来了。   正所谓返璞归真。   内功练到他这个境界,动时可如翻江倒海,静时亦可似古井无波。   结果现在却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看出来了,如此情形,让白天羽心中对任以诚愈发的忌惮开来。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任以诚道:“这秘籍既然摆出来了,就是给人练得。   当日一战你输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所以老白啊,努力吧。   你可以随时再来挑战我,只要你赢了,这魔刀门就是你的。”   白天太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门主的胸襟和自信,实在令人敬佩。   你大可放心,等时机到了,白某一定不会跟门主客气。”   打通了四个窍穴,如今的白天羽较之半年前,内力修为已再上层楼。   同时,在这半年里他还仔细研究了任以诚拿出来的十八般绝艺,取长补短之下,刀法也已大有进步。   现在,任以诚大方的给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白天羽若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可一想到刚刚被任以诚看透深浅的情形,他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眼下的他,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   白天羽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了任以诚一个人。   就像当初林诗音所担心的那样,白天羽绝对不会是一甘于人下的人。   随着魔刀门的势力日渐扩大,白天羽迟早也会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   所以任以诚直接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你想要的,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争取,不必费心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至于真到了那一天,自己是胜还是败……   任以诚却是半点儿也不担心。   毕竟,开了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转眼,翌日清晨。   任以诚和林诗音踏上了下山的路。   这一去,江湖之中,注定波澜再起。   “大哥,咱们该往哪里去?”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道:“东海,李兄曾在那里出现过。”   林诗音闻言,不由心中暗暗感激。   原来大哥早已替自己将一切安排妥当。   。。。。。。。。。。   按照之前查到的消息,两人沿途不断探寻着李寻欢的踪迹。   但是,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就算魔刀门如今已颇具能量,也是殊为不易。   特别是,李寻欢现在只怕也根本不想让人找到自己。   而在找人的同时,任以诚本以为会向从前一样,引来不少找麻烦的武林人士。   熟料。   这一路之上竟是风平浪静,自己仿佛已被这片江湖遗忘。   原本想借机给林诗音磨炼剑法的计划,也就此落空。   其实想想也对,自己那点儿事情,当初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好像人尽皆知,但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眼下这般情形,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毕竟,就算是后世最热的热搜,也不过就是三五天的热度而已。 第212章 故人,示警   路上。   “大哥……”   林诗音突然欲言又止,脸上的神色略有隐忧。   “怎么了?”   任以诚见状,有些诧异道:“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林诗音问道:“白天羽他们是不是已经练成了你简化出来的《四象神功》?”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林诗音“嗯”了一声。   她早已练成了完整的《七杀真经》,这件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她。   “他们三个的武功本已不弱,大哥你还如此放纵他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任以诚道:“现在魔刀门还需要他们的能力,他们的武功越强,对魔刀门就越有利。”   林诗音担忧道:“我知道大哥自信武功盖世,足以压制他们,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以这三人此时的武功,一旦他们的野心爆发开来,必定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任以诚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在白天羽第二次出手挑战我之前,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动。   不过,你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这白氏兄弟非是奸诈之人,那个马空群却需要防备一二。”   你若实在不放心,等下次见面的时候,用摄心术给他上个保险就是了。”   林诗音闻言,双眼微眯,目光中陡然闪过了一丝狠色。   “既是如此,不如直接将马空群除掉,免除后患。”   任以诚闻言,不禁有些意外,眼前这曾经娇弱的姑娘,现在竟变得这般杀伐果断。   自己是希望林诗音变得坚强起来,但如今这变化是不是有点极端了?   “危险,就应该扼杀在萌芽当中。”林诗音冷声再次说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说的对,这件事算我当初欠考虑。   只顾着省事儿便留下了他们三个,却忽略了这其中会造成的隐患。”   林诗音闻言,神色一缓,连忙解释道:“大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我知道,只是事到如今,若真的就这么把马空群杀了,那岂不是在逼着白天羽造反。   要杀了他们三个当然并非难事,但是到时候魔刀门这一大摊子家业,可就没人搭理了。   你应该清楚,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做不来这种事情。”   林诗音想了想,旋即开口道:“大哥心里有数便好。”   任以诚道:“他若真有那个胆子,到时再杀他也不迟。”   林诗音点头的同时,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涤心剑。   马空群,希望你不是个空有野心的无胆鼠辈……   《莲花宝鉴》加上《七杀真经》,再辅以《古岳剑法》,就算马空群练了《四象神功》,林诗音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将其解决。   。。。。。。。。。。   “两位客官,里边请。”   第一楼。   这是一座酒楼的名字,简单又霸气。   楼高两层,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看起来颇有些气势。   时正晌午。   任以诚和林诗音在跑堂的招呼下,走了进来。   “两位,楼上请。”   跑堂的见两人衣着不俗,便径直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看起来更雅致一些,不似一楼那般嘈杂。   两人刚到楼上。   任以诚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禁失笑道:“诗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你的小情敌了。”   林诗音闻言一愣,顺着任以诚目光看去,只见靠窗的一处角落中,一老一少正一搭一唱的侃侃而谈。   这两人正是天机老人和他孙女孙小红。   林诗音不以为意的道了一声好巧,便挪开了目光。   另一边。   正在说着武林轶事的孙小红,毫无所觉。   但天机老人修为何其深厚,敏锐的灵觉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发现了两人。   诧异之间,他发现任以诚正笑着向自己点头示意,便同样点了点头。   两人却是谁也没有出声打招呼。   而除了天机老人这祖孙俩之外,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还有一个人引起了任以诚的注意。   此人身着一袭黑衣,在桌子的右手边放着一柄漆黑的剑,剑柄的方向正好冲着他自己。   这个位置可以方便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剑拔出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瞥,但任以诚已可确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跑堂的拿起肩膀上搭着的抹布擦了擦桌子,一脸殷勤的问道。   任以诚随口问道:“有什么新鲜货吗?”   跑堂的回道:“有今天一早大师傅新酱出来的牛肉,牛是昨天刚摔死的,保证新鲜。”   询问了一番后。   任以诚除了一份酱牛肉外,又要了八宝酿鸭子,瓦罐焖鸡,清蒸青鳝,粉蒸肉,油泼豆莛,以及一道百味汤。   两个人吃饭,任以诚却点了六菜一汤。   林诗音诧异道:“大哥,你很饿吗?”   任以诚道:“出门在外,总要对自己好一点儿嘛。”   现在魔刀门家大业大,任以诚自然是不缺钱花。   正所谓,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他从来也不愿意在吃上面亏待自己。   点完菜后。   任以诚又多要了一壶酒,吩咐跑堂的给天机老人送了过去。   看着送过来的酒,天机老人了然一笑,孙小红却是满头雾水。   在向跑堂的询问过后,她终于看到了任以诚和林诗音,不由有些惊讶。   “小红啊,你可知道这江湖上,是何人的下毒手段最为高明?”   天机老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悠然开口问道。   孙小红闻言一怔,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配合着说道:“当然,放眼江湖,论到下毒的功夫,当数兵器谱排名第九的‘青魔手’伊哭,还有苗疆极乐峒主五毒童子。”   “那你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是谁的手段更胜一筹?”天机老人又问道。   孙小红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回道:“该是五毒童子更厉害些。   他虽然不在兵器谱之列,但从他出道至今,死在他手下的已足有两百余人,却还从来没人见过其真面目,堪称神鬼莫测。”   她顿了顿,接着又道:“只不过,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这位神鬼莫测的五毒童子,其实早在一年前便已经死了。”   她此言一出,整个二楼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不乏一些武林人士,震惊的同时更感疑惑。   “小姑娘,此言当真?”有人表示怀疑。   “如假包换。”孙小红断然道。   “那敢问姑娘,究竟是哪一位高人出手,为大家除此大害?”   说话之人很客气,在他看来能知道这等隐秘之人,绝对不会只是个说书的这么简单而已。   孙小红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娇声道:“就是现今名列兵器谱第三位,号称‘飘萍无迹’的无敌魔刀,任以诚。”   “原来是他!”   在场众人闻言,均面露恍然之色。   时隔一年,他们终于又听到了这个曾经传遍江湖的名字。   恶名昭彰的五毒童子,原来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天机老人却忽然叹了口气,手里的酒杯也放了下来。   “爷爷,您老人叹什么气?难道我说错了?”孙小红不解道。   天机老人道:“丫头,你说的没错,只是你不知道,五毒童子虽然死了,但他身后还有个更厉害更难缠的人物。”   “是谁?”孙小红问道。   天机老人缓缓道:“大欢喜女菩萨,此人是五毒童子的干娘。   现在正四处寻找杀害她干儿子的凶手,准备给他报仇。”   听到这里,任以诚终于反映了过来,天机老人说了这么多,原来这是在给自己提醒。   “大哥,老前辈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很危险?”   林诗音不禁有些担心,能让天机老人特意传信示警的人,由不得她不重视。   “我想,兵器谱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恐怕没有一个愿意主动跟她对上的。”   任以诚想起了大欢喜女菩萨的战绩,那可是连小李飞刀都伤不了奇葩。   “那位魔刀连小李探花都不是对手,这位女菩萨想来报仇,岂非自寻死路。”   孙小红的声音再次响起,言语之间,她对于小李飞刀的崇拜是丝毫未减。   天机老人正欲开口,却听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笑话,那姓任的小子算什么东西,也配称无敌?”   说话间,一道人影自楼梯口处迈步而出。   来人一身锦绸道袍,年约四十,身形笔挺,风姿隽爽,满头的黑发,一丝不苟的挽了个道士髻。   杏黄色的腰带上,还斜插着一根晶莹圆润的玉箫,脸上是说不清,数不尽的轻蔑之意。 第213章 东海玉箫   “岂有此理!”   林诗音闻言,登时大怒,当即便要起身出手教训那人,却被任以诚拦住。   “诗音,稍安勿躁。”   自从来到这片江湖,骂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任以诚毫不在意那人的言语,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对方。   他从未见过衣着打扮如此艳丽、如此注重仪表的道士。   最骚包的是,在这道士的身后,竟还跟随者六名同样身穿道袍的女子,神态恭谨。   这些女子都不过双十年华,容貌虽然比不上林诗音,但也个个娇媚可人,看着是又勾勾又丢丢。   若不是因为这些女道姑,在那道士现身的时候,任以诚还以为自己见到‘东邪’黄药师了。   眼见来人言语轻蔑,身旁又有众多美人相伴,在场众人无不心生好奇,暗自猜测着他的身份。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孙小红忽地咯咯一笑,说道:“我道是谁口气这么大,原来是名列兵器谱第十的玉箫道人。”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   所有武林人士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原来是他的神情。   任以诚亦是眉头一挑,心道果然。   “小姑娘眼力不错,看你也有些资质,不若拜在贫道门下,让贫道好生调教一番,日后必可成材。”   玉箫道人看着孙小红,不禁眼前一亮。   江湖传言,金环无情,飞刀有情,铁剑好名,玉箫好色。   这玉箫道人非但好色如命,而且从来只对处子之身的女子有兴趣。   孙小红年纪不大,却是个妥妥的美人胚子,由不得他不动心。   左右他有的是耐性,可以等着对方长大。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本姑娘才不稀罕。”孙小红一脸骄傲。   她是谁?   她是堂堂兵器谱第一,天机老人的嫡亲孙女。   若是当真拜了玉箫道人为师,他日传扬出去,岂不是笑掉整个江湖的大牙。   玉箫道人冷哼一声,愠怒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   孙小红傲然道:“想做我的师父,除非小李探花或者魔刀来了还差不多,凭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闻听此言,玉箫道人的脸色已完全阴沉了下来。   就见他冷冷一笑,语带讥讽道:“李寻欢为情所困,自甘堕落。   那曾经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现在只怕早已锈迹斑斑了。”   听到这里,孙小红狠狠瞪了玉箫道人一眼,脸上尽是不忿之色。   与此同时。   林诗音那一双俏眸中,陡然一股寒意生出,右手已不自觉的将涤心剑握住。   这时,就听玉箫道人接着又道:“至于那所谓的魔刀,呵呵……   江湖上谁不知道,他对林诗音有救命之恩。   江湖上又有谁不知道,李寻欢和林诗音是青梅竹马。   李寻欢为人最重情义,只凭这一点,便足够让他对那个姓任的小子手下留情。   不过一时侥幸得胜,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并列兵器谱上。   百晓生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草率了些,亦或是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根本就是看走了眼。”   看着他侃侃而谈,理直气壮的模样,任以诚自己都险些信了他的话。   诚然,当日李寻欢那一刀确实没有下死手,但区别也只在于他并未瞄准任以诚的要害而已。   李寻欢曾数次见识过任以诚出手,深知对方武功高绝,出手之时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轻忽。   “啪!”   林诗音猛然拍案而起,执剑在手,怒视着玉箫道人。   人生中最在意的两个人被对方如此诋毁,她终于忍无可忍。   那张绝美的脸蛋上,此刻冷若霜寒,杀意横生。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狂徒,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嗯?”   玉箫道人寻声看去,当他看到林诗音的时候,已不止是眼前一亮,他的眼睛简直就在放光。   “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大美人,贫道今日何其有幸。”   玉箫道人不断打量着林诗音,目光如火焰般炽热。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眼前的美人占为己有。   “无耻淫贼,找死。”   林诗音盛怒之下,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形一闪,手中涤心剑已连鞘而出,向玉箫道人疾刺而去。   涤心剑的剑鞘,乃是任以诚特意用铁桦木所制,其坚硬程度,犹胜钢铁。   此刻剑虽然未出鞘,但真气贯注之下,剑气隐现,直与利刃无异。   锐锋迎面而来。   玉箫道人登时面露惊色,好快的身法!   电光石火之间,他虽惊不乱,眼见身旁俱是桌椅,不利闪躲,当即右手一抹,腰间玉箫在手,斜点涤心剑身。   “叮”的一声脆响。   林诗音剑势受阻,手腕一旋,立时变招,只见长剑连颤,目标直取玉箫道人那一双令她厌恶的贼眼。   “美人的功夫不差。”   玉箫道人武学渊博,据说身兼十三家之长,手中一根玉箫随机应变,挥动间,竟再次将林诗音的攻势化解。   “美人,还不拔剑吗?”   玉箫道人顺势反守为攻,玉箫化作判官向林诗音的软麻穴点去,意图将她制服擒拿。   “哼!你还不配,你的血只会脏了我的剑。”   林诗音说话间,招式再变,古岳剑法,随心而动。   一式“莺啼柳浪”出手,以轻柔之劲荡开了点来的玉箫,紧接着长剑一挺,便刺向了对方的胸口。   这一剑又快又狠!   玉箫道人招架不及,连忙足下一顿,凌空而起,向后倒翻躲避。   然而,林诗音身负《怜花宝鉴》,身法高绝。   手中之剑如影随形一般,紧随着玉箫道人追击了过去。   玉箫见状,心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竟然是朵带刺儿的玫瑰。   涤心剑再次紧逼而来。   玉箫道人猛地真气一沉,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身形猛然下坠。   同时,他手中玉箫一晃,判官笔变成了长剑。   剑走轻灵,带起层层剑劲,自下而上,反向林诗音笼罩而去。   “夕照古峰!”   一声清叱,林诗音借下坠之势,手中剑气勃发,旋绞而出,顿时将玉箫道人的攻势化消于无。   连击无功。   玉箫道人的眉头愈皱愈紧。   今日若拿不下这女人,贫道这一世英名岂非就此毁于一旦!   事关颜面,玉箫道人迎招再上,出手愈发凌厉。   霎时,两人短兵相接。   金玉碰撞之声,在这酒楼之中回荡不绝。   玉箫道人攻势虽强,但林诗音却是应对自如。   涤心剑在掌中上下翻飞,随心所欲,如臂使指。   玉箫往往招出一半,便被她提前打断,行招走式间越显滞碍起来。   “不得了啊,不得了,短短一年不见,她竟然练成了如此精妙的剑法。”   天机老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孙小红好奇道:“爷爷,这是什么剑法,好厉害?   这位兵器谱第十的高手,只怕已坚持不了多久了。”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有些诧异道:“我老人家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法。   丫头,依我看,不只这玉箫道人难以招架。   以她眼下的剑法和内功修为,恐怕现在兵器谱排名第五的那位也危险喽!”   此言一出,不远处那桌的黑衣剑客,突然发出了一声冷哼。   与此同时。   交手的两人变故乍生。   只见三点寒星忽地从玉箫中飞闪而出,急向林诗音的胸腹之间打去。   天机老人目光如炬,看的分明,那正是丧门钉一类的暗器,其势快如闪电。   “无耻!”   林诗音不闪不避,长剑在身前画了个圈,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凭空而生,那三颗丧门钉顿时来势一缓。   “还给你。”   林诗音说话的同时,剑鞘一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她强横真气的催动下,三颗丧门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这难道是武林中早已绝传的“万流归宗”?!   玉箫脸色剧变,惊骇间,急忙跃身闪躲,却见对面林诗音长剑再次挥出。   岳擎北云!   锋锐无匹的剑气,如惊鸿掣电,破空而来。   玉箫道人在本空,不及闪躲,顿觉胯下一凉,裆鸡立断。 第214章 地龙翻身?   “嘶……”   在场的男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全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的紧了紧双腿,似是感同身受。   剑气透体,瞬间在筋脉中肆虐开来。   玉箫道人真气不济,就听砰然一声,狠狠坠落在地,双腿之间血如泉涌。   “啊……”   惨,惨不忍睹。   痛,痛彻心扉。   凄厉的惨叫声刺人耳鼓,闻之如丧考批。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下此狠手,不嫌太过阴损了吗?”   玉箫道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脸色煞白。   肢体被残的剧痛,再加上身负内伤,让他难以提聚真气,以至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武夷魔刀之女,魔刀门副门主,林诗音。”   说到最后,林诗音一字一顿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竟然是你!”   玉箫道人双目圆睁,震怒,更震惊。   其余众人闻言,同样是一脸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的武功怎会如此高明?我怎么可能会败在你手里。”   玉箫道人心神激荡,面若癫狂,犹自不敢相信。   林诗音冷声道:“似你这般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玉箫道人强忍怒气,冷哼一声,怨毒的目光死死的注视着林诗音。   “林诗音,这笔账,东海玉箫记下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随他而来的那六名道姑,斥责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扶我。”   那六名道姑闻言,各自对视了一眼,随即便齐齐来到了玉箫道人的身旁。   熟料。   就在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六名道姑的袖口中,突然滑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紧跟着,便是“嗤”的一声,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   六柄匕首,毫不留情的同时插进了玉箫道人的身体,不但齐根而入,六人还狠狠的将匕首在他的身体里转了两转。   “呃……你,你们……”   玉箫道人死死的望着眼前的六人,话未说完,便气绝而亡。   林诗音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原本正打算斩草除根,没想到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任以诚也没料到,事情发生如此转折。   天机老人和孙小红更是没想到,堂堂兵器谱排名第十的高手,竟会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你们……这是为什么?”   林诗音柳眉微蹙,望着全部一脸解脱之色的六名道姑,心中震惊,更加疑惑。   其中一名道姑开口道:“我们姐妹几个,全都是被他给强抢来的。   名义上是他的弟子,其实都是供他练功用的鼎炉。   今日有幸得林姑娘出手,将这恶人除了去,我们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再不用受他蹂躏。”   大仇得报,她丝毫不顾颜面,毫不隐瞒的道出了原委。   林诗音闻言,看着六人心中怜悯顿生。   “扑通”一声。   六名道姑齐齐跪在了林诗音面前,磕头谢恩。   “姑娘大恩,我等无以为报,愿从此追随姑娘,侍奉左右。”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不由心中讶异,这剧情发展似乎有些奇怪啊!   原来这英雄救美的路子,放在美女身上同样有效!   “不必了,你们都还年轻,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林诗音看了看任以诚,然后笑着拒绝了对方。   她并不是很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   眼见林诗音态度坚决,六位姑娘只得作罢,在千恩万谢后,转身离去。   如今既脱苦海,她们必将重获新生。   而随着她们的离去,这场闹剧也终于落下帷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刀光剑影之中,要么杀人,要么人杀。   最后,只有活着人,才拥有继续浪下去的资格。   玉箫道人的尸体,被酒楼掌柜差店里的伙计给抬走了。   林诗音拿了些银两赔给了掌柜,适才打斗之间,难免要损坏一些东西。   做人要厚道,这是大哥教过的道理。   尘埃落定。   酒楼中再次喧闹起来,众人在议论纷纷的同时,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挪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想来是已通过林诗音,猜到了他的身份。   “老爷子,小红妹子,不嫌弃的话,一起过来喝两杯吧。”   任以诚向天机老人祖孙俩邀请道。   “那我老人家可就不客气了。”   天机老人哈哈一笑,带着孙小红一同坐了过来。   “前辈,小红妹妹,好久不见了。”林诗音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天机老人称赞道:“林姑娘今日这一手精妙剑法,着实让老朽我大开眼界。   老朽见识浅薄,却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   林诗音曼声道:“这套古岳剑法是大哥传给我的。   诗音如今不过略通皮毛,让前辈见笑了。”   天机老人闻言,诧异的看着任以诚。   “小兄弟非但刀法如神,原来竟还精通剑法,老朽佩服,佩服。”   任以诚给他倒了杯酒,随后笑道:“刀与剑,不过是用的人赋予它们的意义。   如果能跳出这个界定的话,那么刀即是剑,剑亦是刀,正是殊途同归。”   “小兄弟高见,好一个刀剑同途,当浮一大白。”   天机老人抚须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坐在任以诚左手边的孙小红突然扽了扽他的衣袖。   “大哥哥,你好差劲啊,一年多了,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天机老人看着林诗音,连忙抱歉道:“林姑娘,我这丫头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   林诗音笑着摇了摇头,脸色却微微有些泛红。   “小丫头,你未免管的太宽了。”   任以诚不禁失笑,随手夹了个鸡腿放到了孙小红的碗里,并道:“你说是鸡腿不好吃了,还是练武不好玩了,我要去谈恋爱?”   听到这里,林诗音的心中,暗暗有些失落,还有几分矛盾与纠结。   孙小红则皱了皱鼻子,咯咯一笑,娇声道:“大哥哥,武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小心一辈子孤独终老哦。”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吃你的鸡腿吧,人小鬼大。”   “我已经不小了。”   孙小红不满的轻哼了一声,正准备再反驳两句,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魔刀既然说刀剑同途,那想必剑法一定在这位林姑娘之上,郭某要和你比剑。”   一句话,再次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起来。   来人身材伟岸,背负一柄乌鞘长剑,脸上带着种奇异的死灰色,双眉斜飞,目光睥睨,骄气逼人。   正是那名黑衣剑客。   任以诚道:“嵩阳铁剑?”   黑衣剑客点头道:“正是郭嵩阳。”   孙小红忽然道:“嵩阳铁剑位列兵器谱第五,你要挑战应该先去找小李探花才对。”   郭嵩阳道:“我已找过小李探花。”   林诗音闻言一喜,神色急切道:“你见过表哥了,他在哪里?”   郭嵩阳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小李探花现在的下落,我是在半个月前遇到他的。”   林诗音“哦”了一声,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你们比试过了?你赢了?”孙小红又问道。   郭嵩阳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并没有交手,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出手,我只能作罢。”   任以诚道:“所以你直接来找我,打败了我,就等于打败了李寻欢。”   “不错。”   郭嵩阳目光灼灼的望着任以诚,肃然道:“李兄虽未跟我交手,但他曾直言不是你的对手。   小李飞刀的话,我没有怀疑的理由。”   任以诚道:“非比不可?”   郭嵩阳道:“非比不可,以你的状态,你没有推脱的理由,我也不接受。”   “也罢……”   任以诚话刚出口,突然感觉楼下隐隐有震动传来,杯子里酒水已出现涟漪。   紧跟着。   楼梯上又传来了一阵“嘎吱吱”的声响,整个楼层似乎都有些晃动。   桌上的几人对视了一眼,面露疑色。   “糟糕,难道是地龙翻身了?”   孙小红一声惊呼,在场的其余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第215章 非人哉!   “丫头莫慌,不是地龙翻身,只是有人来了而已。”天机老人安抚道。   “人?”   孙小红心中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弄出这么可怕的动静来?”   任以诚叹了口气,对天机老人感慨道:“白天不说人,说人人就到,老爷子的消息当真灵通的很。”   天机老人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老朽也没想到她竟来的这么快。”   他话音未落,伴随着楼梯不堪重负的哀鸣声,只见十个庞然大物,依次从楼梯口处挤了出来。   就在这一刻,原本慌乱的众人,全部都呆住了。   孙小红发誓,自己长这么大,见过的胖女人加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多。   而且别说是人,就算是猪也长不了这么胖。   楼梯没有断,证明这家酒楼实在很结实。   二楼的面积并不小,甚至可以说很大,但此刻却显得格外的逼仄拥挤。   这十个女人上来后,二话不说,便将楼梯口附近的食客全部轰走,桌椅也全部挪开,清出了一片空地。   看着这些肉山一样的女人,那些食客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只能远远躲开。   那十个胖女人做好这一切后,分左右站在了楼梯口两旁。   这时,楼下又传来了响动,这次是木头断折的声音。   随后,在众人无比震撼的目光中,一个更胖的女人出现了。   这女人非但奇肥奇壮,而且又高又大,一条腿简直已快比大象还粗。   她脚下穿着一双红缎软鞋,至少得用七尺布料才够。   看到她的身形,众人顿时明白了之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若是不把楼梯的护栏拆掉,她连挤都挤不上来。   “嚯——!”   任以诚见过最胖的人,便是德云社养过大象的那位。   可跟眼前之人一比,那位也算得上苗条了。   除此之外,最让人大跌眼界的是,这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五个涂脂抹粉,描眉打鬓,穿着艳丽衣服的男人,低眉顺眼,一脸的谄媚之相。   这排场倒是跟玉箫道人有的一比。   “大欢喜女菩萨,久仰了。”任以诚主动打起了招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孙小红目瞪口呆道:“原来她就是五毒童子的干娘,爷爷,她真的很厉害吗?”   “没有人愿意得罪她,无论是谁。”天机老人的语气有些凝重。   他在思考自己的如意棒,到底能不能伤的了对方那一身肥肉?   郭嵩阳握着手中的长剑,默然不语,他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林诗音也终于明白,当初在杀死五毒童子后,任以诚所说的大欢喜女菩萨的可怕之处。   眼前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洪荒猛兽,让人望而生畏。   “你就是杀了我宝贝干儿子的魔刀,任以诚?”   大欢喜女菩萨的目光锁定在任以诚的身上,只是旁人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也许并不小,但此时已完全淹没在了脸上的肥肉之中。   任以诚淡淡道:“我讲你认错人了,你会相信吗?”   大欢喜女菩萨眼前一亮,道:“有趣的男人,你不准备逃走吗?”   任以诚道:“我为什么要逃?”   大欢喜女菩萨道:“因为我来了,你若不逃,便会死。”   任以诚端起酒杯,微笑道:“那也未必,在我看来,该逃的也许是你。”   “哈哈哈……”   大欢喜女菩萨闻言,突然开始放声狂笑。   她刚开始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很快,随着声浪翻滚,她浑身的肥肉也开始震荡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满屋子的人都随着她震动了起来,就连桌子上的杯盘碗盏也开始“叮当”作响,仿佛真的遇到了地龙翻身。   “这怪物好深厚的内力。”   孙小红武功浅薄,已忍不住将耳朵捂了起来。   笑声收歇。   大欢喜女菩萨看着任以诚,夸赞道:“好,我已经很久没遇到你这样有胆量,有气魄的男人了。”   她指着身旁围着的五个男人,笑道:“他们全都比不上你。   似你这样的男人,要我杀了你,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如这样,你若从此臣服于我,那我就饶你一名。”   林诗音闻言,不由轻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声不知廉耻。   任以诚哂笑道:“就不知你那宝贝干儿子若是地下有灵,听到你这番话会是个什么想法?”   大欢喜女菩萨道:“那孩子一向孝顺得很,我想他一定会体谅我这个干娘。”   就在这时。   陡然一道龙吟声响起,却是郭嵩阳的剑已出鞘。   “事已至此,任兄又何必跟这怪物啰嗦,直接动手便是。”   说话间,众人只见眼前亮起了一道乌黑的寒光,嵩阳铁剑已破空直取大欢喜女菩萨的咽喉。   有些问题,他必须要亲自验证一下。   剑光如电,逼命而来。   大欢喜女菩萨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竟是不闪不避。   下一瞬,郭嵩阳的剑已刺进了她的咽喉之中。   “好快的剑!”林诗音惊叹出声。   孙小红疑惑道:“爷爷,这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话音甫落,忽见郭嵩阳神色一变,就听一声惊呼,他竟连人带剑被弹飞了出去。   运气稳住身形,郭嵩阳一脸的难以置信。   适才,这位大欢喜女菩萨居然用颈间的肥肉,将他的剑给夹住了。   如此手段,真真是恐怖如斯!   不过,任以诚也看到了,郭嵩阳的剑尖上带着一点血迹。   他这一剑,终究还是伤到了大欢喜女菩萨,只是作用不大罢了。   看了看手中之剑,郭嵩阳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就见剑光再闪,他二次出手。   这第二剑,他刺的是对方的眼睛。   “好剑法!”   大欢喜女菩萨狂笑一声,肥硕的身形猛然拔高一截,然后大口一张,就听“蹦”的一声,郭嵩阳的剑,非但硬生生被她给要断了,还被她嚼吧嚼吧给咽了。   “妖怪,有妖怪……”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旁观的食客们纷纷惊叫出声,毛骨悚然。   任以诚眉头一挑,暗道:“这是嚼铁大法。”   郭嵩阳的兵器当然不是凡品,现在却被咬断了,这怪物的实力当真是不容小觑!   “嵩阳铁剑,不差,只可惜还伤不了我。”大欢喜女菩萨傲然道。   郭嵩阳神情黯然,却没再出手,剑客的剑断了,他已然输了。   大欢喜女菩萨又道:“有胆量对我出剑,你也是个不错的男人。   今天运气不错,注定本座刀剑在怀。”   言罢,她再次狂笑出声,猖狂之态尽显。   “厚颜无耻。”   娇叱声中,众人乍闻一声悠扬剑吟响彻楼层,却是林诗音出手。   凰剑涤心,首现尘寰。   碧潭映月!   剑气激荡,磅礴无匹,林诗音人剑合一,如惊虹掣电,沛然而出。   大欢喜女菩萨仍旧不闪不避,故技重施,血盆大口张开,精准无比的咬住了剑锋。   然而,涤心剑乃任以诚精心铸造,她运劲发力,却惊觉这一咬之下,竟是徒劳无功。   林诗音手腕一抖,体内七大窍穴狂震,真气如飞瀑怒潮涌入剑身,顿时挣开束缚。   “本座久不履中原,没想到江湖中竟出了一名如此犀利的女剑客。”   大欢喜女菩萨口中称赞的同时,锅盖大的手掌也随之横推而出。   雄浑的掌劲笼罩八方,林诗音避无可避,唯有横剑封挡。   “砰”然一声,掌剑交锋。   劲力冲击之下,林诗音竟而不敌,身形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大欢喜女菩萨打量了林诗音两眼,突然嘿嘿一笑,揶揄道:“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莫非他们两个中有你的情郎。   怪哉,怪哉,似你这般枯瘦如柴的丑陋女子,居然也有人喜欢吗?” 第216章 难缠的对手!   “???”   听到大欢喜女菩萨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一脸懵然。   他们都没瞎,林诗音的容貌简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一般。   中原第一美人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你……”   林诗音更是一阵气结,胸膛不断起伏。   从小到大,无论好坏,说她什么的都有,但是骂她长得丑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死妖婆,我跟你拼了。”   林诗音咬牙切齿的扬起涤心剑,周身真气疯狂涌动,衣发随之鼓荡,强横的气劲更逼的四周之人不得不连连后退。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愈是漂亮,便愈是如此。   “这内力……好强!”   郭嵩阳蓦然回神,心中大为震撼。   林诗音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内功修为,自己竟是略有不如。   天机老人的目光则落在了任以诚的身上,眼神中藏着几许忌惮之意。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造就了如今的林诗音,如此手段……   他年近百岁,自忖阅人无数,但眼前这个人,这一次却是看不透了。   “钟响南屏!”   倾尽全力的一剑,林诗音剑锋之上剑气激昂,就在极招欲出之际,任以诚的声音突然响起。   “诗音,这怪物的审美明显跟咱们不一样,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生气可是女人的天敌,会变丑的,你可不要中计。”   任以诚说话间,缓缓站起身来,挡在了林诗音的身前。   “以你现在的功力还不是她的对手,接下来看为兄我给你出气。”   “好小子,够狂!”   大欢喜女菩萨哈哈一笑,根根如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已向任以诚狠抓了过去。   “等等。”任以诚猛然抬手叫停。   “怎么,想认输?”大欢喜女菩萨问道。   任以诚笑道:“这是人家掌柜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地方,咱们出去打。”   说完,他身形一闪,已跃下围栏,向楼下掠去。   大欢喜女菩萨闻言一愣,旋即便也闪身追了下去。   她这一闪之下,速度竟不比任以诚慢多少。   谁也没想到,这肉山一般的庞然巨物,居然会有如此迅捷的身法。   而就在她下去后,随行的十个胖女人和那五个粉装男子也跟了下去。   不远处。   掌柜的已泪流满面,恨不得将任以诚十八辈祖宗都感谢一遍才好。   武林中人一言不合就开打,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买卖干了这么多年,来吃饭的武林中人每天都有,第一楼被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任以诚这么善解人意的武林中人,掌柜的敢发誓,绝对是蝎子尾巴——独一份。   楼下长街。   任以诚负手而立,眼看着大欢喜女菩萨陨石坠落一般,轰然落下。   风声呼啸。   大欢喜女菩萨落地一瞬,霸然出手,整个人如山石翻滚,气势汹汹,运掌飞扑而来。   雄浑掌劲,如潮翻涌,如浪滔天,携裂地崩天之威,笼罩六合八方。   任以诚不闪不避,足下猛然一顿,体内真气沛然运转,挥掌直面硬撼威压而来的无俦掌威。   砰然一声,二人掌劲交锋。   大欢喜女菩萨暴冲而来的身形骤止,仿佛撞到了铜墙铁壁,再难寸进一步。   瞬间,一抹惊讶之色,在她脸上浮现。   “好,难怪敢口出狂言,倒也有些本事。”   “别着急,还有更厉害的。”   僵持中,任以诚飒然一笑,八脉汇流,气海中如怒浪翻腾,沿着经脉席卷而出。   大欢喜女菩萨猝不及防,登时被这股绝强劲力给震退了出去。   “咔咔咔!”   她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留下了深达寸许的脚印,清晰无比。   “这一掌又如何?”任以诚问道。   大欢喜女菩萨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凝重,终于收起了小觑之心。   “本座纵横江湖至今,你是第一个能将本座击退的人,你这个人,本座要定了。”   任以诚笑了笑,悠然道:“你若是能瘦个三四百斤下去,说不定我会有些兴趣。”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接着道:“至于现在,我实在是不爱吃肥肉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纵然是大欢喜女菩萨这样的异类,也绝不例外。   被任以诚如此嘲讽,她的脸色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是自己找死。”   大欢喜女菩萨忽地一挥手,那十个胖女人当即有了动作,以跟她们身材完全不相符的奇快身法,四面八方的向任以诚围了过去。   这些人中,最瘦的一个也有两尺多宽,一尺多厚,围在一起就像是堵肉墙。   一旦被困其中,不是被挤死就是被憋死。   “大哥!”   电光石火之间,楼上的林诗音急欲出手相救,却见任以诚右臂扬起,随即重拳直击地面。   “破!”   一声沉喝,任以诚运转虚空灭心法,一招‘君临天下’悍然出手。   强悍绝伦的拳劲冲破地面,在那十人的脚下爆发开来。   伴随一声轰然巨响。   十人顿时被掀飞出去,带着自己的重量狠狠砸落在地,尽数昏死过去。   “该你了。”   任以诚反守为攻,身形如箭射出,在欺至大欢喜女菩萨近前的同时,‘狼王印’出手。   二次交锋,试探已无必要。   任以诚施展奇绝身法,拳掌交错,式出连环,似风无尽,似云飘渺。   大欢喜女菩萨应接不暇,顿时连连中招。   然而。   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观战的众人发现,她的身体仿佛金刚不坏一般,虽然接连受创,却是分毫未伤。   任以诚很快也发现了端倪。   交手之间,就见大欢喜女菩萨周身肥肉震颤,滚起层层肉浪。   自己攻过去的力道,竟是被那身肥肉给震散了!   他万没料到,长得胖还有这种用处。   “噗”的一声闷响。   任以诚又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身上,随即猛觉一股柔软感传来,他的手臂已被肥肉裹住,犹如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紧跟着,又是一股刚猛力道传来,刚柔变幻之下,这次换成他被震飞了出去。   凌空翻身,稳住身形。   任以诚现在简直对大欢喜女菩萨佩服的五体投地。   对方竟然凭借着一身肥肉卸力消劲,达到了和虚空灭同样的效果。   大欢喜女菩萨拍了拍肚皮,狂笑道:“任你内功盖世,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说完,她不等任以诚回话,人已再次踩着沉重的步伐,山崩地裂一般向任以诚碾压过去。   “嘭嘭嘭!”   脚步声响如重锤擂鼓。   大欢喜女菩萨每迈出一步,都会将四周铺地的青石震起,摄人心神。   眼见身前之人如泰山压顶,任以诚脚步一错,双臂云手开阖。   就在大欢喜女菩萨重掌攻至胸前之际,任以诚手腕一旋,搭住了她的手臂,旋即顺势一拉。   大欢喜女菩萨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跌扑出去。   她人未落地,任以诚云手再变,双掌虚空玄划,顿时,一股旋转不息的力场遍布四周。   “轮回劫·破乾坤。”   大欢喜女菩萨受困于螺旋劲气,庞大的身体悬在半空无处借力。   四两卸尽千钧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双臂一振,将借来的力道尽数返还,大欢喜女菩萨立时被轰出数丈之外。   地面难承其重,顿时被砸出一个大坑,霎时烟尘漫天。   “死了吗?”   正当疑惑之际,大欢喜女菩萨猖狂的大笑声再次响起。   随后,就见烟尘中蹿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她虽然姿态狼狈,却仍是毫发未伤。   “小子,我说过,你伤不了我。”   任以诚眉头一皱,很快便想到,一定是她坠落之时,身上的肥肉做了缓冲,方才免于重伤。   “亮出你的魔刀吧。”   大欢喜女菩萨傲然道:“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刀,杀了我的宝贝干儿子。”   “如你所愿。”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右手虚空一握,灵光闪烁中,争锋现芒。   “在我遇到的对手之中,你是最难缠的一个。” 第217章 诡算   大欢喜女菩萨咯咯笑道:“仗着这柄刀,你不但赢了小李飞刀,赢了银戟温侯,还杀了我的宝贝干儿子。   你当然已觉得自己还蛮不错的,对吧?只可惜……”   她摇了摇头,惋惜道:“遇到了我,算你不走运,不过你用担心,我已经看上了你。   无论如何,最后我也是要留你一命的。”   任以诚淡淡道:“你很自信,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上一个像你这么自信的人,非但败了,就连兵器也被我给融掉了。”   “哦?”大欢喜女菩萨脸上的肥肉震动了一下。   “所以,那些话你还是等接下我这一刀之后再说不迟。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在杀五毒童子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刀。”   任以诚说完,手中争锋扬起,提气注刀,霎时刀吟如潮,撼人心神。   同时,更有一股强悍刀势扩散而出,威压四方,令得在场武林人士无不为之侧目。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星辰变心法运转开来,周身真气凝聚一点,尽破一切卸力消劲之法。   皇世经天·狼啸万里!   任以诚猛然松开了刀柄,就在长刀脱手一瞬,右臂一旋,螺旋真气沛然而发。   “嗡——”   争锋受真气带动,立时刀身急旋。   随即,就见任以诚横掌一推,争锋登时化作离铉之箭,暴射而出。   刀光粲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如疾电穿空。   众人只见眼前一道银芒闪过,下一瞬,凛然刀劲就已逼至大欢喜女菩萨近前。   雄浑无匹的内力加持,惊天动地的一刀。   大欢喜女菩萨的心底,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在疯狂滋生,脸色再不复之前的从容不迫。   就见她身形急退,同时双掌不断挥出,在身前堆叠出重重掌劲,意图消磨争锋刀势。   然而。   为了破开她身上的层层防御,任以诚出手之时,几乎已用上了全部功力,体内九大窍穴直接动用了七个。   “轰轰轰……”   气爆之声,响若惊雷。   任凭大欢喜女菩萨掌力滔天,争锋来势却是丝毫不减。   眼见身前掌劲所化的气墙被刀锋穿透,大欢喜女菩萨的眼睛瞪的老大,惊骇已极。   “给我停!”   一声爆喝,大欢喜女菩萨咬牙再次出手,双掌交叠,封挡在胸前。   她清楚的很,这已是自己最后的一道防御。   豁尽全力的一掌,终于让旋杀而来的争锋攻势稍缓。   只是,还不等大欢喜女菩萨高兴,就猛觉掌心一阵剧痛传来。   争锋刀身极速旋转,仿佛一根钻头,要将她的手掌穿透。   摧枯拉朽的强绝力道,更是推着她的身躯不断后退,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   眼见如此情形。   大欢喜女菩萨目眦欲裂,拼命催谷真气的同时,浑身肥肉剧烈震颤,意图化解刀上传来的力道。   “呲啦”一声。   她身上的衣衫无法承受,接连撕裂开来。   “不!”   伴随一声如雷巨吼,大欢喜女菩萨终于抵挡不住,噗的一声,被争锋穿心而过。   她肥厚的胸膛上,多了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血窟窿,通透无比,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她身后的街道。   大欢喜女菩萨如老牛一般的喘息着,看着任以诚道:“好……好一柄魔刀。”   说完,她猛地身子一抽,轰然一声,仰面倒地。   人无心,则必死。   楼上。   林诗音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   郭嵩阳看了看任以诚,又看了看手里的剑,神情复杂。   “哈哈,看来爷爷您之前是白担心了。”孙小红欣喜道。   天机老人笑了笑,将手里的烟袋锅子点了起来,眼神中却露出一抹怅然之色。   自己这个兵器谱第一,终究是老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咒骂声。   大街上,那五个粉装男子正围着大欢喜女菩萨的尸体,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拳打脚踢。   嘴里更是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这也就是他们手里没刀,要不然非把尸体千刀万剐了不可。   之前昏迷的那十个胖女人,这时也都苏醒了过来,但她们却只是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她们不是那怪物的徒弟吗?怎么会这样?”孙小红有些不解道。   “这很好解释。”任以诚施展轻功,飘身回到了二楼。   “为什么?”孙小红问道。   任以诚笑道:“如果我收了你当徒弟,然后把你养的像她们一样胖。   等我死了以后,你会怎么做?”   孙小红冷笑道:“我会剁碎了你,然后拿去喂狗。”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所以,相对来说,其实她们已经挺善良的了。”   孙小红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任以诚转头看向了郭嵩阳,道:“郭兄的兵器已损,你我之间的决斗不如改日再续?”   郭嵩阳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这场决斗,郭某认输。”   此言一出,引得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郭嵩阳看着楼下大欢喜女菩萨的尸体,叹息道:“郭某虽傲,却也有自知之明,百晓生是对的,无论武功还是内功,郭某人皆自愧不如。”   众人见状,当即反应过来。   面对同样的对手,郭嵩阳的兵器被咬断,任以诚却将其一刀毙命。   两人之间,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铁剑好名。   如今输于人后,郭嵩阳不免有些失落。   任以诚挑眉道:“郭兄一代剑道宗师,怎地对胜败二字如此看不开。”   孙小红道:“赢的是你,你当然不会在意。”   “嘿,丫头,你这话可就不讲理了。”   任以诚道:“人在江湖飘,哪还有不挨刀的,我又不是没输过。   想当初,我也曾有过手段尽出却徒劳无功,险些被人活活打死的时候。”   孙小红眼前一亮,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江湖上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到底是谁?改天我一定要见识一下。”   任以诚悠悠道:“不用想啦,你没机会了。”   “诶?”孙小红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眉角一扬,得意道:“因为他已经被我打死了。”   孙小红闻言,不由神情一滞。   任以诚接着道:“所以说,输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输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该如何精进。”   几人说话的功夫,街上那五个男人也终于发泄完了。   等他们离去后,那十个胖女人收殓起了大欢喜女菩萨的尸体,默然离去。   连番波折后。   任以诚总算是将饭吃到了肚子里。   郭嵩阳在临走前,留下了之前遇到李寻欢的地址。   与此同时。   在第一楼发生的事情,就像飞一样在江湖上迅速传扬开来。   任以诚魔威更盛。   林诗音更是一战成名。   。。。。。。。。。。   李园。   龙啸云和百晓生再次凑到了一起。   “那个贱女人竟然打败了东海玉箫,区区一年的时间,她的武功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龙啸云的脸色很不好看。   百晓生想了想,微笑道:“这件事,依我看多半是任以诚搞的鬼。”   “笑?你居然还笑的出来?”   龙啸云怒道:“你那兵器谱上排的尽是些窝囊废,竟然连一个任以诚都解决不了。   现在林诗音也武功大进,咱们干脆也别报仇了,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算了。”   百晓生依旧在笑,道:“龙兄稍安勿躁,我已拟好一贴良方,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哦,什么良方?”龙啸云诧异道。   百晓生道:“当初咱们留下的秘密武器,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   一个二九年华的绝美少女,款款走了进来。   百晓生双眼微眯,诡笑道:“仙儿姑娘,你报仇的时机……到了!” 第218章 杨花盗   当一个人刻意想避开的时候,别人轻易是找不到的。   就像李寻欢。   郭嵩阳虽然留下了地址,但任以诚和林诗音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在这个时代,最快的通讯方式也就是飞鸽传书和快马传书。   可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基本只能靠运气。   时间,就这么在找寻的脚步中,一天天过去。   春夏交替,天气日渐炎热。   这一日,时正晌午。   骄阳似火,肆意的散发着热量。   人们走在街上,就像炉子里的大饼一样,仿佛再过一会儿,就会被烤熟。   早已离开了东海地界的任以诚和林诗音,在一座小镇上被烈日拦住了脚步。   随便找了家茶馆。   进去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同时,他们也在注意着别人聊天的内容。   茶馆酒肆,向来都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运气好的话,也许就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过了一会儿。   茶馆外,突然响起了车马声。   接着,就有七八个随身带着兵器的汉子走了进来。   掌柜的见状,连忙迎出了柜台,亲自上前招待。   这帮人也十分客气的跟掌柜的寒暄着,显然都是熟客。   看他们中有人穿着款式一样的短打劲装,任以诚估计他们应该是某个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   这一行人坐定后,邻桌有人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武镖头,辛苦,这趟想必收获又不小。”   武镖头是个方脸汉子,身材又高又大,随身带着一柄巴掌宽的重剑。   他扭过身来,拱手一笑,客气道:“收获谈不上,总算一路平安,没出什么岔子。”   两人明显也是认识。   “武镖头押镖在外,见多识广,这一趟想必又遇到了不少新鲜事。   您受累给大伙儿讲讲,也让咱们一块跟着长长见识。”   这间茶馆并不是很大,来这里喝茶的大多都是本地的普通百姓。   他们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出远门的机会,消息相对于那些终日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来说,要闭塞很多。   想要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就只能靠这些镖师讲给他们听。   武镖头看着周围俱是一脸期待的众人,不自觉的直了直腰板,心情忽然美丽了很多。   就听他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嘿,还真让你给问着了,这些日子江湖上确实不大太平。”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顿时来了精神。   武镖头故意顿了顿,又抿了一口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方才继续道:“你们都不知道吧,最近江湖上闹了采花贼了。”   “什么?”   “竟有此事!”   众人闻言,又惊又怒。   恶人有千万种,但坏人贞洁的采花贼,却是从古至今最让人唾弃和不耻的存在。   非但寻常人看不起,就连其他行当的坏人也看不起。   另一边。   在听到采花贼三个字后,任以诚和林诗音亦是目光一凝。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转头看向了武镖头。   “唉!这回又不知有多少黄花大闺女要遭难了。”   有人震惊的同时,更感担忧。   而家里有女眷的人,则是人人自危。   万一那采花贼当真找到自家的头上,那后半辈子也就不用过了。   眼见众人忧心忡忡,武镖头却忽地咧嘴一笑。   “诸位大可不必担心,那采花贼可采不到你们的头上。”   “???”   众人闻言一愣,脸上全都写满了疑惑。   “武镖头,您这是什么意思?”   武镖头眉飞色舞道:“你们有所不知,那采花贼其实是个女人。   如今作案已有十余起,受害的全都是身有武功的精壮男子。”   此言一出,这间小茶馆里,登时又掀起了一片哗然。   采花贼竟然还有女的!   在场的都是些升斗百姓,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林诗也皱着眉头,一脸的难以置信,想那大欢喜女菩萨的身旁,也不过才五个男宠而已。   “大哥,这世上真的会有……会有这么放荡的女人吗?”   “这玩意儿可不好说。”   任以诚摩挲着下巴,问道:“你还记得东海玉箫那六个女弟子的来历吗?”   林诗音沉思了片刻,回忆道:“她们说自己是被东海玉箫强抢过去,当做练功用的鼎炉。”   说到‘鼎炉’二字时,她猛地灵光一闪,恍然道:“鼎炉,难道……?”   任以诚双眼微眯,点头道:“多半是有人在修炼采阳补阴这一类的功夫。”   在这方面他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   当初,西域四魔之一的红娘,就曾施计暗算任以诚,意图用这种方法吸取他的功力,炼化他的元阳。   后来,在去大漠的路上,红娘死于任以诚之手。   其独门秘籍落在了他的手上,内中便记载着有关采阳补阴的法门。   两人说着,武镖头那边也没有停嘴。   “采花女贼,前所未见,为了保护众多江湖男同道,仁义大侠龙啸云,龙四爷已在李园召集武林群豪,共同商议捉拿妖女‘杨花盗’”   闻听此言,在场中一个稍微有些见识的人,不禁感慨出声。   “以前倒是听过有个什么‘梅花盗’,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个‘杨花盗’。”   武镖头道:“这也是龙四爷取得,取其水性杨花之意,以示此妖**邪放浪,不知廉耻。”   “哈!仁义大侠?”   任以诚听到这四个字,哂然一笑,玩味道:“这龙啸云倒也有些本事,短短一年时间,竟然改头换面。   想当初,他可也是助纣为虐的魔刀门同党来着。”   林诗音道:“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死在了大哥的刀下。   多亏了你,龙大哥现在才可以免受我的连累。”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这时,就听武镖头身旁一人,也开口道:“江湖传言,林仙儿姑娘已经放出话来,只要有人能抓住那个妖女,不论老少,就算是个又麻又跛的乞丐,也可以娶她为妻。”   “这位林仙儿姑娘是何许人也?”有人好奇道。   “这位仙儿姑娘可了不得,长得是又勾勾又丢丢,据说比当年的中原第一美人林诗音还要漂亮。   可惜啊,可惜,我老武本事不济,要不然,嘿嘿……”   武镖头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对自己无能参与其中,深表遗憾。   任以诚此时端着茶杯,脑海中千思百转。   好熟悉的套路,李寻欢不在,他们这是准备坑谁?   “诗音,这件事你怎么看?”   “似乎……有些蹊跷。”   林诗音秀眉微蹙,言语间有些犹豫,不断思考着其中的隐秘。   任以诚道:“有什么想法?”   林诗音想了想,道:“李园是表哥的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也许会回去。”   矛盾是人的本性之一,女人尤其如此。   “那便依你的。”任以诚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作死不等天黑,有些人也到了该收拾的时候了…… 第219章 故地重游   残阳如血。   暮色将至,日间的余温犹在。   李园中,此时已亮起了灯火,人声喧闹。   有名的,没名的。   不少江湖豪客聚集在这里,把酒畅谈,整个庄园里热火朝天。   忽地。   马声嘶鸣,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一名身着紫色长衫,神情倨傲,十五六岁的少年,腰挎着宝剑,带着四名同样衣着光鲜的随从,伴着天边最后一抹红霞走了进来,昂然直奔正厅而去。   周围的人,他是看也没看一眼。   “这少年是谁?好大的派头。”有人好奇道。   “此人乃‘铁胆震八方’秦孝仪秦三爷的公子——秦重,少林的俗家弟子。”   “原来是师出名门,难怪,难怪……”   说话间,天已彻底黑了。   正厅中。   龙啸云正在跟人叙话,就听门外下人通报。   “秦重公子到。”   秦重入得厅内,带人直奔龙啸云而来,躬身行礼。   “小侄秦重,见过龙四叔。”   龙啸云一见秦重,当即哈哈大笑,抬手将其扶起。   “贤侄不必多礼。”   秦重起身,又看向了龙啸云身旁的三人,依次行礼。   “小侄见过赵大伯,公孙前辈,田七爷。”   他口中的这三人俱是当今武林中,名震一方的大人物。   赵大伯便是号称‘铁面无私’的赵正义。   公孙前辈名叫公孙摩云,号称‘摩云手’,以‘摩云十四式’享誉江湖。   那田七则是号称‘一条棍棒压天下,三颗铁胆震乾坤’,一身武功颇为不俗。   “怎地只有贤侄你自己来了,你父亲人呢?”问话的是赵正义。   此人颧骨高耸,满面威棱,花白的胡子并不浓密,露出一张嘴角下垂的阔口,言语间隐带三分杀气,看起来很有些威严。   秦重拱手道:“家父正在沿途搜寻那妖妇的线索,小侄先行一步前来知会众位前辈,他晚些时候便到。”   赵正义点了点头,叹息道:“秦三弟这一丝不苟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倒是辛苦他了。”   龙啸云朗声笑道:“赵大哥所言甚是,有诸位兄长和各位英雄在,想那妖妇此番绝对插翅难逃。”   他话音甫落,突听门外响起了一阵纷乱的嘈杂声。   “发生什么事了?”   龙啸云眉头一皱,正疑惑间,厅外又再次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慌之意。   “魔……魔刀门门主,副门主到。”   “什么?”   “那个煞星竟然也来了?”   听到‘魔刀门’三个字,厅中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无不为之动容。   龙啸云更是心神剧震。   在众人瞩目中,就见任以诚负手于背,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和林诗音并肩而入。   瞬间,两人便成了整座大厅的焦点。   龙啸云望着眼前白衣胜雪,风华绝代的林诗音,心中又妒又恨。   这个本该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如今却站在了别的男人身边。   同时,他也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变了。   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清丽,高贵,但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上,却再也看不到半分柔弱。   有的只是一股似剑锋般锐利的慑人英气,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诗音妹子,你……你回来了。”   龙啸云双眼通红,话未说完已是热泪盈眶,显得十分激动。   林诗音见状,原本冰冷的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当日她弃婚而去,此刻面对着龙啸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龙大哥,久违了。”   “哈哈,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龙啸云满脸欣喜,又哭又笑。   旁人见此情形,知晓内情的均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好一个痴情种子!   龙啸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而看向了任以诚。   “任兄,大驾光临,龙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龙兄客气了,我还道龙兄已恨我入骨,没想到,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   龙啸云叹了口气,诚恳道:“任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当日之事,任兄也是为了诗音好,何来恨字之说。”   他的目光又挪到了林诗音的身上,神色中露出些许惭愧之意,接着道:“以我的本事,确实是保护不了诗音妹子。”   “龙兄胸襟宽广如斯,实在让任某自愧不如。”   任以诚已不得不佩服龙啸云,对方的演技实在高明的很。   “哼!”   赵正义忽地迈步而出,面色不愉道:“如此嚣张跋扈之辈,龙四弟你何必与他多言。”   龙啸云苦笑道:“赵大哥想必是对任兄有些误会……”   他话还未说完,一旁的林诗音已冷冷开口,对赵正义道:“我们乐意说什么,又与你何干?”   赵正义当即脸色一沉。   “你……”   龙啸云连忙打起了圆场,笑道:“诗音妹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赵正义三人道:“这三位都是为兄最近结识的好朋友。”   “不必了。”   赵正义毫不客气的打断道:“魔刀门的人,赵某可高攀不起。”   龙啸云闻言,顿时一脸为难。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如此……”   这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身材仿佛一根竹竿,面色蜡黄,正是公孙摩云。   “免了,他们是龙四爷你的朋友,却未必是大家的朋友。”   他人虽然瘦弱,但说起话来却是语声清朗,气韵洪亮,显然内功修为不弱。   “摩云兄说的不错。”   赵正义板着脸,瞪着任以诚和林诗音,厉声道:“你们来做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任以诚“咦”了一声,诧异道:“这可奇了,我来的难道不是李园?   这姓李的地方,何时论到姓赵的说话了?”   林诗音淡淡道:“这是我表哥的府邸,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又几时论到旁人来置喙?”   赵正义脸色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却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田七也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看着林诗音正色道:“魔刀门作恶多端,终遭恶果,此乃天理昭彰。   当日武林同道宽宏大量,饶你一命,你非但不思感恩戴德,竟还冥顽不灵重立魔刀门。   如此倒也罢了,眼下你大摇大摆而来,在此耀武扬威,视在座诸位英雄于无物,是否太过不知好歹?”   任以诚眉角一扬,问道:“你莫非已忘了,现在魔刀门的门主是我,你这么说岂非就是对我有意见?”   林诗音明亮的双眸直视着田七,本就冷漠的表情变的愈发冰冷。   “道貌岸然!我林诗音想要做什么,又何须向你们解释。   难道你们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可以任由你们宰割?”   说话的同时,她那如羊脂白玉一般的手掌,已握住了涤心剑的剑柄。   霎时。   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扩散而出,令得在场众人尽皆心生寒意,如芒在背。   田七见状,同样心中一紧,猛然想起了东海玉箫的传闻。   他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以为你们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那你们未免也太小看在座的诸位英雄了。”   任以诚突然笑了。   “不好意思,武功高不但可以为所欲为,简直可以无法无天。”   说话间,他右手缓缓抬起,正要化出争锋之时,却被林诗音拦住。   “大哥,对付这些人未免太委屈你的刀了,还是交给我吧。”   林诗音冷眸如剑,扫视着眼前众人。   随即,就听“嗡”的一声悠吟,寒芒骤闪,凰剑已出鞘三寸。   就在这时。   龙啸云突然挺身拦在了众人中间。   “各位,且听龙某一言,大家相聚于此乃是为了捉拿杨花盗,为民除害。   如今大事未成,若咱们自己就先打起来了,岂非贻笑大方?”   他顿了顿,又看向了林诗音,恳求道:“诗音妹子,还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大局为重。”   林诗音闻言,没有说话,转头对任以诚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任以诚耸了耸肩,示意一切由她自己做主。   这次李园之行,乃是为了解决龙啸云,是林诗音的主场。   非必要之刻,他已不准备再出手。   “锵!”   涤心剑寒芒隐去。   林诗音终究还是顾着龙啸云的面子,没有动手。   龙啸云见状,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诗音妹子,任兄,你们当初住的地方一直都有人打扫。   路途遥远,你们不妨先去安顿一下,之后再行商议大事。”   林诗音点了点头。   “大哥,我们走吧。”   她简直一刻也不想和赵正义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多待。   任以诚自无异议。   “站住!”   秦重突然大喝了一声,拦住了两人的脚步。   世上大部分的矛盾与悲剧,都是因为“逞能”这两个字而引起的。   但秦大少爷似乎并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   “几位前辈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但我却不能容你二人如此放肆。”   他这一番义正言辞。   只可惜,任以诚和林诗音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仿佛没听见一般,半步也不曾停留。   “岂有此理,给我拿下他们。”   秦重何曾被人如此无视,顿时恼羞成怒,就听他一声令下,身后那四个随从同时抢身而出。   这四人是秦重的贴身护卫,身手俱是不弱。   就在他们将要得手之际,林诗音突然冷哼一声,披在身后的长发猛地激荡而起,一股雄浑真力透背而出。   那四名随从猝不及防,瞬间便被震飞了出去,砰然摔落在地,“哎呦”“哎呦”的惨叫个不停,一时不能起身。   秦重本就年少气盛,此刻怒上眉山,终于忍不住亲自出手。   铿然出鞘声中,大厅中倏然剑光一闪。   秦重怒而拔剑,直取林诗音后心。   他自幼拜师少林,练得是正宗佛门内功,时至今日已是小有火候。   这一剑出手,迅疾沉稳兼备,确有不凡之处。   瞬息之间,剑将及背。   秦重的脸上已露出胜券在握的。   正当此时,骤见林诗音脚不动,肩不摇,身子却已掉转过来,旋即右手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在秦重的剑脊上轻轻一弹。   “叮”的一声脆响。   秦重只觉虎口剧震,半边身子更如遭雷击,酸麻之下,掌中长剑瞬间脱手。   惊骇间,他尚不及反应,又惊见眼前一道红芒闪过,涤心剑已抵住他的脑门。   剑虽未出鞘,秦重却仍旧感到犹如针扎一般的刺痛不断传来。   “你……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我是少林弟子……”   林诗音闻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待任以诚和林诗音的身影消失后,龙啸云和赵正义等人不由面面相觑,愁容隐现。 第220章 隐患   李园很大,人再多也不用愁住不下。   林诗音回了那座依旧属于她的小楼。   任以诚则来到了‘听竹轩’。   一年前,他便是住在这里的。   夜幕已彻底拉开。   天上月朗星稀,窗外蝉鸣阵阵。   任以诚坐在屋中,下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脑海中不断思考着,龙啸云究竟有什么阴谋?   从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其中必然有诈。   李寻欢如今流浪在外,行踪不定。   若是他不回来的话,那龙啸云苦心安排的这一切,岂不是白费力气?   如果不是李寻欢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只有自己了。   自己当初在龙啸云大婚之日抢走了林诗音,于他有夺妻之恨。   这等奇耻大辱,比起李寻欢和他的杀父之仇,也丝毫不差了。   他有足够的理由对付自己。   李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以林诗音的性格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她若回来了,那自己当然也会陪着一起回来。   龙啸云必定是算准了这一点。   毕竟,揣摩人心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只是……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   任以诚皱着眉头,左思右想,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窗外是一大片竹林。   恰巧,今夜忽然起了点儿微风。   晚风吹着竹叶,沙沙声响,宛如浪涛。   夜半听竹,倒也有几分诗情画意,但是不免有些凄凉萧索。   任以诚见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索性便不再想下去。   看着窗外的明月,他翻手拿出了那根墨玉长笛,吹奏起了唯一会的那首《淡烟疏雨曲》。   想起送自己笛子的人,任以诚的心中却很平静。   他如今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但始终不能消除绝命司记忆的影响。   绝命司的意识一分为二,徐福的还好,可白比丘是个女人。   受她的记忆侵染,经过这两年多的时间,任以诚发现自己对楚楚的思念竟已淡化了不少。   并且,这种变化还在持续。   常言道,有得必有失,也许这就是得到金手指的代价。   现在,除了用元神之力强行压制以外,任以诚完全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深知,如果这个隐患不能解决的话,将来一定会引发出极其严重的后果。   “咚咚咚。”   忽地,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笛声中断。   “谁呀?”任以诚问道。   “门主,我是林仙儿姑娘的丫鬟,我家小姐请您到冷香小筑一叙。”   冷香小筑是李寻欢从前的居所。   听到‘林仙儿’这三个字,任以诚瞬间打消了去开门的念头,果断拒绝道:“不必了,回去转告你家小姐,眼下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多有不便,有什么事情不妨明天再谈。”   门外那个小丫鬟闻听此言,登时“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刻代表着林仙儿,居然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眼见任以诚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小丫鬟恼怒的跺了跺脚,无奈转身离去。   被那丫鬟打断了这一下,任以诚已然没了兴致,直接宽衣上床,准备开始练功。   熟料。   他刚盘膝坐下,真气还没运转够一周天,外边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嘿,还没完了。”   任以诚眉心微皱,随即起身下床,一把将门打开,语气有些不耐道:“说了不去就不……嗯?”   他话未说完,忽地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诧异。   只见眼前竟伫立着一名绝美的少女,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精致的瓷盅内隐隐散发着一股香甜之气。   这少女眉目如画,身材娇小玲珑,外罩一件轻薄的纱衣,里边的绣兰抹胸清晰可见,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少女髻,如墨般的长发直垂腰际。   “任门主真是好大的脾气哩!”   少女娇艳的脸蛋上满是甜美的笑容。   她俏生生的望着任以诚的,貌似责怪的言语,听起来却是格外的亲切。   那模样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而她的声音,也跟刚才那名丫鬟截然不同。   “你是林仙儿?”   任以诚已猜出了少女的身份,拥有这般容貌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个丫鬟。   谁会舍得让这样的美人去伺候别人?   少女歉然道:“先前是仙儿礼数不周,还望门主不要见怪。   似门主这般英雄人物,仙儿早该亲自前来拜访才是。”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林姑娘过誉了,任某何德何能。”   林仙儿嫣然道:“门主何必自谦,一年前的长街之上,门主魔刀一出,就连小李飞刀也黯然失色,那等绝世风采,仙儿此生难忘。”   任以诚讶然道:“怎么,原来当日林姑娘竟也在场?”   林仙儿道:“门主难道忘了,当日的花轿可不只一顶。”   “原来林姑娘就是李兄的新娘。”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   时隔许久,再加上当时面对着蓄势待发的小李飞刀,任以诚根本无暇他顾另一顶轿子里的人是谁。   林仙儿闻言,轻叹一声,幽幽道:“门主当时的心思只怕都放在了林诗音的身上,又怎会将仙儿放在眼中。”   任以诚心道这话我可没法儿接,旋即拱手道:“既是如此,李兄年长我几岁,任某该称姑娘一声嫂夫人才是。”   “门主说笑了,仙儿这蒲柳之姿哪能入得了探花郎的法眼,李探花早在离家之前便一纸休书将我休了。   不然,我又如何敢许下谁除了杨花盗,便嫁给谁的誓愿。”   林仙儿自嘲一笑,眉宇间带着的那几分哀怨,简直能勾魂夺魄,只奈何她遇到了心如止水的任以诚。   “那不知姑娘夤夜前来,找任某有何要事?”   任以诚着实有些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总不可能是对方馋自己的身子了吧。   林仙儿没有回答,而是笑道:“难道门主打算让我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外吗?这样恐怕有违待客之道。”   她抬了抬手中的托盘,接着道:“而且,若是再这么站下去,我的手恐怕就要坚持不住了。”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想了想,随即让开了身子。   “是任某怠慢了,姑娘请进。”   进得屋中。   林仙儿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将那瓷盅递到了任以诚面前,柔声道:“这是我亲手煮的莲子羹,很甜的。”   任以诚笑了笑,一脸诚恳道:“承蒙姑娘美意,只是任某素来没有吃消夜的习惯。   况且,这么晚了还吃甜食,非但对牙齿不好,还容易变胖。”   林仙儿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主真会说笑,这莲子羹要趁热才好喝的。”   任以诚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唉!”   林仙儿幽幽一叹,不着痕迹的坐到了任以诚身旁,嗔怪道:“门主也曾冲冠一怒,甘为红颜拔刀。   今日却怎地如此不解风情,要拒绝仙儿的一片心意?”   任以诚看着媚眼如丝的林仙儿,对方的身上有股诱人的幽香,正在不断往他鼻子里钻。   沉默了一下。   任以诚突然双眼一眯,似笑非笑道:“你在勾引我。” 第221章 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   林仙儿闻言,脸色“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身子却愈靠愈近。   任以诚已感受到了手臂处传来的柔软。   林仙儿吃吃的注视着任以诚,满面娇羞,右手攀上了他的胸膛,用指尖轻轻地画着圈,似乎想要圈住任以诚的心。   那一双媚眼含春,嘴里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已将她的心思,清楚明白的表达了出来。   任以诚一把攥住了林仙儿作怪的右手,淡淡道:“女孩子本该矜持一点,就算你要勾引别人,也该想办法让他来主动勾引你。   太过容易到手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的,尤其是男人。”   说完,他便将林仙儿从身边推了开。   林仙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旋即又咯咯笑道:“可我也知道,男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不过还好,我最擅长的本事,就是可以让男人变得诚实起来。”   她的身子轻轻地扭动,说完了这句话,那件纱衣已掉在了地上。   如新剥蛋壳般白皙的皮肤,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的双臂,屋中顿时春光大盛。   这般似露不露,恰如雾里看花,最是销魂。   “你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任以诚仍旧神色平静,古井无波。   林仙儿的纤手自她那雪白的玉颈缓缓滑下去,眉眼之间展露出了一抹诱人的媚笑。   “我要证明给李寻欢看,他不要我,有的是男人愿意要我,尤其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   听到这里,任以诚心中顿时了然。   林仙儿这大概就是求而不得,爱极生恨。   “就为了这种事情?”   任以诚感慨道:“那你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林仙儿却不以为意,一脸迷醉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尝到这世上最快乐,最美妙的事情。”   她直勾勾的凝视着任以诚,见他仍旧无动于衷,不禁轻叹道:“看来,我还得再努力些才是。”   说话间,她的双手再次有了动作,那绣兰的抹胸被解开,不过片刻的功夫,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步了那件纱衣的后尘,被扔在了地上。   她的身躯,此时已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任以诚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了半拍。   这是自有生以来,他见过的最完美的躯体。   微微摇曳的烛火中,胸挺·莹白如玉·一抹嫣红。   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美精致的脚踝,而她那双玲珑小巧的双脚尤为销魂。   任以诚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不少男人,会心甘情愿被这双脚给踩死。   那些江湖人没有瞎说,单论容貌,林仙儿确实比林诗音还稍胜一筹。   这赤裸着的绝代美人,此刻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自己用不着说话。   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媚笑会说话,她的手,她的胸膛,她的腿……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会说话。   林仙儿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眼下除了白痴之外,不会有人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李寻欢,可以对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资本视若无物。   她在等待着,也在邀请。   然而。   任以诚偏偏就没有动,似乎真的是个白痴一样,只是静静的看着林仙儿,一言不发。   屋里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慢了下来。   林仙儿的脸色也终于变了,变得尴尬。   沉默了半晌,任以诚终于再次开口道:“你觉得自己很漂亮?”   “当然。”林仙儿没有半点犹豫,她的确有这个自傲的资本。   任以诚呵呵一笑,挑眉道:“你倒是自信的很,但是你相不相信,只要我想,就随时都能变得比你更漂亮。”   男人喜欢美女,是源自于对美好事物的一种向往。   可如果当这份美好唾手可得,甚至自身就拥有这种美好,那美女的吸引力就会大大的降低,甚至消失。   “我不懂。”   林仙儿神情一滞,完全无法理解任以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微微一笑,忽地抬手在面前一抹,同时暗自运转灵力,催动障眼法。   随即,就在林仙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任以诚整个人形貌霎变。   在她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一张美丽的令人不敢逼视的绝世容颜。   清冷高贵,英气逼人,淡雅出尘中又暗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这张脸任以诚参考了记忆中所有称得上美女的人,包括绝命司见过的旻月才女李剑诗,以及墨家九算的老五,凰后。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林仙儿瞠目结舌的指着任以诚,又惊又惧,易容术绝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现在你可明白了?”   任以诚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动听,就算用‘出谷黄莺’来形容,也还嫌不够格。   林仙儿已完全呆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以诚心中暗笑,灵力再次运转,恢复了原样。   他站起身来,捡起了林仙儿的衣服,递给了对方。   “谢谢你,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眼福了,不过你还是穿上吧,现在虽然是夏天,也用不着这么清凉。”   林仙儿怒视着任以诚,脸色难看至极,只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你好……”   她那‘无耻’两字还没出口,任以诚已抢先开口,戏谑道:“我好英俊?”   林仙儿胸膛起伏,怒火更盛。   “你可……”   “我可爱?”任以诚再次接口道。   “你放……”林仙儿已气眼中快要冒火。   任以诚道:“放眼天下,谁能与我争锋?”   “姓任的,你无耻,你就不是个男人,你给我滚。”   林仙儿已被气的快要失去理智,终于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任以诚道:“姑娘,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林仙儿闻言,怒哼一声,穿好衣服,摔门而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阴,任以诚头一次对白比丘生出了感激之心。   这林仙儿的确是个绝代尤物,若是换了正常的任以诚,难保今晚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   三更时分。   夜色正浓,李园之内,万籁无声。   小楼闺房之内,林诗音正在打坐练功,日渐雄浑的真气,正随着她的心念引导,在经脉之中泊泊流转。   倏尔。   屋顶上的瓦片发出了响动,令林诗音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功聚双耳,凝神倾听,只闻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正自远去。   心中好奇之下,林诗音拿起涤心剑,悄然出了房门。   借着月色,顺着方才的脚步声远远望去,她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朝着花园的方向飞掠而去。   对于李园的地形,林诗音是再熟悉不过了,身形一闪,便从另一条路尾随了过去。   林诗音施展着从《莲花宝鉴》中学来的身法,穿行间仿若暗夜幽灵,无声无息。   那黑影丝毫没有察觉。   到了花园中。   那黑影行至一座假山旁,突然身形一转,竟消失不见了。   林诗音眉头暗皱,只觉此事必有蹊跷,权衡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过去查探一番。   假山还是记忆中的那座假山,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诗音查探无果,正欲离开,却忽听不远处的花丛中传来了一声异响。   “唰”的一下。   林诗音身形再闪,瞬息间,人已出现在花丛中,随即便悚然一惊。   幽白的月光之下,只见一具身形枯槁的男尸,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仿佛僵尸一般。   林诗音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刚要迈步过去查看,身后却陡然间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女,李园中也敢放肆。” 第222章 圈套   前情提要。   林仙儿以色诱人,奈何任以诚心魔在身,一番徒劳无功,只得愤怒离去。   林诗音夜半遇贼踪,花园中诡异现男尸。   书接上回。   林诗音正欲查看男尸,却听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厉喝。   “嗖!”“嗖!”   在喝声响起的同时,更有两道急劲的破风声紧随而至。   月光下,但见两团红烧狮子头大小的银芒闪动,如疾电穿空般,射向了林诗音的后心与后脑两处要害。   林诗音心神一凛,迈向尸体的脚步顿止,猛然回身,涤心剑连鞘旋搅而出。   一股阴柔剑劲流转,那两团银芒攻至近前,来势登时为之一缓,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却是两颗明晃晃的铁胆。   林诗音手腕一抖,剑鞘连点而出,就听“叮叮”两声脆响,铁胆瞬间反射了回去。   随后,她就听到远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了一声闷哼。   “什么人?出来。”   脚步声响起,一名四五十岁的老者,右手负背,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林诗音冷声质问道。   “你这妖女在此伤人害命,老夫焉有不管之理。”   老者义正言辞,放在身后的右手却在不住颤抖。   适才那两颗铁胆被反打回来时,受林诗音真力加持,势头比射出去时更快更猛。   老者一时不查,在将铁胆接住后,直接吃了个暗亏。   林诗音见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由心中不悦,皱眉道:“此事与我何干?”   老者冷笑道:“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不成?”   林诗音愠怒道:“是与不是,你说了还不算。”   她打量了老者两眼,发现昨晚来时并未见过此人,便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岂非更加可疑。”   老者怒目而视,厉声道:“无耻妖女,竟敢倒打一耙。”   林诗音嗤笑一声,不再理会老者,当务之急,她必须得去检查一下那具尸体。   “住手,老夫在此,你休想毁尸灭迹。”老者怒吼一声,再次将铁胆亮了出来。   “得寸进尺。”   林诗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   她转过身来,冷冷的注视着老者,目光如剑,纤长秀美的右手缓缓握住了剑柄。   气愤之下,那白玉般的手背上已浮现出了一条淡青色的筋络。   “咔”的一声,林诗音拔动了剑柄。   就在凰剑将要出鞘之际,花丛四周突然亮起了火光,更有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飞速靠近。   “秦三哥,诗音妹子,暂请息怒。”龙啸云疾奔而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那名老者,正是秦重之父,‘铁胆震八方’秦孝仪。   而在龙啸云之后,赵正义、公孙摩云和田七三人,以及各路武林人士也纷至而来。   眼见众人现身,秦孝仪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那仍旧颤抖不止的右手告诉他,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恐怕不是林诗音的对手。   群豪人手一根火把,将原本幽暗的夜色,映照的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发现了林诗音身后的那具尸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龙啸云疑惑道。   秦孝仪冷哼一声,指着林诗音道:“这妖女残害人命,已被我当场抓获。”   龙啸云连忙道:“秦三哥,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诗音妹子绝非乱杀无辜之人。”   田七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龙四爷总该听说过吧。”   龙啸云干咳两声,赔笑道:“这黑夜之间,无论是谁都难免会有看错的可能……”   赵正义板着脸道:“这三更半夜的,她孤身一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凶手不是她又会是谁?”   林诗音道:“我是追着一个黑衣人,追到这里的,况且……”   她看了看秦孝仪,淡淡道:“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出现在此的,又非是只有我一人。”   秦孝仪大义凛然道:“老夫在来的路上耽误了时间,刚刚才赶到这里。   如今碰巧撞破了你的恶行,正是老天有眼,让我可以替天行道。”   林诗音冷笑道:“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杀人凶手,你出现在这里,却是替天行道。   这世间的道理,岂非全让你一个人给说尽了?”   赵正义道:“你说追人追到了这里,那人呢?”   林诗音道:“没追到。”   赵正义哈哈一笑,问道:“林姑娘如今贵为魔刀门副门主,一身武功更直追兵器谱前十的高手,怎地却连个贼人都抓不到吗?”   田七斥道:“空口无凭,依我看,她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哼!到底是魔刀门的妖孽,当真是死性难改。”   “她非但是贼,还是个采花淫贼。”   公孙摩云突然开口,他指着那具身形枯槁的男尸,沉声道:“这人已被吸干了精元,死状和之前那些死在‘杨花盗’手里的人,一般无二。”   闻听此言,在场的群豪们登时一片哗然。   “什么?”   “难道她就是……”   “原来是她。”   林诗音的双拳紧紧攥起,认真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已经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   冷静,一定要冷静。   大哥说过,遇到事情绝对不能慌,慌了就完蛋了。   “不可能!”   龙啸云这时的脸色已彻底变了,强笑道:“摩云兄,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龙啸云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林诗音绝对不可能是‘杨花盗’。   林诗音看着龙啸云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感激。   公孙摩云沉着脸道:“人命关天,这种事情自然是万万开不得玩笑的。   龙四爷,大家都知道你对这妖女痴心一片,但是你和她已经整整一年没见了。   你能确定,她还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林诗音吗?”   龙啸云涨红了脸,道:“当然,我深知她的为人,决然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赵正义冷笑道:“若然她不是‘杨花盗’,不是练了那采阳补阴的邪术。   试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一跃成为可以打败东海玉箫的高手?   内功当真这么好练的吗?还是咱们在场的诸位,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可是……这……”龙啸云踌躇了许久,却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林诗音忽地笑道:“龙大哥不必再为难,你的维护之义,诗音铭记在心。   至于我的武功,乃是本门门主所传,我问心无愧。”   田七怒斥道:“任以诚杀人无数,难道又是什么好人了?   你们两个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林诗音也不着恼,只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嘴脸,我早已见识够了。”   赵正义冷冷道:“你言下之意,莫非是说我等在冤枉你?”   林诗音秀眉一挑,哂笑道:“是与不是,你心知肚明。”   赵正义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这天下之下,却为何是偏偏被冤枉的是你?”   他话音未落,忽然“啪”的一声,被人一耳光掴在了脸上。   整个人旋转着就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假山之上。   变生突然,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假山下,赵正义正处于一种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的状态当中。   他的嘴里不断的咳着血,血里还夹杂着一颗颗白森森的牙齿。   从数量上来看,他的余生基本也就只能靠喝粥果腹了。   过了好半晌,赵正义终于清醒了过来。   “谁打我?”   “我。”任以诚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赵正义见状,立时心口发痛,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打我?”   任以诚悠悠道:“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在场这么多人,我为什么偏偏就打你。” 第223章 排排坐,吃便当。   众人闻言一愣,不由面面相觑。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林诗音则忍不住嘴角上扬,原本憋闷的心情,此刻忽然变得格外的愉悦。   “你……”   赵正义指着任以诚,气的浑身直哆嗦,脸色更是由青变白,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黑。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本就剧痛难忍的脸,似乎变得更痛了。   任以诚“哼”了一声,恶狠狠道:“你什么你,老子就打你了,怎么着了?   你刚才一句一句说得挺过瘾是吧?瞅瞅你那个德性,满脸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说的就是你赵正义。   还特么铁面无私,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你……你……你,气煞我也。”   赵正义何曾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登时怒火攻心,“噗”的一口逆血喷出,晕厥倒地。   “嘁!”   任以诚不屑的撇了撇嘴,转头又看向了秦孝仪、田七和公孙摩云等人,抬手挨个点了过去。   “还有你们这帮老混蛋,大半夜的不老实在房里睡觉,合起伙来在这儿欺负我妹子。   谁给你们的胆子?是你们飘了,还是你们觉得老子现在拿不动刀了?说啊!”   最后两个字,任以诚猛地高喝出声,在场众人顿觉如雷贯耳,心胆俱颤。   看着被任以诚震慑的不敢言语的众人,林诗音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平常的大哥!   但是,这股突如其来的安心感是怎么回事?   “哼!”   公孙摩云讥讽道:“江湖传言,‘魔刀’任以诚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   任以诚眉角一扬,板着脸道:“公孙摩云是吧,老子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先跳出来了。”   他目光如刀,死死的盯着公孙摩云,冷声道:“刚才就是你,诬陷我妹子修练采补之术,说她是‘杨花盗’的对吧?”   公孙摩云挺了挺腰板,大义凛然道:“人赃俱获,任你如何强词夺理,也改变不了林诗音就是‘杨花盗’的事实。”   任以诚大骂道:“我改你老母,你当老子不懂采补之术吗?   用这种方式得来的功力必定驳杂不堪,也必定导致施术者根基不稳。”   他忽地回头,对林诗音吩咐道:“妹子,来,给这帮老混蛋露一手,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功力。”   林诗音点头会意,随后就听一声清越剑吟,涤心剑倏然出鞘,向着不远处的假山一角凌空斩去。   剑气纵横,如撕纸帛。   “嗤”的一声,被击中的假山石瞬间一分为二。   众人见状,连忙过去查探,旋即便纷纷惊叹出声。   “这……好整齐的切口,简直平滑如镜!”   “嘶!好凌厉的剑气,好精纯的功力!”   七杀郎君和王怜花俱是才情天纵之人。   他们创造出来的武学,虽然不是玄门正宗,却也绝对不是旁门左道。   林诗音身兼两家之长,又得任以诚悉心调教,如今能有如此成就,亦是份属当然。   任以诚冷眼凝视着众人,问道:“如何?”   群豪此刻均面露犹豫之色。   毕竟,实打实的内功修为是做不了假的。   龙啸云这时出声打起了圆场,笑道:“如此已可证明诗音妹子的武功来得光明正大,今夜之事,确实是误会一场。”   “那也未必。”公孙摩云冷笑道。   “老家伙,你还不服?”任以诚眼中寒光闪动,神情已变得有些不耐。   公孙摩云悠悠道:“你既然懂得采补之术,那以你的功力若想解决它的弊端,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摩云兄说的不错。”   田七接口道:“你只消用自身真气帮助林诗音将采补来的精元淬炼一番,那根基不稳的问题,自然就可迎刃而解。   这样一来,光凭这一道剑气,只怕也证明不了什么。”   众人见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脸上的神色顿时又变得犹疑起来。   公孙摩云得意道:“公道自在人心,你想仗恃武功高强来颠倒是非黑白,在场的诸位英雄不会同意,老夫的‘摩云手’更不是吃素的。”   “侵尔母之穴也!”   任以诚怒骂一声,右手猛然伸出,隔空虚抓,体内螺旋真气沛然运转,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骤然而生。   公孙摩云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踉跄,登时被拉扯了过去。   任以诚一把攥住了公孙摩云的脖子,将他缓缓举起。   “你个老帮菜,今天当着我妹子的面儿,老子本来不想骂人,可你特么左一句右一句,非特么逼老子骂人。   不是吃素的是吧?那你特么给老子吃土去吧。”   任以诚话音未落,右臂狂运内力,悍然重贯而下。   “嘭”的一声。   公孙摩云的头颅竟硬生生被种进了土里,只余下身子露在外面,微微抽动了两下后,便再没了动静。   凶残一幕,令得群豪勃然色变,心中一股寒意顿生,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小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老爷,不……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听她的声音,任以诚认出这正是林仙儿派来的那个小丫鬟。   龙啸云眉头一皱,问道:“铃铛,别急,慢慢说,仙儿姑娘怎会不见了?”   铃铛喘了两口气,这才开口道:“傍晚时分,小姐听说魔刀门主到了,她素来敬仰门主这等英雄豪杰,便去登门拜访。   熟料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刚才就到门主的房间去找,结果仍是不见小姐的人影。”   “这……”   龙啸云看着任以诚,一脸为难道:“任兄,铃铛所说可有虚言?”   “龙四叔您何必多此一问,定是这魔头见色起意,将仙儿姑娘给害了。”   秦孝仪身后,秦重忽地挺身而出,望着任以诚气愤填膺,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啧啧啧!”   任以诚摇了摇头,戏谑道:“年纪不大,想法倒是不少。   小鬼,你毛长齐了吗,就开始惦记女人了?”   秦重闻言,顿时被臊的脸色涨红。   “大哥,林仙儿真的去找过你?”   林诗音迈步来到了任以诚身旁,幽幽问道。   一年前,她也曾见过林仙儿,那模样确实美得有些不像话。   “她的确来找过我。”任以诚点了点头。   闻听此言,只见秦重双拳紧攥,眼中妒火丛生,几乎喷射出来。   任以诚见状,忍不住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丝坏笑。   “嘿嘿,小鬼,她不仅来找过我,还很风骚的请我喝甜汤呢。” 第224章 清白   “住口!住口!住口!”   秦重双目赤红,嘶声怒喊道:“仙儿姑娘冰清玉洁,岂容你这魔头如此毁谤。”   “锵”的一声,他已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正要向任以诚冲去之时,却被其父秦孝仪一把拽住。   “重儿,冷静,这魔头不是你能对付的。”   秦孝仪额头上冷汗如雨,开玩笑,公孙摩云的尸体还没凉呢。   这要是没拦住,老秦家几代单传的这根独苗,今晚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任以诚见状,倒也不以为忤,只是摇头叹息道:“放心好了,我对那个女人没兴趣,也就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才会拿她当个宝贝稀罕。   他忽地嘿嘿一笑道:“你就不怕她把你给吸干了?”   听到这里,林诗音不觉心中暗喜。   她素知任以诚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说没兴趣,那自然就真的没兴趣。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秦重不明所以的怒视着任以诚。   任以诚哂然一笑。   事到如今,他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毋庸置疑是个大阴谋,既针对自己,也在算计林诗音。   对方借着林诗音武功大进的由头,设计了一个杨花盗出来,而这杨花盗的身份不用猜,当然就是林仙儿。   放荡如她,这采阳补阴之术,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之前亲自登门,并且百般诱惑,想来也是盯上了自己这一身功力。   不过,任以诚虽然已看破这一切,但此刻却并未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此情此景,就算自己说了眼前这帮人也不会相信。   田七厉喝道:“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识相的就快把仙儿姑娘的下落说出来。”   他冷笑一声,又道:“你可别说什么对她没兴趣,你骗得了别,却骗不过老夫。   不然的话,你当初又为何要将林诗音抢走,你分明就是个贪花好色之徒。”   任以诚挑眉道:“我抓林仙儿?我为什么要抓她?”   田七昂首正色道:“你当然有理由抓她,仙儿姑娘曾发下誓愿,谁除了杨花盗,就嫁给谁。   你唯恐日后惹来强敌,所以现在先下手为强,要除去这一大威胁。”   任以诚抚掌大笑道:“好,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简直是无懈可击。   既是如此,那你可以动手了,听闻你号称‘一条棍棒压天下,三颗铁胆镇乾坤’。   眼下我这魔头就在眼前,岂非正是你替天行道的大好时机?”   然而。   田七此刻却负手于背,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任以诚的话。   “哦,是了。”   任以诚恍然道:“这里还有一位‘铁胆震八方’的秦三爷,田七爷想必是在等这位秦三爷先出手。”   秦孝仪这时也像是聋了一般,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林诗音淡笑道:“枉你们一个个平时自命侠义,到头来却也不过就是一群缩头乌龟,无胆鼠辈。”   田七冷哼道:“你不必在此阴阳怪气,今日江湖群豪在此,任你们有纵天之能,也休息逃出法网。”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我猜你下一句一定是,对方我们这种邪魔歪道,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对吧?”   田七得意道:“你既有自知之明,便该躲得远远的,何苦千里迢迢前来送死。”   他猛地右手一挥,狠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伴随田七一声令下,人群中忽然有二十多名大汉越众而出,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张劲弩,将任以诚和林诗音团团围住。   林诗音悚然大惊,心中暗道糟糕。   距离太近了,功力再深厚只怕也挡不住这弩箭的威力。   不行!绝对不能连累大哥,绝对不能!   心思电转。   林诗音猛然开口道:“等等,我有话说。”   田七讥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想求饶了?”   林诗音正色道:“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不是‘杨花盗。’”   “哦?什么证据?”田七不以为意,只道对方是在垂死挣扎。   任以诚则诧异的看了看林诗音,他知道对方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此时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林诗音咬了咬牙,然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拉起了自己右臂的衣袖。   就在她的臂弯处,一个殷红如血,黄豆大小的斑点,赫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守宫砂?你竟然会有守宫砂!这怎么可能?”田七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失声惊叫。   在场的江湖群豪,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任以诚不禁眼前一亮,心下恍然。   虽然守宫砂和滴血认亲法同样不靠谱,但是在这个年代,这东西就是处子之身的绝对象征。   简直比亲眼看到那层膜还令人信服。   林诗音放下了衣袖,冷冷的看着田七,问道:“这证据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是老夫误会姑娘了。”   田七讪笑着,此刻铁证如山,已容不得他再去反驳。   龙啸云歉然道:“诗音妹子,实在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误会澄清了,总算是件好事,可喜可贺。”   他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只可惜了摩云兄枉送了性命,奈何天意如此,却也怪不得旁人。”   龙啸云看着公孙摩云的尸体,一脸的沉痛和惋惜,心中却是恨火高炽。   当初林诗音被任以诚抢走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人必定已成其好事,有了夫妻之实。   龙啸云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百晓生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便认为这个计划已可称得上是万无一失,绝然不会有失败的可能。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到头来却还是失算了,败在了最不可能的一步上。   秦孝仪道:“既是误会一场,那抓走仙儿姑娘的定然另有其人。   咱们需得尽快将人找到,若是迟了,仙儿姑娘恐有性命之危。”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纷纷应是。   正当田七等人,以及江湖群豪将要离去的时候,任以诚却突然出言相阻。   “慢着,这事可还没完呢,各位要走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第225章 败露   龙啸云皱着眉头,不解道:“不知任兄此言何意?”   任以诚指了指那二十多个手持劲弩的大汉,悠悠道:“这些人分明是提前埋伏好的,他们让我不得不怀疑,今夜之事乃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我妹子的阴谋。”   林诗音这时也道:“没错,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轮到我来追究了。”   龙啸云神情一僵。   田七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两声道:“如今正值‘杨花盗’肆虐,园子里防备的严密了些也属正常,还请两位门主万勿多心。”   任以诚轻嗤了一声,道:“田七爷的话,任某实在是难以轻信,我还是找个正直一点的人问问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仍旧昏迷不醒的赵正义身旁,用脚踢了踢对方。   “诶,醒醒,别睡了,有话问你。”   接连踢了好几脚,赵正义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嘶——”   沉昏乍醒,脸上再次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谁叫我?”   恍惚之间,赵正义惊见眼前骤然多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尚不及反应,耳边忽又传来了一阵空空洞洞,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的诡异声音。   “你是谁?”   “铁面无私,赵正义。”   赵正义此时的神情已变得呆滞起来,说话时一板一眼的,仿佛失去了灵魂。   “说说吧,最近都干什么亏心事了?”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正义毫不犹豫道:“龙啸云找了我和公孙摩云、田七,还有秦孝仪,一起设计了一个大阴谋。   嘿嘿……我们要嫁祸林诗音成为‘杨花盗’,让她身败名裂。”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江湖群豪登时大吃一惊,瞠目结舌。   龙啸云、田七、秦孝仪三人更是勃然色变。   “假的,都是骗人的。”   田七厉声道:“姓任的,你使的什么妖术,在这里颠倒是非,含血喷人。”   任以诚眉角一扬,揶揄道:“看你老小子反应这么激烈,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一旁,林诗音难以置信的看着龙啸云,眼中尽是不解之意。   “为什么?”   龙啸云心中虽已慌神,脸上却仍自强作镇定道:“诗音妹子,你听我解释,这定然是赵正义和任以诚的阴谋,我怎可能……”   “够了。”   林诗音直接打断了他,冷声道:“在摄心术下没有人能撒谎,你还想狡辩?”   就在此时。   田七眼中杀机一闪,猛然大喝道:“给我射死他们。”   龙啸云当即抽身暴退,远远的躲了开去。   众人见状一愣,惊诧间,弩箭已出匣。   “嗖嗖嗖……”   霎时,重重弩箭带着凌厉的破风声,从四面八方向任以诚和林诗音激射而去。   林诗音惊怒交加,涤心剑瞬间出鞘,下意识的挡在了任以诚身后。   她已决定要用自己这条命,来为任以诚争取到一线生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任以诚右足微错,丹田连同九大窍穴中的无俦真气瞬间透体而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力场,将两人笼罩在内。   弩箭眨眼及至,却似射入泥沼当中。   在距离任以诚身前一尺之时,终于余势尽衰,再难寸进分毫。   “怎……怎么可能?这魔头的武功当真已到了仙魔之境不成?”   田七双目圆睁,惊骇已极。   任以诚怒哼一声,体内真气再催,随即掌分阴阳,云手虚引,一拨一震之间,身体四周的弩箭登时反射而回。   那些手持劲弩的大汉首当其冲,闪躲不及,当场被射了个通透,死在了自己的箭下。   林诗音见状,不由心中暗叹,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大哥的本事!   而就在田七下令射箭的同一时间,人群之外,变故陡生。   只见月光映照之下,两道人影正朝着花丛的方向疾掠而来。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眼见来人敌我不明,群豪中有人急忙出声询问。   “魔刀门大长老,白天羽。”   “魔刀门三长老,马空群。”   田七闻言,不由大惊,连忙喝道:“魔头和妖女来帮手了,大家快出手拿下他们。”   他话音未落,人已闪身而出,并抽出了背后那根四尺二寸长的金丝加藤软棍,轻轻一抖,带出重重棍影,向白天羽周身大穴疾攻而去。   同时,秦孝仪也随之出手,将手中的两颗铁胆向马空群射了过去。   棍风呼啸。   白天羽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他的右手已握住了刀柄。   刀是漆黑的,比夜色更黑。   陡然间,众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随后就看到漫天棍影消散,而田七则已尸首分离,棍断人亡。   白天羽的刀,此时仍在鞘中,仿佛从不曾拔出来过。   “好……好快的刀!”   看到这一幕的人,想要感慨一番,却发现根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刀的快。   另一边。   马空群凌空一个翻身,轻巧的躲开了飞射而来的铁胆后,毫不停留的向秦孝仪飞扑了过去。   同时手中弯刀出鞘,一式‘力劈华山’急斩而下。   秦孝仪手中没有兵器,不欲硬接,当即身形一转,斜闪出去。   熟料弯刀式诡,对方身法更是难测,下一瞬,竟已出现在他落脚之处,以及其刁钻的角度挥刀砍来。   这一刀,来势如电,迅猛无比。   秦孝仪大惊之下,想要变招却已来不及了,“哧”的一声,弯刀已从他的颈间滑过,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爹!”秦重目呲欲裂,急冲上前。   马空群本非善类,手中弯刀一转,立时血花飞溅,斩草除根。   秦孝仪捂着脖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当看到儿子的人头飞起时,他自己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天羽和马空群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脚步毫不停留,来到了花丛中。   “属下见过门主,副门主。”   任以诚笑道:“你们来的倒真是时候。”   白天羽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任以诚,道:“门主交代的东西,全都在里面了。”   任以诚看了看后,便交给了林诗音。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正是龙啸云的出身来历,以及他龙家和李寻欢家的恩怨。   片刻后。   林诗音霍然抬头,脸上已是冰霜遍布,眼中更是遍布杀机。   “龙啸云,你该死啊!” 第226章 搅局   从头到尾,都是龙啸云的阴谋。   自己这一生的幸福,竟是在这个卑鄙小人的手里毁去了大半。   恨!恨从心头起!   怒!怒向胆边生!   所幸,手中有剑!   林诗音心神激荡,引得周身真气狂涌,将发髻崩散,长发无风自动,如神如魔。   那一双星辰般闪亮的眸子,此刻更因为极怒而隐隐透出了几分血色。   “嗡——!”   涤心剑受真气所催,剑身剧烈颤动,发出一声悠扬剑吟,响彻夜空。   下一瞬,剑光闪动,势如奔雷电闪,剑锋直指龙啸云。   龙啸云受林诗音气势所慑,心中惶恐之下,双腿一软,忽地跌坐在地。   这一坐毫无征兆,竟恰好让他躲过了那逼命的一剑。   林诗音怒哼一声,手中长剑倒转,剑尖直刺向下。   龙啸云还来不及庆幸,就见眼前剑光再闪,连忙就地一滚,向一旁躲去。   堂堂龙四爷,交友广阔,名满武林。   此刻为了活命,居然连‘懒驴打滚’的招数都用出来了,看得在场众人不禁连连乍舌。   “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林诗音又是一剑反手撩出,剑气如虹化为一道匹练,迅猛凌厉,威势绝伦。   “砰砰砰……”   剑气带起重重气爆,扬尘卷土,紧逼而来。   龙啸云已然面无人色,有心想逃,却见任以诚正在一旁虎视眈眈。   无奈之下,唯有拼命施展轻功,抽身急退,同时在脑海中苦思对策。   然而,不等他想到办法,森冷剑气已迫压眉睫。   眼见身后就是假山,避无可避。   龙啸云忽然眼前一亮,发现赵正义居然就在身旁,他想也不想的一把将其抓住,挡在了自己身前。   赵正义身中任以诚的摄心术未解,非但没有抵抗之力,更无抵抗之心。   浑浑噩噩间,就听“哧”的一声,剑气已没入他的胸口,血喷如箭,当场毙命。   只是以林诗音现下的内功修为,全力出手的一剑,又岂是这么好挡的?   找到挡箭牌的龙啸云不由稍稍松了口气,暗道天不亡我,却猛觉身上一阵剧痛传来。   那道剑气竟穿透了赵正义的身体,他终究还是没躲过去。   不过,因为他的身子偏了些,所以并未伤及要害。   龙啸云看着右胸处不断渗出的鲜血,脸色已然变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在场的人虽然很多,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有人对自己伸出援手。   “受死吧!”   林诗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中剑光如电,锋芒展露,砭人肌骨。   倏尔。   就在涤心剑将要刺中龙啸云之际,夜空中寒芒乍闪。   “叮”的一声。   林诗音陡觉剑身之上一股惊人巨力传来,虎口一震,剑锋竟然被撞偏了出去。   众人见状,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生好奇,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   而在龙啸云的脚下,赫然正插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   “原来是他。”   众人心中恍然,随后就见一道白影如燕子般飞掠而至,飘然落在了龙啸云的身前。   “寻欢,你来的正好,快劝劝诗音妹子,她要杀我。”   说话间,龙啸云的脸上已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狂喜之色。   来人正是李寻欢。   林诗音神色稍霁,沉声道:“表哥,你让开,他是死有余辜。”   李寻欢望着林诗音,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听到她的话后,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诗音,你难道已忘了,大哥他对咱们有恩,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你都不应该杀他。”   “是吗?那你不如先看看你口中的好大哥到底都做了什么?”   林诗音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冷笑着将白天羽送来的那封信交给了李寻欢。   “这……”   看过信中内容的李寻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脑海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了那里。   龙啸云此时也已大概猜出了心中的内容,急忙争辩道:“寻欢,这是假的,他们在陷害我,我们是兄弟,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寻欢蓦然回神,沉默了片刻后,对林诗音道:“到底是我李家害的他家破人亡,表妹你能不能……”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诗音已嘶喊着将他打断。   “李寻欢,事到如今,你还想拦我?”   她原本稍微平息下去的怒火,此刻因为李寻欢的话再次爆发开来,甚至尤胜方才。   李寻欢心神一震,他和林诗音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十几年来,对方何曾用过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一旁,任以诚也是对李寻欢的行为深表无语,简直已没眼再看下去。   龙啸云他爹是因为贪污才被治罪的,你爹弹劾他乃是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的爹亲大人半夜从坟头里蹦出来,找你算账吗?   看着默然不语的李寻欢,林诗音是愈想愈气,怒道:“今天他非死不可。”   说话间,她猛然出手,运指如飞,在瞬息之间连封李寻欢七大要穴。   李寻欢反应过来后,想要再出言劝阻,却发现自己非但不能动,而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赞,干得漂亮!   趁此时机,龙啸云不动声色,缓缓向一旁挪动,伺机欲逃。   “唰!”   龙啸云只见眼前人影一闪,林诗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想去哪?”   见此情形,李寻欢心急如焚,想要运功冲开穴道,却发现林诗音点穴的手法诡异之极,再加上功力深厚,自己竟是冲之不开。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林诗音冷然一笑,眼中杀机暴涨,凰剑随之刺出。   熟料,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第一个字响起的同时,还有一道黑影裹挟着劲风破空而来。   等到第二个字出口,那黑影距离林诗音的后背已不足三尺。   但林诗音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替自己拦下这一击。   果然。   就在她剑锋刺进龙啸云胸口的时候,任以诚身形一闪,已移形换影般来到了林诗音身后。   只见他袖手一拂,便将那道黑影捞在了手中,却是一串佛珠。   而这时,最后两个字也正好说完。   夜色已尽,黎明将至。   在这日月交替,全天最黑暗的时刻,一队芒鞋,白袜的灰袍僧人,缓缓向花丛这里走来。   当先一人须眉俱已苍白,脸色红中透白,一双眼睛更是目光炯炯,顾盼生威。   在他的身后,左右各跟着九名年轻僧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根齐眉长棍。   “唉!”   白眉僧人看着被一剑穿心的龙啸云,惋惜道:“罪过,罪过,冤冤相报何时了,女施主何苦下此毒手,徒增杀孽!”   林诗音充耳不闻,缓缓将剑拔出,看着苟延残喘的龙啸云,恨声道:“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算是便宜你了。”   她实在恨不得将龙啸云千刀万剐,但是眼见不断有人来搅局,她唯恐再生枝节,只得无奈将他就此了结。   龙啸云不断的咳嗽着,生命随着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飞速流逝。   他怨毒的瞪着林诗音,神色狰狞的惨笑道:“你……你不要得意,你们已惹上强敌还……还不自知。   嘿嘿……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勉强说完这一句后,龙啸云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第227章 假仁假义   “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眼见龙啸云死劫难逃,白眉僧人忍不住一声长叹,脸上尽是悲悯之色。   “锵”然一响。   林诗音收剑回鞘,她看着白眉僧人,秀眉微蹙,讥诮道:“出家人原来也会暗施偷袭。”   白眉僧人闻言,略一躬身,双手合十,歉然道:“我佛慈悲,老衲一时情急救人,无奈出此下策,还望女施主见谅。”   林诗音冷笑道:“方才那一招若非大哥替我挡住,我此刻只怕早已性命不保。   为救人而杀人,龙啸云的命是命,我林诗音的便不是了吗?出家人果然慈悲为怀。”   “女施主言重了,老衲绝无此意。”   白眉僧人也不以为意,言罢转而看向了任以诚,深施一礼道:“老衲少林心湖,见过魔刀门主。”   任以诚悠悠道:“原来是少林的护法大师,久仰,久仰。”   心湖大师道:“门主的大名,老衲也已久仰多时,不知门主能否将老衲的佛珠赐还?”   “呵!不能。”   任以诚十分干脆的拒绝道:“这被人收走的暗器,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出家人的脸皮都这般厚的吗?”   心湖大师看着龙啸云、赵正义和公孙摩云的尸体,再次叹了口气,缓缓道:“今晚死的人实在已够多了。   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老衲只是不愿这位女施主多做杀业罢了。”   “得饶人住且饶人?”   任以诚眉头一挑,哂然道:“呵呵,任某奉劝大师一句,今趟回返少林以后,最好就不要再出寺门了。”   心湖大师皱起眉头,疑惑道:“敢问门主此言何意?”   任以诚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有位姓郭的前辈曾说过,未受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否则的话容易遭雷劈。   所以,大师日后还是老实的待在寺里念经吧,免得遭雷劈的时候,连累了别人。”   说完,他突然将佛珠放在了手心上,然后双掌合起,猛地运劲一搓。   瞬间,整串佛珠被震碎成了一堆齑粉。   俗话说,佛也有火!   更何况,心湖还没有达到佛的境界,他的脸色不可抑制的沉了下来。   “哼!施主好大的脾气。”   任以诚淡笑道:“大师错了,我这个人一向温和待人,只有遇到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的时候,脾气才会变得特别大。”   听到这里,一旁的江湖群豪不禁想起了公孙摩云的死状,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岂有此理!”   心湖身后,一名棍僧怒斥道:“本寺护法大师德高望重,一片好意,你如此不识抬举,端的是不为人子。”   任以诚闻言,脸色一板,寒声道:“有事说事,再敢骂街,老子就抽你。”   心湖大师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老衲无意与门主做口舌之争。   此番出山,老衲乃是受徒儿秦重之托前来助拳,擒拿作恶多端的杨花盗。”   他目光扫向众人,问道:“诸位江湖同道,敢问我那秦重徒儿何在?”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的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挪开了脚步,露出了后面的几具尸体。   田七的,秦孝仪的,还有……秦重的。   触目惊心的一幕,心湖耸然动容,十八名棍僧更是惊怒交加。   心湖宣了声佛号,定住心神,泪眼通红,悲声道:“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众人依旧没有说话,一边是武林泰山北斗,一边是武功盖世的大魔头。   神仙打架,他们自知哪边都惹不起,自然也就犯不着往里掺合。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安静,也很诡异。   片刻后。   其中一名棍僧,仔细的将秦重的尸体检查了一番。   “师父,检查过了,师弟身上的致命伤是刀伤,一刀毙命,凶手的武功非同一般。”   在场用刀的人不在少数,心湖大师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群豪中人同样是为助拳而来,没理由对秦重下手。   想通此节,心湖的目光转向了任以诚这一边。   林诗音用剑,任以诚手中并无兵器。   这时,白天羽和马空群突然变得格外的显眼。   “两位可有话说?”   心湖目光灼灼,脸色显得很平静,但众人均知,这必定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大师好眼力,不错,令徒正是死于我手。”马空群站了出来。   心湖问道:“阁下何人?又与小徒有何仇怨?”   马空群微笑道:“不才,魔刀门三长老马空群是也。   至于仇怨,不瞒大师,我根本就不认识令徒。”   心湖厉声道:“那为何阁下要如此残忍的置他于死地?”   马空群道:“他要杀我,我就杀他,就这么简单。”   “好!好!好!”   心湖连喝三声,第三个字话音甫落,人已电闪而出,挥掌向马空群拍了过去。   他那一双手掌合起时,足有门板那么厚,显然已将佛门掌力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这一掌又急又快,且势大力沉,劲风呼啸,转瞬即至。   马空群被心湖气机锁定,唯有横刀封挡。   “砰!”   刀掌碰撞一瞬,马空群顿觉一股刚猛无匹的掌力袭来,赫然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掌》。   心湖一身苦修数十载的佛门内功,精纯无比,马空群难以匹敌,胸口如遭重锤,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不等他气息平复,就见心湖掌势不绝,再次横招进逼而来。   劲力之雄浑,比之第一掌更上层楼。   生死一瞬,白天羽正欲拔刀,却见任以诚已抢先一步,挡在了马空群身前。   他身为门主,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的手下被别人打杀,那日后还有何颜面行走江湖?   心湖见此情形,劲力非但丝毫无收,反而暗中再添了三成功力。   强绝无伦的一掌,不偏不倚,“轰”然一声,正中任以诚胸膛。   “嗯?”   心湖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惊色,自己的掌力怎地都消失不见了?   心念电转,他同时功力再摧,但却还是如泥牛入海一般,踪影全无。   “你还要僵持到什么时候?”任以诚见心湖不肯收手,登时心生不耐。   “退!”   沉喝声中,一股无俦真气似排山倒海般,自他体内爆发而出。   霎时,心湖只觉右臂如遭雷殛,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被向后推去,硬生生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达三寸的拖痕。   群豪见状,不由为之大惊,纷纷暗自揣则,这魔头的功力究竟已达到了什么程度?   竟然连少林神僧都不是对手!   任以诚负手于背,淡淡道:“大师一言不合就对我手下动手,如此行事未免不妥吧?”   心湖沉声道:“我徒儿无故命丧你门人之手,门主难道不该给老衲一个交代?”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身在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双方立场不同,生死自当各安天命,这有什么好交代的?”   “魔头,你休要狡辩,我秦重师弟的仇,少林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棍僧中一人怒喝道。   任以诚闻言,忽地长叹了口气,旋即竟也双手合十,神色无比庄严道:“阿弥陀佛,死者已矣。   各位大师还如此执着于仇恨之间,未免有些着相了,这样可是于修行大大不利啊。”   “你……”那棍僧怒视着任以诚,气的浑身直发抖。   心湖叹息道:“施主之舌,倒似比阁下的魔刀更利,只是血债终须血尝,绝无轻善之理。”   “诶诶诶。”   任以诚没好气道:“我说你这和尚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还讲不讲理了?   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来着?”   闻听此言,心湖双手合十,脸上忽然露出无奈之色。   “既然施主执迷不悟,那老衲唯有狠下心来,出招降魔了,布阵。”   心湖一声令下,十八棍僧同时有了动作,步伐腾挪间,已将任以诚包围在内。   赫然正是少林十八罗汉阵! 第22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降魔?”   任以诚目光一凛,睥睨的眼神扫视四周,傲然道:“我既为魔,佛奈我何!想动手,任某奉陪到底。”   心湖大师沉声道:“我佛慈悲,老衲也不欲占门主的便宜。   门主尽管亮出魔刀,只消闯过了敝寺这小小的罗汉阵,那我秦重徒儿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若否的话,门主就休怪老衲妄动无明了。”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阵法,任以诚连撇嘴带摇头的感慨道:“唉!你们这些大和尚,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啊!“   “多言无益,门主还请小心了。”心湖言罢宣了一声佛号,当即下令动手。   霎时间,十八罗汉手中棍起风生,带着凌厉的啸音,如行云流水一般围着任以诚飞速转动起来。   一旁,穴道被封的李寻欢见此情形,不由得瞳孔微缩,露出了焦急之色。   但他却苦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勉力挣扎,借此来吸引林诗音的注意。   “唔……唔……”   林诗音见状,有些不明所以,连忙出手解开了李寻欢的穴道。   “表妹,我们得去帮帮任兄,这是少林寺的护山大阵,一经运转开来,便成生生不息之象。   那十八个和尚更是心意相通,此刻已然形同一体,功力相互叠加,非同小可。”   李寻欢一脸急切,语气更凝重万分,说话间就见他掌中银芒一闪,飞刀竟已蓄势待发。   熟料。   林诗音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表哥无须担心,以大哥的本事,想要应付那些和尚绰绰有余。”   听着表妹言语中那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意,李寻欢诧异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有些发酸。   又想起适才两人被劲弩围住,表妹为了证明清白,亮出了手臂上的守宫砂。   他心里的那股酸劲儿,顿时就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这世上,恐怕已没有人比李寻欢更了解林诗音。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看的明明白白,林诗音之所以那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任以诚。   礼教大防,男女有别,沾衣裸袖便视同失节。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   唉!   李寻欢暗叹一声,却是愈想愈不是滋味儿。   这时,白天羽也开口劝道:“李探花且稍安勿躁,副门主所言不差。”   况且,有我等在此掠阵,门主纵然当真不敌,也绝无性命之忧,探花郎安心观战便是。”   稍远处。   十八罗汉仍旧转动不休。   任以诚身陷阵中,却只是笑眯眯的站着,全然没有要出手的迹象。   “喂,你们这么一直转,不会头晕吗?”   心湖大师道:“门主迟迟不肯闯阵,莫不是怕了?”   任以诚笑道:“大和尚居然用起了激将法,莫不是已沉不住气了。”   这阵法当初他在少年张三丰世界时,就曾领教过一次。   虽然世界不同,导致两者有所差别,但也只是大同小异,阵法的核心依旧没变。   首尾相连,似圆无尽,似圆无端,同时以逸待劳,后发制人。   是以,此时他若不先出手,那这十八罗汉也绝对不会主动出手。   心湖大师不为所动,淡淡道:“门主若是怕了,直接认输便是。”   任以诚抬眼看了看天边,发现朝阳已渐渐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也罢,如你所愿。”   他话音甫落,人已抢身而出,右手屈指成爪,劲风如刀般,朝着正前方的位置抓了过去。   这十八棍僧确实配合无间,任以诚这边刚有动作,身后就传来了棍风破空声。   就见他身后的一名棍僧倏然跃起,持棍直取后心灵台穴。   虽不见一点寒芒先到,却也同样棍出如龙。   “等的就是你。”   任以诚猛然回身一掌,正中棍端的同时真气一摧,那棍僧只觉掌心一阵火辣,长棍登时脱手射出,人也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但不等他落地,便已另有两位棍僧出手,长棍交叉将他接住。   这罗汉一旦展开,十八人便缺一不可,否则的话,阵法的威力就会大减。   呼啸声中,棍风再起。   十五根长棍裹挟着雄沉巨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任以诚围攻而来,棍劲交织成网,铺天盖地。   却见任以诚身法高绝,趋步若神,好似水中游鱼一般,以无厚入有间,在重重棍影中穿梭自如。   任凭十五棍僧配合的如何巧妙,却始终连他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如此情形,直看得那一众江湖群豪神驰目眩。   若非这些乃是少林门人,他们只怕早已忍不住喝起彩来。   就连李寻欢也忍不住为之侧目,他终于明白表妹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忽地,场中战况再变。   另外三名棍僧也加入了战局。   十八人齐聚,配合已可称得上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阵法的威力较之方才,简直是天翻地覆。   棍风扫荡,笼罩六合八荒,阵法之中已然再无半分死角。   少林寺屹立武林数百载,历久不倒,确有其理。   只见心湖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嘿,双拳难敌四手,这十八人三十六双手,看来魔刀门主要输了。”   群豪中有人幸灾乐祸道。   “那也未必然,你们莫忘了,咱们今天晚上可连那柄魔刀的影儿都没见过呢。”有人反驳道。   众人议论纷纷,意见不一。   李寻欢也看向了林诗音,问道:“表妹,还要再等下去吗?”   林诗音没有说话,伸手握住剑柄,但旋即又松了开来。   只因战局又有了全新的变化。   棍网之中,任以诚的活动范围愈来愈小,但神情仍旧一片泰然,毫无惊慌之意。   皇世经天宝典的三部武学中,轮回劫最擅群战。   但见任以诚左手负背,闪转腾挪之间,右手似扶风摆柳,飘引拨带,不断将攻来的长棍导向他处。   正是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一时间,十八棍僧只觉手中长棍似是失去了控制,明明是打向任以诚的招式,却偏偏都落到了自己人的身上,顿时阵脚大乱。   “门主小心,老衲要出手了。”   心湖大师眼见围攻之势被破,心下一急,当即纵身出掌。   至刚至猛的大力金刚掌,借下坠之势威压而来,犹如泰山压顶,眨眼已迫至眉睫。   掌劲滔天,逼命而来。   任以诚足下一顿,体内雄浑真力勃发,举掌相迎,不料就在这时,十八棍僧已稳住阵脚,趁势出手。   “砰”然一声。   在双掌交接的同时,那十八根长棍也尽数打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然而,不等十八棍僧高兴,就见任以诚身躯一震,异变陡生。   一股刚猛无匹的惊人之力,瞬间自他体内扩散而出。   “咔咔咔……”断裂之声,接连响起。   十八棍僧猝不及防之下,手中长棍砰然而断,人也尽数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大力金刚掌!这怎么可能!”   十八张脸同时变色,全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   身在半空的心湖大师,亦是勃然色变。   他发觉任以诚掌中传来的劲力,竟是有些似曾相识,并且一道接一道,仿佛排山倒海一般。   “这……这是……”   惊愕间,心湖大师收手不及,已连受一十八道劲力的攻击,终于颓然摔落在地。   “噗!”   心湖口中鲜血狂喷,体内更是五脏移位,痛如刀绞。   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此刻就算不死,也得周身经脉俱断,武功尽废。   任以诚长舒了一口气,略一欠身,微笑道:“大师,承让了。”   心湖大师艰难的将双手合十,脸色复杂无比,震惊,悔恨,最后又统统变成了无奈。   “门主当真好手段,非但将老衲的掌力转给了十八位弟子,也将他们的棍劲转给了老衲。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此不费吹灰之力,老纳心悦诚服。”   任以诚背负双手,淡淡道:“既然服了,大师这便回寺吧,免得遭雷劈的时候,连累了任某。”   他话音甫落,忽听得“轰隆”一声巨震,天空中竟然真的闪过了一道晴天霹雳。   见此情形,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的将目光挪到了心湖大师的身上。   脸上的表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任以诚戏谑道:“哈,天公示警,看来大师真的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你的佛究竟是对还是错。”   心湖大师闻言,脸色不由一阵青白变幻,气火攻心之下,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事已至此,他心知少林已无颜面继续就在这里,果断下令离开。   十八个人承受一个人的攻击,和一个人承受十八个人的攻击,到底是不一样。   在十八棍僧的搀扶下,心湖大师黯然离去。   黎明已至。   看着晨曦中那一行萧索的背影,任以诚轻嗤一声,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上的印诀。   《五雷翻天印》   安倍流阴阳术,虽还不能御敌,但用来唬人却已足够。 第229章 红尘为伴   日渐东升,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任以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目光扫向了那群江湖豪侠们,懒洋洋道:“眼下这案子已经破了,各位的热闹应该也看够了。   依我之见,不如就此散了吧。”   “门主所言极是。”   “龙啸云等人阴险狡诈,此番全靠门主明察秋毫,方才为武林除去大害,我等深感敬佩。”   “既是如此,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夜之间,众人见识了任以诚的种种手段,哪里还敢有半分异议。   各自客气了两句后,便纷纷告辞离去。   过了今天,魔刀之名必定再次传遍江湖,且威名更胜往昔。   很快,花园中就只剩下了五个活人和六具死尸。   马空群来到任以诚面前,拱手道:“多谢门主出手庇护,咳咳……”   少林大力金刚掌自然不是那么好接的,他受了那一掌,此刻体内的气息仍未彻底平复。   “我身为门主,当然不能坐视旁人欺负自己的手下。”   任以诚说话间,忽地抬手按在了马空群的檀中穴上,缓缓将自身真气渡了过去助他调息。   马空群胸口一热,只觉这股真气至精至纯,更似江河滔滔,绵延无尽。   不过须臾之间,竟已恢复如初,他不由心中骇然。   马空群自忖在加入魔刀门以后,得《四象神功》之助,内功修为大有进步。   谁知现在跟任以诚一比,根本就是沧海一粟,简直微不足道。   想到这里,他就像大冬天被浇了盆凉水一样,一颗火热膨胀的心,瞬间凉透沉寂了下去。   看到任以诚将手收回,马空群再次拱手,想要道谢,却被任以诚拦住。   “道谢的话就免了,你只要好好替我守住魔刀门就行了。”   任以诚拍了拍马空群的肩膀,说话之时,眸中隐隐有异光闪过,却是谁也不曾发现。   “分内之事,应该的。”   马空群连连点头,心中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自己定要誓死效忠魔刀门的想法。   任以诚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白天羽。   “老白,你传令下去,全力搜寻百晓生和林仙儿的下落,这件事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两人委实谨慎的不像话。   百晓生从头到尾就没过露面,而林仙儿也像是探到了什么风声,提前躲了起来。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白天羽应了一声,便和马空群向外走去。   “等等。”任以诚突然又叫住了两人。   白天羽问道:“门主还有什么吩咐?”   任以诚挑眉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们一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林仙儿貌若天仙,如今又学会了采补之术,你们若遇到她,可千万注意别被她给迷住了。   不然的话,被她吸成人干,我可救不了你们。”   他可还记得,白天羽风流成性,最后就是死在了女人的手里。   老白这人还是不错的,雄才大略,只要能镇得住他,用起来就格外的顺手。   白天羽闻言一怔,旋即目光隐晦的扫向了任以诚、林诗音和李寻欢三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多谢门主挂心,不过门主还是担心自己吧。”   白天羽正正经经是花丛老手,阅女无数。   林诗音的心思,他这些日子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也不知自家这门主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整整一年的时间,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么大好的机会,居然视若无睹。   白天羽暗叹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李兄,多谢了。”任以诚忽然开口道。   适才,他虽身陷罗汉阵中,但李寻欢的话他还是听到了。   不得不说,李寻欢真的是个好朋友,可以完全将后背托付给他的那种。   就是这个性格,实在太TM矫情了!   李寻欢摇了摇头,豪气干云道:“你我肝胆相照,任以诚就是李寻欢,李寻欢便是任以诚,何必言谢。”   任以诚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就冲这句话,改日我一定请李兄大醉一场。”   “改日,为何不是今日?”李寻欢问道。   任以诚道:“因为我已准备要走了。”   “大哥要走?”林诗音失声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笑道:“此间事了,你也终于找到了李兄。   不过,我看你现在多半已舍不得再教训他。   一年多没见了,你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他又看向了李寻欢,郑重道:“李兄,我当初带走诗音妹子,是怕她所托非人。   现在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没有错,如今,我又将她给你带回来了。   你尽管放心,我和诗音妹子情同兄妹,绝无越礼之举,这点你日后自然知晓。”   李寻欢长叹一声,脸上不禁露出惭愧之色,暗责自己有眼无珠。   “李某从未怀疑过任兄的人品,只是你我兄弟难得一见,何不多留些时日?”   任以诚主意已定,遂再次拒绝,李寻欢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分别的话总有说尽的时候。   就在任以诚要离开之时,林诗音却忽又出言道:“表哥,我再去送送大哥。”   李寻欢自无不许,点了点头,自己则去找下人来收拾龙啸天等人的尸体。   两人并肩而行,缓缓走出了李园。   大门处,任以诚停住了脚步。   “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到这里就可以了。”   林诗音眼波流转,透出丝丝不舍之意,幽幽问道:“大哥准备去哪里?”   任以诚洒然道:“浮萍漂泊本无根,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到处走走了。   他嘿嘿一笑,揶揄道:“现在总算无妹一身轻,我想或许应该到关外去看一看。”   林诗音目光一闪,旋即婉然道了声保重。   任以诚嘱咐道:“莫忘了你还是魔刀门的副门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白。   马空群那里我也已做了保险,你尽管放心,还有……”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李寻欢再犯矫情的话,你就不妨直接揍他一顿。   反正他那天下无双的小李飞刀,对你来说就是形同虚设。   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收拾他,易如反掌。”   林诗音闻言,轻轻“哦”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   “走了。”任以诚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迈步而出。   看着任以诚一身潇洒的背影,林诗音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个男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女人,一个女人自然也能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   毕竟,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但这个世界又是不公平的。   因为一个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两个女人,但一个女人却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男人。   到最后,总要有所抉择,否则就要遭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在这方面,道德似乎对女人格外的苛刻。   。。。。。。。。。   城里有个很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有一座很不起眼的宅院。   一名身形佝偻,满头灰发的老者,停在了院门前,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两眼,确定左右无人后,飞速闪身入内,直奔卧室。   老者来到架子床边,伸手在床幔里按了一下,就听“咔”的一声,床板猛然翻开。   这下边竟藏着个地窖,装饰的极为精致,仿佛这里才是卧室。   “情况如何?”   动听的声音响起,地窖的床上,正坐在一名容姿绝世的少女,赫然正是林仙儿。   “你所料不差,计划失败了,龙啸云他们也全都被任以诚给杀了。”   老者在脸上一抹,露出了百晓生愤怒的面容。   “消消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林仙儿款款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了百晓生。   百晓生一口将茶饮尽,不禁好奇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计划会失败的?”   林仙儿冷哼道:“就在我发现任以诚对我的诱惑无动于衷的时候。”   她一脸骄傲道:“连我他都没兴趣,难道你觉得林诗音会比我更美吗?”   “原来如此,多亏有……嗯?”   百晓生恍然大悟,说话间却骤然脸色一变,体内竟莫名生出了一团燥热,好似火烧一遍。   他怒视着林仙儿,厉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仙儿咯咯一笑道:“没什么,春药而已。”   百晓生闻言,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死灰,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毒妇……”   半个时辰后。   百晓生已然皮肉皆朽,精元尽失。   林仙儿长舒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又深厚了不少的真气,脸上尽是沉迷陶醉之色。   但很快,她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   “不行,就凭这点功力想要对付任以诚和李寻欢,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还得变得更强才行……”   翌日,朝阳正好。   任以诚悠哉悠哉的往关外的方向进发。   “唉!这冷不丁的身边少了一个人,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前边的路口处,赫然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翘首以盼的望着自己。   “诗音?”任以诚有些懵了。   林诗音嫣然道:“大哥,我陪你一起走。”   任以诚见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角处却犹有泪痕隐现。   李寻欢你到底又做什么了?   心思电转,任以诚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也罢!江湖悠悠,你就陪着为兄我一起,翻覆风云。” 第230章 冲穴   “诗音,开门,大哥。”   入夜时分,任以诚突然敲响了林诗音客房的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林诗音有些诧异的将任以诚让了进去,给他倒了杯茶。   “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任以诚接过茶杯坐下,口中“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日龙啸云在死之前所说过的话?”   “记得。”   林诗音点了点头,思索道:“他说咱们已惹上了强敌还不自知。”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依我看,这不过是他死到临头在危言耸听罢了。   以大哥的武功造诣,放眼天下,有何人能与你争锋?”   任以诚闻言,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道:“那个……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咱们做人还是应该谦虚一点儿。”   “是,小妹谨遵兄长教诲。”   林诗音莞尔道:“大哥你夤夜前来,专门提起此事,莫非你认为龙啸云说的是真的?”   任以诚叹息道:“本来我也没往心里去,直到刚才我忽然想起了大欢喜女菩萨。”   “那个老妖婆?”林诗音秀眉微蹙。   任以诚问道:“当初她是怎么接住郭嵩阳第二剑的,你应该没忘吧?”   林诗音感慨道:“只怕这辈子也忘不了,能生嚼金铁,这实已非人力所能办到。”   任以诚道:“那其实是一门叫做《嚼铁大法》的武功,而这门武功乃是出自魔教。”   “什么!!!”   林诗音大惊失声,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就见她神色凝重道:“魔教势力庞大,行事诡异,一旦惹上他们,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而且,魔教的势力就在关外,那咱们这趟岂非是自投罗网?”   林诗音到底是出身武林世家,对于魔教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任以诚轻哼道:“当年百晓生找五毒童子来追杀咱们,应该就已算计好了这一点。”   林诗音试探着问道:“所以,大哥是来通知我,咱们要改道他行,不出关了?”   任以诚笑着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   更何况,咱们兄妹联手之下,纵然是魔教也非得退避三舍不可。”   听着任以诚豪情万丈的语气,林诗音不禁疑惑道:“那大哥特意来找我是要……”   任以诚缓声道:“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我们固然不怕魔教寻仇,但是为了以策万全,还是得提前做些准备才是。”   “如何做?”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悠悠道:“我要在出关之前,让你的内功修为再上层楼。”   林诗音惊讶的“啊”了一声,朱唇微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现……现在?”   她倒也没有质疑,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任以诚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手段。   任以诚颔首道:“就是现在,你先到床上坐好。”   林诗音依言而行,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任以诚缓缓道:“气出丹田,一分为二,入奇经分走四脉,三阳一阴,离合并流,任脉急冲……”   林诗音闻言,面露恍然之色,暗忖这似乎是《七杀真经》的口诀。   真气冲穴的窍门,她早已了然于心,默默诵念了两遍口诀,便开始运气行功。   以林诗音修炼过《七杀真经》的根基,对于如何调运真气,自然是轻车熟路。   进展可谓十分顺利,直到两股真气融合,冲向督脉的窍穴之时,方才出现了阻碍。   她本欲一鼓作气将窍穴重开,谁知这一冲之下,竟是无功而返。   “凝神运气,再来。”   任以诚的声音骤然响起,旋即林诗音便感受到一股沛然无方的真气,从头顶百会穴处倾灌进来。   外援加入,林诗音重整旗鼓,心念引导之下,真气似江河翻涌般,再次冲向了任脉。   “轰!”   就见林诗音娇躯猛地一震,第八个窍穴霍然而开,真气源源外溢,霎时如饮醍醐。   不过须臾之间,功力便已再翻层次。   任以诚缓缓退至一旁,满意的笑了笑。   如此一来,林诗音的内功修为已差不多有了自己六七成的火候,足可傲视当代。   “七杀郎君前辈不愧一代奇人,这《七杀真经》当真的玄妙无比!”   林诗音感受着体内暴涨的功力,不禁有些感慨。   “七杀郎君当然厉害,但是……你大哥我也不差的。”   对于功劳被抢走,任以诚表示自己很在意,非常在意。   “???”   林诗音眨了眨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对方满是不解的表情,任以诚指了指自己,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第八个窍穴,是我找到的。”   林诗音见状,不由抿嘴笑道:“是小妹的不是,只不过一向洒脱的大哥,今日怎地竟也在意起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了?”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说笑间,两人心情都不错,不知不觉就这么闲聊了起来。   恰逢十五,窗外的月色格外撩人。   凝望着那轮悬挂在九天之上的圆月,林诗音忽地长叹了口气,精致的玉容上莫名泛起了愁思。   她侧过头去,幽幽道:“这一路行来,大哥难道就不曾好奇过,我为什么会离开李园?”   任以诚此时正靠坐在窗台上,双臂环抱,懒洋洋道:“你既然不想说,那我又何必多问。   况且,以我对李寻欢的了解,多少也已猜出了一二。   你当然不会是自己想要离开,所以问题必定出在了李寻欢的身上。   当初,他将你推开是为了恩义,现在他又将你推开,多半儿是因为内疚。”   林诗音闻言,眸子登时闪过了一丝讶然。   任以诚的猜测虽然不全对,却也和事实相差不多了,他只是没意识自己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而且还是主要原因。   任以诚接着道:“我现在唯一能帮你事情,就是替你去揍他一顿,我知道你自己下不去手。”   林诗音轻叹道:“我记得大哥曾说过,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   任以诚坏笑道:“但是暴力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林诗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你既然下不去手,所以就只能选择离开。”   林诗音垂下头,低喃道:“我本不想来打扰大哥,只是……只是如今大哥已是我仅有的依靠了。”   见她一副黯然萧索的模样,任以诚不觉心生怜惜,宽慰道:“你可是我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你愿意来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诗音抬起头来,眼波流转,凝视着任以诚,问道:“真的?”   任以诚笑道:“你难道忘了我向来以诚待人的吗?”   “噗嗤”一声,林诗音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任以诚翻身下了窗台,难得的温柔道:“不许瞎想了,天色不早了,明天就要出关了。”   林诗音嫣然点头,将他送了出去。   回到房间,任以诚躺在床上,脑海中思潮翻涌。   自己虽然教会了林诗音绝世武功,但却依旧不能给她安全感。   看来无论多么强大的女人,终究也还是要有个男人来爱护。   就算强如那移花宫大宫主邀月,武功几乎天下无敌,不也还是爱上了玉郎江枫。   同样是难逃此理! 第231章 挥剑天下   翌日。   鸡鸣五鼓,游人梦醒。   吃过早饭后,晨光明媚。   任以诚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带着林诗音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镇上所有的药铺都给扫荡了一遍。   回到客栈。   他们便开始将这些药材逐一分类,足足一大车的分量,让两人忙了个不亦乐乎。   “大哥突然买了这许多药材,想必是为了魔教之人准备的?”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手上不停,头也不抬的回道:“据我所知,《嚼铁大法》乃是魔教的秘传绝学。   大欢喜女菩萨既然有资格修炼,那她想必在教中的地位不低。   你曾说过,魔教之人睚眦必报,如今她死于我手,这显然已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以你我二人的武功,他们若是明刀明枪的对付咱们,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免不了就要不择手段一番。   而要想杀死一个人,下毒其实是最简单,最省力,也最安全的法子。   所以,现在提前多做些防范还是有必要的,未雨绸缪嘛!”   “道理我都懂,但是大哥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买这几样药材是做什么用的?”   林诗音伸手挑了几种药材出来,放在了一起。   这些药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当它们凑到一起的时候,再辅以特殊的手法,就会变成一种极其恐怖的剧毒。   任以诚见状,嘿嘿坏笑道:“我不是教过你嘛,做人一定要厚道。   人家若是投之以桃,我们当然就要报之以李,这可是咱们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万万丢不得的。”   林诗音没好气的白了任以诚一眼。   自己这个大哥哪里都好,就是这颗心总是会时不时的变成黑色。   适才,若非自己精研《怜花宝鉴》,看出了其中的玄虚,只怕已然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好啦,别再纠结那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了,快来帮忙。”   任以诚催促了一声,随即两人便再次热火朝天的忙活了起来。   三天后。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那一车的药材已经变成了许多的瓶瓶罐罐。   疗伤的,解毒的,还有……剧毒的,应有尽有!   又休整了一夜。   隔天一早。   任以诚吩咐店家给准备了些干粮和清水后,便带着林诗音结账离开了。   离开了这座小镇,出关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   前方是片一望无际的荒原,少有人烟。   两人惯于步行,若想到达下一座城镇,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行至小镇的出口。   任以诚悠悠道:“魔教的势力几乎遍布关外,出了这里便等同于踏入了虎口,怕不怕?”   林诗音闻言,唇边勾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泰然道:“大哥不怕,小妹又有何惧之。”   她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只可惜,魔刀门重建的时间太短,还未能扩及到关外。   否则的话,咱们便不用这般被动,只能等着敌人自己找上门来。”   任以诚笑道:“老白已经很努力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而且,你莫要忘了这次出山的目的,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只打败一个东海玉箫和龙啸云还远远不够。”   他眺望着眼前的无边旷野,缓声道:“你真正的磨炼,现在才刚刚开始!”   时值九月,夏末初秋,正是雄鹰出猎,振翅高飞的季节。   林诗音忽地“咯咯”一笑,笑声未绝,人已纵身飞掠而出。   她近来功力又有精进,身法速度更胜从前。   飘飘然间直似乘风御气,只两三个起落便已身在十余丈之外。   “大哥,快来追我……”   听着远远传来的声音,任以诚不禁失笑道:“这性格倒是开朗了许多。”   言罢,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形便“唰”的一下,电闪而出,仿佛缩地成寸一般。   等他再次出现之时,人已追到了林诗音的身旁。   。。。。。。。。。   天高极远,草长叶黄。   爽飒的秋风吹拂,却带来了丝丝寂寥之意。   “刀光,驱赶,无变的黑夜。   剑声,惊散,混沌的恶影。   荆棘,风浪,艰险阻道长。   振翅冲破,挥剑天下……”   残阳如血中,任以诚哼着林诗音听不太懂的曲调,终于来到了荒原的尽头。   入眼之处,却是一片广茂的山林。   忽地。   林中隐约传来了一阵野兽的嘶吼声,打断了任以诚的歌兴。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掠身而出,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说不定今天的晚饭,就要着落在这吼声的主人身上了。   伴随两人不断深入,吼声愈来愈近。   “咦!”   穿行间,任以诚和林诗音的脸上,突然同时浮现出了惊诧之色,身形顿止,远远地落在了一棵大树上。   只见那发出吼声的赫然正是一头野猪。   而令它发出吼声的,竟是一名看起来不满十岁的少年。   一人一猪正斗得激烈。   野猪很狂躁,眼前的猎物弄得它有些不耐烦了。   嘴边那尖锐的獠牙证明它是只公猪,身长足近五尺,高也要三尺有余,看起来凶悍非常。   少年长得很英俊,非常英俊,浓眉大眼,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他的身上已挂了彩,被野猪的獠牙所伤,但他却仿佛没有察觉。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就像是一只年幼的孤狼。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对他来说,实在长的有些过分的剑。   当看到这柄剑的时候,任以诚的神色变得更加惊讶了。   只因那柄剑的造型,实在太特殊了!   不过严格来说,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来长的铁片。   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是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便算是剑柄了。   “不会真的是他吧!!”   任以诚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但那柄剑却似乎已昭示了一切。   而就在这时,林诗音的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她要去救那名少年,但却被任以诚给拦住了。   “别急,先看看再说。”   “可是……”   看着下边那正在跟野猪拼命的少年,林诗音的眉宇间写满了担忧与急切。   在她看来,那少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只至少有两百斤重的野猪。   任以诚宽慰道:“放心吧,咱们既然都到了,他就绝对不会有事。”   闻听此言,林诗音总算暂时打消了救人的念头,但她的手却紧紧握住了剑柄,双眼更是一瞬不瞬的盯住了下面。   任以诚提点道:“你不妨看看那孩子的出剑手法,那只野猪未必就奈何的了他。”   “嗯?”   林诗音的表情很快有了变化,她发现那少年的剑法有些奇怪,或者说是有些简陋。   少年来来回回就只有一招“刺”。   刺,本来只能向前刺!   但这少年的剑,却无论往哪个方向都能刺,无论往哪个部位都能刺。   似是化繁为简,又似是化简为繁,端的是神奇无比,令人无法想象! 第232章 无巧不成书   “这孩子的用剑天赋简直匪夷所思!只是可惜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可惜什么?”   林诗音轻叹道:“可惜了一匹千里良驹,却难遇伯乐,只能埋没在这荒原之中。”   任以诚道:“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话里有话。”   林诗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否认。   任以诚问道:“你是想让我收他为徒?”   林诗音点头道:“人才难得,更何况他是个天才。”   任以诚道:“言之有理,但是我并没有要收徒弟的打算。”   “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他不用刀?”   林诗音不解道:“大哥曾说过刀剑同途,你既然教的了我,自然也教的了他。   若是能得到大哥的教导,这孩子未来的成就必定无可限量。”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诧异的看了林诗音两眼。   “不过萍水相逢,你怎地如此关心他?”   林诗音摇了摇头,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我也不清楚,只是一见这孩子心里就特别的喜欢,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任以诚叹息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孩子也确实招人喜欢。   只是你不明白,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纵然拥有世上最厉害的剑谱,可最后也只能勉强成为一个高手。   但有的人,就算只会一招,也足以称霸武林,甚至成为引领一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哦,小妹资质不佳,倒是让大哥你失望了。”林诗音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幽怨。   任以诚不由一愣,接着就看到对方狠狠的朝着自己甩了一记眼刀。   怎么学会了剑法,性格也变得这么锐利?   他心中纳闷儿的同时,嘴上连忙解释了起来。   “咳咳,那个……我不是说你,正所谓大道三千,这孩子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你也说了他是天才,天才自当该由天授。   这片荒原,这方天地,甚至是那只野猪,都会帮他一步步的成长起来。”   林诗音面露思忖之色,若有所悟。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那只野猪的吼声也变得愈来愈凶狠。   少年非但剑法独特,竟还身兼奇妙身法。   他紧握长剑,围着野猪不断游走,在闪转腾挪之间,伺机出手。   剑光好似电光,频频闪动,一道接一道的落在野猪身上。   只是少年终究年龄尚幼。   虽然接连刺中野猪,可奈何这野猪是天生的金钟罩、铁布衫,一身皮糙肉厚,坚韧无比。   再加上,他手中之剑并非利器,那野猪不但没有受伤,反而还被激发出了戾气,愈加狂暴起来。   源自生物的本能,令野猪察觉到了那柄剑并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在少年出手之刻,它便趁势反击。   少年先前所受的伤,便是这么来的。   但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   少年此刻已改变了战略,一剑无功,沾之即走,惹得野猪不厌其烦,怒吼连连。   夕阳只剩下一点余晖。   少年和野猪仍旧僵持不下,狩猎者和猎物的身份始终未有定数。   但随着夜幕降临,视线开始逐渐减弱,少年将处劣势。   并且,任以诚和林诗音凭借着惊人的耳力,已听到少年的呼吸愈发的沉重急促起来。   显然,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很久了,他的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吼!”   猛然一声咆哮震荡山林,野猪张开血盆大口,再次扑向了少年。   而就在野猪张嘴的一瞬间,夜空中寒光乍闪,少年的剑也刺了出去。   “嗤”的一声。   少年这一剑不偏不倚的刺进了野猪的嘴里,直穿后脑。   霎时,惨嚎惊天,血花飞溅!   野猪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有动静了。   少年拔出了自己的剑,忽地身形一晃,然后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最后这一剑,已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远处的树上。   看到这一幕后,林诗音再也按耐不住,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在少年摔倒之前接住了他。   少年气空力尽,满身的疲惫只想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眼眸中带着深厚的关切,抱着自己的怀抱既温柔又温暖。   这感觉让少年感觉无比的熟悉,更牵动了心底那深深的思念。   “娘?”   梦呓般的呢喃了一声,他终于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林诗音见状,急忙给少年搭了搭脉。   “怎么样?”任以诚过来问道。   “消耗过度,没什么大碍。”林诗音摇了摇头,总算放下心来。   “你在这照顾他,我去清理那只野猪,今天的晚饭就是它了。”   任以诚嘱咐了一句,便提起野猪往附近河流走去。   野兽出没的地方,一般都不会缺少水源。   天彻底黑了。   日隐月升,星光熠熠。   任以诚带着收拾干净的野猪回来了,顺便还捡了些干柴。   林诗音正在给少年清理伤口,上金疮药。   “得,这药咱们辛苦好几天,自己没用上倒是先便宜他了。”   任以诚一边生火,一边开起了玩笑。   林诗音缓声道:“我给他过了些真气,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篝火烧的柴禾劈啪作响,野猪架在上面,不断向烤肉进化着。   任以诚熟练的往上边抹着各种各样的佐料。   林诗音依然守在少年的身旁,用水将手帕打湿,帮他擦拭着脸上的尘土。   她的目光中,竟隐隐透出了一种疑似母性般的光辉与慈爱。   “虽说他是叫了你一声娘,可你也不用真的把他当儿子吧?”   任以诚表示自己有些不能理解。   她此刻眉宇间展露出的温柔,恐怕连李寻欢都不曾拥有过。   林诗音闻言,指着少年英俊的面容,展颜笑道:“有个这样的儿子应该也不错,你看他长得多可爱。”   任以诚不禁摇头,心中一阵无语。   唉——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自己捣乱的话,林诗音当初就会嫁给龙啸云。   如今过去了一年多,算算时间的话,那龙小云应该已在孕育当中,甚至已经出生了。   念及至此。   任以诚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搞了这么多的事,最大的成就其实是把龙小云给彻底抹杀了。   算了,那个倒霉孩子没了就没了吧,生他还不如生块烧肉。   “什么烧肉?大哥你自言自语的在嘀咕什么呢?”林诗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任以诚。   “没……没什么,我是说肉快熟了。”   任以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念叨出来了。   幸亏声音不大。   “唉!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家人照顾,实在太可怜了些。”   林诗音皱着眉头,言语之间有尽是怜悯与感伤。   “你怎么知道他的家人都没了?”   任以诚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心道莫非你也看剧本了?   林诗音叹息道:“但凡有个家人在,就不会让他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顿了顿,又有些疑惑道:“只是他似乎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刚才我给他过真气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有着不错的内功根基。   还有他刚才用过的身法也极其精妙,比起《怜花宝鉴》来也不过是相差仿佛。”   “娘……”   又是一声呓语,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左顾右看的在寻找着什么。   “在找这个吗?”林诗音将那柄剑递给了少年。   少年一把接过,凝视着林诗音和任以诚,满脸的戒备。   “你们是什么人?”   林诗音柔声道:“我叫林诗音,他是我大哥任以诚。   你刚才累晕过去了,是我们救了你。”   少年看着林诗音,他只觉得眼前这张脸,美丽温柔的几乎就像是自己的母亲。   他已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   “你叫什么名字?”林诗音温柔的问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回道:“我叫阿飞。” 第233章 少年阿飞   任以诚闻言,暗道了一声果然。   关外,荒原,以及那柄造型独特的剑,除了日后的飞剑客,还能有谁。   反正不会是荆无命。   “阿飞?那你姓什么?”林诗音问道。   阿飞淡淡道:“我没有姓。”   他的目光中竟似骤然有火焰燃烧起来,让林诗音打消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这似恨似怨的眼神和语气,让任以诚确定阿飞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清楚自己母亲的痛苦,他更明白父亲便是让母亲痛苦的根源。   所以,他不愿意用那个姓氏。   他只有名字,因为名字是母亲给的。   “不过……”   阿飞忽又接着道:“等我长大了,在江湖中成名的时候,也许会说出我的姓。”   这句话本是多余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林诗音的时候,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林诗音笑着劝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况且名声愈大,烦恼就会愈多。”   “我一定要成名,并且是天下第一有名的人,不成名我就只有死。”   阿飞的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   林诗音惊讶又不解,一个小小少年为什么会有如此执念?   阿飞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目光中却流露出了一种悲伤愤怒之色,仿佛在对什么人大声的质问着,又像是在赌气。   林诗音叹息道:“这江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一不小心,你就会一无所有。”   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悲伤之色,显然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阿飞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任以诚拍了拍林诗音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也打断了她准备再次出口的话。   “这片江湖你经历过了,无论是好是坏,那都是你的人生。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的。”   林诗音神色一怔,旋即苦笑了起来。   三人说话的功夫,烤肉的香味越来越浓。   阿飞皱了皱鼻子,已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跟野猪缠斗了这许久,他的腹中早就变得空空如也了。   林诗音被阿飞眼馋的模样逗笑了,起身去取了一块肉递给了他。   “快吃吧。”   阿飞却没有接,林诗音疑惑的看了看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她撕下一块肉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又再递了过去。   这次阿飞没有拒绝,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体力消耗殆尽,他得尽快补充回来才行。   任以诚见状,没好气的笑骂道:“好个多心的小鬼,对付你我们还用得着下毒吗?”   阿飞没有搭理他,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道理他当然是明白的,可这并不妨碍他保持该有的警惕。   虽然没什么用,但却是他最后的倔强。   “真的这么好吃吗?”   任以诚看着阿飞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被勾起了食欲,他还没吃过野猪肉。   想起从前看过的种田流小说,那些作者们一个个的全都把野猪肉的味道夸上了天。   任以诚再也按耐不住,取了一块肉,也不怕烫,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   “呸呸呸……”任以诚只嚼了两下,便全吐了出来。   这一口下去,肉质是又柴又硬,还隐隐带着点儿腥臊味儿。   骗子!   大骗子!   任以诚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味道跟小说里看得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难道自己吃的这只,跟他们说的其实并不是一个物种?   任以诚满心的疑惑,却是再没了半点食欲,索然无味的啃起了干粮。   吃着吃着,他忽然发现阿飞正在看着自己。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只见阿飞面无表情,但他的左眼中分明写着浪费二字,而右眼中则写着不识货。   “嘿!”   任以诚被气乐了,恼怒道:“我费劲巴拉的给你弄吃的,你居然还嫌弃我。”   阿飞吃肉的动作停了一下,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只野猪是我杀死的。”   任以诚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说话真够噎人的!   “好了,大哥,你堂堂兵器谱排名第三的绝世高手,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林诗音抿嘴偷笑,自己这大哥纵横江湖,从来也没见他吃过亏。   没想到,今日却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吃了瘪。   同时,林诗音也在暗暗观察着阿飞的神色。   她刚才故意说出了任以诚的兵器谱排名,就是想要吸引阿飞的注意。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让阿飞的天赋就此埋没在这荒原之中。   但可惜的是,阿飞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专注的消灭着手里的烤肉。   一个生活在荒野之地的小孩子,哪里会知道兵器谱是什么东西。   林诗音无奈的叹了口气,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阿飞的声音。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叹气?”   林诗音诧异抬头,正好看到了阿飞眼中一闪而逝的关切。   这孩子竟然在关心自己吗?   想起之前的情形,林诗音暗自思忖,难道是因为自己跟他的母亲很像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阿飞,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阿飞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我娘。”   林诗音道:“那她……”   “过世了,两年前。”阿飞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林诗音不禁动容。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失去了母亲的照顾后,这两年的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阿飞冷哼一声,却将头转向了一旁。   他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纵然嘴再硬,也挡不住眼眶里要流出的泪水。   林诗音此刻并非怜悯,而是心疼,总是觉得自己跟阿飞莫名的亲切。   她走了过去,拿出手帕替阿飞擦去脸上的眼泪,然后看向了任以诚。   “大哥,我们带他一起走吧,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他。”   但是不等任以诚说话,阿飞就已果断拒绝。   “不必了,我从前能照顾自己,以后也能。”   林诗音蹙眉道:“这里太危险了,下次你再遇到野猪怎么办?万一再脱力了怎么办?”   阿飞握住了自己的剑,眸中忽地爆发出了自信的光芒。   “下一次,我的剑依旧能刺进野猪嘴里,而且只会比这次更快。”   “话虽如此,可……”   林诗音还是放心不下,她咬了咬牙,对任以诚道:“大哥,小妹……想求你一件事儿。”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诗音面带恳求之色,道:“我想把古岳剑法传给阿飞,请大哥应允。”   任以诚正要开口,却见阿飞拽了拽林诗音的衣袖,脸上蓦地露出了一抹十分好看的笑容。   “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也很喜欢你,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娘,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娘临死的时候,曾再三交代我,这辈子千万莫要接受别人的恩惠,我绝对不会违背她的遗愿。”   “你是个好孩子,当然不会。”   林诗音也笑了,她已知道自己再没有任何理由来劝阿飞。   “你娘说的没错。”   任以诚悠悠道:“只是你不想欠别人的,我也不想欠你的。”   阿飞疑惑道:“你何时欠我的?”   任以诚道:“我吃的野猪岂非正是你杀的。”   阿飞一时无言。   任以诚走到阿飞面前,猛然一指点在了他眉心之上,足足二十多个呼吸的时间才收回。   阿飞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眼前一黑,顿时便失去了意识,又一次倒在了林诗音的怀抱中。   “你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吗?”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嫣然道:“我知道大哥一定不会害他,何须多问。”   她抱着阿飞缓缓坐下,想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亲儿子都没有你这么宠的。”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那龙小云大概就是这么宠出来的吧。 第234章 诡异礼物   转眼,第二天。   当微熹的晨光从地平线缓缓亮起时,阿飞醒了过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只是,阿飞很快发现,不远处篝火未灭,没吃完的野猪犹在,但任以诚和林诗音都已不见了。   他不禁有些失落。   若非脑袋里多出的那些东西,阿飞真的以为昨晚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拿起了自己的剑,阿飞将篝火熄灭,带着剩下的野猪肉离开了。   这些肉已足够他吃好几顿了。   挨过饿的人,总是格外的珍惜食物!   山林中的一棵大树上,两道人影并肩而立,隐匿在丛丛枝叶之中,目送着阿飞远去。   “这回放心了吧?”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他们本该离去,可又担心阿飞睡觉的时候遇到野兽,方才停留至此时。   林诗音“嗯”了一声,眼中带着不舍,喃喃道:“行念念,念念与萍生,随风得相聚,如今相别去,此后他生托梦缘,抬首天涯共明月。   但愿他以后能平安喜乐,无愁无忧。”   任以诚道:“你莫忘了他的志向,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名动江湖,到时你还怕见不到他嘛。   至于他的安全,你也无须担心,山中虽多豺狼虎豹,但猛兽之险,又怎及得上人心险恶。   况且,还有我留给他的东西,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林诗音问道:“大哥昨晚究竟做了什么?若是传内力给他,绝无道理会昏睡一整夜。”   任以诚眉角一扬,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当真一点都不好奇呢。”   林诗音闻言,侧头看了看任以诚,忽地莞尔道:“我是怕若再不问的话,大哥你只怕就要憋坏了。”   任以诚正准备嘚瑟一下,却不料心思竟被人看穿,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连忙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林诗音暗自偷笑,脸上亦欣喜道:“莫非大哥真的将《古岳剑法》传给阿飞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古岳剑法》确是精妙无双,但招式太过繁复,并不适合阿飞。   我传给他的是另一门剑法,另外我还将《怜花宝鉴》中的医术、毒术和点穴法,也一并传给了他。”   任以诚还记得,长大以后的阿飞并不会点穴,就顺便帮他补齐了这个短板。   “就昨天那一指?”林诗音惊讶不已。   任以诚得意道:“此乃为兄独门秘法,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他嘿嘿一笑,悄声道:“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那一指的奥秘就是——   任以诚以元神之力为引,借助阎王翎将自己掌握的知识,直接传送到了对方的意识之中。   毕竟,他当初买的可是个优盘来着。   说话间,阿飞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两人也再次踏上了旅途。   路上。   林诗音闲极无聊之下,又琢磨起了阿飞的身世。   “这孩子的来历当真是个大大的谜团!   他的母亲既然能传授那么高深的内功,身份一定不简单。”   任以诚呵呵一笑,接口道:“昔年的幽灵宫之主,当然不是寻常之辈。”   “白飞飞?”   林诗音讶然失声道:“那他的父亲岂非就是……就是沈浪沈大侠?”   此时距离沈浪出海,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他的传说依旧流传于武林之中,未曾淡去。   任以诚淡淡道:“多半是他没跑儿。”   “可是……”   林诗音秀眉蹙起,不解道:“沈前辈一代名侠,誉满天下。   江湖中人哪怕跟他说上一句话,都会倍感荣幸。   若阿飞真的是他的儿子,那该是何等的荣耀,他又怎会不愿意用他的姓氏?”   任以诚叹息道:“这其实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白飞飞对沈浪情根深种,可奈何沈浪爱的却是朱七七。”   林诗音恍然道:“对呀,沈前辈的夫人姓朱,这样的话,那阿飞他是……怎么来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   任以诚坏笑道:“据说,当年是白飞飞制住了沈浪,并给他下了迷药。   然后强行跟他欢好,连续了七天七夜,这才有了阿飞。”   “!!!”   林诗音闻言,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任以诚感慨道:“她不能和沈浪在一起,所以选择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充实自己的生命。”   好半晌,林诗音才回过神来。   “阿飞一定是在恨沈前辈为什么不要他的母亲。   毕竟在孩子的眼中,自己的母亲总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任以诚忽然幽幽道:“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不如给李寻欢也试试。”   林诗音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苹果。   羞恼之下,她狠狠一拳砸在了任以诚的身上,嗔怒道:“大哥又再说什么胡话。”   ——————————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这荒原的尽头看似近在眼前,但两人却又走了足足两天,方才真正走出去。   时隔多日,他们终于又看到了城镇的影子。   进了小镇。   两人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这里最好的客栈,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们上次洗澡还是在出关之前。   黄昏,又是黄昏。   两人各自换了新衣服,坐在饭桌上看着热腾腾的饭菜,任以诚情不自禁的感慨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酒足饭饱后,便是一场好睡。   床这个东西,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翌日。   秋高气爽,休整过来的人也是神清气朗。   晌午时分。   任以诚和林诗音正在房间里吃午饭,外边忽地响起了敲门声。   “两位客官,刚才柜上有人送了个箱子过来,说是给您二位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任以诚便吩咐店伙计将东西送过来。   箱子个头不小,足有三尺见方,而且看起来份量也不轻,两个伙计一起抬进来的。   打发了伙计。   任以诚正要打开,却见林诗音一脸谨慎道:“小心有诈。”   任以诚想了想,然后两人一同站到了箱子的侧面,林诗音用涤心剑挑开了盖子。   谁知预想中的暗器并没有出现,里面装的竟是整整一箱子的珠宝。   珍珠、玛瑙、猫眼儿、祖母绿,各种各样的值钱物件,数之不清。   现在整个屋子都被笼罩在珠光宝气之中,若是晚上的话,只怕连灯都不用点了。   林诗音匪夷所思道:“这……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方?”   任以诚皱了皱眉头,在箱子里翻动了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两样东西与众不同的东西。   一方拜帖和一块玉牌。   “答案就在这里了。”   林诗音打开了拜贴,只见上面写着——魔刀门主,副门主大驾光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落款处则写着:牒儿布、多尔甲、布达拉、班察巴那敬上。   再看那玉牌。   上面刻着四个魔神般的人像,一个手执智盘,一个手执法杖,一个手托山峰。   最后一个比较离谱,手里托着的竟是个赤裸的女人。 第235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咣当”一声。   林诗音的脸被臊得通红,一把将玉牌扔在了桌上,轻啐道:“这四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非但名字奇怪,人也如此的不正经。”   任以诚拿起玉牌,随手把玩着,哂笑道:“嘿!瞧你这话说得,要是正经了还能是魔教中人吗?”   林诗音闻言一怔,满脸惊讶。   任以诚晃了晃手中的玉牌,解释道:“这上面的四个图像,代表的就是魔教的四大天王。”   林诗音恍然道:“这么说,那四个古怪的名字就是……”   任以诚点头道:“没错,那牒儿布是智慧天王,多尔甲是权法天王,布达拉是孤峰天王,班察巴那则是爱欲天王。”   林诗音不解道:“他们当然是来对付我们的,可为什么要送这许多的财宝过来?”   任以诚沉默了片刻,仔细的回忆一下,方才开口。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些钱是用来买咱们性命的。”   林诗音瞪大了眼睛,惊疑道:“买命钱?可是……买命钱是如此买法的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悠道:“据说魔教的四大天王,一向很少自己亲手杀人。”   “这又是为什么?”林诗音愈发的难以理解了。   任以诚道:“因为他们相信地狱轮回,从不愿欠下来生的债。   所以,他们每次自己出来杀人之前,都会预先付出一笔代价,来收买人命。”   林诗音终于恍然大悟,不由感慨道:“这魔教中人的手段作风,属实令人难以捉摸!”   她叹了口气,又道:“如此情形,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守株待兔吧。”   任以诚道:“他们既然送了东西过来,就说明咱们已身处监视当中,躲肯定是躲不掉的。   他呵呵一笑,洒然道:“况且,咱们买命钱都收了,总不好失了诚信。”   林诗音点了点头,自然没有异议。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五天。   但两人却是谁也没等来。   第六日,上午。   两人坐在客栈里喝茶。   林诗音道:“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怕了,改变主意不敢来了?”   任以诚没好气道:“你以为他们是赵正义那帮人嘛?   堂堂魔教的四大天王,又岂会是做赔本生意的人。”   林诗音轻哼了一声,淡淡道:“魔教天王岂非也是个人,是人便会害怕。   大哥刀法如神,冠绝武林,他们就算害怕那也是理所应当。”   任以诚闻言,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心里更是一阵飘飘然。   谁不喜欢被拍马屁?尤其还是被一个美女拍马屁。   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你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也许他们就是因为顾及你我的武功,所以才会用这种办法来给咱们施加压力。   假设你要杀一个人,当时直接杀了也就完事了,可你若是提前告诉他,却又像这般一样晾着他。   这人每日都处在随时会被杀掉的威胁当中,用不了多久,不用等你动手,他自己就会先疯掉了。”   林诗音嗤笑道:“可这办法明显对咱们没用。”   任以诚道:“咱们的确不怕,但长时间的等待难免会心生烦躁。   心烦则意乱,意乱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破绽……”   林诗音接口道:“一旦有了破绽,他们再想对付咱们便可易如反掌。”   她蹙眉道:“如此浅显的道理,这分明就是个阳谋。”   任以诚冷笑道:“反正时间咱们有的是,倒要看看是谁先沉不住气。”   林诗音眼珠转了转,忽地站了起来。   “左右也是等着,我还是去街上逛逛好了,顺便买些东西。”   任以诚道:“我陪你去吧,这个时候你不宜落单。”   林诗音莞尔道:“不必了,我要买的都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大哥不方便的。”   任以诚目光一闪,笑眯眯道:“你是想引蛇出洞?”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林诗音也不否认,直言道:“久守必失,总是这么等下去,难保他们不会酝酿出更歹毒的阴谋来。”   任以诚皱眉道:“话虽没错,但是太危险了。”   林诗音道:“这小镇并不大,我也不会走太远,若真有什么动静,你一定听得到。   以我的武功,就算四大天王同时出手,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我,足够等到你来支援。”   她嫣然一笑道:“我毕竟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你总该对我有些信心才是。”   “也罢,就依你。”   话说至此,任以诚已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她的提议。   两人这般说着,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一来,他们的声音并不大。   二来,纵然有人监视,也绝对不敢靠的太近,他们瞒不过任以诚的耳目。   片刻后。   林诗音出了客栈,在街上走走停停,东瞧西看,最后进了邻街的一家绸缎庄。   这里既有布料,也有现成的衣服。   眼下出门在外,多预备些衣物总是没错的。   林诗音正自左挑右选,忽然听到任以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是白色比较适合你。”   林诗音转过身来,诧异道:“大哥,你怎地跟来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竟突然将脸凑到了林诗音面前,只差一点儿便要碰到她的鼻子。   “魔教中人虎视眈眈,我实在放心不下,若是让他们伤了你,那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闻听此言,林诗音登时脸色通红,心头直似有头小鹿乱撞,飞快的跳个不停。   “大哥说白色,那便选白色好了。”   她窘迫的向后退了退,转过身去吩咐店家将选定的衣服包好,直接送去落脚的客栈   结过帐,出了绸缎庄。   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林诗音觉得有些口渴,任以诚四下看了看,发现附近正好有个茶摊。   两人寻了张空桌坐下,要了壶茶。   “大哥,喝茶。”林诗音亲手倒了杯茶,递到了任以诚手中。   她诚恳道:“大哥特意出来保护小妹,小妹无以为报,唯有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任以诚笑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林诗音轻轻叹了一口气,面露惋惜之色。   “唉!看来咱们的计划失败了,对方根本无动于衷。”   “呵呵!那也未必。”   任以诚莫名一声诡笑,话音未落,林诗音忽地闷哼一声,脸色猝然而变。   “大哥……你?”   林诗音难以置信的看着任以诚,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她的脸色竟已变得煞白无比,遍布冷汗。   “哈哈哈……”   任以诚放声长笑,戏谑道:“中原第一美人,本教这‘上天入地,大搜魂针’的滋味儿如何?”   “你……你不是我大哥,你是魔教中人,四大天王中……你是哪一个?”   林诗音右手捂着胸口,呼吸声沉重而急促,额头上还有道道经络血管隐现。   显然是正在承受着极其强烈的痛楚。   “天魔无相,万妙无方,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好叫你死个明白,本教中除了有四大天王以外,还有四大公主,而本座正是二公主。”   任以诚脸上依旧带着得意的笑容,挥手在脸上一抹,竟然变成了一张女人的面孔。   一个美艳绝伦,额角上刺着一朵黑色莲花的少女!   “这是本教绝学‘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   “好一个以牙还牙!”   林诗音血色全无的脸上,蓦地出现了一抹冷笑,道:“只是你未免得意的太早了。”   二公主闻言一怔,旋即嘲讽道:“你莫非已吓傻了不成,这个时候还敢嘴……”   那个“硬”字还未出口,她的脸色也变了,然后就软绵绵的歪在了桌子上。   林诗音笑盈盈的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再没有半分痛苦之色。   “怎么样?我这‘以血还血,百毒噬心大法’的滋味也不差吧。”   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又常常和这人见面,那他的毛病,你也一定会传染上。   林诗音显然已学会了任以诚的毛病,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二公主悚然动容道:“你有防备?”   林诗音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牛毛细针,淡淡一笑道:“从你在绸缎庄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已知道你不是大哥……” 第236章 天外来救星   “我的破绽在哪里?”二公主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林诗音哂然道:“只因你并不真正了解我大哥。   他虽素来洒脱不羁,但却是个翩翩君子,绝不会如你方才那般轻佻孟浪。”   二公主眼神一凝,问道:“如此说来,到这里喝茶,也是你故意为之?”   林诗音微微一笑,点头道:“若不这样做,我又哪来的机会给你下毒。”   二公主沉默了半晌,苦笑道:“是我低估你了,杀了我吧。”   林诗音挑眉道:“我为何要杀你?”   “你不杀我?”二公主有些意想不到。   林诗音道:“你既然自称公主,想必在魔教中地位尊崇。   现在四大天王欲杀我和大哥而后快,留着你,总会有些许用处的。”   言罢,她便走向了二公主,准备封住对方的穴道。   但就在她的指尖将要碰触到二公主身体之时,却陡然心神一凛,莫名生出一股警兆。   不及细想,林诗音急忙抽身而退,下一瞬她便感觉面前一道锐风扫过,霎时血珠飞溅。   出手的赫然竟是二公主!   林诗音的反应实在已不能算慢,但猝不及防之下,终究还是着了二公主的道。   在她左边的脸颊上,一道足有两寸来长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出渗血。   二公主款款起身,咯咯笑道:“你一定在奇怪,我明明喝了你的茶,却为何没有中毒?”   “我的确很奇怪,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诗音此刻的声音很冷,但她的神色却更冷,简直就像是极北之地的千年寒冰。   她生性清冷淡泊,原本极少动怒。   但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愈是漂亮的女人便愈是如此!   二公主傲然道:“你很机智,也很聪明,但可惜你并不知道,我身体里流着的血……是百毒不侵的。”   “原来如此!”   林诗音冷冷道:“正好,这样一来,你我也算是扯平了。   接下来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手段,亮兵器吧。”   二公主凝视着林诗音,眼睛里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她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看看我的手。”   林诗音闻言,登时瞳孔一缩。   二公主的手,不知何时竟已完全变了个模样。   这只手看起来竟似完全没有经络血脉,在阳光映照下,光滑细腻的皮肤,闪烁着如金属一般的光泽。   这只手不像是骨骼血肉组成,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奇特的金属。   不是黄金,却比黄金更贵重!   不是钢铁,却比钢铁更坚硬!   二公主端详着自己的手,徐徐道:“你看清了,我不需要兵器。   在杀人的时候,这只‘大天魔手’比天下任何的神兵利器都要好用。”   林诗音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你就是用这只手划伤了我的脸,好!很好!”   “锵”然一声,寒光乍闪。   涤心剑倏然脱鞘而出,携林诗音满心怒火,惊虹掣电一般向二公主刺了过去。   剑气纵横,余劲扫荡,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子,顿时被一分为二。   这一式‘平湖秋光’,林诗音没有半分留手,非但速度奇快,更有摧枯拉朽之势。   “叮”的一声激鸣。   二公主一接之下,立时便被震飞出了茶摊,连退数丈方才稳住身形。   只是,这一剑到底还是没能伤到她,这‘大天魔手’确实威力不凡!   空中剑光再闪。   林诗音纵身冲出茶摊,凌空一剑‘夕照古峰’飞刺而下。   她的人和剑仿佛已融为一体!   剑光闪动,犹如一道长虹经天,瑰丽无方,势不可挡。   二公主心神大骇,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林诗音居然会有这般深不可测是功力。   强悍无伦的剑势当头压下,将她笼罩其中。   二公主强定心神,娇叱一声,右手袍袖挥出,数不清的‘上天入地,大搜魂针’登时如密网扑天,爆射而出。   林诗音猛提一口真气,身体凌空倒翻,长虹一剑瞬间化作重重剑影,点落八方。   “叮叮叮……”   在珠落玉盘般的急促撞击声中,漫天针雨立刻便被压了下去,尽数落空。   二公主眼见事不可为,当即转身欲逃,却惊见林诗音的剑已逼至眼前,迫压眉睫。   电光石火间。   就听砰然一响,她以‘大天魔手’强行拍开涤心剑,同时足下一蹬,身形暴退。   岂料,林诗音的剑竟似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逼人太甚!”   二公主咬了咬牙,身形顿止,‘大天魔手’倏然急抓而出,伴随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牢牢锁住了涤心剑锋。   同时,她左掌也横招击出,目标直取林诗音右肋。   只是她似乎忘了,对方的左手也空着。   林诗音冷笑一声,左掌迎上。   “啪!”   两人双掌交接,二公主只觉对方真气如排山倒海而来,沛不可当。   “咔嚓”一声,臂骨已然断裂。   “啊——”   二公主剧痛难忍,惨叫出声,分心之下,只觉右掌一震,已被林诗音将剑锋抽出,直奔自己胸口而来。   惊骇间,她勉力一闪,却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被一剑刺中了肩头。   “呵!魔教邪功,不过尔尔!”   林诗音拔剑欲再刺,鲜血却箭一般从伤口中射出。   她下意识的抬手遮挡,顿感如遭火灼,旋即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五内如焚。   二公主右手捂着肩头,狞笑道:“此乃本教的‘神刀化血,魔血大法’。   任你功力通天又如何,一旦魔血沾身,不消片刻,你便会武功尽废,生不如死。”   变生突然。   林诗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只见被魔血沾到的地方血肉模糊,仿佛被腐蚀了一般。   她急运真气,想要体内镇压毒性,熟料这魔血的毒性猛烈至极,一时间竟是压之不住。   “现在你总该知道本教神功的厉害了。”   二公主嘲讽的笑着,迈步来到了林诗音面前,利刃般的右手已对准了她的心脏。   命悬一线,林诗音脸色凝重之极。   她有心提剑抵挡,奈何体内真气与毒性相互冲撞,气息激荡之下,往日如臂使指的涤心剑,此刻却似重如泰山。   稍稍一动,身体便摇摇欲坠。   “别挣扎了,没用的。”   二公主嘴里说着话,‘大天魔手’也刺了出去。   林诗音已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眼见她就要血溅当场,二公主却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道迅疾破风声响,紧跟着便感觉后心之处如有针刺,令她毛骨悚然。   间不容发之际,二公主果断闪身退避,否则的话,林诗音固然必死,她也得跟着陪葬。   “小弟弟,是给你的胆子,敢来管姐姐的闲事儿。”   二公主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那出手将自己逼退人竟然是个八九岁少年。   “嗯?”   闻听此言,林诗音忍不住睁开双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挺剑相护。   “阿飞!”   林诗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救自己的人,竟是之前在荒原中遇到的那名少年。   她又惊又喜,但旋即又紧张起来,焦急道:“阿飞,你快走,你打不过她的。”   “她要杀你,我就杀她。”   阿飞的语气无比坚决,话音未落,他的剑已出手。   这一剑,又冷又快又邪! 第237章 四大天王!   “好大的口气!”   二公主这般想着,话却来不及出口,两人相隔丈许,阿飞的剑转眼而至。   惊愕间,她竟险些闪躲不及,被剑锋以毫厘之差从颈间扫过,削断了一缕秀发。   发丝飘落。   二公主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身形急退,同时娇笑道:“好可爱的小弟弟,能用出如此邪气的剑法,不如让姐姐带你入我魔教。”   阿飞非是多言之人,直接无视了二公主的话,手中之剑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疾刺而出。   天马行空的奇诡剑路,匪夷所思的出剑角度,招招不离她命门要害。   二公主左臂断折,肩头有伤,一时之间竟被他逼的左支右拙,落入了下风。   林诗音趁机运功逼毒,双眼则一瞬不瞬的关注着阿飞的安危。   看着阿飞那迥异以往的剑法,她不禁对二公主的话深表认同。   “这便是大哥传给他的剑法,当真好生邪异!”   此剑法名曰《天邪》。   绝命司为求长生而创立‘阎王鬼途’,手下有十名心腹高手,号称‘阎途十部众’。   十部众里有一人,名叫丁凌霜。   自幼习剑,却无师承,一身剑法全靠自悟而来。   苦修近二十载,每日练剑八个时辰,终于让他练成了这又快又邪的《天邪剑法》。   任以诚将这剑法传给阿飞,是因为他的人和剑,都和丁凌霜颇有相似之处。   两人皆是天资纵横,自学成才!   两人的剑也是同样的快!   阿飞现在习得《天邪剑诀》,正是如虎添翼,虽是初学乍练,却也已初具气象。   天邪诀·瞬风斩!   阿飞剑锋一转,倏然强招出手,天邪剑起式如风,寒芒闪动间,剑速霎时再快三分。   二公主反应不及,冰冷的剑刃已从左边脸颊滑过,留下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痕。   几乎同样的位置,却是比她留在林诗音脸上的更长、更深。   阿飞冷冷道:“这一剑是替她还你的。”   林诗音闻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惊讶。   她本以为阿飞绝非二公主的一合之敌,但从此时的情形来看,只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阿飞竟似功力大进。   难道大哥连《七杀真经》也传给他了?   其实林诗音有所不知。   阿飞现在年龄尚幼,再加上白飞飞早逝,无人指点,导致他对自身所学的内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直到任以诚那日传了阿飞医术。   自古医武不分家,两相印证之下,往日疑惑的地方,终于豁然开朗,这才使得他内功精进至此。   感受着脸上不断传来的痛楚,二公主的笑容瞬间消失,怒视着阿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臭小子,你找死!”   厉喝声中,她身形一闪,整个人如离铉之箭一般飞射而出。   对方的剑太快,她必须得抢占先机。   阿飞丝毫不为所动,这眼神未必就比野猪强到哪里去。   他不闪不避,剑光一闪,快绝无伦的一剑已迎上了二公主,目标直取咽喉。   ‘大天魔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光泽。   剑与掌相互碰撞,就听“砰”的一声金铁激鸣,长剑竟然断成了两截。   二公主冷笑道:“没了剑,我看你还怎么杀我?”   阿飞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心知以自己的功力,没了兵器后断然不可能是眼前这女人的对手。   但他也清楚自己绝不能退,否则林诗音就必死无疑。   正当阿飞暗自心焦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林诗音的声音。   “阿飞,接剑。”   随即,破风声响起,他看也不看回手一接,涤心剑赫然上手。   二公主见状,不等阿飞出剑,‘大天魔手’便已抢攻而出。   涤心剑的威力她领教过,那绝对不是阿飞这铁片子剑所能比拟的。   天邪诀·瞬风斩!   阿飞没有半点犹豫,果断使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快的仿佛已穿透虚空,竟是后发先至。   “叮”的一声。   二公主掌至半途,只觉右臂一震,掌心已被剑尖刺中。   阿飞全力催动真气,却是徒劳无功。   二公主戏谑道:“凭你这点微末功力,纵然有神兵在手,又能奈我何?”   言罢,她正欲变招,忽听得林诗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是加上我呢?”   几乎同一时间,阿飞猛觉后心一紧,紧跟着便是一股磅礴无匹的真气,沛然涌入己身。   福至心灵。   阿飞当即引导真气贯入剑身,登时剑气勃发。   “嗤”的一声,剑锋如穿腐土般透掌而过,直接刺进了二公主心口。   “退!”   一剑功成,林诗音连忙抓起阿飞闪身退避,生怕再沾上魔血。   二公主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诗音,不明白对方为何在身中魔血之毒后,还有内力可用?   只是她永远也没机会问出这个问题了,刚才那一道剑气,已将她的心脏击成了粉碎。   看着二公主终于倒下,林诗音不由长长松了口气,旋即就见她伸手连点自身一十三处要穴,紧跟着便是一口黑血吐出。   阿飞惊道:“你怎么了?”   林诗音摇了摇头,笑道:“这是毒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阿飞闻言不再多问,将涤心剑递还了回去。   林诗音接过,轻抚了抚阿飞的头顶,柔声道:“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姐姐就被坏人杀死了。”   阿飞向后躲了躲,有些不太适应林诗音的亲昵,神色忸怩道:“人是你杀的,与我无关。”   林诗音道:“若非有你拖延时间,姐姐便没有机会压住毒性,便也无法在最后关头帮你。”   阿飞“嗯”了一声,回身捡回了自己的断剑,眉宇间难掩失落之意。   林诗音见状,安慰道:“断了就断了,等回去了,姐姐一定求大哥帮你重铸一柄。”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拼斗声。   林诗音循声看去,发现声音竟是来自客栈的方向,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糟糕,大哥也遇到敌人了。”   念及至此,林诗音再也顾不得阿飞,转身就要赶回客栈。   然而,她毕竟身中剧毒,仅剩的一口真气适才也给了阿飞,刚一抬脚便感觉浑身酸软无力,能不摔倒已是勉强。   “告诉我位置,我带你过去。”阿飞连忙扶住了林诗音。   。。。。。。。。。。   客栈里。   就在林诗音出去不久,任以诚准备出去接应她的时候,却被四位不速之客拦住了脚步。   这四人并排而立,身材体型,衣着打扮,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一个狰狞恐怖的青铜面具。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辆板车,每辆车上都拉着一口棺材。   四人站在客栈门口,直勾勾的凝视着任以诚,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任以诚也在打量着他们。   左边第一人,腰佩长剑。   第二人的右手隐隐透出了金属般的光泽。   任以诚知道那是魔教最可怕的武学——大天魔手!   第三个人的手也很奇怪,天上有太阳,他的手正在太阳下发着光。   但任以诚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手在发光,而是一双像金属般锐利,却又像冰一样透明的手套。   这便是传说中的‘金光不坏,大搜神手’!   至于第四人,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   可他既然身为魔教天王,又岂会真的如此简单?   “阁下就是魔刀门主——任以诚?”   说话的是佩剑之人,眼神和语气极其淡漠,那感觉就仿佛任以诚已是个死人。   “四位何必明知故问。”   任以诚微笑道:“倒是四位,来都来了,总该让我认识一下。   免得到时候我连自己杀掉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这四人竟然真的老实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用剑的是权法天王——多尔甲。   大天魔手的主人是智慧天王——牒儿布。   戴着金刚不坏,大搜神手的是孤峰天王——布达拉。   剩下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自然就是爱欲天王——班察巴那。   任以诚看着外边的两辆板车,淡淡道:“你们这服务真够周到的,居然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牒儿布冷笑道:“买命钱都花了,当然也不差这两口棺材钱。”   任以诚轻叹道:“言之有理,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牒儿布问道。   任以诚道:“可惜你们少买了两口。”   说完,他竟真的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珍珠,交给了客栈掌柜,让他出去再订两口棺材回来。   他看着四大天王,挑眉道:“巧了,这钱还是你们送来的,我这就算是借花献佛了。”   班察巴那诡笑道:“你居然还笑的出来,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同伴?”   布达拉道:“你莫不是以为来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吧?”   “四位既然都在这里,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出了客栈。   不论什么时候,爱看热闹都是人的天性。   四个带着面具的怪人,再加上两口棺材,附近的人几乎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打架啦!”   任以诚猛然一声大喝,手中灵光一闪,化出了争锋。   长刀一挥,围观之人见状,顿如惊弓之鸟,四散而去。 第238章 逆杀!   长街之上。   任以诚刀锋斜指,冷厉目光扫视四大天王。   “话已说尽,有什么招数不妨都使出来吧。”   “好,就让我先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魔刀!”   多尔甲踏步上前,铿然声响中,剑已出鞘,瞬间暴起漫目寒芒,强势逼向任以诚。   剑光闪烁,映出遍地寒霜!   任以诚刀起‘星辰变’,‘狼啸万里’出手,人刀合一,直面迎击。   刀剑将碰未碰之际,多尔甲忽地剑身挑动,绕过争锋,往任以诚丹田刺去。   “砰”的一声,任以诚手腕翻转,争锋刀刃下沉,将剑格开。   刀剑碰撞,登时火星四溅。   一击不中,多尔甲当即剑势又转,改刺任以诚的胸膛,变招之快,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任以诚右臂顺势抬起,以刀柄撞开剑身。   剑光一闪再闪。   多尔甲的剑非但速度奇快,且剑路变幻难测,出手之际,每一剑的落点皆出人意料。   任以诚心神凝聚,晋入至静至极之境,以空明之心御使手中之刀,式出无端,尽破对方来势,无一疏漏。   多尔甲眉头暗皱,只觉对方竟好似可以料敌机先,刀中所夹带的劲力更是霸道非常。   惊异同时,他手中之剑使的愈发周密。   两人一者雄沉灵动,一者飘忽奇诡,却又是同样的迅疾无伦。   刀与剑,力与巧。   锋刃交击,流光瞬闪,荡荡锵然!   须臾过去,两人已过百招。   任以诚不由心中诧异,只觉对方的剑法招中有招,更似无有穷尽。   交手至此,竟然无一招重复!   “好剑法!”任以诚由衷赞叹道。   “此乃本教秘剑‘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当然是好剑法。”   多尔甲口中说着,手中不同,心里更是震惊万分,对方的功力简直深不见底。   “好则好矣,奈何对我无用。”   任以诚飒然一笑,当即真气再催,反手一式‘逆刀回狼影’斩出。   “砰!”   刀剑再次交击,磅礴刀劲似翻江倒海涌入剑中,多尔甲功力不济,连剑带人,立时被震飞出去。   “动手!”   眼见多尔甲竟然不敌,另外三人再无小觑之心,伴随牒儿布一声大喝,同时出手向任以诚围杀过去。   班察巴那身为爱欲天王,名副其实,最爱美色,为了得到那些看上眼的美女,有时难免要干些采花的勾当。   而采花贼的轻功,向来都很好,所以他是第一个来到任以诚面前的。   右手修长的食中二指,忽地闪电般伸出,曲指如钩,‘双龙夺珠’直取双目。   任以诚身形微侧躲过,却见班察巴那左手一招‘黑虎掏心’,爪劲如刀,紧随而来。   任以诚刀锋一旋,反削他双臂,班察巴那眼神一缩,当即变招,熟料却被任以诚顺势用刀柄击中胸口,给撞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   牒儿布和布达拉夹攻而来,任以诚猛然后退一步,星辰变化转轮回劫,在两人手臂上一拨一带。   如利刃般的‘大天魔手’和‘金光不坏,大搜神手’,登时便向着对方的主人攻了过去。   两人猝不及防,强行将手挪开,身体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时,又有剑锋破空声响起,多尔甲凌厉一剑,疾刺而来。   任以诚只觉后颈处如遭针刺,当即左脚一拧,身形急转,在躲开这逼命一剑的同时,他的位置已变成了直面对着多尔甲。   就听砰然一响,他一脚踢出,正中对方小腹。   群战无利轮回劫!   四人合攻,转瞬即败。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爆发出一道惊人剑气。   任以诚微微一笑,他已认出那是《古岳剑法》所发出的剑气。   “哈!看来你们的同伴失手了。”   谁知牒儿布冷冷一笑,眼神中露出一丝讥诮之色,道:“你恐怕不知道,本教中还有一门‘神刀化血,魔血大法’。   魔血沾身,神仙难救,林诗音胜利之时,便是她丧命之刻。”   任以诚闻言,脸色瞬变。   他倒是知道这门武功,但这武功在小说里不过就是被人提了一句。   若非牒儿布主动说出来,他根本就想不起来。   突然。   就在这分神一瞬,牒儿布和布达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大天魔手和‘金刚不坏,大搜神手’似两个铁钳一般,分别扣住了任以诚的双臂。   而在他的背后,班察巴那亦趁势出手,挥掌印向了他的后心。   惊愕间,任以诚惊觉体内气血骤然翻涌起来,隐隐还有外泄之势。   与此同时。   多尔甲冲天而起,手中剑光夺目,瑰丽粲然,势若流星飞坠,将任以诚牢牢锁定。   班察巴那桀桀怪笑道:“我这‘天绝地灭大搜魂手’的滋味儿,不比他们的差吧?’   这又是魔教的一门奇功,出自《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班察巴那犹自得意,却猛觉掌力忽空,旋即就见任以诚胸腹一鼓,雄力反震,三人不堪抵挡,顿时飞出数丈之外。   随即。   厉风扑面,多尔甲的剑迫压眉睫而来。   任以诚不及闪躲,唯有横刀封挡,“叮”的一声,剑尖不偏不倚的击在刀身之上。   多尔甲脸色狂变,他这一剑借下坠之势,出手力发千钧,谁知对方竟然半步未退。   这人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任以诚冷哼一声,左手抹过刀背,旋掌一拍,无俦真气透刀而出,长剑登时化为寸碎,爆射出去。   多尔甲人在半空,避无可避,片片碎刃穿身,霎时爆出重重血雾,人尚未落地,便已气绝惨死。   三人见状,背后油然一股寒意生出,毛骨悚然。   倏尔,刀光闪动。   任以诚刀出‘狼啸万里’,人刀合一,凌然杀向了班察巴那。   两人相隔数丈距离,却仿若缩地成寸,瞬息即至。   班察巴那惊骇已极,但他却没有逃走,而是蓦地大喊了一声:“停手,弃刀!”   此言一出,任以诚身形顿止,然后竟真的松开了距离对方不过一尺的刀。   班察巴那死里逃生,刚要松口气之时,任以诚突然又动了起来。   就见他脚尖一挑,争锋立时弹起。   “嗤”的一声,刀身由下而上,尽数没入了班察巴那的体内。   “跟我玩摄心术,想瞎了你的心。”   任以诚嘲讽一声,将刀拔出,身形一闪,再次飞掠而出。   班察巴那颓然倒地,死不瞑目。   他太过相信这‘勾魂摄心大法’的威力了。   这本是他压箱底的本事,可他万没料到任以诚也会这种功夫……   牒儿布和布达拉此时已然心胆俱裂,毫不犹豫,转身便逃。   两人倒也还没被恐惧冲昏头脑,他们是分头跑的。   任以诚右臂一挥,争锋脱手飞出,‘狼牙破空’以近乎‘小李飞刀’的速度,直奔布达拉射去。   不及眨眼间,就听一声惨叫,长街染血。   他自己则以身为刀,使出‘狼影回空’,身形旋闪,急追而出。   牒儿布只觉眼前一黑,紧跟着便是一股猛烈无匹的气劲狂涌过来。   虚空灭·霸王殛!   任以诚一拳出手,正中对方胸口,拳劲透体刹那,牒儿布体内骨骼碎裂声连串响起,轰然一声,砸落在地。   “噗——”   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块夺口喷出,牒儿布当场毙命。   从布达拉身上拿回争锋后,任以诚脚步不停,朝着之前发出剑气的方向疾掠过去。   ‘神刀化血,魔血大法’歹毒至极,由不得他不担心。   不过很快,任以诚就将心放了下来,因为他已看到了林诗音。   在阿飞的搀扶下,拄着涤心剑,满脸焦急的朝自己走来。   当看到地上的尸体后,林诗音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沾到魔血了?”   任以诚看着满身狼狈的林诗音,不禁暗暗自责,实在不该答应她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林诗音虚弱的“嗯”了一身,急匆匆的赶过来,她的仅剩的一点体力已近极限。   “交给我吧,阿飞你帮我个忙。”   任以诚接过林诗音,然后示意阿飞将布达拉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取回来。   这可是好东西来着,不能浪费。   林诗音软软的靠在任以诚怀里,抬头望着他,眼眶红红的几乎要流出眼泪。   “干嘛这么可怜巴巴的?”任以诚被她看的满头雾水。   林诗音委屈道:“脸花了。” 第239章 一波刚平   任以诚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痕,不以为意的笑道:“就因为这个?”   “你还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林诗音不由一阵气苦,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莫说是女人,男人又有几个能坦然接受?   任以诚无奈道:“哪有那么邪乎?你的《怜花宝鉴》白学了?”   林诗音闻言一怔。   她满脑子都是脸被毁了的念头,全然忘了以王怜花传下来的医术,这一条小小的伤痕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林诗音讪讪垂下头,却兀自嘴硬的嘀咕道:“又没有试过,我怎么知道真假。”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放心吧,再不济也还有为兄我呢,比你这再严重十倍的伤我也治好过。”   “真的?”   林诗音精深一振,又再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止住,眸中满是希翼之色。   “简直比珍珠还真!”   任以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脑海中则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当时的记忆。   “那一年我十六岁,在一家医馆学医,有一次无意中救了一个被拐卖的姑娘。   她的脸在逃跑的时候被坏人烧伤,几乎一大半都毁了……”   难得听到任以诚讲起自己的过往,林诗音听得格外认真。   两人边走边说,故事讲完的时候,也正好回到了客栈。   任以诚将林诗音抱上床,宽慰道:“总之,大哥保证,最多十天之内,一定还你一张跟以前一样漂亮的脸蛋儿。”   “谢谢大哥!”林诗音嫣然一笑,笑得很安心,也很甜。   “去对付你的是什么人?”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道:“那人自称是魔教四大公主中的二公主。”   “南海娘子,原来是她。”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这个人他倒是还有些印象,貌似后来叛出魔教了。   不过现在她是没这个机会了!   想起今日和二公主交手的过程,林诗音此刻仍是心有余悸。   “唉!这魔教果然名不虚传,若非我对大哥还算了解,就险些被她的易容术所骗。   还有那‘大天魔手’和魔血大法,种种手段,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说话间,阿飞已将那‘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取回,交给了任以诚。   林诗音庆幸的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了阿飞及时赶到,我才能死里逃生。”   任以诚眉头一挑,看着阿飞道:“刚才都忘了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阿飞淡淡道:“你教给我的东西太过珍贵,而那只野猪你只吃了一口,价值不等。”   任以诚道:“可你毕竟还是练了《天邪剑法》。   阿飞脸色微微一红,略显局促道:“那剑法用起来很顺手,我忍不住。”   任以诚道:“你曾说过绝不受人恩惠,所以你是来报恩的。”   “没错。”阿飞点头。   只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瞟了一下林诗音。   答案也许并不是他说的那样,至少不全是。   任以诚道:“既是如此,那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嗯?”阿飞不解。   任以诚道:“我教了你武功,你用这武功救了你诗音姐姐,你已不再欠我们任何恩情。”   阿飞反驳道:“是姐姐自己救了自己,我并没有做什么。”   任以诚道:“她既然说是你的功劳,那便不会有错。”   他嘴角微扬,促狭道:“这人命关天,你不承认,莫非是觉得你诗音姐姐这条命不值钱?”   “哼!”林诗音很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阿飞不喜多言,也不擅多言,一时哑口。   林诗音见状,不禁嗔怪道:“大哥,不许你欺负阿飞。”   她看着两手空空的阿飞,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转了转眼珠,一脸心疼道:“刚才为了保护我,他的佩剑都被南海娘子给打断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你看,现在可不是你欠我们的了,而是我们欠你的。”   他呵呵一笑道:“一柄剑而已,这事儿交给我了,诗音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言罢,他找出了文房四宝,写了三张药方子交给了阿飞。   阿飞接过药方,好奇的看了看。   “这是《培元汤》、《去腐消肌膏》和《生肌散》的配方。”   “好小子,学的还挺快。”   任以诚诧异的称赞了一句,接着又拿出了块银锭子递给阿飞,道:“你跑一趟药铺,帮我把这些药材买齐。   我得去把那五个人的尸体收回来,免得他们身上的魔血伤及无辜。”   阿飞应了一声后,两人便起身离开,各自分头行事。   。。。。。。。。。   午后。   客栈的大堂里,已多出了五口又黑又大的棺材。   它们就这么毫不遮掩的摆在那里,掌柜的本是不愿意的,毕竟死人总是不吉利。   但是,当任以诚决定将客栈包下来的时候,他立时便没了怨言。   房间里。   林诗音的手和脸上已上好了药,阿飞在一旁默默的参悟着《天邪剑法》。   任以诚则在研究手。   牒儿布和南海娘子的‘大天魔手’。   之前在给他们收尸的时候,任以诚看到那两只已非血肉之躯的手,心中突然好奇了起来。   从切面来看,里边的构造分布依然跟普通人一样,能清楚的分辨出骨头和肉,只是本质却变得完全不同了。   “铛!”“铛!”   任以诚拿着两只手掌相互撞击了一下,居然擦出了火花,声音也和金属碰撞声无异。   林诗音感慨道:“这魔教的武功当真诡异,明明是血肉之身却能练得胜似钢铁。   以涤心剑之利,若不加持真气,竟是刺之不透!”   任以诚“嗯”了一声,点头道:“确实邪门的紧,练功练得改变了自身本质,这未免也太不科学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道:“早知道我当时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唉——!”   “大哥怎地糊涂起来了?”   林诗音忽然笑道:“此番咱们杀了四大天王,外加一个公主。   跟魔教的梁子已然愈架愈大,你还愁日后没机会研究他们的武学吗?”   “也对。”   任以诚点了点头,无意间扫了一眼阿飞,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   他看着桌上的两只手,语气莫名道:“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转眼,三天过去。   魔教四大天王死于任以诚之手的消息,已像飞一样传遍了整个武林。   凤凰山,魔刀门。   白天羽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在沉默了良久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败给任以诚后,他虽然忙于门中事务,可对于自身武功的精进,也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这武功和任以诚的差距,似乎越练越大了。   还是说,当初任以诚和自己比武的时候,根本没出全力?   思忖间,白天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中原大地的某个隐秘处。   林仙儿从一具枯槁的尸体上爬起。   每逢一个男人倒下,她的功力就会深厚一分,可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看来凭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他了,我需要帮手,很多的帮手……” 第240章 一波又起   夕阳西下。   客栈的不远处,有一家打铁铺,里面时不时的会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打铁铺的门前,林诗音和阿飞静静的等待着,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飞忽然道:“他已经进去三天了。”   林诗音亲昵的搂住了他的肩膀,柔声道:“等大哥出来的时候,你就有新兵器用了。”   阿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淡淡道:“武功、医术、铸造,他会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些。”   林诗音骄傲的笑了笑,道:“他会的东西可远远不止你说的这些哩。”   黄昏已尽,铁匠铺中的锤炼声还在继续。   阿飞道:“看来他今天依旧不会出来。”   林诗音“嗯”了一声,道:“我们明天再来。”   十月初,秋意日浓。   鸡鸣五鼓,天却未明,黑夜继续笼罩着大地。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打铁铺的门前。   “他今天应该会出来。”阿飞冷不丁开口,神情语气都很笃定。   林诗音秀眉一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阿飞道:“里面多了一股昨天没有的剑气,姐姐难道没有发现吗?”   林诗音闻言,当即凝神感应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这铺子里,竟真的隐隐散发着一股锋锐之气。   好敏锐的感知力!   林诗音心下暗叹,明明自己的功力比阿飞不知高出多少,但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   同样是练剑的,这大概就是天赋吧!   晨光微熹,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就在这时。   打铁铺里蓦地传出了一声清越嘹然的剑吟声,迎来了今天的第一缕朝阳。   林诗音和阿飞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就见任以诚走了出来。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袖子挽得老高,脸上手上全都是黑色的污迹。   “哈哈哈……你们看,我成功了。”   任以诚兴奋的大笑着,他的手里正提着一柄连鞘长剑。   墨色的剑柄与墨色的剑鞘,通体浑圆,犹如一体。   上面镂刻着暗银色的纹路,看起来简约中不失精致,低调中又显奢华。   阿飞的双眸中几乎炽热的要闪出光来,看到这柄剑的第一眼,他便心动了。   “从现在开始,这柄剑就是你的了。”   任以诚脸上笑意未绝,他很满意阿飞此时的反应。   “谢谢!”   阿飞将剑接过,素来淡漠的神色,难得出现了波动。   铿然一声,他拔剑出鞘。   剑锋三尺二,宽约两指,薄如蝉翼,寒若秋水,挥动间,剑身轻颤不已,显然韧性极佳。   “嗡嗡”之声犹若龙吟,良久不绝。   “好剑!”   林诗音忍不住脱口称赞,复又嗔笑道:“大哥好生的偏心,看这柄剑的品相,只怕要胜过涤心剑不少。”   她由衷的为阿飞感到高兴。   自古神兵利器难求,有了这柄剑,他日后行走江湖之时,性命便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任以诚傲然道:“好歹我也算是喝手艺人,总不能越做越差吧?   况且,这也实在是阿飞的运气太好了。”   他悠悠问道:“你们可知我是用什么材料铸造的这柄剑?”   林诗音闻言,突然想起任以诚之前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脑海中登时灵光一闪。   “这是……牒儿布和南海娘子的那两只‘大天魔手’?”   “正是。”   任以诚点头道:“非但如此,我还将布达拉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也融了进去。   剑重三斤六两,虽轻而不钝,虽薄而不脆,刚中带柔,柔中有韧。   专门为阿飞的《天邪剑法》量身定做,我为其命名为——天邪绝代!”   “天邪绝代吗……”   阿飞口中呢喃两句,随手舞动起来,霎时寒光闪烁,剑影重重。   只觉此剑运用起来格外的顺手,如臂使指。   回到客栈。   那五口棺材仍然摆在大堂,任以诚不发话,谁也不敢动。   “我得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这里阿飞你照看一下,毕竟你也算是承了他们的情。”   任以诚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迈步上了楼,他已经三天三夜没闭眼了。   阿飞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在大堂里坐了下来。   。。。。。。。。。。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   残阳落处,遍地黄昏。   任以诚尚未苏醒,林诗音独坐房中,她脸上的伤还没好,非必要不想出来见人。   大堂里,阿飞犹自抱着天邪绝代爱不释手,就像是个好不容易得到心爱玩具的寻常小孩儿。   店小二百无聊赖的斜倚在门口。   最近这几天他只用伺候三个人,实在清闲的很,他深切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的持续下去。   当然,店小二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只是不等他自己醒来,就已先被人将美梦惊醒。   店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店小二惊讶发现,这两人非但穿着打扮一样,就连身材样貌也一般无二。   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店小二拦住两人,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歉然道:“两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已经被人包下了,劳烦您移步他处吧。”   左边那人冷冷道:“我们不住店,我们找人。”   右边那人亦是冷冷道:“我们找任以诚。”   阿飞闻言,霍然抬头站起身来,打量起了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   左边那人道:“你认识任以诚?”   阿飞道:“认识。”   右边那人道:“我们有事找他,顺便来拿回本教的东西。”   阿飞恍然道:“你们是魔教的人?”   左边那人道:“不错。”   阿飞指了指棺材,道:“你们是为了他们五个来的?”   右边那人道:“就算是吧。”   左边那人道:“既然你认识任以诚,那就让他下来吧。”   “不行。”阿飞摇头。   左边那人道:“为何不行?”   阿飞淡淡道:“他在睡觉,谁也不能打扰。”   右边那人冷笑道:“好大的派头,若是他以为杀了本教的四大天王,就可以目中无人,那便大错特错了。”   左边那人道:“你何必跟一个小孩儿废话,他不来见咱们,咱们就不能去见他吗?”   说完,两人身形一晃已进了大堂,直奔楼梯而去。   忽然间,剑光一闪,将他们的脚步逼停。   阿飞的天邪绝代已出鞘,挡住了楼梯口。   “我说了,谁也不能去打扰他。”   左边那人惊讶道:“小小年纪,好快的剑,难怪口气这么狂。”   右边那人道:“只可惜,想拦住我们,你还太嫩了些。”   他右手倏然探出,抓向了阿飞脖颈。   下一瞬,剑光再闪。   天邪绝代出手,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快,之前是警告,这次则是要杀人。   独自生活了两年,每天和那些野兽搏命,阿飞只学会了一件事,那便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出手之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剑光亮起的一刹那,就已将手撤回。   但纵然如此,他的手上还是被阿飞的剑给留下了一道血痕。   右边那人怒而发笑,冷眼看着阿飞,对身旁那人道:“大哥,任以诚杀了咱们五个人,咱们杀他一个应该不过分吧。”   左边那人微笑道:“当然,不然的话,他一定以为本教已怕了他。”   右边那人闻言,阴恻恻的笑了笑,旋即右手一抖,掌中忽然多出了一柄刀。   一柄四尺九寸长的刀,刀身很薄,寒光照眼,仿佛就像透明的一般。   这刀也是魔教一宝,为缅铁之英百炼而成,可刚可柔,不用时可以卷成一团,藏在衣袖里。   能用这种刀的,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野兽般的直觉,让阿飞本能的心神一凛,随即他的眼前便亮起了刀光。   一抹比闪电更耀眼的刀光!   从前阿飞的剑法是刺,而这个人的刀法则是劈。   竖刀直劈,中分而来。 第241章 约战   就在刀光闪起的那一瞬之间,阿飞的剑也出手了。   天邪诀·瞬风斩!   剑光粲然,就听“叮”的一声响起,天邪绝代已将对方的刀架住,火星四溅。   那人的刀确实够快,但阿飞的剑也不慢。   只是他终究年幼,功力太浅,刀剑交击之下,身形猛然一震,人已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咔嚓”一声,将身后的楼梯板踩烂。   那人有些意外,讶异道:“好邪门的剑法!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了你。”   阿飞稚嫩的小脸上尽是凝重之色,眼前之人不但刀法奇快,内力深厚更胜南海娘子。   单凭剑法,已经无法弥补和对方的差距。   阿飞的手犹在颤抖不止,忽见眼前再次亮起了刀光,那人又出手了。   这一刀再无半分小觑之心,如疾电穿空,更快!更绝!更狠!   并且,还有一股凌厉的气机将阿飞牢牢锁定,让他动弹不得。   刀锋逼命,阿飞不由激灵一下子,浑身寒毛倒竖,身体竟完全不听使唤了。   但就在生死一瞬,他偏偏又动了起来。   非但身体动了,而且剑也动了。   剑光大盛的同时,一股强烈的杀气在大堂中凭空而生。   出手那人悚然大惊,死亡的危机在心底疯狂滋生,他近乎本能的收招急退。   被他称作大哥的人,此刻亦是脸色剧变,朝着那人疾闪而出。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也握住了刀。   同样的刀,同样薄的犹如透明一般,但却更长。   两人汇合一处,旋即双刀合璧,同时出手。   他们本来明明是两个人,两柄刀。   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两人仿佛突然合而为一,两柄刀也仿佛突然变成了一柄刀。   如果一个人这一刀出手有五百斤的力道,现在两人联手之下,便该有千斤之力。   这是物理定律。   但是这世上却有些人能用某种巧妙的办法,将这种定律改变。   两人双刀合璧,力道竟增加了一倍,本该是一千斤的力道,竟增加为两千斤。   力道增加了一倍,速度当然也要增加一倍。   可这还不是他们双刀合璧最厉害的一点。   两人的刀明明已合而为一,却又偏偏像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劈下来的。   他们要砍右边,如果往左闪避,一定闪不开。   要是往右闪,那就更闪不开了。   若想硬接,也绝无可能。   这双刀合璧,力道倍增,等同于四位高手合力一击,几乎没人能招架的住。   以往中了这一刀的人,毫无例外,全部都被劈成了两半。   ‘双刀合璧,左右不见’就是这一刀最真实的写照。   这一刀浑如一体,根本不存在任何破绽,破招当然也就无从说起。   纵然当真被发现了破绽,只怕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而想要练成这一刀,非得用刀的人心意相通不可。   这两人是孪生兄弟,几乎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有默契。   大堂中,刀剑之光,灿然绽放,交错生辉。   阿飞身形如风,剑出亦如风,人与剑俨然已合为一体。   寒光映照之下,那两人猛地瞳孔微缩,脸上竟莫名浮现出了恐惧之色,分心之下,登时刀势一滞。   紧跟着,阿飞的剑便刺进了他们的刀光中,只听“哧”的一声轻响,刀光猝然而散。   然后,所有的光芒都消失,所有的声音都沉寂,所有的动作也都停顿。   天地间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阿飞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天邪绝代的剑尖有血滴落。   那兄弟俩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不远处的对面,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你竟然破了我们的双刀合……”   右边的弟弟难以置信的看着阿飞,大声嘶喊着。   最后那个‘璧’字还没出口,他忽然发现身旁的大哥不知为何一脸惊恐,体型也忽然变得高大了许多。   “咦!大哥身边那个没有头的身体是谁的?”   左边那人脸上的惊恐之色不断加重,整个人不住颤抖着,几乎被吓魂飞天外。   他弟弟的头颅被砍了下来,由不得他不害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死死盯着阿飞,对方这奇诡邪异的一剑,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莫说他想不明白,阿飞自己也想不明白。   这一剑是《天邪剑法》中的‘镜心残’。   阿飞心知以自己的功力,就算再练上三年也根本用不出来。   而且,这招剑法要以自身杀气为引,通过剑法罗织幻境,引发对手心魔。   就算自己功力够了,也没有足够的杀气。   适才……   似乎是突然有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真气涌入体内,接着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出剑了。   “嗯?”   阿飞眉头一皱,看到自己的手腕上竟缠着一根蚕丝般的细线。   正自疑惑间,楼上突然响起了拍掌声。   “好犀利的刀法!”   任以诚和林诗音并肩下了楼,来到阿飞身边,呵呵一笑道:“以阁下的武功,想必在魔教中地位不低吧?”   那人强定心神,不卑不亢道:“本教除了四大天王,四大公主之外,还有四大长老。   本人和舍弟忝为第四长老,共掌此位。”   “哦吼~”   任以诚挑眉道:“如此说来,四大长老就是五个人了?”   四长老点头道:“正是。”   任以诚忽地又叹了口气,道:“你们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拢共十三个人,现在已经有六个交代在这里了,你们魔教莫非是嫌自己人太多了?”   “错,是七个。”四长老纠正道。   “诶?”任以诚不禁讶异。   四长老冷冷道:“第一个死在尊驾手里的大欢喜女菩萨,正是本教的大长老。”   任以诚闻言,忍俊不禁道:“哈!你倒是真实诚。”   四长老正色道:“我只是想告诉阁下,本教威严绝不容任何人轻视,哪怕死的是天王、公主和长老也不能!   阁下那句话说得没错,本教确实人多,死得起。”   他知道自己此时代表着魔教的颜面,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脸上已然再无半分惧色。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淡淡道:“那敢问阁下,贵教接下来又是何人前来送死?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你……”   四长老登时一阵气结,怒视着任以诚,脸上时青时白,变颜变色的。”   任以诚悠悠道:“我寻思着要是教主以下的人,就别过来露怯了。”   他撇了撇嘴,接着道:“你们有那么多人,我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呢。”   闻听此言,林诗音差点儿就笑了出来,心道:“大哥这张嘴简直比争锋还要厉害!”   就连阿飞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   四长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   “我无意与阁下做口舌之争,今日前来拜访阁下有两件事儿。   第一,请阁下归还本教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任以诚双手一摊,故作不解道:“我凭本事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还回去?”   “嘶——呼——”   四长老再次深呼吸,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庄重道:“第二件事,本教教主决定邀阁下倾力一战,以此来了结贵我双方的恩怨。”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黑面烫金的战帖,交给了任以诚。   “决战的时间地点,就在上面。”   任以诚蓦地笑了起来,感慨道:“这古人云,英雄所见略同,说的果然没错!”   他望着四长老,神情一肃,缓声道:“你可知我留着这些棺材,为的就是等你们找上门来。   就算贵教教主不约我,我也已打算要约他一战,告诉他,这一战——我任以诚接下了。” 第242章 征途   四长老走了。   离开时的时候,找车拉走了那六口棺材。   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任以诚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况且,他们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从此魔教的四大长老就只剩下两个半。   天已黑了。   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了林诗音脸上的愁容。   那封战帖被打开,摊在桌子上。   “下月十五,月圆之日,祁连山巅,与君一战,刀争胜败。”   瘦骨嶙峋的二十个字,看着仿佛不是用笔写上去的,而是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凌厉凶杀的刀意隐隐透出,慑人心神!   林诗音的眉毛几乎已挤到了一起。   “大哥,我们对这个魔教教主一无所知,你就这般轻易答应了,未免太冲动了些。”   任以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挑眉道:“怎么,你怕我打不过他?”   林诗音从来都对任以诚充满了信心,但这次却没有否认这句话。   人的名,树的影。   魔教的赫赫凶名,是用无数人命堆出来的。   她忧心忡忡道:“单是这些天王、公主、长老就已如此难缠,随便哪一个都不弱于兵器谱前十的高手。   而能让他们甘愿服膺之人,我实在无法想象那魔教教主的武功该有多高。”   任以诚道:“你何苦自己吓唬自己,未战先怯乃是兵家大忌。   我若如你这般想法……嘿嘿,还没开打便已算是输了一半。”   他悠悠道:“我不是教过你嘛,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而且,咱们和魔教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十三个高层被咱们宰了六个。   我若是教主亦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战迟早都会来的。”   “也罢!”   林诗音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忽地浮现出坚决之色,道:“这一战无论胜败,我都一定奉陪大哥到底。”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干嘛说得这么悲壮,搞得好像我输定了一样。”   阿飞取下了手臂上的蚕丝,递到了任以诚面前,问道:“刚才那一剑是你帮了我吗?”   任以诚洒然道:“不然你觉得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以他的灵觉,纵然睡着了也能轻易察觉到下面的动静。   看到阿飞接不住那一刀,他便以无定飞丝将其手臂缠住,借物传功,操控着阿飞用出了那招‘镜心残’。   那股杀气当然也是他发出来的。   阿飞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先是道了声谢,旋即毅然道:“下次我一定要自己接下那个人的刀。”   林诗音笑着鼓励道:“好志气,只要你好好练功,姐姐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阿飞看着她,眼中突然流露出了不舍。   “我该回去了。”   林诗音大急道:“回去?去哪里?”   阿飞道:“荒原,回去练功,等我能帮到你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林诗音劝道:“既然已经出来了,以后让姐姐照顾你好不好?”   没由来的她就是喜欢这个小小少年,心里万分舍不得他离开。   阿飞道:“你们教了我武功,我救了姐姐,你们又给了我天邪绝代,恩情已还。”   他看着两人,坚定的说道:“我说过,这辈子绝不受人半点儿恩惠。”   任以诚道:“但是你不能现在走。”   阿飞道:“为什么?”   任以诚道:“四长老的弟弟是死在你手里的,难保他不会找你报复。   你想离开就等我跟魔教之主决战过后,彻底了结此事再说。”   阿飞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他有必须坚持的原则,但他也绝不固执,不知变通。   林诗音不禁心中一喜,随后问道:“那咱们接下了作何打算?”   任以诚缓声道:“给白天羽传消息,然后明日启程祁连山。”   翌日。   任以诚难得的讲起了排场,买了一辆豪华的近乎奢侈的马车。   马车是用四头全身漆黑光泽的骏马拖着的,这四匹马每一匹都是经过训练的良种。   驾车的车夫当然也同样优秀,扬鞭催马,又快又稳。   四大天王全都死了,那买命钱已无处可退……   江湖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似的。   魔教教主与魔刀任以诚相约一战的事情,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散播了出去。   霎时间,整个江湖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凤凰山,魔刀门。   白天羽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将白天勇和马空群全都召集了起来。   “二弟,三弟,马上召集门中精锐,再传令各堂口,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祁连山。   绝不能让魔教和其他门派的人,小看了咱们魔刀门的威风。”   不约而同的,所有江湖人都朝着祁连山的方向群涌了过去。   甚至有些沉匿已久的人,也都有了动作。   秋高气爽,阳光也很足,但屋子里却很暗。   因为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还是关着的,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墙上涂着白漆,涂得很厚,谁也看不出这墙是土石所筑,还是铜铁所铸。   但是,谁都能看出这墙很厚,厚的能阻隔一起!   这间屋子里的物件除了两张床和一张很大的桌子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没有椅子,没有凳子,甚至连一只杯子都没有。   床上盘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像黄金一样颜色的袍子,脸色沉冷的像寒冰。   在他的床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少年有一双可怕又诡异的眼睛。   灰色的,既没有感情,也没有生命。   少年正在对中年人诉说着任以诚和魔教教主决斗的消息。   “魔刀?魔教教主?这江湖愈发的不平静了!”   喧闹的酒馆里。   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笑着对身旁的老者说道:“爷爷,那个大哥哥又弄出大动静了。”   老者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子,悠悠伸了个懒腰,随即长身而起。   “走,咱们去祁连山看热闹。”   这片江湖如今已然沸腾了起来。   任以诚是何等样的高手,魔教教主又是何等样的凶威,这些都已不必怀疑。   两人的决战必定旷绝武林!   江湖中已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盛事。   上一次还是昔年蓝大先生和帝王谷谷主萧王孙在泰山绝顶的那一战。   前往祁连山的路上,武林人士愈凑愈多。   有些人很幸运的发现了任以诚的马车,便一直跟在后面,就像个忠实的跟班。   这辆马车现在已成为了任以诚的标志,跟着人也渐渐地从三五个变成了一长串,蔚为壮观!   看着那些人,林诗音无奈,阿飞好奇,任以诚则是浑不在意。   忽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车夫,加速!”   车夫很忠实的执行了任以诚的命令。   “啪”的一声鞭响,就听马声嘶鸣,然后车子便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尘土飞扬,留下来一长串错愕忿怒的脸。   任以诚在车里笑的很开心,犹记得这帮人中可有不少曾骂过他是个大魔头来着…… 第243章 拜服!   祁连山。   祁连二字,在匈奴语中是为“天”的意思。   此山亦名‘天山’,山势如龙,横亘千万里,绵延无尽处!   任以诚和林诗音施展超绝轻功,带着阿飞来到了决斗的那座山峰。   上山的路很崎岖,山顶上却很平坦。   一个巨大的平台,西面靠壁,东面临渊,深达千丈,南北两面各有一条上山来的路。   仿佛是老天专门为了决斗的人而设计。   时下正值深秋,但这里已然提前步入了冬季,簌簌寒风中放眼望去,唯余一片银白。   任以诚功力通玄,林诗音亦修为深厚,阿飞则有她帮衬着,三人倒也不惧严寒。   “咔哧,咔哧……”   积雪被踩踏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任以诚一步一步的走着,丈量着山顶的每一寸地面,不放过哪怕任何一个角落。   山顶的面积方圆足近百丈,他却很有耐心。   林诗音不解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她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笑自己多此一问,身边只有阿飞在,难道他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诗音以为阿飞不能,但阿飞偏偏就开口了。   “他在熟悉这里的环境。”   林诗音诧异的看着阿飞。   阿飞道:“他是高手,魔教教主当然也是高手,他们之间的胜败,除了看武功高低之外,还得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林诗音讶然道:“你怎么会懂这些?是你娘教你的吗?”   阿飞摇摇头,淡淡道:“打猎的时候学的,最开始的时候不懂这些,总是被猎物跑掉。   对方既然选择了这里作为决斗的地点,想必对这里很熟悉,这便已先占到了优势。”   林诗音恍然道:“如此一来,他们说不定会在某些地方设下埋伏陷阱。”   阿飞道:“就算没有陷阱,也还是要这么做,他必须要对这里有足够的了解。   积雪下地面的软硬程度,山顶的风向以及风力强弱,这些都将成为决定他们胜负的关键。”   “阿飞真了不起,这些姐姐连一点都不懂。”   林诗音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有些心疼他那过分的早熟。   同时,她也不禁有些感慨,枉费大哥教了自己这一身绝世武功,到头来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时间随着脚步声一点点流逝。   午后,山顶上零星飘起了雪花。   任以诚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西面的山壁。   十余丈高的山壁几乎是垂直的,也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已非人力所能逾越,   但任以诚还是有办法。   他使出了蜕变大法,以蛛丝缠住了一块凸出来的山石,借力飞身上到了真正的山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任以诚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诗的涵义。   天地苍茫,尽在心中。   这绝顶之上没有半点儿人迹,他上得来,不代表别人也能上来。   该检查的地方都已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至少现在还没有……   临近傍晚,三人回到了山脚下的小镇。   这是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镇子。   但随着那些来看决斗的武林人士到来,这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任以诚回到落脚的客栈时,发现白天羽三兄弟已再次等候多时。   为了给他助威,如今魔刀门大半的精锐都来了。   任以诚看着差不多要挤满整条街的门人,不由惊叹道:“打个架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白天羽正色道:“门主堂堂一派之长,这些排场都是应该的,不然的话,岂非堕了自己的威风。”   “哈!”   任以诚洒然笑道:“赢了才威风,要是输了可就成了威风扫地了。”   白天羽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   “门主神功盖世,刀神临凡,此战必可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说话的是马空群,言语间一脸真诚,不见丝毫谄媚之意。   任以诚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暗忖这摄心术的威力当真是非同凡响。   “距离决斗之日还有七天,这段时间我要养精蓄锐,除了副门主之外,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任以诚吩咐过后,正欲离去却被白天羽叫住。   “有事?”   白天羽点了点头,看了两眼四周却欲言又止。   任以诚当即会意道:“咱们里边去说。”   客栈里有个单独的小院,被他给租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任以诚问道。   白天羽凝视着他,肃然道:“门主,这一战你有把握吗?”   任以诚道:“你从前是在关外混的,莫非你见识过魔教教主的实力?”   白天羽道:“不曾,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但有关他的传说,在关外这片江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如神如魔,深不可测。”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老白你素来高傲,天不怕地不怕。   没想到,这魔教教主竟会让你如此忌惮,实在让人意外。”   白天羽语气凝重道:“真正让我忌惮的不是魔教教主。   而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魔教似有染指中原的打算。”   任以诚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这次决斗有关?”   白天羽道:“只是我的猜测,魔教教主约门主决战,除了要给四大天王等人报仇,很可能还存了拿你立威的念头。   当今中原武林的高手之中,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行踪不定且年纪老迈,第二的上官金虹一直隐匿不出。   排在第三位的门主,当然就是中原武林的第一人,自然也就是魔教立威的不二之选。   虽然魔刀门向来和中原武林不睦,但门主毕竟是中原人,只要打败了你,中原武林的信心便算垮了一半。   届时,魔教若想进军中原,阻碍就会变小很多。”   任以诚冷哼道:“算盘倒是打的挺响,就不怕胃口太大,崩了自己的牙。”   且不说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就算自己真的不是魔教教主的对手,这中原武林也还有一个李寻欢。   任你魔功盖世,难道还能躲得过那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任以诚冷冷一笑,忽地挑起了眉头,看着白天羽,语气莫名的问道:“如果我说我没把握,你想怎么办?”   白天羽神色一凛,目光如炬的望着他,沉声道:“那就请门主再不吝赐教,门主若胜了,白某自然无话可说。   若败了,这一战就由白某去打,事关魔刀门兴衰,白某别无选择。”   对于魔刀门,他现在完全是当作自己的事业在做,付出了这么多,绝不容有半分的冒险。   “那就拔刀吧。”   任以诚没再多言,右臂一振,直接亮出了争锋。   “那就得罪了。”   白天羽目光一闪,手中举起了那柄漆黑如墨的刀,往后退了几步,全力催谷真气,口中猛然大喝一声“斩”,铿然一响,刀已出鞘。   喝声如霹雳,刀光似闪电。   不,就算闪电都没有如此亮,如此快!   这一刀,凝聚着白天羽全部的功力,斩向了任以诚的脖颈。   精准,狠辣,无情,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夕阳映照着这柄不详之刀的锋刃,霎时间,天愁地惨!   仿佛,这一柄才是真正的魔刀。   但就在刀锋即将触碰到任以诚肌肤的那一瞬,白天羽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得不停,因为他已经败了。   任以诚的刀,此刻就架在白天羽的脖颈处,后发先至。   白天羽却连他怎么出手的,什么时候出手的都没看清。   “放心了吗?”任以诚微微一笑,化去了争锋。   “扑通”一声,白天羽单膝跪地。   “放心了,属下心服口服。”   他是真的服了,今日之前,他从来都没跪过任以诚。 第244章 决战时刻   十一月十五日。   天阴,风冷,万物萧瑟。   林诗音敲响了任以诚房间的门。   “大哥,决战的时辰将至,该出发了。”   房门打开,任以诚迈步而出。   七天的时间,他已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巅峰,整个人仿似鞘中之刀,云淡风轻中暗藏凌利锋芒。   “其他人呢?”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道:“观战的人一大早就赶过去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武林盛事,谁都想占个好位置。   白天羽他们也已率领门中弟子先行一步,去为你压阵。”   任以诚点点头,忽地翻手拿出了墨玉长笛,递给了林诗音。   “妹子,一会儿帮我个小忙。”   ——————————   祁连山,天台峰。   数百名观战之人齐聚在西面山壁下,人声鼎沸,喧闹如潮,倒是让这常年荒芜的所在,凭空多出了几分人气。   山顶上的温度总是要比山脚低上许多,一大早便飘起了雪花,冷风透骨,寒意袭人。   但在场的一众武林人士却丝毫不以为意。   一颗颗兴奋而迫切的心,火热的仿佛可以将这漫天飘雪融化。   他们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要亲眼见证这场旷绝之战。   日后若有人问起,他们便可拍着胸膛,神气的说上一句:“那一场决斗之时,我是亲自在场的。”   单凭这一句话,便已足以令旁人肃然起敬。   魔刀门的人此刻正据守在山顶北边,白天羽望着对面的方向,脸色竟颇显凝重。   在山顶的南边也阵列着一队人马,数量比起魔刀门来只多不少,赫然正是魔教之人。   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四十年许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袍,疏朗轩逸。   唇上蓄着黑短的胡须,眸中神光熠熠,睥睨四方,高大而威严。   这人正是当今魔教之主,也是让白天羽心生忌惮之人。   雪一直在下,且愈下愈大。   “已近正午,怎地还不见任以诚现身?”人群中有人心生不耐。   嘿嘿冷笑声响起。   有人恶意揣测道:“难不成是临阵怯战,怕了。”   “哼!你们懂什么,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最后才登场的。”   人群中,一个十一二岁的明媚少女站在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语带不满的说道。   她话音甫落,这绝巅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越嘹然的笛声。   淡烟疏雨曲夹杂宏大内力而来,声波扩散之下,搅动风雪,直贯云霄。   众人惊愕间,就见三道身影自北面山边翩然破空而至。   “无拘无执枕无忧,千载流光梦中留。   孤鸿飘萍何处寄?几度争锋几度休!”   任以诚负手于背,口中悠吟,伴随着身旁林诗音的笛声,缓步而来,尽显从容之姿。   阿飞默默的抱剑跟在两人身后。   “属下等参见门主,副门主。”   笛声止,魔刀门下众人,齐齐朝着任以诚和林诗音躬身行礼。   任以诚摆了摆手,行至那少女身旁,呵呵一笑道:“还是小红妹子有见识。”   说完,他又对少女身旁的老者拱手一礼,道:“老爷子,好久不见了。”   天机老人亦拱手回礼,笑道:“今日一战之后,小兄弟必将名流百世,老朽先在这里恭喜了。”   孙小红眨了眨那双灿若明珠的眼眸,娇笑道:“对方来者不善,大哥哥你可千万小心,不要丢了你那无敌魔刀的名头。”   任以诚颔首道:“那就借两位的吉言了。”   说完,他便朝着山顶中心走去,林诗音和阿飞就留在了天机老人之处。   步履间,任以诚目光四扫,打量着前来观战的众人,纷乱的身影中,有一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金色,冰冷而耀眼,像黄金一样颜色的衣袍,每个人的头上都带着斗笠。   尤其是当先一人,任以诚竟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另一边。   魔教之主踏步上前,凝视着相隔数丈的任以诚,朗声道:“本座花重锦,任门主,久仰大名了。”   任以诚淡笑回道:“花教主客气了。”   他看了看花重锦身后的人马,感叹道:“教主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花重锦扫了一眼白天羽的方向,道:“门主的排场也不差,伴曲吟诗而来,看来是自觉已胜券在握。”   任以诚悠然道:“教主乃当世强者,这不过是最起码的尊重而已。   倒是教主你,如此兴师动众的出了魔山,携教中精锐至此,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场决斗?”   魔教的队伍中,四长老赫然在列,跟他并排的还有五人,两男三女。   两个男的一人身穿铁甲,覆盖全身,让人看不清面目,另一个穿着一身银袍,须发灰白。   三名女子脸上蒙着白纱,身姿玲珑,婷婷袅袅,却不知相貌如何。   这五人全都站在四长老的左侧,显然身份在他之上。   看到这些人,让任以诚愈发相信白天羽之前所说的那个消息。   “呵呵,看来门主的耳目倒也灵通。”   花重锦笑了笑,直言不讳道:“今日一战过后,本教不日便会兵发中原,一统关内。”   任以诚双眼微眯,语气骤冷道:“想拿我当磨刀石,你小心把自己的刀磨崩了。”   花重锦道:“不劳门主费心,本座若胜了,届时中原武林便是我魔教的天下。”   本座若败,自然也一切休提,呵呵……现在中原武林的未来,可就全系在门主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此言一出,在场观战的中原武林人士登时哗然变色。   “唰”的一下。   他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如果说,这些人之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甚至还盼着任以诚输了,好挫挫他的锐气,看他的笑话。   那现在这些人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任以诚一定要赢。   一定要!   他们已开始祈祷。   从没有哪一刻,他们的念头似现在这般强烈。   然而。   任以诚却只是耸了耸肩,满是无所谓的说道:“你若以为这样可以给我施加压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我和那帮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花重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同时拔出了插在腰间的刀。   一柄弯刀,插在纯银打造的鞘中,刀柄上还镶着一粒光泽柔润的明珠。   握着这柄刀,花重锦突然变得很虔诚。   “我的刀已在手,你得刀呢?”   任以诚右足顿地,霎时身侧灵光闪烁,旋即就见争锋自地面缓缓升起。   神异一幕,令得花重锦和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瞠目,暗自乍舌。   看着花重锦变得谨慎的神色,任以诚心中冷嗤一声:“玩心理战术,谁不会啊!”   天愈发阴沉,雪势不见稍缓。   现场莫名陷入到了压抑的寂静当中。   无声中,任以诚和花重锦对视而立。   一者淡泊似云,一者沉冷如渊。   凌厉的刀意,飘散在空气之中,淡薄而锐利,弥漫在风雪之中。   火花!   两人之间,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   虽然没有人的眼睛能看得见,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能感觉得到。   每个人的心都突然震动了起来! 第245章 神刀!刀神!   双影对立。   高涨的刀意,在风雪交缠之中已似满弦之弓,蓄势待发!   “为了本教的大业,这一战,我期待已久。”   花重锦周遭气劲翻涌,三尺之内,片雪难落,一身功力已提至巅峰。   “皇图霸业,终究不过梦幻泡影!”   任以诚轻叹一声,翻掌压住刀柄,真气透刀而下。   ‘贯地狼突’出手,一刀启战。   无边地气受真气引动,众人陡觉脚下剧震传来。   不及惊讶,就见战场中有重重刀气似地泉喷涌般冲破积雪,向花重锦凌杀而去。   寒光一闪。   花重锦掌中的弯刀已出鞘。   阴沉的天空中,倏尔浮现出一道月影。   弯刀出手,本也该是直直的劈出去,无论多弯曲的东西落下时,也是直直的落下去。   这是物体的定律。   但花重锦却是个例外,他的刀法改变了这个定律!   弯弯的刀,弯弯的刀光,仿佛是一钩新月,但忽然间又变成了一道飞虹。   虹影过处,仿佛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刀气登时轰然崩碎。   “唰!”   任以诚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下一瞬,竟被一刀中分,劈成了两半。   众人悚然大惊,却见身躯没有鲜血喷出,反而凭空消散,这才发现被劈开的只是一道残影。   “好快的身法!”   花重锦正自吃惊,忽听一道猛烈的破风声从头顶传来。   任以诚人已闪至半空,手中刀锋旋搅。   ‘苍河星转’带起一道螺旋真劲,卷风荡雪,凝聚成一柄长达丈许的巨大雪刃,霸然重斩而下。   花重锦回身、出刀、竖劈。   雪刃被那道弯弯的刀光精准无比的劈在了正中间,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两片。   一半在左,一半在右。   花重锦忽地瞳孔一缩,旋即手腕一转,横刀封挡。   却是任以诚紧随而至,从两片雪刃的中间杀出,势如山岳倾倒的一刀,当头压来。   “铛!”   双刀交击,火星迸射。   争锋所携刀劲磅礴无匹,花重锦当即双腿一屈,陷入地面,直没脚踝。   同时,他的心情也不禁随之一沉,对方的实力已超乎了自己的估计。   魔教有一门神功,名曰《种玉大法》。   可以让上一代教主将毕生功力传给新任的教主,使其能够在短时间内成为绝顶高手。   虽然传功的过程中会有所折扣,但功效依旧不容小觑。   花重锦的身上非但有着上代教主的功力传承,更有自己数十年勤修苦练而来的功力。   可如今,集合魔教两代教主的心血,在面对任以诚那一刀之时,竟然险些抵挡不住。   这少年当真不是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吗?   顾不得心中疑惑,花重锦猛提一口真气,弯刀一震,雄力沛然勃发。   任以诚人在半空,无从借力,且余势已衰,终于还是被逼退了出去。   好厉害的刀!好厉害的刀法!   他亦心生讶异。   刀如弯月,想来就是日后丁鹏用的那一柄圆月弯刀。   虽然现在刀上并没有那刻着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   但能承受争锋全力一击,而丝毫无损,这样的刀,魔教里绝不会有第二柄。   这是一柄神刀,也是一柄魔刀!   任以诚腰身一拧,轻巧落地,赞叹道:“魔教至高绝学‘神刀斩’,果然名不虚传!”   “门主的魔刀之名,也非浪得虚名!”   砰然一声爆响,花重锦足下积雪混着泥土,崩散翻飞,身形猛然拔起,弯刀再次出手。   月影横空,锋芒慑人。   任以诚蓦地心念一转,星辰变心法化转轮回劫。   弯刀冷刃,瞬息即至。   任以诚挥刀迎上,紧跟着,便爆发出了一阵雨打芭蕉般急劲的兵器碰撞声响。   恍惚间,众人的眼中只余下两柄刀,而不见用刀的人。   两人似已和自己的刀融为一体,化作两道璀璨流光,不断碰撞交击。   这是快与快的碰撞,更是力与力的交锋!   “轰轰轰……”   刀气纵横开阔,四射而出。   带起连连气爆的同时,也在这绝巅之上,刻写下了属于他们的历史见证!   须臾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招。   奇幻瑰丽的刀势往来,玄奥诡谲的招式变化,看得在场众人心驰目眩,激动不已。   山壁之下。   林诗音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始终难分胜负的两人,不自觉间,已皱起了眉头。   那双纤美的手,更因紧张而攥的指尖发白,全然没了半分血色。   “姐姐放心便是,他不会输的。”阿飞的声音突然响起。   然而。   林诗音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已挂在了任以诚的身上,完全没有听见阿飞说了些什么。   不过,她没听到,有人却听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孙小红好奇的看着阿飞。   更令她好奇的是,这个少年是何来历?他为什么会管林诗音叫姐姐?   阿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直觉。”   “……”   孙小红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还以为你有什么真知灼见,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却偏去学人家吹牛。”   她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完全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道:“丫头,这回你可说错了。”   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阿飞,悠悠道:“那孩子并没有吹牛,这场决斗,任小兄弟已然是赢定了。”   “为什么?”孙小红不解道。   非但是她,这下连林诗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天机老人抽了口旱烟,缓声道:“无他,境界不同而已。”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林诗音恭敬道。   天机老人道:“两人看似不相上下,但实则任门主的刀法造诣远在花重锦之上。   一个以人役刀,一个则是为刀所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天机老人兵器谱排名第一,眼力自然非比寻常。   孙小红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爷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林诗音亦投出了疑惑的目光。   倒是阿飞,目中隐隐有精光闪动。   天机老人道:“什么是为刀所役?   刀即是人,人即是刀,人与刀不分。   刀感受人的杀性,人禀赋了刀的戾性。   人变成了刀的奴隶,刀则变成了人的灵魂。   刀本身便是凶器,而这样的一柄刀,更是凶中至凶的凶器。”   天机老人顿了顿,继续道:“什么是以人役刀?   刀即是我,我仍是我,刀是人手臂上的延伸。   是心中的意念表现在外的实体,故而人心中想要破坏那一样东西,破坏到什么程度,刀就可以为人达成。   人是刀的灵魂,刀是人奴隶!”   正如天机老人所说,任以诚身负绝命司两千年所学,确实已达到了他口中的境界。   绝命司纵然武学资质不足,但见识阅历却绝对丰富。   林诗音已陷入沉思。   阿飞则若有所悟。   天机老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有本事的人,都能听得到。   人群中,那个头戴斗笠,一身金黄衣袍的首领,便是个有本事的。   听到天机老人的话,他看着任以诚和花重锦手中的刀,却是不屑的笑了笑。   他为什么会不屑?   或许是他已晋入了更高一层的境界。   “既然如此,那他们早已该分出胜负了,为何还在纠缠不休?”   孙小红犹自不解道。   天机老人望着战圈中的任以诚,目光微凝。   “或许……他是在试探对方的根底。”   天机老人猜对了。   但是,任以诚试探的不只是花重锦的刀法,他还在窥探对方的内功路数。   这也正是他转用轮回劫的原因。   在交手的同时,吸纳花重锦的刀劲真力入体,借此来推算他真气运转的走势。   “铛!”   火星四溅中,两人刀锋再次碰撞在一起。   任以诚忽地借力抽退,然后足下一顿,纵身腾空。   “嗷呜~~~”   乍闻一声惊天狼啸,任以诚强招上手。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破空千狼影!   刀光粲然。   千狼同声齐破空,刀气似暴雨倾盆,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月影连闪!   花重锦脸色前所未有之凝重,凝聚毕生功力,在顷刻之间,连续劈出了三十六刀。   神刀斩出手时的部位、时间、力量、速度,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恰好能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凭借着这一招的精妙,他终于还是接下了任以诚的破空千狼影。   “能正面接下我这一刀,你的刀已和小李飞刀相差仿佛。”   任以诚由衷的称赞了一句,随即却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只可惜……”   “可惜什么?”   花重锦的气息已变得沉重,握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任以诚道:“只可惜,你的神刀斩还不够完整!”   跟日后真正的神刀斩比起来,花重锦的刀法还不够快,也不够邪。   偏巧,这两点任以诚都有办法解决。   言罢,争锋再次扬起。   但这一刀却截然不同,竟散发出了一股妖异之气,令在场众人瞬间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天机老人的脸色变了。   那带着斗笠的黄袍人,脸上原本不屑的笑容,此刻也已消失不见。   如果说,任以诚以前被称为魔刀,只是因为他的行为。   那么现在,他的刀就真的已透出了魔性。   令人恐惧的魔性!   花重锦整个人突然愣住了,旋即骇然失声道:“这……这不可能!”   任以诚的起手式,赫然竟是他魔教至高绝学——神刀斩。   凭借着元神之力,任以诚以至静至极之心,洞察入微。   再辅以轮回劫,一番交手下来,已然窥得了神刀斩的庐山真面目。   皓月当空!   是月光还是刀光,众人已分不清楚!   任以诚突然出现在了花重锦身前,只有人,没有刀。   刀,已刺进了花重锦的身体里。   “这……这是……”花重锦一脸难以置信。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是真正的神刀斩!”   这是融合了天邪剑诀后,够快够邪的神刀斩。   百年后,令无数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真正的魔刀! 第246章 天机老人的隐忧!   出人意料的一幕,惊的在场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谁也没想到,任以诚打败魔教教主,用的竟然是魔教的刀法!   他为什么会魔教的武功?   众人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花重锦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可能会神刀斩?你不可能会。”   他仍然无法相信,望着任以诚的目光赤红一片,近乎癫狂。   自家秘传的武功绝学出现在外人手中,换做是谁都会如此。   任以诚眉角一扬,哂笑道:“刚才你教我的,怎么样,是不是用的比你还好?”   言罢,他撤手拔出了争锋,鲜血箭一般的从花重锦胸口射出,天上登时下起了红雪。   被血染红的雪。   花重锦踉跄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教主……”   魔教教众激愤难当,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花重锦挥手拦住。   任以诚连连摇头,口中啧啧有声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在关外待着他不舒服吗?非得要来自讨苦吃。”   花重锦没去理会他的挖苦,而是皱着眉头,问道:“刚才你大可直接一刀将我劈成两片,为什么要留手?”   任以诚那一刀刺的是他右胸,虽然伤重,却并不致命。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中原群豪们亦心生疑问。   “魔教之人狼子野心,死不足惜。”   “杀了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杀了他……杀了他……”   山壁之下,观战的人们突然异口同声的大喊了起来。   “烦人!”   任以诚眉头一皱,蓦地冷哼了一声。   声音夹杂雄浑内力,天台峰上顿如闷雷炸响,瞬间将那一片噪杂的声音压了下去。   众人只觉耳鼓刺痛,体内更是一阵气血翻腾,惊骇不已。   任以诚转过身去,目光如刀,冷冷扫过众人。   “想杀人,那就自己上来动手啊。”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动作,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他们都清楚的很,这个时候谁敢上去,谁就将面临整个魔教的报复。   “嘁,一帮怂货!”   任以诚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诮,冷声道:“既然没胆子,那就少废话。   人是我打败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花重锦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便牵动了伤口,剧咳不止。   “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任以诚诧异道。   花重锦道:“咳咳咳……我在笑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你跟他们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从不打诳语的,至于为什么不杀你……”   他指着山壁的方向,道:“你当我跟那帮人一样白痴吗?   现在杀了你,你的手下肯定当场翻脸,那帮人死多少我都不心疼,可这里还有我的门人和朋友。   况且,杀了你那么多手下,适才又学了你魔教的刀法,我也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下手了。”   “也罢!”   花重锦长叹一声,索然道:“技不如人,今日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诸天神魔为证,花重锦有生之年,魔教绝不踏入中原半步。”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传遍了天台峰每个角落,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中原群豪们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每个人心里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魔教的人当然也听到了。   “教主,不可。”   那银袍老者越众而出,恨恨的看着任以诚,狠声道:“他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本教筹谋多年的大业,焉能就此断绝?   这样又教属下等如何能够甘心?”   “住口!”   花重锦怒声断喝,想要制止银袍老者,但却已然迟了。   月影落,刀光起。   纵横大地十万里。   任以诚的身子在原地晃了晃,仿佛从不曾挪动过。   银袍老者走向花重锦的脚步却骤然而停。   紧跟着,在他的头发下,额角正中,突然出现了一点鲜红的血珠。   血珠刚沁出,忽然又变成了一条线。   鲜红的血线,从他的额角、眉心、鼻梁、人中、嘴唇、下巴,一路往下,没入衣服。   本来很细的一条线,忽地变粗,且愈来愈粗,愈来愈粗……   “咔”的一声。   银袍老者的头颅,竟忽然从刚才那一点血珠出现的地方裂开了。   随即,他的身子也在慢慢地从中间分裂。   直挺挺的,左边一半往左边倒,右边一半往右边倒,鲜血猝然从中间飞溅而出。   刚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转瞬间已活生生的裂成了两半。   五脏六腑就这么洒了一地。   冷风一吹,血腥味儿和恶臭味儿登时传到了每个人的鼻子里,一个不落。   欢呼声不知何时已停止。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物,包括天机老人和那金袍首领。   但他们谁也没见过这种事情。   林诗音和孙小红的脸上已然血色全无,恶心欲呕。   在场的所有人,以最直观的方式,见识到了神刀斩真正的威力!   “不甘心又如何?”   任以诚冷冷一笑,似是对银袍老者说的,又似是说给所有魔教之人听的。   花重锦又惊又怒。   惊的是任以诚所施展的神刀斩,跟自己所用的完全是云泥之别。   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千言万语最后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花重锦,望你好自为之。”任以诚化去争锋,言罢转身离去。   当来到那群金袍人面前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凝视着那为首一人。   “上官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此现身。”   那人沉声道:“若非如此,岂非错过了这精彩绝伦的决战。   门主无愧魔刀之名,好快的一刀!好邪的一刀!”   任以诚淡淡一笑,回道:“过奖了,就不知何时能有机会见识一下,上官兄名震江湖的‘龙凤金环’?”   最后四个字一出口,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这金袍人赫然就是兵器谱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冷笑道:“看来门主已有些不满足自己的排名了。   你且放心,会有机会的,只是希望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可不要后悔。”   任以诚呵呵一笑,拱手道:“那我就静候上官兄的佳音了。”   繁华过后,尘埃落定。   天台峰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从此以后,当人们再次提起这里的时候,意义将截然不同。   任以诚刀中之神的传说,将从这里开始!   “呕~”   客栈里,林诗音看着桌上的各种肉食,胃里止不住的一阵翻江倒海。   她还没有彻底摆脱那中分一刀的阴影。   “大哥,你最后那一刀实在太过分了。”林诗音难受的双眉几乎已拧到了一起。   “毕竟是魔教的武功,残忍一些在所难免,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任以诚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拿起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饭桌上,除了他们两个和阿飞之外,还有天机老人祖孙俩。   孙小红亦是余悸未消,悚然道:“那一刀实在太可怕了,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地狱降临,万鬼缠身一般。”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听到孙小红的话,任以诚忽然叹了口气。   “唉!你会有这种感觉,其实是因为我这一刀还练得不到家。”   孙小红瞪大了眼睛,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还不够可怕吗?”   任以诚摇头笑道:“等我真正掌控这一刀的时候,你若身临其境,就会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然后在迷茫中被劈成两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孙小红登时又是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听着任以诚的解释,天机老人的心中,不禁隐隐担忧起来。   刀为人役,人为刀役,代表着两种用刀的造诣境界,高下自有分明。   只是这其中有一点不易为人所深知。   那就是人与刀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存在。   刀是凶器,人纵不凶,但是多少也会受到感染。   刀本身虽是死物,但却可以给握住它的人一种无形的影响。   这种影响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具体的感受。   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靠近它就会感受到它的热,握住它就会被烧的皮焦肉枯。   神刀斩为魔教绝学,深具魔性。   用出神刀斩的刀,已然成了魔刀。   任以诚完善了神刀斩,也就等于增强了它的魔性。   一旦用的多了,难免就要沾染到魔性。   唯大智大慧者除外。   唯至情至性者除外。   天机老人暗叹一声,但愿任以诚是其中之一,否则武林只怕从此多事! 第247章 暗流涌动   魔教有一种很厉害的疗伤圣药,名曰‘天魔圣血膏’。   其效果之灵验,堪称天下无双,所以花重锦的外伤并不碍事。   只是,当他想要运功治疗内伤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真气稍稍一动,全身各处经脉中竟突然涌现出了道道刀气,震荡脏腑。   “噗——”   猝不及防之下,花重锦登时便是一大股逆血夺口喷出。   周身气血翻腾,五脏六腑更是剧痛无比。   他连忙停止了调运真气的念头。   良久,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缓和了过来,冷汗已将他后背的衣衫湿透。   屋子里,三大公主,以及四大长老仅存的两位,见此情形,均是担忧不已。   “教主,怎会如此?”   说话的是身穿铁甲的那位长老,他名叫铁臣,乃是魔教的三长老。   花重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虚弱道:“任以诚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我的经脉被他用刀气锁住了,一旦妄动真气,便会引动这些刀气在体内爆蹿。”   四长老惊道:“这样岂非等于武功尽废?”   “卑鄙。”   大公主忍不住怒骂道:“竟然在暗地里用这种小人步数,枉我还以为他是个英雄,呸……   中原人果然全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花重锦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道:“伪君子倒也未必。   我虽然发了誓,但咱们双方毕竟是敌人,他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用些手段并不为过。”   “我去找他要化解的方法。”大宫主霍然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四公主连忙将她拦住,劝道:“大姐,冷静,你这般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况且,你若是给别人下了毒,难道会轻易将解药交出吗?”   大宫主闻言,咬了咬牙道:“教主他都不曾下杀手,又怎会杀我。   为了教主,就是求我也要把化解刀气的办法求来。”   花重锦神情一肃,沉声道:“站住,你堂堂公主之尊去屈膝求人,将本教的颜面与尊严置于何地?”   “让我对爹的伤势置之不理,我做不到。”大公主依旧不愿放弃。   而她除了公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花重锦的嫡亲女儿。   花重锦脸色稍缓,温言道:“区区小伤而已,还不至于让为父束手无策。   本教奇功无数,只消闭关些时日,便可将体内的刀气炼化。”   他忽地叹了口气,怅然道:“其实为父的内伤不过小事尔。   眼下真正要紧的,是咱们的镇教神功被任以诚给学了去。”   四公主双眉紧蹙,感慨道:“此人当真是天纵奇才,不但可以过目不忘,还能现学现卖!”   铁臣道:“纵是如此,刀法他能看,可真气运行路线他是怎么学到的?”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花重锦不断回忆着交手时的情形,却始终一无所获。   “真正可怕的是,任以诚的神刀斩似乎比教主的更快、更强,这已然超出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范畴。”   三公主突然开口,顿时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如此天资,如此悟性,偏在此时中原出了这样一个盖世奇才,唉……这是天不佑我魔教!”   花重锦满心无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膛上的伤口,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四长老目光闪了闪,躬身道:“教主,以今日所见,任以诚和中原武林其他各派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花重锦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四长老道:“咱们不妨也动些手脚,来个挑拨离间,让他们窝里反。   届时,相信再不会有人能阻挡本教的霸业。”   花重锦看着他,眸中陡然闪过一丝厉声。   “你的意思是,本座发过的誓就不算了?”   四长老顿了顿,正色道:“教主,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花重锦冷哼一声,怒斥道:“这不过是古来那些背信弃义者的借口罢了。   人无信不立,此事休要再提。”   他积威已久,话一出口,四长老当即不敢再多言,只是心里仍旧不甘。   杀弟之仇,他一日不曾或忘。   花重锦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凤儿留下。”   。。。。。。。。。。   雷震天是隶属四长老手下的一名坛主。   今日随军前往祁连山,本以为霸业将起,没承想,最后却是胎死腹中。   壮志未酬,他不免心生愁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悻悻之下,雷震天索性给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直到夜半三更,他才被手下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雷震天迷迷糊糊的仰在了床上,不多时,酒劲儿发作之下,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却又无力起身。   突然,他感觉嘴边传来一股湿润,仿佛天降甘霖,解了燃眉之急。   烛火摇曳。   醉眼朦胧中,雷震天看到自己床边隐约有道人影。   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人。   嗯?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人?   蓦地,他惊醒了过来,真气下意识运转,酒劲儿当即散去了大半。   随后,雷震天便发现自己并非在做梦,床边真的有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简直美得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这仙女穿的很特别。   一身通透的白纱,里面是两根细长的金色带子,上边穿着两排长不过寸许的流苏。   一根系在胸口,一根系在腰下。   犹抱琵琶半遮面,让雷震天再次口干舌燥起来,身体里更似烧起了一把火,令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你还想喝水吗?”   女子嫣然一笑,声音好听的就像是出谷黄莺。   雷震天看着她手里的水杯,却感觉身体里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你是什么人?新来的侍女吗?”   女人“咯咯”笑道:“我不是侍女,我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她的声音又甜又温柔,就像是带着钩子,勾住了雷震天的魂魄。   “是了,只有仙女才能长得这般美丽!”   女子媚声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当然没问题。”雷震天的眼神再度变得迷离而炽热。   那团火似乎已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烛火猝然熄灭。   紧跟着,房间里便回荡起了悠扬婉转的呻吟声。   这仙女正是林仙儿。   她自知孤身一人决计斗不过任以诚。   为了能找到一个足够庞大的助力,借着这次决斗的机会,她盯上了魔教。   林仙儿如今的武功已然不低,有心之下,终究还是让她追寻到了魔教的踪迹。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那就是她的容貌,她的身体,这是老天爷赐给她的资本。   没有什么难题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她就像是朵罂粟花一样,有着让人上瘾的魔力!   只要体验过她一次,就再也无法戒掉。   除了李寻欢和任以诚,林仙儿从来不曾失败过。   所以,她现在愈是成功,就愈是痛恨这两个人。 第248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你叫阿飞?那你姓什么?”   客栈的大堂里,孙小红双手托腮,眨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阿飞。   “与你无关。”   阿飞一直低着头,来回抚摸着天邪绝代,脑海中则不断回味着任以诚所用的那一式神刀斩。   他在那一刀中,看到了天邪剑诀的影子,颇受启发。   孙小红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任大哥他们的?你的家在哪里?”   阿飞干脆不再理她。   林诗音见状,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温柔的笑道:“阿飞,不可以对女孩子这么没礼貌哦。   难得有个同龄人,你应该试着去交个朋友。”   阿飞淡淡道:“我有朋友,天邪绝代就是我的朋友。”   林诗音无奈摇头道:“小小年纪,别总是抱着剑不放,姐姐可不想你以后成为一个剑痴。”   阿飞举起天邪绝代,脸上突然洋溢起了坚定而自信的光彩。   “我一定要成为这江湖上最有名的人,总有一天,我的剑会像任大哥的刀一样,威震天下。”   林诗音秀眉微蹙,轻叹道:“姐姐相信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只是这人生在世,总该有一两个朋友的,否则的话,日后你真的成为了天下第一,要去和谁分享自己的喜悦?”   阿飞蓦地笑了起来。   不爱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就会显得格外的迷人,更何况,他本就生的很好看。   “一两个朋友吗?”   阿飞低喃了一句,注视着林诗音,微笑道:“姐姐和任大哥加起来正好是两个人,这就足够了。”   清晨的初升阳光,映照着他那干净的笑容,仿佛冰雪消融,已将一旁的孙小红看得有些呆了。   林诗音不禁有些感动,轻轻抱了抱阿飞。   温暖的怀抱,让阿飞再次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想起了那片荒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   “姐姐,我该回去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随着相处而不断加深。   阳光正好,阿飞单人孤剑踏上了归途。   突如其来的分别,让林诗音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不舍,但她也知道自己再没有理由留下这个跟自己异常投缘的少年。   “若是不放心的话,就去送他一程。”任以诚的声音悠悠响起。   昨日饭后,他便回房去整理神刀斩的感悟,直到此时方才出来。   “那大哥你呢?”林诗音这般问着,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意动。   “唉!”   任以诚感慨道:“某人啊,真真是有了弟弟,就将兄长抛诸脑后了。   我会沿着原路回返中原,完事之后你再来寻我便是。”   林诗音犹豫了片刻,道:“那……我将他送回家后,就来找大哥汇合。”   言罢,她便转身回房去收拾行李。   任以诚不仅撇了撇嘴,暗忖道:“只是让你去送他一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送回家了……呵,女人!”   阿飞走了。   林诗音走了。   天机老人祖孙俩也走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任以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落单了。   至于白天羽以及魔刀门那一众弟子,他们和任以诚并不走同一条路线。   孤家寡人倒也落得清净。   。。。。。。。。。。   祁连山天台峰一战,任以诚刀压魔教教主,将魔教大军阻于关外。   一时间,他的名声被推倒了空前绝后的高度。   江湖中,这一战已成了所有武林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任以诚这三个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人提起。   有人说他是拯救了中原武林的英雄,也有人依旧看不惯他的嚣张跋扈,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当然,对于任以诚自己来说,这些事情半点儿也不值得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近日来江湖中传言四起,刀神任以诚正在到处行侠仗义。   据说,已有不少人受了他的恩惠。   左家庄的‘越女剑’赵姑娘,十八里铺的‘妙手神针’薛大夫,丐帮四袋长老米为良,以及西凉河的‘翻浪蛟’葛老三……   刚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任以诚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人难道就是所谓的人红是非多?   任以诚不禁失笑,居然有人敢冒用自己的名号,当真不怕被人给打死吗?   他决定要去看一看,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对方做的都是好事儿,但是江湖路险,人心叵测,难保不是有人在算计自己。   循着江湖上不断传来的消息,任以诚一路追到了一个叫白石镇的地方。   对方的走的路线很奇怪,如果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经过凤凰山,魔刀门的总坛。   任以诚寻思着,对方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日上中天。   任以诚找了家饭庄,准备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寻了个空桌坐下,点了吃食酒菜。   此刻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饭庄里人声鼎沸。   任以诚打量了一下,在四周看到了不少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简直有些刺耳。   他们借着酒劲儿,肆意的谈论着那些‘刀头舔血’的勾当,那感觉就像是在炫耀别人没有的东西。   听着任以诚暗自摇头,正觉无趣之际,大门口又有四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长髯老者,任以诚一见之下,莫名感觉有些眼熟,苦思许久才想起,是当日决战之时,曾在天台峰上见过对方。   那人是众多观战的武林人士之一,具体姓甚名谁不清楚,想来应该没什么名气,反正他是不认识。   事实上,当今武林他能叫的上名字的人,也根本没有几个。   另外三人,一个是紫红脸的胖子,一个身材壮硕,一个面色蜡黄。   四人坐定后。   紫红脸的胖子给那老者斟了杯酒,大笑道:“没想到今日能在次巧遇‘流云手’叶洵老哥,多年不见,真是想煞老弟我了。”   老者一饮而尽,谦虚道:“现如今诸葛老弟贵为金狮镖局的副总镖头,‘急风剑’的大名威震黑白两道。   老朽手上这点儿唬人的玩意儿,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一挑,暗忖总算来了个有名有号的人。   这诸葛雷他的印象倒是很深刻,出场第 一 章就死在李寻欢飞到之下的人,想忘都忘不掉。   “叶老哥过奖了。”   诸葛雷忍不住面露得色,接着道:“不知叶老哥这是从哪里回来?”   叶洵道:“不瞒老弟,老朽刚从祁连山回来。”   诸葛雷神情一震,讶然道:“莫非老哥是去看那魔刀与魔教之主的决战?”   “正是。”叶洵点了点头。   诸葛雷满脸遗憾道:“决战之日我正好压镖在外,无暇前往观战,着实可惜。”   叶洵给自己倒了杯酒,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   “那一战堪称旷绝古今,时至今日,我每每想起还会热血沸腾。   尤其是任以诚那决胜的最后一刀,犹似神魔降世,奇诡玄异,不可言状。   有幸观此一战,老朽此生无憾矣!”   他的眼前似又浮现出了那一日的凌冽刀光,心神振奋之下,当即端起酒杯,再次豪饮而尽。   诸葛雷知他素来不喜妄言,如此说便如此是,不禁为之动容,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当真如此厉害?”   叶洵感慨道:“只会比老朽说的更厉害,但真正让老夫佩服的是,他以一己之力阻挡了魔教入侵中原。   建下如此丰功伟绩,当世刀神之名,他受之无愧,名副其实!”   “嘿嘿!”   脸色蜡黄的汉子谄媚一笑,道:“老爷子的话未免夸张。   那任以诚刀法高超固然不假,但依我看,诸葛大哥的‘急风剑’未必就比他差了。”   “老二,休要胡言。”诸葛雷摆了摆手,看似在喝止那人,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自得笑意。   叶洵脸色干笑两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金狮镖局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号,黑白两道都要给些面子,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他们。   诸葛雷三人见叶洵如此,不禁更加得意。   熟料,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井底之蛙,也敢谈天,不怕笑掉别人大牙吗?” 第249章 叵测   诸葛雷三人的脸色登时僵住,接着,就听见那声音再次传来。   “区区‘急风剑’,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跟刀神比肩,凭你也配。”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禁大感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当今江湖之上,居然还会有人替自己说话。   诧异之间,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   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相差仿佛,生得修眉朗目,面色白里透红,有如良质美玉,端的是俊秀无双。   “哪来的小白脸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诸葛雷霍然起身,对那少年怒目而视。   他行走江湖多年,何曾被人如此轻贱过,原本一张紫红色的面皮,此刻已然是黑若煤炭。   少年手拈酒杯,嘴角犹自挂着一抹似讥诮又似轻蔑的笑意。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刀神何等风姿,凭一人一刀,力保中原武林免遭魔教荼毒,当世英雄无出其右。   尔等不知感恩戴德便也罢了,竟还厚颜在此大吹大擂,恕我直言,三位就算是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   任以诚闻言,眼中一丝笑意闪过,暗忖道:“这人的言辞倒是犀利的很!”   那身材壮硕的汉子冷冷一笑,道:“那任以诚目中无人,更滥杀无辜,死在他刀下的冤魂无计其数。   论及危害,他手下的魔刀门比起远在关外的魔教来,只怕还犹有过之。”   “冤魂?”   少年嗤笑道:“你说的是谁?龙啸云?赵正义?还是公孙摩云、田七?   这些人无一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死有余辜。”   他忽地面露恍然之色,道:“是了,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似你这种颠倒黑白的无耻小人,只怕早已和那些人惺惺相惜,引为了知己,那你自然觉得他们死得冤枉。”   “你……”   壮汉拧眉怒目,有心辩驳,奈何少年所言无虚,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张口。   少年见状,不禁得意一笑。   却在这时,那脸色蜡黄的老二蓦地冷哼道:“一个魔刀门主,一个魔教教主。   两派之间虽有恩怨,大可私下解决,却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决斗,还搞得天下皆知?   各位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壮汉当即接口道:“当然奇怪,简直莫名其妙,魔教当真要入侵中原,也该暗中行事。   这般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未免太过不合常理了。”   老二肃然道:“依我看,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这场决斗压根儿就是这两个魔头串通起来,设下的阴谋,意图祸害我中原武林。”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听起来甚至还合情合理,饭庄里的武林人士已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就连任以诚自己都差点信了。   “砰”的一声震响。   少年拍案而起,怒骂道:“放屁,一帮忘恩负义的畜生,尔等眼下还有命在,便是刀神的恩赐。   若非刀神出手,你小小一个金狮镖局,现在只怕早已被魔教夷为了平地了。”   看着长身而立的少年,任以诚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适才对方坐着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站起来了,他才发现对方的胸肌好像过于发达了,外袍已然被顶起来了。   难怪一个男人会长得这般漂亮,原来是个姑娘!   “混账!”   诸葛雷气急败坏,几乎七窍生烟,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口口声声维护那个魔头?”   少年,额……不对,应该是少女傲然一笑,将一直放在桌上左手边的一个狭长木匣打了开来。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争锋宝刀在此。”   “咳咳……”   任以诚端着酒杯,好悬没被一口呛死。   Σ(`д′*ノ)ノ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匣里那柄跟争锋足有八九成相似的长刀,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呵呵!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特娘的巧啊!   诸葛雷骇然色变,喉头里“咕噜”一声,僵硬的回头看向了叶洵。   “叶老哥,这当……当真是……”   叶洵点点头:“确是神刀争锋的模样。”   诸葛雷闻言,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身体更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疑惑对方明明见过自己,为何要装作不知?   叶洵是去过祁连山观战的,当然不会不认识任以诚的容貌。   但是想到诸葛雷三人适才对刀神的诋毁和不敬,他索性便决定来个看破不说破,要让三人受点教训。   岂料,老二忽地冷笑一声,阴恻恻道:“我怎地不知道,堂堂刀中之神,原来竟是个小娘们儿。”   此言一出,少女当即脸色微变。   诸葛雷大惊道:“老二,你说什么?”   老二道:“大哥,你莫要被骗了,这人是个女扮男装的雌儿,哪里是什么刀神。”   诸葛雷强定心神,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眼少女,很快就发现了破绽。   少女的伪装属实不算高明,只是之前他先惊后怒再惧,心绪激荡接连,这才被蒙骗了过去。   叶洵干咳了两声,正色道:“老朽只顾着看刀,却忘了看人,实在抱歉,抱歉。”   诸葛雷冷哼了一声,双目死死瞪视着少女,几乎要冒出火来。   “小贱人,找死。”   他恼羞成怒,但闻铿然一声,手边的长剑已夺鞘而出,匹练般的剑光,急刺少女面门。   这一剑若是躲不开,少女不死也得毁容,既阴损又狠辣。   任以诚已做好准备出手相助,却见少女的身手竟也不差,间不容发之际,就见寒光一闪,那柄仿造的争锋已被她握在手中,斜砍而出。   “叮”的一声激鸣。   急风剑势戛然而止,匹练散去,仿若毒蛇七寸受制,再难逼近分毫。   少女手腕一旋,长刀灵巧的绕过剑身,横拍而出,诸葛雷正自心惊,忽见眼前刀光再闪。   紧跟着,就是“啪”的一声脆响,伴随脸上一阵剧痛传来,他人已被狠狠抽倒在地。   老二和壮汉没想到这少女身手竟如此高强,大喝一声,重拳鞭腿已同时攻了过去。   只是他们既然叫诸葛雷大哥,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对方,少女娇笑一声,手中长刀接连挥出。   “嘭嘭”两声,诸葛雷的身旁立时又多了两个人。   这两刀出手虽有先后之分,但那两人中招的声音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服了么?”   少女的刀锋在地上三人的身上来回扫动着,表情得意之极。   “服了,服了……”   三人面色如土,连连点头,身子抖如筛糠。   看着他们的丑态,少女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她狡黠一笑道:“想活命的话,就趴在地上学狗叫,只要让我满意,就饶了你们三个的狗命。”   三人闻言一怔,脸色青白不定。   人身于世,受此奇耻大辱,岂非比死更加痛苦?   然而,就在老二和壮汉之际,却听耳边突然响起了狗叫。   诸葛雷竟真的翻身趴在了地上。   两人一脸难以置信,他们仿佛在诸葛雷的屁股后看到了一根毛绒绒的尾巴,正在不断摇摆着。   很快,他们也长出了尾巴,开始摇尾乞怜,谄媚的吠着。   “乖狗狗,再多叫两声。”少女开心的大笑着。   一时之间,饭庄里的人全部都呆住了,安静的近乎诡异,只余下少女那如银铃般清脆动听的笑声。   三人里诸葛雷叫得最欢,就好像他从来都是一只狗,而不是人。   狗有锋利的爪子,他呢?   诸葛雷虽然没有爪子,但他的袖口里常年都藏着一柄匕首。   少女正自得意,就见诸葛雷右臂轻轻一抖,匕首已从袖口滑出,在满面狰狞中,狠狠朝着少女的小腹刺了过去。   变故横生。   少女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任以诚突然出手了。   难得收获了一个迷妹,他当然不会让对方就这么死于小人之手。   虽然这迷妹的性子似乎有些顽劣……   电光石火之间,任以诚抬手在桌上轻轻一按,随即碗边的筷子便凭空弹起,箭一般激射了出去。   “哧!”   破风声起,诸葛雷身形顿止。   筷子己射穿了他的太阳穴,“夺”的一声,钉在了饭庄的梁柱上。   少女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勃然大怒,一脚踢开诸葛雷的尸体,同时反手一刀劈出。   老二和壮汉犹自犬吠不停,下一瞬便也毙命当场。   少女怒火难消,目光一转,看向了叶洵。   却见对方神色激动,竟理也不理自己,径直走向了角落处的一名少年,纳头便拜。   “老朽见过刀神!”   任以诚连忙将他扶起,心中不由一叹。   今日这里非但遇到了迷妹,还有迷弟,而且还是个老迷弟!   少女见状,口中“啊”的一声惊呼,人已完全愣住。   客套了两句后,叶洵看着少女,不禁失笑道:“这可真是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了。”   任以诚无奈摇头,来到少女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姑娘,回神了。”   少女如梦初醒,紧跟着又是“呀”的一声,激动的情难自抑,目光流转间,左眼里似写着崇敬,右眼里则写着仰慕!   “姑娘,还请冷静些。”任以诚有些受不了少女那火一般热情的眼神。   少女吃吃道:“你……你真的是魔刀门主,刀神任以诚前辈?”   任以诚轻笑道:“魔刀门主是我,任以诚也是我,刀神之称不过玩笑,姑娘不必当真。   至于那前辈二字,我也原封奉还,恕我敬谢不敏了。”   “你这人真有趣。”   少女被逗得咯咯直笑,忽地拱手一礼,躬身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任以诚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三个小人,打便打了,杀便杀了,只是你何必去折辱他们?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今日若不是我恰巧在此,你岂非已小命不保。”   少女见他竟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心中暗喜,但脸色却是愤愤不平道:“谁让他们那么诋毁你,不过小小教训一下而已,谁知道这坏人竟如此不识好歹,哼!”   任以诚挑眉道:“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为何这么生气?”   少女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脸上突然散开了一酡红晕,然后怯怯的低下了头。   叶洵在一旁见状,不禁哈哈大笑道:“只怕是少女怀春,当然见不得自己仰慕之人被人贬低。”   少女似是被道破了心事,脸上的红晕不觉间已散到了耳根后,头也垂得更低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忽然挥手一拂,拿过了少女手中仿造的争锋。   “不错嘛,做的还挺像。”   少女嫣然道:“见过公子出刀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花点儿心思还是能找到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祁连山决战之前,见过争锋的人基本都已死光了,还真是难为你了。”   少女道:“只要能见到公子,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任以诚淡淡道:“所以这些日子,在江湖上有人冒充我的名头到处行侠仗义,当然也是你做的好事。”   少女羞赧道:“我想见你,可又找不到你,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任以诚,伸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吗?”   任以诚长叹道:“你可知道这武林之中有多少人恨我入骨,你这么做就不怕引火上身,被那些人杀掉?”   少女粲然一笑道:“但我终究还是见到你了。”   任以诚道:“你费尽心思想要见到我,到底所为何事?”   少女道:“当然是想见识一下刀中之神的绝世风采。”   任以诚难以置信道:“就为了这个,你便甘愿连性命都不顾?”   少女娇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一定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女子,日思夜想只盼着能见上你一面,只是她们都没有我这般幸运罢了。”   天下有什么是比妙龄少女对心目中的英雄的赞美,更令男人陶醉的?   是这个男人恰好正是被她赞美的英雄。   天下又有什么是比无邪的少女全心的敬仰,更令男人自豪的?   眼前这少女非但无邪,更是美丽绝伦,纵然穿着男装亦难掩其傲人姿色。   任以诚已有些飘飘然,忍不住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闻言,不禁展颜一笑,欣然道:“我姓白,公子若不嫌弃,叫我凤儿便是。”   “白凤?”   任以诚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面沉似水。   少女微微一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诚凝视着少女,目光一凛,缓缓道:“你不该姓白的,你应该姓花才是——花重锦的花。” 第250章 花白凤:本公主素来以诚待人!   瞬息之间。   少女不可抑制的身躯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就被遮掩了下去。   她垂着头,怯生生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凤儿听不明白。”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那我不妨说得再详细些。   你叫花白凤,是魔教四大公主之首,也是魔教教主花重锦的亲生女儿,这回可明白了?”   叶洵等在场的武林人士,此刻俱都已呆若木鸡。   自古美人爱英雄。   他们本以为自己今日见证了一段佳话的诞生,没承想,事情的发展竟急转直下,简直匪夷所思!   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少女陷入了沉默。   须臾后。   她忽地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就见少女爽飒一笑,道:“装得娇滴滴的可真难受,还是这样来得痛快!”   任以诚诧异的看了看少女,一杯酒下肚,对方竟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再不复刚才的纯真与娇俏。   此刻她一身男装,竟也真的透出了几分男儿的英姿豪气!   “公子可愿赏脸,与小女子共酌一杯?”少女又斟了杯酒,放到了对面的位置。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欣然入座,端起酒杯道:“先干为敬。”   少女举杯共饮,脸上笑意更浓,道:“公子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吗?”   任以诚眉头一挑,洒然道:“能毒倒我,算你有本事。”   少女抚掌大笑道:“不愧是刀中之神,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敢问公子,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这就坦白了?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嘴硬下去。”任以诚不禁有些惊讶。   少女无奈摇头道:“你既已生疑,那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再相信我,我又何必再白费力气。”   任以诚哑然失笑,随即伸手拿过酒壶,将两人的酒杯斟满。   “这一杯,敬你的坦率。”   看着面前的酒杯,花白凤不由神色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颔首道:“能得公子妙口一赞,小女子荣幸之至。”   杯酒入喉,她凝目看着任以诚,道:“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任以诚道:“说起来这只能算公主你倒霉,魔教里我了解的人并不多,但偏巧你就是其中一个,唉……”   他感慨道:“但凡你只要换个名字,我连半点儿都不会怀疑你。”   “原来如此。”   花白凤面露恍然之色,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叹息道:“看来当真是天不遂人愿!   不过,这岂非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就是太让人懊恼了些。”   任以诚称赞道:“你这份豁达属实让我惊讶,只是你也别什么黑锅都往老天爷的身上扣。”   花白凤愣了愣,眼中透出不解之意。   任以诚目光扫过她胸前被撑起的外袍,道:“怪只怪你的伪装太差劲。   若是你以男儿之身接近我,只凭一个名字,我绝不可能这么快就猜出你的身份。”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我记得你们魔教有一门‘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能幻化万千,易容天下无双,难道你不会这门功夫吗?”   花白凤被他看得脸色发红,苦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公子准备如何处置小女子?”   任以诚脸色忽沉,冷冷道:“我若是要杀了你呢?”   花白凤毫无惧色,淡然笑道:“公子尽管动手便是。”   任以诚道:“你不逃?”   花白凤反问道:“以公子的武功,难道我能逃的掉吗?况且,我也相信公子是不会杀我的。”   任以诚道:“你为何这般确定?”   花白凤道:“我爹身为魔教教主,公子都不曾下杀手,当然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任以诚道:“你早已算准了这点?”   花白凤嫣然道:“公子乃当世豪杰,自然有过人气度。”   任以诚大笑道:“哈哈哈……好个魔教大公主,有胆识,有魄力。”   他右臂一抬,指向饭庄门口,道:“大路朝天,公主只管自便就是,任某恭送公主。”   “刀神万万不可。”   不等花白凤说话,叶洵猛地迈步而出,急声阻拦道:“这魔女花言巧语只为保全性命,刀神切不可上当。”   “哦~”   花白凤道:“你说我花言巧语,那便是认为我适才所说的话都是错的。   如此说来,难道在你眼里,刀神不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吗?”   “岂有此理,你……”   叶洵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连忙对任以诚解释道:“刀神见谅,老朽绝无此意。”   任以诚淡淡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只是这大公主乃是奔着我来的,连我自己都不介意,依我看,老人家您也就不必操心了。”   “非也!”   叶洵神情一肃,凛然道:“当日花重锦曾发下重誓,在他有生之年,魔教绝不踏入关内一步。”   他冷眼瞪视花白凤,沉声道:“神魔为证,言犹在耳,可你这魔女今日却公然违背誓约,作何解释?莫非令尊已不在人世了么?”   花白凤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老人家放心好了,就算你死了,我爹也不会死。”   叶洵愤然道:“那便是食言而肥,魔教之人果然不能轻信,今日刀神在此,绝不与你这魔女善罢甘休。”   饭庄内的武林人士,当即纷纷出言应和。   花白凤秀眉一挑,问道:“谁说我是魔教中人?”   叶洵厉喝道:“刀神所言,怎会有假?适才你自己也已亲口承认,如此还想狡辩不成?”   花白凤正色道:“我已脱离教门,大公主的身份已成为过去,自然不算违誓。”   叶洵狐疑道:“你说是便是吗?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脱离魔教?”   花白凤望着任以诚,眼波流转,幽幽道:“那当然是为了找他。”   叶洵冷笑道:“简直是笑话,你分明是居心叵测,魔教染指我中原之心不死。”   任以诚有些不耐道:“那老人家你意下如何?”   叶洵大义凛然道:“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危,唯有杀了这魔女,以绝后患。”   任以诚眉头紧皱,道:“杀人,杀人,你们就知道杀人,敢情不是你们动手是吧?   我是杀过人,非但杀过,还杀了不少,可那都是些死有余辜之辈。”   他看着叶洵,问道:“老人家,你说她有阴谋,证据呢?”   叶洵讷讷道:“这……只是老朽的猜测,但是她毕竟是魔教中人……”   任以诚质问道:“魔教中人便不是人了?他们的生命便不是生命了?   无凭无据的我为什么非要杀了她不可?就因为沾了个魔字?   那我身为魔刀门主,是不是该一刀把我自己也杀了,免得日后危害武林?”   饭庄里再度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片呼吸声此起彼伏。   叶洵慌张道:“这怎相同?他们怎能和刀神相提并论。”   任以诚道:“大家都是人,一鼻子俩眼睛,没什么不一样,是非善恶看得是人心,而不是派别出身。   山间野兽也是为了果腹才去捕杀猎物,我们生而为人,若不问缘由便举刀杀人,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花白凤也在静静的听着,眼中异彩连连。   任以诚道:“大公主,以你的身份,中原并非久留之地,还是尽快回去关外吧。”   花白凤道:“我确实已脱离魔教,公主二字再也休提,况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若就此离去,岂非白忙一场。”   任以诚道:“你要找我,无非是为了你爹身上所中三阴所经手的禁制,以及我所完善的神刀斩刀法。   但你该知道,这两样我一个都不可能交给你。”   花白凤道:“为人子女,我绝不能眼看我爹受苦而无动于衷,我必须得为他做些什么。   所以,我非但不会离开,而且还跟定你了。”   任以诚洒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看你还能不能再找到我。”   “走着……”   ‘瞧’字还没出口,花白凤突然发现眼前竟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身法之快,如鬼似魅!   她忿忿的跺了跺脚,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种想要咬死他的冲动。   恼怒间,她也身形一闪,向饭庄外急掠而去。 第251章 极致诱惑   寒冬,昼短,黄昏又至。   漫天飘雪中,一道模糊的残影飞掠过长街,来到了迎阳客栈的门前。   任以诚回头看了看被积雪覆盖的地面,淡淡一笑。   “这场雪已下了一天一夜,什么痕迹也都没了。   量那妮子纵有通天本领,也休想再找到我。”   他迈步正要进客栈,却见店里的伙计已先一步迎了出来,躬身问道:“敢问这位客官可是任以诚任公子?”   “怎么,你认识我?”   任以诚不禁诧异,自己的名声竟已大到这种街知巷闻的地步了吗?   伙计嘿嘿笑道:“小人哪有荣幸能认识公子这等人物。   是早些时候有位姑娘往柜上放了些银子,交待说要有位任公子今日会到,让我们一定好生招待着。”   “……”   任以诚神色一僵,想起适才说过的话,恍惚间仿佛有些脸疼。   没想到,这花白凤倒还真有两把刷子!   伙计虚手一引,殷勤道:“公子快快请进,酒菜、客房都已备好,外面雪大,您莫要冻坏了身子。”   任以诚有心想走,奈何风雪留人,只得点了点头,在伙计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酒足饭饱后,店家又给送来了热水。   不得不说,花白凤的安排实在是周到的很!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任以诚照旧打坐练功,在气行九转之后,卧榻入眠。   夜渐深,窗外冷风呼啸。   突然间,房门轻响。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还是无法瞒过任以诚的灵觉,悄然侧头看去,只见黑暗中一道身影灵巧而入。   他如今功力至深,已可夜间视物,来人毫无意外,正是花白凤。   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任以诚若无其事的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嗯?”   他眉头暗皱,蓦地一股凉意袭来,身上的被子已被掀开了一角。   紧跟着,花白凤居然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然后又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死死的缠住了他。   错愕间,幽香沁鼻。   任以诚反应过来,意欲挣脱起身。   谁知花白凤竟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道:“除非你运功震断我的四肢,否则我绝对不会松开。”   任以诚闻言,无奈一叹,同时将真力散了去。   那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滑腻,对方身上显然是寸缕未着。   花白凤“嘻嘻”一笑,得意道:“从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醒了。   你说,这是否就叫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任以诚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魔教的人,行事都这般没底线的么?”   花白凤轻叹道:“唉!没办法,为了我爹,这点儿牺牲也算不得什么。   从下决定来找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把自己当成是你的人了。”   “喂喂喂。”   任以诚不满道:“你这样说得我好像是个趁人之危的混蛋一样,现在明明是你在欺负我。”   花白凤娇笑道:“这世上哪会有你这样的混蛋。   你年少英俊,武功更近乎天下第一。   似你这般盖世人物,把自己交给你,我非但没有吃亏,反而还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任以诚好奇道:“哪里不一样?”   “就是你在饭庄说的那番话。”   花白凤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缓缓道:“除了本教中人以外,在别人的眼里我是魔、是豺狼虎豹、是妖邪鬼怪,但唯独不是人,只有你不同。”   她顿了顿,吃吃道:“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的令人心动,我真的已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任以诚淡淡道:“呵呵,你猜我信是不信?”   花白凤幽怨道:“你可知这世间除良辰美景以外,女子的真心亦不可辜负。   自我有记忆以来,只有你对我没有丝毫的偏见,只凭这一点,便足以令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   若非如此,难道……难道真的以为我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吗?”   任以诚不由动容,只因这‘认同’二字,对于某些人来说,确实很令他们感动。   他一时难以分辨真假,只得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白凤轻哼了一声,道:“在饭庄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抹了万里追魂香。   此乃我魔教秘宝,源自于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虫。   不管相隔多远,那毒虫都能闻到自己散发出去的气味。”   任以诚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惊奇道:“怪哉!以你的身手,若在我身上动手脚,不可能瞒得过我。”   花白凤道:“我把香提前抹在了你坐的凳子上,你当然发觉不了,找你喝酒本就是我提前计划好了的。   说起来,你的轻功委实太过惊人了,我这一路足足换了三匹马,才勉强抢先你一步赶到了这里。”   任以诚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家客栈落脚的?”   花白凤笑道:“我哪里会知道,我只是给这里的每家客栈都留下了银子而已。”   任以诚感叹道:“到底是魔教,家大业大,果然是有钱任……”   他忽然惊呼道:“喂,你不要乱摸。”   花白凤媚声道:“奇怪,说了这么久,你怎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任以诚没去理她。   花白凤沉吟了一下,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林诗音对不对?你在为了她克制自己。   咯咯……真是个专情的男人,不过没关系,你若是想的话,我可以易容成她的模样。   那‘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我其实是会的。”   任以诚惊讶道:“那你为何……”   花白凤截口笑道:“当然是为了让你发现我是个女人。”   任以诚叹息道:“很好,你非但好胆识,好魄力,更是好心机。   人都说虎父无犬女,当女儿的都已是这般厉害,你爹当然更加不简单。   这次你的出现,让我愈发庆幸自己在你爹身上留下了后手。”   他呵呵一笑,揶揄道:“你这是否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花白凤道:“这完全是两回事,岂可一概而论。   谁叫我武功不如你,不动些脑筋怎么成。   你可知那日决战后,四长老曾进言要挑拨你和中原各派的关系,让你们自相残杀,结果被我爹断然拒绝了。”   她不禁有些着急,手脚就搂的更紧了。   “呵呵!”任以诚笑而不语。   花白凤想了想,然后就像只猫儿一样,在任以诚身上轻轻蹭了蹭,撒娇道:“那我退一步,只要神刀斩好不好?”   任以诚断然道:“不好!”   花白凤道:“为什么?神刀斩本就是魔教绝学,你还给我岂非也是理所当然的?”   任以诚笑道:“你已非魔教中人,神刀斩是事情岂非也已与你无关?”   花白凤道:“但我总还是花重锦的女儿。   换做是你,你能袖手旁观吗?”   她恳求道:“好人,你就答应了我吧!   只要你点头,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莫忘了我会易容术,有了我你就等于拥有全天下所有的美人。   如此美妙的事情,难道还比不上一门刀法?难道还不能让你心动?”   感受着耳旁不时传来的热气,任以诚却丝毫不为所动。   “美人计若对我有用,你此刻早已没力气说话了。”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你松不松手?”   “不松,除非你打死我,哼!”   “不松那就一起睡吧,左右吃亏也不是我。”   任以诚话音未落,就听花白凤“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已反被任以诚手脚夹住,再也作怪不得。   “好姑娘,咱们晚安!” 第252章 花白凤:你这个穿上衣服就不认账的混蛋!   晨光微熹,透窗而入。   花白凤似醒非醒,迷朦间,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旁,却发现被窝里只剩下自己。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被子随之滑落,屋中登时春光大盛。   只是这般美丽的风景,已无人欣赏。   摸着余温未散的床榻,花白凤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笑?   只因她发现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个柳下惠!   想到自己昨夜就这么赤身露体的,在任以诚怀里也不知睡了多久,花白凤的脸上又不禁泛起了红晕。   不过,这一觉倒也睡得格外香甜,明明是个陌生人,但对方的怀抱却出奇的令人感到安心。   “真是个冤家……”   花白凤似嗔似怪的轻喃了一句,旋即准备下床更衣。   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昨晚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已被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在枕边,上面还压着一张纸笺。   “有女白凤,风华绝世,玉骨冰肌,靡颜腻理,是为魔中之绝艳,亦有姑射之仙姿。   任某不才,承蒙姑娘美意,以赤诚相待,深感荣幸,然则余乃浊世俗人,自惭无颜相对,惟恐辜负美人深恩,是以就此拜别。   江湖路险,人心难测,姑娘身份特殊,中原终非久留之地,只盼姑娘早日归家,望好自珍重!珍重!”   看着那凌厉如刀的字迹,花白凤娇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你还有些眼光。   只是若想就此打发了本姑娘,那你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穿好衣服,又将那纸笺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两遍后,轻轻叠好,贴身收藏。   不自觉间,她脸上的笑意更甚。   看着桌上任以诚留书时所用的文房四宝,花白凤神色一正,走了过去。   拿起一张纸,从上边撕了张两寸来宽的纸条下来,提笔写了一串蝇头小字。   她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不知何时,外面已风停雪止。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花白凤深吸了口气,瞬间一股寒意流变全身。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纤指轻抵朱唇,花白凤猛然发出一声脆亮的唿哨,不多时,空中也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唿哨。   紧跟着,就见一道黑影远远地飞了过来,落在了窗框上。   这竟是只鸽子!   漆黑发亮的羽毛,钢喙利爪,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隐隐透着凶光。   这绝不是普通的鸽子,它简直比老鹰更加凶猛健壮!   在鸽子的爪上,系着一根同样黑色的铁管,花白凤将纸条卷好,塞了进去,认真封住。   一切完毕之后,鸽子却没有飞走。   花白凤见状,不禁叹了口气,面上更浮现出一抹愁容,随即就见她骈指如刀,在手臂上割了块血淋淋的肉下来,递到了鸽子嘴边。   这鸽子竟然是吃人肉的!   花白凤的脸上已疼出了冷汗,血色尽退,可若不这么做的话,这只鸽子是绝不会飞走的。   人办事要报酬,鸽子其实也一样,只是这报酬属实太贵重了些!   它吃的肉不但要活人现割的,还必须得是年轻女孩子身上的才行。   可也只有如此诡异的方法,才能培养出如此神异的鸽子来。   魔教虽然底蕴深厚,但这样的鸽子,却也只有三只而已。   唿哨声再次响起,鸽子已叼着肉飞走了,花白凤则忍痛拿出‘天魔圣血膏’,敷在了伤口上。   。。。。。。。。。。   天晴,气朗。   奈何冬日酷寒,虽有阳光,但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前日所下得那场大雪,此时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   漫山遍野都笼罩在一片洁白当中。   山路崎岖且滑,任以诚却似如履平地,仿佛山野间的一缕轻烟,飘然而行。   非但速度快愈奔马,所过之处,更是不留半点痕迹。   轻功之绝妙,已臻踏雪无痕的至高境界。   从客栈出来后,他本待改行小路,但转念一想,大隐隐于市,官道上人来车往,最适合掩饰行迹。   但接着他又一转念,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己会这么想,花白凤当然也可以。   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走小路,哪里偏僻就走哪里。   山阴之间,风凛如刀,不时将地上的积雪卷起,映照着正午的日头,满山银芒闪闪。   然而,就在这本该一片皎洁之中,却突兀的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鲜血一般的红色!   山路的尽头是一片枯林,枯林的尽头就是官道。   在官道与枯林的交界处,二十多具尸体横躺在地,正是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只剩下一名少女,正在一十三名手持长刀的汉子手下,苦苦支撑。   少女的武功并不怎么厉害,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那些人舍不得杀她,就像猫戏老鼠一样,猥琐而又充满恶意的笑声,不断回荡在枯林之中。   任以诚本该立刻就出手的,但他却没有,他在犹豫,这是否又是个圈套?   这地方很荒僻,平时荒,眼下这个时节更荒!   可偏偏就在这里,让他遇到了这桩事情,实在太巧合了些。   任以诚暗忖道:“我虽然已洗过澡,也换过了衣衫,但魔教的手段层出不穷,难保不会还有其他的方法找到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竟然就这么看着?”   如风一般的身影,从任以诚身旁疾掠而过,话音未落,人已冲到了那十三人的包围之中。   任以诚不由眉头紧皱,叹息道:“唉!到底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来人赫然正是花白凤!   眼见有人来援,少女原本已因绝望而死灰一片的神色,登时重现焕发出了光彩。   “呦呵!弟兄们,咱们今天运气不错,正愁这一个不够分,就又有一个大美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之人语声尚未落下,林中便再次响起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花白凤之美,堪比林诗音。   从她现身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强盗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   花白凤看着这些贪婪又猥亵的眼神,心中不觉一阵作呕,怒哼一声,肩膀一震,背后刀匣霍然而开。   比雪更亮的刀光一闪,仿造的争锋已横扫而出。   花白凤的武功并不算差,刀法中隐隐透着神刀斩的路子,出刀既快又准。   那十三人猝不及防,在这弹指之间,已有两人命丧她刀下。   “哼!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子,难怪有胆子多管闲事。”   狰狞阴冷的怪笑声中,只见一抹刀光如疾电穿空,倏然而起,这说话之人的刀法竟也出奇的不慢。   下一瞬,刀锋竟已逼至花白凤近前一尺。   这十三人号称‘风行十三盗’,乃是绿林道上有名的江洋巨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以快刀著称,刀法之快,抽刀可斩飞蝇。   花白凤一见来势,当下心神一凛,旋即便似移形换位般,整个人凭空向左横移了一步,让开了对方刀锋。   她手腕一转,反手握刀的同时一步踏出,在两人身形交错之际,顺势一带,就听“哧”的一声,刀锋已从那人的颈间划过。   霎时,人头滚落,血如泉涌!   “好辣手的小娘皮,一起上。”   一声怒喝,剩下的十人同时出手。   十柄快刀纵横,林中寒光交映,如密网笼罩而下,将花白凤困锁其中。   “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连绵响起,碰撞之间,更有星火四溅。   花白凤身法受制,还要分心保护那名少女,顷刻之间,已显支拙。   她朝着任以诚藏身的位置,愤然大喊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心神略分,一柄长刀已趁隙急砍而来,目标直取她握刀的右手。   花白凤当机立断,撤手弃刀,这时又有一道迅疾破风声骤然响起,一柄长刀自左边突袭而来,削向了她的颈部。   岂料花白凤竟趁着刀未坠地,左手一抄,横刀迎上,竟精准无比的挡住了这逼命一刀。   但她左臂伤口未愈,刀上对方真力传来,剧痛之下,变招立时便慢了一瞬。   “叫吧,使劲叫吧,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了。”   桀桀怪笑声中,十人十刀,恨怒交加,觑准这一瞬之间的破绽,刀出如狂,直欲将花白凤乱刀分尸。   刀锋自四面八方交织而来,花白凤困顿于方寸之间,再无还手之机。   就在她命危之际,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同时更有一道刀光亮起,如月影浮空,却又一闪即逝。   幻灭之间,刀光隐没。   林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但紧跟着又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是那名少女。   她此刻浑身颤栗,脸色煞白,更恶心欲呕,只因她的面前多出了十具恐怖的尸体。   那十个人已分成了二十片,由顶至踵,无比均匀的倒在了地上,红绿混杂,脏腑横流。   任以诚瞥了花白凤的左臂一眼,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花白凤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忿然道:“你干脆直接等着给我收尸算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淡淡道:“这也怪不得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再算计我。”   花白凤冷哼了一声,却又突然展颜一笑,道:“那你现在是相信我了?”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那少女,说道:“我只怕万一连累了这位姑娘,那罪过可就大了。”   少女心中仍余悸未平,努力的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变成两片的尸体。   她神情惴惴的抱拳施礼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花白凤摆了摆手,看着任以诚,微笑道:“你只管谢他就好,没有他今日你我二人谁也休想活命。”   任以诚目中蓦地精光一闪,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敢问姑娘芳名,怎会无端遭此劫厄?”   少女叹了口气,凄然道:“小女子名叫夏雨雪,先父早亡,近日母亲亦因病身故。   家中虽薄有家业,奈何小女子不通商道,无力撑持,只得将家产变卖,准备回返故乡,投靠族亲。   怎料得今日路经此地,遇到了这十三个恶贼,以至连累我家中这一众仆从为保护我而惨遭杀害,多亏遇到了两位……”   看着遍地横尸,她已是泪如雨下。   任以诚暗自点头,适才他问话时暗中用上了摄心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花白凤拍了拍夏雨雪的肩膀,安慰道:“死者已矣,我们还是先让你的家人入土为安吧。   你既然无恙,他们在九泉之下想必也就安心了。”   她转头对任以诚,娇俏的眨了眨眼,道:“刀中之神,可否劳您辛苦一下?”   “有何不可。”   任以诚正色道:“这些人为护主而死,忠义无双,实在令人敬佩。”   二十多具尸体,三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收埋好。   至于那‘风行十三盗’的尸体,就留在了林子里,到时自会有山里的野兽将他们超度。   任以诚道:“不知夏姑娘仙乡何处?”   夏雨雪道:“小女子祖居杭州。”   任以诚道:“倒也顺路,姑娘若不嫌弃,就让本人顺路送你一程。”   夏雨雪犹豫了片刻,垂首道:“回乡路远,小女子现今无依无靠,那……就只有厚颜麻烦两位了。”   她顿了顿,抬头问道:“适才听这位姐姐称公子为刀中之神,敢问公子可是魔刀门主,任大侠?”   任以诚不禁失笑道:“正是任某,不过大侠就算了,你可见过哪个大侠是以魔自居的?”   夏雨雪曼声道:“小妹粗通武艺,对江湖事也算稍有了解,刀中之神的事迹,近日亦有所耳闻。   您若不是大侠,那这江湖上便没有人能称得上这侠之一字。”   花白凤道:“听到了么?你该谢谢我爹才是。   若没有他,你哪来的今日这般名声?”   她嫣然一笑,道:“所以,你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任以诚呵呵一笑,淡淡道:“功名俱露尽迷津,身外物而已,我没怪他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花白凤不满道:“你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雨雪诧异道:“还没请教这位姐姐是?”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好说了,这位花白凤姑娘,正是魔教教主的千金,魔教大公主,正经的魔中之魔。”   夏雨雪“呀”的一声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以他们的关系,本不该如此融洽的!   花白凤横了任以诚一眼,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纸笺,满面幽怨道:“你之前分明还夸人家来着,现在穿上衣服就……”   “停!”   任以诚没好气的截口道:“我都那般夸你了,也没见你放过我。   既然如此,那我还客气什么,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说着,他一伸手准备将纸笺拿回,花白凤却似早有防备,居然躲了过去。   她娇嗔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任以诚无奈摇头道:“那好,此事就此揭过。”   他撇了撇嘴,接着又道:“能否请姑娘给我解惑,这次又是用什么手段找到我的?” 第253章 任以诚: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还不就是‘万里追魂香’喽。”   花白凤负手于背,昂然翘首,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任以诚闻言一怔,惊疑道:“不可能,我分明已洗过澡,也换过衣衫了,怎么还……”   花白凤笑道:“在客栈里我特意让人给你预备了洗澡水,为的就是要降低你的警惕。”   想起那一晚两人之间的旖旎,她蓦地脸色一红,含含糊糊道:“那晚咱们……的时候,我其实已趁机又再你头发上抹了万里追魂香。”   看着她含羞带臊的模样,一旁的夏雨雪瞅向两人的眼神愈发怪异。   任以诚没好气道:“喂喂喂,你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咱们什么也没干好吧。”   花白凤琼鼻微皱,不满的轻哼一声,悠悠道:“离开客栈后,你本该走官道,毕竟大隐隐于市。   在你看来,我既不笨,当然也会想到这一层,所以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走小路。”   她秀眉一扬,咯咯笑道:“只可惜,到头来终究还是白费心思。   这两日你为了躲我,走得尽是荒山野岭,当然也就没有洗澡的机会。”   她娇俏的横了任以诚一眼,那意思分明就是再说,瞧,你的心思已经全都被我给看穿啦。   然而,事实也确实正是如此。   任以诚已不得不抚掌赞道:“姑娘当真是算无遗策,猜的半点儿也不差!”   他感叹道:“姑娘当真不是任某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简直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花白凤轻啐道:“呸!你才是虫子。”   任以诚长叹道:“所幸任某的武功还算凑合,不然只怕早已栽在了姑娘的手里。”   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怎地有种变成张无忌,被赵敏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说好的女配角都是傻白甜呢?这花白凤的画风完全不对劲儿啊!   花白凤微微一笑,曼声道:“有的时候武功高,未必就真的无所不能。”   任以诚缓缓道:“岂不闻,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虚妄而已。”   花白凤娇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   黄昏又临,将遍地雪光变成了一片金黄。   三人带着夏雨雪的家当,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附近的镇子上。   找了家客栈,任以诚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那懊恼的模样,看得花白凤忍不住暗暗偷笑。   晚饭过后。   任以诚敲开了花白凤的房门,令她倍感意外。   “公子竟会主动来找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哩!”花白凤嘻笑着将他迎进了房中。   任以诚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   花白凤见状,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惊讶,旋即也过去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不去休息?莫不是感觉一个人睡不习惯了,那……需要奴家帮你暖床吗?”   花白凤朱唇轻抿,媚眼如丝的望着任以诚。   岂料她话音刚落,任以诚竟骤然出手如飞,在瞬息之间,连续封住了她周身七处大穴。   花白凤猝不及防,惊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既然都已答应你了,难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还是……你就喜欢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调调?”   她娇媚一笑,恍然道:“没看出来,我的任大公子居然爱好这般奇特!   难怪那天我主动送上门去你却没有反应,原来我是用错方法了。”   任以诚沉声道:“姑娘是个聪明人,而且很聪明,聪明的已经让我有些不放心了。”   他的声音沉,脸色更沉,目光亦沉冷如刀,右掌缓缓抬了起来,一股强横的真力凝聚其中,蓄势待发。   花白凤陡然一惊,骇然道:“你要杀我?”   任以诚冷冷道:“一劳永逸,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   熟料,花白凤看了看他后,竟忽然大笑了起来。   任以诚皱眉道:“你笑什么?”   花白凤嫣然道:“我在笑你呀,你害怕了,你怕自己斗不过我,所以才要杀我。”   任以诚冷笑道:“笑话!你可知在我眼里,你跟一只蚂蚁并无区别。”   花白凤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着急杀我?   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只蚂蚁而已,又能对你产生什么威胁?”   任以诚道:“我只是嫌麻烦而已,你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若就此死心,我或可饶你一命。”   花白凤哂笑道:“你就是怕了,你怕日后终有一天会栽在我手里。”   她幽幽一叹,挑眉道:“说来也是,若是让人知道你堂堂刀神之尊,输给了我一个区区弱女子,那定然是要颜面扫地的,所以你输不起。”   任以诚冷哼道:“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   他陡然话锋一转,花白凤的眸中登时闪过一丝笑意。   任以诚接着道:“你既然有此自信,那我又何妨再给你个机会。”   说话间,他散去了掌中凝聚的真力,然后将花白凤抱起,放在床上躺平,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花白凤窃喜道:“我就知道你其实舍不得杀我的。”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这样你怎么能彻底死心?”   花白凤笑道:“你们男人是否都这般口是心非呢?”   任以诚摇头轻叹道:“罢了,说起来你我之间,若说有仇也该是你恨我,毕竟我杀了你魔教那么多人。   纵然你之前曾算计于我,可你连自己都搭上了,我确实是没有杀你的理由。”   花白凤莞尔道:“我的眼光果然很准。   你到底是舍不得杀我,你已开始喜欢我了,对不对?”   任以诚淡淡道:“姑娘想多了,君子可欺之以方,但任某并非君子。   我那晚并未将你怎样,只因我不想你日后因此而悔恨终生。   所以,你不要以为有了那晚的事,你我之间就有什么不必要的关系。”   这话一出口,任以诚莫名有种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渣男!   花白凤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人家玉洁冰清的身子,你摸也摸了,抱也抱了。   现在却这般说法,你莫不是要吃干抹净了不认账!”   “……”   任以诚整个人突然愣住了,花白凤你跟忆无心什么关系?   怎么还玩起读心术了?   摇了摇头,撇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嘿嘿一笑道:“你是玉洁冰清黄花大闺女,我也是白玉无瑕的童男子。   算起来,你其实并没有吃亏的!”   花白凤嗔怒道:“呸!本姑娘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好好睡吧,我等着你接下来的手段。”   任以诚说完,熄了蜡烛,转身离去。   不多时。   深夜之间,长街之上,鞭声伴着马蹄身,向着小镇外飞速远去。 第254章 身陷囹圄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已住,风未定。   呼啸声中,一道人影自北而来,孤身行走在萧索的荒原之上。   前进的脚步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这旷野间的寂寞。   林诗音已将阿飞送回了家。   那少年从此又要开始一个人生活,就不知出来闯过一遭的他,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忍受这无边的孤独?   但纵然担心与不舍,林诗音还是要离开,只因中原还有她挂念的人。   “人生总是无奈,只因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取舍!”   望着眼前的冰天雪地,林诗音幽幽一叹,忽地目光一凝,脚步顿止。   危机!   充满恶意的窥探!   没由来的直觉,似是心血来潮,却又格外的清晰。   林诗音冷眼扫视四周,暗自警惕,同时手中凰剑猛然顿地。   “出来!”   砰然一声,无匹剑劲透地而入,仿似浪潮翻涌沛然无俦,以林诗音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积雪登时一扫而空。   下一瞬,就听“嘭嘭嘭……”爆响连连。   泥雪翻飞间,十余道人影已自地面下急蹿而出,手持兵刃,将林诗音团团包围。   来人虽然猝不及防,被逼的现出了身形。   但在她那一剑之下,却也只是稍显狼狈,无一受伤,俨然俱是武功不弱。   “魔教的人。”   这些人也不遮掩,身上的衣服让林诗音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为何拦我?”   林诗音本打算这样问,熟料对方竟完全没有要交涉的意思。   “动手!”   伴随一声厉喝,林诗音话未出口,周遭之敌已进逼而来。   魔教之人惯是用刀的,雪光映照刀光,霎时间,杀机四起。   纵然心中不解,林诗音手上却毫不迟疑,铿然一声激鸣,涤心剑冷然出鞘。   古岳剑法,应势而起。   “荷满风华!”   林诗音清叱一声,手中剑锋旋闪。   瑰丽剑光中,只见道道凌厉剑气卷风荡雪,扩散而出,恰如雪莲绽放,在仿佛兵刃交击的声音中,围势顿破。   “嗤!”   刀锋破空,对面一人已稳住身影,横刀直取林诗音咽喉。   与此同时,左边也传来破空声响,森冷刀锋朝她后颈斜砍而来。   林诗音一步踏出,涤心剑直面迎上了对方的刀锋,“砰”的一声,刀断、头落、血喷。   她顺势扭身,避过了左边砍来的那一刀,同时手中剑势不减反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剑锋扫向来人后颈。   转眼,又是人头落,血雨如飞。   不及喘息,空中又是一道刀光如电,迅疾无伦的刺向了林诗音后心。   这一刀非但来势极快,且在风声的掩盖下,来的更是悄无声息。   然而。   逼命一瞬,林诗音却似背后有眼,也不见她作势,整个人已向左横移了一步。   紧跟着,她手腕一翻,剑锋倒转,头也不回的便向后刺了出去。   刀锋从她右侧擦身而过,涤心剑则已刺入了对方的心口。   顷刻之间,连死三名同伴,谁知这些魔教门人竟是悍不畏死,攻势丝毫不减。   身形连闪,双影交织。   又有两人同时出手,“叮”的一声,长刀交叠似燕尾剪空,这次攻的却是林诗音的中路,似要将她腰斩。   对方来势奇快,转瞬即至。   但林诗音的反应也不慢,剑光瞬动,两人那似剪子一般的双刀,立时便被涤心剑卡住,再难存进一步。   她正欲变招还击,却忽听“咔”的一声,那两人的刀身下竟同时弹出一个钩子似的机关,将涤心剑牢牢锁住。   仓促间,凰剑一时难伸。   就在这时,林诗音耳后破风声又起,来人却未出刀,而是以剑指点向她灵台要穴。   “破!”   林诗音内元饱提,右臂轻震之下,剑身之上登时一股磅礴真力雄势勃发。   就听“当啷”一声,双刀齐齐崩然碎裂。   惊骇间,两人抽身急退,却猛觉咽喉一凉。   生命中的最后一眼,他们看到林诗音的左手已按在了背后偷袭之人的胸前。   “嘭”的一声,一大蓬血雾自那人身后爆出。   林诗音出手之快,这三人几乎是在同时一时间毙命,颓然倒地。   冷风,犹自吹个不停。   雪花落,雪花飘,雪花何曾记今朝?   风潇潇,剑潇潇,人在潇潇命树梢!   天地之间,剑光扫荡,古岳剑威,威凛如山。   林诗音手中凰剑点落八方,在遍地银白之中,不断散落出哀艳血花,映照出一片夺命朱红。   须臾间,在场的魔教门人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一人。   当这最后一人倒下时,林诗音不由心神一松。   但就在这松懈一瞬,她身后三尺外的地面下突然又冲出一人,重掌飞袭而来。   这是个女人,她一直隐忍不出,为的就是等这一瞬之机。   但林诗音终究是任以诚亲手调教出来的人,一身武功之高,早已到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程度。   心神一松一紧之间,反手一式最简单的“苏秦背剑”,剑身不偏不倚,正好挡在那人落掌之处。   “退!”   林诗音足下一顿,体内浩瀚真气沛然透背而出,力如江河奔腾,势不可挡。   那女子不及诧异,人已这股巨力震的抛飞而出,嘴角更有血迹隐现。   “算你狠!”   那女子语声中充满不甘之意,人在半空身形一拧,速度激增,竟是借着林诗音的这股掌力,飘然远遁而去。   谁知就在这时,蹄声乍起,在那女子逃走的方向,只见一人策马疾驰而来。   那女子悚然大惊,随即就见来人自马背跃起,身形微微一晃,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有心想躲,奈何林诗音那一掌余势未消,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只觉体内真气一滞,已然被封住了穴道。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大哥!”林诗音蓦地又惊又喜。   来人提着那女子走了过来,赫然正是任以诚。   “诗音,你没事吧?”   “我没……”   林诗音脸上喜色未退,却忽然又沉了下来,身子也接连向后退了两步,一脸惊觉。   任以诚见状,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诗音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大哥,他远在中原,试问怎会如此凑巧,突然出现在这里?”   任以诚闻言,恍然道:“原来你以为我是冒充的。”   林诗音冷哼道:“难道不是吗?同样的诡计,上当一次,便已足够了。”   任以诚不禁失笑道:“多日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你说的不错,我本不该出现在此。   但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在中原遇到了魔教的大公主,她易容改扮,意图骗取我完善过的神刀斩,所幸,还是被我给识破了。   这关外之地乃是魔教的地盘,彼时你尚未回归,我担心你的安危,便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为了能尽快的找到你,我这一路上足足跑死了八匹快马。”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大哥了。”   林诗音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嫣然一笑,将涤心剑收回了鞘中,欣然走了过去。   熟料,就在她经过那女子身边的时候,原本不能动的人,却忽然动了。   林诗音此时全无防备,只觉腰上一软,已被点中了穴道。   惊愕间,她急催真气欲重开穴道,不料那人犹未停手,竟接连封了她周身十三处大穴。   眼下非但已动弹不得,体内的真气也变成了一汪死水,再没了半点反应。   “任以诚”放声长笑,得意的看着林诗音,戏谑道:“中原第一美人?   呵呵,你倒也还算聪明,只可惜比起我来,你的道行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林诗音面若冷霜,寒声道:“你究竟是谁?”   “任以诚”转过身去,再转过来时,已然变成了一副女人的面孔。   “好说,魔教四大公主之三,就是我了。”   林诗音胸膛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同时也在努力尝试调运真气。   一点点,只要哪怕一点点就好……   三公主淡笑道:“别白费力气了,用在你身上的点穴法,乃是出自《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之中。   任你武功盖世,功力通神,也休想将穴道冲开。”   林诗音眉头紧皱,无计可施之下,不禁有些心慌意乱,道:“你们……”   她话说一半,忽觉眼前一黑,人已晕了过去,却是三公主又点了她的睡穴。   “此地不宜久留,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属下遵命。” 第255章 困囚   “驾!”   山野之间,任以诚扬鞭催马,带着夏雨雪和她的家当,驾车奔赴杭州而去。   幽林戚戚,风声簌簌。   坐在车上的夏雨雪,闻着身旁不时传来的淡淡香气,目光颇为怪异的打量着任以诚。   她疑惑道:“白芷、山奈、川芎、桂皮、八角……公子为何要把自己弄得像……像只五香鸭一样?”   任以诚叹了口气,无奈道:“花白凤诡计多端,她说的话,我实在有些难以分辨,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虽又沐浴更衣,甚至连鞋子都换过了,可谁知道那‘万里追魂香’是否真的能洗掉?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准备了一些香囊,来干扰她毒虫的追踪。”   他笑了笑,接着道:“通往杭州的路可不止一条。   现在没了‘万里追魂香’的帮助,她再想找到我,只怕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容易了。”   夏雨雪不解道:“以公子的武功,大可直接杀了她便是,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可知江湖中的那些人,都是如何评价我的?”   夏雨雪道:“公子乃堂堂刀中之神,自然是人人敬佩的大英雄,大豪杰。”   任以诚笑道:“你也不必挑这些好听的说,在大部分的人眼里,我从来都是一个目中无人,且嚣张跋扈之辈。   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似龙啸云,赵正义之辈,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难道我仗着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很认真的回答他们‘是’,但这其实只是戏言而已。”   夏雨雪讶异道:“难道不是吗?小女子虽非江湖中人,但也听说过‘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几个字,这岂非正是江湖之道?”   任以诚道:“这是生存法则,当然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道德法则。   我们生而为人,和野兽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懂得伦理纲常,我们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   武林中人,练得是武功,修的是心性,对于我们来说,杀人容易,不杀才难。”   夏雨雪皱着眉头,思索道:“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任以诚道:“每个人都渴望得到力量,但是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迷失心性。   是以,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就必须学会控制自己心中的欲望,也就是所谓的收束心猿。   如此,方才能让自身的修为更上层楼,不然的话,武功再难进步事小,为非作歹,祸害无辜才是真的严重。”   夏雨雪恍然道:“这便是圣人所言,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道理。”   任以诚淡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所以我不喜欢当君子。   我只能做到在足以自保的情况下,当杀则杀。”   夏雨雪道:“那位花姑娘的武功当然不是公子的对手,她乃是魔教中人,难道不算当杀之人?”   任以诚眉角一扬,好奇道:“你们对魔教的印象究竟都是哪里来的?”   夏雨雪道:“江湖传言,魔教之人行事诡异,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实为人中恶魔,令人闻风丧胆。   况且,这次的决战若非公子胜了魔教教主,中原只怕已沦陷在魔教大军之下。”   任以诚道:“江湖纷争,纵然没有魔教入侵,中原其他门派的厮杀难道就少了吗?   大部分的江湖传言,其实都是失败者的手段,当他真本事斗不过你的时候,就会在道德上抨击毁谤你。   魔教盘踞关外久矣,但我这次出关,却并未见到什么民不聊生的景象。   那里的百姓们和关内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证明他们并非那般的残暴不堪。”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如果花白凤当真是个坏人的话,她昨日为什么要出手救你?难道你们认识?”   最后一句话,任以诚语调忽变,飘飘渺渺,却是再次用上了摄心术。   他侧目注意着夏雨雪,但是对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摇头道:“当然不会。”   任以诚暗自点头,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一夜之间,对方并未被掉包。   夏雨雪蓦地叹息了一声,眉目间有些茫然道:“究竟何者为正?何者为邪?   叫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糊涂了。”   任以诚悠悠道:“正邪善恶之别,无他,只在人心尔!”   两人这般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日头又已偏西。   寻了家客栈投宿。   谁知两人刚到门口,就见店里的伙计快步迎了出来。   一见这势头,任以诚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子。   “敢问可是任以诚任公子?”伙计的问候声听起来是那么的耳熟。   任以诚点了点头。   伙计躬身笑道:“有位姑娘在柜上留了银子,让小的们务必招待好二位。”   “你……我……他妈……”任以诚愣了愣,欲骂无言。   那脸疼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这次特别的疼。   。。。。。。。。。。   林诗音缓缓苏醒了过来。   朦胧中,一种异样的感觉令她骤然一惊,随即脸色惨白一片,她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被人扒光了。   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她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哪怕只是半个时辰,一刻钟的功夫,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林诗音的心已开始悚栗,身子也开始颤抖,泪水更直接冲出了眼眶。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突然又缓和了些许,只因她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   但她还是不放心,咬了咬牙,红着脸伸手向下探去——幸好,那里也没有被侵犯过的迹象。   她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最宝贵的东西也还没有失去。   但这些还是不能让林诗音开心起来。   自己现在身无寸缕,岂非早已被人看了个精光,这已然和失身没什么区别了。   关着林诗音的这间屋子不算小,看起来就像是客栈的客房。   有床、有桌椅、甚至角落处还有个马桶,可这里又偏偏没有半块儿布。   干净的就像现在林诗音的身上一样,让她想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体都不行。   “唉!”   林诗音不由一阵绝望,忍不住长叹出声,谁知这一叹之下,竟是引动了体内的真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竟然被解开了,不禁又惊又喜。   就在这时,屋子外边忽然有脚步响起,登时又令她的心高高悬起。 第256章 插翅难飞   “林姑娘,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三公主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还好,是个女人。   林诗音暗自庆幸,旋即眼珠一转,催动真气,凝于指尖。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立刻闪身冲了过去,同时右手剑指急点而出。   但是这一指只伸出一半就停住了。   林诗音原本打算制住三公主,抢了她的衣服以后,再图脱身。   岂料,对方的身上竟也是不着寸褛,就这么光溜溜的走了进来。   三公主望着林诗音缩回去的手,一边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揶揄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林姑娘你失望了。”   林诗音不由一阵气结,眼眶也再次泛红,恨声道:“毁我清白,你们这帮混蛋、卑鄙、无耻、下流……”   她盛怒之下,将自己知道的词,一股脑的全都骂了出来。   只可惜,林诗音是个窈窕淑女,以她的修养又能知道多少污言秽语呢?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听得三公主不禁心中一阵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后。   三公主微笑道:“林姑娘且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我保证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人有幸能欣赏到你这副诱人的身材。”   她摇着头,啧啧有声的感慨道:“林姑娘真不愧是中原第一美人。   如此曼妙的身姿,连我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话虽如此,但其实她虽然容貌不及林诗音,身材却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   林诗音内功日渐深厚,身体受真气蕴养,直似玉骨冰肌,嫩如凝脂。   烛光映照之下,甚至有淡淡的光芒闪动,圣洁如仙。   而且,她那看似单薄的身材,实则如聚峰峦,波涛汹涌。   三公主的身材则是美在妖冶、妩媚,骨肉匀称。   同样的丰腴,却更显浓密,有着一种原始野性的诱惑力。   林诗音恼怒道:“哼!好不知羞,那你又为何多此一举?”   三公主悠悠道:“为了我们的计划,必须得请姑娘在这里多留些时日。   穴道封闭的久了,难免会对身体有损。   万一姑娘有个什么闪失,说实话,我们得罪不起你那位靠山。   怪只怪姑娘你的武功实在太高了,高的出乎我之意料。   若是用寻常的办法,只怕根本困不住你。   所以,为了留住姑娘,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林诗音皱眉道:“计划?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三公主笑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   林诗音心思飞转,很快反应过来,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为了我大哥完善出来的刀法。”   三公主点头道:“正是,用真话骗人,效果才是最好的。”   林诗音道:“你们镇教绝学,如今在别人的手里发扬光大,你们难道不觉得丢脸吗?居然还好意思想拿回来?”   三公主叹息道:“的确很丢脸,所以我们才要知耻而后勇。   况且,神刀斩本就是我魔教的武功,我们只是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林诗音道:“如此说来,你们也确实是派人去中原了?”   三公主道:“没错,白天我对你说的话,绝没有半句掺假。”   林诗音呵呵一笑,讥诮道:“可叹我大哥那日却是看走了眼,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是个轻诺寡信的小人。”   三公主冷哼道:“神魔为证,焉能有假。   可若是脱离了魔教的人,又怎能算是违背誓约呢?”   林诗音冷笑道:“玩这种拙劣的文字游戏,同样也非是君子所为。”   三公主不以为意道:“虽然拙劣,可它的确好用。   魔教的人若是君子,又怎会被成为魔教?”   林诗音淡淡道:“就只怕你等是枉费心机,我大哥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你不是也说了么,你的同伴已经被识破了,这句想必也是真的吧?”   三公主道:“你大哥是不好对付,可我大姐的手段也不简单。   魔教十大神功,她几乎都会,更有诸多秘宝辅助。   任以诚纵然武功盖世,也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林诗音笑道:“任你魔教神功齐出,恐怕也挡不住我大哥争锋宝刀的轻轻一击。”   三公主挑眉道:“那可未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大姐的容貌,可丝毫不必你这中原第一美人差。”   林诗音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   “你看到我手臂上的守宫砂就该明白,美色亦是对我大哥无用。”   三公主看了看林诗音,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戏谑道:“你这话怎地听起来似是有些幽怨之意呢?”   林诗音怔了怔,神色不禁微窘,冷哼了一声,没去理她。   三公主道:“你还是祈祷吧,但愿任以诚真的百无禁忌。   否则的话,为了你,他迟早还是要低头认输的。”   林诗音面色骤冷,目光扫了扫四周,寒声道:“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三公主微笑道:“你要想走,我绝不拦你,只要你不怕被看光。   外面的人不多,也就四五十而已,全都是男人哦。”   林诗音鄙夷道:“那你岂不是早已被看光了,你非但不知羞,简直是不知廉耻。”   三公主傲然一笑,道:“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纵然就这般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绝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林诗音淡淡道:“区区四五十人,还拦不住我。   被他们看两眼也无妨,只要杀光了他们,我就不算吃亏。”   三公主哂然道:“我说过,论是聪明来,你还差些道行。   你们想到的,难道会想不到么?   看这里布置眼熟吧?实话告诉你,这里就是一间客栈。   我的人守在楼下大堂,外面也围了一整条街的百姓。   我特意花钱请来的,在你离开之前,他们会不分昼夜的守在这里。   你可以杀我的手下,可你能对那些老百姓下手吗?哈哈哈……”   她忍不住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既猖狂又得意。   林诗音脸色一僵,她当然是下不了手的。   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的心思如此的缜密。   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竟然全都已被提前封死了。   三公主道:“还有什么办法吗?不妨都说出来,我也好替你参详一下。”   “有。”   林诗音话音未落,右手已飞探而出,一把扣住了三公主粉颈。   只见她双眸中倏尔一道幽光闪动,射入了三公主的眼睛里。   三公主的神情,顿时变得一片呆滞。   林诗音松开手,低声吟道:“去把我的衣服拿来。”   “好!”   三公主楞楞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一步一步,当她走出门外的时候,林诗音嘴角已忍不住微微扬起。   你终究还是困不住我的。   熟料,她这念头刚一生出,就听“砰”的一声,门竟突然关上了。   “嗯?”   林诗音大吃一惊,紧跟着就再次听到了三公主的笑声。   充满了嘲讽的笑声。   “好厉害的摄心大法,可惜对我没用。”   林诗音一脸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有防备?”   三公主得意道:“我魔教中也有一门《勾魂摄心大法》。   前四大天王中,班察巴那尤擅此功,与人交手时,最喜欢用这门功夫攻人不备。   当日他死后,我大姐便猜测任以诚多半也精通这种武功,才能将他一举杀死。   以你跟任以诚的关系,他会的武功,你想必也会。   我负责看守你,当然要有所防备。”   林诗音闻言,整个人如遭雷殛,再也无话可说。   三公主道:“门我就不锁了,你请自便。”   脚步声逐渐远去。   林诗音凄然坐回床上,埋首于膝,紧紧抱住自己,满心绝望。   大哥,你在哪里?   对手太厉害了,我现在真的无计可施了…… 第257章 绝境!   年关将近。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久远前留下来的习俗,不过了正月,谁也不许生气,更不许说不吉祥的话。   否则,这一整年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着鲜红的春联,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线香,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去点鞭炮。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点更新!   这原本是个很欢乐的日子,但任以诚现在却一点也欢乐不起来。   那日,在封住花白凤的穴道之后,本以为能够就此将她摆脱,谁知到头来还是小看了她。   之后的数日里,不管他们走到哪里,花白凤都会提前帮忙打点好一切,却偏偏又不见踪迹。   简直就像冤鬼缠身一样,如影随形。   期间,任以诚不得不怀疑起了夏雨雪。   虽然两番试探,她并无问题,但这却不能排除她被花白凤暗中做了手脚的可能。   可纵然夏雨雪也沐浴更衣,戴上了香囊,甚至任以诚连马车都重新换过了,却依旧还是甩不掉她。   而花白凤之所以不肯现身,是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恐怕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以前,她自然不会轻易出手。   任以诚一时看不透她的手段,又赶上快过年了,索性便决定先不走了,准备守株待兔,以免再继续被动下去。   他们就近找了个镇子落脚,足足等了五天。   不知不觉间,眼下已经是大年三十,但花白凤始终不见动静。   晌午时分。   任以诚正在房里沉思,房门突然被推开,夏雨雪面带犹豫之色走了进来。   他诧异道:“你不是去买年货么,怎地空着手回来了?还有你这表情……”   夏雨雪道:“我刚才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一群江湖人。   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了一个消息,可能……可能跟花白凤姑娘有关系。”   “哦~”   任以诚轻笑道:“看来她终于按耐不住了,就是不知她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了?”   夏雨雪道:“他们好像是发现了花姑娘的下落,还说什么……这次绝不能让她跑了,一定要杀了她为武林除害。”   她双眉微蹙,问道:“公子,你觉得这又会是她所设计的陷阱吗?”   任以诚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思索沉吟着,然而只凭这点儿消息,他实在是有些难以判断。   “夏姑娘,你觉得呢?你是女人,她也是女人,你应该多少能了解一些她的想法。”   夏雨雪想了想,摇头道:“我想不出来,但我更加想不明白,如果这真是个陷阱的话,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任以诚道:“所以,你觉得她是真的有危险了?”   夏雨雪抿嘴浅笑,若有所指道:“公子若是担心的话,不妨追去看看,那些人往小镇西边去了。”   “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她?”任以诚瞪着眼睛,一副是不是你说错了,我听错了的神情。   夏雨雪悠悠道:“公子若不担心,又怎会这般犹疑不定?你大可置之不理便是,管她是真还是假。”   “呃……”   任以诚怔了怔,语气带着些许迟疑道:“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夏雨雪道:“在公子看来,她非是当杀之人,从你们两人的交谈来看,公子似乎也并不讨厌她。   也许,在公子的心中,早已将她当作了朋友,至少……不会是仇敌。   既是如此,那公子会担心她的安危,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任以诚道:“那……我去看看?”   夏雨雪道:“公子当然也可以不去,只要你不后悔就成,毕竟……”   她顿了顿,微笑道:“这人救错了可以再杀,可若是杀错了的话,那可就救不回来了。”   “嘁~”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不去的理由吗?”   言罢,他随手推开了窗子,身子只轻轻一晃,便轻烟似的飞掠而出。   小镇的西边是一片坟地。   积雪覆盖着坟包,寒风吹动,纸钱飘飞。   在这一片肃杀凄冷之中,花白凤以刀拄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的身上已遍布伤痕,有刀伤,有剑伤,衣衫碎裂,白皙的肌肤隐隐可见。   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红的就像是家门口贴的春联一样鲜艳。   但地上的血迹并不只有花白凤的,在她脚边四周,至少还有十多具尸体横列着。   最惨的一个,被一刀直接劈成了两半,就是看起来左右不够均匀,显然花白凤的刀法还练得不到家。   “来呀,动手啊,你们的胆量呢?让我看看下一个给我陪葬的人是谁?”   花白凤冷眼看着对面的数十名敌人,她伤势沉重,气力也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流失。   眼下已然是必死之局,但她脸上却没有半点惧色,有得只是倔强,不甘,以及对敌人的不屑。   那些人也不知是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还是被那一分为二的尸体给骇住了,竟无一人敢上前哪怕一步。   “这魔女歹毒,大家用暗青子招呼。”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花白凤脸色不变,眼神却已变得凝重起来。   这么多人的暗器同时出手,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决然挡不住的。   “着!”   蓦地一声沉喝,紧跟着便是道道破风声响起。   只见半空中寒芒闪动,金钱镖、飞针、攒心钉、袖箭、铁蒺藜……   各种各样的暗器,迅疾无伦的向花白凤笼罩了过去。   “唰”的一下,刀光暴起,花白凤在身前舞出一团银芒,将自身牢牢护住。   金铁交击,“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火星四溅,犹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须臾间,刀光散去。   花白凤的身前散落了一地暗器,身上也再多添了十余道伤口。   既然不能全盘挡住,那就只护住要害好了,所以她终究还是没死。   “再来,看她还能坚持到几时。”   这语声甫落,就听声声冷哼接连响起,那些人的手中又已亮出了暗器。   花白凤的脸上犹自挂着不屑的冷笑,握刀的手虽在颤抖,却依旧握得很紧。   不死就绝不放弃!   只是在这生死之间,她的心思却忽然有些恍惚。   他是否已知道自己的处境?   呵呵……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虽不愿杀我,却也未必愿意救我。   念及至此,花白凤的笑容变了,多了些许自嘲的味道。   “嗤嗤嗤!”   利器破空声再次传入耳中,就在这时,地上的积雪骤然旋飞而起——起风了! 第258章 花白凤:本姑娘的身体,难道她不香么?   风声呼啸。   这阵莫名的风,来得又急!又猛!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便在双方眼前形成了一道近七八丈高的龙卷风。   非但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更将袭向花白凤的众多暗器也尽数卷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要杀花白凤的人,无不目瞪口呆,震惊万分。   “难……难道这是天意,老天不让我们杀这魔女?”   不知是谁的颤抖声音,让在场众人的心念,不禁开始动摇了起来。   天地君亲师。   没有比老天爷再大的了!   既然老天爷不让,他们哪还敢再有半句怨言。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之际,风势渐缓,半空中,突然飘飘荡荡的传来了一声长叹。   “唉——新春佳节,各位不回去与家人团聚,却何苦要在这里为难一名少女?”   话音未落,漫天风雪消散,只见一道挺拔身影,负手于背,翩然而降,出现在众人面前。   “任以诚?竟然是他!”一声惊呼,顿时再次引起一片哗然。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花白凤望着任以诚的背影,情不自禁,泪满盈眶。   她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激动之下,不由心神一松。   就听“砰”的一声,长刀猛然脱手坠地。   接着,她身子一晃,人也随之栽倒下去。   任以诚足下轻抬,身形闪动,原本还在花白凤前面,转眼就到了对方身后,一把将其扶住。   他看着花白凤身上的伤势,心中暗忖道:“伤得这么重,莫非真是我多心了?”   任以诚皱了皱眉,按下心头思绪,抬眼望向了对面的众人,兀自又叹了口气道:“如此美丽的姑娘,各位居然能忍心下这么重的手,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奉劝刀神阁下莫要为美色而误了一世英名。”   义正言辞的声音响起,却看不到说话之人露面。   任以诚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笑道:“人我就带走了,各位也赶紧回家过年吧,别让家人等急了。”   “这魔女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岂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义愤填膺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离得远些会比较有安全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只许你们来杀我,却不许我还手吗?   呵呵,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花白凤的脸上露出了讥诮的笑容,言语间却不慎牵动了伤口,鲜血立时止不住的向外涌出。   任以诚连忙运劲帮她把体内的数道暗器迫出,又接连封了她五处大穴,方才将血止住。   就这片刻的功夫,花白凤的脸色又再白了三分。   任以诚扫视众人,缓声道:“诸位想来都不是第一天在这江湖上行走了。   武林厮杀,生死各安天命的道理,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义正言辞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等杀她乃是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危着想。   刀神阁下如此一意孤行,未免有失公道。”   任以诚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尔等的公道与我无关。”   言罢,他便要走人。   但是刚一抬脚,就见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刀神阁下,久违了。”   老者颔下一缕长髯,赫然正是那‘流云手’叶洵。   “是你!”   花白凤冷然道:“看来今日之事,应该和你脱不了干系了?”   叶洵坦然道:“不错,正是老朽。   姑娘此番前来中原必有图谋,老朽实难坐视不理。”   “咳咳咳……”   花白凤胸中一阵气结,恼怒道:“我来是为了自己和任以诚的私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简直多管闲事!”   叶洵肃然道:“中原武林的安危就系于刀神一人之身。   有关他的事情,如何能叫做闲事。”   花白凤冷笑不止。   叶洵望着任以诚,恳切道:“万望刀神三思,以大局为重,莫在纵虎归山,免成后患。”   任以诚道:“老人家,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我们并不是朋友,请不要用这幅都是为了我好的语气跟我说话,咱们没这份交情。   在决斗之前,我魔刀门在你们的眼里和现如今的魔教毫无差别。   那些口口声声管我叫大魔头的人里,有你一个吧?   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那些事就过去了?我可没那么大度。”   他嗤笑一声,接着道:“还有,我不是你们的保镖。   中原武林的安危从来都不是我在意的事情。   想让我担负起这个责任也可以,那就先把中原武林交给我。   尊我为武林盟主,尔等从此听我号令,为我马首是瞻,你们意下如何?”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没人回应,连个点头的都没有。   叶洵也没有。   任以诚耸了耸肩,轻笑道:“看吧,你们其实就是想找个顶雷的人而已。   等有朝一日,真有外敌入侵的时候,好有人能保护你们,替你们出头。”   众人依旧沉默,目光飘忽,没人敢正视任以诚。   “行了,都回吧,要不然赶不上包饺子了。”   任以诚说完,横抱起花白凤,足下一点,飘然而去。   “可惜,就这么让那魔女捡回了一条命。”   “呵呵。”   冷笑声响起,就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那也未必,她只怕听不到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了。”   回到客栈。   夏雨雪被染成血人一般的花白凤吓了一跳。   她脱口而出道:“大……那个花姑娘,你怎会伤的如此严重?”   花白凤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不用怕,我还死不了。”   任以诚将她放在床上,对夏雨雪吩咐道:“你去帮我配些药,她中的暗器里,有一件淬有剧毒。”   “不用。”   花白凤阻拦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吗?   我的体内流的是魔血,百毒不侵的,今天所受的不过就是些皮肉伤而已。   我随身带着‘天魔圣血膏’,你帮我敷上好不好?”   任以诚道:“男女授受不亲,让夏姑娘帮你吧。”   夏雨雪正要点头,却见花白凤隐晦的给自己递了个眼神。   她神色一怔,随即会意道:“那个……热水不够了,我再去烧一些来。”   说完,夏雨雪就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花白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对任以诚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嘛,我快要痛死了。”   任以诚见状,没好气道:“你故意的是吧?伤成这样还不安分。”   这妮子分明又想勾引自己。   花白凤道:“奴家的身体,你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   这个时候还假正经什么,真想疼死我么?”   她痛苦的呻吟着,眸中却满是羞赧,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任以诚似笑非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这血肠一般的模样很诱人吗?” 第259章 林诗音:女儿当自强!   烛影飘忽。   房间四壁之上,映照着林诗音那曼妙的身姿。   她骈指为剑,一招一式的演练着古岳剑法,专心致志,凝神忘我。   闪转腾挪间,那莹白如玉的胴体肆意展动着,如墨般的长发飘逸如云。   她虽然未着寸缕,但却没有丝毫放荡之感,反而散发出了一股奇异的魅力。   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剑气随着剑法的施展,不断从指尖溢出、扩散、积累,让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息。   “哧哧哧”的利风破空声,在这斗室之内回荡不休。   良久过后。   林诗音舞动的身形倏然停止,剑指一松,剑势也随之消散。   对剑法的掌控之灵巧,她已深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八个字的精髓。   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好剑法!”   三公主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脸上尽是赞叹之色,岂料刚一踏进屋内,心中警兆忽生。   她不及细想,果断向后退去,却惊觉耳边一凉,随即就见一缕发丝飘落而下。   “这……这是!”三公主不由大吃一惊。   这屋里的剑气竟然还未消散!   若非自己反应及时,此刻必定已被绞成重伤。   林诗音浅浅笑道:“三公主来得不是时候,差点误伤了你,真是抱歉!”   看着地上被斩落的发丝,三公主神色隐隐透着凝重。   对方的武功竟好似比之前又精进了不少!   她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林诗音。   只见眼前之人亭亭而立,一片泰然自若之姿,脸上再不见之前的羞怯与担忧。   “林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三公主双眉紧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诗音淡笑道:“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而已。”   三公主疑惑道:“想通什么了?”   林诗音悠悠道:“只要我大哥还活着,你们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而且……”   她顿了顿,又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居然解开了我功力的禁制。   所以,现在该要担心的人,已经轮到你了。”   三公主嗤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诗音黛眉轻挑,昂然道:“担心我会不顾一切的杀出去。   你扪心自问,就凭你和你的那群手下,够本事能拦得住我吗?”   三公主质疑道:“以林姑娘你的性子,只怕未必有那种可以豁出一切的勇气。”   林诗音目光一凛,突然变得无比坚定,肃然道:“这世上有那么几个人是我特别在意的。   如果他们出了事,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贞节和名声。   所以,你最好从今天开始祈祷,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   她凝目注视着三公主,一字一顿道:“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三公主沉默了。   她发现这个被自己亲手抓回来的女人,竟忽然变得有些令人忌惮,甚至是畏惧。   习惯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过了这些时日,对于眼下的处境,林诗音已渐渐地开始习惯,再不似初时那般彷徨、无助。   当她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想通了这件事情的某些关节,心态自然也就变了。   并且,在这特殊的环境里,当她彻底沉下心来以后,便惊喜的发现,自己对于自身真气以及剑法的掌握,竟然又进了一步。   所谓‘气随意走,剑随心动’。   这剑之极意,林诗音已然品到了些许真味。   她就像是一柄新铸成的宝剑,经过这次的磨炼后,整个人在无形之中,又再平添了三分锋锐。   “吃饭吧。”   两人对视而立,三公主只觉林诗音的目光如剑,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意,令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借故躲开。   食盒打开,诱人的香气溢出。   各种各样的美食,一盘接一盘的摆上桌子。   “今天怎么吃得这么丰盛?”林诗音不禁有些惊讶。   平时的三餐只有一个食盒,而且远比今天这个要小很多。   三公主最后端出了一盘饺子,面无表情道:“今天是除夕之夜,当然要吃好一些。   不然,日后林姑娘若是怪罪我怠慢了你,这后果我可承受不起。”   “新年了吗……”林诗音喃喃自语。   这些日子她受困于此,不见天光,对于时间的变化已有些模糊。   不承想,今天居然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唉!”   林诗音幽幽一叹,明媚双眸中,缓缓浮现出了一抹柔情,一抹思念。   大哥,你到底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练剑?   古岳剑法是你亲手教给我的,这剑气别人不认识,你一定可以认得出来的。   快些来找我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啊——嚏!”   任以诚揉了揉鼻子,暗忖道:“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凭我现在的体质,难道还会感冒不成?”   他摇了摇头,没去多想,继续对付起了眼前案板上的白菜和猪肉,以及各种调料。   过年了,什么都不吃也得吃顿饺子才算对味儿。   所以,他特地借了客栈的厨房。   街上又响起了鞭炮声。   “又过年了……又是一年!”   任以诚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除夕。   他突然想起了林诗音,去年的除夕是他们两人一起过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走到哪了?应该回到中原了吧?”   林诗音是任以诚在这片江湖中,唯一的朋友。   在这种时候,他会想到的人——只有她。   鞭炮声逐渐寥落,夜已深。   任以诚的手还算巧,饺子已包好,也已煮好。   他有时候总是会想,如果没有这身武功,或许厨师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端着三人份的饺子,回到了楼上。   客房里,夏雨雪在照看花白凤,药也是她帮着敷的。   美人娇躯虽然香艳,但是便宜占多了,迟早都是要还的。   任以诚觉得那是个麻烦,还是尽量少沾为妙。   夏雨雪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叹道:“没想到,公子居然真的懂厨艺!”   花白凤亦是讶异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躲着我,才借口去包饺子的。”   像这样的话,任以诚已经不记得自己听到过多少遍了。   他笑了笑,拿出了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两女。   “这是……压岁钱?”   两女对视一眼,满是意外的问道。   “咱们三人都孤身在外,没有家人长辈在侧。   我年岁最大,就暂且充个大辈儿,新年图个吉利。”   花白凤嫣然道:“谁说没有家人在?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成为你的家人。”   任以诚将饺子送到了床前,淡淡道:“你少来这套。   要神刀斩没有,神刀斩剁馅儿包的饺子就有一碗。”   花白凤微嗔薄怒的横了他一眼,娇声道:“这伤成这样怎么拿得动碗筷?”   任以诚转头看向夏雨雪,她却已半只脚踏出了门外,嘻嘻笑道:“我去找些醋和辣子来,公子还是你辛苦一下好了。”   “好好的孩子,都让你给教坏了。”   任以诚无奈一叹,将花白凤扶起,谁知竟被她顺势身子一歪,靠进了自己怀里。   花白凤蹭了蹭脑袋,笑道:“来吧,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任以诚拿起碗筷,没好气道:“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下不为例。”   花白凤闻言,不由一阵幽怨,问道:“你为何总要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任以诚道:“因为有人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尤其是像你这般漂亮的,更要小心谨慎。”   花白凤望着他,含情脉脉的说道:“那咱们今夜就先把那些江湖琐事,都暂时忘了好不好?   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这除夕之夜说几句贴心的话。” 第260章 夏雨雪:你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任以诚道:“谎话说再多遍,也不会变成真的。”   他顿了顿,苦口婆心道:“听我一句劝,游戏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   今日你险些性命不保,难道这样还不能让你彻底死心吗?”   花白凤轻咬樱唇,幽幽问道:“我的话就这般不值得你相信么?”   任以诚叹息道:“没理由的事情,你叫我要如何相信?”   花白凤呵呵一笑,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够了解女人。”   任以诚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花白凤婉然道:“在我眼里,你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任以诚讶然道:“哪里不同?”   花白凤道:“你可知若要让一个女子喜欢上一个男人,首先要做到的是什么?”   任以诚道:“什么?”   花白凤道:“是尊重。”   任以诚道:“这未免就有些可笑了,你堂堂魔教大公主,魔教中难道还有谁敢不尊重你?”   花白凤道:“那不一样的,教众们尊重的是我的身份,而你尊重的……是我的人。”   任以诚不以为然道:“这本就是理所应当是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   花白凤爽飒一笑,直言道:“可偏偏就是你觉得不值一提的事情,让我情不自禁的对你动了心。   因为在我看来,这份尊重才是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基础。”   任以诚闻言,不由怔了一怔。   他忽然觉得对方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花白凤又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反过来其实也一样,美人也总是崇拜英雄的。   毕竟,若不是英雄的话,又怎能配得上美人的花容月貌!”   她缓了缓,曼声道:“所以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往往都是从崇拜开始的。   而当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身上的优点,在女人的眼里就会无限放大。   你是威震江湖的魔刀门主,年少英俊,武功盖世。   连我一向视之不败的父亲,都不是你的对手,论及当世英雄,舍你其谁?   我是个江湖女子,这些无一不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且,你今天还救了我一命。   英雄救美,虽然说起来很老套,但却也是最容易打动女人心的。”   任以诚不得不承认,当一个绝美的少女躺在自己怀里,还不住称赞自己的时候,那感觉实在受用的很!   花白凤羞涩道:“何况,我也确实是个美人,这点你总不会否认吧?”   任以诚点头道:“放眼天下,只怕已没有人可以在容貌上超越你。”   花白凤忽地叹了口气,道:“但美人大多都是自傲的,自傲的人好胜心也都很强。   你三番两次的拒绝我,我就愈发的对你难以自拔。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男人是这样,女人亦是如此!”   她抬眼望着任以诚,柔声问道:“这些理由……够了么?”   沁人的幽香在鼻间环绕。   有如此美丽的少女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上,叙说着如此诚恳的言语,如此温柔的情意……   任以诚纵然是铁石人,也不禁有些软化了。   温柔……永远是男人无法抗拒的!   “吃饺子吧,不然该凉了。”   任以诚无言以对,但拿着碗筷的手,却不再似之前那般抗拒。   饺子入口。   花白凤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甜甜的笑道:“好吃,我喜欢这个味道,你一辈子都做给我吃好不好?”   任以诚又给她夹了一个饺子,送入口中,然后微笑道:“一辈子的时间远比你想的要长很多,很多。   饺子吃多了会腻,人也一样的。”   花白凤道:“你不给我机会,又怎会知道我是否能坚持下来?”   任以诚无奈道:“哪来多的话,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饺子很快吃完了。   夏雨雪也很巧合的在这个时候,拿着醋和辣椒回来了。   “嘻嘻,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花白凤抿嘴偷笑,对任以诚道:“好人,帮我倒杯水好吗?我要漱口。”   她既端不动碗筷,自然也端不动水杯。   女人的感觉向来都很敏锐。   花白凤已经察觉到了任以诚稍稍转变的态度,便继续腻在对方怀里不肯起来,脸上尽是幸福之色。   忽然,她眨了眨眼,问道:“你有没有像这样对待过林诗音?”   任以诚摇头道:“没有,她可比你矜持多了,既不会半夜钻我被窝,也不会赖在我身上不起来。”   花白凤很是不服气的回道:“哼!我看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罢了。”   任以诚没好气道:“你这都是什么思路?”   夏雨雪咯咯一笑,揶揄道:“公子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美人相轻么?   花姑娘是名副其实的关外第一美人,当然是看不惯林诗音那个中原第一美人,而且……”   花白凤冷哼一声,截口道:“美人非但相轻,而且还善妒。   凭什么她可以比我先认识你?我是魔教公主,她是前任魔刀门主的遗女。   大家的出身来历半斤八两,凭什么她就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就不行?”   任以诚:“……”   花白凤这话说得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更令人哭笑不得!   女人呐!   花白凤一脸酸溜溜的模样,却突然又得意的笑了起来,用力的往任以诚怀里靠了靠,嫣然道:“但我总算是抢先了她一步。”   任以诚俯首凝注着她,这张妍丽无双的脸上,满是甜蜜的柔情,深浓如酒,醉人心神。   她情意甜蜜,她眼波轻柔,她婉转投怀,她香泽微吐……   这标致的女孩子,这深情款款的眼神……   任以诚的心跳,终于不可抑制的加快了一瞬。   花白凤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心跳,脸上不禁泛起了仙子般的笑容。   笑得比阳光更灿烂!   笑得比月光更皎洁!   霎时,满室生春!   她猛地用双臂揽住了任以诚脖颈,然后深深的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缠绵,唇齿间那似火一般的热情,令任以诚不由一阵心神恍惚。   熟料就在这时,原本正在吃东西的夏雨雪,突然闪身而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电光石火之间,运指如飞,连封任以诚背后一十三处大穴。   任以诚的眼睛瞪得老大,错愕、震惊、不解……   此时此刻,他非但心愣住了,就连身子也愣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好了大姐,先别亲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雨雪一副我没眼看的神情,出言打断了花白凤的痴缠。   她竟然也是魔教的人!   “哎呀呀呀呀……”   任以诚懊恼道:“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   花白凤将他床框上倚好,转头对夏雨雪道:“四妹,此番辛苦你了。”   任以诚冷笑道:“原来是四公主殿下,怎么?莫非你也脱离魔教了?”   夏雨雪道:“誓言不可违,小妹自然也和大姐一样。”   任以诚讥诮道:“你们魔教当真是下了好大的本钱啊!”   夏雨雪歉然道:“姐夫莫要着恼。   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大人有大量,绕过小妹这一回吧。”   任以诚冷哼道:“一家人?任某可没那个福分!”   花白凤轻抚着他的脸庞,柔情不改的痴痴道:“好人,你不要生气。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好不好?” 第261章 花白凤:你玩不过我的!   任以诚突然笑了。   这个时候他本不该笑的,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花白凤见状,感到不解的同时,更有些心慌意乱。   她宁可任以诚狠狠地骂自己一顿。   只因会骂人就说明对方生气了,会生气就说明对方还在乎自己。   可任以诚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在说,自己连让他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对方的漠视,远远要比仇恨更让人绝望。   花白凤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   这世上几乎没有比这更悲哀,更可笑的事情了!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生气吗?”夏雨雪同样不解。   任以诚轻叹道:“我是在笑我自己,我本来的确是有些生气,可转念一想,这机会岂非正是我给你们的?   现在落得这般下场,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太自负,男子汉大丈夫,总要输得起才是。”   他望着花白凤,由衷道:“大公主的手段实在高明的很,小弟甘拜下风,心服口服。”   花白凤苦涩一笑道:“能听到这番话,我本应该很高兴的,但是我现在却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她忽然神情一肃,正色道:“但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要跟你解释,我对你的心意,绝没有半分虚假。   不然的话,就叫我花白凤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任以诚哂笑道:“大公主是否入戏太深了?”   他已不敢再轻易相信花白凤了。   不得不承认,就在刚才那一瞬之间,他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但很快,现实就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将他给打醒了。   花白凤不由悲从中来,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她哀怨道:“你当真一点也感受不到么?   更何况,像你这般聪明的人,我说得若不是真心话,又焉能骗得了你?”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大公主谬赞了,小弟一点儿也不聪明。”   他转头看向夏雨雪,叹息道:“至少,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瞒过我的摄心术的?”   夏雨雪道:“姐夫想必知道,魔教中有一门叫‘勾魂摄心大法’的武功?”   任以诚道:“有过耳闻。”   夏雨雪盈盈笑道:“小妹不才,自幼精修此功,到如今总算是小有所成。   我非但可以催眠别人,更可以用这门武功催眠自己。   所以,其实在今天下午之前,我都还是夏雨雪,直到帮大姐上药的时候,才将催眠解开。”   任以诚惊疑道:“这么说,你是有备而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摄心术?   除了诗音之外,知道我会这门武功的人全都死了,你们不可能知道的!”   夏雨雪道:“姐夫可还记得班察巴那这个人?”   任以诚道:“当然,此人乃是贵教四大天王之一的爱欲天王。”   他撇了撇嘴,道:“那个……你能不能换一个称呼?”   夏雨雪从善如流,微笑道:“此人也曾修习过‘勾魂摄心大法’,并且最喜以此功暗施偷袭。   公子和他交手之时,想必已有所体会,可他虽然用过这门武功,最后却还是死在了公子的手里。   所以大姐便猜测,你很可能有克制这种武功的法门,甚至是通晓这种武功,且造诣不浅。”   任以诚不由诧异的将目光挪回到了花白凤的身上,问道:“就凭这么点细枝末节,你便如此大费周章?”   花白凤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纵然我猜错了也无妨,这样只会让她更容易取得你的信任。”   任以诚赞叹道:“如此缜密的心思,我倒是输的不冤!”   他又问道:“既然四公主当时还是夏雨雪,那她自然也无法给你通风报信,你后来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白凤道:“‘万里追魂香’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洗掉,或者被其他味道掩盖,又怎能称得上魔教秘宝?   之前,我说给你安排洗澡水是为了降低你的警惕,其实也是故意为之。   说穿了,不过就是些虚虚实实的把戏而已。”   任以诚笑道:“那不用问,想必那群‘风行十三盗’也是你的手笔了?”   花白凤道:“一群贪得无厌之辈,稍微放点消息出去,他们便乖乖上当了。   这些强盗无恶不作,公子杀了他们,乃是名副其实的为民除害。”   任以诚蓦地眼神一凛,冷声道:“强盗死有余辜,那死在他们刀下的那些护卫呢?   就为了你的算计,就为了引我入瓮,这些人就这么无端的丢了性命?你于心何忍?”   花白凤默然不语,躲开了他的视线。   夏雨雪微微一笑,道:“公子放心,那些人的死算不到你头上,他们在九泉之下也绝不会怨你?”   “嗯~?”   任以诚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莫非,他们也是魔教中人?”   夏雨雪点头道:“公子何等人物,只凭我们姐妹俩,万万不可能是公子的对手。   那一众教徒为了助我们一臂之力,便也自动脱离了魔教,跟随入关而来。   他们的死乃是为本教尽忠,虽死而无憾。   况且,公子也已经替他们报了仇,他们感激公子还来不及呢。”   任以诚沉默了片刻,缓声问道:“还有么?不妨一次都说清楚了吧。”   花白凤螓首低垂,低声道:“今日我会被人围攻,身受重伤,也是我故意泄露行踪所致。”   任以诚长长叹息一声,道:“我早该想到,你身负‘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   易容之术,精妙无双,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人给发现了。”   花白凤道:“你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博取你的同情,让你无法拒绝我的亲近。   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制造让你分神的那一瞬之机。   我知道以你的功力,再厉害的毒药多半也是瞒不住的你,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制住你。”   任以诚道:“如果我不去救你,你岂不是真的要将性命赔上?”   花白凤展颜道:“要想成功,风险是必然,这是一场赌博,虽然危险,但终究还是让我赌赢了。”   任以诚道:“可就算让你制住了我又能如何?我既然会摄心术,这种功夫自然对我无效。   我现在很好奇,你们准备用什么办法,来从我嘴里问出神刀斩的秘密?”   夏雨雪道:“只消废了你的武功,你的摄心术便没用了,到时不但是神刀斩,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将是属于我们的。”   任以诚道:“看来你还是修炼的不到家,摄心术这种武功,靠得更多的是人的意志力。”   废我武功简单,但以你的修为,未必就能奈何得了我。”   花白凤抬眼凝注着他,吃吃笑道:“那也无妨,正所谓‘温柔乡,英雄冢’。   这世上最能消磨人意志的便是‘酒色’二字。   我会将你带回去,然后一直陪着你,这样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血浓于水,纵然你不愿将武功教给我们,难道还能对自己的孩子吝啬么?”   她嫣然一笑,双臂再次攀上了任以诚的肩膀,醉人的双眸中一片真挚的绵绵情意。   两人面对面,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大姐,小……”夏雨雪忽地骇然惊呼。   任以诚竟然动了!   她连忙出言提醒,只是口中那个‘心’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花白凤就已被点住了穴道,满目皆惊。   “你……你怎会?”花白凤张口结舌。   夏雨雪更是难以置信,失声大喊道:“这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我的‘天愁地惨大封穴手’,没道理还能动弹的!”   任以诚洒然笑道:“小丫头,武学的世界,你的眼界还太浅薄。   就凭你那点儿微末功力,纵然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上的绝世武功,你又能发挥出多少威力?”   夏雨雪如遭雷殛,整个人彻底愣在了那里,呆若木鸡。   任以诚将花白凤放在床上,让她躺好,又给她盖好了被子,温声道:“伤者就应该在床上好好躺着。”   他叹了口气,悠悠道:“多谢两位公主替在下解惑。   大公主运筹帷帐,神机妙算,任某更是一百二十分的佩服。   只可惜,任某也说过,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夏雨雪突然冷笑道:“呵呵,那也未必,公子你得意的太早了。”   “哦~~?”任以诚微微皱眉。   夏雨雪得意道:“我们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为什么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林诗音的消息?”   任以诚双眼微眯,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她已经落到你们的手里了?”   夏雨雪道:“你不信?”   任以诚道:“非是我小看你们,诗音身负《怜花宝鉴》,剑法、医术、毒术、无一不精。   如今,她一身功力也已有了我六七成的火候,除非花重锦亲自出手,否则,你们魔教只怕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夏雨雪秀眉一挑,缓声道:“那如果有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去暗算她呢?”   闻听此言,任以诚的脸色终于变了,沉冷如冰。   夏雨雪笑道:“你总算是相信了。”   任以诚双目中猛然爆出一股杀意,寒声道:“如果诗音有半分损伤,我一定踏平你们的魔山,让魔教上下鸡犬不留。”   花白凤满面凄楚,颤声道:“你竟是这般的在意她吗?”   任以诚冷冷道:“告诉我她在哪里,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不为难你。”   花白凤道:“我不知道。”   任以诚深吸了口气,左掌突然隔空虚抓,一股强大吸劲陡然而生。   夏雨雪不及反应,身形一个趔趄登时被扯了过去,紧跟着便传来了窒息感,脖子已被任以诚牢牢捏住。   任以诚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你不说,她就死。”   花白凤不觉心中一阵刺痛,任以诚的态度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她冷哼道:“你尽管动手好了,我们一向有个规矩,就是各人自己照顾自己。   你要让我为了她的性命而放弃《神刀斩》,那是想也别想。   莫说是《神刀斩》,就算你要得只是我的一根头发,我也丝毫不会考虑。   而且,我也真的不知道林诗音人在哪里,我既然知道你会摄心术,又怎会没有防备?”   我特意嘱咐了动手的人,事成之后,只要告诉我人抓到了即可,关押的地点则无需告知。”   任以诚眼神一缩,松开了扣着夏雨雪的手。   花白凤的话,完全不需要怀疑。   花白凤恨声道:“想要林诗音,就交出你完善过的《神刀斩》秘籍。”   嫉妒的火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烧,林诗音的名字她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美人果然都是善妒的!   任以诚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能将事情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半点破绽也不曾留下。   他发现自己似乎已没得选了…… 第262章 鸽子:看咱俩谁速度快!   想!   仔细的想!细细的想!   就在任以诚准备妥协的时候,心中突然莫名浮现出了这句印象里,语气咄咄逼人的话。   他心思飞转,开始不断回想自从跟花白凤相遇以来,她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试图寻找破绽。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当中。   两女的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良久。   见任以诚默然不语,花白凤不由讥诮道:“你不是很在乎她吗?   为什么现在又犹豫了?难道是舍不得武功秘籍?”   任以诚充耳不闻,思索间,脑海中蓦地灵光闪现,发现了一件适才因为惊讶,而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他呵呵一笑,悠悠道:“区区一门刀法,如何能比得上我妹子的性命。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认输而已。”   花白凤冷笑道:“你觉得自己还有的选择么?”   任以诚道:“你刚才说过,他们抓到诗音后会通知你,这样看来,终归还是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花白凤失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看向夏雨雪,吩咐道:“四妹,将咱们的信使请进来吧。”   夏雨雪笑着点了点头,推开了窗户,嘬指唿哨。   不多时,就见一只黑色的鸽子飞落而下。   她得意道:“这只鸽子确实是之前从关押林诗音的地方飞过来的,有本事你就让它告诉你呀。”   任以诚却似一点也不惊讶。   花白凤智计过人,将整件事情安排的面面俱到,又怎会留下送信人这种明显的漏洞。   他抚掌赞道:“好神骏的鸽子,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只老鹰!”   夏雨雪昂然道:“那是当然,你别看它小小一只,其实连老鹰都未必奈何得了它。   且长途耐劳,速度更是快得没话说,培养这样一只鸽子的代价,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   任以诚目光一闪,忽地叹息道:“你们魔教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真不少!   说起来,花重锦倒也是个守信之人。   为了不违背誓言,居然舍得让你们两大公主同时脱离魔教。”   夏雨雪道:“教主素来一言九鼎,说不让魔教中人踏入中原就绝……”   她话未说完,突听花白凤怒声打断道:“住口,四妹。”   任以诚轻笑道:“看来,诗音是被你们的人给囚禁在关外了。   要不然,也无需动用这么珍贵的信鸽来传递消息。   唉!其实想想也对,中原是我魔刀门的地盘,你们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是瞒不过我的。   而且,暗算诗音的人既然要易容成我的样子,那必然是学过‘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的教中高层。   四大天王俱亡,四大长老死了两个,四大公主死了一个,现在你们两个又脱离了教门。   还有你们的教主,如今也已然武功尽失,若是再派高层进入中原,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   嘿嘿,到时你们魔教在关外的势力和地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夏雨雪闻言,脸色登时僵住。   花白凤冷哼道:“马后炮,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关外地域辽阔无边,你就算找到死,也未必能找到林诗音的下落。”   任以诚道:“这就要麻烦这位鸽子兄弟了。”   他迈步来到夏雨雪身边,客气道:“劳烦四公主写封信,告诉你的同伴,我已答应了你们的条件。”   夏雨雪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任以诚,冷笑道:“你觉得这可能么?”   任以诚挑眉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右臂一抬,已随手将夏雨雪制住。   “你……你要做什么?”夏雨雪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任以诚淡淡道:“我知道你自负‘勾魂夺魄摄心大法’在身,所以有恃无恐,不怕我催眠你。   可是就像你刚才说得那样,只消废了你的武功,还不是照样让我为所欲为。”   夏雨雪眸中的慌乱,立时变成了脸上的惊恐!   “你……”   “四公主,得罪了。”   夏雨雪话未出口,就见任以诚运指如飞,接连点向了她天枢、不容、天泉、檀中、关元、气海、大包七处穴道。   瞬息之间,夏雨雪只觉体内真气暴窜开来,道道热流涌动,走遍全身,就仿佛寒冬之中饮下了一碗香醇的热酒。   “七穴散劲!公子手下留情。”花白凤悚然大惊,连忙出言求情。   奈何任以诚出手实在太快!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来不及了。   花白凤这句话说完,夏雨雪又觉热流消退,宛如大醉初醒,全身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   她怨恨的望着任以诚,嘶声道:“你好狠的心,竟然真的废了我的武功!”   任以诚笑了笑,温声和气的说道:“傻孩子,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花白凤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却是动弹不得。   任以诚将夏雨雪放在桌前,又找出了文房四宝。   “来吧,四公主。”   夏雨雪明亮的双眸中怒火丛生,恨声道:“你别痴心妄想了,你也说过了,摄心术靠的非是内力,而是意志力。   难道你觉得我这么多年的苦修,是浪费到狗身上去了么?”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曾听过‘云梦仙子’的名号?”   夏雨雪道:“数十年前的江湖第一女魔头,‘快活王’柴玉关的元配妻子。”   任以诚悠悠道:“云梦仙子以天下至毒暗器‘天云五花锦’和‘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威震江湖。   其独门‘云梦令’一出,更可号令群魔,令牌所至之处,武林群雄莫不低头。”   夏雨雪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死了几十年的人,再厉害又能如何?”   任以诚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修炼的摄心术就是那云梦仙子的‘迷魂摄心催梦大法’。”   “什么!”夏雨雪心中一紧,骇然惊呼。   任以诚道:“云梦仙子的儿子,王怜花随名侠沈浪远游海外。   在离开前,他将毕生绝学《怜花宝鉴》交给了林诗音。”   他耸了耸肩,缓声道:“你们也知道,林诗音从前的武功完全不入流。   她现在的武功全都是我教的,这其中就包括《怜花宝鉴》,她会的我会,她不会的我也会。”   夏雨雪脸色已然煞白,由不得她不害怕。   江湖传说,云梦仙子武功之高,就连昔年的名侠沈浪都曾在她手里栽过跟头。   任以诚心中暗笑,之所以说这堆废话,就是为了要击溃夏雨雪的心理防线。   这样摄心术才好发挥作用。   “依照你们从前的习惯,动笔吧。”   他目中精光一闪,虚无飘渺的声音已随之响起,飘飘荡荡的传进了夏雨雪的耳朵。   夏雨雪眉头紧皱,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映照着她内心的挣扎。   “果然有两下子!”   任以诚眉角上扬,功力加催,同时运起元神之力。   接着,就见夏雨雪娇躯一震,脸上便只余下了痴迷呆滞之象。   信很快就写好了,塞入了鸽子腿上的铁管中。   然后,在任以诚疑惑的目光中,夏雨雪拿出了一柄匕首,竟硬生生从手臂上割了块肉下来,喂给了那只鸽子。   “我靠!”   任以诚万万没想到,这鸽子的喂养方式居然如此变态。   惊愕间,那鸽子已探头将肉叼走,双翅一震,犹如一道黑色闪电般,飞出了窗外。   “不好!”   任以诚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他本待将两女处置好,再将鸽子放飞,不料这鸽子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猝不及防的就这么飞走了。   这鸽子飞得确实很快。   任以诚晚了一步,眼看就要追之不及,忽地心念一动,化出了争锋。   ‘狼牙破空’出手。   他以刀带身,瞬间人刀合一,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宛若烟花爆绽,寻着鸽子急追而去。   鸽子一身漆黑的羽毛,将它融进了无边夜色当中,令人难以察觉。   但好在难不住任以诚夜能视物,再加上元神锁定,总算是牢牢吊住了这个鸽子,方向赫然直指关外。   诗音,大哥来了…… 第263章 失之交臂   天光大亮。   通向关外的路上,任以诚身法急运,犹若狂风过境,却比风的势头更疾、更猛!   他所用之身法,乃是源于在天下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豪’的天刑道者岳灵休。   绝命司在夺舍岳灵休后,曾以此身法追上过黑白郎君南宫恨的幽灵马车。   速度不可谓不快!   只是,这地上跑的终究还是比不得在天上飞的。   那只黑鸽的速度虽然不如老鹰,但也远比普通的信鸽要快很多。   任以诚全身功力毫无保留,连连施展‘狼牙破空’,借刀法之势,方才勉强跟上那只鸽子。   “不行!再这么下去,迟早都会被甩掉。”   任以诚眉头紧皱,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解决办法。   绝命司两千年的记忆,渊若深海,涵盖万千,内中所记载的轻功身法繁多,且每一种都精妙绝伦。   但那些功法所能达到的速度极限,至多也就是现在这种水准,对于他目前的困境没有丝毫意义。   术法之中,倒是有‘神行’与‘缩地’两种法门,可以转瞬百里。   怎奈何他灵力修为不够,只能望洋兴叹。   苦思无果,任以诚不由心生无奈。   这古代的交通实在让人绝望的头疼,没有汽车,没有高铁,也没有飞机……   “嗯!飞机?”   任以诚忽地福至心灵,身体横空,挥手化去了争锋,然后放出护体真气,覆盖周身。   旋即,他念头一转,真气立时随之产生变化——下平而上曲。   紧跟着,任以诚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托了起来,瞬间减缓了身形下坠之势,几乎已可凭虚凌空!   一掠之间的距离,更是较之从前多出了一倍不止。   “哈哈哈……成了!”   任以诚情不自禁,放声长笑,欣喜若狂。   但就在这片刻之间,没了刀法的助力,那鸽子已将他甩开了老远。   任以诚见状,当即心念再动,体内真气沿腿部经脉下行,自双脚涌泉穴,沛然喷薄而出。   “嗖——”   霎时,他速度激增,整个人似离弦之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一人一鸽之间的距离,很快便被拉回。   残影破空。   护体真气将迎面撞来的气流隔绝在外。   任以诚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呼啸风声,不禁心怀大畅。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番机缘巧合之下的顿悟,居然会有这般惊人的收获。   如此轻功,俨然与飞无异,已可堪称旷古烁今,惊世骇俗!   日升月落,轮转不休。   转眼,任以诚已再次来到了关外。   这一路之上,他跟着那只鸽子,遇山翻山,遇河过河。   纵然是悬崖绝壁,却也有蜕变大法,可以用飞丝借力。   最后,终于……还是让他给跟丢了。   “嘶……呼……”   荒原某处的枯林之中,任以诚形容憔悴,不停的喘着粗气,看起来狼狈之极。   夏雨雪所言的确不差,这只奇怪的黑色鸽子,属实是长途耐劳。   从客栈出发之后,它几乎就没怎么停下过。   不用休息,也不用觅食。   而任以诚新悟出来的轻功虽然厉害,但相对的,真气消耗也十分恐怖。   速度愈快,真气消耗的也就愈快。   并且,在催动真气的同时,他还要分心用元神锁定黑鸽的踪迹。   数日间的昼夜奔袭,休息的次数屈指可算。   到现在,任以诚的丹田气海和九大窍穴之中,无论是星辰变真气,还是蜕变大法真气,都已消耗一空。   非但如此,就连他那一向强悍的身体,也已濒临极限,乏力难支。   识海中的元神更是萎靡不振,再难提起一丝一毫。   累!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累!   但任以诚还是强打起精神,运转心法,恢复功力。   还有人等着他去救。   冷冰冰的天地灵气,顺着头顶和脚底的窍穴被吸收入体,游走全身。   宛若天降甘霖,令任以诚的精神登时为之一振。   。。。。。。。。。。   幽暗的斗室中。   林诗音亦是盘膝而坐,在运功行气。   外边那个为了困住她,自被抓来那天起,就始终喧闹不止的灯会,仿佛完全不存在。   气随心转。   心不定,气则无所依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诗音的心境却是愈显沉静。   在被囚禁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内功修为进步斐然,竟是前所未有的快。   蓦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推开,三公主笑意盎然的走了进来,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林诗音讶异道:“你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三公主“咯咯”一笑,问道:“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林诗音淡笑道:“你那里能有什么消息,对于我来说会是好的。”   三公主道:“当然有,这个好消息就是我发现任以诚是真的很在乎你。   这对你来说,难道不算是好消息么?”   林诗音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公主道:“原因嘛,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   你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终究还是栽在了我大姐的手里。   任以诚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准备用神刀斩来把你换回去,所以我才说他是真的在乎你。”   “这怎么可能,就凭你们……”林诗音犹自有些无法相信。   三公主将手里握着的一张两寸来宽的纸条,递给了林诗音,上面赫然正是夏雨雪传来的消息。   她微笑道:“这上面有我们的独门暗号,绝对不会有假。”   林诗音闻言,幽幽一叹,她已不得不信了。   因为对方完全没有骗她的必要。   想到任以诚是为了救自己,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一时间,林诗音的心中纠结不已,也不知自己是该忧,还是该喜?   翌日,清晨。   当朝阳升起之时,任以诚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隐有精光闪动,一身功力已然尽数恢复了过来。   他起身看了看天,沿着黑鸽最后消失的方向,再度启程追踪了过去。   晌午时分。   任以诚踏入了一座小镇,准备找家饭铺,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他已易容改扮,关外之地,遍布魔教眼线。   若是被发现了行踪,那封信又已被魔教的人收到。   到时要再想找人,势必难於登天。   眼下正是新春佳节,关外和中原一样,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儿十足。   但同样的,这个时候开门做生意的店家,似乎也很少。   任以诚找了许久,最后总算在一条正在举办灯会的长街上,找到了吃饭的地方。   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店家不是关门了,而是把生意挪到了这里。   要了碗面。   任以诚一边吃,一边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花白凤说的没错,关外地域辽阔,想要在这里找到诗音,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以那只鸽子的路线来看,眼下的方向应该不会有错。   而以诗音的武功,能困住她的必定是个隐秘之所。   这关外全都是魔教的地盘,要抓个舌头想必不会很困难。   毕竟,想要抓捕诗音,所需人力定然不少。   这么大的行动,魔教之中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不漏。”   吃饱喝足。   任以诚的心中也已有所盘算,在结过账后,便直奔着出镇的方向走去。   他全然不知,适才自己吃饭的地方,其实与林诗音被囚禁的地方,就只有半街之隔。 第264章 林诗音:嘤嘤嘤……   过年时候的饭菜总是很丰盛的,但是林诗音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自从听三公主说过任以诚的消息以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纠结与自责当中。   若非自己被人所擒,大哥又怎会受此要挟?   事关任以诚,她这些日子磨练出来的沉静,早已全都被抛出了九霄云外。   心烦意乱,林诗音双眉紧蹙,霍然起身,剑指一挥,又开始练起了剑,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残雪封桥’‘夕照古峰’‘荷满风华’‘岳擎北云’……   人影翩然,剑气纵横,激荡不休,带起“哧哧”破空声响,连绵不绝。   忽地。   林诗音听到外边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像是门被强行撞开了的样子。   她当即停了下来,紧跟着,就又听到了一片嘈杂之声,似乎是有人闯进来了。   林诗音不由心中一紧,若然那些魔教之人抵挡不住来犯之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岂非清白尽毁……   正当她暗自忧心之际,楼下再次传来动静。   “我说这镇子里怎么一个魔崽子都看不见,原来都躲到这里来了。”   林诗音娇躯剧震,这声音熟悉的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大……大哥?”   她脸上的表情接连变换,一时不知是惊还是喜,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恍惚间,恍若身在梦中!   客栈的大堂里。   封住门口的隔板已经支离破碎,是被人硬生生用掌力劈碎的。   一直守在这里的数十名魔教门人,个个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神色凝重至极。   “活见他妈的大头鬼!”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句话是从娇艳动人的三公主口中骂出来的。   她望着眼前突然破门而入的任以诚,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自己是昨天收到的飞鸽传书,黑鸽虽然体力惊人,但要让它连续往返于中原和关外之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休息了一夜之后,自己这才刚把这里的位置传送回去不久,对方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任以诚笑道:“小姑娘,你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三公主惊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悠道:“事实就摆在眼前,你总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公主的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到了一起,冷声问道:“我大姐和四妹呢?”   任以诚也不隐瞒,直言道:“花白凤用苦肉计,自己泄漏踪迹,被人围攻。   现在身受重伤,卧床不起,只怕得好好休养些时日才行了。   至于四公主嘛……”   三公主不由神色一紧,连忙追问道:“你把我四妹怎么了?”   任以诚摩挲了下鼻梁,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被我废了武功而已。”   三公主闻言,俏目圆睁,勃然大怒,旋即又悚然动容,指着任以诚,失声道:“你……你难道是跟着那只鸽子,一路追踪而来的?”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笑赞道:“不愧是魔教公主,果然聪明过人!”   他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们这只鸽子的速度着实够快,为了不被它甩掉,好悬没累死我!”   三公主目瞪口呆,黑鸽的速度有多快她心知肚明,纵然千里良驹,汗血宝马也休息追的上。   可任以诚偏偏就做到了!   她毫不怀疑对方的话,只因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方法能找到这里。   三公主愈想愈觉得可怕,眼前之人在她眼中已不再是人,而是神魔的化身,令她不冷自寒,又惊又惧。   任以诚轻笑一声,不再理她,迈步向楼上走去。   “拦住他!”   三公主蓦然回神,强作镇定,伴随一声令下,利刃破空之声骤起,犹如密网般的暗器,直向任以诚笼罩了过去。   大堂狭窄,魔教人数众多,施展不开,要想阻止任以诚,只能用这种办法。   “唰!”   刀光惊起,急如电闪!   三公主只觉眼前一道粲然银芒绽放,然后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叮当”坠地之声。   任以诚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刀。   而那些射向他的暗器,此刻则全都被均匀无比的劈成了两半,洒落一地。   “杀!”喝声暴起。   任以诚虽然武功盖世,但却吓不倒素来悍不畏死的魔教门人。   人影闪动间,就见数人同时出手,从四面八方朝着任以诚周身要害疾攻而去。   也不见任以诚作势,身形便旋飞而起,在神刀斩后,星辰变刀法接续而来。   狼影回空!   刚猛、凌厉、雄沉、却又不失灵动,势若风雷,却比风更疾!比雷更快!   视线,已不能及!   任以诚人刀合一,流光化影,穿梭于魔教中人之间,在眼前乍现,在身后消失。   须臾之间,在刀光幻灭的同时,更有数十条人命也随之幻灭。   三公主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恐惧已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逃——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再也顾不得林诗音的去留,再也顾得神刀斩的得失,再也顾不得魔教的未来……   然而。   任以诚的刀却比三公主的念头更快,在刀光消失的一刹那,人已出现在三公主面前。   抬手轻轻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接着,任以诚掌中争锋扬起,挥手又是一刀,直接劈开了囚禁着林诗音房间的门,身形急冲而入。   “诗音,大哥来……呃,什么都没看见。”   任以诚原本担忧焦急的声音戛然而止,以比进去时更快的速度又冲了出来。   嘶——好大、好白的……房间!   芳草萋萋,红梅点点……实乃人间奇景!   他现在终于明白林诗音是如何被困住的了。   除非是林仙儿这样的人,否则,不管是谁也逃脱不了这座名为‘道德廉耻’的牢笼!   任以诚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又解下腰带,扔进了房间里,语气窘迫道:“妹子,那个……你先凑合一下。”   “嗯。”   细若蚊呐的声音自房间里飘到了任以诚的耳中。   很快,林诗音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微微垂着头,脸上泛着朝霞般的红晕,就像是个熟透了的苹果。   甚至,连带着脖子和耳后也是一片通红。   任以诚凝目望着她,满是温柔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大哥来带你回家。”   谁知他这话音未落,林诗音忽然就扑倒了他的怀里,紧紧的将他抱住。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声音听着是要多委屈就有所委屈。   从前,她是魔刀门的少门主。   后来,她是魔刀门的副门主。   无论是哪个身份,她都是被人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的疼爱。   何曾像这次一样,非但被人囚禁,还被人扒光了衣服,简直是受尽了屈辱。   什么《古岳剑法》,什么《怜花宝鉴》,什么《七杀真经》……   林诗音仿佛忘却了自己那一身绝世武功,这一刻,她只是一个需要哭诉,需要安慰的小姑娘而已。   任以诚细言安慰着,左手环臂将她搂住,右手则像哄孩子一样,轻抚着她那如云般的柔发。   同时,他也忍不住再次心生感慨。   平时都没注意,林诗音的身材竟然如此料!   良久,良久。   直到任以诚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浸透,林诗音方才哭声渐止,云收雨歇。   她缓缓起身,脸上仍旧潮红未退。   任以诚轻轻帮她抹去了眼泪,轻笑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林诗音点了点头,轻咬樱唇,羞赧道:“大哥,我先去把衣服和涤心剑找回来。”   这些东西一直都由三公主保管,就在她身后的房间里,林诗音很快就找到了。   穿戴整齐后,林诗音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些二世为人的感觉。   仙女果然还是要穿着衣服,才能衬托出仙气来!   这是任以诚现在的想法。   三公主突然鄙夷道:“卿卿我我的简直令人作呕,要杀要剐,你们快给个准话,别耽误姑奶奶我投胎。”   任以诚失笑道:“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他脸色忽沉,冷声道:“想死也容易,把你魔教总坛的位置说出来,我就给你个痛快。”   三公主怒啐一声,恨声道:“你休息。”   任以诚淡淡一笑,哂然道:“套用你大姐的一句话——你已经没得选择了。”   三公主讥笑道:“姑奶奶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我知道你会摄心术,可惜对我们没用。”   任以诚缓缓道:“若是没用,那觉得我是如何让你四妹写的那份信呢?”   三公主脸色瞬变。   任以诚双眼微眯,暗运元神,无声无息间,《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已施展开来。   三公主并不像四公主那般精修摄心大法,抵抗之力远远不如,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陷入催眠当中。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任以诚本待杀了三公主,却被林诗音拦住。   只见她面无表情道:“就这般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任以诚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诗音道:“先请大哥让她清醒过来。”   任以诚依言而行,三公主猝然回神,当即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登时遍布愤恨之色。   林诗音冷眼望着她,右手剑指突然如风点出,接连七下,赫然正是七穴散劲的手法。   三公主的武功已经被她废掉,脸上又再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林诗音一把拎起三公主,进了之前自己被囚禁的房间,冷笑道:“你不是喜欢脱别人的衣服么,今天你也试试这种感觉……”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三公主的衣带,由外到里的逐件脱下,在解开对方的穴道后,转身离去。   三公主正欲破空大骂,却听林诗音那充满戏谑的声音再次飘来。   “现在这间屋子连门都没有,你若想走就尽管离去,我绝不阻拦你半步。   还有,外面的灯会我会替你再付一笔钱,直到出了正月为止。   呵呵……但愿在那之前,你不会饿死。”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不由又是暗自一叹,这女人若报复起来,有的时候远比男人更可怕! 第265章 魔教之变   火!   烈焰熊熊,热浪蒸腾!   任以诚运转灵力,以术法引动真炎,将大堂里的尸体,连带着客栈里所有能遮蔽身体的东西,全部都焚烧一空。   “林诗音,你个混蛋,你不是人,姑奶奶和你势不两立……”   闻着楼下飘上来的焦糊味儿,三公主不用看也什么都明白了,立时便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林诗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哂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咱们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三公主又何必动气。”   三公主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礼尚往来?姑奶奶可曾废了你的武功?   又可曾对你有过半分怠慢?”   林诗音揶揄道:“谁让我找不到人手来看管你,你就自认倒霉吧。   再说了,不废我武功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看了看身旁的任以诚,又不禁有些得意道:“你惹不起我,可我惹得起你啊。”   “滚——”   三公主已然出离愤怒,吼的声嘶力竭。   若非身无寸缕,只怕早已跑出来拼命了。   任以诚和林诗音相视一笑,旋即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大街上因为灯会的缘故,几乎挤满了行人。   客栈里如此大的动静,当然瞒不住他们。   只是他们虽然好奇,却无一人稍微靠近半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当中,总有些是见过世面的。   这些人早已看出,客栈里藏得正是魔教中人。   然而,魔教久踞关外,积威甚深。   寻常百姓人家,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冒犯。   否则,必定会招致杀身之祸。   琐碎的议论声中,人群外,两道人影并肩远去。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你真的是跟着飞鸽传书找过的?”   任以诚耸了耸肩,略显无奈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林诗音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对方竟然真的这般厉害,连大哥你都束手无策?”   任以诚长叹一声,缓缓道:“这整件事情,你想必也已经有所了解,全都是魔教大公主花白凤设计的。   不得不说,此人当真是智计过人,神机妙算。   整个行动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他顿了顿,又感慨道:“若非为兄的武功还过得去,最后以力破法,此番咱们俩可真就要俯首认栽了。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险些失手。   笨办法终究是笨办法!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时候,我功力耗尽,把鸽子跟丢了。   最后没办法,便决定顺着它的方向继续找下去。   但所幸,在我出镇不远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你发出的剑气,终究还是找到了你。”   林诗音浅浅一笑,悠悠道:“自从被抓来以后,除去最开始的那几天,之后的日子我每天都会练剑。   三公主只道我是在苦中做乐,孰不知,我其实是在给你传递信号。   我相信大哥你一定会找到这里,现在看来,大哥果然是不负我之所望。”   任以诚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点头道:“能临危不乱,确实有点儿长进。   看来这次你虽然受了些委屈,倒也并非全无好处。”   林诗音琼鼻微皱,问道:“大哥逼三公主说出了魔教总坛的地址,下一步是要……”   任以诚洒然道:“他们欺负了你,我当然要帮你欺负回来。”   林诗音展颜一笑,心里不由一阵甜滋滋的。   日渐西斜。   两人另寻了一家客栈,养精蓄锐。   翌日一早,在安排了灯会继续下去的事情后,便寻着三公主给的地址,一路直奔魔教总坛而去。   三日后。   任以诚和林诗音已站在了一道峡谷之前。   眺目望去,左右两侧的崖壁,高高耸立。   就像是两扇巨大的山门,稍稍打开了一道门缝。   内中一片幽深,仿佛关着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让人望之生畏。   任以诚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魔刀门主任以诚,前来拜山。”   前来拜山……来拜山……拜山……山……   语声传入谷中,引起回音阵阵,不断蔓延开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久久无人回应。   任以诚皱眉道:“堂堂魔教,关外至尊,不可能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吧?”   疑惑间,他又接连发声,却依旧毫无回应。   林诗音犹疑道:“莫非是有诈?还是三公主骗了你?”   任以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觉得呢?”   林诗音轻咳一声,果断回道:“定然是有诈的。”   任以诚沉思片刻,忽地挥手化出了争锋,淡淡道:“既然来了,若不进去走一趟,岂非白费力气。”   林诗音没有说话,她自然不会拒绝任以诚的提议,点点头,默默地抬手握住了剑柄。   两人走进了峡谷。   “嘶——”   他们同时到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眼前至少有二十多人背对着自己,横尸在地。   四周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红黑色。   “唉,难怪没有人回应!”   任以诚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大概已经死了两天左右。   林诗音讶异道:“难道有人抢先咱们一步!魔教不会已经被灭了吧?”   任以诚扫视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尸体,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两人带着疑问,继续往前探去。   山谷的夹道有将近半里地长,在另一边的出口处,同样遍地横尸。   死状和之前那些人一模一下。   山谷前方是一座断崖。   原本这里有座吊桥连接着对面山崖,但是现在已经被破坏掉了。   林诗音粗略估量了一下,自己脚下与对面的距离,差不多得有三十丈还有余。   她双眉紧蹙,无奈一叹,道:“这么远的距离,除非咱们能长出翅膀来。   大哥,看来你我这趟真的是要白跑一趟了。”   任以诚却笑道:“那也未必!来,让你见识一下,为兄我新悟出来的轻功。”   说着,他一把揽住林诗音的纤腰,护体真气展开,足下轻轻一点,两人便已飘然而起,向对面飞掠了过去。   看着脚下的千丈深渊,林诗音只觉心脏骤然收缩,同时还有一股窒息感紧随而来。   惶恐间,她的双手下意识的死死抱住了任以诚。   直到两人已脚踏实地,她犹自还处于惊愕之中,良久方才回神。   任以诚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林诗音心中余悸未平,回身看了看断崖,拍着胸脯道:“大哥莫非已达到了乘风御气的至高境界?”   任以诚轻笑道:“只是追鸽子时突然生出的一点感悟而已,改天我教你。”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向里面走去。   毫不意外的,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很多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魔教似乎真的遭逢大劫了! 第266章 四长老:你猜错喽!   修罗炼狱是什么样子,任以诚不清楚。   但他估摸着,应该跟眼前的景象差不了太多!   尸体就像路标一样,引导着两人来到了魔教总坛的大殿。   黑色而肃冷的巨大宫殿,四周墙壁上刻画着的,尽是些面孔狰狞的魔神图像。   大殿里的油灯尚未熄灭。   这里的油灯很特别,灯油是绿色的,点着后的灯焰也是绿色。   碧绿的颜色,犹如鬼火一般,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阴森诡异的氛围当中,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教主的宝座之下,跪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铁臣!   魔教四大长老之三,冷冰冰的铠甲覆盖着他那铁塔一般庞大的身躯,仿佛战神在世,勇武不凡。   此刻纵然身死,亦难减其威!   任以诚估计,以铁臣的武功,至少可排入江湖前十之列,兵器谱中除了前四位,只怕无一人是他对手。   只可惜,这个问题再也无法得到印证。   铁臣的脸上也戴有面罩,只露出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任以诚将面罩拿开后,入眼的是一张极度扭曲的面容。   震惊!   这应该是铁臣在临死前,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他在震惊什么?   任以诚褪去了铁臣的铠甲,在将他的尸体仔细检查过后,不由皱起了眉头,道:“此人的五脏六腑都已粉碎,想来该是被人用掌劲生生震死的。”   林诗音讶然道:“此人是魔教三长老,武功乃当世一流。   能一掌将他震毙的人,武功之高,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究竟会是谁呢?”   任以诚缓声道:“这样的高手最多不过五指之数,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天机老人、上官金虹、还有花重锦三人。”   林诗音思索道:“当然不会是你我,天机老前辈也绝非滥杀之人。   花重锦则武功尽失,凶手……莫非就是上官金虹,可他的动机呢?魔教跟他有仇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话是这么说,但也未必就是他。   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隐世高人,或者是那种身负血海深仇,暗中潜心修炼,最终神功大成,回来报仇雪恨的人。   魔教势力庞大,多年来树敌无数,有一两个这样的仇人也很正常。”   林诗音点了点头,忽然道:“如此强悍的敌人,连魔教三长老都死了。   那功力被大哥你锁住的花重锦,岂不是在劫难逃?”   任以诚挑了挑眉,淡淡道:“祝他好运吧!”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在教主宝座的后边发现了一道侧门。   走过长长的通道,后边连着一片房屋,在最里面的位置,两人找到了花重锦的居所。   但屋子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林诗音讶异道:“难道他被抓走了,又或是逃走了?”   “这房间看起来,似乎有段日子没人住过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到处摸索翻看来。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你在找什么?”   任以诚道:“堂堂教主之尊,我寻思着花重锦应该有个专门闭关练功的密室才对。   他武功尽失,现在又找不到人,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在闭关,以图化解我留在他身上的‘三阴锁经手’禁制。”   林诗音道:“就算真有这种地方,也不一定就在他的房间里吧?”   任以诚道:“这里已经是最深处,不会有更隐蔽的地方了。”   又过了片刻。   任以诚忽地眼前一亮,在书架边上的地板处,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踩了踩,略显空洞的回音响起,紧接着,面前的墙壁就打开了一道暗门。   “还真有!”   林诗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两人拿了个烛台,走了进去。   谁知刚迈出没两步,任以诚脚下猛地一沉,“咔哒”一声,机括触发的响动随之传入耳中。   旋即,就见幽暗的通道中一片银芒闪动,无数箭簇从两旁的夹壁里激射而出。   带起凌厉而急促的破风声响,尖锐又刺耳。   林诗音悚然动容。   电光石火之间,她回身欲退,却惊见暗道的门,竟不知何时悄然关闭了。   几乎同一时间,她的手又捂住了剑柄,怎奈通道狭窄,剑身只出鞘一半,就已被墙壁顶住。   两人眼下已然进退维谷,被牢牢困死在原地,下一刻,便要万箭穿心而亡。   命危一瞬。   任以诚不惊不乱,右臂伸出在身前飞速画了几个圆圈,袍袖卷荡间,无形中一股强劲无俦的螺旋真力,沛然而生。   飞射过来的箭簇为之一阻,登时威力尽消。   在一串“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中,洒落一地。   通道不长,却是杀机四伏,又连续闯过两道机关阵,两人才终于走到了尽头。   密室的面积丝毫不比外边的卧室小,里面依旧点着碧绿的油灯。   碧油油的烛火摇曳,任以诚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我收回我刚才说话的。”   花重锦的运气属实不怎么样,终究还是难逃死劫。   他的尸体盘坐在榻上,还保持着练功的姿势,脸上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在碧绿烛光的映照下,直似人间厉鬼,惊悚之极。   林诗音只觉一股凉意自脚底瞬间冲上头顶,浑身毛骨悚然。   姑娘家的胆子终究要小一些,对于眼前的情形实在有些吃不消。   事实也证明,武功高强和怕鬼并不相互冲突。   “罪过,罪过。”任以诚再次叹了口气。   花重锦的身上没有半点儿伤口,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对方必定已经脉尽碎,这才导致的七窍流血。   强敌入侵,花重锦欲强行催运真气,却触动了‘三阴锁经手’的禁制,引得体内暗藏的刀气爆发。   来人大概连手都没动,他就已先被动自杀而死了。   林诗音冷哼道:“这就是不守承诺的下场。”   想起被三公主设计擒获的事情,她仍旧忍不住心中有气,懊恼不已。   任以诚默然不语,脸上尽是思忖之色。   林诗音也不敢打扰。   良久过后。   任以诚忽地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神情也变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林诗音道:“大哥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任以诚点头道:“我想,我大概已知道杀人的是谁了。”   林诗音诧异道:“谁?”   任以诚缓缓道:“是那二分之一个四长老。”   林诗音怔了怔,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窝里反,自己把自己给灭门了?”   任以诚道:“铁臣都死了,咱们却没有看到四长老的尸体。   铁臣是三长老,武功当然在四长老之上,他都死了,没道理四长老没事。”   林诗音不解道:“四长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以诚道:“报仇,你莫非已忘了,四长老是两个人共同担任的,他兄弟被我杀了。   以他的本事当然报不了仇,只能仰仗魔教之力,但花重锦却战败,并发誓魔教再不踏入中原半步。”   他报仇无望,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   既然花重锦发誓在有生之年,魔教不能染指中原,那就让他死掉好了。”   林诗音道:“大哥是怎么想到的?”   任以诚道:“还记得山门口那些守卫的尸体么?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   刚才我终究想通了,问题就在于他们的尸体的方向,几乎全都是朝向里边的。   这说明杀死他们的人,是从里边出来的,若是外敌入侵,绝不可能是这个方向。”   林诗音犹疑道:“这是否太牵强了些?”   任以诚道:“还有铁臣的表情,若是四长老突施偷袭,那就解释得通了。   他当然想不到,共事多年的人,竟然会暗算自己。   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以四长老的武功,是勉强能造成那种死因的。”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就是在咱们进来之前,密道里是干净的,完全没有触发过机关的迹象。   外人能找到那暗门就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再轻易躲过那重重机关。   这只可能是魔教内部的人所为,而且,那密室藏得那般隐秘,就算是魔教中人,知道的怕也不会很多。”   林诗音蹙眉道:“如果真如大哥所言,那四长老图的是什么呢?”   任以诚双手一摊,满不在乎道:“鬼知道呦!反正也跟咱们没关系,他爱干嘛就干嘛。”   乘兴而来,岂料竟要败兴而归。   任以诚念着花重锦到底也是一代宗师,自己还学了人家的刀法,便在临走之前,将他入土为安,免受曝尸之罪。   站在自己亲手刻的墓碑前,任以诚不禁有些感慨。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堂堂魔教教主,一世枭雄,最后却死于自家人之手。   着实可怜!可悲!又可叹!”   曾经辉煌无比的魔教总坛,随着两人的离去,终于变成了一片死地。   直到半个月后。   花白凤才带着两个武功被废的妹妹,风尘仆仆,星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在外的教众回山。   又过了数日。   森冷碧绿的大殿里,再次有了人气。   花白凤面露悲色,端坐在教主宝座上,冷冷道:“凶手是谁?”   “是任以诚。”   说话之人站在最前列,三十多岁的年纪,赫然竟是四长老。   花白凤闻言,杏目圆睁,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色,从脸上一闪而过。   她沉声道:“四长老是如何躲过此劫的?”   四长老悲声道:“事发之日,属下碰巧下山办事,这才侥幸逃得一命。   消息是当时教中的兄弟,拼死用黑鸽传送出来的。”   花白凤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方才再次开口道:“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本教闭门封山,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山。”   四长老惊道:“这……这是为何?教主的大仇还等着咱们去报,还请大公主三思。”   花白凤惨笑道:“报仇?对手是什么人?武功盖世的刀神,咱们拿什么去报仇?”   “……”四长老当即怔住,被问得哑口无言。   花白凤挥了挥手,索然道:“都散了吧,大家休养生息,报仇之事,咱们日后在从长计议。”   教众散去后,三位公主一同来到了花重锦的坟前。   夏雨雪突然问道:“大姐,你是否还放不下他,所以才下了那道命令?”   花白凤淡淡道:“我们的确暂时没能力报仇,事实如此而已。”   夏雨雪自顾自道:“难道你不相信四长老的话吗?”   花白凤幽幽一叹,问道:“如果是你,在杀了人后还会给那人入土立碑吗?”   三公主疑惑道:“大姐怎知安葬教主的人是任以诚?”   花白凤轻抚着面前石碑上的刻字,缓缓说道:“我认得他的字迹。” 第267章 金钱帮   传说,在深山大泽之中,往往会出现山魈木客。   山魈有号令群猴之能,并且最爱吃猴脑,高兴时便将满山的猴子全都召集在一起。   看到中意的猴子,山魈就会在其头顶上放一块石头。   而那些被看中的猴子,绝不敢反抗,也绝不敢逃走,只能顶着那块石头,乖乖等死。   这原本是天书奇谈,谁也没见过,谁也不会去相信。   但天地之广阔,无奇不有,任以诚偏偏就看到了类似的情形。   只不过,他看到的不是山魈,也不是猴子,而是人。   正月已过十五,年节将尽尾声。   任以诚和林诗音终于从关外回到中原,临近杭州地界,凤凰山不日将至。   时正晌午。   酒楼诺大的大堂里,几乎座无虚席。   可出奇的是,如此多的客人,竟然没有半分嘈杂,只是安静的看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在众人目光聚集之处,有六个人腰杆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脸上血色全无,尽是惶恐之色。   他们就是那些被山魈看上的猴子,但他们头上顶着的不是石头,而是一枚黄铜铸造的制钱。   这六个人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可眼下他们的处境,只怕比那些等死的猴子还惨上三分。   在六人的对面站着一群衣着奇特之人。   他们通体黄衫,唯一的区别就是为首的五个人,身上的黄衫还镶着金边,彰显着他们身份的不同。   当先一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长得斯文俊秀,一表人才,此时正冷冰冰的看着六人,脸上全然没有半点儿表情。   角落处。   任以诚眉角一扬,暗笑道:“不愧是上官金虹的儿子,父子俩那副死人脸简直如出一辙!”   黄衫人如此奇特的做派,他又怎会看不出这帮人乃是来自金钱帮。   自祁连山决战过后,兵器谱中排名第二的“龙凤金环”上官金虹,在沉寂多年后突然重出江湖。   并网罗了十数名兵器谱上的高手,成立了这金钱帮。   在短短数月之间,金钱帮的势力崛起,就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在中原扩张开来。   而那少年正是上官金虹的独生爱子——上官飞。   中原之地,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尤其是在同时出现两只老虎的时候,这块猎物就会显得更加渺小。   魔刀门借任以诚大胜之势,本可在江湖上大展一番拳脚,现在也因金钱帮的出现而受到阻挠。   任以诚一路归来,已经不止一次听说,魔刀门和金钱帮发生了冲突。   不过,白天羽也不是吃素的。   金钱帮虽然实力强横,气势如潮如焰,却也丝毫没从他手里讨得好去。   “帮主爱才,欲收你们入麾下为金钱帮效力,怎奈你等居然不识抬举。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识时务的下场,不用老夫说,你们想必也是明白的。   不过,本帮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尔等头上的铜钱不掉,那你们的命就还是属于自己的。”   上官飞左手边半个身位后,站着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   老者说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在为这六人感到惋惜。   那六人闻言,黄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身子一颤一颤的,吓得发抖却又在极力克制。   生怕头顶上的铜钱会因此而掉下来。   “阿嚏!”   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然后就是“叮”的一声,有一枚铜钱掉到了地上,骨碌碌的碰巧滚到了上官飞的脚边。   打喷嚏的是个女人,六人中唯一的一个女人。   这女人年纪有些大了,身材难免有些走形,为了好看些便穿的很少,这样可以显得自己瘦一些。   其实不只是她,大多数女人都有这种毛病。   她穿的既少,眼下又是冬季,再加上担惊受怕,无法集中精神运功抗寒,着凉是必然的结果。   平时打个喷嚏,也不过流流鼻涕就过去了,但这喷嚏在此时打出来,就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了。   上官飞看着地上的铜钱,原本就冷冰冰的神色,变得更加冰冷,几欲成霜。   那老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皱眉道:“我的话你难道没听懂?”   那女人颤声道:“听……听懂了。”   老者冷冷道:“既然听懂了,那你就太不小心了。”   女人的身子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哭丧着脸道:“晚辈绝非故意的,恳请前辈饶恕我这一次。”   老者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这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   一旦规矩坏了,威信也就没了,你是老江湖了,这道理你总该明白的。”   女人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男人,哀声道:“相公,难道你就不替我说句话吗?”   男人脸上浮现出愧色,随即闭上了双眼,面颊上的肌肉不住的颤抖,黯然道:“我说话又有什么用?”   女人点了点头,凄然笑道:“人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她目中含泪,喃喃道:“什么叫作情?什么叫作爱?   呵呵……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死了也好,早死早解脱。”   女人说完,也缓缓闭上了双眼,她没有反抗,要动手也不必等到现在。   眼前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能对付的,她没那个本事,更没那个胆量。   老者回身,将后边随从的腰刀拔出,正要动手,却忽然被上官飞拦住。   “咣当”一声,腰刀被扔到了那女人丈夫的脚下。   上官飞恶毒的笑道:“想活命吗,杀了这个女人,我就饶了你。”   男人的眼睛蓦然睁开,瞪着老大,嘶声喊道:“你太歹毒了。”   上官飞笑道:“那你到底杀是不杀?”   男人默然不语,表情开始接连变幻,犹豫,纠结,挣扎……   然后,他的腰慢慢弯了下来。   “够了!”   忽地一声暴喝响起,只见一个身材极瘦的汉子拍案而起,怒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折辱于人,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这汉子的容貌很有特点,一张脸比马脸还长,上面还带着一块巴掌大的胎记,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   在他的腰上明显鼓出来一圈,似是藏着一条又长又粗的软兵刃。   “哈!”   任以诚轻笑道:“没想到他也在这里,还真是巧了。”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认识此人?”   任以诚道:“这人名叫西门柔,号称‘鞭神’,兵器谱中排名第七。”   西门柔言罢,左手轻轻在桌上一按,人已凌空飞起,就听“呼”的一声,劲风激荡,右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条乌黑的长鞭。   软兵器愈软愈难使,能使用七八尺长鞭的人,已可称为高手。   但西门柔的鞭子长度却更加吓人,足有两丈七八那么长。   他手一抖,长鞭已带着风声,向那五个人的头顶上卷了过去,只听“叮叮铛铛”连续数响,五枚铜钱纷纷跌落在地。   五人身高不同,位置也不同,但西门柔的鞭子一卷而过,将铜钱打掉,却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鞭子在他手里就像是活了一样,而且还长了眼睛。   五人的脸上再次变了颜色,比白更白!   上官飞的脸色变了。   老者的脸色也变了,双臂一振,两根判官笔从袖口滑落入手,厉声道:“你要了他们的夺命金钱,难道是要替他们送命?”   “有‘鞭神’西门柔一条命,足可抵得过他们五个人的命,还绰绰有余。”   说话之人面带冷笑,身形极为奇特,他的左腿已齐根断掉,手里拄着一根近五尺长的拐。   看那黝黑发亮的色泽,显然百炼精钢所铸,只用看的便知这拐杖的份量绝对不轻。   在独腿人的身旁,还站着个独眼中年人。   这人非但眼睛没了一只,耳朵同样也没了一只。   他反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亮出了绑在胸前的两排刀带,上面密密麻麻的插着七七四十九柄标枪,长的一尺三寸,短的六寸五分。   枪头的红樱,鲜红如血!   还有一人,年岁跟那用判官笔的老者相差不多,灰白参杂的头发,脸色透着一股重重的绿色。   只见他身子一转,手里也已多了一对奇形的外门冰刃,就像是柄镰刀。   “大哥,这些都是什么人?”林诗音讶然道。   任以诚道:“一条腿的叫诸葛刚,号称‘横扫千军’兵器谱排名第八。   ‘判官笔’高行空,排名第三十七,独眼龙是‘飞枪’燕双飞,排名第四十六。   至于那绿脸的老者,号称‘毒螳螂’名叫唐独,手里那对螳螂刀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剧毒无比。   不过,他却是不在兵器谱之列。”   他嘿嘿一笑,低声道:“我听说,这人不但脸是绿的,头上也是绿色的。”   林诗音眨了眨眼,疑惑道:“他的头发明明是灰色的。”   任以诚挑眉道:“帽子,绿的,他老婆送的。”   林诗音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的声音都很低,谁也不曾注意到他们。   诸葛刚、高行空、燕双飞和唐独四人这时已经西门柔围住。   他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西门柔手里的长鞭,显然是心里都存着戒惧之心。   毕竟,西门柔的排名在他们之上。   诸葛刚手中钢拐一顿,对着西门柔阴恻恻的笑道:“我这几位朋友的来历,想必阁下都已看出来了?”   西门柔讥讽道:“就凭几位的身姿,我想认不出来都不行啊。”   诸葛刚板着脸道:“按理说,以我们几个人的身份,本不该联手对付你一个,只不过今日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非是比武较技,而是你坏了本帮的规矩,所以为了本帮的威信,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你的。”   西门柔冷笑道:“江湖上一多为胜的小人我见得多了,也不差你们几个。   况且,我若当真想走,你们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他手腕再抖,长鞭忽然卷动起来,如神龙盘绕,将自己护在中央。   鞭子旋转不息,如若陀螺一般。   诸葛刚见状,口中大喝一声,铁拐横扫而出。   林诗音感慨道:“这两人无论名字还是兵器武功,皆是一刚一柔。   这一战看来是命中注定的,非打不可。” 第268章 风雨欲来   诸葛钢号称‘横扫千军’,以这一招名动江湖,并跻身于兵器谱之中。   这一拐扫出去,虽然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招,但力道之强,气势之壮,却当真是无与伦比!   江湖中每天不知有多少习武之人在练这一招,使这一招,但也只有他才真的无愧于‘横扫千军’这四个字。   西门柔放声大笑,手中长鞭旋转更急,人则突然冲天而起,躲开了诸葛钢的金刚铁拐。   燕双飞见状,双手齐扬,眨眼间已发出了十三柄标枪,带着呼啸的风声,向西门柔射了过去。   长的标枪先发,短的标枪却先至。   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声响,长长短短一十三柄标枪全都被旋转的鞭子拗断。   断了的标枪,在西门柔有意控制之下,尽数向酒楼的高处射去,避免伤及无辜。   枪尖钉入房梁和墙壁,余力犹未尽,半截枪杆仍在“嗡嗡嗡”地弹动不歇。   枪头上的红缨都被抖散了,一根根落下来,漫空飘飞。   西门柔人在半空,身子就像是阵龙卷风般,愈转愈急,愈转愈快。   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道,他猛地长鞭一甩,将离自己最近的窗户抽碎,随即身形一闪,穿窗而出。   酒楼里毕竟空间狭窄,对他长鞭施展不利,要想对付这四人,非得换个空旷的环境才行。   “追!”   诸葛钢大喝一声,手中铁拐“笃”的在地上一点,当即便也从大门处飞掠出去。   这一条腿的人,竟然比那三个两条腿的人的轻功还要高明很多!   四人离开后,剩下的黄衫人也都紧紧追了出去,只余下上官飞不紧不慢的向外走去。   眼见有武林人士厮杀,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登时在惊慌中四散而去。   西门柔仍未落地,凌空一个倒翻,躲过了紧随而来的诸葛钢,旋即右臂一甩,近三丈长的鞭子忽然连抖了三个圆圈,向高行空、燕双飞和唐独三人套了过去。   但三人终究也是名列兵器谱的高手,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电光石火之间,各自施展身法,躲过了这一鞭。   不过,西门柔这一招也并非全无收获。   最先从酒楼冲出的三名黄衫人,不偏不倚,恰巧被套了个正着,锁住了脖颈。   长鞭一触即松,倒卷而回。   第一个人惨叫一声,砰然倒地,头颅软软的歪在一边,脖子竟已被鞭子生生勒断。   第二个人则是连声痛呼,本出数步后才仰天跌倒,长长的舌头在外吐着,双眼怒凸,急剧的喘息、挣扎着,却终于还是断了气。   第三个人运气好些,没死,但这也是他的不幸,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喉咙里“咯咯”乱响,简直比死还痛苦。   酒楼里。   任以诚和林诗音是靠窗户坐着的,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任以诚微微摇头,叹息道:“这位西门老兄的功夫,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旁桌的只是个普通人,闻言大感不解,好奇的问道:“这位使鞭子的大侠,一招出手,两死一伤,怎的公子却说他的功夫不到家?”   不等任以诚开口,林诗音已出言解释了起来。   她浅浅一笑,道:“问题就出在这两死一伤上边,这位大侠适才那一鞭的力道若是用足了,地上那三个人就该同时毙命才对。   现在这三人有死有伤,伤势不一,就说明他对力道的拿捏还不够精准。   以至于这一招出手,鞭子上的力道分布不够均匀,所以才说他差了些火候。”   那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由心中暗喜,这番话足够他跟朋友吹牛好久了。   西门柔再次被诸葛钢四人围了起来。   “唰!”   蓦地黑影一闪,西门柔掌中长鞭突然再次飞出,直奔诸葛钢冲了过去。   这一鞭非但又快又急,而且无声无息,直到鞭梢卷到后,才听到“嗤”的一声急响。   显然,西门柔这一鞭的速度之快,犹在声音之上!   就在长鞭逼命一瞬,却见诸葛钢的身子陡然倒翻而起,铁拐凌空迎上了长鞭。   西门柔手腕一振,真力发出,鞭梢当即反卷,毒蛇一遍将铁拐缠住。   又是“笃”的一声,铁拐直插入地。   诸葛钢单足朝天,双手撑持,倒立在铁拐之上,然后整个人便如陀螺般急速旋转起来。   在他转动的同时,铁拐也随着他而旋转。   缠在铁拐上的长鞭,被愈缠愈紧,愈卷愈短。   西门柔的人已不受控制的被拉扯了过去,近三丈长的鞭子,转眼间就被卷去了一大半。   他终究是单手持鞭,诸葛钢此时却已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在两人功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诸葛钢这一招的。   西门柔的脸上再不见之前的从容不迫,面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不觉间脸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诸葛钢忽又大喝一声,倒立在铁拐上的身子,倏然横扫而出。   他居然以自己作拐,再次施展出了那一招‘横扫千军’。   拐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招“横扫千军”在诸葛钢的手里,当真是已脱胎换骨,妙到毫巅!   腿劲迫压眉睫,力道完全不比铁拐弱半分。   西门柔除非将长鞭撒手,否则绝然躲不过这一招。   但他既然号称‘鞭神’,此刻若将长鞭撒手,那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可他长鞭若不撒手,就只能以剩下的左手,硬接诸葛钢的这一脚。   胳臂是拧不过大腿的,这一招接下,他的左手必废无疑!   其实若论武功内力,临阵变化,西门柔全都不在诸葛刚之下,但坏就坏在,他的排名仅仅只比诸葛刚高了一位。   诸葛钢心中当然是不服的,这一招人拐颠倒而用的‘横扫千军’,正是他专门练来克制西门柔的。   “顺势而为。”   千钧一发之际,西门柔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这四个字。   他不及多想,当即心领神会,轻叱一声,身形急速展开,反向围着铁拐飞转起来。   西门柔自然是想要将鞭子撤回,怎奈诸葛钢早已算准了他这一招,足尖凌空一踢,身子登时如倒扯风旗一般,再度旋转起来。   并且,他的足尖始终不离西门柔胸前方寸之间,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应对之机敏,变化之巧妙,委实是精彩绝伦。   窗边。   林诗音见状,却哂然笑道:“百晓生虽然人品不行,但眼力倒是丝毫不差。   这两人一个第七,一个第八,对自身劲力的拿捏,俱都差了那么几分火候。   莫说是兵器谱的前三名,就算是比起郭嵩阳和吕凤先来来,也完全是天渊之别。”   诸葛钢这一招若能抓准时机,将部位拿捏准确,那这一脚踢出,胜负就该已分明。   林诗音曾经过‘批纸削腐’的训练,对于力道的掌握拿捏,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任以诚闻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刚才正是他暗中给西门柔传音的。   但这诸葛刚终究还是有两下子,眼下这一招纵然慢了两分,却也足够将西门柔逼入了死地。   他身形虽快,但绕着圆圈在外飞转,是无论如何也快不过诸葛钢的铁拐的。   眼见长鞭愈收愈短,他若在不撒手,就非得伤在诸葛钢脚下不可。   要命还是要面子,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只是,西门柔显然已经没有机会思考了。   唐毒阴目光闪动,狰狞笑道:“死到临头,何必再做困兽之斗,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螳螂刀已交剪而出,带起一片惨绿之色,凛然划向了西门柔。   但就在他将刀挥出的下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劲无比的破风声。   有暗器!   听这来势,出手之人的功力绝对非同小可!   唐独心思电转,急忙回身,以双刀护住咽喉要害。   随即,就听“铛”的一声震响。   他忽地怒目圆睁,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紧跟着便仰躺倒地,动也不动,竟然已经死了!   同一时间。   长街之上,一道赤红光芒透空而过,宛如晴空电闪一般,朝着诸葛钢握拐的右手,直直的劈了过去。   这一击正是围魏救赵之策,不撒手,他固然可以伤到西门柔,但他的右手也定然不保。   若是撒手,那他必定颜面不保。   要面子,还是要手?   几乎一样的问题,诸葛钢很果断,毫不犹豫的弃杖而退。   红芒从他手边擦过,“哧”的一声,斜插进了地面。   西门柔得以抽身,定睛看去,只见救了自己性命的,乃是一柄通体赤红色的长剑。   赫然正是林诗音的涤心剑。   高行空和燕双飞这时都已脸色剧变。   唐独的双刀被穿透了一个小孔,直接射穿了咽喉。   而那暗器就掉在尸体后边不远处,竟然只是个小小的花生米。   上官飞亦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什么人敢管插手我金钱帮的事情?”   “金钱帮?好大的威风!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我魔刀门的地盘。   你金钱帮的手,是不是伸得有点太长了?”   任以诚和林诗音并肩从酒楼里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飞。   “魔刀门?”   上官飞怔了怔,随即便是脸色一沉,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魔刀门的两位门主。”   任以诚眉角一扬,戏谑道:“我跟你爹同列兵器谱,以平辈论交。   当日祁连山一见,我二人更是一见如故。   你这孩子怎地一点路数都不懂?连声叔叔都不会叫么?   上官兄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上官飞闻言,面上立时怒意涌现,轻蔑道:“凭你也配。”   他始终都没有忘记,父亲从祁连山回来之后,虽然说过任以诚是个罕见的对手,但言语间却隐隐透露出了不屑之意。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刀中之神,呵呵……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燕双飞冷冷一笑,双手在胸前一抹,弹指间已连发二十柄飞枪,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霎时,又是红缨漫天。   任以诚却是看都没看他,左手袍袖只轻轻一挥,真力翻涌,飞枪登时反射而回。   去势更比来势急!   燕双飞惊骇间不及反应,人已倒飞出去,那二十柄标枪一个不漏,插满全身,当场毙命。   而就在他出手的同时,高行空的判官笔也随之出手,身形一闪,迅即无伦的点向了林诗音。   林诗音纤手一翻,劲力吞吐,遥遥虚握。   就听“锵”的一声,涤心剑已隔空出鞘,落入她了掌中。   旋即,剑光一闪,‘夕照古峰’沛然直刺而出。   高行空只觉心头一寒,涤心剑已逼至近前。   紧跟着,他心中的那股寒意,瞬间上升至咽喉,遍流全身。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几乎是和燕双飞同一时间,俯身倒地。   眨眼间,接连损失三名高手。   上官飞怒不可遏,双手在衣袖中一伸一缩,拿出了一对子母钢环。   银光飞闪,双环一上一下,快无声息,分别袭向了任以诚的咽喉和心脏。   任以诚不疾不徐,右手一扬,袍袖翻卷。   “叮”的一声脆响,双环已似乳燕投林般,落入了他的掌中。   “嘎吱吱……”   又是一串令人悚然的刺耳声音响起,这对子母钢环竟是被任以诚徒手捏成了废品。   上官飞瞳孔急剧收缩,后心处更是汗透重衣。   这时,不远处一声惨叫传来,却是诸葛刚也步了另外三人的后尘。   没了铁拐的他,自然不会是西门柔的对手。   上官飞的脸色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他冷眼注视着任以诚,寒声道:“你待如何?”   任以诚随手将那团废铁丢到了上官飞的脚下,微笑道:“不如何,就是给你个教训,手伸的太长,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人剁了去。   看在你爹的面子,我也不会把你如何,你走吧。”   上官飞冷冷道:“今日你放了我,他日我却一定要找你报仇,那时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任以诚笑容不减,淡淡道:“什么时候你练到你爹那种境界,再去想找我报仇的事也不迟。”   他自然是不怕上官金虹的,只是他如今并非孤身一人,杀了上官飞必定会招致上官金虹的疯狂报复。   以金钱帮的实力,魔刀门到时免不了要损失惨重。   上官飞的命还没珍贵到那种程度,让他可以枉顾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上官飞走了,盛气凌人的来,离开时却是灰头土脸。   西门柔神色黯淡,拱手谢过了任以诚和林诗音。   看这两人的少年模样,他忽地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道:“看来今日之江湖,已没有我西门柔争雄之地了……”   言罢,他跺了跺脚,弃了手中长鞭,猛地冲天而起,掠身远去。   任以诚和林诗音对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   翌日。   两人终于回到了凤凰山。   同时,江湖上突然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金钱帮主‘龙凤金环’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死了。   并且死状极惨,被人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第269章 舍命相救   “门主,上官飞的事情你怎么看?”白天羽问道。   任以诚脱口而出道:“此事必有蹊……呸,我又不是元芳。”   “元芳……是谁?”   白天羽和林诗音相互对视了一眼,满面茫然。   任以诚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不过,这件事儿确实大有蹊跷。”   白天羽皱眉道:“魔教如今实力大损。   在这个时候故意惹上金钱帮,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如此反常的行为,属实令人费解。”   任以诚实长叹了口气,道:“今天刚回来,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早在半个多月前,魔教教主花重锦就已经死了。”   白天羽闻言一惊,失声道:“这样说来,那岂非就……”   任以诚点了点头,接口道:“你想的没错,花重锦死了,当今世上就只有我一人会神刀斩。   所以,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到最后都一定会算到我的头上。”   林诗音面露忧色,道:“这也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地方,金钱帮的实力可是不弱。”   白天羽正色道:“副门主多虑了,金钱帮里虽然聚集了十余名兵器谱上的高手,实力强横。   但我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忙活的,有门主留下的《四象神功》和诸般绝艺。   当初收容来的那些孩子们,经过我的训练后,已经可堪一用。”   任以诚揽住了白天羽的肩膀,朗声笑道:“有老白在,何愁魔刀门不能兴盛。”   白天羽谦虚道:“门主过奖了。”   林诗音道:“白长老的能耐,我自然是相信的。”   她眉头微蹙,疑惑道:“只是,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陷害大哥?”   白天羽道:“门主和上官金虹都是江湖上罕见的绝顶高手。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幕后之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可近来江湖上,除了金钱帮之外,并没有其他突然崛起,且实力强大的帮派。   依我之见,多半还是魔教搞得鬼。   门主几乎将他们的高层屠戮殆尽。他们是有理由这么做的。”   任以诚道:“他们有理由,却没那个实力。   神刀斩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实则繁杂无比。   出手之前,要精确计算时间,还有自己以及敌人出手的速度、力量和部位。   悟性差一点都休想练成,魔教中现在只剩下三位公主勉强支撑。   三公主和四公主已经被我废了武功。   而大公主花白凤虽然聪明过人,但根基不够。   她绝无可能在这短短时日里将神刀斩练成。”   白天羽想了想,说道:“想把人劈成两半,未必就非得用神刀斩,方法有很多种。   上官飞纵然是上官金虹的儿子,却终究也只是个少年人,武功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只消用计将他制住,莫说两半,就是大卸八块也是轻而易举。”   林诗音道:“魔教教主新丧,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难道不嫌太快了吗?   从中原到关外再回来中原,路程何其遥远,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任以诚突然双眼一眯,恍然道:“我险些忘记了两个人。”   林诗音当即反应过来,道:“是林仙儿和百晓生。”   任以诚微笑道:“若说这江湖上谁最恨我,当然非他们两人莫属。”   白天羽道:“自从当初李园的事情结束后,我就一直在追查这两人的下落。   前些日子,终于在李园附近的一座废宅的密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从衣着上来看,疑似是百晓生。”   任以诚哂然道:“与虎谋皮,会死也是必然的。   林仙儿虽然不是老虎,但却比老虎更厉害,更狠毒。”   白天羽道:“这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么久了,连半点踪迹也没有找到。”   任以诚摆了摆手,轻笑道:“无妨,既然幕后之人已经开始行动,就迟早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就是了。”   白天羽点了点头。   任以诚忽又问道:“对了,今天怎地就你一个人在?   二长老和三长老人呢?”   白天羽道:“近日来,为了地盘之争,咱们和金钱帮已多次发生冲突。   我让二弟和三弟去处理一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   金钱帮的总舵。   上官飞的尸体已经被运了回去。   被劈成两半的身体,勉强拼凑出了一个全尸,看起来却更加凄惨。   上官金虹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棺材,久久无言。   他面无表情,就像是戴上了一层厚厚的假面具。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样一张面露。   平时虽然看不到,但到了必要的时候就会戴起来。   借此来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和想法。   有人是为了掩饰悲哀,有人是为了掩饰愤怒……   上官金虹此刻,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从日上中天,直到日落西山,他不说话,底下的部众也没人敢出声。   终于。   一声叹息响起,上官金虹终于开口了。   他冷冷道:“调集人马,出发关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魔教的栖身之地给找到。”   底下的人当即应声,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质疑。   他们知道,帮主是不会出错的。   上官金虹当然也知道,任以诚同样会那种一刀将人劈成两半的刀法。   但在他看来,任以诚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   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样会造成的后果。   很快。   金钱帮已经准备就绪。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关外的时候,江湖中忽然又有消息传来。   魔教教主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死了,总坛也被人捣毁。   而动手的人赫然正是魔刀门的两位门主。   本来人们是不信的,但当魔教的人,始终都没有出来澄清的时候,人们慢慢的开始相信了。   毕竟,魔教的人不可能用自己教主的生死开玩笑。   然后。   上官金虹便也不得不信了。   尸体的他检查过,伤口正是神刀斩的刀法所造成的,没有半分掺假。   如此一来,本就暗潮汹涌的江湖,顿起波澜。   祁连山的决战还未在众人口中落幕,又一场惊世之战将要开启。   兵器谱排名第二的‘龙凤金环’上官金虹将于七日后,约战排名第三的‘魔刀’任以诚。   这一战,既分胜负,亦决生死!   。。。。。。。。。。。   血!   血流成河,将大地染成了一片赤红。   遍地的横尸,俱都是魔刀门的人。   白天勇和马空群剧烈的喘息着,握刀的手已有些颤抖。   身上也不止一处伤口,正在不断往出流血。   在他们的四周,围着十名身穿黄杉之人,又有七个人的衣服上镶着金边。   这意味着,七人全都是名列兵器谱的高手。   两人被白天羽派出来处理麾下堂口与金钱帮的冲突。   岂料,当他们见到对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人手比自己足足多了两倍。   这显然是个圈套。   有那些兵器谱上的高手在,他们几乎没有反抗余地。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人影闪动,兵器兵器碰撞声响起。   顷刻间,再次有人倒下。   不过这次变成尸体的却是金钱帮的人。   自古艰难唯一死!   所以最可怕的人,就是不怕死的人。   此时此刻,白天勇和马空群,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奋力出手,杀得一个就算不亏,杀得两个便是大赚!   白天勇快刀如风,自眼前之敌颈间抹过,忽听身旁“呼”的一声,一股猛烈的劲风袭来。   他侧目看去,只见一个西瓜大的流星锤,流星一般破空向自己砸来。   出手之人,是在兵器谱排名第十九,号称“风雨流星”的向松。   白天勇足下一点,飘身急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迅猛的一击。   谁知第一锤过后,竟还有第二锤紧随而来,快绝无伦。   白天勇当即横刀封挡,就听“铛”的一声,沛然巨力传来,他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被震的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   白天勇的身后,又是“嗤”的一声,利刃破空声响起。   一柄碧惨惨,蓝幽幽的短剑直朝着他后心飞刺而去。   “二哥,小心!”   不远处,马空群见状,目眦欲裂,当即大喝一声,逼开自己的对手。   同时足下发力,飞身扑向了白天勇,挡在了他的背后。   “噗!”   那短剑正中马空群胸口,鲜血登时煎一般射了出去。   白天勇只觉身子一震,紧跟着就被抛飞出去。   余光中,马空群的身子已缓缓倒了下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为白天勇争得了这一线生机。   “三弟!”   白天勇心痛如刀割,几乎将压根咬断,忍不住一声悲吼,毅然而逃。 第270章 杀不死人的剑!   “门主,魔教的事情,您怎么看?”白天羽问道。   “我……”   任以诚差点儿又要脱口而出,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换句话问吗?我又不是元芳。”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这个元芳到底是谁?”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女人的名字。   能被大哥经常在嘴边的人,关系定然是不一般的。   她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吃味……   任以诚嘴角微抽,面无表情道:“一个神一般的传奇人物,改天讲给你们听。   我们还是先说说魔教的事情吧。”   林诗音眨了眨眼,然后思索道:“魔教的事情,好像跟大哥当初推测的完全不一样啊。”   任以诚叹息道:“我现在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确定,那个幕后之人一定是林仙儿。   当然,有一点我应该是没错的,魔教的四长老真的有问题。   只有把我当初推论的主角换成林仙儿,再把四长老变成配角,依旧顺理成章。”   林诗音犹疑道:“勾结魔教长老,她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任以诚挑眉道:“本事?只凭她那张脸,还有她的身体就足够了。”   林诗音轻啐了一口,鄙夷道:“这女人根本不知廉耻,实在……实在……”   她想骂人,但自身的教养却又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任以诚耸了耸肩,微笑道:“这其实也未必没有好处,之前被三公主擒住的人若是换成林仙儿。   那个办法就一定困不住她。”   林诗音冷哼道:“世上的女人若都如她一般,岂非天下大乱。”   任以诚道:“你是女人,当然感触不深。   但事实上,这天下能禁得起林仙儿诱惑的人,最多也只有三个人而已。   偏巧的是,这些人里一个和魔教有关系的都没有。”   他自己当然算一个,除此之外还有李寻欢和天机老人。   李寻欢对林诗音一往情深,眼里根本装不下别的女人。   至于天机老人嘛……百多岁的老人了,且不说他的心胸境界如何高明。   无论哪个男人,活到了他这个年岁,身上大概除了嘴硬之外,别的地方应该都硬不起来了。   任你长得再漂亮也是白搭!   林诗音凝重道:“先杀花重锦,再杀上官飞。   陷害大哥成为杀人凶手,挑起魔刀门和金钱帮的争斗,   这女人的心思实在太歹毒了!”   任以诚道:“金钱帮没什么可怕的,上官金虹也没什么可怕的。”   白天羽惊讶道:“上官金虹的‘龙凤金环’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名震江湖。   没想到,门主竟然对自己有如此大的信心。”   任以诚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总之,我保证,这场决战,最后死的一定不会是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现在真正要担心的是林仙儿。”   林诗音点头道:“嗯,此人阴险毒辣,接下来一定还有更厉害的阴谋在等着咱们。”   任以诚道:“除了阴谋之外,还有她的实力。   易容成我的样子不难,可样子能假扮,武功根基总不能吧?   那魔教三长老的的确确是被人用掌力生生震死的。   可想而知,她现在的武功该有多高。”   林诗音道:“这女人修炼那种采阳补阴的功夫。   如今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想必暗中一定有不少无辜之人,已遭了她的毒手。”   白天羽不以为意道:“这样得来的功力,必定驳杂不堪。   况且,武功从来都不是速成的。   有的人纵然真的学到了绝世武功,拥有绝世的功力,也依旧无法成为真正的高手,   依我看,林仙儿不过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尼姑。   最多也只能在暗地里耍些不入流的手段,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林诗音摇头道:“白长老莫要忘了,我真正开始练武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白天羽笑道:“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副门主有门主在身边悉心指导,她林仙儿有什么?”   林诗音闻言,脸上登时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悄悄瞥了一眼任以诚,明媚的双眸中,情意暗藏。   任以诚道:“总之,吩咐下去,小心防范便是。   还有,花重锦如今身死,当初发下的誓言就算不得数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加上那个心思如鬼的花白凤。   老白,关外的动向,你让手下的人都盯着点。   免得在我和上官金虹决斗的时候,被魔教趁虚而入。”   白天羽应道:“一切有我,门主放心。”   。。。。。。。。。。   入夜。   云海遮蔽,漫天星光黯淡,就像白天勇此时的心情。   身在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他早就做好了随时会死于非命的准备。   但是自己死和看着别人死,完全是两回事。   尤其是死的人还是自己义结金兰的结拜兄弟。   尤其是死的人为了保护自己才会丧命。   十多年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所以,白天勇发现,自己面对马空群的死,一点也坦然不起来。   忽地,窗外人影闪动。   白天羽心神一凛,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刀,小心翼翼的向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   白天勇整个人瞬间愣住,呆若木鸡。   “三……三弟!”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本该死了的人——马空群。   “三弟,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告诉二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帮你达成。”   马空群笑了笑,道:“二哥,我并没有死。”   白天羽悚然动容,失声道:“不可能,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你……”   马空群拉着白天勇回到了屋子里,把房门关好。   这里是一间客栈,在回返凤凰上的必经之路上。   白天勇当然不会去别的地方,这也方便了马空群,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他的踪迹。   这地方距离凤凰山已经不远,白天勇虽然明目张胆的住客栈,倒也不用担心再被金钱帮的人追杀。   深入魔刀门的地盘,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片刻后。   白天勇终于缓过神来,接受了马空群还活着的事实。   “三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空群拿出了一柄短剑,碧惨惨,蓝幽幽。   正是刺进他胸口的那一柄。   他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动,剑锋竟然缩了进去。   手指再一动,就听“嗤”的一声,剑锋又弹了出来。   马空群道:“这柄剑其实杀不死人的。”   白天勇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假死?”   马空群冷冷道:“当然是为了脱离魔刀门。   不然,永远待在任以诚的手底下,我要何时才能扬名立万,成就自己的事业。”   白天勇皱眉紧皱,沉声道:“你可知自己这是背叛?”   马空群怒哼一声,冷笑道:“是他不仁再先,就不能怪我不义了,兄弟我问心无愧。”   白天勇疑惑道:“此话怎讲?”   马空群眼中怒火涌现,咬牙切齿道:“他居然给我下了摄心术。   如此奇耻大辱,我若还忍气吞声,就不是个男人。”   白天勇闻言,不由身躯一震,勃然色变。   “摄心术?你是怎么发现的?”   马空群的表情突然又变了,尽是恭敬之色。   “多亏了我的主公。”   他话音甫落,房门忽地自动打开,一阵微风拂过,紧跟着,房间里便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美艳无双的女人!   让人一望之下,就心头发热,蠢蠢欲动的女人!   白天勇大惊道:“林仙儿!”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是十分了解的。   这是个有着仙女的面容,却专门带男人下地狱的魔鬼。   马空群口中的主公竟然是林仙儿,还有她刚才展露的那一手轻功……   白天勇深感自愧不如,额头上已在不觉间沁出了冷汗。   他咽了下口水,一脸谨慎道:“你想做什么?”   林仙儿随手一挥,房门当即再次关闭。   她咯咯一笑,媚声道:“不要惊慌,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已’字一出,林仙儿的双眸中,立刻就有一抹诡异的光芒亮起。   白天勇一个激灵,意识登时向陷入了一片泥沼当中难以自拔,且愈陷愈深。   她竟然学会了魔教的《勾魂摄心大法》!   林仙儿口中轻轻的呢喃着模糊的音调。   白天勇的神色逐渐呆滞,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林仙儿突然问道:“你是谁?”   “白天勇。”   “谁是你的主人?”   “林仙儿。”   “很好!”   林仙儿满意的点了点头,粲然笑道:“能不能把你家传的刀法诀窍告诉我?”   “当然可以,我的主人。”白天勇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林仙儿冷冷一笑。   任以诚,李寻欢,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第271章 意料之外的变化!!!   栖凤崖。   曾经任以诚教林诗音《古岳剑法》的地方。   “大哥,大清早的突然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唉!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暗中有不少敌人在虎视眈眈,再加上你上次出门的表现,又有些不尽如人意。”   “所以呢?”   “所以,为了你不会再次被人擒住,我决定在闭关之前,将《七杀真经》中的第九个窍穴教给你,好让你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如此神奇的窍穴,竟然还有第九个!”   “这是最后一个了,你的根基已成,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借此一举打通天地玄关,成就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这是什么?”   林诗音不禁疑惑,她遍阅《怜花宝鉴》,却从不曾看到过这有关这方面的内容。   任以诚悠悠道:“在我看来,武学的真谛便是一个由内而外的过程。   你现在已经将自身的经脉基本练通,水满则溢。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试着将自身与天地相连,与自然沟通,也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之境。”   林诗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看来大哥早已达到这种境界了?”   任以诚道:“的确。”   林诗音恍然道:“难怪大哥的武功会如此厉害,我终于明白了。”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明白,其实突破先天境界,并不会让一个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   林诗音有些迷茫了,疑惑道:“那这个先天境界,到底有什么用?”   任以诚想了想,解释道:“简而言之,当你打通了天地玄关后,你就可以引动天地灵气入体。   到时,你的寿命会得到延长,你的身体会得到蕴养,这样就会使你的皮肤变得更好,容貌变得更漂亮。”   他几乎话音未落,就听林诗音忽然一本正经道:“大哥,请务必尽快教我,麻烦你了。”   任以诚分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迫不及待,她的双眸中似乎有种名为期盼的光芒在不停闪动。   冲击窍穴的方法,林诗音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练得内功不似任以诚那般变态,突破起来相对也要容易的多。   从一开始的轻车熟路,很快渐入佳境,最后理所当然的水到渠成。   在第九个窍穴贯通的瞬间,林诗音娇躯一震,体内剧增的真气,忍不住外涌而出。   霎时间,衣发飘扬,无风自动。   但她却不敢放松,因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按照任以诚的吩咐,她凝聚心神,控制住真气分成两股,直奔头顶百会,以及双足涌泉。   只不过,天地玄关若是那般好打通的,这江湖上早就不知出了多少先天境界了。   两股真气虽然沛如惊涛骇浪,但横亘在天地玄关处的瓶颈却像是两座太古神山,坚不可摧。   顷刻间,林诗音已经连试三次。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的真气已经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势头。   她已然束手无策,除非任以诚出手帮忙。   然而。   任以诚沉声道:“诗音,事已至此,旁人已无法插手,否则外来的真气与你自身真气相冲,你立刻就会爆体而亡。   这是对你自己的考验,究竟能不能闯过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林诗音闻言,不有心中一沉,但也没有就此放弃,脑海中飞速的运转着。   大哥苦心造就了我一身武功,绝不能让他失望啊……   林诗音心思电转,在想到任以诚的时候,忽的福至心灵,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形。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   林诗音凝神守一,竟是将周身真气尽数转化成了剑气,再次向关隘冲去。   整个栖凤崖瞬间被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息笼罩了起来。   同时,更是引得山下众人哗然大惊。   白天羽无比惊讶的看着栖凤崖的方向,不可思议道:“好强悍的剑意!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林诗音的武功居然进境如斯!”   惊愕间,山崖方向又是一声长啸传来,娇若凤鸣,回荡云霄。   剑气勃发,势可开山裂地,天地玄关终究还是没能难住林诗音。   而就在她突破成功,引动天地灵气入体的一刹那,任以诚的脸色骤然而变。   “这……这怎么可能?”   他刚才竟然在林诗音的身上,感受到了《蜕变大法》的独特气息。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且细微至极,但其中所散发出的生机,乃是《蜕变大法》独有的。   他确信自己的感应绝对不会有错。   难道……   任以诚想起,当初为了防备五毒童子,他曾用蛛丝将自己和林诗音连在一起,为她输送真气。   那个时候,两人朝夕相处,几乎形影不离,就连他练功的时候也不曾断开。   真气借着蛛丝,在两人体内往复循环。   只怕就是那个时候,《蜕变大法》在林诗音的身体里留下了种子。   崖边云海翻腾,太阳一点点向西移动。   直至黄昏,林诗音才终于从入定中清醒过。   她所经历的时间,远没有任以诚的长,引动的灵气也远不如任以诚的多。   但纵如此,她也还是深切体会到了自身的变化,说是脱胎换骨也丝毫不为过。   林诗音满心欢喜,却见任以诚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她皱了皱眉,不解道:“怎么了,大哥?是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任以诚问道:“你有没有感觉体内多了一股异常的真气?”   林诗音闻言,当即闭目运功,感应了好一会儿后,螓首轻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奇怪!”   任以诚的眉头紧紧拧住,伸手搭住了林诗音的脉门,亲自检查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   他将林诗音周身百脉检查了遍,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任以诚暗自思忖道:“为什么会没有?难道是种子太小了,所以才找不到?”   林诗音忍不住好奇道:“大哥,到底发生何事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给她解释了一遍。   林诗音听完,当场愣住,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她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有可能在无意中学会了长生不死的武功?”   任以诚摇头道:“我也无法确定,毕竟你没学过《蜕变大法》的心法。   而且,这门武功因人而异,每个人修炼的效果都会有所不同。”   天知道,它在你身上起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林诗音皱眉沉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关外的时候,那次我中了南海娘子的《神刀化血,魔血大法》,以致剧毒入体。   在关键时刻,体内确实凭空多出来一股奇异的真气,助了我一臂之力。   否则,就算当时有阿飞及时赶到,我也未必能反败为胜。   我本想跟大哥说件事,但后来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就给忘了。”   任以诚道:“真气在你体内扎根,上次为了帮你化解毒性,导致消耗过度,便陷入了沉寂当中。   此番你突破先天境界,引动天地灵气,这股真气终于得到了补充,这才又有了动静。”   他望着眼前云海波涛,负手于背,叹息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林诗音轻挽住他的手臂,嫣然笑道:“顺其自然便是,大哥无需自寻烦恼。”   而对于传授和学习《蜕变大法》的事情,两人出奇的很有默契。   任以诚只字没提,林诗音也只字没问。 第272章 心中有环,手中有刀!   刀中之神!   龙凤金环!   兵器谱上威震天下的两大高手,即将决一生死的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江湖似已沸腾了起来。   七天的时间转眼而过。   任以诚破关而出,却发现魔刀门的气氛不太对。   尤其是白天羽兄弟俩人,脸上均带着悲恨交加的神色。   任以诚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天勇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三弟为了保护我……死了。”   任以诚眼神一凝,这是实在是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金钱帮的人干得?”   白天勇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对。”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这个仇交给我了。”   翌日。   西湖岸边,群雄汇聚。   这里便是决战之地。   上官金虹将地点选在这里,若是输了,自然万事皆休。   若是赢了,那他便要在第一时间杀上凤凰山,将魔刀门踏平,为儿子报仇。   千余名金钱帮众驻扎在外围,在湖边形成了一抹耀眼的黄色。   上官金虹此刻坐在一间凉亭里,石桌上放着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只见他抬手在桌上轻轻一按,酒壶里立时便有酒水涌出,不偏不倚的进入了其中一个杯子。   不多不少,刚刚好。   他已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所以他到了这杯酒。   万众瞩目之下,任以诚带着魔刀门的人马缓步而来,一片深沉的黑色,强势闯入了金钱帮的驻守范围。   人群中,任以诚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天机老人依旧抽着旱烟,孙小红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笑着跟任以诚打招呼。   跟那些喜欢穿白衣的剑客不同,总是一袭黑衣的郭嵩阳,抱着自己的嵩阳铁剑,友善的冲任以诚点了点头。   李寻欢竟然有了白头发,两鬓如霜,手里拎着一个酒壶,不时的喝上一口,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林诗音半分。   上官金虹冷冷道:“你终于来了。”   任以诚微笑道:“上官兄盛情相邀,任某当然不能不给面子。”   两人目光相遇,一瞬之间,恍若雷霆霹雳,对撞出一簇绚烂的火花。   上官金虹的眼睛里,就仿佛藏着一双妖魔之手,能抓住任何人的魂魄。   而任以诚的眼睛,却像是深渊大海,无论什么妖魔鬼怪,一旦陷入其中,就必将被吞噬淹没。   无形的气场散开,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震撼。   上官金虹缓缓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任以诚摇头道:“没有,我手里没有证据,说了也等于没说,不如打一架来的干脆。”   “很好,请。”   上官金虹信手一挥,酒杯立刻飞射而出,过程中一滴酒也没有洒出来。   足见其对力道的把控,已然是登峰造极。   任以诚抬手接过,对于杯上所夹带的强横真力视若无物,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描淡写。   “好酒。”   任以诚一饮而尽,随机屈指一弹,酒杯立时原路返回,“叮”的一声,撞在了酒壶之上。   酒水随之涌出,同样不多不少,正好将上官金虹面前的杯子斟满。   “任某借花献佛,上官兄,请。”   上官金虹不由眼神微凝,举杯将酒倒入口中。   他注视着任以诚,一字一顿道:“你的刀呢?”   任以诚袍袖翻动,身前忽的凭空亮起粲然灵光,选集就见‘争锋’缓缓落下,伫立身前。   “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依旧两手空空,淡淡道:“环已在。”   任以诚挑眉道:“你这就是所谓的‘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上官金虹略显讶异道:“原来你也懂!”   任以诚赞道:“无迹可寻,便可无所不至,因此而无坚不摧,确实妙参造化!”   上官金虹道:“这道理我悟了很久,终于在一年前,我放下了手中的环。”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你很得意,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上官金虹冷然道:“你此言何意?”   任以诚哂然道:“你一定自以为已达到了武道巅峰,却不知在‘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上,还有‘手中无环,心中无环,环我两忘’的境界。”   在场的高手很多,不少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但真正有反应的只有寥寥数人。   天机老人是惊讶,李寻欢和郭嵩阳是震惊,且若有所悟。   “爷爷,任大哥说的对吗?”孙小红好奇道。   天机老人长叹道:“对,对极了,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上官金虹的脸色也不禁有些变了,冷冷道:“莫非你已达到了这般境界?”   当任以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的心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平静、沉着。   岂料,任以诚闻言,竟是大摇其头。   “我不懂,一点都不懂,甚至连你那‘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我也不懂。”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上官金虹冷笑道:“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想认输?”   任以诚道:“非也,而是你我认知不同,在我看来,武功不外乎招式与内力。”   他缓缓握住争锋,朗声道:“我手中有刀,心中亦有刀,这刀便是我心中所想!”   上官金虹起身,跨出了凉亭,问道:“那你现在心中是何想法?”   任以诚目光闪动,缓声道:“只有一个字——斩!”   话音甫落,刀光闪现。   他神刀斩已悍然出手,毫无花哨的一刀,快逾电闪,冷似月光,仿佛跨越了空间,径直劈向了上官金虹。   “嗤!”   刀光过处,整个凉亭当场被劈成两半,却不见上官金虹的身影。   他竟然躲过了这神刀一斩!   蓦地,任以诚心神一凛,耳中传来破空声响,反向身后。   刀光回闪,就听“嘭嘭”两声气爆,上官金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横招进逼而来。   “你的刀法可比你的口舌差远了。”   上官金虹冷冷一笑,双掌翻动,凝气成环,迅若流星般激射而出。   “别人家的玩意儿,开胃小菜而已。”   任以诚长刀挥扫,化简为繁,神刀斩后,星辰变刀法应势而出。   狼牙破空之刀气粲然勃发,雄沉凌厉,至刚至猛。   就听“砰”的一声气爆,气环当即炸裂。   上官金虹却随之猛攻而来,双掌一挥,环劲再发,牵制争锋,旋即便是势可崩云裂地的一掌,直取胸膛。   任以诚斜刀斩出,抵挡环劲,同时左掌迎上,“啪”的一声,两人双掌交接,劲力对撞之下,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好深厚的功力!”   上官金虹面沉似铁,适才任以诚一手出刀,一手跟自己对掌,分心两用之下,竟然还跟自己不相上下。   孰强孰弱,已有分明。   “再来!”   任以诚大笑一声,手中争锋刀影再起。 第273章 争锋:难道神兵利器它不香吗?   狼影回空!   任以诚身形旋闪,带起重重残影,人刀合为一体,从四面八方攻向上官金虹。   刀光如雨倾泄,沛然急劲,无所不至。   上官金虹不闪不避,足下一顿,身上登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战意。   他周身真力漫开,双手上下翻飞,环劲连发与刀气相撞,霎时激起了一连串的砰然气爆声响。   用兵器的讲究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而上官金虹的成名兵器‘龙凤金环’,更是险中之险。   只要一出手,便是招招抢攻的进手招式,若不能伤人,便要被人所伤,阴毒、诡谲之极。   但这却并不是他被列为兵器谱第二名的原因。   高手的高明之处,便在于能常人所不能!   在上官金虹的手中,这天下至险的兵器,竟是被他练成了一个“稳”字!   身陷任以诚的刀气笼罩,他始终气定神闲,以不变应万变,势若山岳,巍然不动。   苍河星转!   任以诚刀式忽变,刀气凝聚,化为一道龙卷风席卷而出。   上官金虹飘身退避,却见眼前寒芒闪动,任以诚霹雳一刀,已自半空中重斩而下。   他右臂一振,连出三招,以雄浑真力,精准无比的拍在了争锋刀身之上。   将这一刀打偏的同时,他左掌横推而出,刚猛无俦的劲力直击对手胸膛。   任以诚脚步横移,不退反进,顺势以左肩迎上。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星辰变化转轮回劫,在掌劲接触一瞬,他扭身、缩肩,借力用力,立时将上官金虹的手掌给反撞了回去。   他功力高出一筹,上官金虹猝不及防,连带身形亦被反震出去。   狼啸万里!   任以诚虚步点地,身形一闪,箭射而出,凛冽刀光再次劈向了上官金虹。   “咔”的一声,地上青石板碎裂。   上官金虹将力道尽数从脚下卸掉,眼见争锋迫压眉睫,他骤然身形一矮,出腿扫向任以诚下盘。   任以诚长刀上挑,借着刀势腰身一拧,整个人登时腾空而起。   “嗖嗖!”   迅疾的破风声响中,两道环劲斗射而上,却见半空中刀光闪动,环劲当即崩散。   夕照古峰!   任以诚手腕一转,以刀行剑,凌厉剑气瞬时飞射而下,直取上官金虹面门。   但就在这时,破空声再起,竟然有十余道环劲同时袭来,从不同的方向将任以诚的退路尽数封锁。   之前那两招只是掩护,这第三招连环劲,才是真正的杀招。   “糟糕!”   孙小红见状,忍不住惊叫出声。   只因任以诚先前连发两刀,上升之势已被耗尽,现在第三招出手,环劲袭来,正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并且,上官金虹这一招攻击的位置很巧妙,目标不是任以诚,而是他下坠的必经之处。   任以诚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便闪躲不得。   “丫头,不要担心。”   天机老人微微一笑,却是对任以诚充满了信心。   他话音未落,半空中的任以诚已施展开了御气乘风的轻功,下坠之势倏然而止,。   环劲在任以诚脚下自相撞击,轰然崩散。   众目睽睽之下,他整个人就这么悬在了半空,恍若谪仙降世。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瞠目。   就连天机老人也不由心神震撼,他自问活了近百年,见多识广,但这样的轻功,他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上官金虹的脸色比任何人都难看,冷厉的双目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但他终究是站在这片江湖顶端之人,心性何其坚定,心知自己已没有任何退路的他,此刻战意变得更加炽烈。   半空中一声长啸传来。   只见任以诚凌空一个倒翻,掠身向湖面冲去,随即就见他悬空出刀。   逆刀回狼影!   强势一刀出手,浩瀚无匹的内力顿时形成了一道数丈长的磅礴刀气,直直斩向湖面。   “轰!”   伴随一声剧烈震爆,湖水受刀气冲击,霎时掀起一片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向岸上奔涌而去。   上官金虹长吸一口气,双手同时挥动,在身前画了个圆,真气涌动间,凝聚成了一道巨大的环劲,宛若大日横空,直面迎上了翻卷而来的水浪。   “破!”   一声爆喝,上官金虹已然豁尽全力。   环劲如轮运转,生生不息,撞入水浪当中,顿时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劲力爆发之下,水浪轰然溃散,在余波震荡中,四周犹如大雨倾盆,一片如洗。   再看湖面之上,上官金虹不知何时已冲了过去,两人再次交起手。   任以诚凭虚凌空,上官金虹以水借力,   在众人眼中,此时就只余下两道残影在不断相互碰撞,刀光映射间,寒芒闪耀,就如星丸弹跳。   速度之快,晃得众人神驰目眩。   天机老人磕了磕手里的烟杆,长叹一声,暗自感慨道:“我终究是老了,老了啊……”   看着任以诚和上官金虹的交手,他知道若是真的跟这两人打起来,最后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突然间,观战的江湖群豪又是一阵惊呼响起。   却是上官金虹再次落入下风,被任以诚以刀柄击中胸口,自湖面轰上了岸边。   “腾腾腾!”   上官金虹身形落地,连退三步方才将力道卸去。   见此情形,金钱帮的阵营中,有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暗暗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的剑和阿飞最开始用的剑很像,只不过阿飞的剑柄向右,而他的剑柄向左。   这少年看起来比阿飞要大几岁,生着一双死灰色的眼睛,既没有情感,也没有生命!   就这他准备拔剑的时候,却闻到身旁飘来了一阵幽香。   他悚然一惊,转头看去,发现林诗音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林诗音淡淡道:“这是公平决斗,绝不容第三人插手,你若不动,我便也不动。   否则的话,你猜上官金虹挡不挡得住我和大哥联手。”   少年僵住了,眼前这女人让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威胁感。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一柄百炼精钢打造的长剑,而对方则是一柄旷世神兵。   只要轻轻一碰,自己就会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半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震天狼啸。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任以诚御气腾空,身形再次拔高数丈,手中刀光粲然,舞动八方,强招已然出手。   皇世惊天·星辰万变·破空千狼影!   星辰变强横内力凝聚一点,任以诚宛若一道匹练横空,携无匹之势,霸然一刀直冲而下。   上官金虹瞳孔极度收缩,心神前所未有之凝重,就见他手中忽地金光一闪,龙凤金环赫然上手。   “铛”的一声。   金铁激鸣声炸起,尖锐的刺人耳鼓。   刀与环。   兵器谱排名第二和第三的两种兵器,在这一刻终于真正交锋。   凝聚一点的星辰变真气瞬间爆发,雄浑真力排山倒海般的涌入。   上官金虹身躯剧震,整个人登时矮了数寸,双脚已陷入地面,直没脚踝。   同时,虎口处剧痛传来,他手中双环应声破碎,胸口更如遭重锤,喉头一甜,鲜血已夺口喷出,有如泉涌。   “哈!我就说了,扯淡的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任以诚哂然一笑,挥手化去了争锋。   上官金虹喉咙鼓动了两下,有话要说,却已无力开口,他五脏六腑俱都已被震碎,再无半分生机。   当他倒下的那一瞬间,四周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但紧跟着就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   魔刀门的人,口中不断重复着刀神二字,震耳欲聋…… 第274章 白发三千丈   金钱帮崛起的很快,沉寂的更快!   上官金虹死后,金钱帮群龙无首,很快就在江湖上没了动静。   就像绽放的烟花一般,在极致的璀璨过后,化为了一片虚无。   任以诚理所当然的取代了上官金虹在兵器谱上的位置。   甚至不少人都认为,纵然是天机老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同时,魔刀门的势力范围,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扩张开来。   时间一晃便是月余,江湖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西湖一战之后,任以诚本以为会收到阎王翎离开的信息,但结果却并没有。   他寻思着,也许这件事要着落在林仙儿的身上。   是以,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等着林仙儿的出手,岂料对方居然毫无动作。   可如此一来,任以诚又不禁心生疑惑,难道林仙儿的武功,竟然已在上官金虹之上了吗?   她得睡过多少男人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简直匪夷所思!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任以诚感到费解。   三日前。   林诗音突然收到了一封从李园寄过来的信,李寻欢的管家写得。   信中说到,李寻欢在半个月前接到传书后,便快马赶去了京城,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管家无计可施,只得将这件事告诉了林诗音,毕竟她还是李园的表小姐。   “都三天了还没有消息,表哥难道真的出事了?”   林诗音皱着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尽是忧色。   任以诚宽慰道:“李兄有探花功名在身,许是宫里的人找他有事。   皇宫里规矩繁杂,暂时被封锁了消息也属正常,再说了,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能挡得住小李飞刀?”   这时,房门被推开,白天羽走了进来。   “门主,李探花的下落终于找到了。”   林诗音不由一喜,问道:“在哪里?”   白天羽的脸色有些凝重,沉声道:“云王府。”   林诗音疑惑道:“表哥从不曾和云王有过交集,怎会在那里?”   白天羽道:“京城的弟兄们查到,最近江湖上不少有名有姓的高手,都陆续进入了京城。   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隐居已久的老江湖,最有名的一个,就是绝迹江湖数十年的催命婆婆。   而这些人的目标,统统都是云王府,我怀疑……云王可能在暗中谋划着一件大事。”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直接说他想要造反不就完了。   李兄侠名远播,若能得他之助,云王便能得到更多武林人士的支持。”   林诗音失声惊道:“表哥虽不喜为官,可要让他去行那谋朝篡位之事,那也是绝无可能。”   白天羽道:“如此说来,李探花恐怕早已成了云王的阶下囚。”   林诗音犹疑道:“这世上除了大哥,难道还有人能挡得住表哥的飞刀?”   随着武功的进步,对于李寻欢飞刀的可怕之处,她已有了很直观的认知。   任以诚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可不是说假的,你可知那催命婆婆是何许人也?”   林诗音摇头。   白天羽道:“传闻此人在数十年前,以‘风雷掌’名震江湖,凶名赫赫。   但她具体出身何门何派,江湖中无一人知晓。”   任以诚悠悠道:“恰巧,我知道一点儿,这老太太名叫孙天凤,乃是天机老人的同胞亲妹。”   林诗音:“!什么!”:羽天白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任以诚道:“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但她的父亲却看不上她的爱郎。   老太太性格执拗,不愿意和爱郎分开,最终被父亲逐出了家门。”   他顿了顿,接着道:“哦,对了,老太太的爱人号称‘鬼影剑客’。   催命婆婆既然到了,他定然也不会缺席。”   任以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中却还有些话没说。   那就是,在云王的身边还隐藏着一个绝世女魔头——白发三千丈。   传闻此人已年过百岁,却还保持着少女的容颜,一身武功内外兼修,正邪一体,端的是深不可测。   出了云王造反这档子事情,任以诚估计自己离开的关键,说不定是与这女魔头有关。   “李兄的事情,就让我去走一趟好了。”   林诗音道:“我陪你一起。”   任以诚摇头道:“不必了,我一人去就好,比较方便行事。   你留下帮助老白镇守总坛,以防林仙儿趁虚而入。”   林诗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   夜幕笼罩,空中群星暗淡。   云王府的屋顶之上,不时有道黑影闪现,在各处往复徘徊。   黑影的身法奇快无比,整个人似已融进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下方的守卫在他眼里,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没有引起半点注意。   这人正是任以诚。   他已几乎将王府找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   任以诚暗自思忖着,脑海中飞速转动,忽地他眼珠一转,看了看下边的假山和守卫。   紧跟着,他身形闪动,急掠而下,悄无声息间已擒住了队尾的守卫,躲进了假山的后边。   片刻后。   等任以诚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李寻欢的模样,身上则穿着那名守卫的衣服。   他不知道李寻欢此时是个什么情况,是生是死?身上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要想不被人识破伪装,只有这样才会显得比较逼真。   任以诚不着痕迹的暴露了自己的踪迹,脚步踉跄的出现在守卫的视线中。   在确定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后,便装作勉强的样子,运起轻功向外掠去。   “李寻欢跑了……”   王府里立时便炸开了祸,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任以诚再次隐匿身形,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下方之人的动向。   密室里。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李寻欢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来人更是脸色大变,惊道:“不好,中计了。”   他话音未落,就觉眼前一花,李寻欢的身旁已多出了一个人。   “多谢兄台带路。”   任以诚微微一笑,那人转身欲逃,后心处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猛地双眼一黑,人已扑倒在地,没了生息。   李寻欢现在模样实在有些惨。   躺在床上,嘴唇煞白,脸色也没有半分血色。   “兄弟,你不该来的。”   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说话时也是有气无力的。   “朋友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任以诚搭住了李寻欢的脉搏,一探之下,发现他身上的内伤着实不轻。   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均受重创,五脏六腑也有轻微受损。   “你遇到白发三千丈了?”   李寻欢点了点头,虚弱道:“我们交手不到十招,我连发飞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一掌打中,险些被废了武功。   兄弟,快走吧,你功力虽然比我深厚,但只怕也不是这魔女的对手。”   任以诚一把将他背起,洒然笑道:“我要是一个人回去了,你让我拿什么跟诗音交代?” 第275章 劲敌   星光依旧黯淡。   但王府之中却是一片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无数手持火把的守卫,已将密室之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四周的房顶和围墙之上,也都布满了弓弩手。   任以诚背着李寻欢缓步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阵势,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处变不惊,少年人好胆色!”   守卫中,一名身穿褐色衣衫,满头华发,面容肃冷的老太太排众而出,脚步停在了密室的正对面。   任以诚颔首道:“过奖了,敢问前辈可是催命婆婆当面?”   老太太道:“老婆子退隐江湖已久,想不到你居然认识我,小小年纪,看来倒也有些见识。”   任以诚道:“晚辈和天机老人孙老前辈还算有几分交情,闲聊之时,曾听他老人家提起过您的往事。   婆婆既已退隐江湖,如今又何苦再来淌这趟浑水,助纣为虐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催命婆婆冷哼道:“用不着你来教训老身,若是怕了就束手就擒。   老婆子我六亲不认,攀亲扯故也改变不了你现在的处境。”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非也,晚辈好言相劝,乃是看在天机老人的面子上,不想因此而伤了前辈。”   “好大的口气,不过打败了一个上官金虹,你莫非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不成?   告诉你,区区‘龙凤金环’,未必能敌得过老身的风雷掌。”   催命婆婆脸色一沉,话音甫落,人便已闪身而出,右掌横式直逼任以诚胸膛。   风雷掌起,其快如风,其劲如雷,迅猛无伦。   “那晚辈就来领教一下。”   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一步跨出,右臂挥出,直面迎上。   “啪”的一声,双掌交接,一触即分。   任以诚只觉一股霸道无匹的掌劲侵入经脉,其中还充斥着一股冰寒之气,冻彻骨髓。   只这一招之下,他的手掌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霜。   “小子,老身这一掌的滋味儿如何?”催命婆婆冷笑着问道。   任以诚看了看自己被冰封住的右手,不禁有些诧异道:“嘶~冻气入体!婆婆的确有两下子,不过可惜了……”   他微微一笑,体内真气沛然涌入右臂经脉,只轻轻一震,便将寒气化解。   催命婆婆眉头微皱,收起了小觑之心,双掌一翻,再次出手。   数十年修为催动而出的掌力,犹如一张铺天巨网笼罩而下。   任以诚背着李寻欢,身法施展不便,索性就不闪不避,星辰变真气力聚一点,随着右拳重重轰出,势如火山喷发。   “轰!”   两股劲力相互冲撞,霎时掀起滔天气浪,向四周翻涌而出,伴随火光一阵飘忽,众守卫已人仰人翻。   余波中所夹杂的风雷掌寒气,更是让他们浑身打颤,再次感受到了冬日的严寒。   战圈中心处,催命婆婆身形连退,这第二招她已用出全力,岂料竟还是力逊一筹。   “这小子的功力深厚,简直不可理喻!”   惊叹间,催命婆婆猛地右足一顿,以身为轴,原地转了个圈,化退势为己用,飞扑而出。   双掌之间,劲力内蕴,含而不发,却是动如雷霆,势若千钧。   任以诚袖手一翻,正欲提气运招,但就在这时,他和李寻欢同时心神一凛,生出了警兆。   暗夜之中,倏尔一抹幽光在两人背后闪现,犹如一道冷电穿空,疾刺而来。   这人正是催命婆婆的丈夫——鬼影剑客。   一个人,两柄剑,左短右长,静似幽灵鬼魅,身法邪异非常。   夫妇二人前后夹击,左右两边守卫重重,头顶上边还有弓弩手虎视眈眈,硬生生将任以诚逼入了绝死之地,无可退避。   李寻欢道:“兄弟,你只管应付前面,后边交给我。”   他的声音很镇定,仿佛小李飞刀已蓄势待发。   但任以诚清楚的很,李寻欢的身上早就被搜刮干净,哪里还有飞刀可用。   说话间,风雷掌劲和鬼影剑已杀至近前。   危机一瞬,任以诚忽地肩膀一震,反手将李寻欢整个人托起,以致胸前中门大开,就听“砰”的一声,催命婆婆的双掌已牢牢印在他胸膛之上。   几乎同一时间,鬼影双剑已刺破任以诚后心的衣衫,即将碰触到他的皮肤。   谁知就在此时,一股至阴至寒、霸道凌厉的掌劲自任以诚背后透出,不偏不倚,正撞在剑尖之上。   鬼影剑客猝不及防,立刻就被这股掌劲给震飞了出去,轰然撞上了后方藏有密室房间的墙壁。   催命婆婆亦是勃然色变,却见任以诚胸腹一股,登时又是一股雄力反震而出。   催命婆婆当即身形暴退,待到稳住脚步,人已在一丈开外。   “风雷掌?这怎么可能?”   鬼影剑客失声惊呼,语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催命婆婆到底是出身名门正派,见识广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长叹一声,索然道:“这一手借力打力的功夫,用得实在漂亮。   江山代有才人出,老鬼,看来咱们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鬼影剑客默然不语,手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着,气息听起来也略显沉重。   任以诚适才以轮回劫的功夫,将风雷掌的劲力转移,鬼影剑客等于是承受了催命婆婆的全力一击,已然身受内伤。   催命婆婆年逾七十,近一甲子的内力修为,绝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再次将李寻欢背好,任以诚望着催命婆婆,问道:“婆婆,还打不打?”   不等对方回话,他当即接着又道:“婆婆风雷掌的精髓在于借御天地之力。   然而,婆婆未至先天境界,强行借御天地之力,一旦将掌法催动到极限,就势必会引起反噬,引得五脏六腑枯槁,气血耗尽而亡。   两位本是逍遥江湖的闲云野鹤,何苦为了他人的野心,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催命婆婆看了看鬼影剑客,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忽然间,守卫之中传来一声大喝。   “王爷有令,李寻欢不容有失,若有人胆敢来救,格杀勿论,动手。”   催命婆婆闻言,脸色当即大变,说话之人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自己夫妇也一并杀死。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人多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弓弩这类武器。   任你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万箭齐发。   “唰!”   灵光闪耀,任以诚手中争锋在握,刀锋一旋,直插入地,‘贯地狼突’悍然出手。   呼喝声中,守卫正欲围攻而上,却感觉较小猛地传来一波剧烈的震动。   惊愕间,万千刀气骤然破土冲出,如逆浪席卷。   眨眼间就将这一众守卫淹没其中,留下了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放箭!”   又是一声爆喝自屋顶方向传来。   话音甫落,就听“崩崩崩”,一连串的弓弦震动声音响起,瞬间弓弩齐发,如雨倾盆。   任以诚见状,松开刀柄,同时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力沛然运转,宝典武学,随心而变。   轮回劫·碎苍穹!   掌分阴阳,云手开阖,袍袖翻飞,带起无边浩瀚真气,在他周身七尺处形成了一道奇异气场。   空中激射而来的箭失犹未近身,便被这股奇异的力道改变了方向,以更快更强劲的势头反射而回。   “嗤嗤嗤……”   血肉被穿透的声音,混杂着弓箭手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不断回荡在王府之中。   “两位前辈,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等白发三千丈赶到,再想离开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任以诚的声音将犹自失神的催命婆婆和鬼影剑客惊醒,两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王府已再无两人容身之处。   “没想到,这江湖上竟然还有人知道妾身的名号,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柔媚入骨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已多出了一道宛若少女般的婀娜身影,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艳若桃李,勾人心魄。   任以诚不觉心神微凝,来人身法高绝,行动间不带半丝烟火之气,差一点儿就瞒过了他的灵觉和耳目。   “此人功力之高,只怕不在我之下!” 第276章 势均力敌!   “嗯?”   白发三千丈忽地眉头微皱,心中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恶意将自己笼罩。   武功练到一定境界的人,对于自身之事,往往会生出预兆。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神而明之,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白发三千丈是高手中的大高手,其中的佼佼者,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她原本并未将任以诚放在眼中,此刻却已暗暗收起了轻视之心。   “兄弟,将我放下吧,此人的武功和内力均深不可测,带着我这个累赘,你跟她交手绝不会有半分胜算。”   李寻欢的神态和语气,俱都凝重非常。   催命婆婆走了过来,出言劝道:“将李探花交给我们吧,你专心应敌。   我们老两口这两条老命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你小子的本事够不够硬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将李寻欢从背上放下。   他呵呵一笑:“放心,我知道她不简单,但是我比她更复杂。”   催命婆婆将李寻欢扶到了一旁,忽听白发三千丈的声音幽幽传来。   “两位老人家,背叛王爷的下场,难道你们都忘了?   若你们现在回心转意,我可替王爷做主,既往不咎。”   催命婆婆冷笑道:“在尊驾面前,我们可当不起这个‘老’字。   况且,王爷身边有你这样的绝世大魔头辅佐,哪还轮得到我们来多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发三千丈眸中冷意闪过,右手云袖挥动间,一道足有数丈的红色长绫飞射而出,直取催命婆婆面门。   速度之快,如弩箭穿空。   “唰!”   人影闪动。   任以诚脚步一错,已挡在了催命婆婆身前,一把将红绫抓在了手中。   “气大伤身,且易衰老,像您这种老~~~人家尤其要注意才是。”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是以她们都不喜欢那个‘老’字,就算年纪真的很大了,也同样如此。   白发三千丈脸色不变,声音却骤冷三分,淡淡道:“徒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你的下场更惨。”   她素手轻轻一振,红绫突然上下翻涌起来,一股雄浑真力似浪潮般席卷而出。   任以诚毫不示弱,真气沛然涌出,形成另一股气劲浪潮迎面而上。   两人借物传劲,红绫受气劲所激形成两块凸起,不断碰撞,互不相让。   旋即,就听“嗤”的一声。   真力交锋,红绫不堪承受,已然被绞成了碎片,仿佛一只只红色蝴蝶,漫空飘飞。   白发三千丈眼神诧异,不禁称赞道:“无怪乎能打败上官金虹,有此修为,倒也不算浪得虚名。”   任以诚挑眉道:“阁下却似有些名不副实啊。”   白发三千丈浅笑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适才我不过是跟你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是有缘,看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成就着实不易。   能用投石问路的计策找到李寻欢的下落,说明你的智谋也不差。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王爷素来爱才,你不若就此归顺,辅佐王爷共谋大业,到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日后再由我亲自调教,定可保你武功精进,一日千里,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听到那个‘缘’字,任以诚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在原本的剧情中,白发三千丈和上官飞那不可描述的关系。   对方所言的武功精进,其实就是《阴阳灌顶大法》。   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是一想到眼前之人那比天机老人还老的年纪,任以诚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腊肉太柴,我怕塞牙。”   任以诚话音未落,人已箭步掠出,但见夜空之中刀光爆闪,‘狼啸万里’已悍然出手。   争锋现芒,一刀启战。   “不识好歹!”   白发三千丈胸膛起伏,怒上眉山,面对紧逼而来的刀锋,她全无躲闪之意,左手飞探而出,竟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的扣住了争锋刀背。   同时右掌横推而出,足可开碑裂石的一掌,轰然拍向了任以诚的胸口。   争锋被牢牢锁住,一时难以挣脱,任以诚只得用剩下的左掌抵挡。   砰然一声,双掌交接,掌劲如潮。   白发三千丈不由身躯微震,右手一松,随即两人便各自向后退了一步,竟是拼了个不分上下。   任以诚凝目注视着眼前之人,一字一顿道:“先天境界!”   白发三千丈亦是脸色沉凝,缓声道:“不错,这正是‘正邪并用,阴阳一体,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武学至高境界。”   “难怪你能活这么久!难怪你还能保持的这么年轻!”   任以诚沉声开口,脸色终于也凝重了起来,这对手远比他估计的要难缠。   白发三千丈道:“我也没想到,我苦修数十载方才成就的境界,你在这般年纪就已做到了。   如此惊人的资质,实在是让人——嫉妒啊!”   她娇叱一声,双掌分错,势可崩山裂地的第二掌再次出手。   任以诚横刀封挡,雄力涌来之际,他虚步点地,借力腾空,紧跟着凌空倒翻,头下脚上,流星一般携下坠之势,劈斩而下。   凌厉雄沉的一刀,招未至,劲已先到,恍若泰山压顶,将白发三千丈的行动牢牢封锁。   “嗡!”   刀身震颤,发出激鸣,攻势顿止,却是被白发三千丈空手接白刃。   任以诚倒立半空,至刚至猛的星辰变真气接连催动,源源不绝涌入刀身。   白发三千丈纵然功力高深,此刻也不由双腿一屈,就在这时,她忽地侧头一甩,如瀑长发立时如鞭般反抽而上。   厉风扑面。   任以诚心念电转,真力转化,手腕一抖,以横劲震开对方手掌,运气施展千斤坠,猛然旋身下沉,挥刀横扫腰际。   白发三千丈反应同样不慢,在刀锋与自身只有毫厘之差时,只见她右足发力一蹬,身形便急速向后退去,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腰斩一刀。   “啪”的一声。   任以诚左掌在地面一拍,下坠之势倏停,伴随掌劲反冲,整个人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顺着白发三千丈的方向,飞身激射而出。   刀光化为一道匹练,凛然直刺胸膛,眨眼已至身前一尺。   白发三千丈脚步急停,身形一扭,侧身让过了刀锋,同时一拳直出,劲力勃发,犹如金刚捣杵。   砰然一声。   不偏不倚正中任以诚胸口,拳劲透体而入,但白发三千丈却是神色剧变,这一拳竟似有种打空了的感觉。   惊愕间,她心中警兆陡升,任以诚的反击已到。   虚空灭·霸王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任以诚这霸道无匹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白发三千丈的胸膛之上。   啧!好软!   人影抛飞,就听“嘭”的一声巨震,白发三千丈已狠狠撞在了后方的围墙之上。   “噗!”   口中鲜血涌出,她双目死死的瞪着任以诚,眸中杀机暴涨。   周身真气爆震之下,她那满头青丝瞬变白发,无风自动,如神如魔。   威势比之刚才,只强不弱!   同为先天境界,任以诚这一拳毕竟还是没能威胁到她的性命,反倒激起了她的凶性。   蓦地,一声尖啸冲天而起。   白发三千丈满头白发猛地一甩而出,发梢随之断裂,霎时间,犹如万箭齐发,铺天盖地。   任以诚见状,螺旋真气催发,争锋脱手受劲力引动,登时凌空急旋成盾,护在身前。   “叮叮当当……”   伴随一阵急促的金铁撞击之声,漫天如箭白发已被尽数弹开,无一疏漏。   忽地,衣袂破风声响起。   白发三千丈紧随在后,长发如鞭,卷向了任以诚的脖颈。   这一卷之下,劲力含而不露,方向位置拿捏的更是精准无比。   西门柔号称“鞭神”,但他的鞭法在白发三千丈面前,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任以诚握刀在手,脚下施展绝妙步法,身形一闪,已来到白发三千丈背后,反手一刀抹向对方后颈。   白发三千丈却似背后生眼,矮身下蹲,顺势出腿,修长的右腿宛若长枪大戟一般,狠狠扫向任以诚的下盘。   任以诚腰身一拧,旋身跃起,岂料对方竟足尖一挑,整个人倒飞而上,目标赫然正是他两腿之间。   “靠!居然用撩阴腿,算你狠!”   任以诚大骂一声,护体真气展开,运转乘风御气之法,身形在无法借力的情况下,凌空再次拔起三尺。   白发三千丈余势已尽,心中犹自不甘,身在半空,却猛觉上边一阵锋锐之力压迫而来。   她既然要让任以诚断子绝孙,任以诚当然也不会客气,凌然一刀劈下,誓要将她均匀无比的分成左右两半。   “无耻!”   白发三千丈挥手再次射出一根长绫,随着她手腕轻轻一抖,竟是死死将争锋刀身缠裹了起来。   她趁势正过身形,左臂发劲,在将任以诚拉向自己的同时,居然还接着这股力道逆势拔起,凌空发掌劈出。   任以诚闪躲不及,唯有出掌硬接。   “轰!”   两人当空对了一掌,气爆如雷,响声震天。 第277章 任以诚:哎呀呀,我受伤了,好严重!   “呲啦!”缠住争锋的长绫被劲力崩断。   任以诚和白发三千丈受劲力冲击,同时向两边飞坠而下。   “嘭嘭”两声。   两人落地一瞬,在地面上重重一踏,身形再次急掠而出,纠缠在了一起。   任以诚刀快如风,力重如山,轻灵机巧与雄沉刚猛兼具,将一身刀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白发三千丈融汇百年所学,拳脚随心,招出无端,轻轻一拂袖亦有千钧之力。   两道身影交错,战意与杀机不断攀升,是迅如电光的招式往来,更是势崩山岳的内功拼斗。   眨眼间,两人已过百招。   伴随两人不断交手,各自的功力也在不断逼近极限。   刀气与拳掌之气激烈碰撞,源源四散而出,渐渐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片被余劲所笼罩的区域。   此时若有人贸然闯入其中,就等于同时承受任以诚和白发三千丈的联手攻击。   除非武功高过他们两人,否则必死无疑。   “轰!”   又是一声如雷震响,白发三千丈的双掌,狠狠拍在了争锋刀身之上。   任以诚化转虚空灭,欲化消掌力,岂料对方掌力忽空。   “你上当了!”   白发三千丈冷冷一笑,握掌成拳,手臂微缩,抓准任以诚卸力回气的时间差,拳劲促然勃发。   “寸劲!”   任以诚面露惊色,电光石火间,虚空灭再转星辰变。   劲力反冲,两人一触即分,身形暴退。   蓦地,黯淡的夜空中刀光疾闪,化作一道月影横空。   任以诚神刀斩凌然出手,自上而下,一刀直劈,凌厉无匹,乾坤失色。   白发三千丈口中一声厉啸,饱提真力自体内狂暴而出,脑后根根白发飘起。   双掌挥动间,雄浑真力自经脉中倾泄而出,化作无俦掌劲,沛然如潮。   神刀斩出,势如破竹,就听“嗤”的一声,白发三千丈的掌劲已如布帛一般,被一分为二。   刀气余势未衰,犹然向着目标劈杀而下。   却在这时,猛烈的破空声倏然而起。   只见七八条各色长绫自白发三千丈身上飞出,拧成一股,迎着神刀斩直射而来。   任以诚见状,不由破口大骂道:“靠!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布匹?”   下一瞬,两人再次交锋。   但闻砰然一声巨响,任以诚只觉虎口一震,长刀竟是拿捏不住,猛地脱手而飞。   白发三千丈面带得意冷笑,足下飞旋,趁势欺身而上。   她满头白发一甩,有如万剑齐发,惊天动地,悍然攻向了任以诚周身要穴。   “天地罗网!”   任以诚目光闪动,心念一转,突然催动起了蜕变大法。   霎时,万千蛛丝飞射,罗织成网,铺天盖地般笼罩而出。   白发三千丈猝不及防,身形登时为蛛网所缚,当即脸色剧变。   与此同时。   争锋抛飞半空,刀身旋转间,任以诚蜕变大法再运,使出“千丝万线”缠住刀柄,反手一拽。   旋即,就见刀光一闪。   “哧”的一声,白发三千丈的心口,已被争锋直穿而过。   看着身上的蛛丝,她脸上写满了疑惑与震惊,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中涌出。   任以诚哂笑道:“新鲜玩意儿,没见过吧?”   他右臂一振,拔出了争锋,鲜血顿时便如箭一般,从对方的伤口处喷了出来。   白发三千丈颓然倒地,脸上还带着不甘与怨毒,仿佛在对任以诚发出诅咒。   她的心脏已被刀气震碎,生机尽毁,任凭武功再高,也回天乏术了。   任以诚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的汗水,感慨道:“呼——好久没这么痛快的跟人打架了。   不过,这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也着实是不好对付!”   “兄弟,你怎么样?”李寻欢关心道。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无妨,就是真气消耗有点大,调息一下就好了。”   李寻欢沉声道:“但恐怕你现在还不能休息,云王意图谋反,我们绝不能让他跑了。”   他自己身受内伤,催命婆婆又不能完全信任。   虽然任以诚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但这件事关乎国家安危,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出言相求了。   任以诚颔首道:“交给我便是。”   催命婆婆阻拦道:“小子,云王手下高收如运,以你现在的状况,老婆子我劝你一句,最好还是不要逞强。”   任以诚笑了笑,自信道:“白发三千丈已死,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凭我现在的功力足够了。”   很快,云王造反失败的消息就传遍了天下。   李寻欢深得皇室的信任,有他出面作证,一切水到渠成。   云王现在已成阶下之囚,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同时,江湖上还有另外一条消息在流传。   ‘小李飞刀’李寻欢之前为云王囚禁,魔刀门主任以诚为了救他,孤身闯入王府。   最后在和传说中百年前的绝世高手——白发三千丈大战一场血战后,终于将人救出。   只是,任以诚也在这场战斗之中,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很有可能终生难愈。   原本这件事并没有人相信,毕竟任以诚的武功有多高,整个江湖有目共睹。   直到有人站出来,告知了众人白发三千丈的身份来历,他们才终于慢慢相信。   众人不禁再次为任以诚的武功感到惊叹,这拥有百年修为的大魔头,居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幸灾乐祸,觉得没了任以诚的撑持,魔刀门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而随着时间流逝,众人始终不见任以诚现身,似乎已证实了这件消息所言非虚。   这平静了没多久的江湖,顿时波澜再起。   本已解散的金钱帮被人再次集结了起来,目标直指凤凰山,宣称要为前任帮主上官金虹和少帮主上官飞报仇。   除此之外,魔教也有了动向,大举入关,目标同样是凤凰山,理由也同样是为前任教主花重锦报仇雪恨。   一时间,魔刀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整个江湖武林所瞩目之地。   可纵然如此,也依旧不见任以诚露面,这让众人愈发的相信,他身受重伤的消息。   深夜,明月高悬。   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凤凰山。   任以诚正在房中打坐,忽地房门被推开,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道灵巧人影疾闪而入。   “竟然是你!” 第278章 内奸!援手!   天阴沉沉的。   灰蒙蒙的云彩压得很低,将整个凤凰山笼罩了起来。   魔刀门的入口处,斜插着一座七丈高,按照争锋模样打造而成的石雕。   在刀身上明晃晃的刻着‘魔刀门’三个字。   以这石雕为界,三方人马对峙。   林诗音率领着白天羽,以及一众魔刀门精锐弟子,肃然守在山门口,脸色颇显凝重。   在她的对面,林仙儿和花白凤分别统领着金钱帮和魔教,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全天下最美丽的三个女人,今日居然碰到了一起,并且她们所代表的还是整个江湖中,实力最强大的三个势力。   林诗音凝目注视着林仙儿冷声道:“大哥猜的没错,果然都是你搞的鬼。”   林仙儿淡笑道:“猜到又如何?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走,新仇旧怨,咱们一并了解。”   她指了指天上的乌云,讥诮道:“你看,连老天爷都在为你们感到悲哀了。”   林诗音冷笑道:“你以为用旁门左道的方式,获得了一身高强内力,就有资格跟我大哥叫板了?”   林仙儿嘲讽道:“那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堂堂刀中之神,武功天下第一,莫不是被我们两个女人,给吓得变成了缩头乌龟?”   林诗音道:“哼!就怕真见了他,你会后悔。”   “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可以任由你等随意欺负的林仙儿?”   林仙儿昂首挺胸,目光睥睨,高傲的就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承蒙惦记,任某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贵客见谅,见谅。”   山门之内,随着说话声传出,任以诚身若轻烟飘然掠出,缓缓落在了石雕刀柄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林仙儿和花白凤。   林仙儿仰着头,毫不掩饰心中恨意,冷冷道:“故弄玄虚,你受伤的消息果然是假的。”   任以诚负手于背,淡淡道:“不如此,又怎能引你现身。”   林仙儿鄙夷道:“拙略的计谋。”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但你不能否认,这的确很好用。   三成的几率就足以使人冒险,何况我有一半的几率是真的受伤了。   你既恨我入骨,那当然不会坐视这大好的时机而不顾。”   林仙儿微微一笑,平静道:“我既然赶来,又怎会毫无准备,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她话音未落,四周山涧之中,突然就传出了惊呼惨叫声。   任以诚脸色一沉,声音传出的地方,正是他部署的伏兵所在。   现在竟然被发现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他自己,林诗音和白天羽兄弟俩。   任以诚心下一惊,紧跟着,就听下边又传来了一声怒吼。   “二弟,你疯了?”   白天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白天勇,对方的手掌正牢牢的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以他的机智,也已想到魔刀门里出了内奸,但他万万没料到,这内劲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弟弟。   白天勇的脸上带着诡异阴鸷的笑容,猝然神情一滞,却是林诗音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并吩咐弟子将他带下去,关押了起来。   “大长老,你伤势如何?”林诗音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我没事,不用……咳咳。”   白天羽摆了摆手,但话只说了一半,便忍不住咳出血来。   衣袂破风,人影闪动。   任以诚跃下石雕,扶住了白天羽,并将自身真气渡了过去,查探起了对方的伤势。   白天勇出手委实不轻,白天羽此刻五脏受损,一身武功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来。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老白,今日之战你不必参与了,好好养伤吧。”   白天羽自是不愿,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有我在,魔刀门不会有事的。”   白天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任以诚仿佛已胜券在握,但林诗音却一点也乐观不起来,伏兵被发现,又接连损失两大高手,由不得她不担心。   “你还真是有备而来,是我低估你了。”任以诚望着林仙儿,面无表情。   林仙儿道:“现在就剩下你和林诗音,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天凭什么保住魔刀门。”   任以诚耸了耸肩,缓缓道:“除非你有白发三千丈那样的高手,否则……呵呵,人多对我没用。”   林仙儿冷哼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目中无人的嘴脸。”   言罢,她拊掌连拍,旋即就见身后走出了三个人。   一人体型高大挺拔,身穿一袭白袍,神色冷峻,生着一张任以诚和林诗音都认识的面容,赫然竟是那‘银戟温侯’吕凤先。   第二人一身青衣,本就高大的身材,头上还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骤然望去,仿佛一颗大树。   他的眼睛很特别,由内到外都是青色的,一闪一闪的犹如鬼火。   在他的双手上,还带着一双青铜手套,闪着碧油油的幽光,显然淬有剧毒。   第三人,身上穿着一间连帽的斗篷,脸上还带着面具,将整个人都隐藏了起来,显得神秘之极。   任以诚挑眉道:“真有你的,银戟温侯和青魔手伊哭居然都被招揽到了手下,还有这位……”   他指着那戴面具的人,淡淡道:“别藏了,马空群,我知道是你。”   “什么?”白天羽闻言不由动容。   那人也不多说,直接掀开了面具和帽子,正是马空群。   他冷眼望着任以诚,沉声道:“没想到,这样都瞒不过你。”   任以诚悠悠道:“既然白天勇有问题,那你的死就很值得怀疑了。   再加上,你捂得这么严实,岂非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马空群冷笑道:“你发现了也没用,今日你必死无疑。”   任以诚目光转向林仙儿,叹息道:“看来他们都已成了你的裙下之臣。”   林仙儿道:“人生在世,所求的无外乎就是权势,金钱,美色。   这些我都能满足他们,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任以诚无言以对,林仙儿的容貌和身体,根本就是老天爷给她开的挂,几乎无往不利。   换做是别人,想要收服金钱帮的余部,纵然有绝世武功在身,也未必会像她这般容易。   任以诚哂笑道:“不过一群手下败将,加在一起又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林仙儿放声大笑,道:“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手下。   我就不信,你魔刀门弟子个个都有你这般高强的武功,就凭你和林诗音两个人,本事再大又能护住几个?”   忽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飞刀似闪电般飞射而来,直直钉在了林仙儿的身前。   随即就见人影飘动,带着一股酒气闯入了包围圈中,落在了任以诚的身旁。   “谁敢动魔刀门,先问问李寻欢的飞刀。”   林仙儿目光一凝,脸色不变,道:“很好,我正遗憾不能将你一并收拾了,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都说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我手下这么多人,看你飞刀齐出,又能挡得住几个?”   “若再加上我呢?”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若洪钟大吕,更似一道惊雷在半空中炸开,震耳欲聋。   话音未落,众人就见又是一道人影自包围圈外急掠而来,翻身落下。   来人黑布黑袍、黑鞋黑袜、背后斜背着柄乌鞘长剑。   任以诚眼前一亮,惊喜道:“郭兄,你也来了!”   郭嵩阳拱了拱手,朗声道:“知己难寻,好对手更是一身难得,魔刀门有难,兄弟我当然义不容辞。”   林仙儿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恨声道:“你们不用得意,再多一个‘嵩阳铁剑’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还有我西门柔。”   鞭影破空,声若霹雳雷霆,鞭到人到,正是名列兵器谱的“鞭神”。   他对着任以诚和林诗音抱拳一礼,斩钉截铁道:“两位门主的救命之恩,今日西门柔誓死以报。”   任以诚看着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有人来帮忙,而是他发现自己在这片江湖上,竟然还有些人缘…… 第279章 全面启战   林仙儿面若寒霜。   这些人的出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西门柔也还罢了,李寻欢和郭嵩阳的存在却由不得她不重视。   但今日之局,她已筹谋了很久,绝对不容有失。   未免再生变故,林仙儿眸中杀机暴涨,狠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是你们自己找死,动手。”   她手一挥,身后登时便想起了一连串的兵刃出鞘声响。   与此同时,魔教的人也有了动作。   以四长老为首,教众们都已握住了刀。   “等等。”   花白凤忽然阻拦道:“本教中人听令,全部原地待命,没有本教主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林仙儿霍然转头,怒视着她,冷声问道:“花白凤,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白凤淡淡道:“本教之事与林帮主无关,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   林仙儿怒道:“难道你想变卦?”   花白凤道:“咱们既非同道,也不是盟友,今日之事,本教主自有主张。”   林仙儿冷笑道:“传闻魔教大公主对任以诚一见倾心,情根深种,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你居然为了儿女私情,连杀父之仇都能抛诸脑后,我真是为你的父亲感到可悲。”   她话音还未落下,魔刀门那边的人,就已全都将目光投向了任以诚。   从头到尾,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四个人,任以诚、花白凤和她两个妹妹。   是以,众人此刻的眼神,俱都震惊不已。   林诗音将目光转向了花白凤,这个名字她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人却还是头回见到。   不得不承认,确实长得很美,不比自己差。   思忖间,林诗音的眼神已隐隐透出了一股敌意。   “教主,这是为什么?属下不明白。”四长老的呼吸声显得有些急促。   花白凤秀眉一挑,悠悠道:“我只是认为任以诚并非杀害我爹的凶手,就这么简单。”   四长老道:“这是当日教中兄弟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花白凤道:“易容术虽然难学,但在江湖上并不少见,不是吗?”   四长老道:“可江湖上又有几个人的武功,能达到他这般境界。   教主如此做法恐难服众,难道真的像林仙儿说的那样……”   花白凤脸色一沉,叱责道:“放肆!咱俩究竟谁是教主?”   “属下不敢。”   四长老连忙低下了头,躬身一礼,然后竟真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他的武功明明远在花白凤之上,现在却似很害怕对方。   花白凤负手于背,缓缓道:“安静的看着吧,证据很快就会出现。”   她暗暗叹息了一声,凝目注视着对面的任以诚,心道:“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林仙儿冷然道:“没有你花白凤帮忙,我一样可以灭了魔刀门,杀!”   霎时,金钱帮的人马齐声狂喝,声威震天。   任以诚见状,长叹一声,道:“今天就让你们彻底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画风不同。”   他一步踏出,挥手化出争锋,只见刀光一转,狠狠直插入地,全身功力沛然运转,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   随即,就见地面轰然动摇,犹如地龙翻身。   林仙儿心中寒意陡生,想也不想,飘身急退。   马空群、吕凤先和伊哭三人,亦是不敢犹豫,果断展开身法,腾空而起。   下一瞬。   伴随气爆声响,无边刀气自地面冲天而起。   “轰轰轰……”   金钱帮的人猝不及防,不过顷刻之间,便已死伤泰半。   “锵!”   一道龙吟之声,蓦地响彻云霄,嵩阳铁剑凌然脱鞘,寒芒闪动间,直直刺向了吕凤先。   与此同时。   西门柔也选定了对手,但见长鞭破空,黑影一闪,迅疾无伦的卷向了伊哭。   ‘青魔手’上淬有剧毒,最擅贴身近战,西门柔的长鞭则最利远攻,正好将其克制。   刀气散去,地面已被鲜血染后,残肢遍地。   马空群深吸一口气,强镇心中恐惧,身形一闪,悍然扑向了任以诚。   谁知人在半空,眼前突然亮起了一抹赤红色的光芒。   是剑光!   马空群当即反应了过来,这是林诗音的涤心剑。   “叛徒,受死。”   娇叱声紧随而来,林诗音手腕轻轻一振,涤心剑顿时带起漫目寒芒,如倾盆之雨,铺天盖地,笼罩八方。   马空群弯刀在手,以拙破巧,横式挥斩而出。   白天羽见状,不由大吃一惊,马空群这一招的出刀手法与路数,已深谙他白家刀法的精髓。   他们兄弟三人虽然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但涉及到家传绝学,却终究还是亲疏有别。   他眉头紧皱,轻叹道:“二弟呀二弟,你到底泄漏了多少东西出去?”   刀光如电。   这一刀,马空群信心十足,以他对林诗音的了解,对方绝对挡不住武功大进的自己。   然而,就在刀剑碰撞一瞬,他惊见漫天剑光竟忽地凝为一点,劲透刀身而来。   “夕照古峰!”   林诗音使出古岳剑法,剑劲勃发,马空群只觉右手虎口巨震,弯刀登时脱手。   “你的武功?”   马空群悚然大惊,他万没想到,自己离开魔刀门的这段日子里,林诗音的武功居然又进了一步。   不及细思,森然剑锋已逼至近前,他足下一蹬,身形暴退,岂料林诗音速度比他更快,涤心剑如影随形,始终不离他咽喉半寸。   林诗音冷冷一笑,现在她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将马空群斩于剑下。   忽然间,“嗤”的一声,寒芒电闪,利刃破空。   金钱帮剩余的人马中,一名少年手持一柄造型简陋的长剑,以惊虹掣电一般的速度,急刺向了林诗音的左肋,意图逼她收手自保。   这少年名叫荆无命,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也是上官金虹的左膀右臂,他要为上官金虹报仇。   他觉得当日若不是林诗音阻拦,若是自己有机会出手,也许上官金虹就不会死。   命悬一线,生机突现,马空群忍不住面露喜色。   荆无命这一剑速度奇快,逼得林诗音不得不变招回防。   就在这时,寒光再闪。   天外一剑,随着一道鬼魅般的迅疾身影,破空而来。   荆无命只觉眼前一花,旋即便听到“铛”的一声,手中之剑已被另一柄剑给架住,再难寸进一步。   “呃……”   马空群的咽喉已被涤心剑穿透,双目暴突,一脸难以置信。   林诗音将剑拔出,转头看去,只见一道瘦小却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   她的脸上顿时现浮出了惊喜之色。   “阿飞!”   “你去对付其他人,这个人交给我。”   阿飞凝目望着荆无命,眼前的人和剑,激起了他的战意。   两柄原本相似的剑,注定要有一战,这大概就是宿命…… 第280章 芳魂逝   “该我们了,有什么本事都施展出来吧。”   任以诚倒握争锋,泰然而立。   林仙儿冷笑道:“刚才那一招,想必你的功力一定损耗不小。”   任以诚淡淡道:“对付你足够了。”   “虚张声势,我会让你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代价,受死吧。”   林仙儿怒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晃,疾闪而出。   她莹白如玉的手掌旋腕一翻,真力如潮翻涌,带着猛烈的破空之声,沛然直击胸膛。   任以诚足下一顿,举起右臂在身前画了个圆,提气凝劲,挥掌迎上。   “啪”的一声,双掌交接。   熟悉的真气袭来,在僵持中不断碰撞。   任以诚不由眉头一挑,说道:“魔教的功夫,花重锦果然是被你害死的。”   林仙儿嗤笑道:“是又如何?你觉得现在会有人相信你?”   “等着瞧好了。”   任以诚肩膀一震,真力再催,将对方掌劲反激回去。   “嗯?我终究还是低估你了。”   林仙儿目光一凝,闪过一丝惊讶,但面对任以诚的强悍修为,她却是半步未退。   她功力居然随着任以诚的功力提升,而再次提升了,修为之深厚已远远超过了当初的花重锦。   任以诚诧异道:“有两下子,不枉你花费那么多心思,勾引了那么多男人。”   “我能有今日的成就,这还要多谢你。”   林仙儿神秘一笑,言语中若有所指,同时不断催谷功力,势如江河滔滔,源源不绝。   一时间,竟隐隐有压过任以诚的趋势。   任以诚闻言一怔,心思飞转,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学了《四象神功》?”   林仙儿得意道:“马空群送的这份大礼,让我功力倍增,纵容白发三千丈复生,也休想胜过我。”   她放声大笑,心念一转,体内四大窍穴齐齐震动,凝一身功力狂涌而出,只觉胜利已近在眼前。   岂料,任以诚忽地哂然一笑。   “你高兴的太早了。”   语声响起的同时,林仙儿的脸色也随之剧变。   轰然一声巨响,似惊雷炸裂。   两人掌中不断积累的真气,终于在任以诚那水涨船高的内功修为冲击之下,雄势反扑而回。   林仙儿不由惊呼一声,那窈窕的身子立刻便被震倒退而出。   “噔、噔、噔……”   她连退七步,每一步踩下,地上都会多出有一个脚印,且脚印一个比一个深。   尤其是最后一步,地面已被她给踩得遍布裂痕,显然是拼尽了全力,方才稳住身形。   “怎么会这样?”   林仙儿看着自己的双手和地上的脚印,俏目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任以诚呵呵一笑,讥讽道:“旁门左道终究是旁门左道,你虽然得到了一身高强内力,但却驳杂不堪,根本不堪一击。   以你的见识,只怕也不懂什么叫做先天境界,比起白发三千丈来,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我不信!我不信!”   林仙儿神色扭曲,恼羞成怒,双臂一振,先后甩出,只见金光一闪,直奔任以诚面门激射而出。   任以诚不疾不徐,右臂抬起,圈手一带,金光来势一缓,顿时露出了真面目——赫然竟是两对金环。   “你的学的还挺杂,可惜还是杂而不纯,上官金虹的龙凤环都奈何不了我,何况是你。”   任以诚翻掌一振,双环立时反射而回,带起“嗤嗤”破风声响,迅疾如电。   林仙儿出手相接,谁知环中劲力澎湃,激荡不休,她只觉双掌犹如针刺,竟是接之不下。   “可恶!”   林仙儿暗自咬牙,只得双掌一拨,将双环导向了别处,就听砰然一响,双环同时没入了地面之中,踪影全无。   忽然间,衣袂破风声响起。   林仙儿猛觉眼前一黑,任以诚已欺身而来,右掌高举,势如山岳,朝着自己的天灵处重重拍来。   她身形猛地后仰,以脚为轴,整个人横挪而出,转瞬来到了任以诚身后。   旋即,她催运真气自脊背透出,身形猛然弹起,飞身出掌,真力勃发,势可开山裂碑。   任以诚却是不闪不避,轮回劫心法运转开来,直接以后背接下了这一掌。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一击得手,林仙儿尚不及高兴,那击出去的掌劲便已逆冲而回,登时气息一滞,运转不畅。   任以诚悠悠道:“以你的性子,必然已学到了魔教的功夫,别藏着掖着了,不然你撑不过下一招。”   林仙儿暗自平息真气,神色变化不定。   与此同时。   阿飞和荆无命的剑决也越趋激烈。   荆无命的剑法传自上官金虹,是专门杀人的剑法,快绝狠辣,歹毒之极。   阿飞得任以诚传授《天邪剑诀》,剑法同样奇快无比,却又比荆无命多出了一份稳重。   他虽然年纪稍幼,但他修炼的内功乃是白飞飞传下来的《幽灵秘谱》。   昔年,快活王为了得到这本秘籍,真可谓是不择手段,对白飞飞的母亲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色诱,最终也是求而不得。   其珍贵之处,可见一斑。   《幽灵秘谱》中的鬼魅身法,再加上天邪快剑,胜负已然明朗。   不远处,郭嵩阳和吕凤先也正斗得难解难分。   两人在兵器谱上的排名紧紧相邻。   但交手间,郭嵩阳却渐感惊疑,当日与任以诚分别后,他苦心修炼,剑法大进。   本以为解决一个吕凤先,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熟料对方竟出乎意料的难缠。   剑光闪动。   嵩阳铁剑冲天而起,凌空一个倒翻,剑化长虹,惊虹掣电一般,当头刺向了吕凤先。   当初,吕凤先在挑战任以诚失败后,便弃戟不用,改练拳掌功夫,意图将自己的双手练成一对无双利器。   “砰!   只见他双掌一拍,嵩阳铁剑竟被夹住了剑身,距离眉心只余一寸,却是再难刺进分豪。   郭嵩阳横劲抖出,震开了吕凤先双掌,赞叹道:“银戟温侯,果然名不虚传!”   吕凤先忽地一脸虔诚道:“全赖本帮帮主大恩,赐我神功。”   能在短时间内功力大进,自然只有脱胎于《七杀真经》的《四象神功》。   只不过,林仙儿不会那么大方,只是传了一个窍穴出来。   吕凤先会,伊哭当然也会。   但闻一声狂笑响起。   “西门柔号称“鞭神”,却也不过如此,百晓生到底还是看走眼了,你兵器谱的排名我要了。”   伊哭的青魔手中抓着一截断掉的鞭子,望着西门柔的脸色狰狞无比。   西门柔表情凝重,看着手中被崩断的鞭子,心中更是费解万分。   伊哭的内力居然比自己高出不只一筹!   这江湖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差劲了?   腥风席卷,毒气弥漫。   青魔手闪着绿油油的光芒,迫压眉睫而来,直取西门柔咽喉。   “纳命来吧。”   伊哭仰天长啸,忽听身侧锐风扫荡,远处一道红芒疾闪而来。   紧跟着,他就看到一柄长剑横插进了他与西门柔之间。   剑身横拍,劲力透过青魔手,虎口猛然巨震,攻势顿止。   看着眼前之剑,西门柔不由暗自叹息。   我居然被同一个人救了两次!   那出手相助之人,正是林诗音。   另一边。   林仙儿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然落入了下风。   从那些被她吸干的男人处学来的武功,一门又一门的使出,却始终难以撼动任以诚的攻势。   而任以诚从头到尾,连一刀都没出。   林仙儿早已心生退意,奈何任以诚身法远在她之上,她就像笼中之鸟,被任以诚玩弄于股掌之间。   “轰!”   又是一掌被逼退,林仙儿气血翻腾,终于再也忍耐不下去。   “我跟你拼了。”   她把心一横,蓦地抽身急退,来到了金钱帮之前的位置中,对着地上一个木盒足尖一挑,抄入手中。   掌劲催发,木盒崩碎。   内中之物露出真容,竟是一柄三尺长的木刀。   一柄很好看的刀,上面雕刻山水、美人、车马、云麾等。   这是一副美人出跸图,图上的人物有一百四十三,马匹一百零九头,车辆十六,云麾、车盖、仪仗等不胜详记。   总之,这些东西如果是真正的物件,那就要前后安排上个十来里路出去。   如果绘制成画,也得绵延十几丈长,但现在,这些内容却只刻在了一柄刀上。   画工与雕工皆是出自名家手笔,形态逼真,各具神情。   林仙儿轻抚刀身,冷声道:“任以诚,这柄刀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本以为用不上的,我毕竟还是小看了你。”   任以诚也是认识这柄刀的。   在圆月弯刀故事的最后,丁鹏就是用这柄刀打败了学会神刀斩,并且手持魔教神刀的柳若松。   这柄刀本身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材质是黄杨木,质地硬而脆,稍微坚利之物便可令其折断碎裂。   这刀唯一的优点就是它那无与伦比的精致!   任谁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的精致!   令人不忍心下手将其破坏的精致!   林仙儿缓步上前,横刀当胸,保证任以诚可以看到刀上所雕刻的每一处细节。   片刻后。   她的手动了,刀也动了。   花白凤目光一凛,沉声道:“证据出现了,众人听令,金钱帮之人,格杀勿论。”   林仙儿的起手式,俨然正是魔教的镇教绝学神刀斩!   “属下遵命。”   四长老躬身应是,随即就见他袖口银芒一闪,百炼软刀已握在手中。   刀光一闪。   他的刀出手了,可目标却是他的教主。   花白凤仿似早有防备,在四长老出刀的一瞬间,便已掠身而出。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冷眼望着面黑如铁的四长老,右手在腰间一抹,圆月弯刀上手。   刀光爆绽,晴空月影。   四长老不及反应,当即分尸两半,均匀无比。   短短时日,花白凤竟然内功大进,并且也练成了神刀斩!   变故连生,在场众人无不心神动荡。   有了魔教的加入,金钱帮败局已定。   倏尔。   人群中闪出一道身影,手持一柄碧惨惨,蓝幽幽的短剑,迅疾如离弦之箭一般,凌然袭向了林诗音。   伊哭虽有青魔手,兼之打通了一个窍穴,但和林诗音终究有着云泥之别。   面对凰剑神威,原本成双的青魔手只剩下一只,已然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短剑转瞬即至。   伊哭只待林诗音变招自保,便可争得一线生机。   然而。   林诗音却似背后生眼,头也不回,左臂飞探而出,下一瞬,便精准无比的夺下了短剑。   随即,她反手一掷,偷袭之人登时胸口中剑,仰面倒地。   几乎同一时间。   “噗”的一声,涤心剑已直直刺入了伊哭的眉心。   大局已定,金钱帮的高手已死伤殆尽。   荆无命不是阿飞的对手,郭嵩阳险些落败,但好在还有一个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帮衬。   大局已定,金钱帮的高手已死伤殆尽。   这时,又是一道月影浮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林仙儿的刀出手了,不是魔教的神刀斩,不是任以诚的神刀斩。   而是四长老帮她融合了白天羽家传刀法的神刀斩,后世丁鹏用的那种刀法。   “神刀斩我比你熟啊!”   任以诚悠然一叹,争锋随之出手,同样是神刀一斩!   两柄刀几乎对成了一条直线,互相劈了出去!   要想分出胜负,就一定要先把对方的刀劈成两片,再把人也劈成两片。   林仙儿出手的速度自然比不过任以诚,她在赌,赌任以诚会对自己手里的出跸刀产生好奇。   只要对手分心,她就还有胜算。   刀与刀碰撞一瞬,任以诚虽然知道林仙儿的打算,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了。   争锋的刀势顿了一顿,林仙儿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刀与刀,一触即分。   木刀当然敌不过争锋之利,连人带刀,瞬间被劈成了两片。   林仙儿还是输了,任以诚固然慢了一瞬,可她的刀也没能劈下去。   她的意识还在。   她看到自己手里的木刀上挂着一缕蚕丝一样的东西。   生命在抽离。   在被黑暗吞噬前,林仙儿怨毒目光死死的注视着任以诚,仿佛在诅咒,也仿佛在嘲笑。   任以诚不以为意,这样的目光他已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轰隆隆!”   空中突然炸起一道惊雷,天地顿时为之一亮。   就在这时,地上突然弹起了一道身影,拔出胸口的短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进了林诗音的后心。   “……”   林诗音看着自胸口处透出的剑锋,口中鲜血涌出,眸中的神光飞速黯淡。   她脸上的神色除了震惊、错愕,其余的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雷光消逝。   “表妹!”   “姐姐!”   小李飞刀和天邪绝代含怒出手,偷袭之人先是喉头中刀,紧接着便被一剑削去了头颅。   任以诚将林诗音抱在怀中,蜕变大法的真气毫不保留的输送过去。   “大哥,好冷。”   林诗音呢喃着,短剑上淬有剧毒,已随着血液自心脉流遍全身。   她的气息在飞速减弱,命如风中残烛。   任以诚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攥住。   “你不会死的,你有体内有我的蜕变大法护身,一定不会有事。”   “有些话我早该告诉你了,但是……咳咳,现在看来,要等到下辈子了。”   林诗音的表情突然僵硬,眼中的神色也彻底消逝。   死亡,忽然间就已无声无息地,将她从任以诚的怀抱中夺走。   “轰隆隆!”   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任以诚终于明白林仙儿临死前那个眼神的含义,那偷袭之人就是林仙儿最后的杀手锏。   剑中藏有机关,剑锋可以伸缩。   好阴谋!好算计!   灵堂里。   任以诚整整七天,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的守着林诗音的尸体,期望蜕变大法能发生作用。   但是,天不遂人愿。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心法传给林诗音才对。   “人死不能复生,你该让她入土为安了。”花白凤的声音幽幽响起。   任以诚头也不回道:“你还没走吗?”   花白凤道:“那晚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可你答应我的条件还没兑现。”   任以诚冷冷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这个心情?”   花白凤顿了顿,忽地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活不长了呢?”   任以诚霍然回头,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白凤惨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在这短时间里武功大进的?”   不等任以诚回答,她接着又道:“为了报仇,我练了魔教秘传的《天魔催骨大法》。   可以在短时间内功力暴增,代价就是自己的寿命,现在大仇已报,我也就剩七天可活了。”   任以诚抓起她的手腕,搭了搭脉,发现的确是本源耗损的脉象。   花白凤已然油尽灯枯。   任以诚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等我。”   又过了三天,林诗音的尸体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任以诚终于死心,将她下葬。   夜里。   花白凤悄然来到了任以诚的房中。   她的条件很简单,那便是要在临死之前,把自己交给任以诚。   求这一夕之欢,只为死而无憾。   压抑的气氛中,律动与索取重叠,呻吟和喘息交织……   酣畅淋漓,直到天明。   日复一日。   四天后,本该元气耗损而死的花白凤从睡梦中醒来。   任以诚已经不见了踪影。   枕边留着一张纸笺和一本秘籍。   “你的本源我已替你补回,神刀斩的秘籍留给你重振魔教。   若是有幸的话,你未来的继承人,就取名一个‘开’字吧。” 第281章 久别重逢   “脉象平和,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啊?”   “不是,包大娘,是我这手……”   “哦,别着急,我看看……起了点湿疹,也不碍事的。”   “哎呀,包大娘,我这手是摔伤了。”   包大娘讪讪笑道:“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您这是又在想包拯了吧,您就放心吧,他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患者看包大娘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心出言宽慰。   包大娘勉强一笑:“谢谢。”   那患者实在有些不放心包大娘现在的状态,便起身道:“我还是等常雨姑娘回来再过来吧。”   “让我来帮你看看吧。”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嗯?”   包大娘和那患者闻言,不由怔了一怔,转头看去,脸上立时浮现出了惊喜、诧异之色。   “阿诚!”   “任刀头!”   任以诚微笑道:“刀头,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来到患者身边,检查了一番对方的手臂,道:“有些轻微的骨裂,小问题。”   上药包扎后,患者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包大娘有些欣喜的责怪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任以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包大娘冷哼道:“你们这几个小子,一个赛一个的不让人省心。   一走就是好几年,留下一帮女孩子为你们饱受相思之苦。”   任以诚也不好解释,只得转移话题,问道:“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其他人呢?”   包大娘长叹了一口气,道:“常雨和倪琼去帮我上山采药了,至于包拯他们……这就说来话长了。   两年半前,包拯被皇上下旨带走,过了半年后突然就没了音信,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展昭为了找他,这几年一直大江南北的到处跑,你们三个都不在,就只剩下公孙策和楚楚她们三个姑娘在家陪我。”   任以诚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包大娘面露愁容,道:“你要是早回来两天就好了,展昭碰巧回来过,只是……”   任以诚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包大娘道:“三天前,公孙策接到圣旨,受封礼部侍郎,并被委任为和谈使,奉皇命前往宋辽边界,负责两国和谈之事。   事关重大,展昭和楚楚担心他的安全,便也一同跟着去了。   他爹公孙大人熬了这么多年才是个知府,他却一跃成了三品大员,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任以诚笑道:“既然我回来了,那天大的事情都不算事,大娘不必担心。”   大致的情形,他已经有所了解,看来是天芒的剧情要开始了。   “公子!”   “任大哥!”   倪琼和常雨并肩走了进来,当看到任以诚的时候,她们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久别重逢,总是令人欢喜的,当然也免不了一番叙旧。   这些年,两女一直在跟着包大娘学习医术,在这庐州城里已是小有名气。   任以诚特意考校了常雨的武功。   当初传给对方的《七杀真经》已经练成,《七杀剑诀》也已登堂入室。   翌日。   青天药庐门口。   任以诚牵着马,准备前往边关。   包大娘将一个香囊交到了他手中,嘱咐道:“这个平安袋你收好。”   任以诚嗅了嗅,道:“杞子和当归。”   包大娘道:“别人家都是放米的,咱们家是医馆我就放了药材。   包拯、展昭和公孙策都有一个,期盼你们早日归来。”   任以诚将平安袋收入怀中,郑重道:“大娘,我会把他们一个不落的全都带回来,我保证。”   数日后。   边关,双喜镇。   街道上一片狼藉,不见半点人迹。   风月楼客栈。   公孙策一行在这客栈里,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包拯。   只是他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整个人都变得傻乎乎的。   同时。   自从和谈开始,这里便接连发生了五起命案,死者身份各异。   其中有辽国南院枢密使萧军,当地的县令安国泰,衙门狱卒万吉祥。   还有西夏明理堂的细作,雁荡双飞之一的王海霸,以及风月楼客栈的老板黄乐,也是雁荡双飞的另一人。   他们每个人的死亡,都牵扯到了三年前另一桩和谈金被盗的案子。   萧军身为辽国重臣,如今身死宋境,辽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同行而来的辽国大将军耶律俊才,责令公孙策限期破案,否则便要挥军直下,血洗双喜镇。   和谈二字,当然也不必再提。   今日已是最后期限,凶手却始终毫无头绪。   耶律俊才亲率两千大军入城而来,将风月楼团团包围,飞鸟难入。   “你们的死期到了。”   二楼上,客栈的四位头牌姑娘,春桃、夏桑、秋菊、冬梅,守着四个把角。   春桃咬牙切齿道:“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她话音未落,就听砰砰碎裂声,接连响起,却是躲在角落处的客栈丫头,小蛮和木兰拉动机关,摔碎了酒坛。   耶律俊才吸了吸鼻子,脸色微变,酒水已流遍了客栈大堂。   再看楼上的四位姑娘,每个人的手里都已多出了一盏油灯。   耶律俊才当机立断,右手一挥,四枚铜钱射出,就听“叮叮”的两声,几乎同时响起,将四盏油灯击落在走廊之上。   “就凭你们四个小骚货,也配和我同归于尽,想瞎了你们的心。”   他冷笑一声,喝道:“来人,把她们给我拿下。”   就在这时,大堂中寒光闪动。   利刃破风声骤然而起,凌厉一剑快如惊虹掣电。   耶律俊才心神一凛,当即抽身急退,同时拔刀出鞘,“铛”的一声,刀剑交击。   强绝无匹的剑劲沛然勃发,立时将他震退出去,竟险些被轰出门外。   “展少侠,好剑法。”   “本就是好剑法。”少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正是展昭。   耶律俊才道:“近年来你展少侠游历四方,打遍江湖无敌手。   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都传到了我大辽上京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展昭道:“天下第一我可当不起,勉勉强强只能算是天下第二。”   耶律俊才冷笑道:“你这算是谦虚吗?”   展昭淡淡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展昭从来都不是自傲之人,但也绝不会妄自菲薄。   否则的话,就是对不起教我这身武功的人。”   耶律俊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都说庐州有四宝,除了黑推理,俊博学,以及你打不死的小光头外,还有一个武功盖世,鬼神莫测的任以诚。   当年曾经凭借一人之力,屠戮高丽士兵三百余人。”   展昭道:“如果我任大哥在这里,你今天只怕连城门都进不来。”   耶律俊才嗤笑道:“可惜,没有如果,而且我要告诉你,我们辽人是狼的后裔,绝不是那孱弱的高丽人可比的。   莫说任以诚不在,就算在又如何,面对我大辽铁骑,他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   展昭道:“空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人觉得你心虚。”   “虚是不虚,你试试就知道了。”   耶律俊才冷哼一声,手中之刀高高扬起,谁知却忽然颤抖了起来。   展昭戏谑道:“怎么,害怕了?”   耶律俊才一言不发,面色凝沉。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的手抖,而是他的刀在抖。   展昭正欲再开口,手里的剑突然也抖动了起来。   紧跟着,大堂里所有人的兵器,全都抖动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客栈被一股锋锐之气给笼罩了起来。   “怎么回事?”   众人不明所以,暗自惊疑,更有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唯有楚楚,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双眼望向门口,隐隐透出期待之色。   突然间,一阵惨叫声传入了众人耳中。   外边只有辽兵。   耶律俊才眉头紧皱,霍然转身,却惊见眼前人影一闪,门口处已多出一人。   “耶律将军,当年我能杀三百个,你猜我现在能杀多少?”   “你是什么人?”耶律俊才警惕万分。   “任大哥!”展昭使劲眨了眨眼,又惊又喜。   任以诚无视了耶律俊才,来到展昭身边,看着对方只比自己低半头的身高,还有曾经的小光头,现在已经还俗了。   他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几年不见,都长得这么大了。”   展昭也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公孙策欣喜若狂的走了过来,在看到任以诚的那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直接就放松了下来。   “装神弄鬼,我就知道是你。”   楚楚的眼眶早已泛红,泫然欲泣,狠狠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   任以诚摸了摸楚楚的头顶,柔声道:“我回来了。” 第282章 扑朔·迷离   展昭道:“任大哥,你回来就好了,快去看看包大哥,他被凶手袭击,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任以诚闻言,心中暗自疑惑:“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自己的《七杀真经》白教了?”   “喂,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耶律俊才一脸不耐烦的喝斥道。   楚楚回过头,瞪着他怒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我们在叙旧么?”   “你……”耶律俊才不由一阵语塞。   任以诚转过身,笑眯眯道:“耶律将军,你该离开了。”   耶律俊才冷嗤道:“笑话,凭什么?”   任以诚道:“我来了,你难道不该走吗?”   耶律俊才大笑道:“好狂妄的口气,就凭你一个人能奈我何?   这城里有我大军两千,我就不信你能全杀了,累也累死你。”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那两千大军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恐怕帮不上你了。”   “你当我是吓大的吗?”耶律俊才自是不信。   任以诚耸了耸肩,没理他而是看向了门外,朗声道:“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众人诧异,旋即忽听掌声响起。   “好好好,不愧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任以诚,实在令人佩服。”   一名剑眉星目,英挺俊毅的黑衫男子走了进来,步履间自带一股慑人气势,不怒自威。   耶律俊才沉着脸,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任以诚道:“耶律将军久经沙场,怎么居然连飞星将军都不认识吗?”   耶律俊才目光一凝,正色道:“你就是庞统?”   来人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   风月楼的四位姑娘从来不曾听说过庞统的名号。   春桃忍不住问道:“这位飞星大将军很厉害吗?”   小蛮道:“他是庞太师的儿子,镇边大将军,三年前和谈金被盗,和谈失败,辽人挥军入侵。   就是他率军阻敌,传闻他曾已七十二精兵打败一千辽人先锋,让辽人闻风丧胆。”   庞统道:“这位姑娘,你说错了。”   小蛮不解道:“错在哪里?”   庞统悠悠道:“错在你说的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春桃欣喜道:“太好了,这下咱们有救了。”   公孙策却皱起了眉头,道:“咱们和庞太师的关系一向不睦,这庞统只怕来意不善。”   展昭笑道:“怕什么?有任大哥在,莫说是庞统,就算庞太师亲临又能如何?”   耶律俊才道:“庞统,我知道你麾下飞云骑个个骁勇善战。   可惜现在我的人不止一千,你的飞云骑再厉害,也是无济于事。”   “报——”   耶律俊才话音刚落,就见一名辽兵急奔而来。   “将军,我军被袭,死伤无数,我们群兵无首,已被杀至惨败。”   耶律俊才大惊,看向庞统。   庞统淡淡道:“你有三败,一,兵分两路,削弱城中实力。   二,街道巷战,人多必败。   三,轻敌大意,深入敌阵中心而不自知。   一子错,已可连输千盘,更何况你连错三子。”   耶律俊才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不要忘了,我城外还有三千呢。”   “你城外那三千人嘛,那就得问他了。”庞统挑了挑眉,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耶律俊才眉头紧皱,心中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急报。   “将军,适才风起,之后驻扎在城外的大军就忽然全部瘫痪,再无一战之力。”   耶律俊才霍然转身,凝目注视着任以诚,问道:“你做了什么?”   任以诚笑道:“没什么,就是趁着起风的时候,放了点毒烟而已。   这都是老手段了,不过的确很好用就是了。”   耶律俊才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庞统道:“事到如今,你还笑的出来?”   耶律俊才的目光,在任以诚和庞统的身上来回扫动,道:“我承认,我是小看了你们,不过你们不要得意,这件事还没完呢。   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不出三日,我大辽十万大军就会压境而来。   到时候,这座小镇一样逃不了被毁灭的命运。”   任以诚道:“那你想怎么样?”   耶律俊才道:“想让我罢兵,可以,只要你们能把杀害我大辽南院枢密使的凶手交出来就行。”   “此话当真?”   大堂后面突然传来说话声,众人惊讶间,就见包拯缓缓走了出来。   熟悉的黑脸,熟悉的月牙。   他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意,道:“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   “大包大哥,你……”   展昭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包拯,对方脸上的傻气竟然不见了。   包拯笑道:“傻展昭,我是你包大哥,凶手那当头一棒,正好让我恢复了记忆。”   耶律俊才冷哼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包拯道:“将军要凶手,我就给你凶手,只盼将军说话算话。”   耶律俊才道:“你放心,本将军以项上人头担保。”   当包拯和凶案碰到一起的时候,那他就等于是真相!   这是一起复仇杀人案。   三年前,也有过一次和谈。   但过程中两千两和谈金被人盗走,案犯是负责看守金块的衙役马兵。   此人是前大内二十万禁军的总教头,因为得罪庞太师被发配到了双喜镇。   案发之后,马兵的的妻子和儿子被判处绞刑。   但事实上马兵的儿子马回峰并没有死,被人给救了。   救马回峰的人是他的恋人,风月楼当初的头牌姑娘彩蝶。   为了救人,彩蝶不惜牺牲贞洁,五百两银子将自己的初夜卖给了王海霸。   然后,用这笔钱和自己的身体买通了衙役万吉祥,以身相替换取马回峰活命。   而在临死前,彩蝶碰巧发现了盗取和谈金的人并非马兵,而是萧军、安国泰、王海霸和黄乐四人。   马兵只是他们找的替罪羔羊。   彩蝶将真相化成了四幅画,当所有事情结束后,马回峰便从画中得知了一切。   所以,他要复仇。   和谈金就藏在风月楼里,他相信自己的仇人一定会回来分赃。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身法,他选择男扮女装,并且装成一个哑巴,成功混进了风月楼。   马回峰本就生的俊美,扮成女人后谁也不曾看出破绽。   新的身份,当然也得有个新的名字。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他给自己取了个很有寓意的名字——木兰。   “公孙大哥,对不起。”这是马回峰身份被揭穿后说的第一句话。   泪水从他眼眶滑落,凝望着公孙策的双眸中充满了歉意。   公孙策在得知木兰是马回峰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自己第一次主动表白的姑娘,竟然是个男人!   马回峰来到耶律俊才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恳求道:“将军,请退兵。”   说完,他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匕首,用力的向自己心口刺了过去。   “不要!”   公孙策和风月楼的姑娘们失声疾呼,急忙扑了过去,想要阻止。   “铛”的一声。   马回峰猛地手腕一振,匕首立时应声断裂,脱手飞出。   “你这是做什么?”   任以诚将马回峰扶了起来,打断匕首的自然就是他。   马回峰愣愣道:“我要给耶律将军一个交代。”   任以诚道:“彩蝶姑娘用性命将你换回,你就这么死了,如何对得起她的牺牲和一片苦心?”   马回峰道:“可若不如此,一旦两国开战,双喜镇甚至整个大宋都将生灵涂炭,我……我不能这么自私。”   任以诚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错误根源并不在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那五个人本就该死。   既然律法难理,冤情难申,你自己动手报仇,不过是尽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儿子乃至一个丈夫的责任而已。   现在你大仇得报,非但不该死,反而应该好好活着,带着希望替彩蝶活出个精彩来。”   “可是……”马回峰犹豫着,将目光投向了耶律俊才。   任以诚道:“耶律将军,当初高丽人兵临庐州城,我曾跟他们说过,想开战可以,但是后果自负。   你杀我一人,我杀你百人,你敢动双喜镇,我就屠了你上京城。   你若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耶律俊才冷哼道:“你以为本将军是那种是非不辨,恩怨不分之人?”   他忽地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也许我大哥说的没错,宋辽之间本不该有战争,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任以诚淡淡一笑,却是听出了耶律俊才话中另有所指,他口中的大哥正是当年的沈良,也就是耶律良才。   他言下之意,就是看在沈良的面子上,揭过了此事。   辽军撤退了。   庞统也走了。   整个双喜镇已被死里逃生的欢呼声淹没。   晚上,风月楼里大摆筵席。   公孙策却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对月饮酒,他实在是无法面对马回峰。   “公孙大哥,还在想木兰的事情?”展昭坐到了他身边。   公孙策道:“不去和他们庆祝,出来干嘛?”   “公孙公子不在,我们实在是食之无味。”包拯的声音响起,坐在了另一边。   公孙策道:“少来取笑我。”   “话不能这么说。”   任以诚坐到了对面,一本正经道:“其实感情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与性别无关。   古人云,男女有别,在一起只是为了繁衍后代,所以,这男人和男人之间才是真正的爱情。”   他眉头一挑,坏笑道:“看之前木兰姑娘看你的眼神,你不如试着放下心中芥蒂,勇敢的向前迈一步。”   公孙策“啪”的一拍桌子,恼羞成怒道:“荒谬,简直一派胡言。”   包拯和展昭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异口同声道:“那就想开点吧。” 第283章 包拯:其实我是装的!   “干杯。”   四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孙策感慨道:“咱们四个好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展昭道:“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他看着任以诚和包拯,埋怨道:“都怪你们两个,好好的玩什么失踪。   不过话说回来,任大哥,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   任以诚耸了耸肩,随口道:“不就是游历天下,到处找高手打架。”   展昭疑惑道:“这几年我也算走遍天下,为什么一次都没碰上你?”   任以诚道:“天下之大,远非你能想象,你要是真的走遍了天下,又怎会直到现在才找到包拯?”   “言之有理。”   公孙策深感赞同,揶揄道:“展少侠,看来你的眼界还是不够宽阔。”   展昭撇了撇嘴道:“是是是,你公孙博学见多识广,可也没见你比我先找到包大哥啊。”   “你……”   公孙策冷哼道:“我懒得理你。”   任以诚挑眉道:“没想到,我和包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个的感情居然变得这么好!”   包拯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展昭的圆脸。   “是啊,当初的小侠展昭已经长大,变成少侠展昭了,现在都学会跟他公孙大哥斗嘴了。”   展昭拍开了包拯的手,长叹道:“谁让你们两个都不在,我不陪他谁陪他。   公孙大哥又不像你们似的,有楚楚姐姐和常雨姐姐惦记着。”   任以诚嘿嘿一笑:“扎心了,展昭。”   公孙策面色一黑,恼怒道:“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三人不禁失笑。   公孙策轻咳两声,正色道:“说正事,包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初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包拯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我记不清了。”   公孙策诧异道:“什么?”   展昭不解道:“你不是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包拯道:“以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在风月楼这两年的事情我也记得。   唯独就是想不起来,当初是因为什么而受伤失踪的。”   公孙策思索道:“你这种情况,医书上倒是也有过记载,叫做选择性失忆。   也许是那段记忆让你无法接受,所以被你的大脑封存了起来。”   展昭道:“咱们这有个现成的神医,为什么还要没头没脑的瞎猜。   任大哥,你还等什么?快给包大哥检查一下。”   “不……不用了吧,说不定很快自己就恢复了。”包拯的脸色莫名显得有些不自然。   任以诚挑了挑眉,道:“看看又没损失。”   他伸手搭住了包拯的脉门,探了探后,目光一闪,缓缓道:“气脉绵长,精气充足,健康的很,看来这失忆跟身体状况无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包拯不由松了口气。   入夜。   任以诚来到楚楚房间外,正准备敲门,谁知刚抬起手来,房门就已经打开了。   “这么晚了不睡觉,来找我干什么?”楚楚双手把这门,却是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任以诚道:“睡不着。”   楚楚道:“为什么?”   任以诚直视着她,一脸真诚道:“想你。”   “骗人。”楚楚被他火一般的炽热目光看的脸上有些发烧。   任以诚道:“分别这么久,难道你不想我吗?”   楚楚皱了皱鼻子,偏过头去,娇哼道:“不想。”   任以诚“哦~”了一声,道:“那你怎么开门开得这么快,我都还没敲呢。”   楚楚面色绯红,道:“凑、凑巧罢了。”   任以诚忽地身形一颓,满脸失落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唉——在外面独自度过了一千多个漫漫长夜,没想到回来了,还是要孤身一人……”   他摇了摇头,索然转身。   “等等。”   楚楚的声音响起。   任以诚立刻将已经迈出去的右脚收了回来,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哼!”楚楚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阻拦,松开了房门。   任以诚一把拉住了楚楚的手,进屋,关门。   两人坐在床上。   楚楚依偎在任以诚的怀里,问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脸皮这么厚,居然还学会装可怜了。”   任以诚大呼冤枉,道:“什么叫装可怜,我是真的可怜,一个人在外面好寂寞的。”   楚楚冷哼道:“你在外面有没有拈花惹草,反正我是看不到的,随你怎么说了。”   任以诚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不然的话,就叫我武功尽废,不得好死。”   楚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   任以诚道:“你就这么看着?”   楚楚眨了眨眼睛,讶异道:“那不然呢?”   任以诚道:“一般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及时捂住我的嘴,然后说自己相信了吗?”   楚楚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就算发誓了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   面对着楚楚审视的目光,任以诚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更不能心虚。   “当然没有。”   嗯……自己送上门来的应该不算吧?   楚楚娇嗔道:“算你老实。”   少女怀春,眉眼如画。   任以诚不由心神一荡,双眼一闭,缓缓将头低了下去。   “嘤咛”一声,房间里烛光忽灭。   一个血气方刚,一个柔情蜜意,此刻久别重逢,就像是烈火遇到了干柴,沾之即燃。   一时间,恰恰莺声,低吟不止。   两人皆是习武之人,体力充沛远非常人可比。   这便可怜了客房里的这张床,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摧残。   第二天。   楚楚经过彻夜鏖战,精力大耗,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却发现床上只剩下自己。   走出房门,只见楼下大堂里,包拯、展昭和公孙策都在,唯独不见任以诚。   楚楚问道:“展昭,看到你任大哥了没有?”   展昭道:“他说要去辽军大营一趟,很快就回来,让你不用担心。”   楚楚点点头,迈步下了楼梯。   展昭忽地面露惊讶之色,道:“楚楚姐姐,你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是不是脚受伤了?”   楚楚闻言,脸色登时一片通红。   “没……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扭到了。”   风月楼的姑娘们见状,均是暗自偷笑不已。   她们全都是红粉阵里打滚儿的行家,展昭不懂,她们可是门清。   。。。。。。。。。。   城外,辽军驻扎之地。   帅帐中,耶律俊才脸上愁云密布。   昨日,留守城外的三千士兵被任以诚用毒烟熏倒,一直处于瘫痪状态,半点儿力气也用不出。   他有心撤军,却是束手无策。   突然间,“扑啦啦”声响起,帐外的帅旗被吹动。   又起风了。   耶律俊才叹息了一声,暗忖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要想解毒还得靠任以诚才行。”   片刻后,忽然有士兵来报。   “启禀将军,弟兄们能动了。”   耶律俊才闻言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道:“属下也不清楚,适才那阵风刮过去后,就这样了。”   耶律俊才目光一凝,皱眉道:“难道是……”   “不用想了,就是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耶律俊才再度大吃一惊,他霍然转身,只见任以诚不知何时出现,现在正坐在他的帅椅之上。   “又见面了,将军。”任以诚笑着招呼道。   耶律俊才深吸一口气,心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肃然问道:“你来做什么?”   任以诚竖起两根手指,悠悠道:“两件事,第一是给你送解药,我既然不杀你,那就更不会杀那些士兵。”   耶律俊才冷笑道:“如此心慈手软,你就不怕我日后反悔?”   任以诚道:“辽国拥兵数十万,这三千人是死是活,其实无关紧要。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只要他们不来侵略我大宋疆土,我不想无端制造杀戮。   毕竟,这人生在世,谁还没个家呢。”   他双手一摊,微笑道:“至于反悔,你大可以试试。”   耶律俊才凛然道:“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身为一个军人,保家卫国,开疆扩土乃是天职,死又何妨!”   任以诚冷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其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罔顾那些士兵的性命。   这次让他们站不起来只是警告,你若想反悔,那下次就是绝命之毒。   你说我要是趁着起风,在上京城外依法炮制一回,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呢?”   耶律俊才顿时语塞,脸色青白变换,难看至极。   “说你的第二件事吧。”   任以诚道:“你大哥他们还好吗?”   耶律俊才神色稍缓,道:“他们很好,牧马放羊,逍遥自在。”   任以诚道:“第二件事情很简单,有劳你替我给他带封信。   顺便再告诉他,庐州城的老朋友们都很惦记他。”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到了桌子上。   耶律俊才道:“你就这么放心我?”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相信你。”   正午时分。   任以诚回到了双喜镇,众人的已经收拾好,在跟风月楼的姑娘们辞别后,便踏上了回程。   出奇的,原本该一起跟着去京城的小蛮,竟然没看到踪影。   水声潺潺。   众人回程走的是水路。   船头上,公孙策负手于背,望着风月楼的方向,悠悠一声长叹,不知在感慨什么。   展昭拦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还在想木兰,要不咱们回去,把他一起带走?   我们都不说,没人会知道他是个男人的。”   “去!”   公孙策恼怒道:“我只是在担心,现在风月楼就剩下她们几个,到底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包拯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昨天春桃已经跟我说过了,她们会将风月楼改成菜馆,继续经营下去。”   公孙策道:“双喜镇位处边关,龙蛇混杂,生意只怕不好做,万一有人欺负她们怎么办?”   任以诚轻叹道:“果然,你心里其实还是无法接受木兰和马回峰是同一个人。”   展昭道:“是啊,雁荡双飞两兄弟的武功在江湖上绝对不弱,却敌不过马回峰,说明他的武功已经登堂入室。   有这样一个高手在,不会有人能欺负得了风月楼。”   说笑了一阵。   任以诚忽然道:“包拯,有什么话现在可以直说了,船上只有咱们五个。”   包拯苦笑道:“唉!我就知道还是瞒不过你。”   “什么意思?”   楚楚、展昭、公孙策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写着不明所以这四个字。   任以诚道:“没什么,其实包拯根本就没失忆,之前全都是装的。”   三人闻言,彻底呆住了,良久才缓过神来。   包拯道:“不好意思,之前骗了你们,我当初身受重伤是真,但却并未危及头部。”   他看着任以诚,感激道:“说起来,还多亏了阿诚当初教我的武功。   要不是我练成了《七杀真经》,有内力护体,那时候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展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之前被木兰袭击,也是假装昏迷的?”   “嗯。”包拯点了点头。   展昭道:“那你岂不是早就知道凶手的身份了?早就看穿了一切?”   包拯道:“没错。”   展昭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直接揭穿他?”   包拯道:“我和他相处了两年,他一直很照顾我。   以当时的局面,一旦凶手的身份暴露,那就必死无疑,而且萧军他们也的确是罪有应得。   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将这件事捅破。”   任以诚仔细的看了看包拯,讶异道:“我没听错吧?你居然犹豫了!   包拯在面对真相的时候,居然犹豫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包拯笑道:“从前你不是教过我嘛,如果我为了真相而害的别人丢了性命,那我跟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展昭道:“那你最后为什么又决定把案子破了?”   包拯道:“一来。是为了大宋的安危,必须得给耶律俊才一个交代。   二来,是因为阿诚回来了,我知道以他的性子,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一定会护住木兰。   三来,如果这件案子不破,那马兵的冤情就不能昭雪,木兰也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展昭恍若点头。   包拯感叹道:“说到底,还是阿诚给了我底气,这件事情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他。”   任以诚笑了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公孙策疑惑道:“那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踪的?又为什么一直在风月楼里装疯卖傻?”   包拯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   “是皇上。”   “嘶~”   公孙策三人闻言,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展昭道:“这件事情竟然跟皇上有关?”   包拯语气凝重道:“差不多三年前,鲁地出土了一块秦朝的石碑,上边的碑文记载着天芒的秘密。”   公孙策皱眉道:“天芒是什么?”   包拯一字一顿道:“长生不老药。”   三人闻言,再次呆若木鸡,已然震惊的无以复加。   楚楚道:“这世上真的有这种药么?”   包拯断然道:“当然没有,所谓天芒,其实是一种通过燃烧人的未来,以获得强大战斗力的药品。”   楚楚思索道:“皇上要这种东西做什么?莫非他也有了开疆扩土,统一天下的野心?”   “不!”   公孙策摇了摇头,凝重道:“是为了庞家,现在庞太师权倾朝野,政事几乎全都把控在他手里。   而军权则全都在掌握在庞统的手中,皇上这是害怕了,怕大宋的江山改姓。”   包拯道:“这药太可怕了,据那石碑上记载,服药过后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人就会被耗干,腐朽成干尸枯骨。”   公孙策道:“你不想让这种东西现世,所以你逃了?”   包拯点头道:“当时我住在郑王府,府里有几千名王府的私兵,这是皇上现在唯一能掌控的力量。   虽然阿诚教了我武功,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几千人,最后在逃跑的过程中失足跌下了王府后山的悬崖,然后辗转被带到了风月楼。”   展昭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装作失忆?”   任以诚道:“如果你是皇上,你会就这般放弃自己唯一的希望吗?”   展昭摇头道:“当然不会。”   包拯道:“所以,皇上一直在寻找我,并且终于被他找到了我。”   公孙策道:“你的意思是,风月楼里有皇上的人在监视你?”   包拯道:“没错。”   展昭追问道:“是谁?”   包拯道:“就是小蛮,她曾经多次有意无意的试探我,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公孙策突然笑了。   楚楚诧异道:“你笑什么?”   公孙策道:“我笑我自己,难怪我会从一介布衣,陡然平步青云,升为礼部侍郎,这应该也是皇上的计划。”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皇上这回可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楚楚道:“如果小蛮有问题,那现在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一切,咱们要怎么办?”   展昭笑道:“楚楚姐姐,有任大哥在,你担心什么?   当年为了六子,皇上、庞太师、甚至八贤王都要对咱们不利,结果还不是被任大哥给解决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势单力孤的皇帝,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楚楚蹙眉道:“再强也之后一个人,敌得过皇上,却未必敌得过手握军权的庞统,那可是真正的千军万马。”   “安心。”   任以诚轻轻将她拥住,柔声笑道:“相信你家男人的实力。   上次我能保护你们,这次也不会有任何例外,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第284章 展昭:我的春天来了!   辗转千里,五人回到了京城。   站在城门口。   包拯突然叹了口气,皱眉道:“又来到这里了,我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很麻烦。”   公孙策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前那么大的风浪咱们都闯过来了,相信这次也一样。”   展昭“嗯”了一声,道:“我就不信有什么难题,是咱们联手解决不了的。”   任以诚则拍了拍包拯的肩膀,悠悠道:“你就是想太多了。   回想从前,每次你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最后倒霉的都是别人,你担心什么?”   楚楚道:“好不容易有机会故地重游,开心一点才对嘛。”   正说着,马蹄声从远处逼近,一对身穿铠甲的禁军停在了五人面前。   “包公子,皇上有旨,有请包拯、公孙策、展昭入宫觐见。”   五人不由对视一眼。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一句话,来的好快!   “只有我们三个?”展昭疑惑道。   禁军首领回道:“只有三位。”   任以诚道:“你们去吧,我和楚楚去鲤跃居等你们。”   公孙策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好歹也是个礼部侍郎,怎么能让你们住客栈。”   三人离开后。   楚楚道:“你说皇上为什只找他们三个,却不找你呢?”   任以诚想了想,道:“大概……是害怕我吧。”   侍郎府。   公孙策在京城的官邸。   “包大娘!常雨!你们怎么在这儿?”楚楚惊讶道。   包大娘道:“是公孙策派人把我们从庐州接过来的。”   常雨的目光不住的往外瞟着,却没看到想见的那个人。   “楚楚,包大哥呢?”   楚楚道:“包拯他们三个进宫面圣去了。”   常雨点了点头,目光却舍不得收回。   任以诚邀功似的笑道:“包大娘,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办到了,把他们一个不落的都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包大娘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使劲夸赞了任以诚一番后,又问起了这次的过程。   直到午后,包拯三人才回来。   母子相见,情人重逢,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晚饭时分。   包大娘问道:“儿子,皇上召你们入宫所为何事?”   包拯叹息道:“皇上请了东瀛大将军之子西渡,带来了东瀛的三大神器,去迦叶寺祈福礼佛。   他说天芒的秘密就藏在那三大神器里,让我替他走一趟,将秘密破解出来。”   包大娘道:“天芒的事情阿诚已经跟我说过了,看来皇上已经铁了心,这件事你想不做也不成了。”   常雨道:“要不咱们干脆逃走好了,找个地方藏起来,皇上找不到咱们,自然就会另请高明了。”   包拯道:“我在双喜镇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被找打了,咱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这天下毕竟还是皇上的天下,事已至此,我已经没得选择了。”   楚楚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咱们趁夜进宫……一了百了。”   说着,她抬手在脖子前一划。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孙策连忙看了看四周,咬牙切齿道:“楚楚,你不要命了?”   展昭目瞪口呆道:“任大哥,你快管管楚楚姐姐吧,她疯了。”   任以诚看着楚楚,没好气道:“你是想天下大乱吗?”   楚楚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包拯握住了常雨的手,笑道:“大家也不用太紧张了。   全天下武功最好的几个人都在这里,情况也许不会太糟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前往迦叶寺。”   常雨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包拯摇头道:“不行,现在京城不太平,你得留下来帮我保护我娘。”   这是个不容拒绝的理由,常雨略显失落的应了下来。   楚楚在桌下拽了拽任以诚的衣服,悄声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去,你休想甩掉我。”   任以诚挑了挑眉,轻笑道:“我没说不让你去啊。”   翌日。   五人准备启程。   儿行千里母担忧,包大娘好不容易把包拯盼回来了,结果只待了一晚就又要离开,不免有些不舍。   “包拯,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放心吧,娘。”   “阿诚,你的武功最好,记得招呼好他们。”   “没问题,大娘。”   “展昭,你岁数也不小了,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可千万要抓紧机会。   不然,你可就得回相国寺当和尚了。”   “这个……就随缘吧。”   “还有公孙策,这回你可要带眼识人啊,别有错把……”   “好了,大娘,您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任以诚等人忍不住偷笑,他仿佛又听到了扎心的声音。   路上。   展昭不满道:“你们说,为什么要在迦叶寺接待东瀛使团,相国寺才是大宋的国寺啊?”   “不知道。”包拯和公孙策同时摇头。   任以诚淡淡道:“展昭,我劝你善良,难道你忘了上次把你包大哥带到相国寺以后发生的事情了?”   展昭顿时恍然,道:“也对,那还是去迦叶寺比较好。”   “……”   包拯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感觉不太对呢?   迦叶寺,位处荒野。   面积也不大,连相国寺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阿弥陀佛,小僧无忧见过五位施主。”   无忧看起来有些胖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包拯此来乃是公干,宫里早有示下,在无忧的带领下,众人又认识了另外一名僧人——无止。   相比无忧和尚,无止就有些清瘦,容貌则十分英俊。   “佛宝阁是我们迦叶寺收藏贵重物品的地方,里面有一些珍贵的经书,以及历代主持的舍利子。”   无忧带着五人来到了一座阁楼前,介绍了一番后,接着道:“家师正在里面念经,几位请。”   佛宝阁里,坐着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贫僧长水,有失远迎,还望五位施主恕罪。”   “大师言重了。”五人连忙回礼。   长水起身,来到众人面前,依次打量,最后在展昭的面前停了下来。   “你就是展昭?”   展昭有些诧异,点头道:“正是晚辈。”   长水忽然伸手捏了捏展昭的脸。   众人见状,不由一怔。   长水哈哈一笑,称赞道:“果然英风俊朗,一表人才,好孩子。”   “大师,您这是……”展昭属实有些不太适应。   长水道:“我见过你。”   展昭讶然道:“可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长水道:“我不止见过你,还见过你师父。”   “您还认识我师父?”展昭更惊讶了。   长水笑道:“岂止是认识,你师父衍悔大师其实是我师弟。”   “弟子见过师伯。”展昭闻言,连忙再次行礼。   长水缓缓道:“那时候你刚上山,岁数不大,所以不记得了,我还抱过你呢。”   多了一层身份,展昭不由得对长水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长水道:“从前,我曾立志要当一个风靡武林的大侠。   只可惜,你师父说以我的武功,只能称霸武林,却不能风靡武林。”   “为什么?”楚楚忍不住好奇道。   长水道:“因为我不够英俊,想要风靡武林,相貌才是首要条件,我不够,我师弟也不够。”   他看着展昭,笑道:“不过现在好了,你长大了,我和你师父的心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长水摸了摸展昭的筋骨,展昭顿时便感觉有一股精纯绵长的真气涌入体内。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真气也随之有了反应。   长水只觉手掌一震,竟是被展昭的真气给弹了开来。   “好好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已拥有了这般根基。   我和你师父莫说是在你这般岁数,就算是全盛时期,恐怕也不如你,真是太好了。”   展昭谦虚道:“弟子资质愚钝,能有今日的成就,还是多亏了任大哥的厚爱和点拨。”   长水目光转向了任以诚,盯着他仔细的看了好久。   “阿弥陀佛!施主的大名贫僧也曾有所耳闻,却是一代奇人,贫僧修为浅薄,实在看不透你。”   任以诚笑道:“大师过奖了,这些日子晚辈就叨扰了。”   长水毕竟年纪大了,精力衰退,聊了一会就感到有些疲惫。   包拯此来乃是公干,宫里早已示下,他们的一切寺里都已安排妥当。   房间很朴素,跟相国寺没得比。   不过知道了长水是自己师伯,展昭也没再抱怨。   第二天。   晨钟被敲响,东瀛使团到了。   长水率领寺中僧众迎接,任以诚和包拯等人也跟了出去。   “贫僧长水,恭迎东瀛各位贵宾。”   “在下包拯。”   “呵呵呵……瞅瞅你们,一个眉毛比雪还白,一个皮肤比炭还黑。   莫非中土真的没有能人了,让你们这两个黑白双煞来迎接我们。”   说话之人,脸上满是倨傲之色,腰胯武士刀,站在使团的最前方。   楚楚有些看不过眼,道:“这个穿得跟西域特产切糕一样的家伙是谁呀,这么嚣张?”   公孙策道:“他就是东瀛大将军的儿子,东瀛诸侯割据,大将军手握军政大权,其地位就等同于是皇帝。”   他嗤笑道:“皇帝的儿子,嚣张点儿岂不是理所应当。”   长水是出家人,心如止水,对于少将军的话全然不以为意。   但包拯毕竟年轻,年轻就难免气盛。   他淡淡一笑:“能人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少将军觉得若是教个三字经,是否有必要劳烦孔老夫子呢?”   “你放肆。”   少将军一把抓住了包拯的衣领,岂料包拯抬手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拂,立时便有如针刺,当即便松开了手。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包拯的不简单,愤怒之下,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铁男,住手,不许胡闹。”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将军顿时冷哼一声,放开了刀柄。   东瀛使团中,一个蒙面的女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上前来。   她歉然道:“小儿无状,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远处。   楚楚恍然道:“原来是东瀛的皇后来了,难怪那个少将军这么听话。”   任以诚淡淡道:“丑人多作怪,这帮东瀛人让我想起了当初在庐州城遇到的那些高丽人,真是一般无二的嘴脸。”   楚楚正欲说话,却看到展昭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东瀛师团的方向。   “展昭,你看什么呢?”   任以诚闻言,顺着展昭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就站在将军夫人的右侧。   少将军大摇大摆的进了寺门,将军夫人跟在后边,展昭的目光一直随着那小姑娘而移动。   小姑娘似是有所察觉,猛地转头,狠狠瞪了展昭一眼。   楚楚重重拍了展昭一下,道:“都没影了,还看。”   展昭收回目光,埋怨道:”楚楚姐姐,你干嘛这么用力。”   楚楚笑眯眯道:“小鬼头,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要不要姐姐帮忙?”   公孙策揶揄道:“没想到,还真让包大娘给说着了。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咱们展少侠的春天却提前来了。”   展昭眼神飘忽,道:“我没有,别瞎说,我只是看她比较可疑而已。   看她的行动步伐,分明有武功在身,哪里像个普通侍女的样子?”   任以诚笑道:“这点除了你公孙大哥,我们都看得出来,但是这似乎跟咱们没关系吧。   将军夫人身份尊贵,有个高手贴身护卫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包拯也凑了过来,一本正经道:“展昭,难道你不记得当初逍遥岛上,那个跟你共患难的哈维拉族小公主芳芳了吗?”   任以诚感慨道:“唉!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年,还很是错过了不少精彩好戏!”   “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展昭冷哼一声,独自向寺里走去。   东瀛使团带来的三大神器,被放在了佛宝阁里。   琼曲玉,草薙剑,八咫镜。   这三件宝物乃是东瀛神武天皇留下的。   上面分别刻着字,玉带朝,天下杀,龙虎会,见池忘,山水光芒咸灭。   晚饭过后。   五人聚在包拯的房间里,参悟破解三大神器上刻着的字。   任以诚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眼下时机未到,他还不能将答案揭破。   不然,展昭的异国情缘很可能会因此而胎死腹中。   谈论间,忽地烛光微曳。   “有人!”   除了不会武功的公孙策,屋里的其余四人全都脸色一正。   “进来吧。”   任以诚抬手一招,霎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摄之力。   “咣当!”   房门被撞开,就听“啊”的一声惊呼,一道娇小的身影倒飞了进来。   任以诚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展昭啊展昭,哥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可算是操碎了心呐! 第285章 小狸:中土太可怕了,我要回东瀛!   来人正是将军夫人身边的那个侍女。   猝不及防间,她却是虽惊不乱,突然凌空一个扭身,同时右手一挥,向任以诚射出了三颗霹雳弹。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尚未收回的手臂顺势花了圆,霹雳弹登时乳燕投林般落入了他的掌中。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却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因为力道失衡而将霹雳弹引爆。   侍女在扔出霹雳弹后毫不停留,伸手在地上一按,整个人箭一般朝着窗户射了过去,欲破窗而出。   谁知就在她即将靠近窗户的时候,眼前猛地人影一闪,楚楚已拦住了她的去路。   侍女脸色终于变了,没想到这屋里竟然有这么多高手,对方身法之快自己完全都没有察觉。   她急忙运气,停住脚步,随即足下一点,借力旋身。   就听“嗖嗖嗖”的一连串破空声响,屋中银芒闪动,数道手里剑已向楚楚激射而起。   楚楚秀眉一挑,手中长剑连鞘扫出,轻轻晃动间,手里剑尽数落在了她剑鞘之上。   侍女足下再点,身形暴退,掠向了另一边的窗户,然而下一瞬,她就看到眼前一黑。   真的很黑!   却是包拯比她更快,先一步挡在了那里。   “可恶!”   侍女双手齐挥,“嘭嘭”两声爆响,屋里登时烟雾弥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哼!”   侍女身形不停,朝着记忆中房门的位置冲去,就在这时,屋中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劲风,不但吹散了烟雾,更吹的她身形不稳。   惊骇间,侍女猛觉身子一沉,楚楚的剑已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公孙策呵呵一笑:“看来咱们展少侠说的没错,这小姑娘的的确确是不简单呐!”   展昭白了他一眼,道:“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你们三个干嘛这么欺负她?”   楚楚抿嘴笑道:“看来咱们展少侠心疼了。”   任以诚道:“我们就是一时兴起,跟她开个小玩笑而已。   给展少侠个面子,楚楚,把剑收起来吧。”   楚楚笑眯眯的放开了侍女,仔细的打量起了对方。   个头不高,比展昭矮了大半头。   跟展昭一样是圆脸,五官精致,看起来很可爱。   “喂,你没事吧?”展昭关心道。   侍女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小色鬼,不是好人滴。”   “小色鬼?”   任以诚、楚楚、包拯、公孙策不由对视了一样,然后同时大笑了起来。   “咱们的劫色大师,竟然被人叫小色鬼。”楚楚几乎要笑得直不起腰。   展昭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对侍女问道:“你不要瞎说,我哪里色了?”   侍女大骂道:“就是你,小色鬼,白天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恶心、下流、无耻……”   展昭恼怒道:“看你汉语说的不怎么样,骂人倒是犀利的很。”   任以诚轻咳两声,板起脸,一本正经道:“展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人家姑娘既然说你是小色鬼,难道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展昭道:“你们怎么这样,我一不色,二不是鬼,三我也不小,这分明就是个误会。”   公孙策道:“什么误会,人家姑娘说你是色鬼,你就是色鬼,不要狡辩。”   展昭深吸一口气,道:“我懒得理你们。”   包拯笑了笑,来到侍女面前,柔声道:“姑娘,我们已经帮你教训过那个小色鬼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侍女挺直腰板,大义凛然道:“你们不要痴心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楚楚疑惑道:“谁对她痴心啊?”   任以诚淡笑道:“我猜她是想说痴心妄想。”   包拯又问道:“你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不是伤害你的。”   侍女道:“我才不信,你们跟那个小色鬼是一个鸡笼滴,肯定也不是好人。”   包拯忍住笑意,指着任以诚道:“你看他,任以诚任公子。   英俊潇洒,武功盖世,想要伤害你轻而易举,但是他并没有,对不对?   再看他,公孙策,翩翩君子,风流倜傥,风靡无数少女,大大的好人。   还有那位楚楚姐姐,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是坏人。   至于我,包拯,黑黑的,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大大的好人。”   侍女道:“知人脸蛋不知心的,你们外表是小白兔,里面都是狐狸,臭老鼠,烂鸡蛋。   总之,你们就死心吧,小狸是忍者,不怕墙婆公的。”   任以诚道:“这回应该是想说强迫逼供。”   包拯笑道:“原来你叫小狸。”   小狸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想了想,她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道:“哎呀,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楚楚“噗嗤”一笑:“好可爱的小姑娘,难怪咱们展少侠会心动。”   任以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两个都是包子脸,有夫妻相,很般配。”   “你是忍者,我听说东瀛忍者里丁贺派是最差劲的,看你的身手这么……一定就是丁贺派的了。”   公孙策展示出了自己的博学。   “胡说。”   小狸不满道:“我是火贺派的,是拇指的,才不是尾指的丁贺派。”   “哦~”   包拯恍然道:“原来你是火贺派的。”   小狸闻言,脸色表情顿时呆滞。   她恼怒道:“狐狸,老鼠,臭鸡蛋,又骗我,你们果然不是好人。”   任以诚起身来到小狸面前,悠悠道:“小妹妹,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你也见识过我们的武功了,真要对你怎么样,完全不用这么麻烦的。   而且,我实话告诉你,我会摄心术,你要是再不说,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到时候,你可能连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呦。”   “雅蠛蝶!”   小狸当即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任以诚挑眉道:“那你说还是不说?”   小狸犹豫了一下,旋即神情变得有些沮丧,道:“我们火贺派是将军大人的家臣,我这次表面上是夫人的侍女,其实是奉命保护三大神器。   师父知道你们武功高强,担心你们对三大神器有不好的企图,就派我来监视你们。”   包拯道:“你师父也在使团里,是哪一位?”   小狸道:“我师父就是一孽大师。”   众人恍然点头。   楚楚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你师父是和尚,她师父也是和尚,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展昭瞥了楚楚一眼,无奈道:“楚楚姐姐,别拿出家人的清誉开玩笑好不好?”   任以诚道:“行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展昭你去送小狸姑娘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小狸诧异道:“你们真的要放了我?”   “走啦。”展昭率先走了出去。   包拯笑道:“看他那开心的样子,咱们的小展昭终于长大了。”   回去的路上。   小狸忍不住感慨道:“真没想到,中土居然有这么多的能人异士!”   展昭道:“是你运气不好而已,整个大宋武功最厉害的几个人,恰巧全都让你遇上了。”   “真的?”   小狸好奇道:“那……你们之中,又是谁的武功最厉害?”   展昭道:“当然是任大哥,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我们的武功都是他教的。”   小狸道:“那你呢?”   展昭挺了挺胸膛,道:“勉勉强强算是天下第二吧,比楚楚姐姐和包大哥要强那么一点儿。”   小狸皱了皱鼻子,道:“吹牛。”   “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识一下。”   展昭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接着又道:“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很凶很冷。   结果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和善可爱。”   小狸停下脚步,横了他一眼,嗔道:“我对谁都和善可爱,就是对你小色鬼凶。”   “我都说了那是误会,我当时只是觉得你很特别而已。   有一个词叫做言不由衷,展昭此刻的变现完美的契合了这四个字。   小狸娇哼道:“你也误会了,我一点都不可爱,我是很冷很凶的,后会无期。”   说完,她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小狸的背影,展昭的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笑意。   又过了片刻,他才离开。   走到佛宝阁的时候,展昭突然停住了脚步。   “刚才明明没有亮灯。”   展昭眉头微皱,想了想后,过去敲响了房门。   “师伯,您在么……”   他连着叫了两声,却无人回应,正欲离开时,里面忽然又传出了长水大师的声音。   “展昭,进来吧。”   展昭推门而入,长水大师坐在蒲团上,看到他显得有些高兴。   “孩子,你来了。”   “师伯,您没事吧?”   展昭感觉长水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隐隐带着颤音,还透着一股虚弱感。   长水呵呵一笑,缓缓道:“我能有什么事,年纪大了,身子不中用了而已。”   “不对!”   展昭的双目中猛地爆出一抹精光,手腕一振,长剑倏然出鞘。   剑光一旋,如疾电横空,直朝着房梁一角,激射而去。 第286章 少将军:中土好可怕,我想回东瀛!   “铛!”   金铁交鸣,火星迸溅。   房梁上,一名黑衣人挥刀格开了展昭的剑,顾不上被震的生疼的虎口,果断跃身而下,向门口急掠而去。   “还想跑。”   展昭大怒,挥手一甩,以缠在剑鞘上的布带将长剑卷回手中。   剑光再闪。   他人已抢至门口,剑锋毫不留情,刺向了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无处闪躲,仓促间,唯有出刀硬接,又是“铛”的一声,雄浑内力透刀而来。   “噔噔噔……”   他顿时连退七步,整个人已从门口被逼回了佛宝阁的中央。   “让你跑了,我就不叫展昭。”   展昭爆喝一声,七杀剑诀出手,在烛光映照之下,剑尖爆出漫目寒芒,急向黑衣人点落而下。   银光闪闪,如雨倾盆。   黑衣人目光一凛,心知对方功力强横,自己万万抵挡不住,当即将刀衔在口中,足下一蹬,在飞身后退的同时,双手齐动,接连挥出。   “嗤嗤嗤……”   破空声响中,密密麻麻的手里剑闪着淬有剧毒的幽光,激射向了展昭周身要穴。   “雕虫小技。”   展昭不退反进,腰身一拧,凌空急旋,剑转如轮,登时将迎面射来的手里剑尽数弹开。   黑衣人毫不恋战,趁着展昭无法抽身,再次向门口急冲而去。   谁知,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踩到门槛前时,门面夜空中忽地又是寒光一闪,飞射而来。   紧跟着,就是“锵”的一声,一柄长剑贴着他的脚尖,深深钉入了地面。   几乎同一时间,又有三道如风般的身影紧随而至,正是闻声赶来的任以诚、楚楚、包拯三人。   楚楚和包拯守在门口,任以诚则径直来到了长水大师的身边。   “展昭,这个人就教给你了,可千万别丢了你堂堂大宋第二高手的脸面。”   楚楚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笑盈盈的提醒道。   “该死!”   黑衣人见状,不由暗骂一声,连忙回身出刀,延误这瞬息之间,展昭的剑已再次逼迫而来。   剑未至,气先到。   凌厉剑气自剑锋透出,砭人肌骨,让黑衣人立时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中,展昭步步紧逼,黑衣人节节败退。   另一边。   长水大师的脸上不断沁出冷汗。   任以诚二话不说,连忙将真气渡了过去,随后便发现,长水大师体内有八处气脉受阻。   分别是双手神门穴,背后的膏肓、膈俞、身柱、以及胸腹间的太乙、中枢、巨阙,这八处穴道。   而在长水大师的手腕的神门穴上,任以诚看到了两个黄豆大的红点。   “八针封穴。”   任以诚眉头一皱,同时真力加催,缓缓透入那八处穴道。   须臾后,就见八根细弱牛毛的银针,自长水大师体内逼出。   “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对付一个老人家,你简直该死。”   展昭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后,心中怒火更盛,下一招出手,剑势再涨三分。   黑衣人本就不是对手,此刻更显支拙,电光石火间,伴随“叮”的一声,他手中之刀已经断为两截,摔落在地。   展昭冷哼一声,长剑横拍,黑衣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整个人竟硬生生砸在了地上。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鼠辈。”   展昭一把拉下了黑衣人的面纱,旋即面露惊色,讶然道:“居然是你。”   这人赫然竟是东瀛的少将军!   少将军冷笑道:“是我又如何?”   展昭怒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师伯?”   少将军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他倨傲的看着展昭,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任以诚淡淡道:“哼!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展昭,想杀就杀,有什么后果我给你兜着。”   虽然这样,很可能会导致展昭追不到小狸,但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展昭眸中杀机闪动,长剑缓缓举起,若是别人还罢了,可长水大师是他师伯。   “手下留情。”   一团黑色的东西随着这四个字同时来到,迅疾无伦的撞向了展昭的长剑。   强烈的劲风声,昭示着出手之人,有着极其高明的内功修为。   只可惜,来人忽略了守在佛宝阁的楚楚和包拯二人。   楚楚目光一瞥,剑鞘反手点出,“嘭”的一声,那团东西应声碎裂。   从残余的痕迹来看,那应该是一串佛珠。   咧咧声响,衣袂破风。   一道人影趁机欲飞身扑入佛宝阁中,包拯脚步一动,人已挡在门前,双掌齐出。   下一刻,两人双掌交接,真力碰撞之下,包拯小退半步,来人则直直抛飞而出数丈之外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   展昭的剑已堪堪刺破少将军的肌肤,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小狸急切的声音。   “小色鬼,不要。”   展昭的剑顿时定住,回头看去,只见小狸正扶着一孽大师快步走来。   烛光之下,一孽大师嘴角隐有血迹,显然刚才跟包拯对拼那一掌,已让他受了内伤。   “阿弥陀佛!”   一孽大师宣了声佛号,双手合十,看着楚楚、包拯、展昭三人,感慨道:“三位施主武功惊人,中土果然能人辈出,一孽佩服之至。”   楚楚冷冷道:“这个时候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了。”   包拯也严肃的望着一孽,正色道:“大师,贵邦少将军在宋境之内,意图谋害人命,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交代才行。”   一孽大师道:“少将军身份尊贵,老衲无权过问,此事需得夫人前来处置。   不过,大宋和东瀛素来交好,老衲希望各位能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能高抬贵手。”   “屁话!”   少将军愤怒道:“我藤原铁男,堂堂东瀛大将军长子,你们这些宋人想治我的罪,还不够资格。   一孽,你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杀他们个血流成河。”   展昭用剑身拍了拍他的脸,寒声道:“你好像还没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那你啰嗦什么,动手啊。”   少将军的态度犹自强硬,岂料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喝斥。   “住口。”   将军夫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厉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敢放肆。   这里是中土不是东瀛,没有你狂妄的资格。”   少将军面带忿忿之色,很是不服,却终究没再说话。   公孙策这时也赶了过来,他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武功。   他气喘吁吁道:“展昭,先把剑收起来吧,就算处置他,也该先把事情的缘由弄清楚再说。”   公孙策的面子,展昭自然是要给的,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了长水大师。   “师伯,您还好吧?”   长水勉强笑了笑,道:“孩子,别担心,这位任施主内功高深,我感觉好多了。”   任以诚仍然在给长水大师渡气疗伤。   老人家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若是不多费些心思,就算现在暂时没事,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没事就好。”   展昭松了口气,对任以诚道:“任大哥,麻烦你一定帮我治好师伯。”   任以诚笑道:“傻小子,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么?”   “少将军,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你跟长水大师有仇?”   公孙策是在场官位最高的人,这次的案件又涉及两国邦交,明面上交由他出处理最合适不够。 第287章 展昭:任大哥,我爱死你了!   “不能。”   少将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冷声道:“这是我东瀛的事情,与你们宋人无关。”   公孙策目光如炬,神色严肃的望着他,义正言辞道:“你在我大宋境内,伤了我大宋百姓,如何能叫做与我们无关?”   少将军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了一边。   将军夫人忽地叹了口气,怅然道:“铁男说的没错,这其实是我们的家事。   你们宋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就不隐瞒了……”   上将军截口道:“母亲,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   将军夫人无奈道:“这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都不在乎了,你何必这么固执呢?”   “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母亲这样做,您要是执意如此,那我立刻切腹自尽。”   少将军的态度出奇的强硬,说话间,手里那半截断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小腹上。   将军夫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二十多年了,我已经放下了,你为什么还看不开?   说到底,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除了任以诚外,俱都大吃一惊。   听起来,这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少将军正色道:“母亲大人,请慎言,孩儿保证,您再多说一个字,这把刀就会立刻刺进我的身体里。”   将军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阿弥陀佛!”   一孽大师道:“公孙大人,依老衲看,这件事不如还是交给贵国国主和大将军来处理,您意下如何?”   “这……”公孙策皱了皱眉,暗自权衡起来。   “用不着这么麻烦。”   任以诚终于帮长水疗伤完毕,开口道:“既然他对长水大师下手,那就说明大师也是知情人。”   “唰”的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都集中到了长水大师的身上。   楚楚嘿嘿一笑:“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在隐瞒下去。”   少将军冷哼一声,却是毫不惊慌。   八针封穴是专门用来逼供的手法,会导致血脉不通,浑身无力,痛苦不堪。   适才,自己如此这麽那老和尚,他都没松口,难道现在就会说吗?   果然。   长水大师面带犹豫之色,迟迟不肯说话。   任以诚沉声道:“大师,佛家有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晚辈知道您是想保护那个人,但是今日您因此而险些丧命,难保他不会心生恨意。   当恨意滋生,不断壮大,那可就里成魔不远了,还不如早些说出了,真正做个了断,方能六根清净,无滞无碍。”   “哈哈哈……”   长水大师突然大笑了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是老衲我着相了。”   少将军闻言,登时脸色大变,厉喝道:“老和尚,你给我住口。”   长水大师却是充耳不闻,长叹一声,道:“这事儿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简而言之,就是东瀛大将军娶了第二的女人,并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女人是宋人,在东瀛不受待见,尤其是不受将军夫人的待见。   几经生死后,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活命,就带儿子回到了中土,并托付给了迦叶寺。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楚楚好奇道。   “是我。”短短两个字,挺起了却是五味杂陈。   楚楚失声惊道:“无止大师,竟然是你!”   少将军目光一闪,骤然飞身而出,挥刀扑向了无止。   “去死吧!”   “好不老实。”   楚楚信手一挥,剑鞘当即箭射而出。   少将军人在半空,耳边陡然传来破空声响,不及反应,就觉左肋一阵剧痛。   同时一股沛然大力涌来,整个人登时横飞而出,狠狠撞在了大胆的柱子上。   “噗!”   鲜血喷出,少将军砰然砸落在地,一时间,再难站起身来。   所幸,楚楚还顾着两国邦交没下死手,只是断了他几根肋骨而已。   楚楚怒骂道:“连自己的弟弟都要杀,你简直禽兽不如。”   “咳咳……”   少将军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我藤原家的未来。   我绝不允许大将军的位置,落在一个宋人女子所生的孩子手里。”   公孙策皱眉道:“明明你才是大将军的长子,大将军怎么会把位置传给被人,你这个理由太莫名其妙了?”   少将军冷哼一声,神色变幻,再度陷入了沉默。   将军夫人轻叹道:“各位有所不知,将军大人对铁男从小就很严苛。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得父亲欢心的人。”   “难道不是吗?”少将军忿然道。   将军夫人道:“傻孩子,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父亲之所以对你那么严苛,就是因为他看重你,想要你成为他的接班人。   他希望你足够坚强,心坚如铁,只有这样才资格成为东瀛的大将军。”   少将军早已愣住了。   这事情其实并不难想通,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大哥。”   无止走了过去,将少将军扶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我是无止,迦叶寺的无止,从前是,以后也是,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世上很多矛盾都源自于沟通不到位,有些事情说开了,矛盾自然而然也就解开了。   当无止表明自己心意的时候,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至于少将军对长水大师所做的事情,老人家表示这些都已是过眼云烟,随风而去了。   东瀛使团和寺内僧众各自散去。   小狸却来到了展昭面前,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展昭,谢谢你。”   展昭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谢我什么?”   小狸嫣然道:“谢你刚才手下留情,没有要了少将军的命。”   展昭微微一笑,轻叹道:“谁让他运气好,有你帮他求情。”   小狸蓦地脸色一红,就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她虽然不是很精通汉语,但还是隐隐听出了展昭话中的含义。   小狸轻咬樱唇,羞赧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展昭“啊”了一声,心跳开始加速。   小狸有些疑惑他的反应,蹙眉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展昭连忙道:“愿意,当然愿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   望着小狸离开的背影,展昭有些失神,脑海里全是小狸刚才的笑容。   一旁。   任以诚、楚楚、包拯、公孙策,四个人,四张脸,全都带着欣慰的笑容。   公孙策揶揄道:“从小色鬼变成了朋友,这可真是飞一般的进展。”   任以诚笑道:“这感情的事嘛,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手拉手,五回六回腰上搂,七回八回亲一口。   等到了第九回 ,嘿嘿,包大娘的心愿估计就基本没跑了。”   他话音刚落,楚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幽幽响起。   “哦~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嘛!”   “一般一般。”任以诚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楚楚“呵”的冷笑了一声道:“又拉又搂又亲的,看来你这几年在外边过得还挺滋润。”   任以诚不由一个激灵,暗骂自己多嘴,连忙解释道:“那个……我就是随口一说,单纯为了押韵而已,你不要多心。”   楚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我是不是多心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哎呀,包拯,你有没有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儿?”   “闻到了,也不知是谁家的醋坛子倒了。”   公孙策和包拯一唱一和的偷笑着。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楚楚冷哼一声,踹了他们两个一人一脚,旋即转身离开。   包拯有武功在身,但公孙策一介柔弱书生,直接被踹了个趔趄。   “野蛮,太野蛮了,阿诚,你也不管管她。”公孙策一脸的忿忿不平。   任以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管不了,然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促销的笑容。   “野蛮归野蛮,但总比男人强吧?”   说完,他便一个闪身离开了佛宝阁。   只留下依旧偷笑不已的包拯,和气急败坏的公孙策。   翌日。   众人再次来到了佛宝阁,开始研究正事。   任以诚虽然知道三大神器的谜底,但是他准备晚些时候再说出来,好多给展昭和小狸一点相处的时间。   他免除了原本该发生的凶案,却也导致这两人没了足够的时间培养感情。   展昭问道:“小狸,这三大神器在东瀛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传说?”   小狸歪了歪头,思索道:“好像没什么,我只是听说过,这三大神器好像跟长生不老药有关系,别的就不清楚了。”   包拯道:“那这传说东瀛知道的人很多吗?”   小狸点头道:“很多。”   包拯和公孙策无奈的对视了一眼,深感这简直比查案还困难,连个靠谱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楚楚凑到了任以诚身边,好奇道:“你说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吗?”   任以诚随口道:“应该没有吧。”   包拯一边研究三大神器,一边接口道:“肯定没有,真有这种东西,始皇帝就不会病死了,也留不到现在。”   任以诚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   他自己的手中就掌握着绝命司的研究成果。   只不过,培养药人所需的时间,和炼制完美亡命水所需的资源都太过庞大,不如修炼《蜕变大法》来的省事。   眨眼,两天后。   黄昏时分。   佛宝阁里,包拯猛地抬起头来,恍然笑道:“谜题终于解开了。”   任以诚闻言,连撇嘴带抖搂手,暗道:“这下可褶子了。   展昭啊,哥尽力了,怪只怪你包大哥太变态了。   包拯无意中将三大神器调换了位置,再横着看,最终得到了——   ‘玉山龙,带水虎,朝光会,天芒见,下咸池,杀灭殃’这十八个字。   楚楚诧异道:“这么简单答案,东瀛竟然一千多年都没人发现,实在……”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小狸还在,连忙闭上了嘴。   任以诚道:“这可是被尊为神器的东西,是用来供奉的,谁敢轻动,顺序不对,自然看不出玄机来。”   片刻后,将军夫人闻讯而至。   “包公子不愧是大宋第一聪明人,短短时间就参破了东瀛千年不解之谜。   如今三大神器西来的使命已经完成,叨扰多时,我等也是时候该回返东瀛了。”   包拯拱手道:“夫人何时启程?”   将军夫人道:“明日一早。”   “这么快!”这话却是展昭说的,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   他转头看向小狸,发现小狸也在看他。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此刻眼神中都带着不舍。   任以诚见状,抬手摸了摸鼻子,双眼之中,目光闪动。   第二天。   众人辞别迦叶寺众僧,启程回返京城。   下山的路上,展昭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东瀛使团离开的反向。   任以诚搂着他的肩膀,宽慰道:“别看了,你们一定能再见面的,我保证。”   展昭叹了口气,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东瀛和大宋相隔千里,任大哥,你就别安慰我了。”   任以诚挑眉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前边那个是谁?”   “嗯?”展昭不自觉的抬头看去。   只见前方路口的大树后,一个身穿兰色和服的少女走了出了,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嗖”的一下。   展昭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   “你……不是走了吗?”   小狸的脸上亦带着欣喜之色,开心的笑道:“昨晚。任大哥去找了将军夫人,说这次能解开天芒的秘密,多亏了三大神器的帮主。   所以,东瀛也有权参与这件事,夫人便让我暂时留下来,跟着你们,等到事情结束再回去。”   “太好了!”展昭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回高兴了吧?”任以诚走了过来。   展昭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多谢了,任大哥。”   任以诚道:“我答应了将军夫人要照顾好小狸,这个任务现在就交给你了。”   展昭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问题。”   回途中。   包拯望着在前边有说有笑的展昭和小狸,不由感慨道:“我发现任何事情到你手里都能变得很圆满,不愧是你,天下第一人,名副其实!”   任以诚呵呵一笑:“谁让他是咱们的小弟弟,做兄长的总要为他做些什么才行。” 第288章 楚楚:滚,你个花心的混蛋!   “咚咚咚……”   京城街边的货摊前,小狸爱不释手的摇着一个拨浪鼓。   展昭陪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笑着,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很有趣耶!”   小狸开心道:“这摇鼓我们东瀛也有,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不过没有中土的可善和爱。”   展昭纠正道:“是和善可爱。”   “哦。”小狸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从鲁地回到京城,两人的关系进展飞速。   “这个摇鼓我要了。”展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了老板。   “你这是做什么?”小狸讶异道。   展昭温柔的看着她,说道:“你什么都不懂,又没有心机,留在中土很容易闯祸的。”   “你说什么?”小狸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展昭神色一滞,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要是遇到了麻烦,就摇这拨浪鼓,我听到了就会来帮你。”   “真的?”小狸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当然是真的。”展昭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狸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说好了我一摇你就来,这是承诺。”   展昭“嗯”了一声,微笑道:“我保证。”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了歌声。   “我愿做你的召唤兽,陪你闯危险的宇宙,不能够忍受你,可能失去我……”   “咦!”   小狸惊讶道:“任大哥,这是你们中土的歌吗?好奇怪的曲调,不过还挺好听的。”   展昭道:“是挺好听的,但是,任大哥你为什么忽然唱起歌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随口道:“没什么,想唱就唱喽,嘿嘿,你们不觉得很应景嘛?”   楚楚、包拯、公孙策一起看向了展昭和小狸,揶揄的目光,让两人不禁有些脸红。   片刻后,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   包拯和公孙策进宫找皇上复命,任以诚则带着剩下的三人去向了京城最大的药房。   “好端端的,咱俩来药房干什么?你生病了?”楚楚疑惑道。   “保密。”任以诚卖了个关子。   到了药房。   任以诚列出来一大串药材名单,里面出了大补之物,更多的是剧毒之物。   若非这家店是老字号,底蕴深厚,想要凑齐他所需要的药材,实非易事。   回到侍郎府中。   任以诚一头扎进了那几乎堆成小山的药材当中。   分类,切片,蒸的蒸,煮的煮,熬的熬。   常雨好奇道:“任大哥,你买这么多药材,是要在京城开医馆吗?”   包大娘仔细看了看那些药材,疑惑道:“这些好像都是用来治疗心疾。   是多严重的病症,要用这么多的药材?”   任以诚嘿嘿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从上午一直忙到了晚上。   包拯和公孙策回来的时候,整个侍郎府都已被一股淡淡的药味儿给笼罩了起来。   公孙策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楚楚双手一摊,摇头道:“谁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搞得神神秘秘的。”   包大娘道:“先不管这个了,你们进宫,皇上怎么说?”   包拯叹息道:“还能怎么说,皇上对天芒势在必得,让我务必要将天芒给他拿回来。   而且是刻不容缓,明天一早就启程。”   公孙策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我有种预感,天芒现世之日,便是这天下大乱之时。”   包拯道:“我也是,所以我才一直不想去找天芒,天下乱了,黎民百姓必然会收到殃及,唉……”   夜,渐深。   任以诚仍旧守在厨房里。   在他的面前,正摆着八个炉子,那些药材已经被他萃取出精华,就在这八口锅中。   “任大哥,这么晚了,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展昭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楚楚、常雨还有包拯。   任以诚道:“包拯和公孙策的话我都听到了,眼下时局将乱。   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准备帮你们提升功力,以备不测。”   楚楚恍然道:“所以,这就是弄这些药材的原因?”   任以诚道:“包大娘都说了这是治心疾的,跟你们没关系,这是个惊喜,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包拯道:“我们该怎么做?”   任以诚道:“我这几年在外游历,总算是有点儿收获。   还记得当初我教你们《七杀真经》的时候,发现窍穴不止七个么?”   展昭道:“这么说,你找到剩下两个窍穴的位置了?”   任以诚点头道:“现在我就将个中诀窍传给你们,《七杀真经》你们都已熟的不能再熟了,相信很快就能成功。”   他又拿出了一个卷轴,继续道:“这是《怜花宝鉴》。   里面记载着一位才智不输于七杀郎君的高手的毕生所学,内容很复杂,你们挑着自己感兴趣的学吧。”   说话间,他看着《怜花宝鉴》这四个字,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林诗音,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感伤。   女人的观察总是很敏锐,尤其是对自己的另一半。   楚楚蹙眉道:“你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差?”   “没事。”任以诚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容。   翌日。   同样的清晨,同样的队伍,只是这次多了一个小狸。   同样的,还有包大娘不变的关心和叮嘱。   “公孙策,你看看人家展昭,你也该抓点儿紧了,别出去一趟,又空手而归。”   “大娘放心,我会努力的。”公孙策带着礼貌而不失无奈的笑容,忙不迭的应和着。   在离开京城的路上,任以诚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傍晚时分。   众人找了家客栈落脚,任以诚将人聚集到了一起。   “咱们的行程要改一改了。”   包拯道:“因为那些跟踪的人吗?”   公孙策茫然道:“什么跟踪?有人跟踪咱们?”   小狸道:“公孙大哥难道没发现?”   展昭道:“公孙大哥不会武功,当然发现不了。”   小狸望着展昭,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不解之色。   “说起武功,我发现一夜不见,你好像变得更厉害了。   不止是你,还有楚楚姐姐,常雨姐姐和包大哥也是这样。”   展昭道:“这个嘛……一会儿我在跟你解释,现在先听任大哥说正事。”   包拯道:“阿诚,你有什么计划?”   任以诚道:“简单,咱们分头行动,你们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我先行一步,等拿了天芒再回来找你们汇合。”   楚楚飞快的接道:“我跟你一起。”   任以诚自然不会反对。   包拯道:“可是跟踪咱们的人不止一波,除了皇上的人,还有庞统的,你要如何隐藏行踪?”   任以诚笑道:“你忘了我会易容术吗?”   包拯拍了拍脑门,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万事小心。”   任以诚转头看向了公孙策,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公孙策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任以诚正色道:“你相信我吗?”   公孙策皱了皱眉,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迷糊,但还是点了点头。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玉质的盒子递给了公孙策。   “这里面是我昨夜炼制的养心丸,你收好。”   “公孙大哥病了?”   展昭失声惊呼,包拯也皱起了眉头。   公孙策道:“不可能,我也会医术,我的身体有问题我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任以诚道:“你们误会了,咱们公孙公子身体没事,这药是给他心上人准备的。”   “我哪来的心上人?”公孙策彻底懵了。   包拯脸色古怪道:“不对啊,我不记得木兰有心疾啊?”   “去。”   公孙策没好气的锤了包拯一拳,对任以诚道:“你这到底是弄得什么玄机?”   任以诚道:“这次如果你遇到一个让你连续抽中三次咸卦的姑娘,并且你对她有感觉,那就把这药给她,服用方法我都放在盒子里了。”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占卜算卦了?”公孙策将信将疑的收起了玉盒。   任以诚淡淡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第二天,晌午。   某处隐蔽所在。   “启禀将军,有新消息。”   “说。”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赫然正是庞统。   “包拯一行已经继续出发,只是……只是……”   庞统不悦道:“犹豫什么,有话直说。”   “任以诚和凌楚楚不见了。”探子的声音有些惶恐。   但庞统却并未出言怪罪。   “那毕竟是天下第一人,跟丢了罪不在你们,传令下去,继续给我盯紧包拯他们。”   “属下遵命。”   “赵老六啊,赵老六,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能跟我斗……”   三大神器上记载的箴言,昭示了天芒的位置就在咸阳以西,阳关以外的玉龙山和带水流域之间的咸阳池里。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玉门关外春风不度,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楚楚感慨道:“传说中的天芒神药,居然藏在这渺无人烟的荒漠之中,真令人意外。”   任以诚笑道:“藏东西当然要往人少的地方藏了。”   楚楚道:“唉!茫茫大漠,风沙漫天,看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而且这里天高地阔,其实别有一番风味,习惯就好了。”   楚楚问道:“习惯?你来过大漠?”   任以诚道:“在外边的这几年,我曾经为了练刀,深入荒漠跟龙卷风较劲,最后终于让我悟出了螺旋真气。”   楚楚好奇道:“以人力对抗天地之威,你现在的武功究竟达到什么境界了?”   “嘿嘿,你猜。”   “混蛋,你又卖关子。”   “别急嘛,天芒之事即将浮出水面,会有机会让你见识的。”   黄昏,又见黄昏。   两人找了一座废弃的土楼过夜。   风声簌簌,火光摇曳,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   “楚楚,《七杀真经》你已经练到头了,想学新的武功吗?”   “你不是已经教了《怜花宝鉴》给我们吗?”   “我说的是比《怜花宝鉴》更厉害的武功。”   “好呀,你是天下第一人,我是你的……武功总不能差你太多。”   “过来。”   任以诚将楚楚叫到自己身边,然后在她疑惑的目中,一直点在了她眉心。   须臾后。   楚楚惊叹道:“《蜕变大法》?这武功的心法看起来好复杂。   简直比《七杀真经》和《怜花宝鉴》要难一百倍!”   任以诚道:“越难,就说明这武功越厉害嘛。”   楚楚道:“那到底有多厉害?”   任以诚悠悠道:“你不是问我过,这世上有没有长生不老药吗?   其实,这《蜕变大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创出来的,只是并没有完全成功。”   楚楚动容道:“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任以诚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望着她。   楚楚樱唇轻咬,压下心中震惊,道:“好吧,那你说没有完全成功的意思是?”   任以诚沉声道:“这门武功存在瑕疵,它不能长生,也无法不老。   它唯一的效果就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楚楚彻底呆住了,如遭雷击,这对她来说实与天方夜谭无异。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任以诚将楚楚搂在了怀里,柔声道:“好好修炼吧,我不想再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林诗音死亡时的画面。   “你有心事?”楚楚依偎在任以诚的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我……”   任以诚本想否认,但是当看到楚楚那神情而关切的眼神时,他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被你看穿了。”   楚楚轻笑道:“我又不是瞎子,那天你拿出《怜花宝鉴》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任以诚想了想,小心翼翼道:“那……我要是说了,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但是一定不许离开我。”   楚楚目光一凝,脸色微沉,问道:“你在外边认识其他女孩子了?”   任以诚迟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林诗音的事情说了出来。   楚楚只是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看不出是喜是怒,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但是,最后当她听到林诗音死了的时候,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原本心里的埋怨,最终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你喜欢她吗?”楚楚问道。   任以诚道:“以前我只当自己是可怜她,明明对李寻欢一往情深,却总是被辜负,当她是妹妹。   所以,我教她武功,想让她坚强起来,但是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楚楚道:“那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任以诚道:“我有想过,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楚楚道:“是因为李寻欢?”   任以诚道:“嗯!”   楚楚轻叹道:“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等任以诚开口,她接着又道:“是安全感,但显然李寻欢给不了她这些,而你却可以。   你教她武功,帮她重建门派,让她找到了依靠,喜欢你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任以诚怅然道:“说什么也都晚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我教你《蜕变大法》,就是不想让你有朝一日会重蹈诗音的覆辙。”   楚楚狠狠在他胸膛捶了一拳,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任以诚讪讪道:“那个……你不怪我吗?”   楚楚冷哼道:“怎么不怪,我都恨不得咬死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大混蛋。   可她毕竟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算我倒霉,喜欢上你这花心大萝卜。”   “么啊~”   “滚,不许碰我。” 第289章 下咸池   天亮了。   猎猎风声,已不似昨夜那般强烈。   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下是黄沙万里。   任以诚和楚楚共骑一乘,直奔荒漠深处而去。   楚楚问道:“我们只知道天芒在咸阳池里,可三大神器的箴言上,好像并没有说这咸阳池具体的位置?”   任以诚道:“要是不知道,我带你出来干嘛的?游山玩水也该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   楚楚惊讶道:“你知道!那快告诉我答案。”   任以诚问道:“十二地支你知道吧?”   楚楚道:“十二地支对应着十二时辰,这谁不知道。”   任以诚道:“除此之外,十二地支还对应着十二生肖,玉山龙的龙就是辰时。   另外,也有把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根据十二地支细分为十二个方位。   带水虎的虎是寅位,便是指带水的东北偏东,还有那句朝光会,天芒现,朝光指得则是朝阳。   四句加在一起,就是说在辰时朝阳映照之下,玉山倒影落在的位置,与带水东北偏东的位置,便是咸阳池的所在。”   楚楚感叹道:“好复杂,难怪天芒的秘密一千多年都没人发现!”   “哈!那也未必。”   任以诚笑了笑,手中鞭子一挥,催马扬尘而去。   而就在距离他们百丈之外的地方,隐隐有人影闪动。   因为相隔太远,又有风声干扰,任以诚虽然灵觉惊人,却也并未发现有人窥探。   日头偏移。   临近傍晚时,两人终于找到了提示所在之处,这里总算有了些人烟。   在路边的水源附近,他们听到了小孩子的歌谣声。   穿过一道矮矮的山谷后。   两人看到了一座名为‘日月宫’的道观。   下马,敲门。   不多时,一名须发灰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开门迎了出来。   “两位是来借宿的吧,快请进。”老人家脸上笑呵呵的,很是热情。   这里没有客栈,往来的商旅都是在这道观里借宿的,他早已习以为常。   “麻烦老人家了。”   两人道了声谢,牵马随着老人家进了道观。   “还没请教您老人家怎么称呼?”任以诚问道。   “老朽姓玉名虚。”   任以诚挑眉道:“老爷子这名字可真够硬气的。”   玉虚道:“公子见笑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方便称呼而已。”   说话间,三人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   任以诚和楚楚寻声看起,只见不远处阁楼的走廊上,正盘坐着一个少女,面对着夕阳。   太阳挪动一下,她就也跟着挪动一下,似是舍不得夕阳离开。   玉虚挥了挥手,招呼道:“若水,快下来,有客人到了。”   少女闻声,连忙站起身来,急匆匆、兴冲冲的跑了下来。   “好久没来客人了,你们好呀,我叫肖若水,你们叫什么名字呀?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脸上生着两个酒窝,带着有些兴奋的笑容,看起来很可爱。   两人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是个话唠。   肖若水歪着头,不解道:“我在问你们话,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楚楚笑道:“若水姑娘,我叫凌楚楚,他是任以诚,我们来这里是要找些东西。”   肖若水道:“楚楚姐姐,任大哥,你们不用客气,直接叫我若水就好了。”   玉虚歉然道:“这孩子从小一个人生活在道观里,没什么朋友。   所以,每次来客人的时候都有些话多,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无妨!”   任以诚摆了摆手,心下暗忖道:“就怕是你要来怪罪我们了。”   肖若水道:“你们要找什么东西?我可以帮忙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很熟悉的。”   事关重大,楚楚正欲拒绝,却听任以诚开口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叫做……天芒。”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眼前的祖孙俩,在听到‘天芒’二字的时候,两人的神色明显有些异样,只是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   “天芒?没听过,这是什么东西啊?”肖若水若无其事的问道。   任以诚毫不隐瞒,直言道:“天芒,就是长生不老药,若水姑娘不知道,那老爷子您呢?”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四时有序,日月轮转,寿非金石,这世上怎么有如此逆天的东西存在?”   玉虚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楚楚讶异的看了看任以诚,但她很明智的没去过问,她相信任以诚既然这么做,那自然就有这么做的理由。   任以诚笑道:“既然没有,那老爷子不介意让我在这里随便看看吧?”   他环顾四周,然后径直向角落处的‘日月殿’走了过去。   玉虚脸色大变,抢身一步,拦住了任以诚。   “公子,还请自重。”   岂料,他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花,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接着,他就听到了肖若水的惊呼声,转身看起,就见任以诚和楚楚两人竟已身在‘日月殿’门前。   祖孙俩的神色均都变得凝重无边。   这两人的武功实在超乎寻常的厉害,而且好像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   “咔嚓”一声。   任以诚随手扯断了门上的锁头,推门而入,殿里供着很多牌位和一张女人的画像。   “明冲、张月兰、宋筝月,李月梅……奇怪,这怎么看着都像是女人的名字?”楚楚好奇道。   任以诚道:“很简单,因为这座道观其实向来都是由女人做观主的。”   楚楚秀眉一挑,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任以诚反问道:“这些名字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走吧,别看了,天芒不在这里。”   他说完,便迈步向后殿走去,里面还有一个门,上面写得是‘将军殿’。   殿里供着一个七尺高的将军相,左手弩,右手剑,看起来神勇非常。   四周刻着苍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像,像是在守卫着将军的神像。   楚楚蹙眉道:“这里还真是怪了,你看神像后边那个太极的两点,怎么是挨着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事出反常必有妖,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神像后边,任以诚刚要触碰到太极石雕,忽听身后传来破空声响,两根弩箭直奔他们后心激射而来。   他们要是不躲开,就必死无疑。   但任以诚却是闪也不闪,仍旧伸手向石雕摸去,弩箭转瞬而至,就听“当啷”一声,竟突然失去了力道,掉在了地上。   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令玉虚和肖若水悚然大惊。   随即,又是“哐当”一声,两人脸色一片惨白。   那石雕是一扇门,通向天芒所在的们,两个挨在一起的阴阳鱼就是门把手。   现在,门开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玉虚颤声问道。   任以诚没着急进去,回身看着两人,道:“我是来帮你们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天芒的守护者,代代交替下来,至今已有千余年。   现在我要将天芒取走,就等于终结了你们的使命,从前再也不用背着这个包袱,可以安心的生活下去。”   肖若水不解道:“这件事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代代相传给道观的继任者,任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任以诚道:“但凡是秘密就不可能永远被沉埋下去,各种机缘巧合,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候。”   肖若水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的武功很厉害,事已至此,看来我是拦不住你了,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她的脸上忽然又露出了笑容,很天真的笑容。   任以诚眉头一皱,旋即便身形一闪,来到了肖若水身边,快指连点,封住了对方心脉处的三处要穴。   然后,一掌按在肖若水后心处,真气一催,登时便是一口乌黑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你竟然服毒自尽!”楚楚惊呼道。   这姑娘看着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没想到居然这么狠,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肖若水瘫倒在玉虚的怀中,无奈道:“这是我的使命,我阻止不了你们,那就只有死,任大哥,你不该救我的。”   任以诚淡淡道:“一来,你若是因此而死,那就是被我逼的。   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我难免还是会别扭两天。   二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打开天芒盒子的钥匙只有你知道在哪。   要是你死了,我就算找到天芒,那也是得物而无所用。   楚楚,帮我在她身上搜一搜,就算是瓶瓶罐罐的东西也不要放过。”   楚楚点了点头,在肖若水身上摸索了一阵,最终找到了一些女儿家随身的东西,和一个鼻烟壶似的东西。   她摇头道:“这里好像没有像钥匙的东西。”   任以诚微微一笑,拿起了那个鼻烟壶。   瞬间,肖若水目光中闪过了一抹紧张之色。   “哈,找到了。”   任以诚手掌轻轻一攥,鼻烟壶“噗嗤”一声,变成了齑粉,露出了一个十字型的小物件。   肖若水惨笑道:“这也被你发现了,任大哥,你实在厉害的让人害怕。”   任以诚悠悠道:“一般像这种东西,无论放在哪里都不如随身带着来的安心,大部分人都脱不出这种心理。”   说着,他挥手封住了两人的穴道,让这祖孙俩昏睡了过去。   穿过那扇石门,后边是一个山谷。   谷中尽是坟墓,墓碑刻着的是小篆,是秦朝留下来的,写的是人名和官职。   从官职来看,这里埋葬的都是军人。   “这……要怎么找?”楚楚有些懵了。   “不用找。”   任以诚直接带着楚楚来到了山谷正西方——监兵的墓碑前,笑道:“就在这里面。”   楚楚茫然道:“为什么?”   任以诚道:“还记得将军殿的四象图嘛,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但是在久远前,西边不叫白虎,而是叫做咸池,白虎是后人觉得咸池不是动物,跟其他三个不配套,后改的。”   楚楚道:“那为什么是这个墓?”   任以诚道:“四象都是有名字的,朱雀名曰陵光,玄武名曰执名,青龙名曰孟章。   而这白虎,也就是咸池,名曰监兵,咱们面前的就是监兵的墓。”   墓碑既是墓门。   打开后,一股腐朽的味道登时散发开来。   等了半晌。   任以诚化出了争锋,里面机关重重,不得不防。   “走吧。” 第290章 天芒现!   尘封许久之地,突然亮起了火光。   楚楚举着火把,任以诚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撑开了护体真气罩住两人,小心翼翼向洞里探去。   墓洞幽深,狭窄曲折,两人都要弯着腰才能通过。   经过了近三十丈长的墓道,左兜右转,眼前忽然变得开阔,他们终于看到了墓室。   这一路上,无惊无险。   目标近在眼前,楚楚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是你多心了,历经千年,无论多厉害的机关也该化为腐朽了。”   说完,她便迈步向墓室中走去,谁知这一步刚踩下去,脚下就猛地一沉,陷下去了几寸。   她猝然一惊,下意识的将脚收回,向后退去,岂料这一退之下,落脚之处,又是一沉。   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伴随着“咔咔”的机括运转声响,四周突然弹出了十余个带着锯齿的飞轮,向着两人迅疾旋飞而来。   同时,更有数不清的箭矢从两人前方劲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将两人牢牢笼罩在内。   千钧一发之际。   任以诚左手揽住楚楚,右手争锋一振,在身前接连画了几个圆。   霎时,呼呼劲风激荡。   螺旋真气透过刀身沛然勃发,形成了一股飞速旋转的龙卷气流,登时便将射来的箭簇和飞轮,尽数吸拢到了一起。   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任以诚手上的动作犹自不停,只见刀光连闪,十余道刀气飞射而出,目标直取那些机关出口。   “轰轰轰……”   一连串爆响过后,洞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任以诚笑道:“事实证明,古人的智慧是不容小视的。”   “好险,好险。”楚楚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任以诚道:“胜利在望的人们,总是会忍不住松懈下来。   设计机关的人就是觑准了这一点,才设下了这些杀招。   前面那段通道之所以什么都没,就是用来让人放松警惕的,下次你可要长记性了。”   楚楚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大意了,不过,我也总算见识到了你的进步,武功居然还能练到这种境界,简直匪夷所思!”   “这才哪到哪。”   任以诚笑了笑,右足猛然抬起,重重踏下,山洞微微摇晃,澎湃真力立刻贯入了地面。   随即,又是一阵“嘁哩喀嚓”的声音,触发机关的装置已然被摧毁。   装有天芒的盒子,就在墓室中央的石台上。   “当今天子苦苦追寻的东西,就这么被咱们得到了……”   传说中的千年神物就在眼前,楚楚不由得有些激动。   任以诚四下检查了一下,确定再没有机关后,将天芒盒子取了下来。   “这地方非是久留之地,还是回去再感慨吧。”   离开了墓穴,回到将军殿,那祖孙俩还处于昏迷之中。   两人寻思着,自己到底是抢了别人的东西,便决定好人做到底,将他们送回了房间。   任以诚又寻了些药材煎好,给肖若水清理体内的余毒。   第二天,清晨。   日月宫门前。   肖若水面带歉意,幽幽道:“任大哥,楚楚姐姐,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其实真我的不想伤害你们的。   但是,祖师的遗训我也不得不遵守,这是我的责任。”   楚楚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并没有怪你,毕竟,以你的本事根本伤不到我们。   反倒是我们,逼得你差点儿服毒自尽,幸好你没事。”   肖若水闻言,不由面露喜色,雀跃道:“说起来,任大哥真的好厉害,我从未见过武功这么高的人!”   任以诚呵呵一笑:“雕虫小技而已,倒是你,别再想着自尽就好了,救人可是很费力气的。”   肖若水粲然笑道:“不会了,昨天已算是死过一次了。   现在这条命是任大哥救回来的,并不算是未必祖师的遗训。   以后我可以安心的享受阳光,享受身边的一切了,从小到大,我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轻松。”   任以诚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我们就放心了,此间事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你们保重,有机会我去找你们玩儿好不好?”肖若水俏生生的问道。   “欢迎之至。”   两人拱手一礼,翻身上马,在肖若水不舍的注视下,扬鞭而去。   “好天真的小姑娘!看她的样子好像很崇拜你呢,要不要考虑一下?”   路上,楚楚若无其事的问道。   任以诚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淡淡道:“不用试探我,这姑娘有点儿可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楚楚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一个能对别人和自己都毫不犹豫下杀手的人,也许真的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她话音甫落,远处蹄声骤响,两人超常的耳力,更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参杂其中。   接着,他们就见到一大片黄沙飞扬,飞速逼近。   “来者不善呐!”   任以诚目光闪动,如此规模的尘头,来的赫然竟是一支军队,人数至少五百以上。   马声嘶鸣。   二十多匹健马急奔而至,拦住了任以诚的去路。   当先一人身穿盔甲,面容彪悍,抱拳道:“本人征西将军张西,拜见任大侠。”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道:“将军客气了,不知将军今日率众而来,拦住任某去路,所为何事?”   张西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还请任大侠将天芒交出来,我等绝不稍加为难。”   “他们怎么知道的?”楚楚讶然道。   任以诚道:“还用问,肯定是庞统,朝野内外全都是庞家的势力,皇上的动作想要瞒住他的耳目,太难了。”   张西道:“不错,两位在出了京城后就无故失踪,目的昭然若揭。   任大侠虽然手段高明,但无论你怎么躲,最终的目的地也不会变。”   任以诚道:“好一个守株待兔,看来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张西道:“这是我的地盘,就算是只苍蝇也休息瞒过我的眼线。   这次真是有劳任大侠替我等取回天芒,让我等省了不少工夫。”   任以诚哂笑道:“你说给你就给你,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张西冷笑道:“庞将军交代过,任大侠武功盖世,放眼天下,难有抗手。   所以,末将也不敢怠慢,今次出来特意多带了些人,这八百将士可还能入任大侠的眼么?”   他说话间,麾下的部队终于赶到,列阵以待。   “杀!”“杀!”“杀!”   吼声如雷,强烈的杀机似山岳倾倒般,重重向任以诚压去。   “怎么办?”   楚楚的语气显得很凝重,情不自禁的往任以诚怀里靠了靠。   经历过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此刻仍是为对方士气所慑,有些胆颤心惊。   任以诚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柔又坚定的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他抬头看向了张西,朗声道:“气势不错,可惜,对我无用。”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右臂一挥,灵光闪耀,争锋上手。   瞬时间,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意冲天而起,似要斩破苍穹,锐不可当。   张西顿感如芒在背,砭骨生寒,直接从脚底凉透天灵。   无形中,他麾下士兵的杀气,就像块儿布一样,被任以诚的刀意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等等。”张西蓦地出声叫停。   强烈的惶恐之意,在他的心底油然生出。   他忍不住开始犹豫、怀疑,自己手下这八百人到底够不够任以诚杀的……   任以诚轻笑道:“怎么,怕了?怕了就闪开。”   张西道:“末将素闻任大侠你侠义无双,胸怀天下,曾先后拯救庐州城和双喜镇的百姓于高丽和辽国的屠刀之下……”   任以诚截口道:“你马屁拍的再响,我也不会把天芒给你的。”   张西悠悠一叹:“非也,末将只是想提醒任大侠,你现在面对的这些士兵,跟庐州城和双喜镇的百姓一样,也都是大宋子民。   他们的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在等着他们回去,我绝不怀疑任大侠的实力,但是您真的要为了天芒,而对他们出手吗?   您真的忍心,让他们的家人从此孤苦无依吗?如果您真的执意如此,那也不劳您亲自动手,只要您点点头,他们立刻引刀自尽。”   “请任大侠三思……”八百士兵齐声大喝不止。   “卑鄙,无耻!”楚楚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以她的任以诚的了解,面对这般情况,任以诚真的可能会下不去手…… 第291章 冠龙噬月   黄沙卷动。   旷野之中一片寂静,只余风声。   张西在等待着任以诚的答复,脸上带着稳操胜券的笑容。   毕竟,君子可欺之以方啊!   任以诚淡淡一笑:“能想出这种办法逼我就范,将军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错,是个有脑子的。”   张西笑道:“大侠过奖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还请大侠早做抉择。”   任以诚叹了口气,摇头道:“听你这语气像是吃定我了?”   张西笑而不语,那意思不言自明。   任以诚冷哼道:“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模样,还真是令人厌恶。   你算准了我不愿伤及无辜,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却还要让他们来送死,真正害死他们的人其实是你?   如此说来,那我有什么好下不去手的?更不会有半分愧疚。”   他右臂一振,刀指天穹,就听“嗡”的一声,争鸣骤响,寒芒大盛。   张西不由神色一紧,咽了下口水,惶恐道:“你……你真要动手?”   任以诚眉头一挑,哂然道:“怎么,害怕了?你的算盘打得很精,很响,但可惜,你对我其实一无所知。”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化去了争锋,然后伸手捂住了楚楚的双耳。   楚楚靠在他怀里,明显感觉到自己男人体内有股强大无匹的力量正蓄势而动。   任以诚沉声道:“杀你只会脏了我的刀,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现在却因为你,要为了他人的野心而罔送性命。   你该死,但杀你的人不该是我,也不会是我。”   他眸中蓦地精光一闪,朗声喝道:“众军听命,杀了张西,杀了张西,杀了张西。”   任以诚连喊三声,令得张西眉头紧皱,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张西本是进士出身,后觉大宋积弱,武功不济,便弃笔从戎,号称“进士将军”。   虽然不如庞统飞星将军的惊人之才,但也实有过人之处,熟读史书,通晓兵书战策。   张西暗忖道:“今日带来的这八百人,是我苦心训练出来的精兵,难道任以诚以为只凭一句话就能吓住他们?未免太小看我了。”   就在张西以为任以诚时不时疯了的时候,忽地心神一凛,寒毛倒竖,警兆陡生。   身后异动传来,他不及细想,凭着直觉猛地向左边闪去。   下一瞬。   只见一杆长枪从他右侧刺出,枪尖的锋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右臂擦过去的。   “混账,你敢以下犯上!”张西看着身后对自己出手的士兵,勃然大怒。   然而,不等他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利刃破空声穿入他的耳中,他左边的副将已挥刀砍向他的后颈。   “该死!”   张西心神大骇,连忙俯身趴下,岂料就在他低头一瞬,右边的副将竟然也拔刀而出,向他咽喉横削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他“啪”的一拍马背,整个人猛地急蹿而起,随即凌空一个翻身,落在了马前。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最前排的百多名士兵动如风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张西落马之后,紧紧将他包围为了起来。   “杀!”“杀!”“杀!”   吼声如雷,响遏行云。   枪尖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夺命的锋芒,令张西忍不住心生寒意。   自己的兵为什么会突然背叛自己?   “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爆发开来。   张西狼狈的挥剑抵抗,在四面八方刺来的长枪中闪转腾挪,不断游走于生死之间。   “姓任的,是你搞的鬼?”   张西厉声大喝,这时候要是还想不明白,他也就不配当这个将军了。   任以诚双腿一夹,驱马向战圈靠近,戏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呵呵,算计我?想瞎了你的心。”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救我。”张西怒火中烧,朝着那些正在观望的士兵命令道。   众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眼前的情形委实太过诡异。   正当他们各自犹豫之时,任以诚的声音再次响起。   缥缥缈缈,虚无若鬼魅低吟,惑人心神。   “众军听令,杀了张西……”   随着任以诚的靠近,被声音影响的人也愈来愈多,没被影响的人,则神色愈发惊悚,无人敢动。   “噗!”   张西躲闪不及,被一枪捅入小腹,惨叫声紧随而来。   “任大侠,饶命啊……”   “呵呵,再见。”   任以诚微微一笑,马鞭一挥,绝尘而去,谁也不敢挡,谁也不敢拦。   “你是怎么做到的?”楚楚的心中万分好奇。   任以诚道:“《怜花宝鉴》里有一门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练至高深境界,可在只言片语间迷人心智,惑人心神。”   楚楚粲然一笑:“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他死在自己人的手下。”   她在任以诚怀里蹭了蹭,悠悠道:“不过,说到底你还是不忍心下手,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法,对不对?”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在双喜镇的时候,我连那些辽兵都没杀,自然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罢了,罪不至死。”   两人说话间,远远地,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紧跟着又戛然而止。   任以诚和楚楚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张西完了!   与此同时。   侍郎府中,常雨急匆匆跑了回来,着急忙慌的来到了包大娘的房中。   “常雨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包大娘疑惑道。   常雨道:“刚才我去街上买东西,听说了一件怪事,有人无意中发掘出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条龙。   龙头上带着皇冠,龙口中还衔着一弯月牙,现在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包大娘眉头紧皱,叹息道:“天有异象,必生反常啊,看来这天是真的要乱了。”   “什么意思?”常雨不解道。   包大娘道:“龍字加个皇冠,就是龐,还有那月亮,不是满月偏偏是月牙……”   常雨接口道:“月牙,难道跟包大哥有关?”   包大娘道:“那倒不是,只是这月牙相对满月较小。   小字加上月字就是个肖字,是趙字的一部分。   这冠龙噬月,庞家看来是按耐不住了。”   “遭了!”   常雨惊道:“伯母,咱们必须得离开京城了。”   包大娘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包拯他们去寻找天芒,无论是皇上还是庞家都在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尤其是皇上,现在情况危机,已然是火烧眉毛,为了得到天芒,他很可能会不择手段,用我们来威胁包拯。   可现在整个京城肯定都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咱们怎么逃得出去?”   常雨想了想,忽地灵光一闪。   “不怕,有办法的。” 第292章 杀灭央!上   蹄声叠叠。   任以诚和楚楚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玉门关,踏上了回程。   “驾!”   两人行至一处郊野山路,与一辆囚车交错而过,里面关押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也不知这老人家犯了什么罪?”楚楚好奇道。   任以诚道:“犯什么罪也跟咱们没有关系。”   楚楚道:“但愿不是被冤枉的才好。”   任以诚道:“刚才看他一脸的坦然,不像是受冤枉的样子。   另外,他来的这个方向,正是包拯他们的必经之里,搞不好这人就是包拯给抓起来的。”   “你是说包拯他们又遇到案子了?”楚楚的神色和语气都变得有些古怪。   任以诚挑眉道:“你回想一下,这么多年,不管包拯到了哪里,是不是都得死上那么一两个人?”   楚楚一脸诧异道:“诶……好像还真是这样!”   任以诚嘿嘿一笑:“传说中的死神体质,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话间,两人已策马来到了一处小镇的入口。   镇口有块七八尺高的大石头,上面雕刻着一只浴火凤凰,并写着‘凤凰镇’三个大字。   他们来的时候,曾路过这里。   在进镇的路上,两人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背影。   楚楚惊喜道:“是包拯他们几个。”   同时,包拯等人也听到了马蹄声,不禁转过头来,脸上也都露出了讶然之色。   “任大哥,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展昭笑着招手道。   包拯问道:“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   两人翻身下马。   任以诚拍了拍马背上的包袱,笑道:“我亲自出手,当然是手到擒来。”   楚楚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包拯叹了口气,怅然道:“说来话长,我们是来送金大夫的……”   楚楚蹙眉道:“金大夫?囚车里那位老人家吗?”   包拯点头道:“原来你们看到他了。”   楚楚道:“这回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展昭笑了笑,道:“楚楚姐姐这个‘又’字,用的还真是可圈可点,恰到好处,事情是这样的……”   金大夫名叫金匮,号称“雪医”,乃是前太医院令。   其人生性高傲,非达官显贵不救,所谓“雪医”,就是说他冷血无情之意。   不过,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给改变了,一个名叫如心的小姑娘。   如心为了救自己的兄长,不惜给金匮为奴为婢。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的兄长还是不治而亡,但是她却被金匮留了下来。   先是婢女,后又凭借着过人的资质成了金匮的徒弟,乃至最后和金匮展开了一场忘年恋。   金匮受如心影响,从冷血无情变成了医者仁心。   然而,两人非但相差几十岁是老夫少妻,更有师徒之名。   如此关系实在有违礼教人伦,若暴露出去,必定为世人所不容。   金匮有三名弟子,他们为了师父的名声,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们联手杀了如心,并伪装成了自杀的模样。   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金匮终究还是发现了真相,为了心爱的人,他选择了报仇。   在包拯来到凤凰镇的期间,他先后将自己的三个徒弟一一杀害。   包拯是出了名的聪慧过人,明察秋毫,金匮本不该如此着急,但是他年纪大了,记性愈来愈差。   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忘了报仇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冒着风险,在包拯的眼皮底下动手。   最终,事实再次证明,包拯等于真相。   楚楚幽然一叹:“令人唏嘘的故事!”   任以诚悠悠道:“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金大夫如是,他的三个徒弟也如是。”   “听展昭叫你任大哥,想必阁下就是威震天下的第一高手,任以诚任大侠,小女子陈鸢有礼了。”   一名少女从公孙策的身旁走了出来,笑盈盈的来到了任以诚面前。   少女生的很漂亮,明亮的双眸仿佛会笑,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雅的气质,看起来跟公孙策很配。   任以诚点点头,笑道:“姑娘客气了,不介意的话,叫声大哥就是了。”   陈鸢莞尔道:“任大哥也直接叫我小风筝便是。”   展昭惊叹道:“任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公孙大哥真的在小风筝这里抽到了三次咸卦!”   陈鸢道:“我也很想知道。”   非但他们两个好奇,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好奇。   任以诚呵呵一笑:“这卜算之事本就是在泄漏天机,若是说的太多了容易遭天谴。”   他看向陈鸢,问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陈传老人的玄孙女。”   陈鸢惊讶道:“你连这个也知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神秘莫测道:“我还知道你是孤星逐月之命,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但其实是患有先天性的心疾。   既然你现在陪在我们公孙公子身边,那想必他已经将养心丸给你了,怎么样,感觉如何?”   陈鸢目瞪口呆,随即拱手叹服道:“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先前金大夫也曾替我诊过脉,却自言无能为力。   没想到,任大哥竟如此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任大哥不但武功盖世,医术更是旷古烁今,实在令小妹钦佩之至,不胜感激。”   任以诚道:“我们公孙公子情路多舛,这次难得遇到一个知心人,我这当兄弟的,当然得为他出份力。”   公孙策和陈鸢闻言,不禁同时有些脸红。   “你有事说事,少拿我开涮。”公孙策恼怒道。   任以诚揶揄道:“我这是替你高兴,好不容易这次你没看错人,包大娘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什么看错人?”陈鸢茫然的看向了公孙策。   公孙策连忙摆手,慌张道:“没……没什么,你别听他们瞎说。”   “先别说笑了。”   包拯沉声道:“现在东西找到了,咱们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展昭疑惑道:“除了回去把天芒交给皇上,还能怎么办?”   公孙策神色凝重道:“没那么容易,试问庞家怎会坐视这千年神物落入皇上手中?回去的路只怕不好走啊……”   包拯忽地脸色大变,失声道:“坏了,我娘和常雨要出事。”   “大意了。”任以诚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自己提前拿到了天芒,剧情已经产生了变数,或者说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变数……   虽然皇上和庞家都不清楚天芒的真相,但他们也绝不会让天芒落入对方的手中。   现在,包大娘和常雨,就是唯一能令自己这方低头,交出天芒的机会。   展昭后悔道:“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她们俩个都带出来。”   任以诚道:“以常雨的武功,想要擒她们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活人才有利用价值。”   “咱们立刻赶回京城。”包拯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多等下去了。 第293章 杀灭央!下(完)   天色阴暗。   冷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   凋枯萧索的树林中,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常雨,脸色凝重之极。   她不得不停下来。   马已经被射死,四周更包围近百余名看起来十分精悍的士兵,在虎视眈眈。   “动手,抓活的。”   伴随一声令下,兵刃出鞘之声接连响起,刀光与剑影齐齐闪动,向马车蜂拥蚁聚而去。   锵然一声,寒光瞬起。   常雨扔下马鞭,随身长剑已凌然出鞘,手腕一抖,瞬间爆出一片银芒,雨点般倾盆落下。   剑锋无情。   面对七杀剑诀,人命犹如纸帛被轻易撕裂!   没有兵刃碰撞声,没有火星飞溅,只有身体被利刃划破的声音。   快绝凌厉的剑法,令人难以捉摸,围杀之人根本看不清常雨是如何出手的。   她围着车厢,身形飞旋,闪转腾挪。   每一剑挥出,都会有一个人倒下,马车四周已堆砌了不少尸体。   但是那些人却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似乎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突然间,电光飞闪。   两点星芒带着急劲的破风声,向常雨的面门激射而来。   常雨手臂一扬,剑尖连挑,两点星芒立时被剑劲弹开,射到了四周的树杆上。   与此同时。   马车两边同时有两道人影窜起,各自扔出一只飞爪,扣住了车厢的顶檐,用劲一拉,就听“咔嚓”一声,车厢当即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神色惊慌的包大娘。   剑光急闪。   常雨手中剑锋回转,接连四剑几乎在同一时间挥出,“嗤嗤”声响中,剑气破空,纵横四射。   那四人身形犹未落地,登时被剑气击中,如断线风筝一般抛飞出去。   “逼她下车。”   又是一声令下,围杀之人当即挥动手中兵器,朝着马车重斩而下。   常雨见状,真气加催,长剑悍然横扫出手,在解决周身敌人的纠缠后,一把揽住包大娘,拔空而起。   紧跟着,“轰”的一声的响起,马车也步上了车厢的后尘,变得支离破碎。   常雨人在半空,右脚猛地在身旁大树上一蹬,借力凌空换向,带着包大娘急掠而出,意图脱身。   谁知就在这时,地面中突然升起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向两人笼罩了过来。   常雨神色一惊,不假思索,当即挥手一剑劈下,剑气勃发,“刺啦”一声,大网当场一分为二。   但她这一劈之下,也耗去了适才所借之力,只得无奈落地,再次陷入了包围之中。   厮杀继续,喝声震天。   渐渐地,常雨的身上被敌人的鲜血染红,地上的尸体愈来愈多。   但是,她的剑仍旧犀利,不断收割着人命。   九大窍穴全部贯通,现在她的真气还很充足。   再加上,来人心存顾忌,不敢下死手,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带着包大娘逃出生天。   随着围杀之人不断减少,包围圈愈显薄弱。   以包大娘为中心,常雨凭借一人一剑,将周遭三尺范围,守得滴水不漏。   外围处。   领头之人眉头紧皱,他万没想到,这看似娇弱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武功。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她给杀光。”   思忖间,他悄然挥了挥手,随即就见包围圈中,两道人影贴着地面翻滚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飞索,缠住了常雨的双腿。   常雨猝不及防,身形剑法立时便慢了一瞬,惊愕间,人群外又有两人跃出,同样甩出飞索,将她双手也缠了起来。   接着,她就被四股强劲的力量,将她往包大娘的反方向拉去,脚下登时一个踉跄。   “常雨!”   包大娘一声惊呼,已然落在了敌人手中。   常雨心急如焚,猛地右足顿地,体内真气一沉,稳住身形,同时双臂运劲一震,周身真力沛然而出,四肢上的飞索瞬间化为寸碎。   而这时,敌人已准备将包大娘带走,押着她向包围圈外走去。   “伯母!”   常雨长剑一挺,掠身而出,却听远处那领头之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拦住她。”   他话音未落,手下之人已纷纷出手,只见寒星点点霎时爆绽开来,那是数不清的暗器,快如疾风,密如骤雨。   常雨瞳孔极速收缩,足下一点,急冲的身形倏然停止,旋即抽身暴退,同时长剑疾舞,在身前形成一道绵密的剑网。   一连串的“叮当”声响,似珠落玉盘,响彻不绝。   待暗器被尽数击落,常雨已被逼出数丈之外,包大娘则已被带出包围圈外。   正当她心焦之际,树林外忽有一道剑光破空而来,似惊虹掣电,迅疾直奔包大娘的位置射去。   随即,只听得两声惨呼声响起,控制包大娘的两人已横尸倒地。   “展昭!”包大娘喜出望外。   展昭点点头,果断施展轻功,带着包大娘闪身而出,并提醒道:“常雨姐姐,快退!”   常雨闻言,二话不说,当即转身离开。   变故陡生,那领头之人正自吃惊,地面又突然传来剧烈震动。   “这是……”   他话刚出口,胯下马匹猛地发出一声长嘶,一道璨然刀气骤然拔地而起,已将马腹穿透。   悲鸣声中,连人带马,命丧当场。   与此同时,方圆十丈之内,亦有无数刀气自地面轰然爆发而出,石破天惊。   霎时间,在场剩余的围杀之人,如坠刀山地狱,无不肢体横飞,分尸当场。   须臾过后,当刀气散尽,大地已被鲜血染红,只余残尸遍地。   不远处。   任以诚化去争锋,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转身向树林外的众人走去。   “娘,常雨,你们没事吗?”包拯关心道。   包大娘摇头道:“没事,多亏了常雨。”   常雨心有余悸道:“幸好你们及时感到,不然我也束手无策了。”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包拯问道。   包大娘道:“京城里出事了,我们觉得势头不对,就找机会逃了出来。”   说完,她又将冠龙噬月的事情讲了出来。   公孙策诧异道:“京城里守备的那么严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常雨道:“这还得多谢任大哥,之前教给我们的《怜花宝鉴》里面记载着易容术。   我临阵磨枪,照着上面的方法给自己和伯母易了容,这才侥幸从京城脱身。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还是被刚才那帮人给发现了行踪。”   包拯道:“你们逃出了京城,必然要找我们汇合。   而我们的路线也不是什么秘密,要找到你们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一直易容也没用。”   公孙策问道:“知不知道要抓你们的是谁的人?”   常雨和包大娘都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包拯说完,迈步走进了树林。   “嘶——”   当看到树林里的景象时,包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边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那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恶心欲呕。   “是皇上的人。”包拯扭曲着面容走了回来,显然还有些不适。   公孙策皱眉道:“你确定?”   包拯道:“那是郑王府的人,我失踪前曾在王府待过,见过那个领头的。   这帮人恐怕就是皇上仅有的那一千多亲兵的一部分了。”   包大娘担忧道:“儿子,京城现在局势混乱,庞家随时准备发难,皇上的皇位看来已是岌岌可危,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包拯沉声道:“天芒还在咱们手里,不论是皇上和庞家,最后都不会放过咱们,所以我得回去,做个了结。”   任以诚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办好了,包拯你带他们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事了之后,我再去找你们。”   包拯思索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恐怕还不够,我若不在,皇上和庞统一定会起疑心,到时还是逃不开的。”   任以诚道:“那就咱们两个一起,展昭,你护送他们先回凤凰镇。”   展昭断然道:“不行,出生入死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展昭。”   “还有我公孙策。”公孙策的态度也很坚决。   任以诚道:“这件事情人多无益,你们两个必须肩负起保护伯母她们的责任。   我和包拯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为了天芒,他们想必无暇他顾。   况且,人越少,脱身的几率也就越大。”   “好吧。”   展昭和公孙策对视了一样,一起点了点头。   两人带着包大娘、常雨、小狸、小风筝四人,决定改路前往凤凰镇。   “楚楚,听话,跟他们一起离开,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任以诚摸了摸楚楚的头顶,柔声劝道。   “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儿,就算是死也陪你一起。”   在楚楚看来,这次的行动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任以诚皱着眉头,想要再劝,但看着楚楚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最后唯有无奈一叹,答应了下来。   翌日。   三人快马加鞭,已来到了汴梁城外的十里亭前。   楚楚感慨道:“熟悉的地方,当初就是在这里,为了六子的事情,大家险些丢了性命。”   包拯双耳微微耸动,叹息道:“熟悉的地方,只怕还有熟悉的人。”   他话音刚落,蹄声骤响,似战鼓雷鸣,惊天动地。   三人寻声看去,只见城西方向,尘土飞扬,数不清的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当先一人身穿龙袍,赫然正是当今天子——赵祯。   亭前十丈外,赵祯勒马驻足。   “包拯啊,你果然不负朕望,这趟真是辛苦你了,快将天芒拿出来吧,朕有重赏。”   “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充满嘲讽的大笑声,庞统也来了,带的兵足有赵祯的两倍。   任以诚笑道:“还有熟悉的场面,真是有点让人怀念啊!”   庞统朗声道:“赵老六,你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拿什么赏赐别人。   包拯,你把天芒交给我,事成之后,我保你来去自由,后半生安枕无忧。”   他也不说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大家都是聪明人,他知道包拯心里的想法。   经历过现在这种局面,他知道包拯绝不想再跻身朝堂,只会躲得越远越好。   赵祯的脸色难看无比,看着庞统的兵马,整个人如坠冰窖。   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吗?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天芒了。   赵祯凝目注视着包拯,沉声道:“包拯,你是朕少有可以称作朋友的人。   我想,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吗?”   包拯呵呵一笑,隐隐透着几分讥诮之意。   “草民当然不想让皇上您失望,但可惜,天意难违,皇上注定要失望了。”   赵祯皱了皱眉,冷冷道:“包拯,你这是在逼朕,为了大宋江山,看来朕不得不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他手一挥,身后兵马齐动。   “包拯,不用怕,有我在,赵老六奈何不了你。”   庞统面带笑意,身后大军也列阵相待,看包拯的态度,今天这局自己赢定了。   这天下,已是唾手可得。   “杀!”   杀机弥漫,双方的吼声直贯云霄。   “等等!”   任以诚忽然站了出来,声音听起来不大,却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盖了下去。   短短两个字,几乎蕴含了他全部的功力。   “两位要动手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天芒乃是传说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个未知数。”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将天芒盒子拿了出来。   庞统道:“怎么,难道你想当众将它打开不成?”   任以诚道:“没错,包拯奉命寻找天芒,现在已经到手,就差验货了。   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好奇,这传说中的神药,是个什么模样?”   庞统道:“实话说,我对这什么长生不老药半点兴趣也没有。   如果真有这东西,始皇帝又岂会在半百之龄,病逝而亡。   人生百年,七十者稀,贵深不贵长,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完成我的梦想。   让这大宋百姓,过上比在赵祯的统治下,更好的日子。”   赵祯怒斥道:“天子之位,唯有德者居之,你一个犯上作乱的逆臣贼子,何德何能?”   庞统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你若真有本事,又怎会落得眼下这步田地。   若论治国之能,我庞统更是胜你千百。   没有我,大宋不知有多少土地会被辽人夺走。”   任以诚打断道:“这种事,你们之后慢慢讨论。   现在重点是这天芒,打开之后,我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里面无论是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庞统淡淡道:“那就有劳任大侠了。”   赵祯看着包拯,目光中透着寒意。   “包拯,你当真要这样做?”   包拯默然不语,眼下这局面,他根本无能为力,能倚仗的只有任以诚那非人的武功。   任以诚嗤笑道:“你派人去捉包大娘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后果了。”   他拿出了那个十字型的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插入了天芒盒子的钥匙孔中,轻轻一扭。   “咔”的一声,机括转动声随之响起。   原本圆形的盒子,如莲花绽放般打开了。   空的!   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赵祯勃然变色,失声大喊道。   庞统则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赵老六啊赵老六,你视之为救命稻草的东西,原来是个天大的笑话,这可真是天亡你也,可笑,实在可笑……”   包拯缓声道:“这就是我说的,皇上注定会失望的意思。”   “为什么?”赵祯犹自无法相信。   包拯道:“昔年,太祖皇帝其实也曾派陈传老人寻找过天芒。   他找到了埋藏天芒的地方,等他离开以后,留下了一首诗。   天亡子,子亡人,子亡子,人亡子,人亡,子亡,天亡。   根据阿诚跟我说过的埋藏天芒的地点的种种讯息。   诗里的天就是天芒,子就是指老鼠。   简而言之,天芒曾在一场地震中被震了出来,然后被耗子吃了。   耗子吃了天芒开始发疯,攻击人类,攻击同类,最后就什么都没了。   皇上您苦心筹谋三载,让包拯帮你找寻的就是一个空盒子而已。”   “真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夙兴夜寐枉徒劳啊!”   任以诚感慨了一句,同时也不由暗自腹诽,这么精巧的机关盒子,居然可以被地震给震开。   真不知是该说机缘巧合,还是乾坤莫测了?   玄奇,太玄奇了!   如此情形,庞统是志得意满,赵祯则失魂落魄。   亡国之君似已成注定。   “两位慢慢玩儿吧,我们就不掺和了,告辞!”   任以诚说着,拉起楚楚和包拯,毫不犹豫,果断离开。   “任大侠,还请留步。”赵祯突然开口。   “嗯?”任以诚惊讶的停住脚步。   赵祯恳求道:“还请任大侠助朕,哦不,是助我一臂之力,擒了庞统。   事成之后,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没兴趣,再见。”任以诚抬脚就走。   赵祯急道:“两位都是庞统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日他一旦篡位成功,难道两位还有活路?两位的家人也必将无可幸免。”   “呵呵,好一个挑拨离间。”   庞统笑道:“不过,赵老六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我庞统的天下,绝不允许有不受控制的存在。   尤其是天字第一聪明人,和天下第一高手。”   包拯霍然回头,怒视他,冷声道:“你想食言?”   庞统耸了耸肩,哂笑道:“我说了是你把天芒给我才放你,可你没给我呀!”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弓箭手当即搭弓引弦。   武功再高,也难抵这万箭齐发,这正是他对付任以诚的底气所在。   以任以诚的本事,一日不死,他的皇位就一日坐不稳。   “放箭!”   “护驾!”   庞统下令的同时,赵祯的兵马连忙举起盾牌,组成盾墙。   “崩!”   不计其数的箭矢脱弦而出,密密麻麻,似黑云压城。   包拯和楚楚早已将真气催谷到极限,但他们知道这没用。   “阴符七术·灵蓍损悦!”   任以诚足下一顿,体内灵力沛然运转开来,伴随双手印诀,霎时昊光大盛,形成一道光罩将三人扣住。   光晕流转,内中符箓闪现,坚如铜墙铁壁,万箭难破。   “这……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武学!!!”   庞统大惊失色。   “庞统,你本来有机会当皇帝的。”   任以诚面沉如水,挥手虚握,争锋上手。   “楚楚,让你见识一下我新练成的刀法,神刀斩!”   刀光闪动的瞬间,人刀合一。   乍见月影横空,十余丈的距离一闪而过!   庞统心中寒意陡生,随即却见任以诚又回到了原处,仿佛从不曾移动过。   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主……主公,您……”   庞统身旁的副帅一脸惊恐。   “怎么了……”   庞统疑惑着,突然感觉脑门一凉。   “您裂……裂开了!”   副帅已然面无人色,在他惊悚的目光中,庞统连人带马,由上到下,整整齐齐的分裂成了两半。   一念之差,原本触手可及的皇位,没了。   赵祯在庞统分尸倒地的一瞬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任以诚悠悠道:“皇上,这次算你走运,剩下的你要是搞不定,那就干脆退位让贤吧。”   “有劳任大侠!”   赵祯欣喜若狂,对方已是群龙无首,没了主心骨的军队,人再多也难以成事。   “你当你的皇帝,千万别再对我的朋友动歪脑筋,不然……”   任以诚嘿嘿一笑,带着楚楚和包拯大摇大摆的走了,谁也不敢阻拦。   离开的路上。   楚楚犹疑道:“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任以诚反问道:“不然呢?”   楚楚道:“要是皇上摆不平那些人怎么办?”   任以诚道:“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谁有本事谁当去。   这天下的百姓才不在到底是谁当皇帝,只要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别的都不重要。   实在不行,还有包拯在,让他当皇帝,再加上公孙策辅佐,想来应该不错的。”   “你可饶了我吧。”包拯连连摇头。   数日后。   这天下到底还是没有改姓!   赵祯倒是也有些手段。   包拯等人决定留在凤凰镇隐居。   有任以诚的威慑,他们相信皇上绝不敢来自讨苦吃。   夜晚。   寒风冷月。   房间里,烛火摇曳。   “你又要走?”楚楚的声音有些不高兴。   任以诚无奈道:“实话说,我练功出了些问题,必须解决。”   “什么问题?很严重吗?”楚楚焦急道。   “也不算很严重,就是也许哪一天,咱们可能做不成夫妻,要改做姐妹。”   “这……为什么?”   “这是一种心魔,潜藏在我修炼的武功里的心魔,我必须去找办法解决。”   “那……好吧,你千万注意安全,实在不行的话……姐妹就姐妹,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   “啊!混蛋,你又不老实。”   “离别在即,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耽误了。”   “唔~你总是这样,我还没做好给人当娘的准备。”   “没关系,我可以用内力帮你逼出来。”   “嘶~你轻点儿……” 第294章 任以诚 :我来了!   日渐西斜,空中不时传来几声鹰鸣。   边疆之地,荒山石岭之上,任以诚自虚空中现出身形。   “啧!刚来就赶上一场大戏!”   任以诚挑了挑眉,面露微笑将目光投向了山脚的方向。   下面是一间废弃的客栈。   客栈的四周此刻围满了蒙头盖脸的黑衣骑士,看起来不像是善类。   两个同样装扮的人,从客栈里冲了出来,用麻绳套着一名妇人的脖颈,飞快的在地上拖行。   “娘,放开我娘……”   妇人的身后,一个六七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柄比自己身体短不了多少的长刀,脚步踉跄的追了上来。   初生之犊不畏虎。   对于自己眼下所面对的情况,少年也许清楚,也许不清楚,但这都不妨碍他想要救自己的母亲。   “希津津。”   马声嘶鸣,一名黑衣骑士迎着少年策马奔来,手中长刀扬起,森冷的刀锋已瞄准了少年的头颅。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狰狞之色。   “这场景,好生眼熟啊!”   任以诚心念电转,同时足尖轻点,脚下一块碎石登时激射而出,随即他身形展动,急掠而下。   “嗤”的一声。   妇人颈上的麻绳被碎石击断,少年的身前也多出了一人,挡在他身前。   黑衣骑士已奔至近前,对于突然出现的任以诚不由一愣。   马不停蹄。   就在错身一瞬,任以诚信手一抄,黑衣骑士的刀已被他握在掌中。   轻描淡写,直似探囊取物一般。   刀光乍闪,自黑衣骑士颈间划过,立时人头掉落,他胯下之马犹自不停,带着一具无头尸体,扬尘而去。   “杀!”   拖行妇人的两人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厉喝一声,拔刀向任以诚冲了过来。   任以诚拉起少年的手,右手横刀扫出,刀气透空,就听“嘭嘭”两声,那两名黑衣骑士已伏尸在地。   “本座东厂大档头皮啸天,朋友,胆子不小,不过奉劝你一句,东厂的事你管不起,小心误了自己的性命。”   声音自数十丈外的屋顶传来。   一个满头白发,身穿黑鳞软甲,斜跨披风之人,正目带寒光,神情阴鸷的望着任以诚。   皮啸天自报门户,希望能用东厂的名头震慑任以诚。   能当上东厂大档头,他的武功和见识都绝非泛泛,可是以他的眼力,此刻却完全看不透任以诚的深浅,未免节外生枝,他必须要谨慎行事。   “原来是东厂的人,难怪了,连这妇孺之辈都能狠下杀手。”   任以诚心中暗道果然,皮啸天的名字,让他已基本确定如今自己身处何地。   “恩人,多谢救命之恩。”   妇人脸上带着险死还生的惊悸之色,快步来到任以诚身旁,抱走了自己的儿子,躲回了客栈里。   “找死,给我杀了他。”   皮啸天凝目打量着任以诚,他虽是心中忌惮,但想到自己的手下皆是东厂精锐,倒也不至于怯战。   一声令下,包围在四周的数十名黑衣骑士瞬间有了动作,汹汹而出。   违背东厂的人,无论是谁也休想活命!   “哈!”   任以诚轻笑一声,手指微挑,刀锋随之转动,落入双掌中,轻轻一拗。   砰然一声,刀身当即化为碎片,受他真力一催,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飞射而出。   “哧哧哧……”   利刃破空声响后,紧随而来的便是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围杀而来的黑衣骑士无一疏漏,在血花飞溅中,尽数坠马身亡。   与此同时。   皮啸天手中已多出了一张强弓,弓弦已拉满,如同满月,上面竟是搭了整整八只箭。   在手下全军覆没一瞬,他也松开了弓弦,箭矢在他独特的手法之下,从四面八方向任以诚射去。   一人出手,却犹如箭阵,纵横交错,封锁六合八方,不留半分死角。   “华而不实!”   为一撇嘴,任以诚不闪不避,身躯微微一震,伴随一声轰然爆响,雄浑似海的真力自体内沛然翻涌而出。   无俦气劲爆发,大地腾动,尘土飞杨。   八只箭矢破空而来,尚不及近身便被震断,插落在地。   这拐着弯射出来的箭,到底是不如直着射出来劲力足。   皮啸天见状大惊,瞳孔极度收缩,右手下意识握住刀柄,还未及出鞘,却骤见眼前人影闪动。   紧跟着,脑海中便传来一阵剧痛,如针扎,如刀绞,如火烧。   任以诚左手负背,右手剑指则不偏不倚,点落在了皮啸天眉心之上。   两人之间,原本相隔三十余丈的距离,被他转瞬跨越。   “你到底是……”   皮啸天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那个‘谁’字未出口,人便从屋顶颓然跌落。   落地之时,已然没了生息。   任以诚飘身回到地面,那妇人也带着儿子走了出来,再次连声道谢,并说明了自己乃是兵部侍郎杨宇轩的家眷。   杨宇轩受东厂督主曹正淳迫害,已不幸被害。   “大哥哥,你好厉害,比我爹还厉害。”少年看着任以诚,眼睛里满是崇敬的小星星。   “等你长大了,也可以的。”   任以诚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随即催动元神,在他眉心轻轻一点,给少年留了一份小礼物。   一套不差的内功心法,和一套不差的武功招式。   任以诚欣赏少年提刀救母时的勇气,值得嘉奖。   “两位还不现身吗?”   任以诚蓦地转身,朝着身后的房屋朗声开口。   他那敏锐的灵觉早已发现那里有两道十分强横的气息在潜伏着。   话音甫落,衣袂破风声随即响起,两道矫捷身影自屋后纵身而起。   两个身穿黑衣之人,头上都带着斗笠。   任以诚目光闪动,来人一个手持东瀛武士刀,另一个同样也用刀,样式古朴,却是正宗的中原兵器。   天字第一号,段天涯,师承东瀛伊贺派的上忍。   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昔年霸刀之传人。   在确定了自身的位置之后,任以诚自然也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锵!”   忽地,兵刃出鞘之声响起。   归海一刀猝然抽刀在手,身形犹未落地,隔空一刀已向任以诚劈斩而下。   刀气如虹,快似电闪。   任以诚眉头微皱,手臂扬起,真力自右掌中如罗网般透出,随即虚空一握,就听“噗”的一声,刀气崩然溃散。   人影落地。   晚风将斗笠上的黑纱吹起,露出了段天涯和归海一刀的面容。   一者神色凝重,一者冷酷如冰,双目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任以诚攥了攥右掌,呵呵笑道:“好一式霸刀,够狠,够利,够劲儿。”   这一刀的威力,虽然不及他自己的神刀斩,但比起当初花重锦的却是伯仲之间,其刀法之凌厉,可见一斑。   归海一刀冷哼一声,正欲再次出手,却被段天涯拦住。   “一刀,不要冲动,这兄台既然出手救了杨大人的家眷,想必不是敌人。”   归海一刀冷冷道:“曹狗诡计多端,难保这不是他所设下的阴谋。   依我看,还是斩草除根,免生后患的好。”   段天涯道:“皮啸天是曹正淳的得力心腹,为了目的将他牺牲,代价会否太大了一点儿?”   况且,若这位兄台当真有问题,以咱们的情报能力,不可能察觉不到。”   归海一刀闻言,没有说话,却也没再拔刀。   段天涯朝着任以诚拱了拱手,歉然道:“今日之事关系重大,我等不得不小心行事,还望兄台见谅。”   任以诚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听你言下之意,该是为了她们母子而来的。   正好我还在发愁怎么安置她们,现在就交给你们了,两位,就此告辞了。”   “留步,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眼见任以诚要走,段天涯急忙拦住了他,并报上了自己二人的名字,只是没说明身份。   能如此轻松的接住归海一刀的霸刀,这样的人由不得他不重视。   归海一刀亦是目光灼灼。   任以诚笑道:“我要是不说,想必这位归海兄一定会认为我是别有用心之人。”   归海一刀依旧沉默,但握着刀柄的手,却表明了任以诚所言不差。   “飘萍无迹任以诚,两位,我们会再见面的。”   任以诚语声未落,人便已腾空而起,纵身远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对视了一眼,缓缓开口。   “轻功高绝,内力更是深不可测,看来有必要通知义父,留意一下此人……” 第295章 会的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京城。   护龙山庄,护龙堂。   段天涯、归海一刀,以及一名容貌俊秀的白衣公子,正在对一个满身威仪的中年人,交代着这次的任务过程。   段天涯道:“义父,杨大人的兵符,还有他的妻儿都已安置妥当。”   “出卖杨大人的人是他的至交好友,天下第一君子白无瑕,现在也已经死在一刀的刀下了。”   白衣公子侃侃而谈,正是护龙山庄大内密探,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   “很好,你们干得不错,辛苦你们了。”   铁胆神侯朱无视,当今皇叔,武功冠绝天下,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年轻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义父,这次我和一刀遇到了一个人,先我们一步出手救了杨大人的妻儿,武功极其高明。”   段天涯详细的将任以诚的事情讲了出来。   “任以诚……”   朱无视闻言,眉头微皱,显然是不曾听闻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思忖间,他迈步来到书案前,提笔将任以诚的名字写在了纸条上,抬手塞进了座椅扶手下的洞孔中。   护龙堂的下方是一座巨大的密室,乃是护龙山庄情报枢纽所在。   情报之精确,堪称天下第一!   片刻后,新的纸条传送了回来。   朱无视打开后,目光不由一凝,上面赫然正写着‘查无此人’四个字。   天、地、玄三位密探见状,面面相觑。   上官海棠愕然道:“怎么会?以护龙山庄的情报竟然一点消息都查不到,这人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归海一刀冷冷道:“这人出现的实在蹊跷,武功路数也是前所未见,当日果真不该听天涯的话,放他离开。”   他向来对段天涯是不服气的,凭什么对方是天字,而自己只是地字?   段天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天下之大,难免有些隐世高人,查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朱无视沉声道:“能空手接住一刀的霸刀,放眼江湖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无端端出现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高手,只怕是祸非福,海棠,你稍后去找一下张进酒。”   上官海棠点了点头,应道:“海棠明白,有天下第一神探出手,定会有所收获。”   她顿了顿,又道:“但愿他不是个奸邪之辈吧。”   “怎么,你对这个人有兴趣?”归海一刀冷不丁开口问道。   上官海棠道:“义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物色黄字第一号密探。   以此人的武功,若是身份清白,说不定可以为招揽过来,给义父分忧。”   朱无视呵呵一笑:“你倒是想得周到,只是这大内密探事关重大,半分也草率不得。   你们三个是我从四千名孩童中才挑选出来的,前后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虽然为了对付曹正淳,我的确需要更多的人手才足够调配,但是黄字第一号这个位置,宁缺毋滥。”   “海棠明白。”   “好了,你们下去吧。”   数日后。   任以诚来到了京城,站在了一处占地十分广阔的庄园之前。   那牌匾上赫然写着“天下第一庄”。   他本想去天牢会一会那传说中的不败顽童古三通,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吸功大法》。   这门武功是他日后真正修成《皇世经天宝典》的关键所在。   当年在对付西域四魔的时候,任以诚曾在血魔的身上得到过一本《吸功大法》,结果一番参悟之后,却发现这武功缺陷实在太大,根本派不上用场。   可古三通的《吸功大法》就不一样了,以他和朱无视修炼的效果来看,完全没有副作用。   只是,任以诚万没料到,自己居然来晚了晚一步。   眼下京城里暗流涌动,到处都能看到东厂的番子,百姓们都在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百姓们不知道,但任以诚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今太后失踪了。   这件事意味着,古三通已经死了,任以诚的想法落空了。   眼下唯有在朱无视身上想办法,不过他也清楚,铁胆神侯,老谋深算,城府心机足可用恐怖来形容。   还有那吸收了近两百人而得来的功力,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手,还是个未知数。   想要从此人身上打主意,实在难于登天。   但所幸,朱无视也不是全无弱点……   “这位公子,天下第一庄重地,不得擅入,若非前来考核,还请速速离去。”   庄门口的守卫出言提醒,态度很客气。   谁知道来的是不是哪个不世出的奇人异士,敢来这里搏天下第一名头的人,几乎都不是好惹的。   至于为什么是几乎,谁让庄里还有一位天下第一懒人……   任以诚微笑道:“巧了,我就是来考核的,劳烦引路。”   “公子,请。”   守卫虚手一引,带着任以诚进了庄内。   庄子里不但很大,布置也很精巧,处处都透着一股有钱人的气息,但绝不庸俗。   不论是李寻欢的李园,还是他在凤凰山魔刀门的总部,都远远不及这里。   行至一处大厅,两人停住了脚步。   厅里也很大,里面坐满了人,毋庸置疑,这些就是各种各样的天下第一。   大多数都是武林中人,任以诚打量了一圈,十八般兵器一样不缺,一样不少。   这些人也在打量着任以诚,眼神中俱都透着敌意,虎视眈眈。   在不确定任以诚要考核的内容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被挑战的可能。   而一旦输了,损失可谓是惨重之极。   “佳客临门,还望见谅,在下上官海棠,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内厅的方向,上官海棠手持折扇缓步而出,对任以诚拱手一礼。   “庄主客气了,久闻上官庄主大名,任以诚有礼了。”   任以诚看着眼前之人,对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透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   但仍旧英气逼人,风度翩翩,正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虽然,他知道对方是个姑娘家。   听到任以诚的名字,上官海棠不禁一怔,心中暗忖:“这就是大哥和一刀说的那个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是巧合还是……”   她目光闪动,仔细打量起了任以诚,脸上则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任公子师承何门何派?想要考核的内容又是什么?”   任以诚随口道:“任某自幼随家师居住在关外祁连山中,少涉江湖,没师徒二人,算不上什么门派,至于要考核的内容……“   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住了,他光想着要来考核,却没想过到底要考什么。   厅里的其他人,此刻全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仿佛在等待判刑的犯人一般。   任以诚暗自纠结,久不开口。   “公子何以欲言又止?”上官海棠疑惑道。   任以诚挠了挠鼻尖,歉然道:“不好意思,我会的有点儿多。   十八般兵器,拳掌指爪,医术、毒术、易容、我都还算精通,这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抉择。”   “哈?”上官海棠脸上的神情,和握着扇子的手同时僵住了。   这是哪儿来的奇葩?   “好大的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伴随一声冷哼,众人中一名身高八尺,壮如铁塔,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的大汉站了出来,神色极为不满。   “这位兄台是?”被打乱思绪的任以诚,抬眼看向了大汉。   大汉冷笑一声,却没说话,眉宇间满是倨傲之色。   上官海棠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天下第一拳——拳镇山河,陈寒石前辈,以一十八式镇岳神拳和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名闻江湖。”   “原来如此。”   任以诚恍然点头,看了看这位天下第一拳,挑眉道:“那就是你了。”   唉!枪打出头鸟,谁让你要站出来,那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了。   陈寒石的脸色极之难看,阴沉欲滴。   其余的人则全都松了口气,换上了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自不量力。”   陈寒石足下一顿,浑身肌肉清晰可见的鼓胀起来,将衣衫紧绷绷的撑了起来,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映照之下,更是隐隐散发出了淡淡幽光。   轰!   一拳纵贯而出,气势汹涌如山岳横行。   真力激荡间带起一阵猛烈劲风,卷动厅中四周帘幔和桌上茶杯酒盏“哗哗”作响。   任以诚见状,眉角微扬,这片江湖的整体武力值要比之前的高出很多。   能得到天下第一庄的认可,这人的拳法,确实不俗。   “退!”   任以诚轻喝一声,右臂挥拳迎上,谈不上什么招式,比起陈寒石来全无威势可言,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   砰然一声。   两人双全对撞,随后就见陈寒石“嗖”的一下,似断线风筝一样从大厅里倒飞而出。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旋即又掀起了一片哗然,均是大感难以置信。   任以诚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口气,看着上官海棠微微一笑:“我赢了。”   上官海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任以诚武功高强,但此刻仍是震惊不已。   “恭喜,从此任兄便是我天下第一庄的座上宾。”   其余人也纷纷出言恭贺,他们都意识到,这人不好惹。   毕竟陈寒石的武功在这众多天下第一中也是排的上号的,现在却如此轻易的惨败在了任以诚的手下。   寒暄了一番后,上官海棠亲自带着任以诚来到了一处清幽的小院前。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了,还有这是你天下第一拳的令牌。   凭此令牌,你可以在庄内享用一切,并且在全国各大城镇里,所有万三千大官人旗下的生意,也都可以免费享用。   当然,天下并没有真正白吃的午餐,享受这些便利的同时,你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明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庄主尽管来找我便是。”   上官海棠点了点头,笑道:“如此最好,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任以诚道:“还真有,我需要一个炼药的炉子,以及药材,很多药材。”   这才是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第296章 筹谋   “嗯?”上官海棠诧异的睁大了双眼。   任以诚悠悠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会医术么,手里正好有个药方想要研究一下。   现在既然有这么好的资源,那当然不能浪费。   看庄主你的脸色,似乎是有伤在身,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庄主诊治一番?”   他心知自己想要达成目的,还是得露一手真本事,才能令人信服。   “任兄好意,海棠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海棠稍加思量便答应了下来,正好可以借机探探对方的底细。   两人进了小院。   客厅里面布置的清幽,朴素,是任以诚喜欢的风格。   “有劳任兄了。”上官海棠坐下后,直接将手臂递了出去。   “举手之劳而已。”   任以诚抬手按住了她的脉门,数息之后便再开口道:“庄主的经脉有被灼烧割裂过痕迹,却无外伤。   这武功路数刚猛霸道中还夹杂着刀气,看来跟庄主交手的人用的该是一类凝气成刀的武功。”   上官海棠闻言,眉头一挑,赞叹道:“任兄好眼力,海棠正是被人用火云刀掌法所伤。”   任以诚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金针,笑道:“庄主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给您扎上几针,保证针到病除。”   上官海棠也不矫情,莞尔道:“进了天下第一庄就是自己人,海棠当然信得过任兄,请。”   任以诚让她转过身去,挥手间将六枚金针扎在了她背后督脉的穴道之上,旋即叠指轻弹。   其实这点儿小伤,他若是直接帮忙运功疗伤会更快,但是如此一来便无法显示出他医术的高明。   金针震颤,发出悦耳轻吟。   上官海棠登时便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温润之气,如清泉一般流向受损的经脉,抚平创伤。   须臾后。   任以诚将金针收回,提醒道:“好了,庄主可以试着运气,感受一下。”   上官海棠闻言,当即深吸一口气,内力催运之下已然畅通无阻,之前受伤所导致的气脉凝滞的现象已全然消失。   “受伤后,我曾找天下第一神医赛华佗前辈帮我看过,以他的本事我也至少要再修养两日才能复原。   任兄的医术实在高明,已在天下第一神医之上,海棠佩服。”   她师承无痕公子,除了武功之外,奇门遁甲,医卜星相都有所涉猎。   所以她十分清楚,无论武功还是医术,想要达到任以诚这个地步,是有多么的困难。   眼前这个人,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上官海棠心思飞转,耳边再次传来任以诚的声音。   “庄主,我想要的东西,没问题吧?”   上官海棠颔首道:“炼药的炉子好办,你把要求说出来,我让人给你准备。   至于你需要的药材,就麻烦你列一个清单给我。”   任以诚找来了文房四宝,笔走龙蛇的写了足有快一盏茶的工夫后,交给了上官海棠。   “嘶——”   上官海棠倒吸了一口凉气,清单上列出的药材有大补的灵药,像灵芝,雪莲,七色紫萝……   更有不少剧毒之物,断肠草,毒心草,渡命花……   林林总总近百种药材,无一不是万金难求的珍贵之物。   最关键的是,上边写着要持续供应。   上官海棠看了看手里的清单,又看了看任以诚,不由嘴角微抽,一脸头疼的模样道:“任兄,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任以诚讪讪笑道:“你也知道,研究新药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的,那个……要是不行的话,我也不强求。”   清单上的正是炼制亡命水的材料,这些东西不但贵还不好找。   任以诚虽然有钱,但是对于这些东西而言,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绝命司为了研究亡命水,创立了阎王鬼途这个组织,又不知用了多少年将其发展壮大,这才足够的资源支撑。   而任以诚不但钱不够,人也不够,所以他只得把主意打到了天下第一庄上。   此地真正的老板乃是大明朝的首富万三千,全天下只有这个人,拥有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能找到任以诚所需的东西。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林诗音的死给任以诚敲响了警钟   自己虽无惧生死,但自己的朋友却不行。   上官海棠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道:“行,怎么不行,你要的这些东西虽然麻烦,但还难不住天下第一庄。”   她顿了顿,话锋忽地一转,又道:“不过,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无妨,那就麻烦庄主了。”任以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着急。   “那海棠就告辞了。”   上官海棠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了,生怕任以诚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离开任以诚小院后,她出了天下第一庄,径直赶往了护龙山庄。   “义父,海棠有事禀告。”   “什么事?”   “那个任以诚今天打败了天下第一拳,加入了天下第一庄。”   “哦~那你打探出什么线索没?之前天下第一神探无功而返。   这人就仿佛凭空冒出来到一般,让人不得不防啊。”   “此人除了武功极高之外,医术也极其高明,日前我被乌丸火云刀所伤,不消片刻的功夫,就被他给治好,他的医术很可能已在赛华佗、赛神农两位前辈之上。   另外,他还跟我要了很多奇珍药材,说要研究一个药方。”   “海棠你多年来打理天下第一庄,也算是阅人无数,你觉得这个人……信得过吗?”   “嗯……眼下还无从分辨,不过依照孩儿之见,此人虽然有些厚脸皮,但观其举止作风,却也不失坦荡,应该非是奸邪之辈。”   “呵呵,也罢,既然他撞到了你手里,倒也省了不少麻烦,你就辛苦一下,负责监视观察他。”   “孩儿领命。”   上官海棠离开后,朱无视目光凝沉,口中不断重复起了任以诚的名字。   。。。。。。。。。。   夜色渐临。   用过晚饭,任以诚盘坐在床榻上,默然沉思着。   按照以往的管理,自己想要离开就必须打败这里武功最高的那人。   毫无疑问,这人肯定就是朱铁胆。   自己还计划着谋取他的《吸功大法》,准定了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所以,必须得想个克制对方吸功大法的办法。   “吸收功力,吸,收,收……化运发……嗯!”   自言自语中,任以诚蓦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门武功。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识海浩瀚,任以诚闭目凝神,找到了这门武功的心法口诀。   先以自身真气化分阴阳,在体内凝聚日月双劲,再使两股气劲汇流交融,最终便可形成一股坚若磐石,难以化消的混沌气劲。   时间在任以诚悉心参研中悄然而逝。   转眼已是翌日清晨,晨光微熹,透窗而入。   任以诚长吸了口气,旋即再次闭目凝神,催运真气化为两股,分别流向任脉与督脉之中。   至刚至猛,无坚不摧的星辰变真气缓缓有了变化,任脉中的真气化为至阴,督脉中的真气化为至阳。   阴阳之气流转周身百骸,按部就班的向着日月双劲凝聚成形。   当需要将两股劲力融合之时,任以诚全力运转元神,小心翼翼的控制着。   就在交汇一瞬,任以诚身形剧震,双眼猛然睁开,紧跟着就是“噗”的一声,当即一股逆血夺口而出。   “咳咳,果然没那么容易……”   任以诚的根基,想要同时控制两股真气倒是不难,可要让两股属性完全相反的真气融合,他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适才,日月双劲融合失败,直接在他体内爆发开来,以致脏腑受创,经脉受到了一些损失。   所幸,他凝聚的真气并不多,再加上蜕变大法护体,总算问题不大。   这门武功,属实不是那么好修炼的。 第297章 帮忙?试探。   日头偏西,黄昏渐起。   任以诚依旧盘坐在床榻上,丝丝屡屡的真气自体内源源溢出。   伴随他不断运功行气,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床榻前的地面上,积聚了一大摊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两日,任以诚一直在吐血和疗伤之间往复循环,日月双劲的融合,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数次的真气爆发、反噬,若非有蜕变大法那强大的生气护体,现在他的尸体都已凉透了。   在日月双劲之间,仿佛存在着一层隔膜,他感觉只要捅破了这层隔膜,就可以大功告成。   可偏偏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将他牢牢的卡在这里,不得寸进,犹如天堑一般。   “唉!”   任以诚睁开双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当初败给逍遥王那一次之后,自己这两年就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几乎都忘了自己的武学资质其实并不太好。   如今这一身高绝修为,乃是靠着《七杀真经》取巧得来的,而往日所修炼的那些武功,只要内力足够,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但现在遇到的这个问题,却出在内力本身之上。   所谓气随意动,任以诚心知自己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没有想清楚。   自己需要顿悟,唯有悟通其中的关节所在,才能突破那层隔膜。   可到底是什么呢?   忽地,敲门声响起,并传来了上官海棠的声音。   “任兄,在么?”   “庄主,请进。”任以诚起身相迎。   上官海棠推门而入,问道:“在院儿里就听到任兄在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任以诚摇头道:“没什么,练功出了点问题,不碍事。   倒是庄主怎么有暇登门,莫非是我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上官海棠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快,你要的东西有多麻烦,自己心里没数么?”   任以诚道:“那庄主此来所为何事?若是有需要任某帮忙的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上官海棠沉吟了一下,正色道:“实不相瞒,海棠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事情需要任兄帮忙。”   任以诚笑道:“庄主还请直言便是。”   上官海棠道:“此时本来是大内机密,但任兄身为天下第一庄的人,告诉你倒也无妨。   数日前,当今太后被人从宫中掳走,经过多番查探,我们发现作案之人是今次前来和亲的出云国使者,太后如今就在藏在国宾馆中。”   任以诚挑眉道:“需要我帮忙救人?”   上官海棠点头道:“正是,出云国使者图谋不轨,而皇上已决定今晚要召见他们的利秀公主。   他们一定会对皇上不利,原本皇上的安全是由我和段大哥还有一刀负责的。   但现在我被出云国大将军乌丸所伤,尚未痊愈,大哥则在日前被利秀公主设计陷害,被关进了东厂大牢,现在皇上身边就剩下一刀自己了。   利秀公主阴险狡诈,乌丸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大哥曾言百招之内赢不了他,我实在担心一刀自己应付不过来。   所以,要麻烦任兄你出手相助了,庄里的能人虽多,但是以武功而论,恐怕只有任兄你才能帮到我了。”   任以诚恍然,这两日自己忙于练功,没想到事情已经进展到了尾声。   他呵呵一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跟庄主你要了那么多东西,出点儿力气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任某不过一介草民,若是贸然出现在皇宫恐怕不合适吧?”   上官海棠道:“天下第一庄的人有特权,必要时可以出入皇宫。   不过,这次任兄的目标不是皇宫,而是国宾馆。   利秀公主为了让皇上放松戒心,将乌丸留在了国宾馆,并未让他跟随入宫。”   任以诚道:“也好,那位一刀老兄对我有成见,不见面正好可以免生事端。”   上官海棠笑道:“一刀这个人确实不太好相处,但其实是面冷心热,你不要介意,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任以诚耸了耸肩,看着窗外的昏暗的天色道:“时间不早了,劳烦庄主将国宾馆的位置告之,任某这便动身。”   上官海棠指明了位置后,郑重其事道:“事关大明皇室安危,拜托了。”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莞尔道:“为了药材,我会尽力的。”   夜幕降临。   任以诚施展开御气乘风的身法,借着夜色的掩护,清风一般悄然潜入了国宾馆。   如入无人之境。   国宾馆是用来接待外邦使臣的地方,面具十分之旷阔,毕竟不能失了天朝上国的面子。   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找一个人,着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任以诚虽然清楚剧情,可也不记得太后具体是被藏在了何处。   四下搜寻无果,任以诚藏身在一处房屋的顶檐上,突然听到下边传来脚步声。   一个衣着打扮明显不是汉人风格的侍从,端着一个托盘向着一间偏殿走了过去。   任以诚眉角一扬,暗忖跟着此人说不定能有所收获,正要动身,却又骤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心底猛地生出一阵警兆。   “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任以诚目光一闪,心神凝聚,同时灵觉铺散开来,顿时感应到了一股隐晦至极,却又深不可测的气息一闪而逝。   “动作好快!”   任以诚心思飞转,那股气息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座火山,纵然没有喷发,但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却足够让人忌惮,不安。   放眼天下,在这方世界里,能有这种恐怖修为的人,大概就只有一个了——铁胆神侯朱无视。   任以诚突然明白了,上官海棠找自己帮忙,很可能是一个试探。   “能让铁胆神侯亲自出马,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任以诚嘴角微微上扬,旋即掠身而下,来到了那间房屋门外。   想监视、想试探,随便。   任以诚自问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嗯……至少现在还没有。   屋子里,放着两个大瓮,分别装着一男一女。   那个侍从正拿着水壶,往男人的嘴里倒水。   “喝,给我使劲儿喝,我让你喝个够。”   瓮里的男人也不挣扎,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对倒下来的水,来者不拒。   突然,“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   屋里的三个人均是大吃一惊。   任以诚走了进来,看着瓮里的两人,笑呵呵的问道:“两位,需要帮忙吗?” 第298章 任以诚:跟我用毒,你还差得远呢!   “不好!”   那侍从悚然色变,正欲开口叫人,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紧跟着咽喉处一阵剧痛传来,已被捏碎。   “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哇!好身手!”   瓮里的男子一脸惊奇,随即又瞬变成了谄媚之色,恭维道:“这位公子,看你英俊潇洒,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一定不是那只乌贼狗的同伙,快来救救小非非。   还有,还有,后边那位跟我一样被困着的老太太,可是当今的太后,救了她,你就可以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呐。”   看着眼前之人的滔滔不绝,任以诚无语的摇了摇头,暗道:“这货肯定就是成是非了,可真能说啊!”   太后这时也接口道:“是啊,这位公子,成大侠说的没错,只要你救了哀家脱困,那哀家和皇上一定重重有赏的。”   她见任以诚摇头,不禁有些心急。   任以诚迈步来到两人身前,朝着大瓮上信手一拍,劲力过处,砰然一声,大瓮当即四分五裂。   任以诚扶起因为被困在瓮里而腿脚麻木的太后。   “有劳公子了。”太后一脸感激,倒也客气的很,没端着身为皇室之人的架子。   任以诚笑道:“在下受天下第一庄上官庄主所托前来营救太后,分内之事,太后无需言谢。”   太后恍然道:“原来公子是天下第一庄的高人,难怪能找到这里来。”   “那个……太后老太太,还有这位公子,能不能等会再聊,先帮帮我,我中了那个乌贼狗的分筋错骨术。”   成是非此刻正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就像条毛毛虫一样,动弹不得,讪讪地笑着,表情有些尴尬。   “成兄弟是吧,好说,好说,这种事我在行。”   任以诚嘴角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容,伸手在成是非的四肢关节处摩挲了几下,在一连串骨骼摩擦的“咔咔”声响后,成是非已然活蹦乱跳。   “多谢,多谢,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请你喝酒,好好答谢你。”成是非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几声冷笑。   “想喝酒,等下辈子吧。”   话音未落,任以诚就见一道人影从屋外疾闪而入,冷冰冰的目光充满了嘲讽。   “完蛋,乌贼狗回来了。”   成是非一见来人,不由大惊,但看着身旁的任以诚,瞬间又来了底气。   “你个死乌贼狗,这回你成大爷有帮手了,看你怎么死。”   乌丸阴沉着脸,冷哼道:“别着急,这次我一定亲手宰了你。”   说着,他身形猛地急冲而出,屈指成爪,直直向成是非抓了过来。   “怕你,我是你孙子。”   成是非仗着有帮手在侧,叫嚣着就要出手接招,却被任以诚前先一步,随手一记直拳,轰然迎上。   拳劲翻涌,势如怒龙出海,沛不可当。   乌丸猝不及防,拳掌交接,就听“啪”的一声,立时被震退了出去。   不过,这一拳任以诚只用了四五成功力,乌丸只退了三步便稳住了脚步。   “高手!阁下何人?”乌丸凝目注视着任以诚,神色慎重了起来。   任以诚淡淡道:“来讨债的人。”   乌丸眉头紧皱,露出不解之色,他确信自己不曾见过眼前之人。   任以诚呵呵笑道:“数日前,你曾用火云刀打伤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不巧,我最近刚好加入了天下第一庄,既然碰到了你,当然得替敝庄主把场子找回来。”   “原来如此,哼!那你也尝尝我的火云刀吧。”   乌丸话音未落,右手已竖掌成刀,隔空劈斩而出,刀气迅急如电,更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以至周遭数丈范围内,温度陡升。   “要不要我帮忙?”成是非问道。   任以诚摆手道:“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成是非提醒道:“那你小心,这乌贼狗的武功不简单。”   “多谢。”   任以诚再次一拳挥出,劲凝如山,引起虚空震爆,火云刀气一触之下,顿时化作星火四散。   轰然一声,余波掀起一阵热浪,迫的太后与成是非后退连连。   “嘶——”   成是非倒吸了一口气,讶然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只乌贼狗,武功居然这么厉害。”   与此同时。   任以诚右臂飞探而出,隔空一掌,牢牢锁定乌丸。   人未至,掌劲已迫压眉睫。   乌丸心下一沉,对方实力远超自己预估,当即身形暴退,同时双掌连挥,十余道刀气几乎不分先后迸发出手,射向了任以诚周身各处要穴。   任以诚见状,掌势无收,在身前画了个圆,催动螺旋真气,霎时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将攻来的刀气尽数收纳,随着他右掌虚握,瞬间崩散于无。   “该死,此人竟如此难缠!”   乌丸暗骂一声,惊怒交加,却见任以诚如影随形,已杀至近前。   眼见已是无可退避,他把心一横,倾尽周身之力,举掌相迎。   他还有底牌。   砰!   两人双掌交接,劲力交摧。   任以诚忽地面露诧异之色,对方掌力竟是有所变化,虽然同样是灼人肌肤的火辣,此刻却不再霸道猛烈,而是透着阴诡之意。   “呵呵,我这毒心掌的滋味如何?”乌丸见任以诚神色有变,不禁得意起来。   他这毒心掌传自魔教,毒性之强悍,比之五毒教的五毒功还要强上数筹。   他苦心修习多年,自问没人能扛得住自己掌中所夹杂的毒性。   不消片刻,对方就会毒发身死。   然而。   乌丸连催真力,哪知任以诚竟是泰然自若,全然没有中毒的迹象。   “怎么会?”   乌丸脸色再变,惊骇间,只觉一股雄浑无匹的真力反扑而回,更可怕的是,这其中还有他自己的毒心掌力。   这股有毒的掌力在对方真力的推动下,犹如海潮倒卷入江一般,转瞬便冲破手臂上的经脉,迅速蔓延在周身经脉脏腑之中。   “唉!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   任以诚嗤笑一声,收回了手掌。   乌丸仰躺倒地,裸露在外的皮肤在毒素侵袭之下变得黢黑一片,已然没了生息。   太后见状,不由被吓了一跳,连忙转移了目光。   “哇!这也死的太惨了。”   成是非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来到乌丸的尸体旁,伸手摸去,想要一探究竟。   “我劝你最好别碰。”任以诚阻拦道。   成是非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不解道:“为什么?”   任以诚悠悠道:“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是毒,你要是碰了,立马就可以去跟他作伴。”   成是非闻言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了两步。   “自作孽不可活,活该这乌贼狗被自己毒死。”   “遭了,这乌丸包藏祸心,那利秀公主显然也不是好人。   哎呀,我的皇儿……”太后的神色突然变得万分焦急。   成是非不以为意道:“太后老太太,您多虑了,那个什么利秀公主我交过手,武功马马虎虎而已。   皇宫里那么多高手,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太后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两位大侠,就请你们看在我是一个母亲的份上,再帮帮哀家吧。”   成是非道:“行,我威龙大侠最喜欢助人为乐了,咱们这就走。”   任以诚道:“成兄弟,你保护太后,我先行一步,这样比较快。”   好人做到底,为了打消朱无视的戒心,为了那些药材,辛苦就辛苦一下吧。   暗自叹了口气,任以诚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299章 真正的女装大佬!   为了方便外邦使臣觐见皇帝,国宾馆距离皇宫并不是很远。   向太后问清楚具体位置后,任以诚身法如飞,很快就进入了皇宫之中。   宫里虽然守卫森严,但既然能被人把太后给掳走,那自然也拦不住任以诚。   甚至连半点踪影都不曾发觉。   毓秀宫。   利秀公主在皇宫里的住处,在接近这里的时候,任以诚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猛烈的锣鼓声响。   声音中夹杂着极为强横的内力,震耳欲聋,荡人肺腑。   “是音波功,看来他们已经和利秀公主交上手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随即催运真气,加快速度向毓秀宫急掠而去。   “大胆刺客,竟敢擅闯皇宫禁地。”   一个尖锐刺耳的厉叱声突然响起,紧跟着,任以诚就见到二十余名黑衣红披风的东厂番子,拔刀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领头的是个头花雪白,看起来慈眉善目,面白无须的老人。   “曹正淳,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他了!”   任以诚一眼认出了对方,身法却是不停,同时右臂猛然一掌推出。   “轰”的一声,气爆如雷。   掌劲隔空劈出,似排山倒海般席卷倾泻而下,那一众东厂番子不堪抵挡,登时便被震飞了出去。   “想跑……”   曹正淳见状,冷哼一声,蓦地纵身而出,迅疾无论的冲向了任以诚,探爪向他抓了过去。   他奉皇名守在毓秀宫外,也听到了里面的锣鼓声,本是要前去查探,却碰巧发现了任以诚。   指间真力凝聚,划出“嗤嗤”破风声响,若是被曹正淳这一爪抓住,就算不死也得掉三层皮。   眼见对方紧逼而来,面对这天下第三的高手,任以诚暂时不欲暴露实力,当即真气再提,身形陡然拔高三尺,然后凌空一个翻身,躲过了曹正淳的攻击。   “天下第一庄的人办事,曹公公,你若再纠缠下去,皇上的性命可就难说了。”   任以诚的声音遥遥传来,黑夜之中已难觅其踪。   “不好,差点让此人给耽搁了。”   曹正淳勃然变色,抬手一拍大腿,急忙也带人追了上去。   毓秀宫的庭院中,摆着九架大鼓和一面巨大的铜锣。   只是敲锣打鼓的人都已死去,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长的血痕。   杀死他们的人,此时正在和他们的主子相互僵持,比拼着内力。   段天涯已被归海一刀从东厂大牢中救出。   两人此刻以二敌一,联手对付利秀公主,但却并未占得上风。   他们一个被曹正淳施以酷刑,另一个则被音波功伤及脏腑,均是功力受损,后力不挤。   现在被利秀公主用白绫缚住身形,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得,神色凝重之极。   利秀公主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她已听到适才外边传来的动静,对方的援手只怕顷刻便至。   “该死!”   利秀公主暗骂一声,不得不熄了将天、地两大密探解决的念头。   眼下情势有变,再不走就不用走了。   她心念转动的同时,双掌之中劲力变换,准备将对方二人震开。   就在这时。   她看到段天涯和归海一刀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了惊诧之色。   “段兄,还有这位归海兄,咱们又见面了。”   任以诚的声音悠悠响起,飘然落在了三人身旁,笑着跟两人带起了招呼。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利秀公主脸色剧变,一股凉意生出,瞬间从脚底冲到了头顶。   危险!极度危险!   “可恶!”   利秀公主的口中突然爆出了男人的声音。   强烈的危机感让她不及多想,双掌猛然发劲,将天、地两大密探震退出去,然后就见她斜飞而起,整个人如箭一般射了出去,身法奇快无比。   只是她快,任以诚比她更快!   利秀公主逃出不足十丈,就惊见任以诚竟然对着自己迎面而来,剑指直指自己胸口。   什么时候?此人动作之快,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惊愕间,她猛觉心口处一振剧痛传来。   “噗!”   伴随一声闷响,任以诚的剑指点落在了利秀公主的右胸之上,劲力透体而入,她的心脏顿时被绞为粉碎。   砰然一声,变成尸体,砸落在地。   “这么一张千娇百媚,楚楚动人的脸,没想到竟然是个男人。”   段天涯想到刚才听见的粗旷声音,不由一阵感慨。   他忽然又想到了皇上,当今天子,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一个男人给迷住了……   唉!实在有些可悲!   任以诚搓了搓手指,想起刚才指尖触摸到的那切切实实的柔软,口中啧啧有声道:“在扮女人这方面,我愿称他为最强。”   自己易容的时候,胸部是挤出来的,可地上这位,从手感上来看,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段天涯拱手道:“任兄,多谢了,若非你及时援手,我和一刀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多谢。”   归海一刀冷冰冰的挤出了两个字。   任以诚不禁瞪大了双眼,露出惊讶之色,这座冰山竟然会跟自己道谢,实在有些意想不到。   归海一刀问道:“听海棠说你加入了天下第一庄,是她让你来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不错,上官庄主担心两位应付不来,所以让我来搭把手。   按照天下第一庄的规矩,我这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两位不必客气。”   他看着归海一刀,发现对方在说到上官海棠的名字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了一抹温柔。   虽然消失的很快,但还是被他看到了。   忽然,毓秀宫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曹正淳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三人还听到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救驾,救驾……”   段天涯道:“是皇上。”   任以诚眉头微皱,飞快说道:“两位,太后已经被我救出,现在由成是非保护着,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有劳二位,任某功成身退,这就告辞了。”   说完,不等段天涯开口,他便一个闪身,飘然遁入了无边夜色当中。   见了皇帝免不了那一套繁文缛节,让他给皇帝行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除非打不过…… 第300章 一箭双雕   太阳万年不变的重复着它的工作,照常从东方升起。   晨光映照,在任以诚的房间留下了窗影。   “噗!”   蓦地,一口鲜血喷落在床榻前的地面上。   看着外边逐渐亮起的天色,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又失败了。   就算这次他通过元神,让自己晋入至静至极、无心无念的境界,日月双劲也依旧还是无法融合,在最后关头爆发开来。   “唉!新的一天,从疗伤开始。”   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任以诚默默开始运功疗伤。   在吐血之后催动蜕变大法,是他这数日以来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已然快成为一个习惯了。   日近中天。   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将任以诚唤醒,出去之后,他就看到上官海棠又来了。   任以诚揶揄道:“我猜,庄主一定不是来找我聊天的。”   “我……”   上官海棠欲言又止,看着任以诚的脸,忽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嘴角有血,莫非是昨天跟曹正淳交手的时候被他伤到了?”   “嗯?”   任以诚闻言一愣,伸手摸了摸嘴边,发现确实有血,刚才因为疗伤,匆匆忙忙的没擦干净。   他摆了摆手,解释道:“庄主多虑了,只是练功出了点岔子而已,已经没事了,无需担心。”   “当真没事?”上官海棠将信将疑。   “庄主若是不放心,大可检查一下。”任以诚将手伸到了对方面前。   上官海棠也不多言,直接搭住了他的脉门,随后发现的确不是被人所伤的样子。   “没事就好,不然海棠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庄主还是说说,今日来找任某所为何事吧?”   上官海棠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任以诚神色一喜:“我要的药材都准备好了?”   上官海棠道:“我昨天不是说了嘛,没那么快,这才隔了一天不到。”   任以诚疑惑道:“除了药材,我没要过别的吧?”   上官海棠拍了拍手,然后就见六名下人抬着三个大箱子从院外走了进来。   下人将箱子放好,打开。   任以诚的脸上当即露出了诧异之色,里面装着的赫然竟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锭。   钱!全都是钱!满满的三大箱子!   任以诚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海棠笑道:“你击杀乌丸、利秀,救出太后,护驾有功,这是皇上的赏赐。”   任以诚眉头一挑,莞尔道:“没想到,皇上还挺大方的!”   上官海棠忽地冷哼一声:“说来可气,昨晚你进宫的时候,落了曹正淳的面子。   今日早朝之时,他居然以你昨夜先行离去为由,向皇上进言,要治你一个藐视皇权,目无君上的罪名。”   任以诚哂然道:“堂堂东厂督主,这心眼也未免太小了些。”   呵呵,曹正淳,这个仇,小爷记下了。   上官海棠道:“谁让你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咱们和曹狗向来势不两立,他当然要针对你。”   任以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指着那三个箱子,说道:“但是,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成功。”   上官海棠道:“这都多亏了太后,是她在皇上面前极力称赞你,这才有了这些赏赐。”   任以诚道:“哈!这老太太人还不错,下次有机会亲自跟她道谢。”   上官海棠道:“不止这些,太后还向义父保举你,当大内密探……”   任以诚闻言,连忙打断道:“千万不要。”   上官海棠不解道:“为什么?要知道大内密探直属护龙山庄,由我义父铁胆神侯统领,满朝文武无不敬重,就连曹正淳也要我们忌惮三分。”   “我们?”任以诚眉角一扬,悠悠问道。   “大内密探分为天、地、玄、黄,实不相瞒,本庄主正是大内密探中的玄字第一号,大哥和一刀则是天字和地字第一号。   最后一位黄字第一号,义父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一直无人胜任。”   上官海棠挺了挺胸,言语间目露异彩,显然是对自己这个身份充满了自豪。   任以诚叹了口气,遗憾道:“可惜,任某志不在此,闲云野鹤惯了,让我循规蹈矩,受人约束,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所以,我只能辜负太后的一番美意了,还请庄主代为拒绝了吧。”   开玩笑,当了大内密探,那岂不是要一直待在朱铁胆的眼皮底下。   任以诚深知自己来历不明,对方绝对不会信任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阴自己一把。   自己纵然不怕死,但也不想哪一天不明不白的冤死。   至于吸功大法,任以诚相信,朱铁胆绝无可能会留有秘籍在身边。   “呵呵。”   上官海棠忽然笑了起来,随后道:“早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我已经替你拒绝了。”   “你知道?”   任以诚不由面露讶色,这才认识没多久,对方居然就将自己的性格摸清楚了!   上官海棠悠悠道:“如果你真的对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有兴趣,那昨晚就不会提前离开了。   功高莫过救主,你昨晚的功劳足够换来常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   任以诚拊掌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庄主,免了一桩麻烦事,任某感激不尽。”   上官海棠道:“既是如此,那任兄想不一定不会介意,再帮海棠一个忙。”   “庄主,你仿佛在套路我。”任以诚一脸的没好气,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上官海棠摆了摆手,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其实这件事还跟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哦~?”任以诚挑了挑眉。   上官海棠道:“这大内密探你不想做,但是有别人想做。”   任以诚淡淡道:“成是非?”   上官海棠点头道:“没错,在我帮你拒绝之后,云罗郡主,也就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当场向皇上和义父力荐成是非。   皇上一向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又觉得他是云罗郡主的师兄,再加上太后也在一旁帮腔,便也点了头。”   任以诚道:“成是非这个人品性倒也不差,只是满身的市井之气,神侯想必不会轻易答应吧?”   上官海棠道:“你说的没错,义父也说他野性难驯,但是碍于太后的面子,他只能提出要考验成是非一下,如果通过了,才能成为大内密探。”   说到这里,她不禁叹息一声,纳闷儿道:“也不知道这小混混到底使了什么邪术?竟然让云罗郡主对他如此倾心,就连太后好像也很喜欢他的样子。”   任以诚道:“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冷不丁尝到了林间野味,自然觉得与众不懂。”   “有道理。”上官海棠恍然大悟。   任以诚道:“所以,言归正传,庄主要我帮的忙就是陪你们演戏,考验成是非?”   上官海棠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义父的意思。”   任以诚故作无奈道:“唉——我这好处还没拿到,就先当了两会劳力,果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上官海棠道:“当然,我早就说过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考验的时间定在明天,到时候我来找你。”   任以诚颔首道:“恭候大驾。”   “那海棠就告辞了。”   上官海棠起身离去,走到院门口时,忽又停住,转过头来,拱手道:“谢了!”   任以诚怔了怔,茫然道:“什么?”   上官海棠道:“谢你帮我报了乌丸那一掌之仇,我听成是非说过了。”   任以诚淡笑道:“举手之劳,只要以后再有什么脏活累活,庄主少想着我点就好了。”   上官海棠闻言,不禁失笑:“放心,本庄主一定忘不了你。”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任以诚悠悠一叹。   试探,又是试探!   那老狐狸此举,分明是要借成是非来来试探自己的武功,同时也是借自己来测度成是非到底得了古三通多少传承。   哼!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也罢,正好试试那金刚不坏神功。 第301章 金刚不坏神功,果然很刚!   上官海棠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昨天庄主没来,我还以为用不着我了。”   上官海棠道:“护龙山庄的考验哪里是这么快就能完成的,你的戏份今天才开始。”   说着,她递给了任以诚一个包袱。   “什么玩意?”   任以诚好奇的接过,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套黑色紧身衣,以及蒙面纱。   他面色古怪道:“庄主,你确定让我大白天的穿这个?”   上官海棠解释道:“哎呀,做戏做全套,现在赶紧跟我走,我带你去护龙山庄,再耽搁下去,成是非就要醒了。”   “唉!可怜的成兄弟!”   任以诚叹了口气,默默的在心里给成是非点了个蜡。   临近晌午。   护龙山庄的一处卧室中,成是非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我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成是非缓缓坐起身,打量着眼下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渐渐反应了过来。   昨天为了拿到被冰封住的丹书铁卷和尚方宝剑,自己在冰窖里冻晕了。   不过好在自己成功了,有了这两件信物,自己就是大内密探,那个什么‘黄瓜第一号’了。   成是非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回想着昨天经历的一切,自己居然经受住了金钱与美色的诱惑!   还有在冰窖里,明明知道若是门关上了,自己有可能会冻死,但却还是选择留下,想要拿到信物。   一时间,成是非感觉自己这次有点儿不像自己了。   他自小飘泊江湖,浪荡惯了,对任何个事情都随性的很,可这次竟然出奇的坚定。   我这是怎么了?   成是非不禁扪心自问,然后,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张娇蛮、可爱的面容。   自己大概是不想辜负她的期望吧……   正思忖着,屋外突然传来了异响,成是非诧异之下,连忙追了出去,一路来到了护龙堂。   “铁蛋?神猴?郡主?娘娘腔?”   成是非推开大门,探头探脑的向里面走去,随即脚下一绊,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只见地上赫然竟躺着两具尸体。   “这不是神候身旁的两个剑童吗?”   成是非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就在这时,上官海棠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嘴角还挂着血迹。   成是非急忙将她扶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海棠一脸痛苦之色的说道:“是出云国的刺客……”   “又是出云国?”成是非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上官海棠道:“是乌丸和利秀的同党,他们暗施偷袭,我们措手不及,义父身受重伤,大哥已不幸身亡……”   “那郡主呢?”成是非急切道。   上官海棠悲声道:“我负责保护郡主,但是寡不敌众,让他们把郡主给劫走了,你快去救她。”   “他们往哪里跑了?”   “东南方向。”   “你的伤顶不顶的住?”   “我没事,你快去救郡主。”   护龙山庄外,东南方向,竹林。   任以诚、段天涯和归海一刀都已换上了黑色紧身衣,并用面纱蒙住了容貌。   云罗郡主就站在他们对面,语带蛮横的催促道:“喂,你们三个还不开始,成是非马上就要来了。   要是被他发现了,考验失败当不成大内密探,我就让皇兄治你们的罪。”   段天涯犹豫着看向了归海一刀,假装调戏郡主,这活属实不好干啊,分寸太难拿捏了。   归海一刀面无表情。   段天涯又看向了任以诚。   “别看我,我就是一帮忙的,你们护龙山庄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合适。”   任以诚抬头望天,忽地双耳微微耸动,随即嘿嘿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人马上就要到了。”   “唉!”   段天涯无奈一叹,歉然道:“郡主,不好意思,请恕微臣得罪了,一刀,帮忙。”   说完,他便迈步向云罗郡主欺身逼去。   “不要啊,不要,救命啊!”   云罗郡主瞬间入戏,双手护着胸部,一脸惊恐的踉跄后退。   段天涯发出桀桀怪笑:“大明郡主果然国色天香,你要是乖乖合作,让老子开心一下,老子就让你痛快一点。”   归海一刀冷冷道:“首领在等着,要干就快一点儿。”   “扫兴,那就别怪老子没情趣了。”段天涯冷哼一声,抬手抓向了云罗郡主。   任以诚在后边看着,口中啧啧有声,不住摇头。   听听这说话的语气,瞅瞅这撕衣服的架势,一看就是老流氓了。   “呲啦”一声。   云罗郡主的白纱外衫已经被段天涯撕破。   “王八蛋!”   蓦地一声大喝,成是非飞身而至,一掌逼退段天涯,将郡主揽在了怀中,对三人怒骂道:“你们三个死色狼竟敢调戏郡主,是不是没死过?”   三人也不多言,当即拔剑出鞘。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联手攻向了成是非,任以诚身形一晃,来到了云罗郡主身边,挥剑向她刺去。   云罗郡主自幼好武,宫里也有不少各门各派的高手负责教她武功,身手倒也说得过去。   眼见任以诚对自己出手,她急忙一个侧身躲过。   “喂,你不去对付成是非,找我干嘛?”   借着错身的机会,云罗郡主用比气声还低声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三个人全都盯着他,未免太假了。”   任以诚回手一剑,圈向云罗郡主,并用内力将声音传送到了对方的耳中,确保不会被第三个听到。   云罗郡主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然后便配合起来,和任以诚装模作样的交起了手,并表现出了一副危在旦夕,九死一生的情形。   另一边。   成是非以一敌二,同样是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为了隐瞒身份,不能使用本身最擅长的武功,但毕竟都是名门之后,武功根基都极为扎实。   而成是非虽然拥有一身雄厚无比的内力,可这到底不是他自己修炼而来的,尚不能融会贯通,武功招式更是初学乍练,交手经验少得可怜。   如此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不过交手十余招,成是非已经被击倒在地,纵然身上纹满了八大门派的武功笔记,此刻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归海一刀脚踩在成是非的胸口上,冷笑着讥讽道:“哼!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逞英雄。”   “成是非,快来救我,救我……”云罗郡主的呼救声再次响起。   成是非转头看去,只见她不知何时已被擒住。   “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任以诚狞笑着,手中之剑紧紧贴在了云罗郡主那白皙如雪的玉颈上。   成是非见状,目呲欲裂,双手抓住归海一刀的脚,想要挣脱却是徒劳无功。   “啊——”   骤然一声长啸,成是非双目充血,身上猛地爆出一团耀眼金光。   归海一刀神色一震,紧跟着就感觉踩在对方身上的右脚处,爆发出了一股无匹巨力,竟是将他硬生生弹飞了出去。   成是非跃身而起,通体变成了金黄色,身影伫立犹如寺庙中的金身罗汉,双目中一片森冷,死死的瞪着任以诚,全然没了半分痞气。   “我非宰了你们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半空中金色人影闪动,成是非已来到云罗郡主身前,一把抓住了她颈上的长剑。   任以诚顺势松开了云罗郡主,同时长剑一振,发劲崩开了成是非的手掌。   这时,利刃破风声响起。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两人的剑,齐齐刺向了成是非背后。   熟料,成是非竟是不闪不避,甚至连头也不回,任由两人的剑刺在自己身上,他则自顾自左臂一拳捣出,轰向了任以诚胸口。   “靠!”   任以诚忍不住暗骂一声,连忙横剑封挡,就听“铛”的一声激鸣,一股至刚至猛的劲力涌入剑身,竟是将他震飞了出去。   感受到后背之剑犹未撤手,成是非随即后背一弓,真力透体而出,剑身顿时弯曲,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伴随“砰”然一声,一同化为寸碎。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不由大惊,想起铁胆神侯曾说过《金刚不坏神功》威力无穷,今日一见,的确名不虚传,甚至犹有过之。   “哼!”   成是非回过身来,金灿灿的脸上沉冷如冰,踏步抢出,双掌以极其蛮横的姿态挥出,势若移山倒海。   变成金人后,他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不但刀枪不入,坚不可摧,身法更是快的惊人。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正欲闪躲,却猛觉两股磅礴劲风扑面而来,不及反应间,掌劲已然临身。   旋即,就见两人犹如断线风筝一般,齐齐倒飞而出,“嘭嘭两声”摔落在地。   成是非脚步不停,誓要将两人置于死地。   竹林上空。   被震飞的任以诚顺势凌空倒翻,卸掉了金光不坏神功那难缠的力道,然后双脚在身后的竹枝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立时弹射而下。   夕照古峰!   任以诚使出古岳剑法,人剑合一,寒芒闪动间,宛若流星飞坠,璀璨无方。   成是非脚步忽顿,身形陡转,只见半空中斜斜一剑疾刺而来。   招未至,剑气已穿透虚空,迫压眉睫。   但成是非仍旧不闪不避,双臂旋划,交错间一股强悍绝伦的劲力,在两掌之中沛然而生,被他朝着任以诚横推出去。   “铮!”   倏然一声嗡鸣,长剑竟在成是非双掌前一尺之处,戛然而止,再难寸进分毫。   任以诚不由心生讶异,自己这一剑已经用了七成功力,再加上古岳剑法的加成,现在居然攻之不下。   古三通到底是会吸功大法的人,这四十多年的功力,属实不一般啊!   正当他暗自感叹之际,忽觉握剑的右掌一震,却是成是非真力加催,剑身仿佛陷入急速旋转的漩涡。   接着,就听“啪”的一声,长剑已被绞成两截。   随手扔掉剑柄,任以诚深吸一口气,凌空发力,腰身一拧,整个人旋飞而起,劲风激荡间,右腿如泰山压顶,当头重劈而下。   成是非双臂交叉上举,“铛”的一声,双腿猛然下沉,脚踝直接没入土中,但他人却是屹立不倒。   这千钧之力的一招,竟然没能伤到他分毫。   任以诚只觉自己像是踢在了一块岩石之上。   而在击中成是非的同时,他的体内还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腿上的力道给吸收了。   “有趣!”   任以诚右腿一点,在成是非手臂上借力倒翻而出,飘身落地。   成是非大吼一声,双足从土中挣脱,身形如箭般射出,忽又纵跃而起,飞身一腿踢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见状,双臂展动,掌分阴阳,化作云手开阖。   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以柔克刚。   四两卸尽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暗中运起轮回劫,手臂若灵蛇蜿蜒,搭上成是非的踢来的劲腿,欲借力打力。   岂料,这一触之下,竟发现对方不但身如金刚不坏,所御使的真气同样也是混凝一体,犹如百炼金刚,根本借不过来。   攻而无用,借之不来!   任以诚心中暗骂一声邪门,当即心念一动,轮回劫化转虚空灭,右臂一圈,在卸力消劲的同时,将攻来的飞腿拨向一旁。   成是非借力转身,右腿顺势而出,如巨柱横扫,狠狠抡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不欲硬接,当即虚步点地,身形暴退,成是非却是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一般欺身而上,横式一掌猛推而出。   毫无花哨的一掌,任以诚忽地目光闪动,想到眼下正是验证朱无视实力的机会。   对方在吸收了曹正淳差不多一甲子的功力之后,最终和吃了天山雪莲,第五次变身的成是非打了个平手。   现在两人一个没吸功,一个没吃雪莲,功力应该也是持平的。   心思百转,却也在一念之间。   任以诚身形倏止,右掌一翻,虚空灭心法再转星辰变,周身功力汇聚一点,悍然迎上了成是非的全力一招。   对方现在功力不纯,做不到随心所欲的控制自身真气,所以出手必然就是全力。   “砰!”   双掌交接,两股同样至刚至猛的真力交摧,气爆之声,响如平地惊雷,震耳欲聋。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见状,脸上均再次露出惊讶之色,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任以诚又一次被震飞了出去,足有十余丈的距离,方才稳住身形。   任以诚缓缓舒了口气,他知道朱铁胆就在暗处窥探,所以最后这一下他是故意的。   以他眼下的功力,想要接住这一掌完全不是问题,可若想彻底击败成是非,甚至破了对方的金身,那就必须要动用‘争锋’宝刀了。 第302章 终于见面了,朱铁胆!   “受死吧!”   成是非阴沉着脸,缓缓抬起右掌,迈步逼向了任以诚,掌中真力激荡,含而不发,如暗潮汹涌。   就在这时,上官海棠急冲冲的飞掠而来。   “成是非,住手,这是在考验你。”   “嗯?”成是非闻言一愣,停住了脚步。   “成兄弟,不好意思了。”   任以诚扯下来面罩,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角上还挂着一抹殷红的血迹。   这当然也是假的,血是他自己运功逼出来的。   “是你!”成是非瞪大了眼睛,然后转头看向了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两人也已解开了面罩。   “还有你们!为什么一起来戏弄我?”他怒视着众人,大声质问道。   段天涯歉然道:“成是非,你冷静一点儿,这也是考验之一。”   归海一刀冷冷道:“只可惜,这场考验你一败涂地。”   成是非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忽地又看向了不远处的云罗郡主,指着她,怒道:“还有你,连你也跟他们一起戏弄我?”   生气的同时,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感到失望。   生气是因为别人欺骗自己,而失望则是因为自己被在意的人给背叛了。   “是皇叔,他说如果我不合作的话,你就不能完成考验,就当不成大内密探。”   云罗郡主低着头,有些不敢直视成是非,对方的眼神让她感觉心虚,更内疚。   “而且,这关考验也是最重要的。”   竹林外,朱铁胆缓缓走了进来,神情肃然道:“身为大内密探,就算你最亲的人也不可以相信,因为出卖你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信任的人,这样你的任务就随时会失败。   而且,你邪心未净,一受到压力就会使出你控制不了的金刚不坏神功。   还好,这次你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失,本侯姑且饶过你,但是,成是非,本侯正式宣布,你考验失败。”   “这大内密探爱谁当谁当,大爷我不稀罕。”   成是非忿然冷哼一声,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云罗郡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心中一紧,仿佛被掏空了一块儿,急忙追了上去。   “成是非,你等等我……”   “任兄,抱歉,害你受伤了,你还好吗?”上官海棠一脸关切的来到了任以诚身旁。   任以诚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虚弱道:“还行,死不了。   这金刚不坏神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够劲儿。”   朱无视突然开口道:“任少侠是为我护龙山庄办事才受了伤,若是不嫌弃的话,本侯可以帮你过气疗伤。”   任以诚望着身前的中年人,一身正气凛然,气度非凡,不怒自威,   曾几何时,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他微微一笑,拱手道:“见过神侯,侯爷的美意晚辈心领了。   这伤势虽重,但晚辈还处理的了,就不必劳动侯爷大驾了。”   让一个会吸功大法的人给自己疗伤,开玩笑,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就算对方不会趁机下手,也难保不会暗中窥探自己的武功根底。   朱无视笑道:“本侯倒是忘了,少侠医术不凡,当日海棠被乌丸所伤,还多亏了少侠的回春妙手。”   任以诚道:“侯爷过奖了,晚辈这点儿雕虫小技,比起侯爷麾下的三位大内密探,实在不值一提。”   朱无视淡淡道:“少侠无需自谦,能在金刚不坏神功之下坚持这么久,本王自问年轻时没你这等修为。”   任以诚又咳嗽了两声,摇头道:“打肿脸冲胖子罢了,传闻金刚不坏神功乃是天下第一神功,唉——好奇心害死人呐!”   朱无视目光微动,问道:“少侠以天下第一拳的身份加入天下第一庄,但适才所见,少侠的剑术似乎更加高明,剑法亦是别具一格。   本侯早年闯荡江湖,自问也算有些见识,但却从不曾见过如此奇特玄妙的剑法,不知少侠师承何处?”   任以诚道:“天下第一拳不过恰逢其会,至于晚辈的剑法师承……   他顿了顿,缓缓道:“家师隐居深山,已数十年未曾涉足江湖,出手与人动武,侯爷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与其随便编一个人出来,让朱无视查在不着以后徒添怀疑,还不如什么也不说,找不着是你朱无视没本事。   “原来如此。”朱无视见任以诚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侯爷若是无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朱无视颔首道:“少侠有伤在身,就让海棠送你回去吧。”   上官海棠应道:“义父,交给海棠吧。”   任以诚笑道:“那就有劳庄主了。”   两人并肩离去。   忽地,任以诚感觉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看去,赫然发现了归海一刀,目光正好撞到了一起。   归海一刀冷冷的瞪了任以诚一眼,旋即便扭身走开了。   任以诚不禁嘴角微扬,只觉对方刚刚那个眼神,实在酸得可以!   “你笑什么?”上官海棠也转头看了看,却只看到了朱无视三人离开的背影。   “没什么。”   任以诚摇了摇头,忽然问道:“那个,如果成是非刚才没有用金刚不坏神功,会是什么结果?”   上官海棠道:“从之前的情况来分析,如果他不用金刚不坏神功,那必然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救不了郡主,当然还是考验失败。”   “两头堵,你们也是够缺德的。”任以诚撇了撇嘴,对这种做法表示谴责。   上官海棠却并不生气,叹息道:“大内密探的职责干系重大,以成是非这样的性格,真要让他通过了考验,对朝廷,或是对他自己都未必是件好事。”   任以诚悠悠道:“只是可怜了那云罗郡主,这颗心怕是要难受一阵子了。”   “为什么?”上官海棠不解道。   任以诚反问道:“如果段天涯或者归海一刀欺骗了你,甚至背叛你,出卖你,你会怎么样?”   上官海棠果断回答道:“我恐怕无法接受,可我们的关系,怎么能是成是非和郡主可以相比的,他们才认识多久?”   任以诚呵呵一笑:“神候有没有跟你说过,金刚不坏神功一生只能用五次?”   上官海棠点头道:“说过。”   任以诚道:“刚刚成是非在看到云罗郡主遇险的时候,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用出了金刚不坏神功,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上官海棠秀眉一挑:“言之有理,不过这已经跟我们护龙山庄没什么关系了。”   任以诚笑道:“那可未必,以这位刁蛮郡主的性子,成是非要是真的走了,只怕有你们烦的。”   “呃……”   上官海棠怔住了,这似乎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   任以诚悠悠一叹:“话说回来,这次我可是亏大了,为了帮庄主你的忙,我差点儿就小命不保。   你看我这伤势,咳咳咳……没点儿高级的灵药,他不好治啊。”   上官海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帮你把药材准备好。”   任以诚嘿嘿笑道:“那就有劳庄主费心了。”   “任兄大可不必一口一个庄主的叫着,海棠虽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却不是你的上司。   大家其实是各取所需,最多就是个雇佣关系,若是任兄不嫌弃的话,海棠愿交你这个朋友。”   “能和天下第一庄兼大内玄字第一号密探做朋友,是任某的荣幸。”   “那任兄日后只管称呼我海棠就是。”   “好的,上官。” 第303章 偶遇神厨   隔天上午。   天下第一庄的管事来到了任以诚的院中。   “任公子,庄主有请。”   任以诚点点头,道:“烦请带路吧。”   天下第一庄很大,至今他也不曾窥见全貌。   跟着管家一路脚步不停,经过花园、长廊、假山、湖泊,走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两人最终来到了一处比他院子还大的石屋前。   上官海棠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任以诚仰了仰头,侧目望着她,问道:“搞得这么神秘,不会又有事情找我帮忙吧?   我可跟你说,我内伤还没好利落,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上官海棠看着他一脸抗拒之色,不禁失笑道:“放心,我好歹也是堂堂大内密探,还不至于那么不济,事事都需要让人帮忙。   而且,请你任公子出手的代价也实在太贵了点,要是再多请你几次,就算是天下第一庄的财力,也要负担不起了。”   任以诚好奇道:“那你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跟我来吧。”   上官海棠转身推开了石门,两人迈步而入。   屋子里不透光,显得有些阴冷,四周摆满了架子,上面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独特味道。   闻习惯了的人,称之为“药香”。   正中间的位置,还摆放着一尊古铜色的鼎炉,是按照任以诚的要求,专门打造的。   上官海棠道:“你的院子太小了,放不下这么多药材,所以专门给你安排了这间丹房。”   任以诚拊掌称赞道:“好地方!不愧是天下第一庄,准备的就是周到。”   上官海棠道:“本庄志在收揽天下能人异士,这其中自然包括医道中人。   天下第一神医赛华佗和他师弟赛神农两位老前辈,就住在附近的药庐中。”   任以诚饶有兴致道:“天下第一神医?看来有机会应该去拜访一下。”   他寻思着去交流一下,说不定能对自己炼制亡命水有所帮主。   熟料,上官海棠却是摆了摆手,阻拦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的为妙。”   “为什么?”任以诚不由有些诧异。   上官海棠叹了口气,缓缓道:“两位前辈痴迷医道,你一下子要了这么多药材,抢占了他们的资源,你猜他们会不会给你好脸色?”   “好像也是。”任以诚挠了挠后脑勺,恍然大悟。   上官海棠道:“你清单上列的药材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只有那上百年的断肠腐骨蚀心草,实在太过罕见,可能还需要再等一等。”   任以诚笑道:“不碍事,药材处理也需要时间,我可以自己再想想办法。”   这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自己现在就等于是空手套白狼,要是还不知足就有些过分了。   上官海棠道:“之后还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吩咐管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任以诚问道:“有任务?”   上官海棠点了点头,正色道:“曹阉狗的手下无意中发下了真正的乌丸和利秀公主的尸体。   这两人是死在东瀛特有的暗器——流星镖之下的。   东厂的探子查到,福建的巨鲸帮跟东瀛人有密切来往,怀疑假扮出云国使者的人是他们派来的,有不轨之心,意图造反。”   任以诚道:“曹正淳手底下掌管着东厂和锦衣卫,他们既然查到了这些,想必应该确有其事。”   上官海棠道:“但是根据护龙山庄的情报,巨鲸帮历代帮主都忠于朝廷,在沿海一带替朝廷抵御倭寇,保土安民,深得当地百姓爱戴。   但是曹正淳一口咬定,他们既然跟东瀛人有来往,那就必定大有阴谋,想要请旨让皇上出兵,直接将巨鲸帮剿灭。   幸好有义父在,极力阻止了他,并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和段大哥前往巨鲸帮查明真相。   最可恨的是那曹阉狗,居然向皇上进言,若是一个月查不出真相,便要义父解散护龙山庄。”   任以诚呵呵一笑:“段兄为人沉着冷静,见识过人,再加上你这个智计无双的玄字第一号,这趟任务定然是难不住你们的。”   上官海棠展颜道:“借你吉言,另外,曹正淳一直对天下第一庄虎视眈眈。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庄里的事情就劳你替我照看一二了。”   任以诚道:“不是还有那位归海老兄吗,为什么不找他帮忙?你就这么信任我?”   上官海棠道:“一刀他另有任务,就如你所预料的那般,成是非走了,云罗郡主大发脾气,差点把御书房给掀了。   皇上不胜其扰,无奈召见了义父,最终由一刀负责寻找成是非的下落。”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嘛,我掌管天下第一庄,也算是阅人无数,自问在看人这方面还没出过差错。”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饶过我,唉——”   上官海棠郑重其事道:“拜托了,看在这些药材的份儿上。”   任以诚没说话,而是上下打量起了眼前之人。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我?”上官海棠眉头微蹙,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茫然。   任以诚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发现你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上官海棠讶然道:“有吗?”   任以诚道:“把那个‘吗’字去了,我也就是现在手里没镜子,不然一定让你好好看看自己。   刚才在你说要跟段天涯一起去福建的时候,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期待’这俩字。”   “我们是好兄弟,难得有机会一起出任务,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上官海棠的眼神有些飘忽,耳根隐隐泛起了红晕却不自知。   任以诚见状,不禁嘴角微扬,揶揄道:“呐!现在两个字变四成个字了,‘口是心非’。”   “无聊,事情交待完了,我先走了。”   上官海棠心中暗自羞恼,言罢便转身走出了丹房。   “上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该张嘴就张嘴,千万别客气。”   “哼!算了吧,我可请不起你。”   “这次免费。”   黄昏,又见黄昏!   自上官海棠离开后,任以诚便一直在丹房里处理那些药材。   这是个极其庞大的工程,时间在专心致志中悄然而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伸了个懒腰,任以诚走出了丹房,准备明天再继续。   回去的路上,他悠哉游哉的欣赏着庄子里的各色景致,在途经一处小院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独属于食物的香味儿。   任以诚在院门口停住脚步,皱了皱鼻尖,使劲吸了几口气。   香!真香!   不但香,还很鲜美,光用闻的就能感觉到,这要是吃到嘴里……   任以诚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两只脚已自觉的走向了小院的门口。   院门开着,里面的布置也很独特,上面搭着几乎覆盖住整个院子的顶棚。   下面则是四个炉灶,周围摆满了锅碗瓢盆和各种各样的食材。   这是一间厨房。   炉灶上坐着一口大锅,里面煮着汤,白皙浓稠,“咕嘟咕嘟”的不住翻滚着。   伴随着蒸腾的水汽,将香味散发了出去,也将任以诚勾引了过来。   灶前守着两名中年人,一高一矮。   高个子的认真的盯着锅里的汤,不时的添减柴火,调整着火候。   而那矮个子的,则是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木盆,手里拿着菜刀。   就任以诚到来的这一会儿工夫,他已数次将菜刀举起又放下,似是犹豫,又似是无从下手。   “咚咚咚。”   任以诚敲了敲门,示意自己的到来。   两人闻声,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嗯?这位……”   高个中年怔了怔,随即恍然道:“原来是任公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迎了出来。   而那矮个子的中年,却是在看了任以诚一眼后,就又转回头接着对木盆发起呆来。   “任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高个中年的脸色洋溢着出奇热情的笑容。   任以诚讶异道:“前辈认识我?”   对方这个表现,让他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个中年哈哈大笑道:“当日任公子将那嚣张跋扈的陈寒石击败时我是在场的,那一拳看着实在解气,痛快。”   任以诚挑了挑眉,仿佛明白了什么。   “看两位的做派,相比该是天下第一神厨了?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都是虚名,让公子见笑了,在下姓唐,名少许,那个是我师弟,姓严,名适量。” 第304章 唐 严:活伯乐啊!   “少许?适量?”   任以诚闻言不禁一阵诧异,失笑道:“两位这名字还真是有趣!   不过也对,这四个字乃是厨艺一道的精髓,要是悟不透,自然也当不得天下第一厨的名号。”   “都是老天爷赏饭吃而已,只是没想到,公子竟然对厨艺也有所涉猎!”   唐少许上下打量着任以诚,对此大感意外。   任以诚莞尔道:“我可不敢在天下第一神厨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比较贪嘴罢了。”   唐少许忽然哈哈大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贪嘴的遇到厨子,岂非正是自投罗网。   今天就让我们兄弟俩露一手,好好招待一下公子。”   说话间,他已抓住了任以诚的手臂,直接拉进了院子里。   无论是哪里的厨房,除了厨师以外都很少有其他人出现,天下第一神厨的厨房也不例外。   唐少许从灶台边上找出了一条板凳递给了任以诚,歉然道:“我们这地方烟熏火燎的没人爱来,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在外边浪荡惯了,有个板凳坐就挺好。”   从唐少许的言谈举止来看,对方性格还不错,热情,是个好相处的人。   反倒是他那个师弟严适量,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漠,从自己敲门到现在坐下,就只看了自己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过。   唐少许似是看出了任以诚心中所想,连忙出言解释道:“我这师弟天生就这脾气,爱钻个牛角尖。   尤其是在想事情的时候,那更是谁也看不见,但他绝无怠慢公子之意。”   任以诚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然后面露好奇之色,问道:“适才听前辈的意思,似乎是和那陈寒石有些过节?”   唐少许随手往灶里添了根柴,叹息道:“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你看这偌大的天下第一庄,被收揽进来的奇人异士足有上百人。   这些人各有各的本事,也各有各的脾气、性格,但要是仔细算起来,其实就只分为两种人。   一种是会武功的,一种是不会武功的,而这武功高的人,却不代表品性就好。   庄里有像天下第一剑——剑惊风那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就也有陈寒石这样的嚣张跋扈之辈。   这里说到底还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人,终究要弱势一些。   像那些神医、毒士或者铸造师之类的还好一些,他们的本事注定了没人愿意去得罪。   可我们两个几乎没什么利用价值,自然也就得不到重视。”   任以诚冷哼道:“恃武行凶,看来那一拳还是太轻了。”   唐少许轻叹道:“其实倒也算不上行凶,他们最多也就是来蹭吃蹭喝。   我们是厨师,职责就是给人做饭的,别人喜欢我们做的东西,我们其实很开心。   但是他们那个蛮横嚣张的态度,实在让人难受。”   任以诚皱眉道:“这种事情庄主不管吗?”   唐少许苦笑:“庄主日理万机,公务缠身,我们怎么好意思为这些事情去打扰他。   况且……我们也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   “明白,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任以诚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拍了拍唐少许的肩膀,微笑道:“放心,从今往后,有我姓任的罩着你们,我看谁敢放肆。”   “那就多谢公子了。”   唐少许拱手一礼,躬身而下,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既然选择将事情说出了,就是有着抱大腿的心思。   当日任以诚考核的时候,匆匆一见,唐少许就觉得这人有些与众不同,也许可以帮到自己。   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琢磨该如何接近任以诚,结果没想到对方今天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番交流下来,他愈发确认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   “多谢。”严适量突然也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感激之色。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说话时。   “隔着大老远就闻到这股香味了,勾的老子馋虫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没错,这两个老小子的手艺着实是厉害,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厨。”   “嘁!天下第一神厨又能怎么样?再厉害不也就是两个伙夫。”   听着这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语,唐少许和严适量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任以诚站起身来,双眼微眯望向了门口。   伴随着脚步声,三道人影鱼贯而入。   头先一人,年约四十,身材瘦高,生的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肩上扛着一根紫金长棍。   第二人,三十年许,体壮壮硕,须发箕张,横眉怒目,长相极之凶恶,在他的后腰处插着两柄银光闪闪、香瓜大小的铜锤。   最后一人,同样三十上下的年纪,身材介于前两人之间,生的俊逸非凡,一袭白衣飘飘,颇有君子之风。   此人并未随身携带兵器,但他那修长的双腿,还有步履之间隐隐显露出的飘然之姿,都说明他有着极其高明的下盘功夫。   看到此人的一瞬间,任以诚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传说中的‘风中之神’了。   只可惜,此人一脸的倨傲之色,让人望之生厌,好感全无。   唐少许提醒道:“任公子,这三人分别是天下第一棒——齐胜天,天下第一锤——谷响,以及天下第一腿——封云飞。   这三人平日里都跟陈寒石关系匪浅。”   任以诚眉角一扬,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了齐胜天,方才没看清楚,对方肩膀上那根是棒,不是棍。   虽然棍棒总是被人连在一起说,但其实是有区别的。   棍是通体一般粗细,而棒则是一头粗一头细。   三人看到任以诚,均感十分惊讶。   封云飞迈步上前,微微抬头,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下第一拳任公子,幸会,幸会。”   齐胜天亦面露笑容,抱拳道:“想来任公子也是被这股香气引来的。   大家既然是同道之人,那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就一起大吃一顿,交个朋友。   这老唐和老严的手艺可真是没话说的。”   任以诚淡淡道:“抱歉,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更不习惯跟用鼻孔看人的人吃饭。”   闻听此言,三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谷向目透寒光,怒喝道:“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任以诚挑眉道:“什么意思?这么简单还听不明白吗?   就是我不想搭理你们,交朋友……你们配吗?”   三人神情一僵,随即勃然变色,面黑如铁。   “小子,你够狂!”封云飞咬牙切齿,死死瞪着任以诚。   “好个猖狂小辈,今天我就替陈兄好好教训教训你。”   谷响怒火中烧之下,已然耐不住性子,猛地拔出双锤,闪身急奔而出。   “谷兄弟,我来帮你,。”   齐胜天目光一转,心知任以诚既能轻易击败陈寒石,武功必然非比寻常,当即出手帮忙。   只见他持棒在手,足下一点,身形登时如箭射出,金刚捣杵一般冲向了任以诚。   两人合攻而来,锤劲沉凝如山,棒势亦霸道雄沉,双双带起猛烈的劲风,激荡如潮。   灶上的汤锅受劲风影响,震颤不休,在锅中荡起一层层白色的涟漪。   “两个棒槌,要是毁了这锅汤,我就活炖了你们。”   谷响厉喝道:“少废话,看招,擂鼓震天!”   齐胜天随即开口:“吃俺一棒,千钧澄玉宇!”   任以诚屹立如山,全无闪躲之意思,握掌成拳,霸然轰出。   虚空灭·霸王殛!   “铛!”   金铁碰撞之声乍然而起。   雄浑无匹的拳劲,沛然江河滔滔翻涌而出,不偏不倚的狠狠击中在齐胜天和谷响的兵器之上。   无可抵挡的惊天巨力自兵器传至手中,两人当即虎口开裂,在不可置信的神色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院外抛飞出去。   忽然间,就在任以诚拳劲已老之际,一道人影自齐胜天和谷响中间急蹿而出。   “踏天神腿!”   封云飞趁机攻来,运腿如枪,脚尖如枪尖一般,夹带着狂猛绝伦的劲力,其速快如飓风,飞点而出。   下一瞬。   就听砰然一声,这一脚正中任以诚胸膛。   “任公子!”   唐少许和严适量见状,登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封云飞嘴角扬起,正欲出言讥讽,却惊觉脚上劲力忽空,仿佛踢在棉花之上,浑然不受半分力道。   “滚!”   任以诚肩膀轻轻一振,体内真气随即反弹,倏然爆发,紧跟着,就听“咔嚓嚓”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封云飞的腿骨已被震断,惨然砸落不远处的地面上,剧痛使他面容扭曲,抱着自己的右腿不住哀嚎。   “封兄弟!”   齐胜天和谷响相互搀扶,脚步踉跄的出现在院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封云飞的狼狈之相。   谷响目呲欲裂,抬手戟指任以诚,恨声道:“姓任的,你欺人太甚!”   任以诚哂笑道:“欺的就是你们,不服啊?那你们可以去找庄主告知。   不过,庄主要是问来我什么会欺负你们,你们也一定要老实交代,自己究竟是如何目中无人,蛮不讲理的。”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   他们虽然满心怒火,但想到自己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任以诚的对手,只得将怒火强压力下去。   “哼!咱们走着瞧。”   谷响色厉内荏的甩了句狠话后,便和齐胜天架着封云飞悻悻离去。   看着三人的背阴,任以诚打了打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笑道:“好了,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们了。”   唐少许和严适量再次出言道谢。   只是在感激的同时,他们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那三人来时说的那些话,不免心中失落,流露出了索然之色。   任以诚看着他们心灰意冷的模样,心下暗叹了一声,然后双手搭住了他们的肩膀,笑着宽慰道:“两位大可不必将那三个混账的屁话放在心里。   我曾经听一位姓刘的厨师说过,厨艺是可以带给人们幸福的东西。   人生在世,最离不开的四件事是衣食住行,这世上不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可不用吃饭的出了死人,一个也没有。   这厨艺一道,往大了说,可是掌控着天下人的命脉,而你们两位老兄,就是站在此道最巅峰的人物。   这是何等的伟大!又是何等的成就与光荣!你们品,你们仔细的品!”   随着他的言语,两人的眼睛中渐渐恢复了光彩,等他说到最后的时候,两人更感觉体内一股热血上涌,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唐少许不由感慨道:“人生在世,知音难寻,今日得遇公子这个知音,我兄弟二人此生无憾了。”   严适量在一旁大点其头,开口道:“师兄,晚饭时间到了,该是咱们两个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唐少许欣然应是,然后就摞胳膊挽袖子的去挑选食材了。   严适量也回到了之前的地方,把木盆搬了下来。   任以诚这才看到,盆里的原来是一条鱼。   “严老哥,你刚才就一直在研究这条鱼?它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啊,不就是条普通的草鱼?”   严适量道:“公子有所不知,鱼是普通的鱼,但是我想要的做法却不普通。   我和师兄一直有一个想法,创出一道属于我们的菜,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用羊和鱼,做一道极致鲜美的东西。”   “原来那锅是羊汤。”任以诚看着灶上的汤锅,恍然大悟。   严适量道:“羊的部分倒是不难,可这鱼不论怎么处理,我都总觉得不够鲜,除非……”   任以诚接口道:“除非什么?总不能让鱼活着下锅吧。”   严适量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双目中忽然闪烁起来一种奇异的光彩,接着道:“鱼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只要刀法够快,在它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其刮鳞剖开处理干净,就极有可能达到我想要的要求。”   “嘶——”   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给严适量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有想法。”   严适量摇了摇头,沮丧道:“但可惜的是我和师兄都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不够快。”   “呵呵……”   任以诚突然笑了起来,悠悠道:“那不如,让我来试试好了。” 第305章 任以诚:但愿这个菜名不被和谐。   夜幕渐渐拉开,院子里已亮起了灯光。   任以诚站在木盆前,拿起了砧板上的菜刀,左手拇指在刃口上蹭了蹭。   “好刀。”   以他在铸术上的造诣,轻而易举就能分辨出,严适量的菜刀,不论是材料还是锻造手法,都是极为上乘的。   严适量道:“这是加入天下第一庄后,庄主特意请天下第一铸造师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遭受轻视后,还不愿离开的原因,实在是这里有着全天下最优厚的资源。   任以诚握着菜刀,并未着急动手,而是随手比划了起来,他要适应一下这柄菜刀的重量,找一找手感。   做菜的刀和杀人的刀,毕竟还是有区别的。   唐少许暂停了挑选食材的动作,和严适量一瞬不瞬的盯着任以诚,目光中充满了希翼和期待。   他们觉得,如果是任以诚的话,说不定可以凭借着高超的武学根底,达到他们设想的效果。   过了片刻。   任以诚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微凝,左手在案板上轻轻一按,盆里的鱼受他真力震动,“噗”的一声,猛地蹿出了水面。   鱼尾在半空左右摆动,甩出无数水珠洒落而下。   紧跟着。   唐少许和严适量骤觉眼前闪过两道似月影般的银芒,恍惚之间,却又见到鱼已经落回了盆中。   而任以诚则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若非那两道确实出现过的刀光,两人一定会怀疑他刚才是否真的有出手过。   任以诚放下菜刀,看着两人错愕的神情,不禁哑然失笑道:“两位可以来验收一下成果了。”   两人凑近观瞧,只见那条鱼正在盆中游弋,而在菜刀的旁边,一片鲜血淋漓,光点闪烁,赫然正是鱼的内脏和鳞片。   “嘶——”   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更是瞪的老大。   唐少许惊叹道:“神了!好快的刀!简直神乎其技!”   “过奖,总算没丢了手艺。”   任以诚很是谦虚的摇了摇头,以神刀斩的功夫,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只是,就不知花重锦若是地下有灵,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镇教绝学居然被用来做菜,会作何感想?   鱼儿进了锅,滚烫的羊汤使得它疯狂躁动,奈何上有锅盖,无处可逃。   它完全不知道,其实它已经死了。   很快,一股极致鲜美的味道,在院子里弥散开来。   唐少许掀开了锅盖。   鱼已然没了动静,在生命流逝的同时,它熟了。   这道菜的精华在汤不在肉。   唐少许舀了勺汤,满怀忐忑的尝了一口。   瞬间,他怔住了,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开。   口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味道,只靠一个“鲜   ”字,根本无法形容。   “师弟,咱们成功了。”   唐少许转头看向了严适量,眼中竟然激动的泛出了泪花。   严适量接过勺子尝了尝,用舌头仔细的品鉴着。   汤水充斥在唇齿之间,令他也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表的至极美味。   两人震惊于汤的味道,更震惊于任以诚刀法的精妙,鱼被处理的很干净,全无半分血腥之气。   看着两人皆是一脸沉醉的模样,任以诚感觉自己腹中的馋虫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哎呀!真是怠慢公子了。”   唐少许先一步反应了过来,急急忙盛了碗汤给端了过来。   美食当前,任以诚也顾不得的客气了,二话不说就接了下来。   乳白色的汤,在入口的霎那间,让他蓦地生出了一种,自己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玩意的想法。   强烈的满足感仿佛火山喷发。   他的脑海中更浮现出了无数身姿曼妙的少女,雪白的胴体在云雾遮掩之下,曼舞笙歌。   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字记之曰——爽!   品味着口中的余香,任以诚恨不得用术法给那锅汤附上金光,然后再奏上一曲《万里的长城》。   “两位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厨,这道菜也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鲜!”   唐少许拱手道:“若没有公子神刀相助,我和师弟只怕努力到死也是徒劳。   这道菜能顺利完成,公子当居首功。”   任以诚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我撑死了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以两位在厨道上的造诣,想来早晚都会想出别的办法。”   “师兄所言不差。”   严适量诚挚道:“这道菜能完成,任公子你实在功不可没。   所以,就麻烦你来为这道菜取个名字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任以诚轻抚着下巴,沉思起来,须臾后,他忽地一拍大腿。   “有了,就叫它金-鳞-岂-是-池-中-物!”   唐少许闻言,眼前一亮,拊掌赞道:“这名字气势非凡,公子大才!”   “甚好!只是……”   严适量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却又话锋一转。   任以诚疑惑道:“什么?”   严适量皱眉道:“菜是好菜,名也是好名,但是……   如果没了公子你帮忙,以我跟师兄的刀工,根本无法生剖活鱼,这样一来,这道菜还是失败了。”   他这话一出口,唐少许脸上原本的欣喜之色,顿时就僵住了。   自己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啊!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为神厨像极了被霜打的茄子,全都蔫儿了,再提不起半分精气神。   “两位……”   任以诚不忍见他们这般失落,遂出言宽慰道:“刀工这个东西,无非就是稳、准、快这三个字,于你们而言,稳和准并不是问题。   至于如何提升速度,你们可以试试学武,我可以教你们一些用刀的诀窍。”   唐少许闻言一喜,但旋即又索然道:“我们已近不惑之年,现在学武已经太迟了,多谢公子的好意了。”   任以诚笑道:“你们学不会没关系,日后可以收一个徒弟,让他厨艺武功一块学。   世间万般学问,皆贵在传承二字,只要有人能学会,你们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两人闻言,当即神情一震。   唐少许感激道:“公子大恩大德,我和师弟感激不尽……”   “等等……”   任以诚截口道:“我可没说白教你们,想学武功,那可是有条件的。”   严适量正色道:“还请公子直言,我二人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道:“没那么严重,我教你们刀法,你教得我们厨艺,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点头。   唐少许郑重道:“既然公子不嫌弃,我和师弟一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   “交易完成,合作愉快。” 第306章 善有善报   时光匆匆而逝。   距离任以诚和两位厨神达成协议,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些日子,他过得相当充实。   夜里仍旧不断的练功与吐血,早晨便开始习惯性的疗伤,白天再去丹房处理药材。   等到了傍晚时分,就掐着饭点儿,去找唐少许和严适量蹭饭,顺便指点两人刀法,跟两人学厨艺。   这厨艺学的并不是固定的菜品,而是对食材的认知,各种调料的特性与搭配,以及对火候的掌控。   虽然也很繁杂,但终归要比学武功容易的多,至少不用担心因此而内伤吐血,让他愈发的乐在其中。   在两位厨神毫不吝啬的传授下,任以诚已逐渐脱离了野路子,往正经厨师的方向靠拢。   同时,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偶尔也会装作突发奇想,提出一些这个年代没有的菜。   小到宫保鸡丁之类的家常菜,大到佛跳墙、八喜拼盘、招财进宝咬钱来……   这一日,临近晌午。   任以诚负手于背,脚下迈着八字步,悠哉游哉的踏进了厨神居。   灶上正用小火煨着一个大瓦罐,唐少许在边上看着火候。   严适量则呆在一旁,难得的没有摆弄食材,眉头微微皱起的样子,似是又在思考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唐少许转头看去,发现是任以诚,脸上登时露出了笑容。   “哈哈……你来的正好,之前你说的那个佛跳墙,我已经弄出来了。”   任以诚闻言,看着灶上的大瓦罐,当即眼前一亮。   唐少许起身,伸手掀开了瓦罐的盖子,一股水气袅袅而起。   紧跟着,就是一股完全不同于那道天下第一鲜的芳香,迅速在院中扩散开来。   正是应了那句‘启坛荤香飘十里,佛闻弃禅跳墙来。’   浓郁之极的香味,沁人心脾,至少在火上煨了十个时辰。   连一旁默不作声的严适量,此刻也被这香味给吸引了注意力。   三人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碗勺。   一口汤下肚,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神厨就是神厨,当得起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自己只是提供了食材的种类,以及大致的做法,这两人居然真的就给做出来了。   高超的厨艺,再加上天下第一庄所提供的顶级食材,理所当然的成就了又一道难以形容的美味。   “对了。”   唐少许忽然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这距离太阳下山可还早着呢。”   任以诚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勺子,轻叹道:“嗐!这再忙也有忙完的时候。   之前的那些药材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还没送过来。   药材不齐,后续的步骤无法展开,我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唐少许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来庄里也有大半个月了吧。   以天下第一庄的财力,居然还没将你要的东西凑齐,你要的到底是什么稀罕宝贝?”   任以诚耸了耸肩,解释道:“一些毒物罢了,剧毒的毒物往往比灵药更难寻,有的甚至生长在中原以外的地方。   就比如其中有一味‘断肠腐骨蚀心草’,中原西域都难觅其踪,唯独海外才有。”   “嗯~?”   严适量蓦地抬起头来,思索道:“你说的‘断肠腐骨蚀心草’,可是一种通体碧绿,顶部育有紫花,三十年一开的东西?”   任以诚闻言,惊讶道:“不错,怎么,严老哥你见过?”   严适量点头道:“三年前,东瀛柳生家和伊贺派的高手来到巨鲸帮。   柳生家的族长曾送给帮主不少礼物,其中就有一件是这‘断肠腐骨蚀心草’。”   任以诚好奇道:“严老哥,你怎么会知道巨鲸帮的事情?”   唐少许嘿嘿一笑:“你有所不知,师弟他正是巨鲸帮中,专门负责管理盐、米生意的严家之人。”   “原来如此!”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他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自己这应该算得上是善有善报了!   要不是顺手帮了两人一把,想找到‘断肠腐骨蚀心草’,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任以诚心中暗自思忖道:“巨鲸帮?呵呵,这还真够凑巧的,看来有必要通知一下上官了。”   天下第一庄的人,自然有办法联系到他们的庄主。   “师弟啊……”   唐少许冷不丁开口道:“依我看,那件事你不如就跟任公子说一下吧。”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什么事?”   他看了看严适量,只见对方面带隐忧之色,赫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适才因为佛跳墙的关系,他完全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那个……”严适量欲言又止,神情变得有些犹豫。   任以诚淡笑道:“严老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言,千万不要客气。   我想这世上出了生孩子我不会以外,其他的事情,我应该都能帮衬一二。”   严适量长叹了一口气,缓声道:“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巨鲸帮现任帮主李政楷,生来一副文人心性,酷爱舞文弄墨,而无心帮务。   现在,巨鲸帮的大权几乎都已掌握在了帮主的叔叔,李天昊长老的手中。   李天昊此人野心勃勃,以训练帮众为由,将三年前来的东瀛人招入帮中,并与其中柳生新阴派的宗主——柳生但马守勾结到了一起。   今晨,我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上面说李天昊已经按耐不住,开始下手铲除异己。   帮里负责管理茶酒、布匹、珠宝等生意的其他几家长老,已有人遭了毒手。   而帮主至今还都蒙在鼓里,家里人无奈之下,只得向加入天下第一庄的我求助。   可我一个厨子,纵然再厉害,对这种事也是无能为力。   我本欲请庄主帮忙,但庄主已近半月未曾现身,眼下别无他法,我只能厚颜请公子助我严家一臂之力。”   上官海棠是大内密探玄字第一号的事情,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严适量绝然不会想到,他的庄主此刻就在巨鲸帮中。   任以诚微微一笑:“严老哥你言重了,任某初来乍到,幸而遇到两位知己好友。   既是朋友有事,那任某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我这便替你走一趟,正好也顺便将那‘断肠腐骨蚀心草’给取回来。”   严适量霍然长身而起,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公子大恩,严某定当誓死以报。”   任以诚连忙起身将他扶起,笑道:“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这么严重,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任以诚找来了管事。   “公子有何吩咐?”   任以诚道:“我要出趟远门,劳你派人多加照拂厨神居里的那两位,莫让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公子尽管放心便是,天下第一庄绝不是让人肆意妄为的地方。”   “我还需要一匹好马。”   任以诚心知时间不等人,自己需得尽早赶到巨鲸帮,免生差池。   “庄里有天下第一的驯马师,公子还请稍候,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第307章 疗伤   入夜。   巨鲸帮总舵的客房中。   段天涯盘膝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眉心亦紧紧皱起,头顶处不断冒出缕缕白烟。   内功高深之人,在将真气催运到顶峰的时候,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上官海棠站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神色凝重之极。   “噗!”   段天涯忽地一口鲜血喷出,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身子也泄气般的颓了下去。   “大哥,你没事吧?”上官海棠连忙扶住了他。   “咳咳……”   段天涯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叹息道:“想不到柳生但马守的碎骨掌这么厉害,连我伊贺派的疗伤心法都奈何不了!”   上官海棠闻言,愈发的心急如焚。   “这可如何是好?唉——可惜任兄不在这里,要不然,以他的医术,说不定有办法能治好你。”   她话音甫落,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啧!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两人闻言一惊,霍然转头看去,旋即却又面露喜色。   只见窗外一人,环抱双臂,斜靠在窗边,一脸笑眯眯的模样,赫然竟是任以诚。   “任兄,真的是你?”上官海棠瞪大了眼睛,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太好了,你来了,大哥就有救了。”上官海棠言语间愁容尽去,喜不自胜。   任以诚伸手在窗台上一按,翻身进了屋内。   段天涯好奇道:“任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任以诚悠悠道:“这可就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我也是受人之托。”   上官海棠惊讶道:“什么人比本庄主面子还大,竟然能让你不远千里的从京城跑到福建来?”   任以诚道:“不就是厨神居里那位严老哥。”   “是他!”   上官海棠不禁感到有些意外,随即恍然道:“是了,严适量正是巨鲸帮严家的人。”   她顿了顿,疑惑道:“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美食的诱惑!”   上官海棠想了想,问道:“这么说来,严适量已经知道了巨鲸帮现在的状况,所以特地请你来保护严家?”   任以诚点点头,道:“严家势危,他本欲向你这个庄主求助,奈何你不在,最后这件事就落到了我身上。   另外,还有就是严适量告诉我,巨鲸帮里有‘断肠腐骨蚀心草’,我顺便过来看看。”   上官海棠摇头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就凭几道美食根本不可能打动你。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另有目的。“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原因是多方面的,既能尽了朋友之义,又有利可图,两全其美的事情,那何乐而不为呢?”   说笑过后,他神色一正,问道:“话说回来,严家现在情况如何了?”   上官海棠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严适量已经都告诉你了。   李天昊本欲今晚向严家下手,但已经被我们阻止了,也正因如此,大哥的伤势才会加速恶化。”   任以诚松了口气,道:“严家没事我就放心了,回去总算是有的交差,至于段兄的伤势……”   他来到榻前,搭住了段天涯的脉门,沉声道:“就交给我吧。”   上官海棠道:“大哥中了柳生新阴派的碎骨掌,七七四十九日后,就会骨骼尽碎而亡。   并且,每运功一次,伤势便回加重一分,   今日严府一战,他勉强出手,一身功力现在就只剩下两成不到了。”   任以诚“嗯”了一声,点头道:“在他的左肋处,的确盘踞着一股偏为阴柔的暗劲,周遭的经脉已经严重受损。   再这样下去,不出七天,他将必死无疑。”   段天涯闻言,却是一脸平静,仿佛要死的不是自己,只是淡淡道:“若是无法,也请任兄弟不必介怀,听天由命便是。”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怀抱东瀛武士刀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语气凝重道:“这便是碎骨掌的歹毒之处,想要疗伤就必然要运功行气。   可一旦运功,就会加速伤势恶化,疗伤是死,不疗伤就慢慢等死,让人进退维谷。   多年来,除了柳生家秘制的双龙丸之外,根本无药可救。”   任以诚微微一笑:“以前没人能救,但现在遇到我,那可就未必了。”   来人冷笑道:“阁下的口气倒是不小。”   段天涯见状,连忙开口道:“任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东瀛学艺时的师弟,小林正。”   小林正名为师弟,但实则看上去比段天涯的年岁要大上不少。   “小林先生,有礼了。”任以诚拱了拱手。   段天崖接着道:“小林师弟,这位是任以诚公子,是我们在京城的朋友,武功医术都十分高明。”   小林正点头示意,却未多言,似是在为适才任以诚的狂妄而不悦。   任以诚笑道:“段兄,想解决你体内的暗劲其实并不难,只要先将其封锁,再行化解之法便可。”   小林正肃然道:“这个道理我们东瀛人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来没人能成功,我劝阁下还是量力而行,免得害了段师兄的性命。”   任以诚看着段天涯,问道:“段兄,你的意思呢?”   段天涯洒然一笑:“左右是个死,任兄弟就放手施为吧,我相信你。”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吩咐段天涯坐好,随即出手在他左肋处运指如飞,连封七处要穴。   “现在你再运气试试看。”   段天涯依言而行,提起运功数息后,发觉体内这次并未有痛楚传来,不由心中大喜。   “好玄妙的点穴手法,竟然真的锁住了碎骨掌的暗劲!”   任以诚闻言一笑,适才他这几下点穴手法,用的乃是‘三阴锁经手’。   这门武功专门用来封锁经脉,制人修为。   当年的魔教教主花重锦,就是被任以诚以此招封住了功力。   现在用来锁住碎骨掌的暗劲,自然也不成问题。   “接下来,我要用金针帮你把体内的暗劲泄掉。”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随身的针囊,取了三根金针,扎在了碎骨掌暗劲被封锁的位置。   然后,他抬起右掌按在了段天涯头顶百汇穴上,将自身真气缓缓透入,借由督脉下行,转而进入足太阴脾经,向左肋处的暗劲逼去。   当任以诚的真气靠近时,那股暗劲似是感受到了威胁,瞬间躁动了起来。   体外的金针受其影响,竟是剧烈的震颤起来,并不断发出阵阵嗡鸣。   如此情形,直看的上官海棠和小林正暗自揪心,担忧不已。   就在这时。   门外忽地出现一道人影,见状急声大喊道:“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第308章 拖延   一个身穿东瀛服饰,十八九岁,容貌娇俏的绝美少女,急匆匆冲进了屋中。   “柳生飘絮!”小林正一眼认出了来人。   “飘絮姑娘,你……”   上官海棠欲要出言解释,不料柳生飘絮竟是听之不闻,直接无视了她,径直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运功疗伤之时,最忌中途被人打断。   若是因为柳生飘絮的阻拦而惊扰了两人,后果必定不堪设想,那还得了。   上官海棠和小林正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身形闪动,挡在了柳生飘絮的身前。   上官海棠劝道:“飘絮姑娘,我的朋友正在帮大哥疗伤,请你冷静一点儿。”   “疗伤?”   柳生飘絮又急又怒,斥责道:“我柳生家的碎骨掌,除了我家传秘药‘双龙丸’之外,无药可医。   你们这么贸然行事,会害死天涯哥哥的。”   上官海棠叹了口气,皱眉道:“可事已至此,我们根本别无他法。   大哥的伤势愈来愈严重,难道让我们奢望你爹拿‘双龙丸’来救他吗?”   “这……”   柳生飘絮闻言,不禁一阵语塞。   她清楚的知道,因为兄长与姐姐的死,就算把段天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难解自己父亲的心头之恨。   上官海棠苦口婆心道:“更何况,现在治疗已经开始了,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你亦是习武之人,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凶险,此刻若是强行阻止,只会害了他们。”   小林正这时也开口道:“飘絮姑娘,上官少侠说的没错。   而且,适才这位任公子已经成功控制住了段师兄体内的碎骨掌暗劲,想来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当真?”   柳生飘絮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碎骨掌的难缠之处,她可是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东瀛人,因为身中此招而不治身亡。   没想到,在中原竟如此轻易就被解决了!   上官海棠斩钉截铁道:“事关大哥安危,我们断不会有半分儿戏。”   “好吧,我就信你们一次。”   柳生飘絮见她说的如此肯定,因担心而紧绷着的神色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上官海棠是个女人,也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都喜欢着段天涯,绝不可能拿段天涯的性命来冒险。   另一边。   不论是受伤的人,还是治伤的人,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任以诚持续输送真气,已将段天涯体内的暗劲团团包围,正在慢慢将其炼化。   这是个水磨功夫,若是操之过急,极有可能会导致那股暗劲受到刺激,骤然爆发开来。   一旦如此,段天涯便会在瞬间筋骨、经脉尽断,身死当场。   旁观三人的目光,俱都一瞬不瞬的盯着疗伤的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简直比他们本人还紧张。   一时间,房间中就余下阵阵的金针嗡鸣之声,不断震动着三人的心弦。   忽然间。   无形中一股冷意袭来,令得三人同时神色一凛。   “有杀气!”上官海棠不由心下一沉。   “这种感觉……”   柳生飘絮思索间勃然色变,大惊道:“不好,是我爹来了。”   小林正眉头紧皱,不解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突然杀上门来?”   上官海棠肃然道:“他对大哥恨之入骨,当然不希望大哥恢复。”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小林正疑惑着将目光投向了柳生飘絮。   “你怀疑我?你觉得我会出卖天涯哥哥么?”柳生飘絮冷笑道。   上官海棠沉声道:“我相信飘絮姑娘,想来应该是李天昊安插在巨鲸帮的眼线去通风报信了。”   “一盏茶。”   任以诚突然开口道:“上官,我还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上官海棠点头道:“我明白,你们安心疗伤,我和小林先生去挡住柳生但马守。”   说罢,她便和小林正向门口走去。   柳生飘絮看着段天涯,脸上尽是纠结之色,随即便也咬牙跟了出去。   三人来到屋外,只见院落中正伫立着一道人影。   月光之下,只见来人身形挺拔,左手握着插在腰间的刀柄上,面容冰冷而阴鸷,双目中更散发着森冷的杀意。   此人正是东瀛柳生新阴派的宗主——柳生但马守。   “飘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父亲,我……”柳生飘絮欲言又止,心虚不已。   “哼!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柳生但马守瞪了她一眼,转而将目光挪向了上官海棠和小林正,寒声道:“你们刚才在屋里的话我听到了,一盏茶的时间。   可惜,你们不会有这个机会。”   ‘会’字出口的同时,就听铿然一响,他腰间的武士刀已凌然出鞘,如电光一闪,劈斩而出。   上官海棠见状,亦毫不犹豫拔剑在手,双掌开合间,剑体随之一分为二,交剪而出。   “铛!”   兵刃交击声响起,武士刀被双剑架住。   但,柳生但马守功力深厚,上官海棠力弱不敌,双腿登时一屈。   与此同时。   柳生但马守的耳中,骤然传来利刃破空之声。   却是小林正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身后,快绝狠辣的一刀,直取后颈。   “嗒”的一声。   柳生但马守足下木屐一点,纵身而起,凌空倒翻而出。   小林正一刀落空,停在上官海棠身前,随即两人联袂出手,身形飞掠间,两剑一刀带起星芒点点,将敌人周身要害笼罩在内。   “杀神一刀斩!”   柳生但马守蓦地发出一声爆喝,刀锋自地面斜斜划过,浑身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伴随手中之刀,横斩而出。   轰然一声震爆,漫天星芒瞬间消散。   上官海棠和小林正犹未近身,便被一股猛烈的刀气击中,齐齐向后抛飞出去,惨然摔落在屋门之前。   “咳咳……”   上官海棠的心情已跌入谷底,对方的武功远超她的估计。   刚才要不是及时用兵器挡了一下,这一刀就险些要了她和小林正的命。   屋中。   段天涯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急如焚道:“任兄弟,别管我了。   柳生但马守乃东瀛武林第一人,以海棠和小林师弟的武功,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快去救他们,我死没关系,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有事。“   任以诚眉心微皱,低声喝道:“镇定,抱元守一,凝神静气,外面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说话间,他忽地心念一动,体内日月双劲变转。   段天涯顿时感到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真气涌入体内。   至阳至刚,猛烈无比,使得炼化暗劲的速度,陡然激增。   “不行,一定要坚持下去。”   屋外的上官海棠,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强挣扎着站起身来。   小林正“嗯”了一声,神色坚毅又坚定。   可现在,距离一盏茶的时间,还未过半。   “呵呵……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我就先杀了你们,再送那该死的段天涯跟你们去作伴。”   柳生但马守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手中之刀毫不留情的挥向了两人。 第309章 杀神一刀,天邪剑斩!   “父亲,不要。”   柳生飘絮骤然出刀,双手握住刀柄,“铛”的一声,勉力挑开了柳生但马守的夺命一刀,挡在了两人的身前。   “逆女,你敢拦我?”   柳生但马守看着自己的女儿,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六个字,脸色已然变得一片铁青,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父亲,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害天涯哥哥。”   柳生飘絮眼神游移,柳生但马守那冰冷的目光,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好!好!好!”   柳生但马守怒极反笑:“我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兄长,又对得起为父我?”   “爹,请恕女儿不孝。”   柳生飘絮的言语中满是歉意,但毫不动摇的身形,却也显示出了她心中的坚定。   她其实并不在乎上官海棠和小林正的死活,但是她心知肚明,以自己父亲的武功,只靠自己根本阻拦不了多久。   她需要帮手。   “下贱!”   柳生但马守恨怒交加,手中之刀再次挥斩而出,目标直取柳生飘絮,竟是无情亲手欲杀爱女,   狠戾决绝的一刀,似是要就此斩断两人的父女之情。   柳生飘絮闻言,忍不住面露悲色,口中发出一声清叱,举刀迎上。   一连串紧密的兵刃交击之声,瞬间爆发开来。   在不断四散飞溅的火星之下,两种相同的刀法不断相互碰撞,眨眼已交手十余招。   往来之间,柳生飘絮虽处下风,却也并非全无反抗之力。   “飘絮姑娘的武功居然如此厉害!”上官海棠见状,不禁为之惊讶。   她心知,论年龄对方比自己足足小了五岁,可眼下却能和柳生但马守纠缠至此。   而反观自己,就算和小林正两人联手,也只一招就败下阵来。   纵然那一招是柳生家的至高绝学,但现在柳生飘絮能让其父抽不出空隙使出这一招,就足以证明她的实力之强横。   小林正点头道:“确实很厉害,在飘絮的兄长和姐姐死后,柳生但马守就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对她期望极大。   据段师兄跟我说,柳生飘絮曾经告诉他,柳生但马守为了培养这个小女儿,甚至不惜传了其两成功力。   现在的柳生飘絮,差不多已经得了柳生但马守九成的真传。”   “这就难怪了。”上官海棠恍然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了柳生但马守的耳中,令他闻之怒火更炽,以致下手更加狠辣。   “你们两个准备聊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过来帮忙。”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面对含怒出手,全力施为的柳生但马守,柳生飘絮已渐感不支,陷入绝境。   上官海棠和小林正经过这片刻的休息,受刀气震荡的内息已缓和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掠身而出。   霎时间,庭院中寒芒大盛。   刀光闪烁,剑影交织!   三个人,两柄刀,两口剑,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围攻而上,不为杀人,只为拖延时间。   然而,柳生但马守毕竟是东瀛的一代宗师,家传绝技杀神一刀斩,威力绝伦。   想练成这套刀法的首要条件,就是要精准无比的将一片雪花斩成两半。   他苦修数十载,刀法已尽得快、准、狠这三字诀的精髓。   面对三人的联手合攻,只见柳生但马守右手长刀上下翻飞,左手拔出肋差左右拨挡。   长短配合之下,银芒纵横,快逾奔雷电闪,将三人的攻击尽数抵挡下了来,无一疏漏。   但时间不等人,一盏茶的工夫已经过半,柳生但马守终于心生不耐,不欲再纠缠下去。   就在这时,柳生飘絮一刀向他右肋之下疾刺而来,他竟是不闪不避,仿佛没看到一般。   柳生飘絮见状大惊,连忙撤手变招,却正中了柳生但马守的下怀,露出了破绽。   上官海棠同样神色剧变,暗道不妙。   趁此一瞬之机,柳生但马守窥准间隙,刀锋一振,周身气势陡增,杀神一刀斩再出。   凌厉无匹的刀气轰然爆发。   三人虽早有准备,抽身急退,却仍是快不过破空而来的刀气,只得横招封挡,以兵器护住自身。   “铛!”“铛!”“铛!”   伴随着三道兵器与刀气碰撞的声音先后响起,半空之中,鲜血飞溅。   柳生飘絮和小林正的身影,分别摔向了院落两旁,砰然砸落在地,五脏受刀气震荡,一时再难起身。   以此同时。   上官海棠则直直朝着屋门口的方向撞了过去。   但就在她将要摔落之际,“唰”的一下,一道人影自屋中急闪而出。   上官海棠只觉身子一紧,旋即便脚踏实地,被人搀扶着站稳了身形。   惊愕间,就见任以诚赫然正站在自己身边。   “任兄!”   上官海棠先是一喜,随即却又惊道:“时间还没到,你怎地如此冲动,大哥的伤……”   任以诚打断道:“放心吧,已经搞定了。”   他看着对面的柳生但马守,忽地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道:“上官,借剑一用。”   但不等上官海棠反应,任以诚已随手顺过她手中的长剑,迈步来到了院中。   上官海棠见状,连忙出言提醒。   “任兄,此人东瀛刀法霸道难测,且奇快无比,你万不可大意。”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快?那可真要好好较量一下了。”   柳生但马守冷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   两人相视而立,招未动,气自发。   一刀一剑,两股气势迥异,却又同样凌厉的气劲冲霄而起。   劲风激荡,卷起四周树叶花瓣,落入两人之间,眨眼间,竟被绞为齑粉。   “这,这是……”小林正已回到门口,见此情形,登时为之悚然。   上官海棠道:“这是剑气,他们虽然还未出手,但剑气已笼罩在四周。   若是有人贸然冲过去,一定会像那些树叶花瓣一样,被分尸而死。   “杀神—一刀斩!”   柳生但马守一声暴喝,双手握刀,锋刃高举头上,疾步飞奔而出。   身形如风,刀光如闪,耀如惊鸿,快绝无伦。   同样的一招,这一刀的气势却远在先前那两刀之上。   倏尔。   就在上官海棠和小林暗自心忧之时,乍见眼前剑光闪动,任以诚同样闪身而出。   天邪诀·镜心残!   任以诚式起天邪,人剑合一,在清冷月辉之下,宛若一道匹练横空而过,更透出一股凌然邪气,令关喆不禁心生胆寒。   “好邪门的剑法!”小林正双目圆睁,脸上惊骇之色更甚方才。   剑似流光飞泻,后发先至。   在快到不及眨眼之间,与刀光交错而过,随即就见柳生但马守急奔的脚步猝然而止。   在这刹那之间,那冲天的气势与刀剑之光,尽皆消散于无,仿佛从未出现过。   “段天涯,段天涯……”   柳生但马守的脸色突然浮现出惊恐之色,大声的怒吼了起来。   身形晃动之间,他猛觉天地翻覆,视野之中还出现了一个双臂俱断的无头尸体。   那尸体上的衣服还有点儿眼熟,好像……跟自己穿的一样! 第310章 柳生克星——段天涯   “好……好快!”上官海棠目瞪口呆,犹自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看到任以诚动了,剑光一闪,接着柳生但马守就停了下来,然后就死了。   只一剑,这位东瀛的绝顶高手便惨败而亡。   简直匪夷所思!   小林正默然不语,额角沁着冷汗,心中暗自感慨着,中原武学果然博大精深!   “父亲!”   柳生飘絮目呲欲裂,嘶喊出声。   她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柳生但马守会突然叫出段天涯的名字?   岂料,还不等她想明白,就看到柳生但马守忽地尸首分离,头颅与手臂一同掉落在地。   令她登时心神剧震,如遭雷击。   “还我父亲命来。”   柳生飘絮左掌在地上一拍,猛地翻身而起,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悍然出刀向任以诚扑杀而去。   凛然刀光,一闪即至。   任以诚不疾不徐,将长剑递出搭住刀身,旋腕一挑,轻而易举便将刺来的武士刀拨开,旋即再反手以剑柄直戳对方胸口。   柳生飘絮虽怒不可遏,但理智仍存,急忙回刀封挡,就听“砰”的一声,一股沛不可当的惊人巨力从刀身上传来,她立时就被震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她的内腑再次遭受震荡,伤上加伤。   “杀人者,人恒杀之,想报仇,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任以诚哂然一笑,横剑当胸,左手抚过剑身,叠指轻弹,“叮”的一声,剑身微颤,发出悠悠清吟。   柳生飘絮闻言,望着他的眼神中怒火更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噌”的一声。   她忽然将刀插在地上,随即两手一翻,金芒闪现,亮出了三根金针,然后猛地插入了头上三处要穴之中。   上官海棠见状,霎时一惊。   “任兄,小心,这是金针刺穴,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功力暴增。”   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柳生飘絮再次握住了自己的刀,刀锋直指任以诚,周身真气鼓荡,衣袂飘飞,气势节节攀升。   不过顷刻之间,她外溢的气息,竟隐隐有超过柳生但马守的迹象。   “雪飘人间!”   一声厉喝响起,柳生飘絮隔空一刀强势出手,无数刀气破空而出,化作星芒点点,更夹杂着一股森寒之气,砭人肌骨。   这一招,正是柳生新阴派除了杀神一刀斩之外的另一门绝学。   “有意思!”   任以诚眉角一扬,手中剑锋转动,再起天邪,同时体内日月双劲再变,至阳化至阴。   清霜寒变式·暴雪千杀!   长剑挥洒,带起漫目银芒,重重剑影,至阴真力透剑而出,化为一股冻天寒气瞬间爆发开来,弥散四周。   方圆三丈之内,顿时霜痕遍布,惨白一片。   骤然而来的寒气,令上官海棠和小林正忍不住身子发颤。   上官海棠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般深厚的功力!这般高超的剑术!只怕庄里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惊风前辈,也要甘拜下风!   任以诚,你真是愈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同一时间。   任以诚与柳生飘絮两人强招对撞,刀剑之气交锋,似金铁交击之声,一时响彻不绝。   碎散的气劲翻涌扩散而出,院中花草顿遭殃及,遍地苍痍。   然则,雪飘人间虽是精妙绝伦,但终究难敌暴雪千杀无匹狂势,于须臾之间,轰然溃散。   柳生飘絮神色剧变,正欲再度出刀之际,却惊见任以诚剑锋一旋,将万千风雪尽凝一剑,在电光石火一瞬,已杀至近前。   “剑下留人。”   就在剑尖将要刺入柳生飘絮胸膛的时候,段天涯的声音忽然传来。   任以诚闻言,疾刺的剑锋倏然而止。   柳生飘絮见状,不由心中一喜,暗自冷笑,岂料这时眼前竟忽然又再闪起了剑芒。   却是任以诚留情不留手,将剑上直劲化为横劲,在柳生飘絮不及反应之刻,连点了她包括气海在内的七处大穴。   霎时间。   七道至阴至寒的真气,几乎不分先后透体而入。   柳生飘絮只觉体内寒意陡生,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更像是一个被戳漏的水缸。   因金针刺穴而暴增的功力,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控制。   真气在体内疯狂爆蹿,竟是将她头顶上的金针给逼了出去,最后更是顺着被击破的穴道,源源倾泄而出。   “七穴散劲!你废了我的武……”   柳生飘絮功力尽失,只觉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话未说完,突然眼前一黑,当即便昏死了过去,瘫倒在地。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来到门口将剑还给了上官海棠,问道:“你一连硬接了两招杀神一刀斩,伤势如不轻,我帮你运功疗伤。”   “麻烦你了。”体内不时传来的痛楚,让上官海棠无法拒绝这个提议。   “不客气。”任以诚扶着她回了客房。   随后,段天涯也将昏迷的柳生飘絮抱了回来。   碎骨掌的暗劲被化解后,他一时还不能动弹,等他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后,正好救下了柳生飘絮一命。   看着那张和柳生雪姬极之相似的面容,他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   小林正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中,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我是谁?我在哪?   我也受伤了,为什么没人管我?   算了,还是我伊贺派的疗伤心法最靠谱……   一刻钟后。   上官海棠在任以诚深厚功力的帮助下,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她一睁眼,就看到段天堂正出神的望着在床上昏睡的柳生飘絮,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当她知道段天涯对雪姬的感情,以及飘絮对段天涯的感情时,她就决定放弃了。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大哥,你伤势刚恢复,不宜过度操劳,飘絮姑娘就交给我来照看吧。”   段天涯闻声,蓦然回神,摇头道:“没关系,你也伤的不轻,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看向了任以诚,感激道:“多谢任兄弟你手下留情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轻笑道:“你不怪我废了她的武功?”   段天涯缓声道:“金针刺穴虽然能在短时间内令人功力大增,但是半个时辰后就会让人油尽灯枯。   你虽然废了她的武功,却也帮她保住了一部分元气,正好救了她一命。”   “那大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置她?”上官海棠问道。   段天涯沉默了片刻,说道:“她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要带她回京,照顾她的后半生。”   上官海棠闻言,眸中透出一丝黯然之色,但很快又消失。   段天涯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   等会到京城之后,这个叫柳生飘絮的女人,就会变成自己的大嫂。   上官海棠暗自叹息一声,故作平静道:“大哥你继续陪着她吧,我出去走走。”   段天涯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清楚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心思,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妹妹就只是妹妹。   对于上官海棠的情意,他只能说声抱歉了。   月至中天。   院中剑气化出的霜色未退。   上官海棠负手于背,仰头凝望着夜空,脸上满是惆怅。   “有心事,不如一起喝两杯,一醉解千愁。”   上官海棠闻声回头看去,只见任以诚提着酒壶和两只酒杯凑了过来。   “你难道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吗?”上官海棠口中这般说着,手却不客气的接过了酒杯。   任以诚给她斟满酒,笑道:“那不如聊两句,我最喜欢听人家讲故事了。”   上官海棠挑了挑她那清秀的眉毛,问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任以诚嘿嘿一笑,揶揄道:“你就差把失恋这俩字写脸上了。”   上官海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递到了任以诚面前,让他再给自己满上。   “我堂堂一个大内密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心事,看来我的本事还学得不到家啊!”   任以诚悠悠道:“我非但知道你失恋了,还知道你的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叫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唉——”   上官海棠不禁怅然一叹,随即又忽然一激灵,有些傻眼的看着任以诚。   “上官,你露馅儿了。”任以诚摇了摇头,口中啧啧有声,脸上还带着坏笑。   上官海棠失措道:“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任以诚微笑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会易容术的。   尽管你已经伪装的很全面,但是想瞒过我的金睛火眼,那还差的太远。”   事实上,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更是护龙山庄的大内密探,上官海棠的伪装其实是合格的,女性特征都隐藏的很好。   以至于,弄得任以诚真的很想告诉她,嗯……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告诉她,有的东西要是束缚的太久了,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   但是想想又忍住了,跟一个姑娘说这些,一定会被认为是在调戏人家。   千辛万苦树立的高大形象就毁了,而且……自己可是来嗑cp的。   毕竟,这也是当初的意难平来着。   上官海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警告道:“记住,千万不许说出去。”   任以诚莞尔道:“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不过话又说回来,感情这个东西是这样的,并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会得到回报。”   上官海棠洒然一笑:“你说的我懂,所以我已经想通了。   喜欢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得到他,只要他幸福,那就足够了。”   “哈!敬你这份洒脱,干杯。”   “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碰杯尽饮。   “对了。”   上官海棠问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柳生但马守临死前,为什么会突然叫大哥的名字,表情还那么的恐惧?”   任以诚道:“我同独门剑招引动了他的情绪,勾起了他心中最恐惧的回忆。”   “柳生但马守最害怕的人,竟然是大哥?”上官海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任以诚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你应该是清楚的。”   段天涯——   一个要了柳生家男人的命,又夺走了柳生家女人的心的男人,‘柳生克星’这四个字,受之无愧!   上官海棠暗自思忖,随即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忽地,屋中传来了尖叫声,紧跟着段天涯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海棠、任兄弟,快进来帮忙,飘絮疯了。” 第311章 乱局   “什么情况?”   任以诚和上官海棠对视一眼,急忙回到了屋中。   只见柳生飘絮正躺在床上,神态狂乱,满面惊恐的扭曲挣扎着。   “父亲,父亲……对不起,是女儿不孝,你原谅我……”   上官海棠惊道:“大哥,怎么会这样?”   段天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刚才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忧心忡忡的对任以诚道:“任兄弟,你医术高超,快给飘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嗯”了一声,来到了床边。   岂料,柳生飘絮一见到他,神情立刻发生了变化,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眸中恨意丛生。   甚至还张牙舞爪的想要起身向他扑来,只是因为武功被废,使不出力气才没能得逞。   她状若癫狂的大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报仇、报仇,还我爹命来……”   任以诚仔细观察着柳生飘絮的举动,发现她眼下的这种状态,全然不似作假。   “难道真的疯了?”   任以诚暗自思忖,同时出手封住了柳生飘絮的穴道,让她再次昏睡过去之后,开始给她号脉。   “怎么样?”段天堂眉头紧皱,惴惴不安的问道。   任以诚收手起身,缓缓道:“她之前因为真气爆蹿,以致心、脾、肺三经严重受损。   再加上,柳生但马守的死,使她收到了严重的刺激,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神智不清。   唉!不好意思,是我下手太重了。”   “性命攸关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事怪不得你。”上官海棠宽慰道。   段天涯点头道:“海棠说的没错,此事与任兄弟无关,你别太在意。   只是飘絮这个病,不知任兄弟是否有办法医治?”   任以诚想了想,颔首道:“办法倒是有,但是你未必愿意用。”   段天涯道:“愿闻其详。”   任以诚道:“经脉受损只是小事,她父亲的死才是病症的根源。   只要忘了这件事儿,那她的问题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段天涯皱眉道:“可柳生但马守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上官海棠道:“大哥,既然任兄这么说了,想必自有妙法可以做到。”   任以诚呵呵一笑:“摄魂大法这类的武功,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   我可以用这种武功将柳生飘絮催眠,修改她有关柳生但马守的记忆。”   段天涯犹疑道:“可这样一来,她还是她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解释道:“合理的修改,就像真正高明的谎言,其实有九成的内容都是真的。   我们只需要在关键的地方做文章就好了。”   “容我想想。”段天涯兀自有些犹豫。   上官海棠劝解道:“大哥,依我看,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不然的话,飘絮姑娘总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后半生会很痛苦,你也会很累的。”   “也罢!”   段天涯无奈一叹,沉声对任以诚道:“那就有劳你了,任兄弟。”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随即出手解开了柳生飘絮的穴道。   “是你!恶贼,我要杀了你……”   柳生飘絮醒来一见任以诚,当即又开始发作,状若癫狂,如疯如魔。   “停!”   任以诚低喝一声,暗运元神,眸中随即闪过一抹异光,同时双手在她眼前缓缓晃动。   柳生飘絮顿时娇躯一震,神情也变得呆滞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柳生飘絮。”   “你最爱的人是谁?”   “段天涯。”   “你爹是怎么死的?”   “被任以诚所杀。”说到这里,柳生飘絮的表情突然隐隐又有些激动。   “不,你记错了,你爹是被巨鲸帮长老李天昊害死的。   他意图谋取帮主之位,而你爹是帮主的帮手,所以他用计暗算了你爹,害他身死。”   “我……我爹是被李天昊害死的。”   “没错,记住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是李天昊。”   当柳生飘絮说完这四个字之后,任以诚也停止了《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并抬手将她点晕了过去。   “行了,等她醒过来,给她弄几贴治疗内伤的药,吃完了就没事了。”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一直在旁边看着,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摄心大法这类武功已在江湖失传多年,任兄弟当真是博学多才,深藏不露,天涯佩服。”   “段兄过奖了。”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暗自琢磨了起来。   自己一次性毁了朱铁胆两颗重要棋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肺给气炸?   “真有你的。”   上官海棠在任以诚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问道:“不过,你把黑锅甩到了李天昊的头上,万一日后露馅儿了怎么办?”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好人,直接杀了他,不就死无对证了。”   上官海棠蹙眉道:“巨鲸帮效忠朝廷多年,在沿海抵御倭寇,功绩卓著。   我们若是就这么贸然出手,杀掉李天昊这个帮中长老,恐怕无法跟帮主交代。   “各位,大事不妙。”小林正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上官海棠诧异道:“小林先生,发生何事了?”   小林正道:“适才,副帮主差人来找我过去,告诉我,他发现李天昊的手下有大批人马调动,恐怕是按耐不住,要发难了。”   段天崖道:“那正好,海棠你们快去通知帮主,让他加紧防范。”   上官海棠语气凝重道:“李天昊是帮主的亲叔叔,深受信任。   而我们今晚在追踪那些去严府下手的黑衣人的时侯,已经扑了一次空。   现在无凭无据的,恐怕很难让帮主相信咱们的话。”   小林正焦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上官海棠默然不语,凝眉沉思。   段天涯道:“事已至此,唯有行险一搏了。”   “等等,我有办法了。”   上官海棠忽地眼眸一亮,笑道:“所谓眼见为实,我们不如直接将事实摆在帮主面前,到时候就由不得帮主不信了。”   “要怎么做?”小林正问道。   “那就要靠咱们任公子了。”上官海棠将目光投向了任以诚。   “你想干嘛?”任以诚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身子。   翌日,上午。   巨鲸帮帮主李政楷受邀来到了李天昊的家中。   “李长老,王羲之的《丧乱贴》在哪儿啊?”   李天昊将他请入书房,微笑道:“帮助请看,不就在桌上摆着么。”   李政楷走到桌前,却只看到一张白纸。   “这哪有什么《丧乱贴》啊?”   李天昊冷冷一笑:“你写了,不就有了嘛。”   李政楷皱眉道:“李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天昊厉喝道:“李政楷,你继承帮主之位三年有余,终日沉迷书画,对巨鲸帮上下数万弟兄有何贡献,又有何建树?”   面对李天昊的质问,李政楷犹自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笑道:“诶—帮众弟兄们向来上下同心,又有长老您扶持,又何需我来操心。”   李天昊呵呵笑道:“那好啊,你直接把帮主之位让给我好了。”   “长老,你何出此言?”李政楷终于变了脸色。   李天昊冷哼道:“少废话,赶快用你那铁画银钩的书法写一份退位书,辞去帮主之位。   要不然,你那心心念念的《丧乱贴》就是为你这蠢货而写。”   李政楷愤然道:“李天昊,本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天昊仰头大笑,得意之极。   “李帮主,接受现实吧。”柳生但马守缓步从书房屏风后走了出来。   李政楷斥责道:“柳生先生?我让长老找你请教武功,是想了解东瀛武士的武学,好知己知彼。   没想到,你们两个狼子野心,竟然串通一气,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柳生但马守淡淡道:“是你自己引狼入室,这可怪不得别人。”   “李政楷,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再啰嗦了,快写。”李天昊言语间已有些不耐。   李政楷冷哼一声,梗着脖子强硬道:“士可杀,不可辱。”   “好,这是你自己找死,来人。”   李天昊当即一声令下,随即就见三个黑衣人越门而入。   “给我杀了他。”   他话音未落,那三人同时已拔刀出鞘,却刀锋陡转,齐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天昊大惊失色道:“你……你们想造反不成。”   “造反?究竟是谁要造反?”   其中一名黑衣人嗤笑着拉下了自己的面罩,赫然正是段天涯。   “怎么会是你?”李天昊双目圆睁,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天昊,你的手下太差劲了,已经都被我们解决了。”   上官海棠也拉下了自己的面罩。   最后一人自然就是小林正,他讥诮道:“李长老,我看你才是个蠢货。”   “柳生先生,快救我。”李天昊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   柳生但马守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道:“你怎么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呢?”   说着,他挥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李天昊从未给见过的面容。   任以诚淡淡道:“你输了!”   李天昊闻言,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败涂地,悻悻然冷哼一声,虽是心有不甘,却也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诸位!”   李政楷感激道:“今日幸亏有你们出手相助,才让在下和巨鲸帮躲过一劫,李某实在无以为报。”   任以诚道:“帮主言重了,报还是有的报的。”   李政楷虽然迂腐,但并不傻,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   “少侠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任以诚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乃是听闻贵帮中存有‘断肠腐骨蚀心草’。”   李政楷笑道:“确有其事,此草是剧毒之物,本帮留之无用。   公子既然有兴趣,李某自当全数奉上,以报救命大恩。”   任以诚拱手谢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帮主,在下有一言相劝。”   段天涯正色道:“巨鲸帮对沿海百姓的安危福祉非常重要。   希望帮主以后出了研究诗词书画之外,也能多理帮务,不要再让李天昊这样的小人有可趁之机。”   李政楷认真的点了点头,露出一脸怅然之色,长吟道:“唉!这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呐!”   四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不由一阵无语。   “对了,四位,那柳生但马守现在何处?”李政楷忽然问道。   任以诚莞尔道:“帮主放心,此人已在昨晚被我斩杀。”   “原来如此!”   李政楷恍然大悟,随即拊掌赞道:“好一个李代桃僵,引蛇出洞的妙计。   公子的易容术真假难辨,高明如斯,实在令人佩服,妙极,妙极!” 第312章 段天涯: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使命!   李天昊勾结外人,意图夺取帮主之位,罪不可恕,已被下令处死。   任以诚也很快收到了“断肠腐骨蚀心草”,数量足有十余株,可谓收获颇丰。   此番功行圆满,四人不欲再在巨鲸帮多留,当天便向小林正和李政楷提出了辞行,启程回返京城。   两日后。   一处官道之外的山路上,任以诚和上官海棠策马并肩而行。   段天涯则陪着伤势未愈的柳生飘絮坐在马车上,跟随在后。   忽然间。   任以诚心神一凛,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视自己。   正当他想要出言提醒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破风声响。   他循声看去,只见路旁五六丈外的密林之中,数道暗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朝着自己和上官海棠激射而来。   阳光映照下,箭尖上隐隐泛着幽光,显然淬有剧毒。   “上官,小心,有埋伏!”   任以诚急忙出言提醒,说话的同时,暗箭已至身前不足三尺。   就见他猛地右臂一圈,螺旋真气沛然勃发,在顷刻之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漩涡气流,将射来的暗箭尽数卷落在地。   随即,他双脚在马镫上轻轻一蹬,整个人登时斜飞而出,闪电般朝着暗箭射出来的位置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   “吁”的一声,上官海棠也已勒住了马匹。   “大哥,你们先走,我去帮忙。”   她朝着身后马车里的段天涯吩咐了一声后,便也自马背上纵身而起,冲向了树林。   任以诚赶到时,碰巧看见了一道背影,以奇快无比的身法隐没入了密林深处。   除此之外,眼下就只余六具黑衣蒙面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在地上躺着。   “喂,我说你怎么一个活口都没留?”   上官海棠赶来后,看着地上的尸体,没好气的抱怨道。   任以诚两手一摊,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会干出这种傻事儿的人么?这些人根本不是我杀的。”   上官海棠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些杀手多半是曹狗派来的,可帮咱们的人又会是谁呢?”   任以诚悠悠道:“这个问题,你不如等回京之后问问你那位义父?”   “什么意思?”上官海棠不解道。   任以诚淡笑道:“铁胆神侯雄才大略,深谋远虑,暗中在东厂安插几个卧底眼线之类的,不足为奇吧?”   上官海棠不以为然道:“我们护龙山庄堂堂正正,何需如此。”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亏你还是在朝廷里混的。   神候他老人家难道没教过你,身在官场之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情报吗?   没有足够多、足够准确的消息,护龙山庄拿什么去跟东厂斗?”   上官海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突然笑了起了,说道:“你这说话的语气倒是有几分义父的模样,你不来当黄字第一号,实在是可惜了。”   任以诚撇嘴道:“少来,我就是因为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太麻烦,才不想做什么大内密探的。”   上官海棠道:“你这个人,明明有一身本事,却这么懒散,实在是浪费。”   她惋惜的摇了摇头,又道:“左右这些尸体也查不出什么来,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你是庄主,听你的。”   任以诚自然没有异议,随手一掌在地上轰了个大坑,将尸体掩埋。   毕竟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又过了两日。   四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城门处,他们远远就看到归海一刀骑马迎了过来。   上官海棠惊喜道:“一刀,你怎么在这儿?”   归海一刀翻身下马,瞥了任以诚一眼,冷冷回道:“护龙山庄情报,一早就已得知你们在回来的途中,义父派我来接你们。”   段天涯听到声音,掀开了车厢的门帘,对柳生飘絮道:“飘絮,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归海一刀,跟我和海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柳生飘絮笑道:“你好。”   归海一刀点了点头,依旧神色清冷,淡淡道:“义父已经知道一切,正等着你们会护龙山庄复命。”   任以诚闻言,心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在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回了天下第一庄。   严适量还在等着他的消息,他估计应该挺着急的了。   在任以诚离开后,归海一刀忽然问道:“海棠,他怎么也跟你们在一起?”   上官海棠随口解释道:“巧合罢了,不过这次多亏了任兄,要不然我和大哥恐怕都要性命不保了。”   归海一刀淡淡道:“这个人终究来历不明,我看你还是少跟他接触的为妙。”   上官海棠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一刀,你想太多了。   归海一刀见状,没再多言,翻身上马,默默向城里走去。   车厢里。   柳生飘絮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突然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段天涯不禁诧异道:“飘絮,你笑什么?   柳生飘絮嫣然道:“我在笑你那位好兄弟啊。”   “一刀?他怎么了?”段天堂依旧摸不着头脑。   柳生飘絮揶揄道:“难道你没闻到一股酸味儿吗?他在吃醋,吃海棠和任公子的醋。”   “哈?”   段天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讶然道:“你是说……一刀他喜欢上海棠了,好!好啊!”   柳生飘絮见他如此激动,连忙制止道:“你小声点儿,让他们听见了多尴尬。”   不多时。   四人已回到了护龙山庄。   在将柳生飘絮安置好,天、地、玄三大密探便一同前去找铁胆神侯,详细交代了这次巨鲸帮之行的具体情形。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任以诚修改了柳生飘絮记忆的事情。   朱无视皱着眉头,沉声道:“摄魂大法在江湖上失传久矣。   这人当真是不简单,你们务必小心提防。”   段天涯想了想,说道:“义父,经过这次巨鲸帮的事情,依孩儿之见,任以诚此人仁侠仗义,性格洒脱不羁,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奸邪之辈。”   上官海棠接口道:“义父,海棠也觉得,依照任以诚那个懒散的脾性,至少应该不是曹正淳的人。   习武之人大多心怀傲气,武功越高越是如此。   以他一剑斩杀柳生但马守的武功修为,断然不可能会甘愿屈居人下,尤其是曹正淳那样的人。”   归海一刀面无表情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呵呵……”   朱无视淡笑道:“倒是难得见你们两个这么看好一个人,不过一刀说的也没错。   护龙山庄肩负着守卫皇室的重任,你们身为大内密探,绝不容许有半点儿轻忽,否则便是给敌人制造可趁之机。”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闻言,神情一肃,异口同声道:“是,义父,孩儿谨遵教诲。”   朱无视道:“着任以诚如今身在天下第一庄,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海棠你多注意着点,此人武功高绝,不可小视,但愿他真的不是咱们的敌人。”   上官海棠颔首道:“海棠明白。”   “义父,天涯还有一事相禀。”段天涯忽然双膝跪地,拱手说道。   朱无视抬手将他扶起,微笑道:“是为了跟柳生飘絮的婚事吧?”   段天涯正色道:“正是,还望义父应允。”   “你虽是我义子,但我一直将你视如己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你要成家了,义父哪有不允之理。   况且,这说明你终于摆脱了过去雪姬的死带给你的伤痛,义父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朱无视言语间,脸上尽是感慨之色,以及老怀欣慰的笑容。   “多谢义父。”段天涯不由感动万分。   时过正午。   柳生飘絮待在房中等着段天涯回来,却突然迎来了朱无视的到访。   “小女子柳生飘絮,拜见神侯。”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无须多礼,你和天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正在安排你们婚礼的事宜。   本侯此次前来,是要交代你一些事情,你马上就要嫁入护龙山庄,我想以后东瀛的姓氏你就不要再用了。”   “常言道,出嫁从夫,飘絮谨遵神侯之命。”   “呵呵,不用这么拘谨,另外还有一件事,听说你之前受了重伤,所以本侯特地来看看。   要是什么疏忽的地方也好提前处理,来,让本侯替你把把脉。”   “那……就有劳神侯了。”   柳生飘絮只以为朱无视是一番好意,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手递了过去。   朱无视搭住她的脉门,将真气缓缓透入到了她的经脉之中。   一番探查后,发觉柳生飘絮体的确武功尽废,周身经脉大部分都收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再无恢复的可能。   同时,在头部的经脉处,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举凡摄魂大法这种惑人心智的武功,除了本身相对应的独门解法外,也可以凭借高深的功力,强行解除催眠。   朱无视身负吸功大法,功力之深厚自是不用多言。   但可惜的是,任凭他百般试探,柳生飘絮都毫无反应,仿佛并未被修改记忆。   朱无视不禁心生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收回了诊脉的手。   “你的内伤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吧,天涯很快就会回来,本王还有公务要办,先走了。”   飘絮道了声谢后,将朱无视送出了门。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朱无视猛地沉下了脸色,阴冷无比。   原本多了个古三通的传人成是非,就已经是不小的麻烦,没想到现在半路又杀出来个任以诚。   朱无视冷哼一声,眸中杀机隐现。   谁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朕才是真命天子,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三日之后,任以诚接到了段天涯的喜帖。   铁胆神侯的义子大婚,护龙山庄大宴文武百官,江湖群雄,排场不可谓不大! 第313章 上官海棠:累死我算了!   婚宴过后,任以诚便窝在丹房里,着手处理那些“断肠腐骨蚀心草”。   毒物不比灵药,在使用之前要先按照需要来中和毒性,尤其是这等剧毒之物,炮制起来极为繁琐。   时间一晃就过了数日。   这一天,晌午时分,任以诚正在丹房里忙活,却突然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段兄,嫂夫人,两位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怎地有暇到我这里来?莫非是来秀恩爱的?”   任以诚出了丹房,随口打趣着携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段天涯和飘絮夫妇。   飘絮闻言,脸颊不禁泛起了丝丝红晕,羞赧的低下了头。   段天涯莞尔道:“任兄弟说笑了,我和飘絮今日前来,是来跟兄弟你辞行的。”   任以诚讶异道:“辞行?”   段天涯轻叹一声,点头道:“不错,实不相瞒,自从我二人成亲以后,在这短短数日之间,飘絮已经接连遭受三次刺杀。”   任以诚问道:“是东厂的人?”   段天涯道:“正是。”   飘絮嗤笑道:“许是曹正淳知道了我的来历,以为我嫁给了天涯哥哥,义父手下就又多了一个帮手,所以才下此毒手。   只可惜,他却不知道我已经武功尽失,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妇人罢了。”   段天涯感慨道:“你的武功若还在,说不定义父真的会任命你做黄字第一号。   唉——奈何天意弄人!现如今曹正淳虎视眈眈,为了飘絮的安危,我已经向义父请辞。   他老人家虽然没完全同意,但也已答应我暂时卸下大内密探的职务。   并且,在他的封地上找了一个海外孤岛—蛇岛,安排给我们作为隐居之所。”   任以诚道:“段兄如今既已成家,也确实不适合继续再当大内密探。   心中有了牵挂,出任务的时候难免会受到影响,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危及性命。”   段天崖道:“任兄弟所言不差,我也不想飘絮终日为我担惊受怕。   蛇岛上的事务义父已经派人开始打点,我们不日就将启程,所以特地来跟兄弟你告个别。   毕竟,我们两个能在一起,还多亏了兄弟你仗义相助。”   “是啊,当日我身受重伤,若非公子医术通神,我只怕早已性命不保。”   飘絮一脸感激之色,如今在她的记忆里,只记得自己之所以会受伤,乃是中了李天昊的暗算所致。   任以诚呵呵一笑,拱手道:“那我就只有恭喜两位了,从此可以做一对逍遥世外,远离纷争的神仙眷侣。”   “承你吉言。”夫妻二人开心的点了点头。   “两位稍候。”   任以诚言罢,转身回了丹房,片刻后再出来时手中已多出了两个玉质的药瓶,递给了段天涯。   “这里面是我空闲时炼制的血元丹,补血培元,嫂夫人大病初愈,可做调养之用。”   “劳你费心了。”段天涯毫不推辞的收了下来。   他知道任以诚给他这种药,是为了补充柳生飘絮之前金针刺穴所损耗的元气,不由感激万分。   “举手之劳罢了。”   “任兄弟,天涯远行在即,临行前却是还有一事相托。”   “段兄有话不妨直言。”   “护龙山庄和东厂势难两立,曹正淳诡计多端,所以要麻烦任兄替我多帮衬一下海棠和一刀。   尤其是海棠,她虽然很聪明,博学多才,但在武功方面,终究要比我和一刀上差一些。”   “段兄尽管放心,上官也是我的朋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又再寒暄了两句后,段天涯夫妇告辞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任以诚暗自思忖着,现在柳生飘絮已经无法再成为朱铁胆的棋子了,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任以诚仍旧不断徘徊在住所、丹房、厨神居这三个地方。   他所需的药材也一批一批的送了过来,当初给上官海棠列的清单已经收到了十之八九。   直到又过了小半月,最后的十之一二终于也送到了。   同来的还有上官海棠。   “你需要的东西基本凑齐了,就只剩下一份天山雪莲,现在暂时还没有消息。”   “不是吧!”   任以诚撇嘴道:“堂堂天下第一庄,有全国首富万三千大官人在背后支持,说好的财力无双,富可敌国呢?”   上官海棠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分明是你提的要求太过分。   天山雪莲好找,但是你要求的那种年份特别高的,实在太过罕见,根本有价无市,你再等等吧。”   “也罢!”   任以诚无奈一叹,复又问道:“除了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上官海棠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你又知道了?”   任以诚挑了挑眉,悠悠道:“废话,之前那几次也不见你亲自过来送。   就算是要转告我消息,也无须劳动你庄主的大驾吧。”   上官海棠闻言,不由身子一颓,露出了一副你赢了的神情。   “还不都怪那个成是非,云罗郡主为了他是茶不思饭不想,把宫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就连东厂都遭了殃,马房和草料房被她接连烧了个遍,惹得曹正淳大怒,暗中命人烧了东厂的档案室,然后栽赃嫁祸于她,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皇上为了她的安全,就让她来护龙山庄暂住,结果她就吵着要我们帮忙寻找成是非。   正好段大哥不在了,义父人手不够,就决定让我去把成是非找回来,接任黄字第一号。”   任以诚笑了笑,问道:“那,有消息了吗?”   “没有。”上官海棠满脸沮丧的摇了摇头。   “哈!看来这一趟够你辛苦的了。”   “你还笑!大哥不在,一刀要负责保护皇上,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好了。   左右你除了摆弄这些药材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做,早一时晚一时也不打紧的。”   “抱歉,我拒绝,有些药材要是不尽快处理,药性就会产生变化,所以,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了。”   “你……算了,当我没说,唉!我的命啊,怎么这么苦!”   上官海棠不禁一阵气结,哭丧着个脸,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你等一下。”   任以诚蓦地出言将她拦住,回身进了丹房,出来之后扔给了她一红一蓝两个药瓶。   上官海棠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任以诚一脸平淡之色的解释道:“呐!别说我不够意思。   红色的是解毒丹,蓝色的是治疗内伤的回元丹。   这些都是我平时闲来无事随手炼制的,江湖险恶,你拿去防身。”   上官海棠闻言一喜,展颜道:“那本庄主就不客气了,谢啦。”   “还有……”   “什么?”   “友情提示,千万小心别被人发现你的伪装,要不然你会遇到天大的麻烦。”   “你还会算命?”   “天机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懒得理你,我走了。”   上官海棠离开后,任以诚再次回到了丹房,一边整理新送来的药材,一边暗自琢磨着。   现在制作亡命水的药材,就只差一份儿。   所幸!自己等待的时机尚未来到,时间还够。   所幸!自己也知道哪里有符合要求的天山雪莲。 第314章 任以诚:皇上,你想干啥?   东厂,书房。   曹正淳静静的坐在书案前,认真的翻阅着从各地送上来的奏折。   这些原本该呈送给皇上的东西,几乎都要先在他手里过一遍,若有弹劾他的,一旦被发现,后果必将惨不忍睹。   前兵部尚书杨宇轩,就是因为给皇上写了一封密函被他截住,才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曹正淳头也不抬的忽然问道:“最近护龙山庄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东厂现任大档头铁爪飞鹰肃立在书案下方,恭声道:“回禀督主,据探子来报,除了退隐的段天涯之外,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目前正在宫里贴身保护皇上。   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则在数日前被铁胆神侯派出去,寻找成是非的下落了。”   曹正淳目光闪动,哂笑道:“看来是段天涯不在了,朱铁胆手底下人不够,想把那个小混混收归己用。”   他冷哼一声,狠声道:“这成是非乃是‘不败顽童’古三通的传人,《金刚不坏神功》高深莫测。   若是真的让他当了大内密探,必定会成为咱们的大敌。   飞鹰,你传令下去,务必在上官海棠找到他之前,将其格杀。”   铁爪飞鹰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曹正淳道:“之前我让你查的,天下第一庄大量收购药材的事情,你有眉目了吗?”   铁爪飞鹰道:“属下正要跟督主禀告,此事已有结果。   日前,探子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渗透进了天下第一庄的产业中,发现那批药材最后全都落入了任以诚的手里。”   曹正淳皱眉道:“任以诚……老夫要是没记错,这应该就是当初在毓秀宫外遇到的那个人。”   铁爪飞鹰道:“正是,此人以‘天下第一拳’的身份进入天下第一庄,现如今却莫名弄起了药材,属下以为,这其中必有可疑之处。”   曹正淳感叹道:“这人倒也确实不简单!据老夫安插在护龙山庄的探子回报,当初他曾在成是非考核大内密探之时,在对方使出《金刚不坏神功》的情况下,竟然硬生生的接了三招。   另外,前些日子在巨鲸帮中,他只用了一剑,便砍下了东瀛武道宗师——柳生但马守的首级。   论武功根基,比起朱铁胆手下的三个大内密探,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东厂的情报虽然不及护龙山庄,但也称得上是遍布天下,眼线众多,绝对不容小觑。   铁爪飞鹰一脸谄媚的恭维道:“督主果然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曹正淳淡淡道:“少在这儿拍马屁,老夫问你,这人的来历你可曾查清楚了?”   “这……请督主恕罪!”   铁爪飞鹰惶然道:“属下虽早已派人多方查探,怎奈此人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全无过往可寻。   只知道他第一次现身江湖是在边关之地。   前任大档头皮啸天,奉命追捕杨宇轩的家眷,最后会功败垂成,便是因为遇到了此人,死在了他的手中。”   曹正淳脸色微沉,怒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点根底都查不到。   你们都没长脑子吗?办事儿的时候就不会用点儿智慧,你说,老夫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铁爪飞鹰闻言,连忙低下头,惊慌道:“属下无能,还请督主息怒。”   曹正淳板着脸,冷声道:“老夫再问你,还查到什么了?要是还敢说不知道,那就小心你的脑袋。”   “是。”   铁爪飞鹰连连点头道:“据探子回报,任以诚需要的药材似乎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现在就缺最后一种,对方正在派人四处打探寻找。”   曹正淳问道:“是什么药材?”   铁爪飞鹰道:“好像……是要年份很高的天山雪莲。”   “妙啊!”   曹正淳忽地拊掌大笑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天下第一庄的管事找到了任以诚。   “公子,天山雪莲有消息了。”   “在哪里?”   管事道:“就在皇宫的浴德池里,藏着一株年份极佳的天山雪莲。”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微皱,问道:“这消息哪儿来的?”   管事不解道:“江湖传闻,手下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的,怎么,公子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哦,没什么,你去忙别的事情吧。”任以诚摇了摇头,打发走了管事。   他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暗暗思忖起来,这事情绝对不简单。   天山雪莲若是在别的地方,他绝对不会生出半分疑心,可偏偏却在皇宫浴德池里。   这株雪莲是外邦进贡过来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且都是皇宫里的人,传入江湖的几率是微乎其微。   这件事一定是个阴谋!   而布下这个阴谋的人,不出意外一定就是曹正淳,除了他以外,任以诚想不出别的人来。   任以诚估摸着,对方是要故意引诱自己进宫偷雪莲。   他敢肯定,现在浴德池外肯定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然后一网成擒。   自己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天下第一庄则其实是属于护龙山庄管辖的。   一旦自己被抓,曹正淳就有了借口可以去对付朱铁胆,打压护龙山庄的势力。   想通其中关节,任以诚不由双眼微微眯起,心中暗骂道:“老家伙,可真够阴险的!”   同时,他也在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天山雪莲自己势在必得,这天底下纵然还有第二株,但只怕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若是进宫盗宝的话……   诚然,自己不惧曹正淳的手段,就算他亲自出手也拦不住自己,但是这样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自己现在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归上官海棠管,对方总算对自己不错,若是将她牵连其中,那未免就太不厚道了,有失朋友之义。   烦人!烦人!烦人!   任以诚满心懊恼。   “早知道天山雪莲这么难找,当初就不应该把它写在清单上,唉!”   翌日,日近中天。   任以诚为了雪莲之事,苦思对策,难得的没有去丹房。   药材凑不齐,其他的东西准备得再好也是白搭。   就在他百思难解之时,管事突然又找上了门来。   “公子,大内孙公公有事来访。”   “嗯?”   任以诚闻言一愣,心生疑惑顿生,自己好像跟皇宫里的人没交情啊?   思索间,他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在管事的身旁,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红唇朱腮的中年人,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嘶!   对方那上下打量的热情眼神,令他身上忍不住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位就是任少侠吧,果然生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刺耳的公鸭嗓响起。   任以诚嘴角微抽,不露声色的回道:“公公过奖了,不知公公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好事!大好事!”   孙公公笑容满面,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圣上有旨,宣任少侠你即刻随老奴入宫觐见。”   “哈?”任以诚愈发的疑惑了,自己跟皇上貌似更不熟啊!   “哎呦~”   孙公公见他一脸茫然之色,不由催促道:“我说您就别愣着了,让皇上久等了,老奴我可担待不起。”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任以诚点了点头,不再多想。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皇宫虽大,但对自己来说,却也还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 第315章 曹正淳:气煞老夫也!   “敢问孙公公可知道,此次皇上召我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哎呦!这公子您可问着老奴了,皇上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可以捉摸的,妄测君心可是大忌。”   “是吗,那倒是任某考虑不周了。”   “皇宫内院,最讲规矩,待会儿见了皇上,还请公子一定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嘛……公子倒也无需太过担心,临来前,老奴看皇上的龙颜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任某多谢孙公公提点。”   “客气啦。”   任以诚和孙公公坐在马车上随口闲聊着,不多时,已来到了皇宫门口。   下了马车后,他第一眼就看到曹正淳迎面而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令人不禁心生恶寒。   任以诚笑着招呼道:“曹公公,咱们又见面了。”   曹正淳拱手道:“多日不见,任公子风采更胜从前,真是可喜可贺。”   任以诚嘿嘿一笑:“公公这话,我就当真的听。”   曹正淳道:“公子这是哪里话?老夫我可是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违心之言。”   任以诚耸了耸肩,哂然道:“行,你说是就是吧。”   曹正淳不由双眼微眯,肃然道:“公子说笑了,老夫奉皇上口谕,特来接任公子你前往御花园见驾。   孙公公,这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了。”   皇上的决定,孙公公自然毫无异意。   曹正淳侧了侧身,虚手一引,道:“任公子,请吧。”   任以诚点头道:“烦请公公带路。”   前往御花园的路上。   任以诚忽然开口道:“曹公公这一局可当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他指得当然就是天山雪莲之事。   曹正淳疑惑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老夫怎么没听明白?”   任以诚闻言,心下暗自冷笑:“呵呵……老狐狸,装的还挺像!”   但眼见对方既然矢口否认,他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不动声色道:“没什么意思,我夸你呢。”   曹正淳脸上笑容依旧,双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心道:“小王八蛋,天山雪莲就这一株,哼!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深宫似海,内中宏伟庄严,更错综复杂。   走了好一会儿,任以诚才看到御花园,在曹正淳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凉亭前。   亭子里伫立着一道背影,身穿绣金龙袍,负手于背,似是在欣赏园中的奇花异草。   “启禀皇上,任以诚少侠带到。”   皇帝闻声,转过身来。   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不住在任以诚的身上打量起来。   目光深邃,似能看透一切。   任以诚微一躬身,抱拳道:“草民任以诚拜见皇上。”   皇帝朗声道:“少侠不必多礼,来人,赐坐,上茶。”   “多谢皇上。”   任以诚见皇帝竟如此热情,心中愈发的摸不清对方的心思。   皇帝呵呵笑道:“当日在毓秀宫中,多亏少侠援手,方才将假冒利秀公主的刺客击杀,无奈与少侠缘悭一面,倒是令朕好生遗憾。   今日一见,少侠果然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难怪母后一直对你赞赏有加。”   任以诚道:“当日之事,功在两位大内密探,草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更何况,还有曹公公在,纵然没有草民出手,那刺客也决计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突然转头看向了曹正淳,挑眉道:“您说是吧,曹公公?”   “呃……”   曹正淳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恭维道:“那是当然,皇上洪福齐天,有万灵庇佑,自是诛邪难犯。”   皇帝冷冷瞥了曹正淳一眼,当初若非这厮识人不明,护驾不力,自己堂堂真龙天子,又岂会险险为刺客所伤。   “孰功孰过,朕心里自有分寸,少侠无需自谦。”   任以诚见状,心想再这么客套下去,只怕会没完没了,当即决定开门见山。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今日叫草民入宫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皇帝莞尔道:“朕还以为你会一直忍住不问,好!少侠快如快语,朕也不罗嗦了。”   言罢,他双掌连拍三下,然后就见一名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凉亭中,弯腰垂首,停在了任以诚的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檀木雕成的盒子。   皇帝抬手示意道:“打开看看吧。”   任以诚带着好奇之色,打开了盒子。   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随之飘出,令他不由心神一震,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莫非……   盒子彻底打开,里放着的是一株淡黄色,形状干枯的植物,赫然正是他苦寻不得的天山雪莲!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任以诚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心中却是疑惑更甚。   皇帝淡淡一笑:“什么意思?还用问么,朕当然是要把它送给你。”   此言一出,任以诚还未说话,曹正淳就已急不可待的开口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任以诚看了看他现在的表情,真可谓是难看至极。   皇帝皱眉道:“曹公公,有何不可?”   曹正淳道:“这天山雪莲乃皇室重宝,珍贵无比,这天底下除了皇上您,那是谁也没资格享用的。”   皇帝以一种毋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这东西既是朕的,那朕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将目光转向任以诚,接着说道:“朕听闻少侠最近一直在寻找此物,所以特地叫你来,将它赠送与你,以报答你当日对母后的救命之恩。”   任以诚道:“当日之事,草民已收到了皇上的重金赏赐。”   皇帝摇头道:“诶——区区金银之物,怎及得上母后性命之万一,非是如此稀世神物,不足以表达朕的谢意。”   他望向曹正淳,幽幽道:“曹公公,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曹正淳惶恐道:“微臣不敢,这雪莲……任少侠受之无愧。”   皇帝拊掌笑道:“曹公公言之有理,任少侠,朕一番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既是如此,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任以诚斜了一眼旁边正咬牙切齿,狠狠瞪着自己的曹正淳,泰然自若的收下了雪莲。   他算是想明白了,皇帝这是在拉拢自己,现如今收下了天山雪莲,便算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果然,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而当今皇帝,能在曹正淳和朱铁胆这一狼一虎之间,安然生存至今,其心机和城府更是非比寻常,高深难测。   护龙山庄和东厂各自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皇帝其实也有自己的秘密情报。   要不然,他不会知道自己在找天山雪莲的事情。   皇帝点了点头,满意道:“如此甚好,朕还有公务要忙,改日再与少侠畅谈一番。”   说完,他对曹正淳吩咐道:曹公公,替朕送任少侠出宫。”   “微臣遵旨。”   “皇上,草民告退。”   出了御花园,来到宫门口。   任以诚怀揣着雪莲盒子,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戏谑道:“曹公公,这回你可失算了,有句老话怎么说得来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曹正淳强忍着胸中的怒气,脸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道:“公子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回到东厂。   曹正淳待在书房里,脸色黑沉如铁,看着手里下人刚送来的茶水,然后就听“啪”的一声,茶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茶叶溅了满地。   “小畜生,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铁爪飞鹰劝道:“督主息怒,此事谁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横插一手,实在让人无法预料。”   曹正淳眸中闪着冷光,沉思道:“看来皇上这是有些坐不住了……   这姓任的小畜生已经成了咱们的心腹之患,必须要斩草除根,飞鹰,少钦还没出关吗?“   铁爪飞鹰回道:“据负责照顾饮食的下人汇报,大公子还需半个月的时间,方能出关。   大公子已得督主《天罡元气》八分真传,此次闭关定可再进一步,到时咱们就再也不用担心那几个大内密探了。”   曹正淳点点头,冷笑道:“就让那个小畜生再苟活半个月。” 第316章 归海一刀:万三千,我记住你了!   拿到天山雪莲后,任以诚便一头扎进了丹房。   亡命水是绝命司在研制长生不老药的过程中所诞生的产物,可以令伤者快速恢复伤势。   但最初的版本具有极大的缺陷,会致使饮用亡命水的人上瘾,且一旦停止饮用,待到药效消失,之前愈合的伤势便会复发。   若是不能及时得到补充,便会遭受反噬,生死两难,惨不堪言。   后来,在长达两千年的岁月当中,绝命司苦心研究,历经数次改良,终于使亡命水趋近完美,解决了让人上瘾,伤势复发等问题。   这样的亡命水,只要再辅以一种名为‘向天抢时’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加功力的丹药,以及药人之血,就是真正的长生不老药。   ‘向天抢时’的药方绝命司的记忆中是有的。   任以诚向上官海棠要的药材,其中就已包括了炼制‘向天抢时’的材料。   只是这药人之血就无可奈何了。   绝命司费尽心思,以三千童男童女为基础,整整两千多年也才培养出来一个药人,这其中还不排除运气的成份。   眼下,莫说是以万三千的财力,就算是再加上皇帝的全力支持,也只能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兔走乌飞,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在这期间,任以诚几乎寸步不离丹房,饮食方面由厨神居那两位全权负责。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要是还不成功,可没人再给送天山雪莲了。”   任以诚口中念念有词,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丹炉,整颗心现在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   没办法,谁让他已经失败了两次。   上百种药材的君臣佐使,先后顺序,份量火候,还有两种药方的相互融合。   这其中要注意的事项,简直已繁杂到了极点,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绝命司虽然经验丰富,可记忆传承终归也是别人的。   就像那些武功一样,任以诚可以快速学习,但也需要亲自修炼才能真正融会贯通。   盏茶的工夫过后,丹炉下的火势渐微。   任以诚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过去,甚至都不敢有期待,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长时间的烘烤,使得丹炉通体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任以诚深吸一口气,右臂一挥,隔空发劲推开了丹炉的盖子。   瞬间,一股浓烈的白雾夹杂着药气从炉中蒸腾而起,又飞快消散。   任以诚见状,不由眼前一亮,面露喜色。   毕竟,先前那两次冒出来的雾气,可都是黑不溜秋的。   翌日。   任以诚大睡了一夜后,补足了连日来炼药所损耗的精气神。   午后,他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桌上的一个五寸来高,小臂粗细的酒葫芦。   虽然是酒葫芦,但里面装的却是亡命水。   上百种药材淬炼出来的精华,最后就只有这么一葫芦的量。   “嘿嘿……”   任以诚仍旧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副傻乎乎的笑容。   忽然间,院外传来了一阵轻微又急促的脚步声。   “任兄,你……在干嘛?”   上官海棠诧异的声音响起,看到任以诚此时此刻的模样后,她整个人直接愣在了门口。   任以诚闻声,蓦然回神,讶然道:“上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话间,他又看到上官海棠身后还跟着一人,不禁更加意外道:“归海兄,你也来了!”   “我是陪着海棠来的。”   归海一刀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淡,尤其是在面对任以诚的时候,简直就是冷漠,仿佛欠了他很多钱。   “青天白日的,你这是犯什么花痴呢?”上官海棠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自己走错地方,认错人了。   任以诚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遮掩道:“没……没什么,一时走神而已。   话说回来,护龙山庄地、玄两大密探一起来找我,难道是又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上官海棠闻言,猛地一拍脑门,懊恼道:“差点儿忘了正事儿,我问你,天山雪莲呢?”   任以诚道:“用了啊。”   “不是吧!这下可完了,成是非没救了。”上官海棠哭丧着脸,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   任以诚问道:“成是非出事了?”   上官海棠叹了口气,满身颓唐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说来话长啊,我奉义父之命去寻找成是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他,期间还遇到了为了找他而私自出宫的云罗郡主。   说来也怪,东厂的人不知为什么,竟然对成是非痛下杀手,为了对付他,东厂麾下的五毒联手抓住了云罗郡主。   为了救人,成是非不小心中了五毒的暗算,身中钻心毒虫的剧毒。   还好有你当初给我的解毒丹,不过也只能暂时压制,这毒性实在太厉害了,天下唯有天山雪莲可解。   郡主告诉我皇宫里正好有一株,我就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准备进宫把雪莲给偷出来。   不料,入宫之后却遇到了一刀,他告诉我雪莲已经被皇上送给你了。   现在雪莲没了,成是非就只能等死了,唉——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郡主交待。”   任以诚眉头一挑,幽幽道:“未必吧,上次段兄中了碎骨掌,号称除了‘双龙丸’无药可医,不还是被我给救回来了。”   上官海棠猛地直起身子,目光灼灼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反正雪莲也是被给你用了,要是救不活成是非,依照云罗郡主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可要小心了。”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你猜我怕不怕,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   上官海棠长身而起,微笑道:“提前说好了,这次可是你主动提出要帮忙的,不是我请你,所以……没有报酬可言。”   任以诚没好气道:“你兜了半天圈子,合着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不满道:“你这分明实在藐视我的人品,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大内密探,也未免太小气了些。”   上官海棠冷哼一声,忿然道:“怪就怪你那张乌鸦嘴,没事儿说些有的没的,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   任以诚坏笑道:“哦嚯!真的遇到麻烦了?”   “呵呵!”上官海棠毫无感情的笑了一声,然后将自己遇到万三千,并被对方追求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居然说什么我是他的有缘人,你们说离不离谱?”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天下第一庄的大老板居然借职务之便,公然骚扰下属,简直禽兽不如。”   “我去杀了他。”归海一刀言语间,握刀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双目中杀意盎然。   上官海棠一把拉住了他,道:“一刀,你就别添乱了,我已经很头疼了,现在救成是非要紧。”   “稍等一下,我去收拾救人的家伙事儿。”   任以诚随手拿起装着亡命水的葫芦挂在了腰间,转身进了房间。   片刻后。   两人正准备出发,归海一刀突然再次开口。   “我跟你们一起去。”   上官海棠诧异道:“可是一刀你不是还要保护皇上?”   归海一刀顿了顿,说道:“东厂的人诡计多端,我不放心你。”   上官海棠道:“没事的,有任兄在,以他的武功,区区五毒不在话下。”   归海一刀仿佛没听见一般,沉声道:“反正我不能任由你去冒险。”   上官海棠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擅离职守,皇上会怪罪的。”   归海一刀冷着脸,态度坚决,始终如一。   “我不管,皇宫里有曹正淳守着,只要他不造反,没人能伤到皇上。”   上官海棠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按规矩办事儿了?”   归海一刀忽地嘴角微扬,竟然笑了起来,缓缓道:“我只是在向天涯和海棠学习罢了。”   上官海棠神色一滞,哑然失笑道:“算了,随你吧。” 第317章 埋伏   “吁!”   三人在一处荒野破庙的门前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   为了救人,他们自出了京城后便一路日夜兼程,半点儿也不敢耽搁。   “这就是我跟郡主约好的地方,快进去吧。”上官海棠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庙门。   任以诚和归海一刀却并未着急,各自环视四周,以防敌人埋伏,但却毫无发现。   “没道理啊。”   任以诚思索道:“咱们大张旗鼓的离开京城,东厂的人不可能没有发现,怎么这边的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归海一刀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静观其变吧,先进去再说。”   破庙里,上官海棠已经见到了在此苦候多时的云罗郡主。   “海棠,你终于回来了,拿到雪莲了吗?”   “这……郡主您有所不知,微臣回去的时候才得知,雪莲已经被皇上给送人了。”   “什吗!那成是非不是死定了,皇兄太过分了,成是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郡主切勿着急,雪莲虽然没了,但是我带来了一个神医,成是非还有救。”   两人说话的工夫,任以诚和归海一刀正好也走了进来。   上官海棠指着任以诚,说道:“郡主,就是他。”   云罗郡主看了看任以诚,恍然道:“我认得你,你是母后的救命恩人,还有上次成是非参加考核的时候你也在。”   任以诚拱手道:“没想到郡主还记得在下,任某有礼了。”   “喂!你真的能解成是非中的毒吗?”云罗郡主犹疑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微笑道:“能与不能,口说无凭,一试便知。”   上官海棠道:“郡主尽管放心,任兄医术通神,我给你的解毒丹就是出自他手。”   “那你不早说,既然这样,你们快跟我走吧。”   云罗郡主心中疑虑顿消,要是没有那解毒丹,成是非断然坚持不到今日。   能炼出这种灵丹妙药的人,医术自然值得信任。   人命关天,四人当即不再多言,向外走去。   出了庙门。   “等等。”任以诚突然停住了脚步。   云罗郡主心急如焚道:“还等什么呀?再耽误下去,成是非就快没命了。”   上官海棠神色凝重道:“郡主,稍安勿躁,情况有些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   云罗郡主不由一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她不耐道:“是你们太多心了吧?”   归海一刀冷冷道:“郡主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咦!好像是哎。”   云罗郡主被一言惊醒,随即心中一紧,狐疑道:“莫非是五毒那帮人?   可是不对啊,没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臭味儿啊?”   她话音甫落,忽听头顶上方传来异响,抬头看去,只见一张红线交织的巨大蛛网,正向自己四人当头罩下。   “啊”的一声尖叫。   云罗郡主悚然大惊,却骤见眼前寒光一闪,紧跟着,她就看到那张大网被劈成了两半。   “雕虫小技,东厂无人了吗?”   归海一刀不知何时已拔刀在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气。   “哼!好一个霸刀,不过你得意的太早了。”阴恻恻的笑声,夹杂着不满的怒气从远处传来。   归海一刀目光闪动,右臂一振,正欲出手,耳中却突然听到四周飘飘荡荡的响起了刺耳的吹竹声。   “郡主小心。”   上官海棠眉头紧皱,将云罗郡主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四周的树林草丛之中,又再次传出了“窸窸窣窣”的怪声。   “轰!”“嗖!”   劲风卷动,刀气破空。   几乎不分先后,任以诚和归海一刀各自出招,雄浑掌劲与凌厉刀气分别攻向了两旁。   伴随砰然两声爆响,登时草叶翻飞,旋即便是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毒蛇、蜘蛛、蝎子、蜈蚣、蟾蜍,毒蜂……   数不清的各种毒虫,花花碌碌的一片,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聚而来。   “嘶——!”   上官海棠和云罗郡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不住翻腾,恶心欲呕。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归海一刀,此刻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密密麻麻的情形,委实令他心中不适。   一声沉喝。   只见刀光如电,霸刀接连劈斩而出,刀气层层叠叠破空而出,意图破开生路。   怎奈此地位处山林,毒虫遍地,受吹竹声所控制,根本杀之不绝,很快就将缺口补上。   同时,上官海棠亦拔出双剑,剑影交错间,爆出漫目银芒,向飞袭而来的蜂群反扑而上。   下有毒虫围攻,上有毒蜂封锁,一时之间,他们竟是难以脱身。   “垂死挣扎。”   “任你等武功盖世,今日也要死在这万毒大阵之下。”   “这就是你们小看我们的代价!”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四男一女,五个打扮怪异之人,自树林中纵身而出,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云罗郡主失声惊呼道:“真的是五毒!”   上官海棠冷哼道:“没想到臭虫也学乖了,知道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儿了。”   “喂,任以诚,你还不帮忙,你不是武功很厉害嘛。”   云罗郡主又惊又怒,她发现在这要命的关头,对方居然在发愣。   任以诚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随即伸手道:“上官,借柄剑给我。”   眼前这般情形,和当初五毒童子对付自己和林诗音的时候,是何其的相似……   “接着。”上官海棠毫不犹豫将左手中的剑抛了过去。   任以诚足下一顿,真力透地而出,掀起一股猛烈气浪,将周遭毒虫吹飞出去,清出了一片空地。   “暴雪千杀!”   任以诚身形闪动,气随意转,体内日月双劲凝聚,化转为至阴至寒之气,伴随长剑挥洒而出。   霎时,剑气纵横四射,极寒之气庞然爆发,冻彻天地。   方圆数丈之内的毒虫顿遭冻结,覆盖在一片霜白之下空中的蜂群也受寒气影响,纷纷坠落在地。   “不可能!”   五毒见状,无不心神骇然。   惊愕间,乍见眼前刀光大盛,归海一刀已趁隙突围,霸刀悍然出手。   五毒不及反应,就听“哧哧”两道割裂声响,负责吹竹控制毒虫的蟾蜍和蜈蚣,已经人头落地。   “兄弟!”   剩余三毒面带悲愤之色,却不敢停留,呼喊声中,身形暴退,急掠欲逃。   不料就在这时,空中鳞光闪动,无数花瓣飘飞而下。   “不好!是漫天花雨洒金钱。”   蝎子身为五毒老大,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此招乃是无痕公子的独门暗器。   如今无痕公子不履江湖,唯一会这招的就只有其亲传弟子——上官海棠。   看似普通的花瓣和鳞片,实则是锋利无比的暗器,如倾盆之雨,铺天盖地。   生路受阻,三毒无奈,唯有亮出兵器,硬接漫天花雨。   “叮叮当当……”   在一连串金铁交击声中,半空中刀光再闪,凌然霸刀势若惊虹掣电,转眼间已迫压眉睫。   蝎子金蚕首当其冲,被刀光自颈间掠过,立时毙命当场。   “我跟你拼了。”   蜘蛛眼见兄弟尽皆身死,悲怒交加,怒喝一声,竟反身迎着刀光直冲而上,欲要同归于尽。   归海一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刀势不改。   但就在他要将蜘蛛劈成两半之时,一道阴寒剑气破空而来,抢先一步击中蜘蛛,了结了对方的性命,并将其整个人都冰封了起来。   归海一刀转身凝视任以诚,冷冷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任以诚道:“我可不是要帮你,只是那臭蜘蛛的毛发有毒,若不将其冰封,你在杀掉她的同时,也会沾染剧毒。   到时还得要我出手来救你,那不如现在直接将麻烦解决。”   归海一刀冷哼道:“区区蛛毒未必就能把我怎么样。”   云罗郡主催促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成是非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在她的带领下,四人经过了一段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最后来到了一处山坳下。   这地方十分偏僻,放眼望去,只有一处人家。   云罗郡主道:“成是非就在那里,我们俩之前从山坡上摔下来,多亏这家的陶公公和陶婆婆收留我们,要不然早就被东厂的人抓到了。“   “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吧?”上官海棠担心道。   云罗郡主信誓旦旦道:“放心吧,不会的,这里这么隐蔽,我不带路,你们谁能找到?”   上官海棠道:“东厂探子非同小可,总之,我们要一切小心。”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院门前。   “云儿回来了,他们就是你说的朋友吧?”一个满头灰发的老妇人笑呵呵的迎了出来。   云罗郡主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对了,陶公公呢,怎么不见他人?”   陶婆婆道:“先前那只坏了咱们家母鸡清白的大公鸡又来了,老头子去抓了。” 第318章 计中计   茅屋三间。   当中一间放着桌椅,算是客厅,两旁是卧室。   众人来到左手边的房间,成是非正躺在土炕上。   云罗郡主道:“前几日,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昏迷了,要不是还喘气,我都以为他不行了。”   任以诚替成是非号了号脉,说道:“不碍事,是《金刚不坏神功》的作用,这样可以更加延缓毒素蔓延。”   云罗郡主道:“你看也看过了,这毒你能解吗?”   任以诚道:“成兄弟本该毒入脏腑,所幸有我的解毒丹压制,再加上《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将毒素全部锁在了任督二脉之中。   给我半个时辰,我还郡主一个活蹦乱跳的郡马爷,不过现在要请你们先出去,我得帮他把衣服脱了,方便疗伤。”   “不行,我要留在这儿陪着成是非。”云罗郡主断然摇头拒绝。   任以诚拿出了针囊和数个茶杯大小的瓦罐,以及几张小纸片放在炕上,口中满是无所谓的回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到时候万一因此出了什么岔子,郡主可不要怪我。”   云罗郡主犹自坚持道:“那……那我保证不打扰你就是了嘛。”   上官海棠劝道:“郡主,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千金之躯,如此行事,未免有失体统。   更何况,郡主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徒添变数,万一成是非真有个三长两段,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云罗郡主跺了跺脚,不甘不愿的转身向外走去。   “成是非的毒非同小可,你小心。”上官海棠嘱咐了一句后,便也和归海一刀出了卧室。   任以诚点了点头,待屋中只剩两人之时,伸手解开了成是非的上衣。   健壮的身体上,纹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些正是古三通留给成是非的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   任以诚粗略的看了一下,但几乎对自己没什么用处。   脖子上的《易筋经解毒法》,功效再厉害,难道还比得上《蜕变大法》?   胸口和小腹的《少林分筋错骨手》和《武当两仪拳》更是不必多说,远远比不上他所会的任何一门武学。   腰侧的《化功大法》倒还有些意思,但是只能化人功力而无法吸收,仍旧鸡肋。   至于其他的,都在成是非的下半身。   虽然都是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任以诚并不是很想去脱对方的裤子。   撇了撇嘴,任以诚将成是非摆成了五心朝天的姿势,出手封了他心脉处的要穴。   然后,取了六根中心镂空的银针,分别扎在了他任脉的天突、中庭、神阙三穴,和督脉的身柱、至阳、悬枢三穴之上。   接着,任以诚又拿起纸条,用灵火点燃塞进了瓦罐中,飞快扣在了扎有银针的位置上。   做完这些后,他盘膝坐在了成是非的对面,四掌相抵,将自身真气转化为至阳日劲,经由对方双掌劳宫穴输送进去。   片刻后。   “滴答、滴答、滴答……”   毒性受内力逼迫,伴随着血液被火罐从体内不断拔出,借由镂空的银针流入瓦罐之中。   忽地,任以诚心神一凛。   他的灵识突然感应到屋外多出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   这是独属于习武之人的气息,源于体内的真气。   外边会武功的只有上官、云罗郡主和归海一刀,现在却莫名多出来一个……   任以诚心念电转,当即察觉不妙,急忙出声示警。   “上官,小心内鬼。”   就在他这句话出口的下一瞬,屋外随之传来了“铛”的一声,紧跟着,他就听到了上官海棠的惊呼声。   “一刀!”   任以诚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心知敌人处心积虑,必然不会计止于此,后边一定还有更危险的事情。   但是现在才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不到,毒性尚有大半未除,他根本抽不开身。   “该死!”   屋外。   云罗郡主目瞪口呆,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适才,抓鸡回来的陶公公,提了开水要给他们三人沏茶,岂料任以诚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陶公公竟毫无征兆的将手中的水壶扔向了上官海棠,然后双掌一分,狠狠朝她胸膛拍去。   间不容发之际,上官海棠侧身避开了水壶,但那逼命而来的双掌,却已是躲之不及。   不过这一掌终究还是没能击中她,掌劲临体的一瞬间,归海一刀悍然挡在了她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顷刻之间,快到归海一刀也来不及拔刀,只能以身相护。   砰然一声响起。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一掌,强横如他,此刻也是难以承受,随着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顿成苍白一片。   归海一刀的身材要比上官海棠高上不少,是以这本是击向胸膛的一掌,最终打在了他的胸腹之间,不但令他脏腑受创,丹田更遭到殃及。   眼下一时之间,功力竟是难以为继。   上官海棠扶着归海一刀,勃然色变,又惊又怒。   云罗郡主这时终于也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将两人护在身后,愤然道:“陶公公,原来也是东厂的人!”   “呵呵……是郡主你认错人了。”   充满嘲弄的笑声中,只见眼前老翁挥手在脸上一抹,形貌霎变,露出了一张消瘦面容。   平平无奇的五官,毫无特点可言,若是放在人群当中,绝然不会引起旁人半分注意。   陶婆婆见状,立时便被吓晕了过去。   “千面郎君!”上官海棠咬牙切齿道。   “不错,正是千面郎君。”   那人昂然一笑,讥讽道:“郡主自以为藏的隐蔽,却不知五毒可以凭借毒物追踪成是非身上钻心毒虫独有的气味儿。   那万毒大阵也只是为了降低你们的戒心罢了。之所以没急着动手,就是为了要将你们全都引过来,好一网打尽,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去死了。”   千面郎君言罢,再度狂笑出声,同时足下一顿,整个人拔空而起,直接冲破屋顶,远遁而去。   “郡主,麻烦你帮我看着一刀。”   上官海棠将归海一刀放下,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门口,一望之下,神色登时凝重万分。   “海棠,你看到什么了?”云罗郡主见她脸色不对,心中不由一阵不安。   上官海棠沉声道:“周围的山梁上已经布满了东厂的黑衣箭队,只消对方一声令下,咱们就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云罗郡主变色道:“那咱们赶快躲一躲。”   上官海棠摇头道:“没用的,就凭这间茅草屋,躲在哪里也挡不住东厂的强弓的。”   云罗郡主惶然道:“逃不能逃,躲没处躲,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上官海棠亦是心急如焚,皱眉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了。   除非是《金刚不坏神功》,可成是非现在这样……根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咳咳……”   归海一刀强挣扎着站起身来,拔刀出鞘,深深地望着上官海棠,斩钉截铁道:“海棠,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上官海棠心中一震,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一刀……”   她话刚出口,耳中却隐隐听到了弓弦松开的声音,立时脸色再变,失声惊道:“不好,他们动手了!”   归海一刀扬起手中之刀,默然不语态度却无比坚决。   在这片刻之间,他总算勉强恢复了些许功力,能挡下多少便是多少吧……   云罗郡主直接闭上了双眼,大喊道:“成是非,我们黄泉再见了。”   “你成大爷还没活够呢,想下黄泉,你自己去。”   熟悉的声音响起,三人猝不及防间,眼前已多出了一道金色身影,赫然正是使出了《金刚不坏神功》的成是非。   任以诚紧随在后,三人不及多问,就听屋外“嗖嗖”破风声大作。   如雨万箭已铺天盖地般攒射而来。   成是非仗恃金身不坏,以人为盾,挺立在前。   任以诚策应在后,雄浑真气化作护体真罡沛然而出,将众人笼罩在内。   霎时间。   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金铁激鸣之声,急似雨打芭蕉般连绵响彻不绝。   须臾过后,箭雨收歇。   整座茅屋已被箭矢覆盖,仿佛一只巨大的刺猬,静静地趴在那里。 第319章 乱入   山梁上黑衣箭队环伺。   在正对着茅屋的位置,端坐着一个人。   三十年许,身穿蟒袍,俊毅的面容,嘴角泛着一丝邪魅的冷笑,眼中透出睥睨之色。   一张普通的太师椅,隐隐让他坐出了龙椅的气势。   “护龙山庄,大内密探,哼!不外如是。”   “大人出手,自然万无一失。”蟒袍男子身旁一名身穿飞鱼服,头发灰白的老者恭维道。   跟老者同样装扮的人,还有三个,年龄稍小一些,均穿着飞鱼服,与老者两两站着蟒袍男子的身侧。   蟒袍男子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却猛地神色一变,他察觉到茅屋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息。   紧跟着,就听“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插在茅屋上的箭矢立时被震飞出来,朝着四周反射而回。   疾箭如电,黑衣箭队不及反应,立时纷纷命丧当场。   “该死!金刚护体。”   蟒袍男子面沉如铁,怒骂一声,急运天罡元气形成一层气罩,护住周身七尺范围,将射来的箭雨尽数弹飞了出去。   他凝目扫视四周,看着变成遍地伏尸的手下,心中已是怒不可遏。   “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厉喝声中夹杂宏大内力,犹如平地惊雷,在这山坳之中轰然爆发开来。   “兵不厌诈,你才缩头乌龟,你全家都是乌龟,你全家都是乌龟王八蛋。”   成是非口中大骂着率先走了出来,金刚之体在阳光映照之下,闪耀着淡淡的金光,全然没将敌人放在眼中。   任以诚紧随在后,看着对面的人,脑子里转了又转,却始终没有对上号,不由心生疑惑。   “上官,山梁上的是何方神圣?”   上官海棠目光一凝,沉声道:“此人名叫曹少钦,是曹狗的义子,官拜锦衣卫指挥使。”   “哈?还有这么一号人?我怎么不知道?”   任以诚闻言一愣,暗忖这货不是在龙门客栈混的吗?怎么还带乱入的?   难道自己变成那只引起飓风的小蝴蝶了?   上官海棠道:“你也没问过啊,此人一身天罡元气已深得曹狗真传,大哥曾多次与他交手,虽然没输,但也没占过上风。   相传最近这几个月他一直在闭关练功,如今在此现身,想必是功成出关,已修为大进,不容小觑。”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即就见曹少钦身形一闪,眨眼间掠过数十丈的距离,飘然落在了小院之中。   在他身后,四名飞鱼服部下,以及残存的四十多名黑衣箭队紧随而来。   上官海棠接着道:“这四个是曹少钦的心腹,年长的叫贾廷,随身一根判官笔,打穴功夫极为高明。   另外三个,用双刀的叫曹添,使剑的叫常言笑,空手的是路小川,擅长飞针暗器。”   任以诚眉头一挑,这些名字倒是都熟悉的很。   曹少钦目光如刀,扫过屋门前的五人,冷冷道:“《金刚不坏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今日在本座手下,你们还是统统难逃一死,动手。”   “那我就先送你这只狗崽子上西天,哦不对,像你这种人,只配下地狱。”   成是非毫不退让,出言呛声的同时,人已跨步而出,犹如一头荒古凶兽,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曹少钦冷哼一声,右手一挥,空中突然传来锁链声响,八条手腕粗细的铁链交织成网,笼罩而下。   成是非猝不及防,登时被锁住身形,每条锁链都至少有五个人在控制,竟是让他一时难以挣脱。   这锁链阵是曹少钦专门针对成是非准备的。   而这些在箭雨中存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联起手来的威力,可谓是非同一般。   成是非怒骂道:“卑鄙,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   曹少钦嗤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兵不厌诈嘛,这些锁链皆为百炼精钢锁住,任你功力通天,也休想将其崩断。”   “任兄,曹少钦就交给你了,我去帮成是非。”   上官海棠嘱说着,便拔剑出鞘,纵身向成是非的位置冲去,欲要助其脱困。   岂料,她人在半空犹未落地,身侧骤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响,斜眼看去,却是数枚银针飞射而来。   出手的正是路小川。   上官海棠双剑在手,左腕一旋,长剑横扫,就听“叮叮叮叮……”数道悦耳激鸣,飞针已被击飞出去。   但她终究受到影响,被迫身形落地,与此同时,曹少钦的四名心腹已将她包围起来。   贾廷阴恻恻的笑道:“想救人,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就凭你们?”   上官海棠嘴角微扬,夷然不屑,剑交左手,随即右臂一挥,鳞光闪动间,如天女散花,瑰丽不可方物。   “不好,是满天花雨洒金钱。”   路小川神色剧变,出言示警的同时,身影暴退。   另外三人则纷纷亮出兵器,寒芒急舞,抵挡漫天鳞光花雨。   上官海棠趁隙脱身,准备去帮成是非,却听对方说道:“海棠,你去宰了那四只杂碎,不用管我。”   上官海棠闻言,只见成是非脸色少有的正经了起来,双掌一振一翻,蓦地燃起两股熊熊火焰,然后紧紧握住了身上的锁链。   “昆仑烈焰掌!”上官海棠见状,不由神色一喜。   这一招她在成是非考核大内密探时,曾经见多方使用过,不过片刻之间,便化开了千年玄冰。   同一时间。   曹少钦凝视任以诚,面带倨傲之色,昂然轻蔑道:“雪莲的事情算你走运。   但凡是跟我义父做对的人,下场都会很惨,杨宇轩如是,你如是,朱铁胆也如是。”   任以诚眉角一扬,却没去理他,而是看向了归海一刀,问道:“归海兄,杀了他会不会给天下第一庄带来麻烦?”   归海一刀冷冷道:“你放心动手便是,护龙山庄,先皇特许,若有敢对大内密探不利者,可先斩后奏。”   任以诚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对曹少钦伸出了三根手指,哂然笑道:“三招,我只出三招。”   “大言不惭!”   曹少钦狠声道:“今日非杀了你们不可,四大密探损失其三,到时候我看他朱铁胆还拿什么跟我义父斗。”   他冷哼一声,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柄足有六尺长的宝剑。   曹少钦道:“闻说你剑法惊人,更在剑惊风之上,拿出你的兵器,免得你死的不服。”   “不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任以诚话音甫落,整个人已化为一道残影,疾闪而出。   曹少钦只觉眼前一黑,劲风扑面而来,任以诚已逼至身前三尺。   他足下一点,飘身急退,同时手握剑柄,剑锋出鞘一尺,却猛觉手腕一沉,竟被任以诚将剑按回了鞘中。   曹少钦撤步再退,掌中长剑一转,连鞘逆撩而上,直戳任以诚胸口,右手顺势拔剑。   不料任以诚却不闪不避,直接以右肩迎上剑鞘,以至长剑拔出未及过半,便再次被强收回鞘中。   任以诚咋舌连连,嘲讽道:“你连剑都拔不出来,还想杀我?”   曹少钦脸色铁青,他自认不曾轻敌,但对方的武功还是远超自己的意料。   只守不攻,便让自己连番失利。   不过他毕竟是掌管着锦衣卫的指挥使,心性远非常人可比,惊而不乱,心念转动间,一剑直刺。   伴随他手臂一震,就听“咔嚓”一声,剑鞘忽地崩然碎裂,剑刃清莹,宛若秋水寒霜,流光粲然。   六尺长的剑身,势若长枪大戟,迅疾直取眉心。   任以诚目光闪动,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形倏然平移出去。   曹少钦冷冷一笑,剑势不改,真气一催,竟是将剑刃逼弯,如灵蛇般缠向了任以诚的颈项。   “铛!”   任以诚屈指轻弹,真力过处,剑身瞬间绷直,曹少钦更觉苦口巨震,一阵酥麻。   “好强的内力!”   他暗自惊异,耳中忽然听到任以诚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招来了!”   任以诚去守为攻,猛然欺身而上,右手剑指横招进逼。   于电光石火一瞬,已自曹少钦右腕处的神门穴轻抚而过,长剑登时易主。   “第二招!”   任以诚长剑斜挑,霎时,一股令人惊惧的森寒之气弥散开来。   天邪新式·明月咫尺近天涯!   曹少钦心神一凛,惊见晴天白日之下,竟现月影横空。   他暗叫一声邪门,二话不说,当即闪身欲逃。   他有预感,这一剑,自己接不下。   然而,邪剑并魔刀,双式汇一,只有比快更快!   闪转腾挪的残影带起回旋交错的剑光,冷若广寒清辉,不过瞬息之间,便将曹少钦笼罩其中。   等到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剑光却又已消失不见,任以诚也还站在对面,似是从来不曾移动过。   “耍什么把戏?”   曹少钦正自疑惑,突然听到对面云罗郡主惊叫出声,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忍不住低头瞧去,登时目呲欲裂,自己的手脚竟然变成了森森白骨,再也看不见丁点儿皮肉。   更诡异的是自己居然没有丝毫知觉,却是伤口处被一股极寒之气覆盖,麻痹了痛觉。   “啊——”   一声撕心厉吼,曹少钦血灌瞳仁,不顾伤残之躯,以右臂森森白骨为剑,箭步急奔而出。   “第三招!”   任以诚长剑再起,剑锋挥洒间,强招蓄势。   古岳剑法·残雪封桥!   剑芒宛若雪光反射,剑气柔似绣针穿引,劲力无孔不入,沛然而出,一剑惊尘。   曹少钦已然陷入疯狂,不知闪躲也无意闪躲,当即被剑气透体而过,伴随一声砰然气爆,整个人直直倒飞而出。   血珠飘飞,留下一片殷红。 第320章 陶公公:天运在我啊!   就在任以诚和曹少钦交手的同时。   成是非双掌透出熊熊烈焰,紧紧攥住了缠在身上的铁链。   原本黝黑的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一片通红,产生惊人的热量传导而出。   “不好!阻止他。”   黑衣箭队见势不妙,连忙扯动铁链,岂料成是非虽然身形受制,但却凭借强横功力站定脚步,如金刚屹立,不动如山。   任由黑衣箭队如何用力,始终难以撼动他分毫。   “看刀!”   骤然一声爆喝,半空之中,寒光乍闪,曹添手持双刀,飞身朝着成是非当头重斩而下。   “铛”的一声震响,双刀不偏不倚,正中目标。   然而,成是非竟是分毫未损,连根发丝也不曾掉落。   “岂有此理!”   曹添见状大怒,不信邪的再次出手,纵身立于锁链之上,双刀急速舞动,夹杂着凌厉刀劲,如狂风骤雨般将成是非笼罩在内。   霎时间,金铁交击之声响彻不绝,但无奈金刚之体,坚不可摧,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成是非由始至终都对曹添视若无睹,忽地,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旋即双臂用力一挣,锁链登时扭曲变形。   见此情形,曹添瞬间脸色大变。   “王八蛋,你完了。”   成是非说话间,猛然身躯一震,就听“砰”的一声,锁链崩然断裂,强大的劲力更是将曹添震飞出去。   但就在下一瞬,他身形顿止。   “给我回来吧。”   成是非出手如电,曹添还未飞远,便被他一把抓住了双刀,给反拉了回来。   随即,他指尖发力,将双刀拗断,并顺势射出。   曹添人在半空,避无可避,伴随“噗噗”两声,胸膛已被断刀穿透,血喷如柱。   锁链猝然断裂,黑衣箭队不及反应,脚下一个踉跄,纷纷向后跌去。   “轮到你们了。”   成是非身子微微一晃,眨眼便来到了面前那两组黑衣箭队的身后。   这些人犹未倒地,他的双拳已轰然而出,直捣后心。   “嘭嘭嘭……”   一连串的气爆之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   汹涌澎湃的真力沛不可当,直接自那两组十名黑衣箭队的胸口贯穿而过,激起一阵血雾喷薄。   其他方位的黑衣箭队见状,登时心胆俱裂。   各自惶恐之际,他们又惊见成是非足尖一动,将地上的铁链挑起,抬手一握,疾挥而出。   黑沉沉的铁链,受劲力所控不住蜿蜒盘旋,宛若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蟒,每晃动一下,便有一名黑衣箭队丧命……   一时间,哀嚎四起,惨声连连。   与此同时。   在曹添抽身去对付成是非的时候,上官海棠以一人之力,独对贾廷、路小川、常言笑。   四大密探之中,她武功居末,但这也只是相对于另外三人而言。   放眼江湖,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寻常江湖人士,莫有能敌。   上官海棠运使双剑,其势飘逸灵动,其招变幻无方。   重重剑光裹挟着凛冽劲风,在她周身五尺范围内,纵横交错。   此刻,她虽是以一敌三,非但丝毫不落下风,更隐隐占据了上风。   蓦地,周遭寒意逼人。   上官海棠察觉到熟悉的剑势,心中大定,剑出愈显犀利。   接着,她就听到了曹少钦的怒吼,借着回身变招之际,她赫然看到对方手脚竟只剩下森森白骨。   上官海棠看到了,贾廷三人自然也看到了。   “大人!”   三人看着曹少钦的惨状,当即心神狂乱,攻势也登时为之一滞。   其中路小川最为年轻,心中惶恐之下,破绽大露却毫不自知。   上官海棠觑准时机,左手长剑一旋,搭住常言笑的剑,并引向贾廷,右手则轻轻一晃,剑尖震颤之下,化作寒星点点,飞泻而出。   路小川只觉眼前银芒暴闪,旋即便被一剑穿喉,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仰倒在地。   “小川……”   贾廷失声惊呼,手中的判官笔和常言笑的剑还未分开,两人均是惊惧交加,心中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再生出一道强烈的光芒,令两人不由心中一紧。   随后,两人就感觉脚边一震,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熟料入眼的,竟是曹少钦的尸体。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锦衣卫指挥使,现在已然变成了一具残尸,象征着位极人臣的蟒袍也已褴褛不堪。   “大人!”   “这不可能!”   贾廷和常言笑望着死不瞑目的曹少钦,心胆俱裂的同时,又犹自不敢相信。   “一起下去陪他吧。”   上官海棠冷笑一声,双剑凛然杀至。   那两人此时俱都已心神失守,全无抵挡之意,被剑锋自脖颈掠过,砰然倒在了曹少钦的尸体旁边。   “嘶——”   成是非凑了过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咧嘴道:“好家伙,这骨头剔的简直比菜市场上的屠夫还干净一百倍啊!”   他的金身已经解除,那些黑衣箭队也都已被消灭殆尽。   “喂!你们快来,归海一刀不行了。”云罗郡主的声音突然传来。   却是归海一刀眼见安然无事了,心神一松,再也压制不住伤势,昏迷了过去。   上官海棠见状,急忙吩咐成是非帮忙把归海一刀抬回房间。   土炕上。   归海一刀面无血色,嘴角还不住有鲜血流出。   “他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上官海棠紧急如焚,顾不上多想,一把拉开了归海一刀的上衣,只见在其胸腹之间,赫然印着两个紫黑色的掌印。   她蹙眉道:“好阴毒的掌力!任兄,还得麻烦你了。”   任以诚点点头,宽慰道:“放心,他虽然伤及脏腑,但是比起钻心毒虫的毒,这点伤势完全不值一提。”   两刻钟的工夫后。   在他回春妙手之下,归海一刀的伤势已经稳住。   “等他醒了再自行运功调息几次,很快就能痊愈了。”   上官海棠松了口气,感激道:“辛苦你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正要开口,突然又听到了云罗郡主的声音。   “你们两个快出来,这里还有人受伤。”   两人急忙冲了出去,就见成是非的怀里横抱着一名身上插着三支箭的老者。   “这是真的陶公公,他还有气。”   他直接将老者抱回了房间,和仍旧昏迷未醒的陶婆婆放在一起。   任以诚揭开陶公公的衣服,帮其检查伤势。   在对方的左胸之上也有一个紫黑色的掌印,只是比较浅。   毫无疑问,这也是千面郎君的手笔。   成是非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还有救吗?”   任以诚一边帮陶公公拔箭止血,一边回道:“老人家运气好,三处箭伤均不致命。”   云罗郡主疑惑道:“那内伤呢?归海一刀武功那么厉害都受不了。   陶公公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心口受掌,居然能撑到现在?太奇怪了。”   任以诚道:“就因为他是普通人,千面郎君心存轻视,下手之时未尽全力。   至于为什么心口中掌还没事……那是因为这老人家天生异象,心脏是长在右边的,这才侥幸逃的一命。”   处理过外伤后,他又扶起陶公公,运功帮其化解内伤。   成是非闻言,不禁叹息道:“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现在两位老人家都没事,皆大欢喜!”   任以诚挑眉道:“我看未必。”   成是非不解道:“为什么?”   任以诚悠然笑道:“你说…等两位老人家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这变得千疮百孔的家,不被气死的几率有多大?” 第321章 任以诚:是时候发起助攻了!   “……”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屋中忽然陷入一片沉静当中。   “嗐!”成是非不以为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外面山坳里那么大的树林,木材和石头全都是现成的,咱们帮二老把房子修好就是了。”   “好呀!好呀!盖房子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我一定要试试。”云罗郡主两手一拍,兴致勃勃的说道。   两人当即就要起身出去,却被上官海棠出言拦住。   “你们两个还是省省吧,此计不通。”   成是非疑惑道:“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做不好,泥瓦工而已,成大爷当初混江湖的时候,也是学过两手的。”   上官海棠摇头道:“非也,而是经过今天这桩事情,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曹正淳睚眦必报,奈何不了我们,极有可能迁怒到两位老人家身上。   说不定咱们前脚离开,东厂的人后脚就会找过来,害了二老的性命。”   两人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   成是非拍了拍脑门,懊恼道:“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该死的东厂,该死的曹老狗。”   云罗郡主沉思道:“那我们应该怎们办?”   上官海棠道:“依我看,咱们还是带着二老一块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安顿他们。”   成是非拍着胸膛,脱口而出道:“二老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云罗郡主冷笑道:“交给你?你有钱吗?拿什么安顿他们?”   成是非迅速变成了一副谄媚的嘴脸,陪笑着给云罗郡主捶起了背。   “郡主、好师妹,你最大方了,先借我一点儿,等秦始皇的宝藏挖出来,我连以前的十倍还你。   他信口胡诌的拍着马屁,偏生云罗郡主还就最喜欢吃他这一套。   云罗郡主得意洋洋道:“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那…本郡主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一言为定。”成是非说完,跟着又是一顿大拍马屁,脸皮之厚,令人不禁为之汗颜。   云罗郡主道:“本郡主一诺千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了……”   她突然好奇道:“成是非,你刚才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不是说要半个时辰才行吗?”   “哈?”   成是非一脸茫然道:“我一醒过来,任以诚就告诉我咱们被东厂的黑衣箭队包围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怒哼了一声,大骂道:“都怪那些王八蛋,害得我又浪费了一次用《金刚不坏神功》的机会。”   上官海棠不由称赞道:“任兄,你的医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任以诚道:“这次其实是多亏了我新研制的秘药,成兄弟运气不错。”   他倒也不怕被人知道亡命水的存在,除了他自己以外,普天之下,谁也炼制不出来。   上官海棠惊喜道:“这么说,你真的成功了?”   任以诚挑了挑眉,道:“总算对得起你辛苦帮我搜罗的药材。”   “新研制的?你是说这个药以前没人用过?”云罗郡主皱眉问道。   任以诚点头道:“成兄弟是第一个有幸享用的人,就算是我当初在考核之时,欺骗他的一点点补偿。”   云罗郡主冷哼道:“说得好听,我看你就是在拿他试药。”   她转头看向成是非,关切道:“你快运功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好了。”   成是非摆了摆手,道:“你想多了,我何止是好了,简直就是功力大增,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   上官海棠目光闪动,道:“当真如此神奇,任兄,不知可否……”   任以诚截口道:“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别的药材不说,光是再找一株合用的雪莲便是千难万难。”   上官海棠道:“天下第一庄最不缺的就是钱,我会时刻派人注意。”   任以诚微笑道:“那就祝你好运了!”   他眉角一扬,心下暗忖,这合不合用,能不能再炼出来,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   上官海棠只道他是答应了,当即不在多问,转而话锋一变,提醒道:“任兄,此番你杀了曹狗的义子,这个仇可是结大了,之后还请务必小心提防。”   云罗郡主讶异道:“很严重吗?之前归海一刀也曾杀了曹狗的另一个义子小幺子,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上官海棠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来,曹少钦身兼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更被曹正淳视为衣钵传人。   虽然都是义子,但其重要性绝不是一个寻常小太监可比的。”   任以诚淡笑道:“打从我加入天下第一庄开始,就注定了要站在曹正淳的对立面。   先前也不是没得罪过他,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不妨事儿的。”   说话间,他终于替陶公公处理好了伤势,以《蜕变大法》的强大效力,只消数日便可恢复如初。   将老人安躺下来后,任以诚再次开口道:“成兄弟,咱们去把外边那些尸体处理一下,免得到时候吓到老人家。”   成是非自无不允,应声跟了出去。   傍晚时分,黄昏渐去。   茅屋外和山坳四周已被清理安静,归海一刀和陶公公仍旧处于昏迷之中。   陶婆婆只是惊吓过度,醒的比较快。   正如任以诚推测的那般,老人家在看到自己破败不堪的家后,真的差点儿又晕过去。   全靠成是非和云罗郡主在旁不住宽慰,这才挺了过来。   得知有新家住,老伴儿也没事,陶婆婆总算放下了心,眼下正在忙着给众人准备晚饭。   茅屋的边上生着一棵大柳树。   上官海棠站在树下,怔怔地望着天边的落日余晖,默然出神。   “又在发呆啊。”   上官海棠闻声,回过身来,看到任以诚信步凑了过来,淡淡一笑:“那你这次又看出什么来了?”   任以诚挑眉道:“嘿!巧了,还真让给你说着了,上次是为了段天涯,这次是为了归海一刀,他喜欢你,对吧?”   上官海棠轻叹道:“你果然又知道,还真是慧眼如炬!”   任以诚笑道:“我估计除了你自己之外,别人都看出来了,难道你就没注意到,他对我总是有种莫名的敌意吗?”   上官海棠道:“注意到了,只是我今天才明白,他原来是在……是在吃你的醋。”   任以诚道:“那不然呢?难道,你见过有人会因为自己的兄弟跟别人称兄道弟而不开心的吗?”   上官海棠反问道:“这样,不可以吗?”   任以诚意味深长道:“可以,完全可以,但是这样依然还是能证明他喜欢你,甚至都不在乎你是男还是女。”   上官海棠道:“我一直都当他是好兄弟,好搭档,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真的吗?”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你敢保证?”   “……我敢。”   “哈!你迟疑了。”   “迟疑了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听说,如果连续问一个人三次同样的问题,如果第三次出现迟疑,那答案多半就是相反的。”   上官海棠闻言,张了张嘴,却再次沉默了起来。   她忍不住扪心自问,白天看到一刀决心舍命相护的时候,自己当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自己跟一刀明明是青梅竹马好兄弟,怎么会……   可如果没有,那自己刚才为何又会迟疑?   任以诚见她一脸纠结之色,叹了口气,悠悠道:“暂时想不清楚没关系,慢慢想就是了。”   上官海棠转头看向他,就见他忽地面露哀思,怅然道:“只是别轻易对自己做出判断,要不然,真等错过了,失去了,再说什么可就晚了。   毕竟,你们做大内密探的总是要出生入死,脑袋都是别在腰带上过活的。   我医术虽说不差,但也炼不出后悔药来。”   上官海棠凝视着他,随即呵呵一笑道:“终于也让我逮到你一次。”   任以诚愕然道:“什么?”   上官海棠缓声道:“你刚才那副神情,我曾经在大哥的脸上看到过,是……在他提起雪姬姑娘的时候。”   任以诚摇了摇头,莞尔道:“你也是明察秋毫,虽然我们的故事并不相同,但结果却没什么区别,人都不在了。   所以,我才劝你要慎重。”   上官海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放心,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翌日。   归海一刀和陶公公终于苏醒过来。   又休息了一日后,众人离开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山坳,在回去的路上,将二老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有堂堂郡主之尊帮忙安排,二老足可踏实安享晚年。   回到京城后。   曹少钦的死讯同时也传了回来,曹正淳震怒,整个东厂都笼罩在惶惶不安之下。   但奈何先皇遗诏,曹少钦意图谋害大内密探,知法犯法,乃是咎由自取,让他不得不忍了这口怨气。   只是经此一事,曹正淳心中最想除掉的人,除了朱无视外,又多了一个任以诚。   任以诚倒是满不在乎,在回到天下第一庄后,他发现自己的住处又被人搜过的痕迹。   他估摸着,背后的人要么是朱铁胆,要么是万三千,要么就是两者兼而有之。   只可惜,注定是一无所获。   亡命水已经炼制成功,任以诚无所事事之下,便开始潜心修炼。   随后的日子,附近的人就开始经常听到仿佛是龙吟一般的声音,但又似有若无,令人难以捉摸。   在这期间,成是非接任大内密探,成为黄字第一号,并进行了第一件任务——化身交趾国王子,迎娶云罗郡主。   虽然过程中出了些岔子,他意图逃婚,但云罗郡主还是机智的用害死把他骗了回来,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最后终成眷属,一时间羡煞旁人。   直至又过了一段时间。   天下第一庄的管事来到了任以诚的居所。   “公子,庄主让我转告您,他有事外出,若有任何吩咐可交待小人去办。”   “知道了,我不日将开始闭关练功,你也替我转告上官,她回来后若是有事,可到丹房寻我。”   “小人明白。”   夜晚时分。   任以诚来到丹房,紧闭大门,手中取出了一张黄纸裁成的七寸小人,往空中一抛,旋即双手掐诀。   “玄灵化气,乾坤借法,纸人凝形,咄!” 第322章 邪郎掌无常!   日月轮转。原本平静的天下第一庄波澜乍起。   庄主上官海棠忽然之间,被暂停了一切职务。   一时间,庄中议论纷纷,猜测不断。   严适量和唐少许一直颇受上官海棠的照顾,闻讯后均是担忧不已。   二人有心通知任以诚,怎奈数次去到丹房却毫无回应,对方这次闭关,竟是连饮食都断绝了。   数日后。   黑风山,张家镇外的树林中。   十余名身穿劲装,头戴斗笠,随身带着兵器的大汉,正驱车运送着一口棺材,快马加鞭急往京城赶去。   忽然间,队伍中有一人翻身摔下了马。   “停!”领头之人勒住缰绳,挥手示意。   其中一人对摔倒之人检查过后,汇报道:“头儿,他中暑了。”   “我来看看。”领头之人来到了中暑之人的面前,沉声问道:“你还能走吗?”   中暑之人歉然道:“头儿,我恐怕坚持不住了。”   “那好吧。”   领头之人忽地一把掐住了中暑之人的脖子,“咔嚓”一声,捏碎了对方的咽喉,并道:“既然走不了,那就好好休息吧。”   其余众人见状,顿感心中发寒,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领头之人冷声道:“你们还有谁坚持不住,就留在这里陪他。   上头有令,七日内送这副棺木回京,如有延误,杀无赦!”   众人闻言,急忙摇头,连称不敢。   就是这时,树林四周缥缥缈缈的传来了一句话。   “那就请你们原地自尽吧,这口棺材我要了。”   众人登时心神一凛,警惕的同时,各自拔刀出鞘。   领头之人环视四周,厉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有胆子的现身一见。”   他话音犹未落下,就听林中再次响起说话声。   “九天银丝线,八卦罗网长。   飞越地狱门,邪郎掌无常。”   伴随‘无常’二字音落,一道人影以超绝身法,自树林上方凌空而降。   只见来人一身红黑交织的战甲,殷红如血的长发直披腰间,脸上还带着一个形如蜘蛛的面具,将大半张面孔都给遮住,让人无从辨认。   睥睨的眼神,傲然扫视众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异又诡魅的慑人气息。   “本人东厂三挡头徐锦,尊驾何人?竟敢来找东厂的晦气,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   来人冷哼一声,眸中寒光闪动,身躯微微一震,霎时一股雄浑真气沛然翻涌而出,旋即就见遍地诡异丝线乍然飞起,纵横交错,破空激射而出。   蜕变大法·千丝万线!   异变陡生。   东厂众人不及反应,立时便被飞丝穿透身体,惊惧交加,掀起一片惨叫,接连倒地身死。   徐锦身为三挡头,比起他的手下总算技高一筹。   面对朝自己射来的飞丝,他临危不乱,于千钧一发之际,挥刀横扫而出。   岂料,飞丝坚韧无比,竟是刀刃难断。   徐锦终于变了脸色,大惊之下急忙撤刀回防,却发现刀锋受制,已被飞丝层层缠住。   惊愕间,更是整个人都被飞丝束缚起来,如身陷巨茧,再难动弹分毫。   “一丝悬命!”   来人右掌一扬,真气再度凝化成丝,疾如离弦之箭,倏然飞射而出。   徐锦只觉眼前白光闪动,旋即便是“哧”的一声,胸膛已被飞丝洞穿,霎时口喷鲜血,在无力的张了张嘴后,当场身死。   “玄灵化气,五行变转,圣火除晦,疾!”   来人手结印诀,指尖凝聚出星火点点,弹向了东厂众人的尸体,然后看也不看的走向了那口棺材,直接扬鞭催马,调头改道,疾驰而去。   顷刻间,马车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遍地灰烬,随风飘散。   天山绝巅。   眼下虽是盛夏,但因为地势的关系,仍旧大雪飘飘,寒冷彻骨。   那诡异之人扛着棺材,攀峰越岭,来到了天池之前。   循着四周的山壁,一番搜索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由此而入,径直而下,最后来到了一处比外面还寒冷数倍的天然冰窖之中。   放下了棺材。   那人身上忽地光芒闪动,随后形貌丕变,赫然露出了任以诚的面容。   他抬手打开了棺盖,里面躺着的是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容貌端庄秀丽,蕙质兰心,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极为动人。   但是任以诚知道,棺中之人其实至少得有四十几岁了,因为一直在这冰窖里冰封着,才得意青春不老。   任以诚叹了口气,悠悠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离开了这里,我却又把你给带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作为补偿,我会治好你,让你摆脱现在这个不生不死的模样。”   这女人正是古三通和朱无视的一生所爱——素心,同时也是成是非的亲生母亲。   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任以诚才费心炼制了“亡命水”。   而之前为了毫无痕迹的带走她,更是煞费苦心的扮演了一回网中人。   二十年前,古三通和朱无视决战到最后时刻,素心因为不忍两人兄弟相残,在他们使出最强一招之时横入战局。   两人来不及收手,结果朱无视全力一掌,一半打在了素心的身上,使她周身经脉尽碎。   古三通也因此输了半招,信守诺言,后半生受困于天牢第九层。   所幸,朱无视当时身上有一颗先皇所赐的旷世奇药“天香豆蔻”,这才保住了素心的性命。   然则,“天香豆蔻”虽有起死回生之效,却需要三颗才行。   只吃一颗,会变成活死人,吃了第二颗才会再次苏醒,伤病全消。   但是要在一年之内吃下第三颗,否则就会再次昏睡过去,永世不能苏醒。   另外两颗,分别藏在皇宫大内和东厂之中,可具体的位置却无从知晓,这两处地方非但面积很大,且守卫森严,寻之不易。   而素心的伤势可谓是严重至极,经脉尽碎和经脉尽断完全是两回事。   纵然是《蜕变大法》,除非她亲自修炼,否则治愈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是以,要想救活素心,在没有“天香豆蔻”的情况下,就非亡命水不可了。   任以诚一手扶起了棺材里的睡美人,一手扯下了腰间的酒壶里,咬开盖子后,将“亡命水”灌入了她的口中。   同一时间。   京城,护龙山庄。   朱无视收到了一封信,内中就写了十七个字。   ‘天上的水,水里的火,火里的冰,冰里的美人。’ 第323章 朱无视:我舍得给,你有胆子练吗?   天山脚下。   叠叠马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   忽地,一声凄厉嘶鸣响起。   就见那奔行的马匹猛然双腿弯曲,“嘭”的一声,已直直向前翻滚了出去。   但那骑马之人却是反应奇快,在马失前蹄的一瞬间,双脚在马镫上借势一蹬,直接腾空而起,毫不停留的往山顶掠去。   身法之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再看那马匹,此时正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马腹一起一伏,嘴里还不断的冒出白沫,眼瞅着就不活了。   猎猎寒风中,一道人影飞也似的来到了天池之前,直奔山壁下的隐秘洞口。   “素心,素心……”   来人面带焦急之色,口中念念不停,风一般穿行在隧道之中,赫然正是朱无视。   他自接到信后,想也不想的就赶来了天山,一路上连续累死了四匹马,生怕来晚了素心出现意外。   须臾后,朱无视已来到冰窖之中。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躺在石台上的素心,红色的嫁衣是那么多显眼。   同时,他也看到了再次变作网中人模样的任以诚,这身装扮比起素心的嫁衣,更加的显眼。   “你把素心怎么了?”   朱无视眼中杀意炽盛,面若寒霜,冷的就像这洞中的玄冰一样,十分可怖。   与当初任以诚在护龙山庄见到的那个身具王者风范的铁胆神侯,仿佛就是两个截然不同之人。   任以诚呵呵笑道:“神侯且安心,我能拿一个活死人怎么样呢。   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东西,我就把这个女人还给你。”   朱无视从怀中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册,冷声道:“想要《吸功大法》可以,先报上名来。”   任以诚缓缓道:“侯爷可称我邪郎,网中人。   久闻护龙山庄的情报天下无双,不过侯爷若想调查我的来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朱无视冷笑道:“网中人?小心作网自缚,你要知道这天下间,敢算计本侯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任以诚淡笑道:“不劳侯爷费心,万事也总有例外,多说无用,侯爷还是把秘籍交出来吧。”   朱无视道:“你当本侯是三岁孩童,任你戏耍,一手交人,一手交秘籍。”   任以诚道:“你不是三岁小孩儿,难道我就是了,万一你给我的秘籍有假,那我岂非是白忙一场。   先给我秘籍,等我确定是真的,自然把人还给你。”   朱无视寒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你没得选,大不了我可以不要秘籍,但是,你能舍弃这个女人吗??   朱无视默然,双拳紧攥,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自己堂堂皇叔,掌管护龙山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何曾被人如此威胁,但是为了素心……   “好!本侯答应你,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本侯发誓,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朱无视望着素心,强忍心中怒气,将手中的秘籍扔了过去。   “哈!”   任以诚笑了笑,接住了秘籍,一边翻看,一边暗自戒备,身子牢牢挡在素心的正前方。   朱无视见状,不由心中暗恨。   以他的修为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此时周身真力翻涌,磅礴雄浑,蓄势待发。   一旦自己妄动,对方必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甚至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对素心下手。   他不敢赌,素心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伴随着“唰唰”声响,秘籍一点点被翻过,直至最后一页。   任以诚合上书册,忽然道:“侯爷,敢问那句‘气走冲脉’的后一句是什么?”   朱无视冷冷道:“劲转三焦。”   任以诚道:“那‘一点真阳生坎位’后一句又是什么?”   朱无视道:“离宫补缺,气归元海。”   接下来,任以诚挑着秘籍的心法口诀反复询问,朱无视都一一作答,毫无迟疑。   一盏茶的工夫后。   朱无视沉声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任以诚点头道:“这俗话说,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侯爷莫要见怪。”   朱无视神色不耐,右手直直伸出,催促道:“废话少说,快把素心交出来。”   “那侯爷可接住了,摔坏了我可不管赔。”   任以诚将秘籍收入怀中,一把抓起素心,向朱无视抛了过去,同时箭步而出,疾向洞口冲去。   朱无视身形闪动,下一瞬,素心就已被他抱在怀中,随即就见他,左手揽住素心,右掌探出,隔空虚抓。   从石台到洞口,中间四五丈的距离,任以诚转瞬便跨越了过去。   可就在他已一脚踏出冰窖之际,猛觉背后爆发出一股强悍绝伦的吸摄之力,身形顿时一滞。   朱无视道:“你不是想要《吸功大法》么,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   任以诚冷哼一声,足下重重一踏,体内无俦真力沛然勃发,势如江河奔腾,运转开来,立时便从那股吸力中挣脱开来,冲出了冰窖。   “就凭这点儿手段还拦不住我,侯爷,咱们后会无期啦!”   “想跑,没那么容……”   朱无视拔足欲追,却脚步忽停,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更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在刚刚,他感觉自己怀里的素心,竟然动了起来。   “这、这……”   朱无视瞪大了眼睛,凝视着素心,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脸色已隐隐胀红。   素心那不住颤动的眼皮,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幻觉。   朱无视心中不由疑惑起来,暗自思忖道:“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素心会突然醒过来?难道……那个人手里有天香豆蔻?”   “别打,别打……”   素心的声音倏然响起,似梦呓般的呢喃声,听在朱无视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素心,你真的醒了!”朱无视犹自无法相信。   “你们是好兄弟,快住手……”   素心枕在朱无视的怀中,螓首微晃,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素心,你冷静点儿,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朱无视欣喜若狂,眼眶已在不觉间蓄满了泪水。   “二十年?你是……无视?”   素心神情一阵恍惚,以不确定的语气叫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你先休息,过去的事情我慢慢再告诉你。”朱无视轻抚着素心的脸庞,点了她的昏睡穴。   数日后。   京城,天下第一庄。   入夜时分,任以诚悄然回到了丹房,解除了纸人术法。   他轻舒了一口气,哂然道:“终于是到手了,量你朱铁胆和曹正淳手眼通天,也休想查到本点儿蛛丝马迹。”   任以诚说完,笑了笑,拿出了《吸功大法》的秘籍,再度翻看起来。   里面的心法口诀都极之深奥晦涩,字字珠玑,精妙非常,的确是一门了不得的武学。   吸人功力为己用,理论上没有任何副作用。   从表面看来,比起他从血魔手里得来的那本《吸功大法》,两者简直是云泥之差,天壤之别。   不过,话虽如此,任以诚却没有半点儿想要修炼的意思。   朱无视的这本秘籍若是没有问题,他甘愿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想要骗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真假参半。   甚至是九成真,一成假。   心机城府深如朱无视,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愈是高深的武功,就愈是容不得差错。   他只消在心法口诀最关键的地方,稍微改掉一两个字,若是贸然修炼,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任以诚虽然多番试探,但他深知,对于朱无视这种老狐狸,那种方法绝对没多大用处。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预想到的结果。   之所以费尽心思的拿到秘籍,主要是为了借此来完善他自己手里那本《吸功大法》。   他现在已经确认过了,朱无视给的这本秘籍,里面着实是有不少的干货。 第324章 归海一刀:我要报仇!   东厂,书房。   “启禀督主,事情已经有消息了。”铁爪飞鹰恭声道。   曹正淳淡淡道:“结果如何?”   铁爪飞鹰道:“那个女人已经被铁胆神侯带回了护龙山庄,三挡头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曹正淳冷哼道:“一帮废物,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死便死了吧。”   铁爪飞鹰一脸遗憾道:“可惜督主的大计功归一匮。”   曹正淳突然笑了起来,道:“那也未必,现在说失败还为时尚早。”   铁爪飞鹰诧异道:“莫非督主还有妙计?”   曹正淳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三寸见方的小盒子,问道:“你可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铁爪飞鹰摇头道:“属下不知。”   曹正淳道:“这是‘天香豆蔻’,朱铁胆找了它二十年了,却不知此物已一早落入了我的手中。”   铁爪飞鹰疑惑道:“敢问督主,此物有何妙用?”   曹正淳哈哈大笑,得意道:“可令朱铁胆一生最心爱的女人起死回生。”   铁爪飞鹰神色一变,问道:“您说的是徐锦他们找到的那个女人?”   曹正淳点头道:“不错,现在虽然人没带回来,但是‘天香豆蔻’在我手里,朱铁胆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   到时候,任凭他武功盖世,也还是得任我驱策,让他往东他就不能往西,哈哈哈哈……”   “督主……”铁爪飞鹰神色愈发怪异,欲言又止。   曹正淳见状,皱眉道:“有屁就放,犹豫什么?”   铁爪飞鹰咬了咬牙,道:“据下边传来的消息,那个女人她……她已经醒了。”   “什么?”曹正淳勃然色变。   铁爪飞鹰道:“手下人亲眼所有,她有说有笑的跟铁胆神侯进了护龙山庄,绝无差错。”   曹正淳胸膛起伏,脸色一阵青白变换,心中愈想愈气,愈想愈怒,“啪”的一下,将盒子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道:“可恶!气煞我也!”   当晚。   护龙山庄内飞进了一只秃鹰,落到了朱无视的书房中,鹰爪上还帮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朱无视从竹筒中取出了一张不大的信笺,看过之后当即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眉月如钩,洒下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天下第一庄的丹房里。   任以诚经过多番参悟,已经弄清楚了《吸功大法》的原理。   此功乃是以丹田为根基,化周身功力成就无量气海,在其中形成一个巨大漩涡,借此产生强大吸力,来吸取别人的功力。   但是《吸功大法》这类武功,最要紧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如何吸取功力,而是如何将吸取过来的功力化为己用。   而这一点,也是朱无视最有可能做手脚的地方。   任以诚盘膝坐在丹炉对面,双目紧闭,脑海中关于两本《吸功大法》的内容不断交错重叠,意图找出错谬之处。   忽然间,“铛铛铛”的声响响起。   门上的铜环被敲个不停,打断了他的思绪,接着他就听到了上官海棠的声音。   “任兄,冒昧打扰,海棠有要事相商。”   任以诚起身,过去开门,只见上官海棠脸上带着担忧之色,正在外面来回踱步。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上官海棠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离开丹房,直奔山庄正厅而去。   任以诚问道:“到底怎么了?”   上官海棠颇为无奈的说道:“是一刀,唉!此事说来话长。   二十年前,一刀的父亲归海百炼前辈被人杀害,一直都没有找到凶手。   多年前,他委托了天下第一神探张进酒帮忙调查此事,直到前几日终于有了结果,找到了当年的目击证人。   据那人所言,在归海百炼前辈被害当晚,他曾和三个人交过手。   分别是麒麟门的麒麟子、少林了空大师,以及咱们山庄里的天下第一剑,剑惊风前辈。   现在一刀认定三人就是杀父仇人,执意要报仇,麒麟子已死,他便找上了剑惊风,眼下就守在门口。”   任以诚笑道:“我知道天下第一庄的规矩,凡是得到金牌的人都受山庄保护。   他若是坚持要找剑惊风,就是和你这庄主为敌,可他现在却只是守在庄外。   啧啧……足见你在他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上官海棠闻言,脸色一红,不禁懊恼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有种直觉,这件事儿一定另有蹊跷。   一来,那证人已经得了失心疯,神智不清,所言未必可信,至少不能全信,因为他说自己在最后昏了过去。   二来,麒麟子在一刀找上门的时候,竟然直接自杀了。   另外,剑惊风前辈的态度已很是奇怪,就像是……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似的。   之前,一刀已经放下话来,绝对不会放过剑惊风前辈,还有了空大师,他乃是如今的少林方丈。   少林寺高手无数,只凭一刀一人之力,贸然登门报仇,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必须得阻止他,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可现在一刀练成了《雄霸天下》,听一刀的母亲说,这是一招具有魔性的刀法,归海百炼前辈的死,似乎就和这招刀法有关。   一刀现在已隐隐出现走火入魔的迹象,整个人杀气大增,并且越来越冲动、暴躁,就像是变了人一样。   管事的告诉我你在闭关,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任以诚轻笑道:“不用客气,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厅之外,却见一名老者满面愁容的站在门口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上官海棠蹙眉道:“剑惊风前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庄主,任公子也在啊。”   剑惊风打了个招呼,叹息道:“一刀已经在门口待了一天一夜,这孩子跟他爹一个脾气,都是死心眼儿。   您还是让老夫出去,跟他决一死战,也好彻底了结此事,这样对大家都好。”   上官海棠断然摇头道:“前辈,恕海棠无法答应你。”   剑惊风苦口婆心道:“老夫一天不死,一刀便会一直待在外面,长此以往,他迟早要崩溃的。   这样好了,老夫把金牌还给庄主,不当这天下第一剑了。”   上官海棠正色道:“天下第一庄自有规矩,这金牌不是您一句话,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这件事我已经请了任兄来帮我,前辈就不用操心了,天色很晚了,您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   “也罢!老夫告辞了。”剑惊风再次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任以诚突然开口道:“前辈,死并不能解决问题,纸也是包不住火的。   您若真的为故人之子着想,那就请您千万不要鲁莽行事,不然等到真相大白之时,他要该如何自处。”   剑惊风闻言,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下,颔首道:“老夫明白了,多谢公子提点。”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上官海棠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原来前辈已心生死志,幸亏被你发现了。”   “走吧,去和一刀谈谈。”任以诚负手于背,迈步向庄外走去。   山庄门口。   一刀正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向里面望去。   当看到任以诚和上官海棠并肩而来时,他不自觉的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任以诚目光闪动,他清楚的感觉到,就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有一股极其狠戾的杀意一闪即逝。   他缓声道:“令尊大人的事情,上官都已告诉我了,事关重大,我建议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冲动是魔鬼,事后多半是要后悔的。“   归海一刀肃然道:“上次你救了我,我承你的情,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任何人也休想阻止我报仇。   否则的话,就别怪我刀下无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任以诚摇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来,并不是要阻止你报仇的。”   归海一刀皱眉道:“那你什么意思?”   任以诚呵呵笑道:“我让你不要冲动的意思是,我来帮你找出真正的凶手。”   归海一刀不耐道:“凶手就是麒麟子、剑惊风和了空他们三个,你还找什么真凶?”   任以诚悠悠道:“你确定?这其中的蹊跷之处,想必上官都跟你说过了。   万一不是呢?要是当真杀错了人,那你非但白忙一场,更会惹来天大的笑柄。   你堂堂地字第一号大内密探,报仇居然连凶手都找不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归海一刀闻言一怔,沉思起来,暗忖道:“他说得没错,若是找错了仇人,我日后如何跟爹交待。”   念及至此,他凝目注视着任以诚,冷冷道:“天下第一神探张进酒,找了好几年,也就才找到了那么一个证人,你打算怎么帮我?”   任以诚淡淡道:“一人一个玩儿法,我自然有我的手段。   只是我还要再提醒你一句,真相素来都比较残酷,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归海一刀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报、仇!”   任以诚轻叹一声,道:“好吧,那就劳你带我去看看令尊大人的遗骸吧。”   归海一刀愕然道:“已经二十年了,我爹如今只剩一具白骨,根本看不出什么了。”   任以诚挑了挑眉,一脸高深莫测道:“这你就不懂了,其实,尸体是会说话的。” 第325章 归海一刀:不—应—该——啊!   深夜过半。   三人来到了一处略显破旧的庄院前。   “到了。”归海一刀面无表情道。   “义庄?”   上官海棠诧异道:“伯父的遗体怎么会在这里?”   归海一刀道:“爹的大仇未报,纵然将他遗体下葬,九泉之下,他也无法瞑目。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只有这样才能让爹入土为安,进来吧。”   义庄里烛光不显,黑幽幽的一片。   屋子里横摆着一排棺材,前面供着灵位,在月光和灯笼的映照下,格外的阴森渗人。   四周挂着的白布,在夏夜微风的吹动下来回飘荡,更显得这里阴风阵阵。   好在三人都非是寻常之辈,见惯了生死,一脸淡定的来到了归海百炼的棺材前。   归海一刀拈了三炷香,点燃插在了灵位前的香炉里。   “爹,孩儿不孝,二十年了,始终未能找到杀害您的凶手,今日为了查明真相,迫不得已,要打扰您一下了。”   任以诚和上官海棠见状,也跟着拈香上供,以表敬意。   归海一刀沉声道:“开始吧。”   任以诚点了点头,两人分别站在棺材两侧,将棺材盖推了开来。   上官海棠在旁边举着灯笼,将棺材里的一切,照得一览无遗。   内中果真就只剩下一具白骨,二十年过去,连身上的衣服都已腐朽破碎。   上官海棠质疑道:“这样真的又用吗?”   任以诚道:“尸体是死者留给我们最重要的证据,要不然验尸怎么会成为破案过程中极为关键的一部分。   话说,这么多年,一刀你不会都没检查过令尊大人的尸体吧?”   归海一刀摇头道:“没有。”   任以诚道:“那张进酒呢?”   归海一刀道:“也没有。”   任以诚撇嘴道:“这天下第一神探也太水了,满世界找证人,却不先验尸,岂不是成了本末倒置。   上官,我强烈要求加强天下第一庄的审核制度。   要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进来混饭吃,跟这样的人为伍,搞得我一点排面都没有了。”   上官海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后再说,你先办正事。”   任以诚耸了耸肩,双手伸进了棺材。   “得罪了,前辈。”   当年在庐州跟包大娘学的验尸的手艺,他倒是都没忘,不过眼下这桩案子,根本用不着什么技术。   死者的死因实在很简单。   将骸骨身上碎成布条的衣服掀开,就见后心处肋骨上,直插着一柄七寸来长,明晃晃的匕首。   足足二十年没有生锈,显然匕首的材质极佳。   上官海棠犹疑道:“这莫非就是凶手留下的?可是太奇怪了,凶手也未免太大意了,一刀……”   她转头看向归海一刀,却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复杂之极。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归海一刀颤抖着手,将匕首取了出来。   上官海棠见状,不由担忧道:“一刀,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匕首的主人?”   聪明如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归海一刀却没有理她,看着手里的匕首,眼眶里竟然滴下了泪水,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上官海棠愈发焦急。   相识近二十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归海一刀哭。   曾经,为了报仇,为了学武,无论经受多么严苛的训练,归海一刀也都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一刀,到底怎么了?”上官海棠惴惴不安的晃了晃对方的肩膀。   归海一刀看着她,木然道:“你们说得没错,凶手不是麒麟子,不是剑惊风,也不是了空。”   上官海棠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归海一刀惨笑道:“是我娘,杀我爹的人是我娘。”   “什么?”上官海棠瞬间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   “是不是很可笑?”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这匕首是我爹铸造兵器后,用剩下的一点玄铁精钢打造而成的,小时候,我亲眼见到爹送给了娘亲。”   “那你……”   上官海棠话未说完,忽见归海一刀眼神一变,猛然挣开了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向外急奔而去。   她先是一愣,旋即便立刻反应过来。   “不好,一刀一定是去水月庵找伯母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感慨道:“我就说了,真相从来都是很残酷的。”   “别啰嗦了,再不追就来不及了,绝不能让一刀铸成大错。”   上官海棠忧心忡忡,一把抓起了任以诚,紧追而出。   她边走边说道:“以我的武功根本拦不住一刀,任兄,现在只能靠你了。”   任以诚不是很明白,露华浓也就是归海一刀的母亲,既然决定隐瞒,为什么却又不把匕首取走?   难道故意等着归海一刀发现?那未免也太矛盾了!   任以诚百思不得其解,随即便索性抛诸脑后。   站在一个破案的人的角度来看,凶手当然还是越蠢越好。   归海一刀疯了一样,不停的用鞭子抽着马匹。   任以诚和上官海棠追着他,前后脚到达了水月庵。   拂晓时分,晨光初上。   庵堂里已响起了“笃笃笃”的木鱼声。   归海一刀来的很快,可进门的步子却迈得极慢,神情漠然如行尸走肉一般。   露华浓背对着他,平静的招呼道:“一刀,你来了。”   归海一刀亦是神色平静道:“孩儿已经找到了杀害父亲的真凶。”   露华浓的语气略显讶异道:“哦~是吗?”   归海一刀走到她身旁,拿出了那把匕首,道:“凶手就是它的主人。”   露华浓的神色依旧平静,淡淡道““这把匕首,只杀了一个无法自控,不肯回头的大魔头,他不是你爹。”   归海一刀仿似没有听到,自顾自问道:“娘,您为什么要杀死爹?”   露华浓面露回忆之色,徐徐道:“二十年前的那晚,麒麟子、剑惊风和了空三人,想要帮你爹解除因修炼雄霸天下而造成的魔性。   但那时,你爹已魔性深重,不可理喻,居然对自己的结拜兄弟下了杀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三个好人命丧于此,所以我不得不出手,杀了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为什么要将匕首留着爹的身上?”   “我在等你发现,这一天,终于让我等来了。”   “为什么?既然您不想瞒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当娘的亲口告诉自己的儿子,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这是何等的残忍,你一定无法接受。   我不想瞒你,却又不能告诉你,而麒麟子他们三个为了和你爹的兄弟之义,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所以我就留下了那匕首,让你自己去发现真相。”   “那您知不知道,麒麟子前辈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已经自尽身亡了?”   “阿弥陀佛,二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也一样。”   “从小您就教我要报仇,这么多年我没有一日敢松懈,如今……”   归海一刀眉宇间尽是挣扎之色,犹豫着伸出了右手,慢慢握住了刀柄,缓缓拔刀出鞘。   上官海棠大惊失色,惶然道:“一刀,不要。”   岂料,露华浓却浑不在意,淡淡一笑。   “海棠,不要阻止他,一刀是我的孩儿,孩儿向母亲取东西,母亲哪有不给的道理。”   归海一刀红着眼睛,眼眶再次湿润,突然“锵”的一声,他终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刀。   蓦地。   归海一刀长啸一声,霍然转身,像只发狂的野兽一般,冲出了水月庵。   “一刀。”上官海棠急忙跟了出去。   任以诚自是放心不下,一脚迈出正欲追去,却忽又停了下来,然后顺势一转,闪身来到了露华浓背后,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前辈,未免您心有所执,妄自轻生,晚辈冒犯了。”   “多谢施主好意……”   露华浓本意决心一死,成全自己的儿子,没承想竟被人识破,她不禁无奈一叹,却发现背后已没了声息。   “好高明的武功,希望他能助一刀脱离苦海吧,阿弥陀佛!”   一路飞奔。   归海一刀来到了一片竹林之中,神狂意乱之下,心中止不住的杀意激增,旋即就见寒光一闪,刀已铿然出鞘。   癫狂入武,如疯如魔。   一刀接一刀,暴戾的刀势,凌厉的刀气,不断劈斩而出。   “咔咔”断裂之声,连绵不绝。   眨眼间,归海一刀方圆数丈之内,已然变成了一片空地,再也看不到一根完整的竹子。   “一刀,你冷静点儿,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上官海棠心急如焚,已忍不住要冲上去。   任以诚拦住了她,肃然道:“一刀现在已经彻底走火入魔,失去了理智,你现在上去只是自寻死路,交给我吧。”   他右手虚抓,“铮”的一声,上官海棠的剑已落入他的掌中,旋即轻轻一挥,剑气破空而出,直取归海一刀。   心神狂乱,魔性却激发了本能的潜力。   归海一刀眸中红光闪动,长刀斜斩而出,砰然一声,剑气当即崩碎。   随即却见眼前银芒爆闪,任以诚已进逼而至,剑身急颤,带出重重剑影笼罩而下。   归海一刀看着眼前之人,莫名心底怒气更盛,出刀更凶更狠,竟是只攻不守,誓要置任以诚于死地。   他受魔性所控,出刀已全无章法可循,招式杂乱,堪称不可理喻。   但也同样因此,他刀法的威力暴增三成还不止。   不过纵然如此,任以诚却始终气定神闲,丝毫不落下风。   雄霸天下!   天邪快剑!   凶狠霸道的魔刀,快绝无伦的邪剑,伴随两人身影交错,不断相互交击,碰撞出星火点点,四散迸射而出。   同时,更有一道道猛烈的刀剑之气充斥在两人周围,遍地竹叶受气流卷动,落入其中,立时便被绞为齑粉。   上官海棠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   当日在巨鲸帮中,任以诚和柳生但马守的交手,远不如眼下这般激烈。   一个是心中所爱,一个是知交好友,最后无论哪个受伤了,她都不愿意看到。   忽地,竹林中刀势激增。   只见归海一刀横式一刀,强行震开了任以诚的剑,身形急退至数丈之外,随即抽刀、回身、下劈。   “雄霸天下!”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凛然刀气激射而出,如怒龙翻江,轰然掀起连连气爆,势不可挡。   任以诚剑锋抡转,剑意陡变,古岳剑法,应势而出。   “碧潭映月!”   长剑点落之处,就见剑芒大盛,一道如柱剑气冲天而出。   下一瞬,霸绝无匹的刀气已逼至近前。   轰然一声,刀剑之气交锋。   霎时,磅礴气劲如怒涛拍岸扩散而出。   上官海棠见状,急忙闪身退避,四周树林却再次惨遭殃及,放眼过处,满目苍夷。   同一时间。   刀气已尽,然而古岳剑气却是碎而不散,任以诚长剑一引,登时如疾箭射出。   见此情形,归海一刀狂乱中仍不禁暗暗吃惊,长刀随即再次斩出。   “砰砰砰……”   刀锋过处,剑气无一疏漏,被他全数挡下。   但就在他刀势用尽,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刹那间,眼前剑光再起,一道道绵柔剑劲如细线穿针,将他刀锋牢牢缠住。   正是古岳剑法至强一式·残雪封桥!   长刀受制,归海一刀身形亦随之受阻。   任以诚欺身而上,长剑倒转,“嘭”的一声,剑柄正中对方胸口檀中穴。   归海一刀闪躲不及,要穴被封之下,真气顿时运行不畅。   紧跟着,他又觉眉心一痛,却是又被任以诚点中了印堂穴,眼前不由一阵模糊,立刻便昏倒了过去。   “一刀他怎么样了?”上官海棠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任以诚道:“没事,我已经封住了他的意识,魔性暂时压制住了。”   他把剑还给了上官海棠,又将归海一刀横抱而起,继续道:“带他回水月庵,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日渐西斜。   归海一刀仍在沉睡当中。   上官海棠陪着露华浓,防止她自寻短见。   任以诚守则在归海一刀的房中,万一对方魔性复发,他好能及时控制。   这房间不大,床边是个桌子,上面放着一堆旧衣物。   任以诚百无聊赖之下,突然被桌上一件风衣吸引住了目光。   他目光一凝,凑过去将风衣拿了起来,暗忖道:“这应该是归海百炼的遗物。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雄霸天下的刀法和阿鼻道三刀,似乎就藏在这里面。   雄霸天下我已经见识过了,属实不差,却不知这阿鼻道三刀又是何等精妙?”   念及至此,他便在风衣上下摸索了起来,然而,结果跟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这衣服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第326章 虎毒食子   “果然有问题啊!”   任以诚眉头一挑,对于眼下这般情形,心中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归海一刀为了寻找《雄霸天下》的刀谱,早已将这件风衣翻看了不知多少次。   《雄霸天下》用特殊的药水记载在风衣上,需要用火烤方能显现,这倒是很合情合理。   可这《阿鼻道三刀》的刀谱,却只是简单的藏在夹层之中,这么多年来归海一刀居然没发现,这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一定有人在搞鬼!   任以诚暗自思忖道:“是你吧,朱铁胆……”   月升日落,天已入夜。   归海一刀忽地皱起了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一刀,你终于醒了。”上官海棠面带喜色,凑到了床边。   “海棠……我昏迷了多久?”归海一刀晃了晃脑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上官海棠道:“快一天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归海一刀摇头道:“没什么,我很好。   他顿了顿,又问道:“我娘呢?她……”   上官海棠道:“不用担心,伯母虽用轻生之念,但任兄提起点了她的穴道,阻止了她。”   归海一刀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吗?我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上官海棠拉住了他的手,定定的望着他,柔声道:“一刀,放弃《雄霸天下》好吗?   今天你走火入魔,险些彻底失控,若再这么下去,莫说伤及他人,你迟早会伤到自己的。”   归海一刀默然,随即道:“对不起,海棠,我不能,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上官海棠秀眉微蹙,不解道:“为什么?雄霸天下的魔性虽然难缠,但是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义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还有任兄,他医术通神,说不定可以帮你化解魔性。”   归海一刀道:“如果化解了魔性,我就等于被废掉了武功。   到时候还怎么当大内密探?还……还怎么保护你?”   上官海棠闻言,心下一甜,脸色不由微红,赧然道:“怎么会,就算不能用《雄霸天下》,你还有霸刀啊?   放眼江湖,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你的霸刀刀势。”   归海一刀叹息道:“海棠,我已经无法再施展霸刀了?”   上官海棠疑惑道:“这又是为什么?”   归海一刀再次摇了摇头,道:“好了,海棠,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上官海棠心知以他的脾气,既然不想说,那自己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便依言离去。   门外,露华浓正在对着观音像念经。   任以诚则闲坐在庵堂门口,见上官海棠出来,忽然问道:“想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海棠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知道一刀不能再使霸刀的原因?”   任以诚问道:“你可知晓霸刀的心法?”   上官海棠思索道:“我记得义父说过,是绝情绝义,绝怜绝爱,绝亲绝友,然后绝天绝地,绝神绝魔。”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悠道:“所以喽,霸刀又名绝情斩,可如今你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心中有了情的人,自然也就练不成这绝情的心法,想要再用霸刀,也就无从说起。”   上官海棠听着他话中的调侃之意,脸上不禁又泛起了红晕。   这时,露华浓叹了口气,道:“一刀这孩子生性骄傲,失去武功便形同废人,他定然是无法接受这件事的。”   上官海棠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忧心道:“进退两难,这可如何是好?”   露华浓双手合十,闭目道:“阿弥陀佛,一切就要看一刀的造化了。”   上官海棠看向任以诚,问道:“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能不能用医术替一刀把魔性化解?”   任以诚道:“你容我想想吧。”   翌日。   任以诚苦思冥想,却是一无所获。   归海一刀倒是没什么动静。   也许是还无法接受他母亲是杀他父亲的凶手,整个人仿佛陷入了自闭当中。   除了上官海棠,谁也不理。   晌午时分。   上官海棠忽然匆匆找到了任以诚。   “任兄,我接到护龙山庄急报,义父命我去办件事情,一刀和伯母要暂时麻烦你费心了。”   任以诚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到办法。”   上官海棠不在,没了她的陪伴,为了防止归海一刀再次走火入魔,任以诚索性用《三阴锁经手》封住了归海一刀的功力。   这样,纵使他魔性发作,也造不成多大的危害。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任以诚仍旧毫无头绪,魔念入心,其实也算是某种心病。   而心病还需心药医。   如果想要靠药石针灸这样的外力去解决,恐怕很难奏效。   “扑棱棱!”   翅膀振动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鸽子落在了任以诚身旁的栏杆上。   “嗯?这是天下第一庄的飞鸽传书。”   任以诚一眼就看到了鸽子身上,那独属于天下第一庄的标记。   他取出传书,一看之下,目光一凝,登时勃然变色。   露华浓见状,问道:“任公子,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以诚将传书递了过去,露华浓接过,当即也变了脸色。   只见上面赫然正写着——‘庄主伤重垂危,请任公子速速回庄相救。’   露华浓催促道:“事不宜迟,公子尽快启程吧,贫尼会照顾好一刀的。”   任以诚低声道:“前辈,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一刀了,免得他受了刺激,魔性复发。”   露华浓颔首道:“贫尼明白,公子快请吧。”   回京的路上。   “驾!”   任以诚策马疾奔,脸色凝沉之极,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绝对和朱无视脱不了干系。   “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朱铁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就在刚才,他灵光一闪,已经想到了办法。   半个时辰后。   在将马屁股几乎抽烂的情况下,任以诚终于赶回了天下第一庄。   在上官海棠的房间里,他看到了朱无视和素心,成是非云罗郡主夫妇,还有两个面容清癯,须发灰白的老者。   以及,许久不见的段天涯。   众人均是面带忧色,焦急不已。   “任兄弟,你回来海棠就有救了。”段天涯一见任以诚进门,立刻便松了口气。   朱无视沉声道:“任少侠,海棠就拜托你了。”   他指着两位老者,介绍道:“这两位是天下第一神医,赛华佗、赛神农老先生,具体情况你可以问他们。”   两位老者打量着任以诚,对于这个抢占了他们药材份额的人,他们是闻名已久,也很早就想见上一见了。   赛华佗道:“庄主遭人掌力所伤,周身经脉已断裂大半,五脏六腑也都各有损伤。   以老朽兄弟二人的能力,最多只能勉强保住庄主的性命,但这一身武功却是留不住了。”   上官海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上全无半分血色。   任以诚按住了她的脉门,一探之下,发现确如赛华佗所言,甚至更加严重。   依照上官海棠现在的伤势,如果侥幸不死的话,极有可能会全身瘫痪,若只是武功被废都算是幸运的。   “这位公子,海棠她还有救吗?”素心见任以诚不说话,忍不住崔问起来。   “干娘,您放心,上次小非非我中了五毒那几个臭虫的独门剧毒,都被这位老兄给治好了。   海棠伤势虽重,但是一定难不住他的。”   成是非自己其实也急的直搓手,只是看到素心那担心的通红的双眼,他便情不自禁的宽慰了起来。   段天崖道:“素心姑娘,任兄弟也曾帮我治疗过碎骨掌的伤势,他在治疗内伤的方面,颇有独到之处,还请宽心。”   鉴于两位神医在场,他话说得就比较委婉。   任以诚正色道:“上官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云罗郡主,帮我把她扶起来。”   云罗郡主不敢犹豫,连忙依言而行。   赛华佗和赛神农当即目不转睛的盯住了任以诚,想要看他到底有何高明手段。   任以诚也不再多言,盘膝坐在上官海棠对面,和她双掌相抵,为她渡气疗伤。   伤成这个样子,再用金针已是徒劳,唯有《蜕变大法》那强大的生生之气可以令她痊愈。   无奈此刻人多眼杂,尤其是朱无视也在场。   要不然,直接灌上几口亡命水下去,须臾之间,便可让上官海棠恢复如初。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   上官海棠的头顶开始不断冒出白雾,脸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令人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行了,让她躺下吧。”   任以诚撤掌起身,复又开口道:“休养数日,在喝几副补血回气的药,上官就没事了。”   赛华佗闻言,来到床边再次给上官海棠把脉。   “嘶——,经脉脏腑俱已无恙。”   他回身对任以诚拱手一礼,道:“公子医术高明,老朽甘拜下风,心悦诚服。”   任以诚回了一礼,呵呵笑道:“老先生言重了,任某不过占了所修内功的奇效。   论及行医施药之道,未必就比得过两位老先生。”   “公子过谦了。”   赛华佗说罢,看向了朱无视,恭声道:“神侯,庄主既已无事,老朽兄弟就告辞了。”   “有劳二位了。”   朱无视点头应允,然后接着道:“海棠无恙,本侯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天涯,任少侠,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天涯遵命。”   “神侯慢走。”   朱无视和素心离开后。   任以诚问道:“段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上官伤成这个样子?”   段天涯道:“说来话长,一刀走火入魔,义父人手不够,便命海棠去蛇岛接我回来。   不料,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蒙面人偷袭,海棠替我挡了本来是打向我的一掌,才会受此重伤。   任以诚目光闪烁,心道:“朱铁胆,不愧是你,竟然舍得对自己义女下如此重手。”   云罗郡主骂道:“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卑鄙?”   段天涯思索道:“来人武功不弱,且出手极为杂乱,我完全看不出他的来历。”   成是非冷哼道:“这还用问,一定是那个曹老狗,想要借机削减护龙山庄的实力。   也只有他,才会这么痛恨咱们护龙山庄的人,下此狠手。”   段天崖道:“嗯,曹正淳手下网罗高手无数,很有这么可能。”   任以诚淡淡道:“伤了我的朋友,不管是谁,这个仇我都记下了。”   成是非附和道:“没错,要是让成大爷知道是谁伤了海棠,不但要打的他认不出自己的娘,还要让他娘也认不出他来。”   云罗郡主闻言一怔,疑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成是非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认不出娘来是被打傻了,娘认不出来则被打得面目全非了。”   段天涯摇头笑了笑,然后问道:“任兄,刚才忘了问你,一刀他怎么样了?”   任以诚道:“我封住了他的功力,暂时没事了。”   段天涯道:“那我就放心了,等海棠恢复了,咱们一起去找他。”   转眼,七天后。   上官海棠经过调养,不但伤势尽复,一身武功也没有丝毫受损,甚至还略有精进。   任以诚在帮她疗伤时,蜕变大法不断帮她修复了经脉,更顺带将经脉拓宽,令她受益匪浅。   迎着晌午的阳光,上官海棠伸了个懒腰。   “任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海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呵呵一笑:“一言为定。”   他话音刚落,就见段天涯快步而来,脸色十分凝重。   上官海棠讶异道:“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段天崖道:“一刀出事了!”   上官海棠失声惊呼道:“什么?”   段天涯肃然道:“刚刚传来的消息,日前,一刀突现江湖,大开杀戒。   武林中,七山十八寨的绿林好汉,已有不少人死在他的刀下。”   他看向任以诚,问道:“任兄弟,你不是说已经封住了一刀的功力,怎么会……”   任以诚皱眉道:“以他之前的功力,绝对不可能冲开《三阴锁经手》的禁锢,一定有新的变故发生。”   上官海棠焦急道:“咱们这就出发,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心中则暗自惊奇。   这《阿鼻道三刀》居然如此神奇,竟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功力暴增到这种地步! 第327章 任以诚:谁还不会个魔刀了!   碧云峰,麒麟寨。   内中盘踞着一伙在绿林道上凶名赫赫的悍匪。   多年来,方圆百里之内,无论是平民百姓,亦或是武林中人,无不闻风丧胆。   但今日,这山寨之中却似有变故发生,内中深处隐隐有喊杀声传出。   近三丈高的山寨闸门一分为二,直晃晃的倒在地上,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给劈了开来。   门口的守卫也都已变成了尸体,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则趴在了门楼的栏杆上。   每个人都仿佛被凌迟一般,死状极为惨烈,鲜血将寨墙染的通红。   忽地,三道人影先后自峰下急掠而来,停在了门口。   段天涯看着眼前的情形,神色凝重万分。   “好狠毒的刀法!海棠,任兄,看来一刀果然来过这里。”   以护龙山庄的情报,想要找到归海一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上官海棠眉头紧皱,疑惑道:“可是看这些人的伤口,似乎并非是《雄霸天下》造成的。   这刀法虽属邪门,但却是走凶猛霸道一路,全然不似眼下这般阴邪歹毒。”   她转头看向任以诚,问道:“任兄,这里只有你和一刀交过手,你觉得呢?”   任以诚看了看尸体,沉声道:“刀路虽然不同,但是从尸体伤口的角度来推算,却是和《雄霸天下》那种如疯似魔的出刀手法,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觉得,这种风格迥异的刀路,应该就是令一刀产生变故的原因所在。”   “我想起来了。”   段天涯盯着尸体的伤口,仔细研究了一番后,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这是《阿鼻道三刀》!   我曾在大内藏经阁的《奇功搜异录》中看到过,这是一种比《雄霸天下》更邪门,更可怕的刀法。”   上官海棠闻言,神色登时变得更加担忧起来,正要开口询问,却骤听山寨中有惨叫声响起。   “一刀还没走。”段天涯当即反应过来。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便再次运起身法,冲入了山寨之中。   循着声音一路深入,过程中只见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竟是无一活口。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俱是眉头紧皱,心底忍不住冒出了一股寒意。   任以诚倒是还好,这几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比起此刻这些是只多不少。   段天涯忧心忡忡道:“杀了这么多人,一刀的情况恐怕比咱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难道……难道他已经彻底入魔?”上官海棠犹疑着,有些不敢想象。   任以诚道:“未必,依我看,一刀至少,至少还有三分清醒。”   “怎么说?”上官海棠神情一振,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任以诚道:“从一刀下手的这些目标来看,尽是些山贼盗匪,说明他在有意的控制自己,不去滥杀无辜。”   “这么说,一刀还有回头的余地?”   上官海棠不由大喜过望,忽地,就在她话音甫落之际,惊见前方大厅中一抹寒光飞闪而过,当即加快了脚步。   三人皆是轻功超绝,转眼已出现在大厅门口。   只见里面一人持刀挺立,赫然正是归海一刀。   在三人到来的同时,一个满身刀痕,被血液浸染全身,看不清面目的人,砰然仰倒在地。   “一刀!”上官海棠嘶喊出声。   归海一刀霍然转身,如嗜血凶兽一般凝视着三人,双眸之中一片赤红,充斥着森寒杀意,眼神冰冷又陌生。   “海棠!天涯!”   归海一刀言语间深吸了一口气,眸中血色稍退。   上官海棠问道:“一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归海一刀不答,冷声催促道:“你们赶紧离开,立刻,马上,我不想伤害你们。”   段天涯摇头,坚定道:“一刀,我们是兄弟,我怎么能弃你于不顾呢。”   归海一刀厉喝道:“少废话!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赶紧走。”   “一刀,你冷静点儿,我们会帮你的。”上官海棠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但无奈归海一刀仍是听之不闻,自顾自道:“我已入魔,谁也帮不了我,你们赶快离开,不然……”   上官海棠见状,不禁一阵心伤,悲然欲泣道:“你相信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你再这样下去,我不想有一天要做出跟伯母同样的选择。”   “你住口!”归海一刀猛然暴喝,双眸再次被血色占据。   显然,上官海棠的话,从新激起了他的魔性,但是那正在剧烈颤抖地握刀的手,又证明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   “不好!”   段天涯脸色一变,身形倏然疾闪而出,施展开奇特步法,整个人宛如一道旋风,将对方围拢在内。   衣袂破风声接连响起,数息过后,待段天涯停下来时,归海一刀已被他用麻绳五花大绑。   接着,就听“嘭嘭嘭……”几声闷响,段天涯剑指连点,欲以东瀛点穴法封住归海一刀的穴道,压制他的功力。   岂料,归海一刀蓦地长啸出声,身躯一震,真力透出,身上的麻绳立时寸寸而断。   “不可能!”   段天涯勃然色变,暗暗心惊,往日屡试不爽的点穴法,今日竟然失效了。   感受到归海一刀周身散发出的狂戾之气,他当机立断,抽身急退,回到了大厅门口。   上官海棠焦急道:“大哥,怎么会这样?”   段天涯语气凝重道:“一刀因为入魔,现在浑身的经脉穴道都偏移了。”   任以诚恍然道:“魔者,倒行逆施,难怪他能挣脱我的禁锢,恢复功力,原来如此。”   就在三人说话的同时,归海一刀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魔性,瞬间,一股凛然杀气在大厅中轰然爆发开来。   “唰!”   伴随刀光一闪,重重刀气从四面八方劈砍而来,明明只有一刀,却胜似千万刀,阴森诡异,凌厉无匹。   阿鼻道三刀第一式·疯魔再起!   上海海棠和段天涯神色剧变。   这一刀,委实恐怖之极!   招虽未至,但其中所蕴含的阴邪刀意,就已让他们心生胆寒,恍惚之间,竟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心。   刀锋破空,发出“哧哧”裂帛声响,眨眼将至。   砰然一声。   任以诚猛地足下一顿,在刀气迫压眉睫之刻,护体罡气沛然勃发,将三人笼罩在内。   刀气轰击之下,顿时响起一片宛若兵刃交击的碰撞声响。   须臾过后,刀势虽强,却终有尽时。   任以诚双目一凝,收回护体罡气的同时,双掌在胸前一旋,横推而出。   霎时间,无俦真力化为滔天掌劲,如怒潮拍岸,汹涌澎湃,沛不可当。   “嗡”的一声悠吟。   刀光再闪,如惊虹掣电,归海一刀挥刀斜斩。   第二式·鬼哭神嚎!   刀气迎上掌劲,两道惊人巨力相互碰撞,带起一股庞大的气流轰然扩散而出。   原本华丽堂皇的大厅顿遭波及,四周的桌椅门窗尽数被震得四分五裂,千疮百孔,几近一片废墟。   归海一刀亦是难以抵抗反震之力,被逼退出数丈之外。   任以诚则顺势揽住上官海棠和段天涯的肩膀,带着他们飘身来到了厅外的空地上。   “你们不是一刀的对手,接下来还是交给我吧。”   “好!兵器借你。”上官海棠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剑递了出来。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认识这么久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真本事。”   他此言一出,上官海棠和段天涯不由一阵愕然。   这时,归海一刀也从大厅中追了出来。   任以诚迈步上前,右臂一扬,随即就见一抹流光闪现,化为争锋宝刀,在他周身环绕。   “这……这是?”上官海棠满目皆惊。   段天涯震惊的同时更感匪夷所思,难以置信道:“我只道任兄弟剑术通神,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用刀的!”   任以诚抬手握住争锋,望着归海一刀,昂然笑道:“一刀,阿鼻道三刀你已用了两刀。   这最后一刀,我赌你没我快!”   “找死!”   归海一刀眸中红光再炽,刀锋挥动间,人与刀合二为一,掠空而出。   第三招·天愁地惨!   刀光绽放,散发出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只觉眼前一黑,旋即就看到滚滚刀气纵横交织,犹如刀山地狱,遮天蔽日,凛然向自己的方向碾压而来。   忽然间,在这一片幽暗之中,一道银色刀芒冲天而起。   任以诚手中的争锋悍然而出,直直的刀锋,劈出了一轮弯弯的月牙。   这是毫无花哨的一刀,是极之内敛,返璞归真的一刀。   但见月影横空,电闪而逝,刀山地狱已被一分为二,漫天刀气在这一招之下,崩然溃散。   归海一刀的刀势被破,身形随之落地。   紧跟着,就听“咔”的一声,他手中之刀,竟然从一柄变成了两柄。   这柄由玄铁精钢所铸成的宝刀,此刻就像是一柄用木头削成的刀,从刀尖至刀柄被整整齐齐地劈成了两半,在归海一刀的手中分离开来。   他双目圆睁,又惊又怒,本就混乱的神智登时变得更加严重,但不等他发狂,任以诚已闪身出现在他身后,一记手刀重重敲在了他脖颈之间。   归海一刀因为入魔的关系,周身经脉穴道偏移,想要以封穴之法限制他的行动已是不能。   嘭!   归海一刀猝不及防,当即便晕了过去。   “任兄弟,好刀法!”段天涯由衷称赞道。   任以诚翻手化去争锋,眉角一扬,笑道:“现在,请叫我天下第一刀!” 第328章 曹正淳:本督主要你死无全尸!   天晴气朗,微风徐徐。   时逢晌午。   水月庵外,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曹正淳率领着近百位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将水月庵的门口牢牢包围了起来。   “东厂曹正淳,烦请归海夫人露华浓女侠现身一见。”   “阿弥陀佛!曹督主,露华浓二十年就已经死了,贫尼已落发出家,法号无我。”   露华浓双手合十,缓步自庵堂内走了出来。   “哦~是嘛?”   曹正淳呵呵一笑,哂然道:“出家人,出家人,这出了家的也还是人。   归海一刀是你的儿子,这你总不会否认吧?”   露华浓恍然道:“原来诸位是为一刀而来,犬子如今不在庵中,诸位若是有事找他,还请另寻他处吧。”   曹正淳淡淡道:“老夫当然知道他不在这里,但是,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露华浓皱了皱眉。   数日前,原本郁郁不乐的归海一刀忽然失踪,如今曹正淳找上门来,她心知归海一刀只怕是闯下了什么大祸。   “敢问曹督主,今日登门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曹正淳微笑道:“看来师太还不知道啊,近日来,令郎狂性大发,把整个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   短短数日之间,已有上百人死在了他的手中,那可真是血债累累,罪恶滔天呐!”   “什么!”露华浓勃然变色,攥着佛珠的双手也猛然一紧。   曹正淳继续道:“看到老夫身后这些人了么,他们无一不是被令郎杀害之人的同门亲友。   今日前来,就是要为不幸丧生在令郎刀下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曹督主说的没错,今天一定要让归海一刀这杀人狂魔血债血偿。”   “归海一刀罪大恶极,不将他开膛剖心,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要将他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面对群情激愤的众人,露华浓不由心中一紧,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曹正淳冷笑道:“事到如今,师太担心也没用了,老夫已经收到消息,最迟今日太阳落山,你就等看到自己的儿子了。”   露华浓叹息道:“素闻东厂情报遍布天下,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她说话的同时,心里也在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归海一刀千万不要回来。   曹正淳得意道:“师太过奖了,比起令郎所属的护龙山庄来,东厂其实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他似是看穿了露华浓心中所想,讥诮道:“其实令郎不回来也没关系。   只是这样,就少不得要劳烦师太你随老夫移步东厂一行了。”   曹正淳话音刚落,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曹狗,你好大的口气。”   伴随这句话说完,三道人影凌空越过众人头顶,飘然落在了露华浓身旁。   “是归海一刀!”   “他果然回来了。”   众人见到来人,顿时掀起一片哗然,疾言厉色,怒火冲天。   “海棠,任公子,段施主,你们太冲动了,唉——这又是何必呢!”   露华浓看着看着三人,以及段天堂背上昏迷的归海一刀,不禁长叹一声,面露苦涩。   她知道这三人皆是武功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眼下足有上百人。   更何况,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曹正淳,如此贸然现身,实属不智之举。   “好!好!好!”   曹正淳拊掌大笑:“天、地、玄,护龙山庄四大密探如今来了三个,看来这件事果然和铁胆神侯脱不了干系。”   上官海棠怒叱道:“曹狗,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识相的赶快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曹正淳脸色一沉,冷哼道:”我看你才是好大的口气。   归海一刀身为大内密探,却滥杀无辜,谁知道是不是神侯故意纵容弟子行凶。”   他义正言辞道:“老夫身为东厂督主,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有责任将这杀人狂魔逮捕归案。   现在就凭你一句话,就想让老夫置之不理,你护龙山庄纵然权力再大,难道还能大得过国法不成?   况且,就算本督主能容你,你还得问问在场的这些受害者的亲朋好友们能不能容你。”   曹正淳此言一出,他身后那些人登时义愤填膺,纷纷叫嚷起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国法如山,绝不能放过这个杀人凶手!”   喊声滔天,上官海棠不禁眉头紧皱,暗骂曹正淳卑鄙。   她一时无计可施,转头看向段天涯,却见对方也是神色凝重,微微对她摇了摇头。   “说得好!”   任以诚忽然开口,短短三个字,内中夹杂雄浑真气,声音犹如洪钟大吕,悠悠扬扬,扩散开来。   瞬间,就将对面众人的叫嚣声给压了下去。   曹正淳暗自心惊:“这小子当真是深藏不露,数次出手,功力一次比一次深厚!”   而他身后的众人,修为略逊者,此刻已均感气息凝滞,胸闷气胀,脸上无不带着惊愕之色,心生忌惮。   任以诚笑道:“好一句国法如山,谁说的?”   “我说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大汉,身形壮硕,两颊生着横肉,嘴边长着一圈胡须,凝眉怒目,凶相毕露。   任以诚道:“敢问阁下名号?”   那人拍了拍胸膛,傲然道:“落霞山,狂沙寨的‘赛太岁’杨天啸就是老子我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转头看向上官海棠,问道:“上官,这位‘赛太岁’是何方神圣?”   上官海棠不屑道:“七山十三寨的绿林盗匪的其中一个,不只是他,这里的几乎都是一邱之貉。”   任以诚恍然道:“我还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不过是一帮强盗头子而已。”   他扫视众人,嗤笑道:“你们这帮邪魔歪道也好意思提国法二字,论及罪状,最该死的就是你们这帮打家劫舍的东西。   归海一刀之举乃是为民除害,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曹公公,你觉得呢?”   杨天啸闻言大怒,脸色又青又白。   “岂有此理,你竟然当着曹督主的面颠倒黑白,简直不将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他回身对曹正淳躬身一礼,忿然道:“还请曹督主为我等做主。”   曹正淳面色不愉,冷声道:“哼!任公子真是好一张利嘴,老夫不想与你多做争辩。   归海一刀此案事关重大,到底是功是过,还需带回东厂经过调查,再上奏皇上才能定夺。”   任以诚轻叹道:“曹公公,你的意思很明确,但我们的态度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你想带走一刀,没得商量。   所以,任某劝你一句,尽早离去,再坚持下去只会自讨苦吃,凭白失了面子。”   “大胆,竟敢对督主无礼!”   蓦地一声暴喝,曹正淳身旁一名白衣人,倏然掠身而出,右手食指伸出,直取任以诚眉心。   劲凝如山引动指风激荡,势大力沉且凌厉雄浑,端的是非比寻常。   上官海棠见状,急忙出声提醒道:“任兄,小心,这是少林大力金刚指。”   任以诚不闪不避,待来人攻至近前,右掌飞探而出,无视对方强横的指力,一把将其手指抓住,轻轻一拗,随即就听“咔”的一声,对方的指骨已刺穿了手背的皮肉,露出了白森森血淋淋的一片。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大力金刚指?我看你是乱指。”   任以诚说话间右腿一脚飞起,砰然一声,不偏不倚,正踢中对方胸口。   那人登时化作一道白影,“嗖”的一下,直直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经由众人头顶上方,狠狠摔进了后方的竹林之中。   “洛兄!”   曹正淳一声惊呼,双目圆睁,震惊非常。   这人名叫洛菊生,出身少林,了字辈的高手,与当今少林方丈是师兄弟,早年叛出寺门,而后投入了东厂的麾下。   曹正淳对任以诚的武功早有预料,但适才眼见洛菊生在他手底下毫无抵抗之力,还是大感意外。   “混账!本督主要你死无全尸。”   曹正淳此刻又惊又怒,大骂一声,右掌猛然拍出,隔空一掌,真力沛然如潮翻涌,暴轰而出。   “岳擎北云!”   任以诚骈指为剑,真力催发,凝聚成一道长逾七尺的庞大剑气,凌然劈斩而下。   轰!   剑气过处,掌劲犹如破布被一分为二,崩然溃散,化为一股滔天气浪倒卷而回。   逼得那一众绿林盗匪不得不连连后退,方才免受波及。   曹正淳自恃功力高绝,屹然不动,心中却是凝重之极,暗忖道:“这小畜生到底是什么来历,纵然是朱铁胆,功力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忽地,劲风涌动。   他抬头望去,只见任以诚头下脚上,双掌凝蕴劲力含而不发,已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曹正淳避无可避,当即双臂擎天,以掌接掌,真力交锋,他顿时双腿一屈,脚下已地陷三寸。   任以诚的掌劲重如泰山压顶,他竟是险些招架不住。   曹正淳眉头紧皱,正欲发劲震开任以诚,却见他双掌一按,凌空一个倒翻,双脚齐出,直奔自己胸膛而来。   这一招若是击实了,他必定胸骨尽碎,当场毙命。   “万川归海!”   曹正淳双臂当胸,横推而出,苦修近一甲子的功力,此刻尽展无遗。   任以诚攻至他身前一尺,便再难寸进分毫,双脚上的力道也被一股奇异的力道给吸收了过去,随即反弹而回,将他震退出去。   他粗感之下,只觉这功夫倒是和轮回劫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趣。”   任以诚眉角一扬,骤见眼前一道人影急速放大,却是曹正淳反守为攻,扑杀而来,右手虎爪直取咽喉。   《天罡元气》又名《天罡童子功》。   曹正淳自幼入宫,净身之后,与此功正是相得益彰,一身功力可谓是至精至纯,玄妙非常。   任以诚左臂一格,旋即搭住曹正淳手腕,《虚空灭》上手,卸力消劲,一翻一转之间已将对方手臂扣在掌中,随即右拳挥出,直捣面门。   啪!   曹正淳左掌封挡,攥住了任以诚的拳头,同时右臂运劲挣脱,紧跟着竖掌成刀,回招砍他肘弯。   他的童子功力发千钧,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实则暗藏杀机,威力极是惊人。   任以诚随机应变,左臂如影随形,如灵蛇蜿蜒盘绕而上,他三部宝典武学在身,论近身肉搏,天下无出其右者。   一时间,两人愈打愈快。   拳掌腿爪指,无所不施,无所不用,攻守在你来我往之间数度易变。   以两人为中心,道道猛烈劲风四溢而出,卷起竹枝落叶漫天旋飞,逼得众人不敢靠近。   招式碰撞之下更带起连连气爆,阵阵砰然声响,回荡在竹林四周,响彻不绝。   看着眼前激烈的战况,上官海棠和段天涯惊叹的同时,也在替任以诚暗暗忧心。   而那些绿林盗匪,则是被两人不断交错变幻的身影,弄得眼花缭乱,更有不少根基浅薄之人,已感到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转眼,百招已过。   嘭!   曹正淳右掌正中任以诚心口要害,交手许久,终于占得上风,他不由得意一笑。   岂料,就在下一瞬,他猛觉掌力忽空,掌中劲力仿若泥牛入海,全然没起到任何作用,登时神色一僵。   任以诚肩膀顺势一缩一放,沛然真力反震而回,同时右拳不收反进,招式不改,再次捣出。   曹正淳猝不及防,只觉右臂如遭一阵酸麻,鼻尖上剧痛传来,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   任以诚却未乘胜追击,而是右掌一翻,乍然灵光闪动,争锋入手瞬间,足下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   阳光映照刀身,霎时,寒光粲然。   曹正淳只见任以诚刀锋直指向天,招虽未出,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凛然刀势威压而下,令人砭骨生寒。   “好可怕的刀法!”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间,任以诚刀已出手,刀芒闪动间,晴空现月影。   “金刚护体!”   曹正淳毫不犹豫,双臂一挥,豁尽毕生功力,化为一道护体罡气将自己环护在内。   他的脸色已然凝重到了极点! 第329章 物极则反!   笔直的刀锋,弯弯的刀光。   犹如闪电一般,却比闪电更亮,也比闪电更快,自半空中击落而下。   无声之中,曹正淳的护体罡气宛若梦幻泡影,一触即碎。   他整个人被凌厉无匹的刀气狠狠劈飞出去,直至数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   一抹不正常的艳红之色在曹正淳那苍白的脸上浮现,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死死的盯着落回地面的任以诚,死死的盯着任以诚手里的刀,神情骇然,更心有余悸。   然而,他并不知道,任以诚这一刀其实是手下留情了。   神刀斩一出,只要功力稍差于出刀之人,那必定就是被一分为二的下场。   曹正淳功力虽强,但终究比不上身有九大窍穴加持的任以诚。   只是,他毕竟是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纵然罪大恶极,却不适合死在任以诚的手里。   任以诚沉声道:“曹公公,机会只有一次,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东厂督主,何必要跟这些乌合之众混在一起,这样岂不是自降身份。”   曹正淳冷哼道:“威胁老夫?朱铁胆尚且不够资格,何况是你。”   他转头看向那些绿林盗匪,怒斥道:“还不动手,等着老夫来帮你们拿人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慑于任以诚那一刀之威,谁也不敢出手。   任以诚见状,不由呵呵一笑,其中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曹正淳大怒道:“有本督主在,你们怕什么?   任凭他武功再厉害,难道还能挡得住你们人多势众不成?”   “无耻!”上官海棠气极,铿然一声,拔剑出鞘。   杨天啸再次越众而出,大义凛然的高声喝道:“听曹督主的,大家并肩子上。   杀了此人,咱们才能擒捉归海一刀,为死去的江湖同道们报仇。”   众人闻言,看着自己一方足足百余人马,心中不由意动,纷纷握住了兵器,蠢蠢欲动。   “好言难劝找死鬼,你们这是找死。”   任以诚冷笑一声,手中长刀一振,刀锋旋转,直直向地面插去,招未动,气自发。   无俦真力自体内沛然勃发,掀起一阵猛烈的气浪。   ‘贯地狼突’蓄势将出。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突如其来的声音,好似一道惊雷炸响,令众人的动作为之一滞。   滚滚音波如江河奔涌,从众人中间冲开一条通路,更卷起漫天竹叶飘飞,竟是隐隐与任以诚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任以诚眉头一挑,随即手中刀柄一拧,将刀气化为一股横劲轻轻一震,就见竹叶飘落。   气浪和音波都已被化消于无形之中。   曹正淳皱了皱眉,略显恼怒之色,朗声道:“好厉害的狮子吼功夫!   当今世上,想必只有少林的了结大师才有此内力,还请大师现身吧。”   “善哉!善哉!”   伴随话音,一个须眉皆白,又高又瘦,身披袈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僧,缓步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双手合十道:“诸位,老衲了结有礼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笑道:“少林神僧果然名不虚传!”   他曾在天池冰窖中跟朱无视交过手。   而刚才,他在跟这位了结大师隔空对了一招之后发现,对方的功力就算不如朱无视,却也不会相差太多。   了结大师笑呵呵的一脸谦虚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少侠年纪轻轻功力便已臻化境,实在令老衲惭愧。”   曹正淳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两位就别在这儿客气了,久闻了结大师盛名,今日一见,正淳实在幸会。   就不知大师此番大驾光临,是所为何事呀?”   了结大师缓声道:“实不相瞒,老衲此行正是为归海一刀施主而来。”   “哦~?”曹正淳不禁眉头微皱。   了结大师道:“一刀施主乃是敝师弟了空的故人之子。   了空知他为报父仇而不慎入魔,欲渡他脱离苦海,奈何修为不够,有心无力,便将此事托付给了老衲。”   曹正淳脸色一沉,不愉道:“这么说,大师是来和老夫为难的了?”   了结大师歉然道:“老衲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还请曹督主和各位英雄见谅。”   曹正淳肃然道:“难道那些枉死在归海一刀手下的性命就这么算了,大师如此行事未免有失公允。”   上官海棠斥道:“曹正淳,论辈分了结大师是武林中最高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他老人家的决定。”   “阿弥陀佛!”   了结大师再次宣了声佛号,面目悲悯之色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老衲决心要为一刀化解魔障,还请各位网开一面。”   曹正淳看了看那些绿林盗匪,但见他们均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不由怒火中烧,暗骂他们一群废物。   这些人敢和护龙山庄做对,是因为有曹正淳和东厂撑腰。   而少林寺多年来一直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地位尊崇。   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曹正淳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是朝廷中人,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若是今日得罪了少林寺,东厂未必能保得住他们。   了结大师道:“诸位既无异议,老衲实在感激不尽,善哉!善哉!”   “且慢!”   曹正淳阻拦道:“敢问大师,要是这归海一刀魔性难除,再用魔刀杀人,又当如何?”   了结大师道:“自然由老衲一力承担。”   曹正淳面沉似铁,暗忖道:一个任以诚勉强还能对付,但现在又多了一个少林神僧,纵然人多势众,也未必能讨得好去,罢了!”   念及至此,他咬牙道:“好!有大师保证,那本督主也暂无异议了。   只不过,日后若是魔刀再现江湖,那就请大师和护龙山庄亲自去向皇上交代吧,我们走。”   说罢,他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竹林,回到轿子上。   曹正淳突然闷哼一声,紧跟着便是一口鲜血呕出,之前强压下的伤势,终于爆发开来。   “咳咳……好凶狠的刀气!”   江湖传闻,霸刀刀法霸道绝伦,而雄霸天下更是犹有胜之。   但这两种刀法比起任以诚那一刀,却只是萤虫之光,全然无法与日月争辉。   曹正淳心中暗恨,此番被任以诚刀气所伤,不仅伤及经脉,更伤到了脏腑,以至元气大损。   就算有数十年的内功根基打底,他也至少要调养一两个月才能痊愈。   另一边,水月庵中。   归海一刀仍旧昏睡不醒。   “多谢大师为犬子解围!”露华浓对了结大师感激道。   了结大师笑道:“普度众生乃是老衲的职份所在,无需言谢。”   段天涯道:“大师适才说专程为一刀而来,要帮他脱离魔道,此言可当真?”   了结大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上官海棠喜不自胜道:“太好了,一刀有救了。”   了结大师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少林秘传的‘佛祖除魔丸’,服上三粒,可保一刀半日清醒。   之后,老衲会教他念《安心经》,如此双管齐下,只要坚持七七四十九日,相信就可以拔除他的魔性。”   露华浓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等等。”任以诚忽然开口。   上官海棠疑惑道:“任兄,怎么了?”   任以诚道:“你可还记得之前一刀曾说过,魔性一除,他就只剩下徒有其形的绝情斩,武功大减,几近废人。”   了结大师语重心长道:“魔刀害人,留之只会徒增烦恼业障,唯有将其废去,方得解脱。”   上官海棠思索道:“任兄,你素来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任以诚笑道:“知我者,上官也!魔刀虽然邪门,但是威力不凡,与其将之废掉,不如试着让一刀掌控魔性。”   “什么!”   屋中众人闻言一惊,就连了结大师也不例外。   上官海棠犹疑道:“这……能行吗?”   了结大师皱眉道:“魔心难测,岂是那么好控制的,施主之言未免有些异想天开,老衲以为不妥。”   任以诚道:“山人自有妙计,有道是,物极则必反,将魔性推至极限,说不定就会蜕变成佛性。   佛家不是总说佛魔只在一念之间,我相信一刀有这个资质。   况且,曹正淳一直视护龙山庄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若是一刀武功尽失,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削弱你们实力的大好机会。”   上官海棠闻言,登时陷入犹豫当中,看向了露华浓和段天涯,问道:“伯母,大哥,你们觉得呢?”   段天涯道:“任兄弟既然有把握,那不妨一试,就算不成功,也还有大师的办法保底。”   露华浓想了想,幽然一叹:“还是让一刀自己决定吧!”   任以诚解了归海一刀的穴道,并喂了他三颗“佛祖除魔丸”,在他清醒后将事情告诉了他。   归海一刀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任以诚的办法。   任以诚道:“既然要掌控魔性,那‘佛祖除魔丸’就不能再吃了。   一刀,接下来我会传你一套心法,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的定力和毅力了。”   归海一刀点了点头,由衷道:“谢谢。”   了结大师道:“阿弥陀佛,那就由老衲来为你们护法吧!”   任以诚颔首道:“有劳大师了。”   “任兄,如果一刀魔性发作,控制不住自己要怎么办?”段天涯问道。   任以诚嘿嘿一笑,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戏谑道:“简单,揍他就是了,直到他清醒为止。”   众人闻言一愣。   归海一刀突然有点后悔,想要把刚才那句“谢谢”收回来。   随后。   两人回到房间,任以诚开始传授归海一刀心法。   “一刀,记好了,无心无我,不思量,不分别,不执著,人无我,法无我,自无我,他无我,一切成空……” 第330章 神魔一念   “无心无我……”   归海一刀天资优异,反复念叨了几遍之后,便将这篇心法口诀牢记了下来。   并且,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窥得了其中几分精微奥妙之处。   归海一刀只觉这篇心法比自己学过的任何武功都要高明,不由心生好奇,问道:“这心法叫什么名字?”   任以诚道:“它名曰《神魔一念》,讲究的是‘魔心开杀’和‘神意止杀’,而后者则正是其精髓所在。   但想要止杀,就要先开杀。   你因为修炼《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而入魔,所以这‘魔心开杀’的部分,就算是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努力控制自己,让心静下来。   另外,这门心法还有更高一重的境界,名曰《神魔非我》,简而言之,第一重是掌控,第二重则是超脱。”   他耸了耸肩,悠悠道:“呐!能帮的我都帮了,但是到底能不能练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归海一刀直视着他,神色极为认真的问道:“为什么这么不予余力的帮我?   算起来,你我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你却如此轻易的将这武林中罕见的绝学传给了我,未免大方的让人怀疑。”   任以诚呵呵一笑:“我少涉江湖,自入关以来,上官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你我虽然只是泛泛之交,可谁叫你是她的心上人呢,帮你就等于是帮她。   出于朋友之谊,我由衷的希望你们两个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归海一刀闻言默然,盯着任以诚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一脸真诚,终于开口道:“谢谢!”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不客气,好好练功吧,要是你失控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倘若当真如此,那你尽管动手便是。”归海一刀说完,竟然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任以诚道:“最后在提醒你一句,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想想上官,这也许会是你成功的关键。”   归海一刀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我明白了。”   翌日。   “嘭嘭嘭……”   “嘭嘭嘭……”   水月庵外的竹林中,一阵阵拳脚碰撞之声,连绵不绝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归海一刀双目赤红,脸上尽是阴冷凶戾之色,显然是魔性再次发作。   他宝刀被毁,只能以掌代刀,正疯狂的攻击着任以诚。   但他的武功终究是有所不如,一直在被任以诚压着打,一招接一招,拳拳到肉,当真是毫不留情。   归海一刀虽然受魔性锁孔,悍不畏死,可这情况看起来属实是有些惨烈。   让一旁围观的上官海棠、段天涯和露华浓三人,皆是有些不忍卒睹。   了空大师亦是连连叹气摇头,感觉如此做法实在有违佛家慈悲之意。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事实也证明,有些事情远比设想中要困难的得多。   归海一刀想要控制魔性,注定要多吃些苦头!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   在任以诚拳头的不断锤炼之下,归海一刀的情况终于稍见起色。   具体表现为,当他魔性发作之后,会下意识的想要离任以诚远一点儿。   见此情形,上官海棠等人均感欣喜非常。   就在这个档口,一日,他们突然接到了护龙山庄的飞鸽传书。   “出事了。”   段天涯变色道:“日前,京城有数人被杀身亡,死因经检验……是死在阿鼻道三刀之下。”   众人闻言,登时大吃一惊。   上官海棠皱眉道:“一刀明明在水月庵中寸步未离,怎么会……”   她忽地神色一凛,愤然道:“有人栽赃嫁祸一刀,该死,一定又是曹正淳干得好事。”   段天涯肃然道:“信中说到曹正淳已经将此事禀明皇上,参了护龙山庄一本。   如今义父为了保住一刀,已经自愿被囚天牢,好让咱们能有时间抓住真凶。   海棠,咱们必须赶快回去。”   上官海棠略一思索,便点头道:“好!一刀这里有任兄和了结大师在,可保万无一失。”   两人当即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京。   临行前。   任以诚叫住了上官海棠。   “上官,回京之后,麻烦你派人送些铸材燃料过来。”   “没问题。”   上官海棠心中好奇,但眼下要事在身也顾不上多问,直接答应了下来后,便和段天涯策马疾驰而去。   时间飞逝。   归海一刀在任以诚的帮助下,修炼《神魔一念》渐入佳境。   具体表现为,挨打的间隔时间愈来愈长,挨打的次数愈来愈少。   而就在同一时间,京城则是时局变幻,近乎天翻地覆。   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曹正淳死了。   他曾经犯过的罪行被昭告天下,百姓在深恶痛绝的同时,也纷纷在为他的死而拍手称快。   七七四十九日后。   入夜。   明月如璧。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天下第一庄。   庄门口的牌匾上挂起了红绸子,庄中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上官海棠闺房的门窗上,也都贴上了红色的喜字剪纸。   她穿着一身女装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隐约能看到眉宇间暗藏着一缕忧愁。   “海棠,你真的想好了?”云罗郡主站在她身后,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问道。   上官海棠嘴角微扬,反问道:“嫁给我一个爱我的人,有什么不好吗?更何况,这还是天下最富有的人。”   人在笑的时候,嘴角一定是扬起的,可嘴角扬起的时候,却不定是在笑。   “可是……那一刀怎么办?”云罗郡主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官海棠轻叹一声,幽幽道:“自古情义两难全,当年要不是义父救了我,并收留我,就不会有今日的上官海棠。   义父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理,为了救他,只要我有的,我可以付出一切。”   “包括和一刀的感情吗?”成是非问道。   上官海棠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的“嗯”的一声。   “可是……”   成是非挠了挠头,忿然道:我还是觉得万三千以帮你救神侯为条件,让你嫁给他这件事情做的很不厚道,不是君子所为。”   上官海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成是非皱着眉头,在两人身后来回踱步,心中千思百转,纠结不已。   “一刀啊一刀,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你老婆就要成被人家的了……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帮帮他们才行。”   念及至此。   成是非陡然神色一正,露出坚定之色,但接着又变回了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搓着手道:“郡主老婆大人,海棠,你们先聊着,我突然肚子疼去趟茅厕。”   “噫——去吧,去吧。”云罗郡主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遵命。”   成是非捂嘴偷笑了一声,然后便快步出了房门。 第331章 任以诚:抢亲什么的,最喜欢了!   翌日。   临近晌午。   天下第一庄门口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个不停。   庄内亦是锣鼓喧天,礼乐齐鸣。   其中还夹杂着人声喧闹,却是吉时将至。   万三千乃全国首富,更是天下第一庄真正的老板,人脉广博,遍及天下。   他大婚之日,不论朝廷百官,还是江湖豪侠,黑白两道之中,无不欣然登门道贺。   甚至就连皇上也派孙公公送来了贺礼。   正厅之中,龙凤喜烛已经燃起,后面挂着一个大大的漆金的‘喜’字。   “三千兄,恭喜了。”朱无视拱手笑道。   万三千身穿喜服,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容,容光焕发道:“多谢,今天神侯你是主婚人,还请上座。”   “好!”朱无视点了点头,坐在了左边高堂的位置上。   “吉时已到。”   伴随一声呼喊,喜婆扶着新娘从后堂走了出来。   万三千迈步迎了上去,两人停在大厅中央,准备拜堂。   朱无视挺身端坐,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心道:“今日之后,本侯又得一大臂助,有了万三千的财力支持,何愁大事不成!”   万三千望着眼前一身凤冠霞帔的上官海棠,兴奋的有些情难自抑,暗暗激动道:“我万三千,今天终于娶到我最心爱的女人了!”   而在红盖头下,上官海棠的神情却是毫无波动,宛若一潭死水。   她的心已经死了!   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上官海棠了,只有一个万夫人。   “抱歉了,一刀!”上官海棠心中默默地想着。   与此同时。   段天涯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心情复杂又沉重。   他不是没劝过上官海棠,但是没用。   毕竟,这是当时唯一能让万三千出手帮忙的办法。   “嘶,怎么还不来呀?”   成是非小声嘀咕着,眼中露出焦急之色,不住的转头瞄向厅外。   “嗯?”云罗郡主怔了怔,暗中掐住了成是非肋下的软柔,悄声问道:“喂,成是非,你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成是非连忙摇头。   “我不信。”云罗郡主眼神一凝,她太了解成是非了,一定有问题。   成是非正要辩解,却听喜婆喊道:“一拜天地!”   新人开始拜堂了。   成是非见状,连撇嘴带抖搂手,心道:“完蛋了,这下可褶子了。”   新人拜过天地,喜婆再次喊道:“二拜高堂!”   成是非无奈一叹,暗忖道:“一刀啊,不是兄弟不帮你,是你太不争气了。”   新人转身对着朱无视弯腰下拜。   万三千心中愈发激动,脑海中千思百转。   他想到了今晚的洞房。   想到了掀盖头,想到了合卺酒,还想到了日后自己跟海棠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夫妻对拜!”说到这一句,喜婆的声调明显拔高了不少。   两人相对而立。   就在万三千准备弯腰,并在心中纠结自己未来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厅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喝。   “且慢!”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闻言,登时为之一惊,齐齐向外看去。   上官海棠猛地身躯一震,已经弯下去身子霍然绷直,然后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两道人影掠空而至,飘然落在了厅外庭院之中。   “一刀!”上官海棠忍不住声音发颤。   来人赫然正是归海一刀和任以诚。   一见两人,段天堂不由神色一喜。   成是非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云罗郡主见状,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凑到他耳边问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成是非嘿嘿一笑,得意的挑了挑眉。   “哼!”朱无视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万三千的脸色更是难看非常,但还在勉力保持风度,肃然道:“两位,今天是我和海棠的大喜之日,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情,也都请等我们拜过堂之后再说。”   归海一刀听之不闻,痴痴的凝望着上官海棠,满是深情的目光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旁人。   上官海棠亦是如此回望着他,不自觉已热泪盈眶。   这样的情形她不是没有幻想过,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却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发生了。   “海棠,跟我走吧。”   归海一刀面带微笑,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瞠目的话。   众人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惊叹。   这是要抢亲啊!!!   上官海棠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一刀,你成功了?”   归海一刀知道她指的是自己的魔性,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为了你,我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他迈步向上官海棠走了过去,柔声道:“来吧,我带你离开。”   众人一言不发,饶有兴致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万三千的身上,看他准备如何解决。   万三千恼怒道:“归海兄,海棠已经是我的妻子,你这般无理取闹,那就休怪万某不客气了。   来人,把这狂徒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厅中立刻便闪出四道人影,挡在了归海一刀的面前,齐齐出招向他围攻而去。   任以诚见状,眉角一扬,这四人之中倒是有三个“老朋友”。   正是那天下第一锤——谷响,天下第一棒——齐胜天,天下第一腿——封云飞。   除他们之外,还有个用枪的任以诚却是不认识。   一时间,锤风,棍影,腿劲,枪芒,带起劲风涌动,逼得周遭众人连忙闪躲开来。   熟料。   面对如此凌厉攻势,归海一刀竟是视若无睹。   他脚步不停,口中轻哼一声,衣发飘扬间,周身真力涌动沛然而出。   轰的一声。   那四人未及近身,便被震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庭院之中,一时难以起身。   见此情形,众人尽皆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四个天下第一的高手,这大内密探的武功也未免太恐怖了些!   成是非瞪大了双眼,匪夷所思道:“一刀难道吃了十全大补丸,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武功竟然进步这么多!”   段天涯心知,归海一刀定然已成功控制住了自己的魔性,不由欣慰一笑。   朱无视面沉如水,微微皱起了眉头,归海一刀的武功进境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上官海棠曾经跟他说过任以诚的计划。   但魔主混乱,魔性若是那么好控制,就不配称之为“魔性”了,所以他便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是成功了!   就在朱无视思索之际,归海一刀已来到上官海棠面前。   倏尔。   一道黑影疾闪而来,如鬼似魅般斜身插进了两人中间。   归海一刀眉头一皱,只见来人身穿青衫蒙面,外罩黑色纱袍,目光冰冷,直挺挺的不似活人。   他心生不耐,右臂一振,竖掌成刀,凌然劈斩而出,刀气勃发,如同利刃。   来人双臂交错,封挡招架,砰然一声,归海一刀猛觉劲力一空,刀气竟被化于无形。   错愕间,就见那人背后居然又伸出一双手臂,横掌当胸拍来。   归海一刀虽惊不乱,右臂变招的同时左臂迎上,挡住了这第二双手掌。   啪的一声。   双掌交接,归海一刀再次感到自己的内力被化解,他大惑不解。   却在这时,那人背后又伸出了第三双手臂攻来,归海一刀不及变招,立时被击在胸口之上,向后退了一步。   归海一刀凝视眼前之人,只见对方身形一晃,竟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将上官海棠牢牢挡在了身后。   归海一刀神色微凝,正欲再次出手,忽听身后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一刀,这是湘西四鬼,练的是《魅影神功》,最擅长联手化人内力。”   “不错。”   万三千得意一笑,昂然道:“这套《魅影神功》寓守为击,讲究后发制人。   任何人被他们四个缠住,非但伤不到他们,反而最终都会精疲力尽而死。   归海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就此离去,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归海一刀冷声道:“今天谁也别想阻拦我。”   万三千怒道:“万某看着你是神侯门下,对你百般容忍,你却这般不识抬举,哼!湘西四鬼,动手。”   上官海棠急道:“一刀,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离开吧。”   “那可未必,一刀,接着。”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右臂袖手一翻,只见掌中灵光闪动,现出一柄通体漆黑的四尺长刀掷了出去。   “这是……我的刀?”   归海一刀伸手接过,只见这刀的样式俨然和自己曾经的那柄一模一样。   任以诚挑眉笑道:“正是,你就用这柄我给你量身重铸的宝刀,把上官抢回来。   不然,你就对不起我传授给你的武功。”   “放心!”   归海一刀言罢,双目中倏尔亮起一抹红光。   紧跟着,就听锵然一声,厅中寒芒照眼,长刀出鞘的同时,一股宛若实质的恐怖杀气随之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瞬间笼罩整个大厅,并迅速厅外扩散出去。   在场众人登时神色剧变,功力稍弱者,更如坠入冰窟地狱,心胆俱裂,惊骇万分。   归海一刀冷眼扫视湘西四鬼,手中长刀斜指。   “神魔一念·雄霸天下!” 第332章 任以诚:我嗑的cp,绝不能be!   唰!   刀光瞬动。   归海一刀率先出手,踏步掠身,刀锋横扫,式走凶狠霸道,快绝凌厉,直取湘西四鬼咽喉。   上官海棠与段天涯都曾看过他施展过雄霸天下,眼下均感此招的威力较之以往,更胜不止一筹。   哧!   伴随一道裂帛声响。   刀锋已自湘西四鬼身上划过,但却不见鲜血流出。   四人的身体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齑粉,崩然溃散。   众人见状又是一惊,如此诡异的武功他们属实生平少见。   任以诚在一旁压阵,暗中催运元神,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已窥探出了《魅影神功》的奥妙所在。   乃是以迅疾无伦的身法,再辅以真气留形,最后达到了蒙骗敌人双眼的效果。   归根究底,一字记之曰——快!   只是这门武功妙则妙矣,但想要对付已经控制自如的魔刀,却还不够资格。   果然。   就见归海一刀的神色毫无波动,已经练成《神魔一念》的他,此刻虽然处于入魔状态,神智却完全相反,无比清醒,冷静至极。   在四人身形消散的下一瞬,他耳后风声乍起,四道鬼影闪现,分别向他四肢擒抓而来。   刀光再闪。   归海一刀身形扭转,面对四人不退反进,狂暴的刀势如山洪海浪倾泻而出,将四人全部笼罩在内。   他的刀法从来都是以攻代守,而今入魔,其势更烈。   躲是不可能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躲!   森然刀气夹杂着逼人的杀气,迫压眉睫而来。   湘西四鬼顿觉毛骨悚然,当即变招。   四人心意相通,默契自生。   言语,不需要。   眼神,用不着。   只见他们其中两人身形一矮,自归海一刀双脚两侧就地翻滚过去,另外两人则足下一顿,向两侧斜闪出去。   归海一刀见状,当即手腕一转,长刀逆撩而上,再顺势朝右侧那人挥刀横斩。   嗖!   刀气化流光,犹如疾电穿空,但那人仍是一触即散,真身早已闪至他处。   同一时间。   衣袂破风声咧咧而起,湘西四鬼再次欺身而上。   《魅影神功》想要化人内力,需要肢体接触才行。   但对方的刀法委实太过凶悍,始终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归海一刀腰身一拧,长刀旋扫,刀气勃发,化为一道圆环倏然扩散而出。   四人身形一晃,再度展开魅影神功,移形换位,留下身躯残像被刀气拦腰斩断。   忽地。   一股比之先前更浓烈的杀气轰然爆发开来。   众人只见归海一刀眸中凶光一闪,变得更加殷红,赫赫魔威,庞然如岳。   散发出来的气息宛如一只人间凶兽,似要吞噬一切。   厅内外观战的众人,受其气势所慑,仿佛置身一叶扁舟行于惊涛骇浪之间,无不心惊胆战,惴惴难安。   不由再次向后退去。   原本还有些人想要给万三千献一献殷勤,出手帮忙对付归海一刀。   但此刻已全都偃旗息鼓,掐灭了自己的小心思。   万三千确实是有钱有势没错,巴结他好处无数,但人生在世,还是性命最为重要要!   “哈啊!”   归海一刀狂喝一声,手中招式陡变,阿鼻道三刀应势而出。   神魔一念·天愁地惨!   霎时间。   刀气磅礴沛然,层层叠叠,如潮翻涌,如浪滔天,将整个大厅化为一座刀山炼狱。   武功强如段天涯和上官海棠,这时也不得不运起全部功力来抵挡。   在场的只有任以诚、朱无视和成是非三人,始终泰然自若,完全不受影响。   云罗郡主虽然功力不济,但她有成是非的帮忙,勉强也能够支撑。   万三千亦被朱无视保护起来。   而其余众人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惶恐之下,纷纷拔足逃离,门口被挡住他们便破窗而出,狼狈不已。   与此同时。   湘西四鬼身为攻击目标,此时的感受却是比旁人更加明显。   面纱下的脸孔已然变了颜色,瞳孔更是极度收缩,满目皆惊。   惊愕间,他们急欲闪躲,谁知竟是动弹不得。   纵横江湖数十载,引以为傲的《魅影神功》,在魔刀气机锁定之下,再无半分用武之地。   随即,他们便感觉周身一阵剧痛传来,“嗤嗤”声响接连不断,鲜血横飞,如遭凌迟。   惨叫声,哀嚎声,凄厉的刺人耳鼓,令人不忍直视。   在万三千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湘西四鬼带着满身刀痕,砰然倒地,奄奄一息。   朱无视目光微凝,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发现湘西四鬼看似伤势严重,但其实并未伤及内里。   归海一刀留手了!   阿鼻道三刀中,最凶最狠最恐怖的一刀,他竟然也可以收发自如。   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帮他达到这个境界的任以诚,又该是何等的厉害?   锵然一声。   归海一刀受刀回鞘,眸中的血光也随之消散。   他来到上官海棠身边,拉住了对方的手,柔声道:“我们走吧。”   上官海棠没有挣脱,也不想挣脱,心中只纠结了一瞬,然后便轻轻点头。   她转头看向万三千,歉然道:“万大官人……”   万三千面带焦色,截口道:“海棠,不要任性了,须知我万三千知交满天下,你别让我下不了台。”   “呵呵。”   任以诚嗤笑道:“怕下不来台,那当初又何必强人所难?挟恩图报,可不是君子所为。”   昨夜他们收到了成是非的飞鸽传书。   信中说明,在他们闭关期间,朱无视被困天牢,他们为了劫狱救人,便想要挖地道进去。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万三千,但他却提出了条件,想要他帮忙可以,只要上官海棠答应嫁给他就行。   为了救自己的义父,上官海棠别无选择,毅然决定牺牲自己。   对她来说,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与死无异。   万三千面色不愉道:“任公子,你不要忘了自己也是天下第一庄的人。”   任以诚两手一摊,道:“所以,我帮上官这个庄主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对的吗?”   万三千怒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才是天下第一庄的老板,你享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既然立下了规矩,我也是凭真本事进来的。   况且,我也不是没出过力,该尽的义务我尽了,该拿的东西,我也拿的问心无愧。”   他顿了顿,哂然道:“倒是你,身为神侯的至交好友,居然趁他落难之时,借机为难他的义女。   啧啧啧……如此无义之举,当你的朋友可真倒霉!”   “你……”   万三千气结,一时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霍然转头看向朱无视。   “神侯,归海一刀是你的下属,还请你主持公道。”   朱无视肃然来到众人面前,板着脸,冷眼凝视着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   “海棠,你肆意妄为,实在让义父失望。”   上官海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愧疚道:“义父,答应万大官人的婚事乃是为了救您,不得已而为之。   今日之事,海棠自知无理,但此生孩儿非一刀不嫁,请恕孩儿不孝了。”   朱无视怒斥道:“胡闹,背信弃诺,为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归海一刀扶起上官海棠,淡淡道:“何必道歉,你是为了救他,他却这般逼迫于你,如此绝情之人,多言无益。”   朱无视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寒声道:“放肆,你这孽徒凶案在身,早该投案待查,今日我就将你拿下法办。”   说罢,他右掌已飞探而出,抓向了归海一刀,却骤见眼前人影闪动,抬手一掌,直面迎来,赫然正是任以诚。   啪的一声。   双掌交接,两人互不相让,真力持续涌出,竟是平分秋色。   任以诚悠悠笑道:“今天有我任以诚在,谁也别想拆散他们俩。”   朱无视感受着掌中涛涛而来的雄浑内力,神色阴晴不定。   他身负吸功大法,吸了两百多人的功力,造就了如今这一身惊世修为。   近日又吸收了曹正淳苦修了一辈子的天罡元气,功力百尺竿斗更进一步,自忖天下再无敌手。   岂料,此刻面对眼前的少年,竟是难占上风。   鉴于过往种种,朱无视已尽量高估任以诚的本事,可万没想到,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任少侠,果然深藏不露!”   任以诚莞尔道:“神侯,咱们彼此彼此。   一刀和海棠我保下了,你要想留下他们,就得先打死我。”   需要的东西都已到手,他自然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第333章 终成眷属!   “小子,你很狂!”   朱无视森然道:“但可惜,狂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一如当年的古三通,终究免不了困死在天牢之中。”   任以诚戏谑道:“不狂,怎么叫年轻人,嘿嘿,神侯,你老了。   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里施展不开,咱们出去打。”   他猛然真力一催,将朱无视手掌震开,身形借力抽退。   背后就仿佛有根无形的丝线在拉扯着一般,双臂如翅伸展,飞快向厅外飘去。   朱无视冷哼一声,虚步点地,身法如风,急追而出,同时右掌一翻,隔空拍出。   掌力势如怒潮拍岸,汹涌澎湃,沛然难当。   任以诚退至庭院中央,足下一顿,身形倏止,双臂齐挥,掌分阴阳,化云手开阖。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轮回劫·破乾坤!   宝典武学应势出手,登时将扑面而来的无俦掌力反推而回。   “嗯?”   朱无视见状,眉头微皱,不由心中讶异,当即又是一掌拍出。   轰然一响。   两股强绝无匹的掌力对撞,发出如雷气爆。   气浪袭卷之下,直逼的置身厅外的众人连忙再次闪躲开来,生怕遭受波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众人无不在心中暗骂晦气,却又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   庭院中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砰砰砰”的拳脚碰撞之声。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眼前两道残影正在不断相互碰撞。   曹正淳已死,任以诚和朱无视身为当世最顶尖的两大高手,出招交手的速度之快,已远在众人意料之外。   朱无视在接近任以诚后,于顷刻之间连出一十八招。   每一招都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武学,拳掌腿爪指,行云流水,包罗万象。   而任以诚则已不变应万变,立身如柱,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巍然不动。   轮回劫心法变转虚空灭,见招拆招,连消带打,轻而易举便将这一十八招化解于无形之中。   嘭!   第十九招出手,朱无视横式一掌直取胸口。   任以诚抬左臂格挡,碰撞之下,不料对方只是虚晃一招,沾之即走。   手掌翻覆间,朱无视已趁机飞身暴退而出。   “乾坤大挪移!”   朱无视沉喝一声,右爪自身侧隔空虚抓,发出一股庞大的吸摄之力,竟将数丈之外一座足有房屋大小的假山,给硬生生的拔了起来。   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狠狠朝着任以诚当头砸去。   呼!   劲风激荡。   假山携无匹之势,由上而下,碾压而来。   看着四周不断扩大的阴影,任以诚目光一凝,右掌中灵光乍现,争锋宝刀赫然上手。   唰唰唰……   倏尔,就见刀光连闪,恍如疾电横空。   任以诚手臂急舞,于间不容发之际,接连挥出九次神刀斩,逆势而上。   众人只觉眼前一阵寒芒爆闪,随即就见到假山已崩然开裂,继而在刀气勃发之下,轰的一声,被炸成一块块碎石,四散迸射出去。   围观之人猝不及防,顿遭池鱼之殃,霎时哀嚎遍地,惨叫不止。   与此同时。   任以诚以护体真气弹开碎石,忽然间,头顶处又有一股猛烈的破风声传入耳中。   他抬头望去,只见朱无视掠空而来,双腿连环飞踢,劲力扫荡而出,犹如狂风卷集,暴雨铺天。   见此情形,任以诚手中长刀倒持,足下一转,旋身后退的同时,‘逆刀回狼影”已顺势斜斩而上。   哧!   刀气破空,漫天腿劲顿时如布帛纸张一般,轻而易举被撕裂开来。   其后更余势不衰,直奔半空中的朱无视激射而去。   朱无视见状,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力运转,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猛然凌空倒翻而出。   紧跟着,他又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身形直降而下。   在落地一瞬,他右足用力一蹬,嗖的一下,整个人便再次向任以诚弹射而去。   任以诚长刀一振,脚下不退反进,箭步射出,直面迎上。   在快到不及眨眼一瞬,两道人影碰撞,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任以诚神兵在手,攻势愈发凌厉。   刀快如风,风利如刀。   争锋挥洒之间,刀招与剑法交替而出,凛冽寒光化作道道银白匹练,缠绕在朱无视周身回环往复。   刀,在眼角,刀,在眉梢,刀,更在难觅的死角。   伴随任以诚迅疾灵巧的身法,“嗤嗤”破风之声,连绵响彻不绝。   朱无视慑于争锋之利,出招之时不免束手束脚。   同一个层次的高手交战,有着神兵利器的一方,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此刻,他虽然仗着一身盖世修为严防死守,却仍旧被任以诚逼得左支右拙,节节后退。   原本平分秋色的战局,眼下已开始出现偏移。   倏忽之间,众人突见战圈之中血珠飘飞。   正所谓,旧守则必失。   面对任以诚的凌厉攻势,朱无视疲以应对之下,一个不慎,被争锋将左臂划伤。   伤口并不严重,但他的心情却凝重之极,暗忖道:“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否则此战必败无疑。”   念及至此。   朱无视把心一横,眸中闪过一丝狠色,左手飞探而出,旋即就听“嗤”的一声轻响。   这是血肉被利刃划破的声音。   他居然以赤手空拳牢牢抓住了争锋的刀身,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下。   众人见状,无不为之动容。   朱无视锁住争锋的同时,右掌毫不犹豫,悍然直取对手胸膛。   任以诚错愕一瞬,不及将兵刃夺回,当即以左掌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双掌交接。   朱无视搏命的一掌,却是风平浪静。   就见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掌中生出了一股磅礴吸力,吸功大法已沛然运转开来。   能够吸取他人功力为己用的功夫,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人视之为邪门歪道。   朱无视从来都没正面承认和暴露过自己会《吸功大法》的事情,但眼下遭逢大敌,他若还继续隐藏下去,那就是自寻死路。   反之。   朱无视知道,只要吸了任以诚那一身不弱于他自己的雄厚功力,那他的武功必将达到一个旷古烁今的境界。   再加上,他乃是堂堂的皇叔,权倾天下,就算今天被人知道了他会《吸功大法》,也没人能奈何的了他。   “呵呵,想吸我功力,做梦!”   任以诚突然嗤笑一声,朱无数闻言一怔,随即就勃然色变。   他惊觉自己竟然吸不到任以诚的功力,吸功大法竟然失手了!   “老狐狸,一直防着你这手呢。”   任以诚面带讥讽,《吸功大法》他研究了这么久,当然不会一点收获都没有。   那招‘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苦与日月双劲无法融合,他只能另寻他法。   近日来,他冥思苦想,终于从记忆中的《明玉神功》上得到了灵感。   这门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在之后,体内的真气就会形成一股漩涡,让真气内敛,不再向外挥发。   而这将真气化为漩涡的方法,正是任以诚的看家本领。   在朱无视运起吸功大法的时候,他便也随之催动起了螺旋真气,来抵抗朱无视的吸力。   一试之下,果然有效!   “这不可能!”朱无视惊怒交加,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这一战,我赢了!”   任以诚右腕一转,运劲崩开了朱无视锁住争锋的手掌,同时左掌螺旋真气透出。   朱无视只觉手掌经脉如遭针刺,剧痛之下,吸力顿消。   任以诚真力再催,一掌将他震开,旋即顺势后退,足下一踏,纵身腾空。   刀锋抡转间,宝典武学再出。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破空千狼影!”   任以诚身形瞬闪,凝千化万,千狼同声齐破空,势若雷霆霹雳,轰然而下。   雄浑刀势将朱无视紧紧锁定,令他毛骨悚然,神情更变得无比狰狞。   他心知自己此时已避无可避,一身真气毫无保留,豁然尽出,于周身三尺之处,凝聚为一层护体罡气。   赫然正是曹正淳的‘金刚护体’!   朱无视跟他交过手,又吸了他的功力,想要学会他的武功,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几乎就在罡气成形的瞬间,任以诚的刀也已斩落而至。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奇经百脉,九大窍穴之力,尽数凝于这一刀之中。   在众人震撼莫名的目光中,朱无视的护体罡气犹如水中汽泡,轰然炸裂。   “噗……”   朱无视口中鲜血喷涌,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被轰飞进了大厅之中。   “义父!”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见状,登时骇然失色,一同惊呼出声。   其余众人则都已陷入失神当中,瞠目结舌。   近二十年了,江湖上一直传说,铁胆神侯朱无视的武功已臻化境,堪称天下第一。   可现在,竟然败在了任以诚这区区少年的手中。   任以诚一个闪身,来到了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身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上官海棠犹豫道:“可是义父他?”   任以诚道:“放心,他死不了。”   段天涯道:“海棠,义父这里交给我,你和一刀快走吧。”   上官海棠踌躇了一下,道:“那……大哥,你保重。”   “天涯,多谢了。”   归海一刀笑了笑,说完便拉着上官海棠向外走去。   任以诚拱手道:“段兄,我也告辞了。”   段天涯道:“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刀和海棠就麻烦你了。”   任以诚点头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至于万三千……   谁会在乎他呢?反正任以诚是不在乎的。   出了天下第一庄。   上官海棠面带愁容,皱眉道:“护龙山庄和天下第一庄都已经回不去了,咱们该去哪里?”   归海一刀柔声道:“和我一起回去见我娘吧,以她儿媳妇的身份。”   上官海棠闻言,脸色一红,却也没有反驳,只是羞赧道:“听你的。”   “我说……”   任以诚轻咳两声,没好气道:“这还有个大活人呢,注意点儿。   另外,现在可还不是回去见婆家的时候,咱们另有去处。”   归海一刀问道:“去哪里?”   任以诚沉声道:“皇宫。” 第334章 任以诚:我一定会回来的!   “去皇宫做什么?”归海一刀不解道。   任以诚道:“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结的,万三千不会甘愿就此罢手,神侯也不会。”   他冷笑道:“我想,要不了多久咱们三个就会变成通缉犯,全国通缉的那种。”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神色不禁有些凝重。   上官海棠道:“你是想让皇上来庇护咱们?”   任以诚挑眉道:“庇护倒是谈不上,应该说是合作。”   上官海棠蹙眉道:“合作?”   任以诚悠悠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况且,现在就算咱们不去皇宫,皇上也会主动来找咱们的。”   三人不再多言,直奔皇宫而去。   果然。   就如任以诚所说得那般,在半路上,他们遇到了皇帝的手下,被请入了宫中。   御书房。   皇帝看着手中刚送来的奏折,让他原本愁闷的神色稍稍缓解了一些。   里面的内容写得赫然正是天下第一庄中,任以诚打败铁胆神侯的事情。   这时,孙公公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皇帝精神一震,开口道:“宣!”   孙公公领着任以诚,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走了进来。   “草民拜见皇上。”   “微臣拜见皇上。”   三人抱拳行礼。   “免了。”皇帝笑着摆了摆手。   上官海棠问道:“敢问皇上,将我三人宣召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缓声道:“别着急,三位再等等,等人都到齐了,朕再说与你们听也不迟。   孙公公,给他们赐坐,上茶。”   半个时辰后。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成是非诧异道。   段天涯思索道:“想必也是皇上的旨意。”   皇帝道:“好了,人都到齐了,朕要跟各位谈谈正事了。”   他肃然道:“现在天、地、玄、黄四大密探俱在,还有任少侠。   你们都是大明的子民,如今大厦将倾,国之危矣,朕需要倚仗你们的力量来挽救大明江山。”   四大密探闻言,不由神色一怔。   成是非挠了挠头,茫然道:“皇上,我有点儿搞不懂啊?”   皇帝沉声道:“你们四大密探在配上紫玉令牌之时,都曾立誓要效忠大明。   现在,就是你们兑现誓言的时候了。”   段天涯道:“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正色道:“朕需要结合你们五人的力量,制衡意图谋反的铁胆神侯!”   他此言一出,段天涯和上官海棠登时脸色剧变。   归海一刀稍显惊讶,成是非则若有所思。   上官海棠焦急道:“皇上,铁胆神侯忠肝义胆,微臣以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愠怒道:“皇叔在消灭曹正淳后,自己却变成了第二个曹正淳,甚至变本加厉。   护龙山庄情报无双,十大将军皆有把柄记录在案。   日前,皇叔以此为威胁,迫使十大将军联名上书,逼我下旨让他和素心姑娘完婚。”   他顿了顿,问道:“海棠,你说他若无谋反之心,又怎么如此嚣张跋扈?”   上官海棠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嘶——”   成是非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我就知道他不简单,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简单。”   段天涯道:“成兄弟,慎言,叛逆谋反可是天大的罪状。”   成是非信誓旦旦道:“我可不是胡说,还记得今天神侯带来的那几个紫衣少侠吗?   我问过了,神侯说是什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他秘密训练了这一百多人,我们居然毫无察觉,这难道不够可疑吗?”   上官海棠忧虑道:“且不论义父是否真的背叛,我和大哥毕竟是他的义子义女。   一刀虽然不是,但也受过他的养育教导之恩。   现在如果倒过来与他为敌,岂不同样也是背叛吗?”   皇帝道:“自古忠孝两难全,先有国才有家,先皇设立护龙山庄,这‘护龙’二字的含义,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这……”   上官海棠一时难以抉择,忽然转头看向了任以诚,问道:“任兄,你之前说要跟皇上合作,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闻言,不禁眼前一亮,闪过一丝喜色。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差不多吧,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但我想说,你们拿他当义父,他却未必真当你们是义子义女。”   “什么意思?”上官海棠脸上带着明显质疑的神色。   任以诚沉吟了一下,缓声道:“先从一刀开始说吧,一刀,我问你,《阿鼻道三刀》的刀谱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归海一刀答道:“在我父亲风衣的夹层里。”   任以诚问道:“那件风衣你碰过几次?”   归海一刀回忆道:“这几年为了找寻《雄霸天下》的刀谱,父亲的遗物,包括这件风衣,已经被我翻了无数次。   嗯?等等,你的意思是……”   他忽地灵光一闪,脸上浮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任以诚道:“如果夹层里有东西,你怎么可能现在才发现。”   上官海棠脸色凝重,犹疑道:“难道,你们怀疑是义父在故意陷害一刀?”   任以诚道:“一刀入魔后神侯自愿入狱,以此示弱来逼曹正淳对他动手。   现在曹正淳死了,这件事情,神侯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段天涯道:“如此说来,那些算在一刀头上的案子……也都是义父做的?”   任以诚道:“以护龙山庄的能力,找到这失传已久的《阿鼻道三刀》向了并非难事。   神侯既有刀谱在手,以他的武功修为,想要模仿一下其中的招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该死!这么可疑的地方,我竟然完全没注意到。”归海一刀双拳紧攥,脸色难看至极。   上官海棠拉着他的手,劝慰道:“你报仇心切,再加上又被魔性影响,有所疏忽也是情有可原。”   任以诚道:“一刀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再说说上官的事情。”   上官海棠愕然道:“我?”   话音甫落,她突然脸色惊变,秀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道:“当初将我打伤的人,莫非也是义父?”   任以诚淡淡道:“不打伤你,怎么把我引走,不把我引走,他又怎么有机会将刀谱送来。”   “……”   御书房中一片沉默。   其实,任以诚还想告诉段天涯,他那前小姨子,现任妻子也是朱无视的人。   但是,却苦于找不出合理的说法和证据,只能无奈放弃,不过就算不说,效果也很拔群了。   此刻,在上官海棠和段天涯的心中,朱无视原本高大伟岸的形象,已轰然倒塌。   他们视为亲生父亲的义父,忠心耿耿的铁胆神侯,在这片刻之间,人设全崩。   皇帝见状,不由心中暗喜。   他万万没想到,任以诚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般巨大的惊喜!   皇帝不动神色道:“朕知道你们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样吧,朕可以再给你们一些时间,让你们平复一下心情,捋清自己的思绪。”   他看向任以诚,问道:“任少侠,今日皇叔败于你手,依你之见,他伤势如何?要多久才能恢复?”   任以诚道:“神侯武功盖世,并不比我逊色多少。   我最后那一招虽然将他重创,但是以他的功力,至多不过三天,便可恢复如初。”   皇帝点头道:“那好,为了保险起见,朕就给再你们两天的时间。”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感激道:“多谢皇上体谅。”   皇帝叹了口气,一脸诚恳道:“各位,朕现在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们了。   大明的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的福祉,便全在你们一念之间了。”   成是非不耐道:“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如果天涯海棠你们下不了手,那不如就让我和任兄一起,联手杀进护龙山庄。   凭我的金刚不坏神功,还有任兄的绝世刀法,要杀一个受了伤的铁胆神侯,还不是易如反掌。”   皇帝摇头道:“此计不妥,妹夫莫非忘了你刚才所言,神侯秘密训练了那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皇叔如今十大将军兵权在握,护龙山庄守卫大增,无异于龙潭虎穴,万万鲁莽不得。”   成是非闻言,不由一阵丧气。   离开御书房后,五人来到了皇上为他们安排的地方。   归海一刀率先表态,冷冷道:“我没什么可考虑的,朱无视设计陷害我,又害得海棠重伤险死,此仇不共戴天。”   任以诚自是不必多说,他屡次破坏朱无视的好事,这梁子已然是解不开了。   倒是上官海棠和段天涯,两人还在犹豫不决。   他们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还不能真正下定决心而已。   成是非道:“我叫成是非,成不成我不知道,但大是大非我还分得清。   而且,皇上是我大舅哥,为了云罗我也一定要帮他。   好了,你们慢慢想吧,我先回去陪我的老婆大人了。”   太阳落下又升起。   转眼,到了第二天。   晌午时分。   云罗郡主突然匆匆而来,一脸担忧和着急。   上官海棠关心道:“郡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罗郡主道:“是成是非啦,他担心皇叔伤害干娘,便想趁着皇叔疗伤的时候把她救出来。   可现在都已经去了快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他们回来。”   段天涯凝声道:“以成兄弟的武功,想要潜入护龙山庄并非难事。   但是要想将不会武功的素心姑娘带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云罗郡主道:“任公子,这里你的武功最高,皇叔都不是你的对手。   求你帮我去找找他们好不好,我真的好担心他们。”   任以诚点头道:“交给我了,郡主放心。”   “我陪你一起。”归海一刀突然站起身来。   “也好。”任以诚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学会神魔一念,可以控制魔性的归海一刀,现在武功之高,当今武林之中,除了他自己和朱无视之外,已然再无敌手。   出了皇宫。   两人身法如飞,很快便赶到了护龙山庄的范围。   经过一片竹林之时,他们看到有两名山庄护卫,正架着素心迎面而来。   锵然一声,刀光瞬闪。   电光石火之间,归海一刀出刀再收刀。   旋即,就见那两名护卫的喉咙上已多出了一抹红痕,不及反应,便愕然倒地身亡。   素心正心急如焚,一见两人,连忙催促道:“快,非儿和无视正在竹林了里决战,你们快去帮他,快。”   任以诚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心下暗自惊疑道:“朱无视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不及细想,他吩咐道:“一刀,你护送素心姑娘回皇宫,我去帮成兄弟。”   归海一刀素来果断,二话不说,点了点头,便带着返身素心离去。   任以诚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残影冲进了树林。   忽然间,铛的一声如洪钟大吕般的巨响,从十丈之外的地方传了过来。   紧跟着,任以诚就看到已经使出金刚不坏神功的成是非,被朱无视一掌击中胸口,被拍飞了出去。   不仅如此,他这一掌竟是硬生生打散了成是非的金身。   任以诚见状,登时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   朱无视得势不饶人,掠身急追而上,欲将成是非斩草除根。   任以诚有心相救,怎奈距离两人仍相隔数丈,而朱无视距离成是非的胸口,已不过三尺之遥,根本救之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他猛地右掌一翻,催动起了蜕变大法,‘无定飞丝’倏然激射而出。   在朱无视堪堪击中成是非时缠住了他的身体,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成兄弟,你怎么样?”   “死不了,咳咳……”   成是非站稳身形,摇了摇头,鲜血却忍不住从口中喷出,显然内伤不轻。   朱无视望着那根蛛丝,面带杀气,狠声道:“当日果然是你劫走了素心。”   任以诚诧异道:“你说果然,这么说你早就猜到了?”   朱无视鄙夷道:“你以为你的伪装很高明吗?凭白无故冒出一个高手来,还查无可查,此为错一。   我本以为你是得到了天香豆蔻才令素心苏醒,但我在东厂的卧底告诉我,天香豆蔻当时还在曹正淳的手中。   所以,能救活素心的就只有你这个医术通神,远在赛华佗师兄弟之上的人。   你其实大可以不必救活素心,但可惜你多此一举,以至于暴露了自己,此为错二。”   他嘲讽道:“你费尽心思故弄玄虚,到头来却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   任以诚没去理他,转头看向了成是非,问道:“成兄弟,还能走吗?”   成是非道:“没问题。”   “那你先走,我来断后。”   任以诚也不等成是非回话,直接运劲将他送了出去。   “你小心点儿,这老家伙有问题。”   成是非的声音飘飘而来,身影飞速远去。   朱无视冷笑道:“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已经用了五次,再用就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杀了你,这世上就再没人能阻挡我的霸业。”   “那就看咱俩谁先死。”   任以诚右臂一振,亮出了争锋,对方的情况处处透着蹊跷,容不得他有半分大意。   他严重怀疑,朱无视是吸了被人的功力,才恢复的如此之快。   长刀显化一瞬,任以诚毫不保留,极招上手。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破空千狼影!   磅礴真力勃发,他人刀合一,快如离弦之箭,势可崩山裂地的一刀,悍然向朱无视劈斩而去。   劲风激荡,如浪潮翻涌,卷起竹叶飘飞,更吹的四周竹林摇摇欲倒。   相隔一天一夜,面对同样的一招,朱无视仍是不闪不避。   昨天是躲不开,今天却是不想躲。   就见他双臂一扬,护体真气展开,笼罩周身,随即就听轰然一声爆响。   任以诚只觉右手虎口巨震,这全力一刀出手竟是徒劳无功,顿时大惊失色。   朱无视趁隙出手,左掌锁住争锋,右掌当胸直拍。   任以诚抬左掌封挡,似曾相识的一幕,令他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啪!   双掌交接。   任以诚只觉朱无视掌中一股庞然莫御的强大吸力传来,体内的真气登时如开闸泄洪般奔流而出。   如果昨天的吸力是漩涡,那今天的就是黑洞,纵然他催动螺旋真气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朱无视狞笑道:“本侯昨日足足吸了一百零八人的功力,不但伤势痊愈,更让吸功大法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这一切可都多亏了你。”   任以诚恍然大悟,他知道朱无视是个狠人,但却没想到他竟然狠到这种程度。   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由湘西四鬼一手训练而成,师出同门。   一百零八名精英高手,系出同源的内力,大大增加了吸收转化的效率,同时又降低了炼化的难度。   数百年的精纯功力入体,现在朱无视的功力之深厚,已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就在他说话的这一会工夫,任以诚一身功力已十去七八。   “不行,再这么下去,蜕变大法也会被他吸走。”   任以诚心念电转,随即将仅剩的两成功力一股脑的送了出去,同时右掌弃刀,运转蜕变大法。   但见他撤臂如拉弓,发掌如射箭,趁着朱无视吸功大法出现停滞的瞬间,搏命一掌狠狠印在了朱无视胸膛之上。   “该死!”   朱无视怒不可遏,右掌松开,并指成剑,疾点而出,伴随“哧”的一声,正中任以诚心口。   一股至阳至刚的霸刀指力透体而入。   任以诚只觉体内如遭火焚,其中更夹杂着自己的星辰变真气,所过之处,周身经脉尽遭摧毁。   “古三通当年就是败在这招纯阳指之下,这就是和我做对的下场。”   朱无视冷哼一声,扔垃圾般随手丢掉了争锋,手下败将的兵器,他不屑留之。   就在他转身离去之后,任以诚体内的纯阳指力也随之彻底爆发开来。   伴随砰然数道炸响,周身血喷如注,皮肉横飞,心口处更有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第335章 逆命轮回   竹林外。   三道人影,身法如电,急掠而来。   成是非心知朱无视武功大进,内中必有蹊跷。   他担心任以诚一个人应付不来,便在回宫后连忙通知了天、地、玄三大密探,前来援手。   “任兄!”   三人入得林中,在看到任以诚后登时大惊失色,目呲欲裂的同时,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他靠着一根竹子,颓然垂首瘫坐在地上,周身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惨不忍睹。   透过他身上的那些伤口,甚至能看到他背后的竹子。   三人如遭雷击,木然来到了任以诚的身前。   忽地,段天涯骇然惊呼道:“他还活着。”   任以诚胸膛上那个碗口大的血洞之中,一颗残缺不全的心脏,居然仍在微微跳动着。   “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可就撑不住了。”任以诚缓缓抬起了头。   “药呢?你炼的药呢?”上官海棠嘶声大喊,看着他的惨状,心急如焚。   任以诚道:“药当然已经喝了,否则我也撑不到你们过来。”   归海一刀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任兄,你还没看到我和海棠成亲,一定要撑下去。”   任以诚苦笑道:“我经脉尽碎,五脏也已俱废,现在这最后一点生机,全靠药力维持。   好了,我时间不多了,等你们来,是有三件事要交代你们。”   段天涯悲然道:“你说。”   任以诚道:“第一,朱铁胆已经吸干了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的功力,武功修为已不可昨日而语。   第二,回去告诉成兄弟,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其实还能用,根本没有次数限制。   第三,咳咳……上官,你靠近一点儿。”   上官海棠双眼通红,怔了一怔,然后便依言凑了过去。   任以诚蓦地挺直腰身,抬掌按在了她头顶部百汇穴上。   上官海棠只觉一股雄浑真力如天河倾泻般灌顶而入,然后化为了两道,不断穿梭在自身经脉之中。   惊愕间,她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九个前所未知的地方被接连冲开。   内功修为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提升!   须臾过后,任以诚收功撤掌。   上官海棠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发觉自身功力比之以前,竟增加了数倍有余。   同时,她的脑海中还多出了一套剑法,是任以诚曾经用过的剑法。   上官海棠不禁诧异道:“这……这是?”   任以诚虚弱道:“我将死之躯,残存的这些功力留之无用,索性便帮你一把。   四大密探之中,以你的武功最弱,如此,你方才能有自保之力。”   上官海棠闻言一震,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而下,难受的就像心脏被人捏住,令她喘不过气来。   回想过往,自从相识以来,这人实在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就算现在弥留之际,也仍旧一如既往!   任以诚继续道:“切记,朱无视如今的武功已至旷古烁今之境,你们能忍则忍,千万不要冲……”   伴随着功力的消耗,药力也随之流逝,任以诚每说一个字,眼中的神采便黯淡一分。   终于,不等那个“动”字说出口,他人便已气绝身亡。   他并没有告诉三人,朱无视已经被他最后那一掌封住了一部分功力,免得三人因此而觉得有机可乘而枉自送命。   毕竟,朱无视现在又得到了任以诚差不多九成的功力。   武功再度突飞猛进,纵然修为受制,也绝不是四大密探能对付的。   而他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为的只是要拖延时间,好等待自己蜕变重生。   看着没了生息的任以诚,上官海棠悲痛交加,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人生难得一知己!   得友如此,海棠何德何能?   任兄,一路好走,海棠一定会为你报仇……   日渐西斜。   任以诚的尸体已被收埋,皇帝亲自下旨,风光大葬。   四大密探连同素心和云罗郡主,默然面对着他的墓碑,脸色沉重,悲痛中更夹杂着愤怒。   成是非难得的严肃起来,咬牙切齿道:“不管你们怎么想,任兄救活了我娘,他的仇我一定要报。”   众人都已知道,原来他竟是素心和古三通的亲生儿子。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已然顾不得惊讶了。   段天涯正色道:“成是非,任兄不只对你有恩,他也曾救过我的命。   还有一刀和海棠,其实,我们都在场人的几乎都曾受过他的恩惠。”   归海一刀冷声道:“没错,此仇不共戴天,非报不可。”   上官海棠没有说话,但攥着剑的手已指节发白,听过三人的话后,冷然转身离去。   归海一刀阻拦道:“海棠,你要做什么?”   上官海棠斩钉截铁道:“练功!报仇!”   众人之中,以她和任以诚的交情最为深厚,此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原本她还在对是否要帮皇帝对付朱无视而犹豫不定。   现在,任以诚的死,终于令她下定了决心。   段天涯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心中也已有了抉择。   四大密探,同进同退,同生共死!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面前的坟墓之中,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转眼到了第二天。   众人忧心忡忡,等待着朱无视的到来,但却始终不见对方有所行动。   在他们百思不解的同时,上官海棠开始不眠不休的练功。   那暴增的功力需要磨合,才能真正得心应手。   第五天。   皇帝下令暂停早朝一日。   他负手于背,伫立在大殿之前,脸色凝沉,眉宇间尽是萧索之意。   这满朝文武,除却四大密探和孙公公以外,他已再无一个可用之人。   “唉——”   索然长叹一声,皇帝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孙公公突然疾步而来。   “启……启禀皇……皇上……”   皇帝皱眉,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孙公公惶然道:“皇上,铁胆神侯率领十大将军进宫了。”   皇帝大惊道:“可曾带有兵马?”   孙公公摇头道:“不曾。”   皇帝面沉如水,心中千思百转,急寻对策,忽然轰隆一声,远处宫门大开。   他循声望去,只见朱无视昂然跨步而来。   十大将军紧随在后,无不毕恭毕敬,令皇帝的脸色登时又再难看了三分,但随即又收敛起来。   他若无其事的笑道:“皇叔,大清早的就进宫来,也不派人提起通知一声,也好让朕设宴款待。”   朱无视冷哼道:“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朕今日入宫来就是要跟你先礼后兵。   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朕的,不过朕看着先皇的面子上,让你坐了这么多年,你也该知足了。”   皇帝目光一凛,忍无可忍,厉喝道:“你虽然是皇叔,但刚才这番话已实属大逆不道!”   朱无视惋惜道:“胜者为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实在让朕失望。   现在十大将军都已归顺于我,天下十之八九的兵马都在我的手中,没人能帮你了。   朕命令你马上将素心交出来,然后在三天之内交出玉玺,并公告天下,你因病禅位于朕。   你是朕的亲侄儿,朕不会伤害你,朕会赏你一块世外桃源的封邑,让你可以在那里好生颐养天年。”   皇帝怒火中烧,气的胸膛不住起伏。   倏尔,衣袂破风之声响起,四道人影闪身而至,护在了皇帝身前。   赫然正是四大密探!   成是非嘲讽道:“一口一个朕,想当皇帝,做你的清秋大梦。”   朱无视嗤笑道:“朕的好侄儿,看来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   他看着四大密探,冷哼道:“曹正淳和任以诚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们几个?   也罢,这些年我都没有好好教过你们功夫,今天就让朕来检验一下,你们到底进境如何。”   “金刚不败顽童打遍天下无敌手,打得神侯变成狗,受死吧,老贼。”   成是非怒喝一声,身形箭射而出,旋即就见金光一闪,不坏之身再现,右拳如金刚捣杵一般,轰然重击而出。   铛的一声。   朱无视左臂轻抬,只凭单掌便挡住了成是非的攻势。   他脸色狰狞道:“金刚不坏神功?你竟然还能再用!”   成是非洋洋得意道:“不错,任你权势熏天,机关算尽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爹耍的团团转,白痴一个。”   “找死!”   朱无视恼羞成怒,眼中杀机暴涨,庞然一掌拍出,势可摧山裂海,雄浑无匹。   成是非不闪不避,任由他拍在身上,伴随着金铁激鸣之声,右拳劲凝如山,直取中宫,贯胸而出。   两人一者仗着金身坚不可摧,一者功力雄浑,护体真罡牢不可破,甫一交手便是最激烈的近搏斗,拳脚往来之间,毫无花哨可言。   “铛铛铛……”   成是非第六次使出金刚不坏神功,发现威力居然远胜从前,一时间倒也和朱无视拼了个不分上下。   就在这时。   “锵!”“锵!”   两道兵刃出鞘之声响起,随即寒光瞬闪,刀光剑芒分别从左右两侧向朱无视扑杀而去。   却是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联袂出手。   神魔一念加持,阿鼻道三刀毫无保留,出手便是最强一式,凶狠毒辣,魔威赫赫。   誓要置朱无视于死地,为任以诚报仇。   另一边。   上官海棠身法如飞,长剑散发出磅礴剑气,人剑合为一体,凛凛剑光疾似惊虹掣电,凌厉绝伦。   间不容发之际,朱无视横式一掌震开成是非,顺势后退一步,双臂分别探出,左手屈指轻弹,叮的一声,真力勃发之下,魔刀当即偏离。   同时,他右掌一旋,陡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轻描淡写便将上官海棠的剑锋纳入了掌中。   但就在他想要运劲崩断长剑之时,突觉掌中传来一股阴柔剑劲,绵如绣针穿孔,急向他手中经脉钻去。   感受着微微的刺痛,朱无视心中讶异,暗忖道:“这逆女缘何短短数日之间,功力剑法都大有长进?”   思索间,他骤觉掌中一空。   上官海棠已撤剑而出,随即身形闪转,来到他的背后,剑锋一抖,粲若流光,疾刺后心。   剑气纵横,赫然正是古岳剑法·夕照古峰!   归海一刀适才刀锋被打偏,顺势借力旋身而起,凌空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刀锋急坠,直指朱无视头顶天灵。   “哧哧”声响中,刀锋破空,泛起滔天魔气。   成是非亦不甘落后,犹自正面直击,飞身一脚,腿出如长枪大戟,悍然踢向朱无视丹田气海。   朱无视冷哼一声,真力流转周身百骸,但就在这时,他心中警兆忽生。   无声无息间,段天涯手持武士刀,自先前上官海棠的位置向朱无视肋下袭杀而来。   东瀛忍术,最擅蹑影藏形。   轰!   朱无视足下一顿,霎时间,一股如汪洋大海般的浩瀚真力,自他体内沛然爆发而出。   四大密探不堪抵挡,当即被震飞出十丈开外。   如雷气爆之下,余波翻涌如怒涛拍岸,逼得十大将军不得靠近。   朱无视看着上官海棠,恍然道:“我道如何,原来你学了任以诚的剑法,可惜你不是他,境界太差!”   上官海棠神情复杂,眼前之人是尊敬了十多年的义父。   但同样也是险些害死自己与心爱之人的阴谋家,更是杀了挚友的凶手。   她冷冷道:“自古邪不胜正,你多行不义,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朱无数扫视四大密探,傲然道:“天?我就是真命天子,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你们若顺从于朕,朕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呸!做梦!”   成是非唾骂一声,再度跃身而出,仿若山岳横行,直奔朱无视冲撞了过去。   另外三人见状,亦是毫不犹豫,果断出手。   东瀛幻剑!魔刀三式!岳擎北云!   刹那间,刀剑之气勃发,凌然向朱无视笼罩而去。   同一时间。   远在皇宫之外,任以诚的坟墓砰然爆炸开来,一道人影从地下冲飞而出,落于地面。   “哈哈,蜕变大法诚不欺我,终于活过……”   说话声戛然而止,任以诚脸色剧变。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沉默一瞬后,惊天怒骂响起。   “靠!白比丘,你大爷的!”   皇宫中。   五人犹自酣战不休,激烈万分,已趋白热。   四大密探身形闪转腾挪,化出残影无数,攻势从四面八方围杀而下。   朱无视渊停岳峙,立身原地,不动如山。   拳脚变幻之间,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无论正邪皆俯拾可用,随心所欲,宛如行云流水,一招一式俱妙到巅毫。   绝代宗师风范,尽展无遗!   “好!很好!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朕吸功大法的最高层次。”   朱无视姿态高昂,面带自得之色,双臂旋动间,生出一股沛然难御的巨大吸力。   段天涯、归海一刀、上官海棠三人,猛觉身形一滞,登时便被拉扯了过去,同时体内功力隐隐外泄。   三人对视一眼,心知抵挡不得,索性顺势而为,借着这股吸纳之劲,全力出招向朱无视扑杀而去。   成是非身负金刚不坏神功,不受吸力影响,身形疾闪,移形换位至朱无视背后,飞身一腿,悍然直替后心。   “叮!”“砰!”“啪!”   三道截然不同的金铁激鸣之声猛然响起。   朱无视掌中真力无俦,归海一刀只觉虎口一震,魔刀已然脱手。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的兵器则不堪承受,直接崩然碎裂,寸寸而断。   三人在失去兵器的瞬间,遭受余劲反震,当场又被轰飞了出去,砰然坠地,以至内息激荡,口吐鲜血,一时难以再战。   同一时间。   就在成是非杀招临身之际,朱无视身形一闪,消失不见,速度之快,如鬼似魅。   正当成是非一招落空,身法将变未变的时候,不料一股磅礴巨力突然从上方重压而来。   铛!   朱无视凌空一脚,正中成是非胸口,砰然一声,狠狠将他踩进了地面之中。   噗的一声。   成是非口中血喷如箭,朱无视这一脚之下,令他金身再次被破,剧烈的反噬更让他无力挣扎。   四人惨败!   朱无视冷眼如刀,翻掌凝劲,漠然道:“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朕也就不用再留情面了。”   “皇叔住手。”皇帝突然开口阻拦。   朱无视目光一转,看向了皇帝。   皇帝道:“皇叔想要这皇位,没问题,侄儿可以立刻下诏,退位让贤,但请你放过他们四位。”   朱无视闻言,蓦地仰天大笑。   “哈哈哈……朕是天下第一,这江山武林,舍我其谁?舍我其谁?”   就在这时。   半空中银芒乍闪,带着猛烈破空声响,直朝着朱无视电射而来,眨眼即至。   朱无视眉头微皱,右臂挥出,掌劲翻涌,化为无形盾牌挡在身前。   随即,就听铮的一声,银芒被弹飞出去,斜插入数丈之外的地面之中。   朱无视顿时神色一变,只见那银芒之下的庐山真面目,赫然竟是争锋宝刀。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四大密探更是讶异非常。   这柄刀是任以诚的随身兵器,更是他的陪葬品,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天下第一?你还差得远呢。”   声落人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中已多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任兄!”上官海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可能!”朱无视双目圆睁,又惊又怒,一脸的难以置信。   任以诚哂然一笑:“没什么不可能的,朱铁胆,想当皇帝,你还得再过了我这关才行。”   皇帝在一旁闻听此言,不由欣喜若狂。   正应了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朱无视冷哼道:“大言不惭,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想拦我?痴人说梦。”   任以诚悠悠一叹。   事情正如朱无视所言,有道是‘身死道消’,任以诚死掉以后,星辰变的功力便也随之消散。   如今,他体内就只剩下蜕变大法的功力,若想恢复,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宝典武学从新修炼一次。   但是,在蜕变重生的过程中,九大窍穴已经被蜕变大法的真气所占据,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修炼回原来的那种境界。   “你试试就知道了。”   任以诚目光一凝,双手掐诀,体内灵力随之而动。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吼!   伴随一声惊天龙吟,虚空之中两道龙气凝形,飞腾奔蹿贯入任以诚体内,化作无量内元,融入奇经百脉之中。   众人见此情形,无不为之瞠目结舌,震惊莫名!   轰然气流逸散。   任以诚衣发飘飞,周身真气充盈,登时功力攀升,气势暴增。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更有大机缘,这两道龙气便是他此番死而复生所带来的收获。   感受到任以诚的滔天气势,朱无视心神撼动,不由饱催真气,凝神以对。   “哼!手下败将,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朕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败你,只需一招!”   任以诚双掌翻覆,心念转动剑,体内真气变转。   纳混沌,分阴阳,日月双劲在握,无边气流激荡,霎时天地变色。   只见皇宫上空,殃云聚集,遮天掩日,宛若黑夜降临。   混沌初开,太极分两仪,世间万物无不囊括在阴阳之中。   天地是阴阳,水火是阴阳,男女是阴阳,生死亦是阴阳。   任以诚于生死寂灭之间,终于堪破了阴阳交泰的玄妙。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一声长啸,任以诚飞身急掠而出。   至阴至阳之力化为金蓝两道气芒,在掌中形成一对太极阴阳鱼,流光粲然,圆转不休,散发出强横的气机将朱无视牢牢锁定。   “吸功大法!”   朱无视退无可退,当即暴喝一声,双掌齐出,催动毕生功力,直面迎击而上。   啪!   两人双掌交接,极招相对。   真力碰撞之下,朱无视掌中吸力沛生,将攻击而来的劲力源源纳入体内,意图化为己用。   岂料,劲力入体之后,竟是固若精钢磐石,较之金刚不坏神功还犹胜三分,全然无法炼化。   惊愕瞬间,朱无视感到体内真力开始疯狂爆蹿,顿时神情骇然。   与此同时。   任以诚双臂一振,真气再催,轰然一声,朱无视已被震飞出去,不等他身形落地,体内的气劲便爆发开来。   砰的一声炸响,整个人四分五裂,伴随如雨鲜血,掉落而下,将大殿之前染成一片殷红。   一代枭雄,就此而亡!   场中一片沉静,众人似都还没反应过来。   须臾后。   眼见朱无视身死,十大将军果断向皇帝俯首请罪。   皇帝很大方的赦免了他们,只是罚俸禄减半,便放他们各回驻地了。   护龙山庄也被改为了护民山庄,皇帝本欲让任以诚接手,怎奈他拒之不受,便交给了四大密探共同执掌,为民请命。   最后,皇帝亲自为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赐婚,则良辰吉日完婚。   傍晚时分。   任以诚和四大密探齐聚护民山庄,把酒言欢。   “任兄,你到底是神还是鬼?我娘昏睡了二十年已经很离奇了,你竟然可以死而复生,怎么做到的?”   酒桌上,成是非忍不住好奇,问出了他自己,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任以诚嘿嘿一笑:“秘密。”   众人闻言莞尔,也不再追问。   一场大醉之后,醒来已是第二天,众人却发现任以诚不见了。 第336章 汪洋孤岛,招起纵横!   ps:自己埋的伏笔,跪着也要圆上,要是有的朋友接受不了,走的时候想骂人,我绝不还嘴。   蓝天。   白云。   大海。   一眼望不到边的无尽汪洋之中,悬着一座同样一眼望不到边的孤岛。   岛屿上有一座高逾千丈的火山,不断冒出滚滚黑烟,山势更极为陡峭,尖石嶙峋,奇形怪状。   山脚下是一片青绿,苍松翠柏,林木深深,高大异常。   岸边的沙滩上,海水伴着风声,一浪接一浪的翻滚而来。   倏尔,虚空中昊光乍现。   旋即,沙滩上便凭空多出了一个女人。   容貌清丽,明眸皓齿,如云黑发随意束在脑后,瀑布般从肩头垂下。   玲珑有致的身材,看起来格外高挑,丝毫不逊于寻常男子,一身黑色劲装外罩红纱长衣,更显英姿飒爽。   “啧!没想到变成女人后,这小模样长得还不赖!”   任以诚看着脚边水坑中自己的倒影,口中咋舌不已。   虽然比不得从前易容出来的绝世美貌,但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自重生以来,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照镜子,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自己变化之后的样子。   说起来也是无奈。   这种情况,在任以诚意料之内,却也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内是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这样的隐患,他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   而意料之外则是任以诚万万没想到,朱无数竟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活生生吸了一百多个人的功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两件事情碰到一起,隐患未除,却身死重生。   阎王翎里是绝命司两千多年的记忆,其中有徐福的,也有白比丘的。   当年,任以诚将他们的传承一股脑的吸收融合,除去那些有用知识以外,还有他们的人生经历。   而这些原本不属于任以诚的东西,在得不到清除的情况下,就慢慢变成了宛如心魔一样的存在,默默地影响着他。   徐福倒还好,可白比丘却是个女人!   任以诚死后,整个人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在寂灭蜕变的过程中,不幸受到了白比丘这部分记忆的影响,最终导致破损的身体被修复成了女人的模样。   这就仿佛是重装电脑,却不小心选错了系统文件。   阴阳颠倒这种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也不好解释。   是以,当日在复生之后,任以诚便用拟形术法易容成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可一直维持术法,是一件很消耗灵力的事情。   他的灵力修为虽然大有进境,但也还达不到可以如此任**费的境界。   要不然,任以诚也不会连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的婚礼都没参加,就急着离开了。   所幸,现在来到了全新的世界,任以诚干脆不再坚持,毕竟这里没人认识他。   佛语有云,众生皆平等。   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无需执着。   嗯……至少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是这样的。   欣赏完自己的新面孔,任以诚抬起头,开始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海中孤岛?这次的着陆地点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啊!”   感慨了一句,他又回头看向了岛上的那座火山,暗自寻思起来。   此地莫非是冰火岛?   这是要让我来跟张翠山、殷素素、谢逊他们做邻居吗?   想了想,任以诚又觉得不对。   冰火岛在极北之地,但是这里的海岸附近,别说是冰山冰岛,就连个冰块儿都没有。   忽然间,轰一声巨响传来。   任以诚循声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水柱从海面下爆冲而起,令他不由一愣。   “这特娘的是什么情况?”   讶异间,紧跟着又是轰然数道爆炸声接连响起。   一道又一道的水柱不分先后从海底冲出,形成一片蔚为壮观的奇景。   “噼噼啪啪……”   爆发过后,海水似雨点般从半空中倾盆而下。   任以诚眉头微皱,思忖道:“这地方够邪门的!想要离开怕是还得费些力气才行了。”   适才,他观水柱爆发的位置竟是在海岛外围连成了一片,横纵范围都极为宽阔,威力更是十分强横。   这是天地自然之力,给这座岛屿加上了一层封禁,进来固然不容易,想要出去亦是难上加难。   任以诚摇头一叹,转身向岛内森林走去。   他准备先观察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水柱爆发的规律,顺便再做个木筏子。   步履间,任以诚不自觉的拽了拽胸前的衣襟。   肚兜这玩意儿穿起来属实让人很不适应。   他原本打算继续穿男装,怎奈胸前多出的这两坨肉实在有些敏感,跟衣服摩擦起来,别扭之极。   任以诚现在已经多少能体会到一些,楚楚曾经被他折腾的时候的感受了。   树林之中,幽深茂盛,里面生长着不少奇花异果,却不见飞禽走兽。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任以诚途经之处一个活物都没有,等他再次走出树林的时候,天已黄昏。   带着林中采到的野果,任以诚在林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凭他的本事,倒也不怕这些没见过的果子有毒。   想到还要在这里待上些时日,任以诚索性便化出争锋,砍了几棵树。   用树枝和树叶搭了个窝棚,以作栖身之地。   天色渐暗。   任以诚点起了篝火,听着柴禾被燃烧的声音,心里默默为接下来的日子做起了盘算。   离岛之事,自然不用多言,除此之外,解决身体的隐患就成了重中之重。   想要恢复原身倒也不难,再死一次就好了,关键在于该如何解决源自于绝命司的心魔杂念。   若不然的话,死了也是白死。   其次是武功的问题。   星辰变功力没有了,《皇世经天宝典》的武学便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按照以往的惯例,新世界的整体实力水平,一定会比前一个世界有所提高。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在任以诚将宝典内功修炼回原来的境界之前,他必须得再修炼几种足够傍身的武功。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虽然很厉害,但是哪有开局就出大招的道理。   仔细斟酌了一番后,拳脚功夫方面,任以诚选择了天刑道者岳灵休的《天刑掌法》。   兵器方面。   他是用刀的,就选择了遥星公子别小楼的《纵横一刀》,并顺便选修了他妻子旻月才女李剑诗的《诗仙剑序》。   至于为什么绝命司会这两种武功?   别问!问就是拼多多牛逼!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二十多天以后。   在这期间,任以诚发现水柱的喷发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想要闯过去,要么看运气,要么就强行将其打散。   同时,凭借着《蜕变大法》的雄厚根基,任以诚也将那么三门武功修炼到了登堂入室之境,进步不可谓不快。   这一日,清晨醒来。   任以诚突然感觉身上隐隐有些酸软无力,不禁暗自一惊。   “靠!不会是中毒了吧?”   念及至此,他连忙闭目运功调息,却又莫名感觉心里一阵烦躁,难以凝神静气。 第337章 任以诚:是时候斩一波赤龙了!   “嘶——呼——”   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强定心神,催动功力,运行周天。   真气流转全身百脉,最终汇入任脉沿路下行,直至小腹脐下四寸处的一处穴道时,忽感其中气血异常,错愕一瞬,他随即恍然大悟。   啪的一声。   任以诚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写满了‘懊恼’二字。   她做了这么久的心里建设,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却忘记了女人还有天葵这回事。   当初,她的身体被朱无视那最含怒一招破坏的太过严重,这也就导致了她在蜕变之时,被改造的很彻底。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奈一叹。   她曾经标榜自己博学多才,世上几乎没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他。   现在好了。   可以把‘几乎’这俩字拿走了,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什么都会了。   唉!   每个月一次的大出血,一次七天,想想都觉得可怕!   任以诚不由心生感慨,难怪武林之中,成为绝世高手的女人要比男人少很多。   习武者的内家功夫,也就是所谓的炼精化气。   而人身之精华则是源自日常所食五谷,蕴生于气血之中,女子一旦天葵期至,便会使得自身气血大量流失。   如此一来,内功修为自然无法快速精进。   “所以,古时候的女人们,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任以诚满心迷茫,身为一个大老爷们,谁会闲得没事研究这种事情呢。   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和小说里,好像全都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   那些快意江湖的女侠们,到处扶危济困,惩奸除恶的时候,似乎从来都不用担心自己天葵来了该怎么办。   就比如黄蓉。   离家出走后,化妆成一个小叫花子,从东海桃花岛一路走到了张家口,最后遇到了郭靖。   这路程中所花费的时间,绝对不可能少于一个月。   她认识郭靖的时候大概十四五岁左右,应该也不存在什么年龄不到的问题……   心潮翻涌,千思百转。   任以诚的眉头,不自觉已挤在了一起。   身体有漏,势必会影响日后的武功进展,这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不然会很麻烦。   她苦思冥想,眼下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脑海中绝命司那渊博如海的记忆传承。   白比丘是罪魁祸首,任以诚便重点搜寻了她的那一部分记忆。   找来找去,任以诚突然被一段文字吸引了注意力。   “女体属坤,其质为阴,以血为本,阳从上升,炁纳乳溪,神凝金室,性定觉海,意注丹宫,归一惟观……”   寥寥百余字的心法口诀,任以诚仔细参悟了一番后,发现这却是一篇采阴补阳的诀窍。   其旨在采自身之阴,以补己身之阳,阴为神与血,阳为精与气。   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有此收获,让任以诚不禁心中大喜,眉头尽展。   只待潮信来临,她便可依法修炼,从而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七天后。   入夜时分。   任以诚寻了块平整的山石,面向明月,盘膝而坐,闭目运功。   令自身心息相依,神气相抱,凝聚先天之炁,由胎宫血海之中,上升至胸部‘乳中穴’,自此而出,化行周身。   如此往复循环,运气融炼,直至翌日清晨,朝阳初升之时,她终于成功将无尽血海炼阴反阳,化为磅礴元气,反哺自身。   一时间,任以诚只觉周身精气充盈,真阳旺盛,神清气爽,细感之下,功力竟是略有精进。   同时,她的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化,肌肤嫩若凝脂,脸色莹如冠玉,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照人。   任以诚缓缓睁开双眼,心头大患,一朝得解,不由胸怀舒畅。   就见她猛地长身而起,口中发出一声清亮长啸,嘹若凤鸣九天,响遏行云。   她气如长河,啸声连绵回荡不绝,久久方才停歇。   “嗯?”   任以诚正欲离开,却忽地脚步一顿,耳中听到岸边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转身看去,只见有两男两女正从远处急奔而来,想来是被刚才的啸声吸引所至。   远远望去,四人的年纪相仿,约么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唰的一下,人影闪动。   也不见任以诚如何作势,身子只微微一晃,眨眼间,便掠过十余丈的距离,来到了那四人的面前。   四人一惊,急忙停住脚步。   “娘嘞,好快的轻功!”其中一名男子忍不住惊叹出声。   另一名男子闻言,大点其头,深表赞同。   这两人一个生得方面大耳,目光深邃灵动,身材轮廓充满强悍气息。   另一个则是鼻梁高挺,额角宽阔,双目长而精灵,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皆是长相不俗。   那两名女子亦是美貌不凡,皆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两女各自带着兵器,一人持剑,一人佩刀。   任以诚笑道:“看来倒霉的不只我一个人,四位,幸会了。”   持剑女子拱手行礼,微笑道:“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小女子李秀宁,见过姑娘。”   佩刀女子跟着说道:“宋玉致见过姑娘。”   任以诚目光一闪,问道:“看两位气质不凡,身上隐隐透着贵气,可是太原李家和岭南宋家之人?”   两女点头道:“正是。”   任以诚不动神色,目光转向了那两名男子,心中已有猜测,不动神色的问道:“这两位兄弟是?”   “在下寇仲。”那方面大耳之人说完,又拍着身旁男子的肩膀,介绍道:“这我的好兄弟,徐子陵。”   徐子陵拱手道:“姑娘,有礼了。”   听到两人的名字,任以诚心中再无怀疑,眼前之人赫然正是传说中的大唐双龙。   李秀宁道:“听刚才的啸声就知道姑娘武功卓绝,想来也是名震一方的高手,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任以诚道:“我叫亻……温凰,温暖的温,凤凰的凰。”   ‘任以诚’这三个字儿,听起来实在不像个男人的名字,还是等什么时候身体恢复了,再改回来吧。   李秀宁怔了怔。   她为了帮李家搜罗高手人才,常年行走江湖,她十分确定,自己从来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转头看向宋玉致,发现对方也是一辆茫然。   温凰笑道:“不用想了,我少涉江湖,故而并不出名,各位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温姑娘,请问你到这岛上多久了?”徐子陵突然问道。   温凰道:“已近月余。”   闻听此言,徐子陵和寇仲同时神色一震。   寇仲连忙追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高丽服饰,长得很漂亮,二十多岁的女人?”   温凰摇头道:“我上岛之后,唯一看到的人就只有你们四个。”   两人闻言,登时又神色一黯。   寇仲沮丧道:“陵少,你说娘她是不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徐子陵颓然道:“我不知道,大海茫茫,我真的不知道。” 第338章 长生诀   “别说不知道。”   寇仲突然一把抓住了徐子陵的领口,大吼道:“你说不会行不行啊?”   徐子陵也不着恼,低着头,自责道:“是我们没用,武功不够强,帮不了娘。”   李秀宁道:“寇仲,你冷静点儿,也许傅姑娘会向咱们这样逃过一劫,我们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寇仲闻言松开了手,歉然道:“陵少,对不起。”   徐子陵摇了摇头,浑不在意。   大海无边无际,内中暗潮汹涌。   再加上,还有个强劲的敌人纠缠,李秀宁说得虽然有道理,但却不足以说服他们,去相信自己的娘还活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是有些心灰意冷,颓然坐到了地上。   宋玉致无奈道:“你们这个样子,难道就这么盼着傅姑娘死掉吗?还没见到尸体,你们是不是伤心的太早了。”   现在我们流落荒岛,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想办法离开才是。”   寇仲漠然道:“想走你们走好了,我们两个无所谓。”   宋玉致气结,忿忿道:“懒得理你们,就让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变石头好了。”   李秀宁连忙宽慰道:“好了,玉致,消消气,傅姑娘毕竟跟他们情同母子,他们这样也可以理解。”   说完,她看向温凰,问道:“温姑娘,不知你是否有意离开?若是的话,不妨大家一起。”   温凰点头道:“当然。”   李秀宁道:“我打算做个木筏,这里你比较熟悉一些,就劳烦你帮忙了。”   “李姑娘客气了,跟我来吧。”温凰言罢,转身向树林中走去。   “他们两个怎么办?”宋玉致指着寇仲和徐子陵问道。   李秀宁轻叹道:“算了,就让他们先冷静冷静吧。”   两人跟进树林,来到了温凰搭的窝棚前。   “你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有力气才能干活儿,我试过了,没毒。”   温凰拿了几个先前采摘的野果递给了两女。   李秀宁和宋玉致摸了摸肚子,发现确实有些饿了。   上岛之后,因为心中忧虑,她们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此时才反应了过来,便没有推辞,道了声谢后便接了下来。   温凰问道:“想要离开,除了木筏以外还需要食物水源,砍树还是找吃的东西,你们选一个,咱们分头行动。”   李秀宁道:“我和玉致初来乍到,这里的东西到底哪样有毒,哪样没毒都不太清楚,就留下来做木筏好了。”   温凰“嗯”了一声,不再多言,一个闪身掠进了树林深处,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过得半个时辰,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李秀宁和宋玉致已经将所需的树木砍好。   两女皆是名门之后,武功俱是不弱,又有兵器随身,尤其是宋玉致,乃‘天刀’宋缺之女,砍树这等小事自然难不住她们。   “秀宁姐,光有这些木头也不顶用啊,想做木筏还得有绳子才行,这要怎么弄?”宋玉致垂头丧气道。   李秀宁道:“这个我知道,我们可以把树皮削下来,搓成绳子来用。”   “啊——好麻烦呀!”   宋玉致愁眉苦脸的抱怨着,她堂堂宋阀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累。   温凰呵呵一笑:“不用那么麻烦,绳子的问题我来解决。”   两女闻言,不由一阵愕然。   随即,她们就看到温凰双手一扬,无数细丝喷射而出,拧成了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长绳。   有《蜕变大法》在,绳子当然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李秀宁和宋玉致见状,顿时秀目圆睁,震撼无比。   如此诡异的武功,她们前所未见,以至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涉及别人武功家数,温凰不解释,她们也不好意思多问,只得强忍心中好奇,默默拿起绳子开始将那些树木捆绑成木筏的样子。   三人分开两头,温凰单独负责一边。   宋玉致靠近李秀宁耳边,悄声道:“秀宁姐,你说这个温凰到底是什么人?   江湖上的高手我也知道不少,可这个名字我就完全没有听说过,还有她刚才使得武功……”   她抬了抬手里的绳子,一脸渗人之色,略带慌张道:“哪有人能凭空变出丝线的?你说咱们不会是遇到妖精了吧?难道是蜘蛛精?她会不会吃了咱们?”   李秀宁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悄声回道:“大惊小怪,亏你还是天刀之女,一点见识都没有,这世上哪有什么妖精。   武学之道,浩如烟海,有些我们没见过的奇功妙法也属正常,远的不说,《长生诀》难道就不奇怪吗?”   “嘿嘿,被你们发现了。”   冷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两女猝不及防,悚然大惊,猛地蹿了起来。   回身一看,只见温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阴恻恻的盯着她们。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妖精,不但爱吃人,还专爱吃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宋玉致登时尖叫出声,一把抽出了鞘中长刀,身子连连后退,惶然颤声道:“我……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过来,我可不怕你。”   李秀宁亦是面带惊色,但她总算要比宋玉致冷静一些。   讶异间,她看到了温凰眼底暗藏着的促狭之意,登时心中明了。   李秀宁无奈摇头,拍了拍宋玉致,柔声道:“好了,玉致,温姑娘是跟你开玩笑的。”   说完,她将目光转向温凰,歉然道:“温姑娘,不好意思,玉致只是出于好奇,实在无心冒犯,还请见谅。”   温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着宋玉致揶揄道:“蜘蛛精?宋姑娘的想象力当真不错,很丰富。”   宋玉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脸色通红的道了声歉,却仍感窘迫万分,便转身向树林外走去,赧然道:“我去看看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温凰见状,嘴角微扬。   她跟两女就隔着一丈多的距离,以她那敏锐的灵觉,两女除非不出声,否则就绝不可能瞒过她的耳朵。   听着两女的议论,让温凰不禁冒出了想要戏弄她们一下的心思。   李秀宁突然开口道:“请恕秀宁冒昧,以姑娘的本事想要离岛似乎并非难事,却因何在此停留了一个月这么久?”   温凰悠悠小道:“这座岛屿确实荒僻了些,但也有那么几分景致。   山海相间,气候宜人,其实是个练功的好地方,所以我便留了下来。”   李秀宁赞叹道:“姑娘如此醉心武学,用心之诚,无怪乎能有一身惊人修为,实在令小妹佩服。”   “马马虎虎,过得去的罢了。”   温凰面带微笑,她敢断定,眼前之人说这些话的目的,绝不只是单纯的客套而已。   李秀宁稍一沉吟,曼声道:“当今武林之中,论及女流高手,当属正道的慈航静斋和魔门的阴癸派。   但是,方才观姑娘的武功路数,似乎又与这两大门派全无干系。   就不知姑娘究竟出身何门何派,可否见告?好让小妹一解心中敬仰之情。”   温凰闻言,心道一声果然。   这小妞儿是在变着法儿的打听自己的底细,看对方那一脸诚恳的模样,委实很难让人生出怀疑的心思。   温凰莞尔道:“本人武功乃属家传,是以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倒是让李姑娘失望了。”   “言重了。”李秀宁笑着摇了摇头,至于信与不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这时,宋玉致突然大喊着飞奔而来。   “秀宁姐,不好了,他们两个出事了。”   “怎么了?”李秀宁不由大吃一惊。   宋玉致急声道:“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想的,莫名其妙的开始练功。   可谁知道练着练着,寇仲突然变得全身发烫,就跟着火了一样,徐子陵则是浑身发冷,整个人快结成冰块了。”   李秀宁皱眉道:“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我们快去帮忙。”   宋玉致道:“温姑娘,你功力深厚,能不能……”   不等她说完,温凰便点头道:“同去。”   三人当即展开身法,急掠而出。   距离并不很远,不过四五十丈,温凰几乎转瞬即至,李秀宁和宋玉致也很快紧随而来。   只见寇仲脸色一片赤红,像只蒸熟了的螃蟹,双手胡乱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徐子陵蜷缩在一旁,脸色惨白一片,口中不断呼出缕缕白气,眉毛上更是结出了一层白霜。   温凰矮身扶起两人,双手触碰之下,一边如遭火灼针刺,一边却是寒气彻骨。   两股至阴至阳之气,比起她的日月双劲来也是不遑多让。   将寇仲和徐子陵盘膝坐好。   温凰双掌按在他们背后,运功凝聚日月双劲,以阴克阳,以阳化阴,帮助他们导气归元,安抚经脉。   须臾间,就见阵阵白色烟雾从两人身上蒸腾而起。   眼见两人的脸色逐渐好转,两女不由得松了口气。   宋玉致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突然之间走火入魔?”   温凰一边运功,一边解释道:“他们修为的内功心法极为高深,只可惜自身根基太差,控制不好体内的真气。   还有就是,他们一个至阴,一个至阳,练功的时候本该相互辅助。   但他们却急于求成,因此导致了体内的真气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最终大乱。”   两女恍然点头。   李秀宁担忧道:“他们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温凰道:“不碍事,下次注意就好了,况且,这两个小子资质极佳。   以他们的进境,很快就能达到阴极生阳,阳极反阴的境界,到时候自然迎刃而解。”   她在运功的同时,也在暗自窥探《长生诀》的玄妙。   此《长生诀》非彼《长生诀》。   并不是源自广成子的那本道家奇书,而是来自于集合了魔门历代邪帝毕生功力精元的邪帝舍利。   在此方世界,邪王石之轩未免自己彻底沦入魔道,为祸天下,便请了自己的两位至交好友,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和鲁妙子将自己和邪帝舍利冰封。   然而,他们却低估了邪帝舍利的神奇。   在冰封之后,邪帝舍利竟发出了一部分精元,附在了傅采林的护身金丝甲上。   所谓的《长生诀》,其实就是傅采林参悟出来的,用以吸收金丝甲上面精元的内功心法。   这源自邪帝舍利的武功,也确实是精微奥妙。   修炼入门之后,居然让眼睛被太阳晒坏的徐子陵变成了千里眼,让耳力正常的寇仲变成了顺风耳。   更让他们两个过了习武年龄的人,在短时间内就一跃成为了名震江湖的青年高手。   两人固然是资质惊人,但若没有《长生诀》,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继续碌碌无为,直至最终泯然与众。   温凰记得,金丝甲上面所储存的精元比起邪帝舍利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那么,想要将《皇世经天宝典》的内功修炼回来,就没有什么天材地宝是比邪帝舍利更合适的了。   但是收藏邪帝舍利的地方的大门,却需要寇仲和徐子陵的长生诀功力才能打开。   想到这里,温凰看向两人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而且,这两人的资质,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   片刻后,白雾散尽。   温凰收回了功力,两人的脸色也已然恢复,但却陷入了昏睡当中。   宋玉致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温凰想了想,说道:“差不多明天早上就可以了。”   两女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李秀宁扶着寇仲,宋玉致扶着徐子陵,将他们带回了树林。   翌日,清晨。   两人准时醒了过来。   呼吸之间,徐子陵忽地神色一怔,诧异道:“仲少,我感觉自己的功力好像长进了不少,你呢?”   寇仲连连点头道:“我也是,一定是昨天咱们走火入魔,却因祸得福。   我现在感觉不但功力增加了,连经脉也被拓宽了不少,陵少,这一定是娘在保佑咱们。”   “是有人保佑你们没错,但可惜不是傅姑娘。”宋玉致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寇仲冷哼道:“那难道是你吗?”   宋玉致双臂环抱,挑眉道:“我是没那么大本事了,有我也不救你这个大混蛋。   你要谢就谢温姑娘吧,昨天人家为了就你们可是耗费了不少的功力。”   温凰缓步而来,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两位不必放在心上。”   寇仲道:“那怎么可以,救命之恩,我和陵少一定牢牢谨记,是吧,陵少。”   徐子陵胳臂被他拍了一下,接口道:“对,仲少说的没错。”   两人一翻千恩万谢之后,借口舒展筋骨来到了海岸边。   徐子陵道:“仲少,你有没有觉得,适才温姑娘看咱们两个的眼神有些奇怪?”   寇仲双目一瞪,讶然道:“原来你也感觉到了,嘶——那这么说来就不是错觉了。   难道是咱们兄弟长得太英俊,她看上咱们了?”   正说着,他眼神一瞟,忽然看到前边海滩上趴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是眼熟。   “娘!陵少,是娘。”   两人神情大震,急忙飞奔了过去。 第339章 喷射之筏,不见其尾乎!   “真的是娘!”   徐子陵将沙滩上的女人扶起,只见那熟悉的面容苍白一片,没有半分血色。   寇仲忧心忡忡道:“娘伤的很重,去找温姑娘,她内力深厚,说不定有办法救娘。”   徐子陵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的将人横抱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就向树林中拔足狂奔而去。   温凰、李秀宁和宋玉致三人,正在进行木筏最后的收尾工作,突然就听到了寇仲急切不安的大喊声。   “救命啊,快来帮忙救人……”   三女闻言一怔。   宋玉致一边转身,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又怎么了?他们不会又走火入魔了吧?”   “不是啊,是傅姑娘,她好像受伤了。”   李秀宁遥遥看着愈来愈近的两人,一眼就认出了徐子陵手中所抱之人,连忙迎了过去。   宋玉致“啊”的惊呼一声,也跟了上去。   温凰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直接一个闪身,率先来到两人面前,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跟她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概二十四五岁,容貌秀美无匹的女人。   傅君婥!   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徒弟,江湖人称“罗刹女”。   为了找到邪帝舍利,借之强大威能抵抗杨广的入侵,她带着《长生诀》来到中原,希望能找到可以修炼的人,帮她达成目的。   因缘际会之下,傅君婥认识了寇仲和徐子陵,发现了两人的体质可以引动金丝甲上面的精元,便决定传授他们《长生诀》。   一番接触下来,寇仲和徐子陵对她心生感激,便认了她当做娘亲,并感情日深。   “温姑娘,求你救救我娘。”   徐子陵将人放下,和寇仲一脸殷切祈求之色的望着温凰。   “我来检查一下。”   温凰抬手搭住了傅君婥的脉门,真气送入对方体内,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两人见状,不由心里一紧。   徐子陵问道:“怎么样?”   温凰沉声道:“她体内有股阴寒之气,盘踞在经脉脏腑之中,内伤极其严重。”   寇仲愤然道:“该死的,是宇文化及的冰玄劲。”   杨广为求长生,永坐江山,便命令左翎卫大将军宇文化及寻找《长生诀》。   寇仲等人此次流落荒岛,就是因为宇文化及的追杀所至。   “只怕还不只如此……”   温凰说着,又伸手在傅君婥身上摸了摸,继续道:“果然,她还受了很严重的外伤。   包括肋骨、手骨、腿骨,全身多处骨折,看来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来而导致的。”   宋玉致不解道:“怎么会这样?这附近就只有这么一座岛,她是在哪里摔伤的?”   李秀宁眉头微蹙,看了看四周,沉吟道:“也许……是在岛的另一边。”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寇仲心急如焚,显得有些烦躁。   徐子陵脸色沉重,对温凰恳求道:“温姑娘,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姑且一试吧。”   温凰从怀中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囊,先以金针封住傅君婥的心脉,保留生机,然后再次为她输送真气。   傅君婥的伤势着实不轻,比起被朱无视一掌打得昏死二十年的素心也没差多少。   只是她有内功护体,方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寇仲和徐子陵守在一旁,各自心弦紧绷,脸上写满了局促与不安。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每分每刻都是无比的煎熬。   李秀宁和宋玉致亦是暗自忧心。   四人生怕打扰温凰救人,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氛莫名变得静谧非常。   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   傅君婥终于有了反应,先是手指微颤,在轻轻呻吟了一声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寇仲和徐子陵见状,登时欣喜若狂,欢呼起来。   “小仲,子陵。”   傅君婥刚刚醒来,意识仍旧有些迷糊,但却还是认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呢喃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两人均是眼眶通红,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傅君婥可以说是他们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傅君婥逐渐清醒过来,长舒了口气,虚弱道:“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寇仲道:“这里是一座荒岛,娘,您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傅君婥缓声道:“是宇文化及,那晚我将他引走以后,交战的时候不慎船只被毁,跟他一起被冲到了一座岛上。   昨天,我们再次动手,他功力本就胜我一筹,再加上我之前的内伤未愈,最终被他一掌打下了山崖。”   徐子陵闻言,心有余悸道:“原来如此,幸亏有温姑娘在,要不然娘就没救了。”   “承蒙姑娘救命之恩,傅君婥感激不尽。”   傅君婥感受着背后不断传来的内力,只觉绵绵泊泊,仿佛无穷无尽,其中还充满了勃勃生机,不由暗自震惊。   这样的感觉,她只在自己师父身上感受到过!   温凰呵呵笑道:“同时天涯沦落人,守望相助本是理所应当,姑娘不必客气。”   李秀宁思索道:“这附近并无其它岛屿,傅姑娘先前果然是和咱们在一个岛上。   那如此说来,宇文化及此刻岂非就在岛的另一边?”   傅君婥道:“在我们动手之前,宇文阀的船已经找到了那边,他应该已经离开了。”   寇仲恨恨道:“等我和陵少练成绝世武功,一定让那个宇文化骨不得好死。”   徐子陵也道:“仲少说的没错,等娘你痊愈之后,我们一起去报仇,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傅君婥忽地苦笑一声,神情索然道:“我的两个好孩子,娘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登时神情一震,瞬间便没了笑容。   傅君婥微微转头,对温凰说道:“温姑娘是吧,你想必是懂医术的。   你应该明白我的伤势已经无药可救了,不要再浪费内力了。”   徐子陵一脸难以置信,神色艰难的开口问道:“是真的吗,温姑娘?”   温凰叹息道:“你们娘说得没错,她内外俱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什么!”   寇仲和徐子陵只觉心口一震,就像是被人用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不过嘛……”   温凰忽地话锋一转,挑眉道:“想要救她也不是完全不行,我有个办法,就看你们能不能接受了。”   徐子陵肃然道:“还请姑娘直言。”   温凰道:“其实想要救你娘,原本也并不非难事,实在是这里没有合适的药材。”   寇仲忍不住接口道:“木筏已经造好了,我们可以立刻启程回中原。”   温凰摇头道:“回去容易,但是你娘未必能撑得到那个时候,她的命现在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寇仲皱眉道:“那要怎么办?”   温凰道:“为今之计,我可以用我的独门武功,为她保留住最后一点元气。   然后,封闭她的意识,让她晋入龟息沉眠的状态中,从而自行修复伤势,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得留在这里。”   徐子陵问道:“需要多久的时间?”   温凰想了想,回道:“至少要一年以上,她的身体损伤的太厉害了。”   时间是长了些,但也总比死了的强。   毕竟,按照原本的剧情,傅君婥现在已经一只脚迈进鬼门关了。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了一眼,说道:“一年而已,我们等得起,你们三个先走,我和陵少留在这里等娘复原。”   “不可以。”   傅君婥断然拒绝,她怎么会愿意让两人为了自己,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荒岛之上。   “娘……”   两人欲要反驳,却直接被打断。   傅君婥道:“不必再说了,温姑娘,我可不可以跟我两个儿子说几句话?”   温凰道:“没问题,但是只有一刻钟。”   傅君婥笑道:“足够了。”   温凰当即撤掌起身,和李秀宁、宋玉致向远处走去,为他们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她知道,傅君婥是要交待两人邪帝舍利的下落。   很快,一刻钟过去。   寇仲和徐子陵将三人叫了回去,他们已被傅君婥说服,不再执意留下。   傅君婥道:“温姑娘,你可以开始了。”   温凰点了点头,再度取出五根金针,扎在了她头顶处的穴道上。   傅君婥登时便昏迷了过去。   接着,温凰在渡了一些真气给她之后,便使出蜕变大法用飞丝将她包裹了起来。   “行了,有了这层保护,可以让她的身体免遭破坏,待她伤势痊愈了,就可以破茧而出。”   “……”   寇仲和徐子陵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巨大蚕茧,愕然失神。   李秀宁和宋玉致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但却仍旧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未免风雨侵蚀,他们又寻了个隐蔽的洞穴,将傅君婥的蚕茧给藏了起来。   时近晌午,阳光明媚。   木筏已经完成,五人趁着风向正好,离岛出海向中原进发。   寇仲和徐子陵负责掌舵。   温凰伫立在木筏前端,以内力加催速度,同时凝神注视前方的海面。   依照之前观察的距离推算,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水柱喷发的范围。   众人都或多或少的在岛上住了些时日,深知其中的危险性,眼下虽然不见动静,却丝毫不敢放松。   果然。   “咕嘟嘟,咕嘟嘟……”   木筏旁边数丈外的海水,仿佛沸腾了一般,不断冒起了气泡。   不等五人反应,就“轰”的一声,突然爆出了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霎时,海面乱流翻涌,木筏上下起伏,左摇右摆。   李秀宁和宋玉致身形站立不稳,慌乱间,忍不住惊叫出声。   温凰心念一动,当即撑开护体真气,稳住木筏,并将整个木筏笼罩在内,令众人免受海水淋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跟着又是一处海面翻腾了起来。   寇仲和徐子陵勉力运起长生诀,接连出掌拍向海面,意图将水柱提前打散。   奈何功力不够,收效甚微,气泡依旧在翻腾不休。   就在这时。   温凰一声长喝,凝聚日月双劲,化至烈至刚之气,成就纯阳无匹之能,雄浑一掌,沛然而出。   光耀大江山!   宏大掌劲自重贯而下,海面瞬间为之一沉,形成一股磅礴暗流扩散开来。   海面翻腾稍缓。   趁此时机,温凰再次加催真气,木筏登时如箭射出,乘风破浪,远航而去。 第340章 收徒,传艺!   天高海阔,海风徐徐。   木筏已经脱离了水柱喷发的危险地带。   温凰负手而立,如云黑发随风飘起,体内《蜕变大法》默默运转开来。   四周天地灵气为之引动,汇聚成一条涓涓细流,由头顶百汇穴进入,在转化为真气之后,又从双脚涌泉穴发出。   如此往复循环,任凭浪潮一阵阵的迎面涌来,但木筏在这股源源不绝的内力催动之下,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无帆胜有帆!   说来也怪。   自从温凰参悟出了《吸功大法》的诀窍,并开始修炼之后,她发现自己吸收灵气时的效率,比起从前竟然隐隐有所提升。   这两门看起来毫不相干,甚至武学原理还大相径庭的武功,却出奇的可以相辅相成,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假以时日,待到温凰将《吸功大法》完全修炼透彻,达到朱无视那种境界后,非但可以让一身功力恢复旧观,就算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绝不在话下。   “那个……”   徐子陵突然凑到了温凰身边,殷勤道:“温姑娘,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寇仲附和道:“是啊,你已经连续运功一个时辰了,辛苦这么久,来吃个野果解解渴吧。”   温凰接过野果,轻笑道:“谢谢,这点儿程度的消耗,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寇仲当即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姑娘果然修为高深,跟你一比,我们这点功力根本不值一提。”   徐子陵一脸钦佩之色,接口道:“说起来,姑娘刚才打散水柱的那一掌,叫什么光耀大江山的,实在太厉害了。   简直强的不可思议,让人叹为观止!”   寇仲点头道:“陵少说得没错,依我看,就算是那个宇文化骨遇到了姑娘你,也一定会被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徐子陵道:“姑娘武功盖世,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对你的敬仰就像这滔滔海水,连绵不绝……”   “咦——”   宋玉致看着大肆奉承的两人,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鄙夷道:“谄媚,无耻,不要脸!”   李秀宁面带微笑,耸了耸肩,两人说得确实有些肉麻,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实话。   她相信,以这两人的性格,这么做必然有他们的目的。   温凰呵呵一笑,淡淡道:“少拍马屁,有话直说。”   寇仲的脸皮相对厚一些,讪笑道:“没想到被你看穿了,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慧眼如炬。   我们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温凰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寇仲搓了搓手,忸怩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姑娘你武功这么厉害,介不介意指点我们兄弟一下?”   徐子陵诚恳道:“若是姑娘能不吝赐教一二,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温凰秀眉一挑,莞尔道:“我还道是什么事情,没问题,昨日给你们疗伤的时候,我发现你们的体质一阴一阳。   正好,我在这方面上有些研究,有什么问题尽管张嘴,无需客气。”   听闻她答应下来,两人都不由大喜过望。   徐子陵道:“我们也是因此,才厚颜来向姑娘请教。”   两人学武的时间太短,对很多武学上的常识基本都是一知半解。   因为宇文化及的追杀,傅君婥除了《长生诀》的心法之后,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传授给他们。   两人不得以,才将主意打到了温凰的身上。   一来是她武功够高,看起来还在他们的娘之上,二来是她的脾气似乎也还不错。   若是错过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时机,他们事后一定会后悔的想打死自己。   太阳落下又升起。   木筏迎着朝阳,在海水漂了一天一夜,他们已经回到了当初被宇文化及追杀的那片海域。   接下来,只要由海入江,再有一天的时间,便可回到陆地。   在这期间,寇仲和徐子陵在温凰的指点下大有所获。   《长生诀》内功自然是不能泄漏的,他们主要向温凰请教了控制真气的法门,未免再次走火入魔。   就连李秀宁和宋玉致,亦在只言片语中受益匪浅,惊喜的同时,愈发感觉到温凰的深不可测。   两人也再次展现了他们的天纵之资。   温凰传授同样的内容,李秀宁和宋玉致需要思索一番才能明白,他们两个却是一点即透。   如此情形,令两个出身优越的大小姐很受打击,不由心中忿然。   黄昏时分。   伴着夕阳的余晖,木筏终于靠岸。   宋玉致情不自禁的欢呼道:“我们终于回来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李秀宁笑了笑,问道:“温姑娘,寇公子,徐公子,不知你们三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和玉致准备回太原李家,你们若是无事,不如与我们一同回去。”   温凰摇头道:“不必了,我初出江湖,准备四处游览一下,咱们就此别过,江湖再见吧。”   李秀宁惋惜道:“如此,那小妹便不勉强了,相逢既是有缘,此番我们与姑娘也算是共患过难了。   他日,若是有需要李家帮忙的地方,还请姑娘千万不要客气。”   温凰笑道:“日后等到了李姑娘的地界,我一定上门叨扰。”   李秀宁欣然道:“一言为定,届时小妹必定扫榻以待,以尽地主之谊。”   温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寇仲和徐子陵,拱手道:“两位虽然身负旷世奇功,但却尚未大成,江湖险恶,还请好自珍重。”   两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寇仲随即开口道:“美人师父留步。”   听到这个称呼,温凰不由一愣,不仅是她,宋玉致和李秀兰也愣住了。   温凰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问道:“怎么,想拜我为师?”   寇仲嘿嘿一笑:“美人师父你武功盖世自不必说,关键是还教的好,这两天我跟陵少都感觉豁然开朗,是吧,陵少?”   徐子陵正色道:“没错,我和仲少都相信姑娘是最适合我们的师父。   更何况,您还救了我们的娘,如此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给您当个徒弟,正好可以报答一二。”   寇仲道:“教一天是教,教一辈子也是教,美人师父教都教了,不如一直教下去。   像我们这么优秀的徒弟,美人师父你一下遇到两个,简直赚大了。”   宋玉致白了他们一眼,讥讽道:“拜人家为师,却说的好像别人占了多大便宜一样,你们真不害臊。”   寇仲毫不犹豫还嘴道:“你就是嫉妒我们资质比你好,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师父。”   宋玉致闻言,登时气的胸脯起伏,冷笑道:“滑天下之大稽,我堂堂天刀宋缺之女,我会嫉妒你们?”   寇仲道:“那可说不准,毕竟虎父未必无犬女,你爹的本事你学到了几成?”   宋玉致气结,忍无可忍,抡起刀鞘就要砸过去,李秀兰见状,连忙一把抱住了她。   “玉致,你冷静点儿,其实寇仲说得有道理,他们的资质确实很惊人,温姑娘,你觉得呢?”   温凰看着两人,问道:“拜我为师?你们就不怕对《长生诀》图谋不轨吗?   要知道,以你们的武功,是绝对没有反抗我的机会的。”   寇仲道:“美人师父若是真有这个想法,早在岛上就可以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实不相瞒,《长生诀》除了我和陵少之外,别人就算拿了也是得物而无所有。”   徐子陵从身后拿出金丝甲,递向了温凰,坦然道:“想要启动《长生诀》,非至阴至阳之体不可,美人师父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温凰却是没有拒绝,伸手接了下来,嫣然笑道:“也罢,试一试大家都踏实,免得让人说我别有用心。”   说着,她便凝聚日月双劲向金丝甲灌注进去,果然没有丝毫反应。   体质的限制仿佛一道天然的保险,注定了只有寇仲和徐子陵能练。   要不然,就得像修炼《葵花宝典》一样,狠狠心给自己来上一刀,变成阴阳人也能练。   温凰随手将金丝甲还了回去,负手于背,笑吟吟的对两人说道:“还不下跪磕头?”   闻听此言,寇仲和徐子陵登时喜上眉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拜见美人师父。”   温凰将两人扶起,淡淡道:“师父就师父,少在前边加那些个有的没的。”   两人连忙应道:“谨遵师父教诲。”   李秀宁拱手笑道:“恭喜姑娘收得两位佳徒。”   “多谢。”温凰点了点头,脸上满意,心里更满意。   她这一路上尽心尽力的指点两人,为的就是这一刻。   又寒暄了两句,温凰便带着新收的两位徒弟和李秀宁、宋玉致分别。   沿路进了县城。   温凰先找了家当铺,用从天下第一庄带出来的珠宝换了些钱,然后带着寇仲和徐子陵寻了家客栈落脚。   在荒岛上住了许久,温凰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让店家准备洗澡水,里里外外的梳洗了一番。   沐浴更衣后,三人又叫了一桌子酒菜。   吃了一个月烤鱼和野果,温凰表示自己都快忘了肉是个怎么滋味儿了。   酒足饭饱。   客房里。   寇仲急不可耐的问道:“师父,您准备教我们什么武功?是掌法?还是那个可以变出丝线的功夫?”   徐子陵亦是满脸期盼之色。   温凰摇头道:“都不是,我有更适合你们的武功。   一种名叫《虚空灭》,特点是能够卸力消劲,后发制人,擅长近战肉搏。   另一种名叫《轮回劫》,可以借力打力,将敌人攻击你的力道返还回去,攻守制衡,尤擅群战。   这两种武功既有精妙的招式,也是绝顶的内功,可以让你们更好的吸收金丝甲上的精元,一人选一样吧。”   两人闻言,暗自思忖了一番,同时做出了选择。   寇仲道:“我选《虚空灭》。”   徐子陵道:“我选《轮回劫》。” 第341章 长街遇阻   确认了目标。   温凰当即双手剑指伸出,点住两人眉心,调运元神之力,将两套武功的心法传了他们。   两人只觉意识一阵恍惚,脑海中便已多出了一篇文字,不由大感惊奇。   徐子陵赞叹道:“好厉害!”   寇仲咋舌道:“不用背就记住了,师父您真是太贴心了。”   温凰一脸嫌弃道:“免了,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还是留着对付李秀宁吧。”   骤然被说穿心事,寇仲虽然素来脸皮很厚,也不禁老脸一红,讪笑道:““不愧是师父,徒弟的这点小心思一点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慧眼。”   温凰呵呵笑道:“自打认识你们,你的眼睛就跟长在李秀宁身上了一样,除非是瞎子,否则谁会看不出来?”   “仲少,你这就叫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了。”徐子陵笑着打趣道。   笑闹了一番,两人急不可耐的开始参悟新学会的武功。   夜已渐深。   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睡意,就像是两个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边思考,一边比手划脚的,亢奋非常。   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人,温凰忽地神色一正,肃然道:“小仲,子陵,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要提醒你们,不许私下将自己的武功传给对方,绝对不可以。”   “没问题,师父说的话,我们一定听。”寇仲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们闯荡江湖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各门各派都会有些奇怪的规矩,根本不足为奇。   但徐子陵的心思要细腻一些,好奇道:“为什么?不是说武功需要相互印证,才能更快的进步吗?”   温凰眉角一扬,戏谑的笑道:“不怕死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这两种内功是相互冲突的,若是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体内,就会嘭的一声,整个爆炸开来,为师保证你们会死的很痛快。”   寇仲闻言,登时一阵愕然。   徐子陵更是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多问。   翌日,晨光大亮。   三人用过早饭后,便结账离开了客栈。   临走前,温凰特意向店家打听了一下,这县城的掮客们住在什么地方。   足够三乘马车并行的宽阔街道上,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已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三人漫步而行,温凰的容貌,吸引了不少过往之人的注意力,包括两个身穿粗布短打,身带兵器的汉子。   他们隐藏在街角,看着三人的模样,一起点了点头,转身没入了人群之中。   “师父,您突然找那些掮客中人做什么?”寇仲疑惑道。   徐子陵笑道:“仲少的脑袋何时变得这么不灵光了,找他们当然是有买卖要做。”   寇仲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师父一定是想置备一间宅院,在这里安顿下来。”   温凰点头道:“既然答应了要教你们武功,总该有个合适的地方才行,客栈里不方便你们练功。”   两人闻言,均不由心生感动。   徐子陵叹了口气道:“仲少,咱们这两个野小子真是何其有幸!   先是遇到了娘,现在又遇到了师父,不但教咱们武功,还这么关心咱们。”   寇仲哈哈笑道:“陵少说得对,师父,我们一定会像孝敬娘一样孝敬您。”   温凰蓦地神色一怔,心情也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有些惭愧。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两人说得那么好,收他们为徒其实是有预谋的。   这两人资质绝佳,好到温凰前所未见。   在岛上得知两人身份的那一刻,她就已忍不住怦然心动。   她要借助这两个人的绝世根骨,将《皇世经天宝典》真正修成,达到三诀合一的境界。   当初,她煞费苦心的谋求《吸功大法》,就是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   可现在,听着两人的由衷之言,温凰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心软了。   唉……   忽然间。   街道前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行人纷纷向两边散开。   诧异间,三人就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大约有个三四十人左右。   当先一人,手里提着一对西瓜大小的锁链流星锤,生得一张宽宽的密布麻点的脸庞,眼窝深陷,眉棱骨突出,眉毛像是两撇浓墨。   窄长的眼睛射出可令任何人心寒的残酷光芒,此刻正冷冷地瞅着徐子陵与寇仲。   此人的身材极为高壮,整个人就像铁铸的一般。   配着一身温凰从前最喜欢的黑色劲装和白色外袍,强烈的色差对比之下,更显得他格外威武。   徐子陵脸色微变,随即出言提醒道:“师父,是海沙帮的帮主任少鸣,是来抓我们的。”   寇仲接口道:“也是宇文化及的走狗,那晚在船上袭击我们的就有他一个。”   温凰环抱双臂,悠悠道:“淡定,待会儿看为师的给你们报仇。”   三人说话间,海沙帮的人在距离他们相隔丈许的地方停了下来。   “哪儿来的小娘们儿,好大的口气!”   任少鸣显然听到了温凰的话,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了起来,充满了侵略之意。   温凰骤然玉面生寒,冷声道:“你的眼神可真让人讨厌。”   任少鸣狰狞笑道:“等你被我抓回去,还有更讨厌的呢。”   他挥手大喝道:“来人,把那两个小崽子给我抓起来,这个大美人交给我。“   “帮主,不可大意,此女被那两个小子称为师父,只怕不是易与之辈。”   在任少鸣身后,走出了一名身材颀长,面容消瘦,唇上学着短黑胡须的中年人,目光警惕的注视着温凰。   “放肆!虚行之,你敢小看我,给我动手。”   任少鸣凝眉怒目,厉喝一声,身后一众手下登时不再犹豫,向寇仲和徐子陵围了过去。   眼见任少鸣一意孤行,虚行之不由眉头紧皱,心中无奈的同时,更生出了几许索然无趣之感。   身陷包围,温凰不慌不忙的对两个徒弟说道:“人数不多,要是被抓了,你们以后就别管我叫师父,我丢不起那个人。”   闻听此言,寇仲和徐子陵当即胸膛一挺,各自运起长生诀的功力,悍然冲向了海沙帮的帮众。   近日来,在温凰的指点下,他们武功的武功突飞猛进,早已非吴下阿蒙。   穿梭在敌群之中,宛若猛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霎时间。   喊杀声,拳脚碰撞声,惨叫声,交相混杂,连绵不绝。   四周的行人商家,早在海沙帮的人刚出现时,就很明智的远远躲开,留下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但这些人却又不曾真的离去,而是选择聚在远处,兴致勃勃的围观起来。   “好个目中无人的小娘们儿,就让我来试试你到底多少斤两,敢如此狂妄。”   任少鸣冷冷一笑,言罢往前跨出。   当他踏出第一步时,四周的气氛立时变得肃杀沉重,气势之强,直逼四大密探中的段天涯。   当他踏出第二步时,气势更盛,已然不再入魔的归海一刀之下。   他凝目注视着温凰,期盼从对方脸上看出恐惧之色,但却发现对方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令他不由脸色更沉。   恼怒之下,任少鸣骤然纵跃而出,同时右腕一抖,流星锤立时飞射而出,带起劲风呼啸,迅若风雷。   这一招看似凶猛至极,但其实刚中有柔,乃是一股横劲,意在封住温凰穴道。   美人当前,他哪舍得辣手摧花。   狂猛气流扑面而来。   温凰长发飘飞,不闪不避,双掌一拍,在身前画了个圆,无俦真力催发,“空劲大归还”应势而出,收劲推力之下,流星锤登时反弹而回。   去时更比来时快!   任少鸣猝不及防,惊愕间,手中铁链狂卷,同时身形不住后退。   待到勉强卸去流星锤上的劲力之时,他人已身在七尺之外,右手虎口更是疼痛欲裂。   “可恶!”   任少鸣面沉似铁,终于意识到了温凰不容小觑,正自心中恼怒,乍见眼前人影闪动,进逼而来。   他心神一紧,收起轻敌之心,就听“呼呼”两道急劲风声,一对流星锤同时出手,疾速舞动化出重重芒影,铺天盖地向对手笼罩过去。   温凰见状,脚步不停,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子只微微一晃,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任少鸣的背后。   在漫天锤影落空的刹那间,任少鸣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双臂一振将双锤收回。   身形急转的同时,掌中铁链哗哗作响,双锤再次变招,惊虹掣电般分别砸向了温凰头顶、胸膛两处要害。   强敌当前,他却是再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   而就在任少鸣将双锤收回的同时,温凰亦强招蓄势,就见她双臂交错一旋,掌中真气横生,凝聚成一股磅礴劲力,‘金仙大罗掌’沛然翻涌而出。   轰!   双锤迎上掌劲,爆发出闷雷般的声响,余波扩散而出,四周店铺门窗顿遭殃及,崩然碎裂开来。   几乎同一时间,从半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任少鸣连人带锤,像断线风筝似得,向后方倒飞出去,那里正是他的手下与寇仲、徐子陵交手的地方。   不远处。   见此情形的虚行之,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低估了温凰的实力,仅仅两招,任少鸣就败了。   嗖!   温凰足下一点,箭步射出,竟在任少鸣落地之后闪电追至,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生死之间,任少鸣面露狠色,起身的同时,一把抓起身旁的帮众,向温凰甩了过去,并且接二连三,丝毫不顾及手下性命。   其余帮众见状,登时大感心寒,急忙向后躲去。   被扔出去的帮众则纷纷惊叫出声,心中暗道小命休矣。   岂料,温凰并无伤人之意,身若游龙般自众人空隙之中穿梭而过,不等任少鸣逃走,人已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她凌然一指点出,正中对方眉心,劲力自后脑直透而出,立时毙命当场,颓然倒地。 第342章 温凰:海沙帮改姓了!   “帮主死了?”   “帮主竟然死了!”   在任少鸣的尸体倒下之后,他带来的那些手下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神情复杂,震惊者有之,惶恐者有之,唯独没有感到愤怒和伤心的人。   甚至,那几个被任少鸣扔出去当肉盾的帮众,眉梢眼角处还隐隐露出了几分喜色,恨不得想拍手称快。   足见任少鸣这个帮主当的并不是很成功。   回过神来。   海沙帮众当即转身欲逃,帮主都被人杀了,他们已完全没必要再留下来送死。   温凰喝道:“小仲,子陵,拦住他们。”   两人应声出手,挡住了海沙帮众人的去路。   这些人适才在他们一寒一热两种真气之下吃足了苦头,立刻便停在了原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怎么处置他们?”徐子陵问道。   寇仲道:“海沙帮是宇文化及的走狗,一向强取豪夺,横行霸道,不如干脆杀了算了。”   “且慢。”   虚行之迈步上前,躬身拱手道:“这位姑娘,两位少侠,我这些兄弟们只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还请三位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温凰哂然道:“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放人,凭什么?”   扑通一声,虚行之双膝跪地,斩钉截铁道:“若姑娘肯高抬贵手,虚行之愿代众兄弟一死。”   “够义气,是条汉子!”   寇仲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和徐子陵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均露出了钦佩之色。   海沙帮众人更是群情激愤,纷纷热血上涌,突然躁动了起来。   “军师不可。”   “要杀便杀,要刮便刮,谁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誓与军师共存亡。”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寇仲面色古怪道:“陵少,我现在怎么有一种咱们才是坏人的感觉?”   徐子陵眉头微皱,暗自寻思着,要不要跟温凰求个情,放过他们算了。   可是想起海沙帮的所作所为,这些人纵然不是主犯,却也逃不了一个帮凶的罪名。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温凰开口了。   她呵呵笑道:“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平白浪费气力,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虚行之沉声道:“那姑娘想要什么好处?”   温凰朗声道:“我要海沙帮。”   “什么!”虚行之神情巨震,失声惊呼。   不只是他,寇仲和徐子陵亦是大吃了一惊,感觉似乎有些跟不上自家师父的思绪。   温凰随手一拂,运劲将虚行之托起,悠悠问道:“虚先生,你觉得我比任少鸣如何?”   虚行之躬身拱手道:“不敢当姑娘先生之称。”   他看了看任少鸣的尸体,叹息道:“姑娘的本事,自然是远远胜过帮主的。”   温凰昂然道:“既然如此,先生可愿意帮我坐上帮主之位?”   虚行之脸色凝沉,肃然道:“姑娘这是要让在下背叛整个海沙帮。”   温凰嘴角微扬,曼声道:“莫说任少鸣已死,就算还活着,似他这等刚愎自用,自私到用自己手下做挡箭牌的人,又有什么值得你效忠的?   你身为军师,在帮中地位不低,但任少鸣却对你呼喝叫骂,可曾给过你半分应有的尊重?”   “这……”虚行之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踌躇之色。   温凰的话无不击中他的心坎,一时间,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了起来。   就在这时。   先前那几个被任少鸣扔出去抵挡温凰的帮众,忽然齐齐单膝跪地,俱是一脸诚恳之色。   当先一人恭声道:“承蒙姑娘仁义相救,我等无以为报,愿投效姑娘麾下,誓死效忠。”   虚行之见状,登时为之动容,心中挣扎了一番后,忽地长叹了一口气,暗道一声也罢。   随即,就见他也单膝跪地,垂首道:“属下参见帮主!”   “参见帮主!”   眼见虚行之也向温凰投诚,剩余的帮众毫不犹豫,当即一同下跪行礼。   温凰满意的点了点头,展颜一笑,抬手让众人起身。   只此一笑,粲若百花盛开,令众人望之不由一阵失神。   寇仲和徐子陵犹自有些茫然。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师父明明是说要买房安家的,结果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海沙帮的帮主!   温凰一眼就看穿了两人心中所想,莞尔道:“傻小子,你们觉得这里的房子就算再好,还能好的过海沙帮的总舵吗?   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为师焉有拒之不受的道理!”   “师父高见,徒儿佩服。”   寇仲恍然大悟,徐子陵亦附和着点头,以表赞同。   温凰冽了他们一眼,啐道:“少耍贫嘴,你们两个给我把任少鸣的尸体扛好。”   说着,她又看向了虚行之,吩咐道:“虚先生,劳你和众兄弟们引路,带我们前往海沙帮。”   “属下遵命。”虚行之当即应声行事。   临走前,温凰拿了些钱出来,交给手下让他们赔偿给刚才因为她和任少鸣交手而受到的损失。   如此情形,让虚行之大感意外,突然间,他感觉自己刚才做出的决定,似乎还不错。   路上。   温凰忽然问道:“虚先生,帮主可还有什么高手?”   虚行之回道:“正要向帮主禀告,帮主除了任少鸣之外,尚还有两名高手坐镇。   一僧一尼,分别是‘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此二人的武功和任少鸣相比,只有一线之差。   当然,比起帮主来,他们自然是不值一提。”   听到两个本不该出现的名字,温凰倒也不觉得惊奇。   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世界,又时逢乱世。   偌大一个海沙帮,如果只有任少鸣这一个高手,那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海沙帮总舵的大门口。   当值守卫的帮众,忽然看到本帮的军师和一众帮中弟兄,正拱卫着一名绝世美女浩荡而来。   左边之人讶异道:“好漂亮的女人!帮主最近当真是艳福不浅。   前些日子刚带回来一个大美人,这才几天,就又来了一个。”   右边之人皱眉道:“军师不是跟帮主出去抓人了么,怎地自己回来了,帮主呢?”   两人正自疑惑,数丈外的人群中突然飞出了一道人影,嘭的一声,直挺挺的砸在了门前,将他们吓了一跳。   待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登时骇得两人魂飞天外,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正是任少鸣的尸体。   两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也顾不上尸体,连滚带爬的就冲了回去,并急声大喊道:“帮主被人害死了,快去通知两位护法……”   此言一出,海沙帮内宛如热油烹水,立时便炸开了锅。   瞧着面前的宏伟建筑,温凰不由得螓首轻点。   任少鸣虽然做人不怎么样,可这总舵倒是建造的有模有样,比之当年在凤凰山的魔刀门要强上十倍还不止。   须臾间,内中蓦地传来一声爆喝。   “虚行之,你好大胆子,竟然勾结外人谋害帮主。”   “帮主,是‘恶僧’法难的声音。”   虚行之在温凰身后出言提醒,话音未落,就见里面一众人群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头的正是一个头戴钢箍,看起来高大凶恶,身穿僧袍的秃头和尚。   他死死的盯着虚行之,眸中凶光毕现,似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在法难的身旁,跟着一名同样光头的女人。   她身着一件色彩灿如云霞的长衣,容貌生得艳丽无比。   娇嫩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如丝的细眉下眼角朝上倾斜,颧高鼻挺,樱唇粉红,齿若编贝。   一双又黑又亮,仿佛能勾魂摄魄的大眼睛,此刻却是不停的在寇仲和徐子陵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媚眼如丝,似是对两人非常有兴趣的样子。   法难厉喝道:“虚行之,你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闻听此言,虚行之神情泰然,丝毫不为所动。   “两位,海沙帮现在归我温凰所有,劝你们乖乖投降效忠于我,否则,任少鸣就是你们的下场。”   温凰排众而出,负手于背,星眸凝视两人,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件似吃饭喝水般微不足道的小事。   “咚”的一声闷响。   法难将手中长逾八尺的铁杖狠狠插入地下,怒极生笑。   “大言不惭!来人,把这女人和那帮叛徒给我一并拿下。”   一声令下,海沙帮众纷纷亮出兵器,蜂拥而出。   “等等,诸位兄弟,请听我一言……”   虚行之挺身而出,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飞快说了出来,并着重讲述了任少鸣用自己人做挡箭牌的卑劣行为。   他为人重情重义,是以在海沙帮中颇得人心。   事情出自他口,虽然没有证据,但海沙帮众却已不自觉的先信了三分,心中犹豫之下,围攻的脚步便也停了下来。   “妖言惑众,你找死。”   法难怒喝一声,铁杖拔地而起,飞身纵跃,直奔虚行之扑杀而出,数丈距离,转瞬即至。   劲风当头压下,发出呼呼声响,显见这铁杖份量之重,远超寻常。   与此同时。   在恶僧出手的刹那间,‘艳尼’常真也随之闪身而出,目标直取寇仲和徐子陵。   衣袖翻飞,宛若一朵彩云,飘然向两人笼罩而下。 第343章 收服海沙帮   “弟兄们,快躲开。”   徐子陵向着身后的帮众大喝了一声,随即和寇仲同时出手,各自的右掌托天而上。   掌劲勃发,吹开了常真的衣袖,内中却有两只嫩似葱白的纤细手掌飞探而出,疾向两人压来。   “砰!”   三人四掌交接,一触之下,寇仲和徐子陵顿时感到一股极为深厚,又阴柔的似有如无,偏生还能夺人魂魄的邪异真气透掌而入。   两人功力不济,惊骇之下猛催了一股真气,勉力将常真迫开后,连忙撤掌就地翻滚而出,借势卸力。   常真亦不好受。   她本丝毫看不起两人,满以为能手到擒来,岂料这两人的真气一阴一阳,分走极端,入体后化解起来甚是吃力。   幸好,她的独门绝学《销魂彩衣》不但招式千变万化,还最擅长化解内家真气,这才不致当场受伤。   只是一个不慎,被两人的第二股真气给震飞了出去。   常真凌空一个旋身,站稳脚步,却惊见法难竟也狼狈的倒飞而回,踉跄落地,不由大吃一惊。   法难怒目圆睁,神情满是错愕。   适才,他本欲取虚行之性命,眼瞅着就要得手之际,温凰突然移形换影,出现在了虚行之的身前。   然后,只素手轻轻一拨一带,便将他的攻势化解,并将他连人带铁杖一同给逼退了回去。   法难心知自己这一招含怒出手,纵然没有用出全力,也有七八分的本事了。   谁知在这女人的手中,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挡下了!   “这女人不简单!常真,我们联手一起。”法难紧了紧手中的铁杖,语气十分凝重。   “好!”常真果断点头。   她话音甫落,法难便厉喝一声,再度飞身而出。   手中铁杖疯狂舞动,重重芒影夹杂猛烈劲风,急如狂风暴雨自半空倾泻而下。   一身功力再无半分保留,攻势之强横,直逼得四周的海沙帮中连连后退。   温凰立身原地,不疾不徐,迎着敌人抬手一掌劈出,掌劲如江河奔流,翻涌激荡,轰的一声爆响,漫天杖影登时崩散于无。   “嗖!”   破风声起,法难攻势不减,手中铁杖如金刚捣杵,凌空一击直戳对手面门。   但就在下一瞬,铁杖突然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抵住了前端,当即去势一滞,再难寸进分毫。   法难当即脸色大变。   “师父小心背后。”寇仲忽地急声高呼。   在他的视线之中,常真施展轻功,一个闪身来到了温凰背后。   相隔丈许距离。   常真猛地袍袖一挥,射出一大蓬牛毛细针,疾往温凰后脑项背罩去,有如一群被惹怒了的毒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凰的右臂微微后撤,复又推出。   在这一收一放之间,‘空劲大归还’顺势而发,将法难攻来的劲道,尽数返还了回去。   同时,她足下一顿,无俦真力凝化护体真罡透背而出,将射来的牛毛细针尽数抵挡在外。   惊愕间,法难只觉右手虎口剧震,如遭雷击,登时铁杖脱手,砰然砸落在地。   另一边,常真亦是骇然失色,满目皆惊。   两人胆气已失,战意全无,共事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言语,果断腾空而起,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急掠而去。   “想走,晚了。”   温凰嘴角泛起一抹讥诮,双臂箕张,转身对准两人,吸功大法沛然运转开来。   法难和常真猝不及防,立时被这股磅礴无匹的吸力拉扯了回来。   惊呼声中,两人遥遥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狠色。   紧跟着,他们便各自暗道一声“拼了”,把心一横,凝聚功力,出掌向温凰迎去。   “啪!”“啪!”   两道手掌碰撞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   温凰不想平白被这两人的功力污染了自己的精纯真气,当即心念一转,化转日月双劲。   两股至阴至阳之力,分别朝着法难和常真源源奔涌而出,滔滔如浪,势不可挡。   伴随着手臂经脉上剧痛传来,两人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法难感觉自己如坠冰块,口中不断呼出白气,不过顷刻之间,整张脸已覆上了一层白霜,浑身冷颤不已。   常真则完全相反,原本娇嫩的俏脸变得一片通红,就像是个熟透了的红苹果,汗如雨下,全身更如遭火灼,痛苦难当。   她感觉温凰的这股至阳真气,比起刚才寇仲的来,根本是天渊之别,远超何止千万倍。   温凰挑眉道:“服了吗?”   “服了,服了。”常真闻言大喜,心知还有活路,忙不迭的点头应声。   法难亦连连点头,哆哆嗦嗦的喊道:“我愿效忠,还请帮主饶命。”   温凰笑了笑,随后撤掌将真力收回。   法难和常真颓然倒地,身体宛如两滩烂泥,软趴趴的再提不起半分气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知现在,何必方才,今日饶尔等一命,他日若有贰心,勿谓言之不预也。”   温凰凝视两人,眸中隐隐泛起一抹幽光,说话间却是用上了《迷魂慑心催梦大法》。   这两人不同于虚行之,不这样不足以保险。   两人勉强起身跪下,面带感激之色,异口同声道:“多谢帮主不杀之恩。”   “那你们呢?”   温凰转身,目光淡淡的从周围尚未归降的海沙帮众身上扫视而过。   “参见帮主!”   任少鸣已死,军师护法尽皆投降,众人自然没有再抗拒的理由,齐齐单膝跪地,山呼而起。   尘埃落定。   温凰吩咐帮众散去,各归其位后,便带着寇仲和徐子陵,召集虚行之、法难、常真三人来到了议事厅。   厅里装饰的很奢华,富丽堂皇。   温凰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展颜道:“各位,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说今后的安排,军师和两位护法的职位不变,至于小仲和子陵……”   两人闻言,登时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板,满脸期待。   不等温凰开口,虚行之便起身,恭声道:“两位少侠是帮主的爱徒,自然就是本帮的少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法难和常真闻言也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朝两人躬身行礼。   “属下参见两位少主。”   寇仲和徐子陵从前不过是两个浪迹天涯的小混混,何曾被人如此礼待过,见状不禁有些喜形于色,激动的将三人扶起。   温凰沉声道:“先别急着高兴,想要当这个少主,还得看你们的本事。”   她目光看向虚行之,叮嘱道:“虚先生,我这两个徒儿资历尚浅,日后还要劳你多多指点。”   “承蒙帮主看得起,属下定当不负所托。”虚行之欣然相应。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这是以前任少鸣当帮主时,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温凰笑道:“先生言重了,咱们言归正传,既然现在是我做帮主,那自然要有所改革。   虚先生,海沙帮帮众无数,想要维持帮务正常运转,所需开销定然是个庞大的数字。   你们从前都是靠什么方法获取钱财的?”   虚行之道:“主要是靠贩卖私盐,以及打劫沿江的船只,还有就是向城里的商家收取例钱,基本都是些没本儿的买卖。”   温凰沉吟道:“打家劫舍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做了。   咱们不说惩恶扬善,但最起码也别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以后被人家戳着脊梁骨骂,我可承受不起。”   她顿了顿,肃然道:“古人云,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本帮严禁欺凌弱小。   若有为令不遵者,定杀不饶,两位护法,刑罚之事就交由你们负责了。”   法难常真对视一眼,郑重其事道:“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虚行之问道:“那私盐和例钱方面呢?”   温凰道:“私盐接着买,但是对那些穷苦百姓们,价钱不要定的太离谱。   至于例钱的问题,同上,不过咱俩收了钱就得办事,有了问题得帮人家解决。   现在正逢乱世,只要咱们能保得一方水土平安,百姓们生活安定了,自然会乐于交钱纳粮。”   “帮主高见,属下稍后便交代下去。”   虚行之目光愈发明亮,心中也愈发确认自己遇到了一个明主。   温凰问道:“帮里是谁负责管账?”   虚行之道:“是属下。”   温凰挑眉道:“那现在账上有多少钱?”   虚行之道:“有很多,足够全帮上下三年的开销还有余。”   温凰呵呵一笑:“这任少鸣武功不行,敛财的本事倒是不小。”   “启禀帮主,钱确实很多,只是……”虚行之欲言又止,面露为难之色。   温凰蹙眉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虚行之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些钱有很大一部分是要交给宇文化及的。   其实,海沙帮一直都是宇文阀暗中扶持的敛财工具,以供养他们的大军。”   温凰莞尔道:“我道是何事,收了这两个臭小子为徒,我注定跟宇文化及成不了一路人。   从现在开始,这些钱一分都不用交出去,留着给帮里的弟兄们加饷钱。”   虚行之面露隐忧,皱眉道:“帮主圣明,但是属下担心,宇文化及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海沙帮每次上贡的钱财都不是少数,对宇文阀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收入。”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怕什么。”   温凰摆了摆手,心中暗暗开始期待宇文化及的到来。   当今之世,邪王自封,阴后闭关,天刀久宅在家,傅采林已死,鲁妙子隐居不出,慈航静斋掌门梵清惠避世清修。   明面上,宇文化及便是江湖中最顶尖那一级的高手,她自然是充满了兴趣。   诸事已定,还剩下的一些琐碎之事,温凰就都交给了虚行之全权负责。   忽然间。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少女托着茶盘自厅外款款而入。   “嘶——”   寇仲和徐子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温凰亦是不由神色一怔。   只因那少女实在是美丽的有些过分了! 第344章 人间绝色   淡黄的长裙,浓黑如墨的秀发直垂腰际。   身姿婀娜似山川起伏,肌肤晶莹如雪,只用看的便知吹弹可破。   令人侧目的玉容上,琼鼻高挺,朱唇贝齿。   一双乌黑闪亮,灿若星辰的眼眸,能可勾起最美丽的梦想。   李秀宁、宋玉致和傅君婥已是难得的绝色,温凰现在的模样比起三人来还犹胜三分。   但眼前这名少女的容貌却还在温凰之上,美丽的简直不似人间之物!   非要给她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祸国殃民。   寇仲惊叹道:“娘嘞,任少鸣也太奢侈了,连端茶倒水的丫鬟都这么漂亮。   不过可惜,他再也享受不到了!”   徐子陵幽幽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天生丽质这个词该作何解了,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倾国倾城。”   少女侧头凝望两人,眨了眨那双俏丽的双眸,抿嘴轻笑道:“两位少主的嘴可真甜哩。”   寇仲闻言,正欲开口,却突然感到背脊生寒,徐子陵亦同时心生感应。   两人诧异之下,连忙循着感觉转头看去,赫然就见到竟是自家师父在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登时一个激灵。   温凰冷哼道:“瞧你们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真给为师丢脸。”   寇仲和徐子陵换了个眼色,不由一阵汗颜。   他们暗骂自己居然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那就是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去称赞另一个女人漂亮,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少女莲步轻移,来到温凰身前,柔声道:“婠婠参见帮主,请帮主用茶。”   温凰目光一凝,随手接过茶杯放下,不动声色的笑道:“婠婠?果真人如其名。   没想到,海沙帮里竟然藏着你这么一个人间绝色,任少鸣确实艳福不浅。”   婠婠忽地叹了口气,玉容上露出悲凄之色。   “帮主有所不知,小女子本是商贾之女,半月前随家人行船至此,不幸遇到任少鸣杀人越货。   他见我生得貌美,便将我掳劫了回来,强占了我的身子。   婠婠本欲以死相抗,但血仇在身,心有不甘,只得无奈委身于他,忍辱偷生,再伺机报仇。   天可怜见,今日让那淫贼死于帮主之手,让婠婠大仇得报,若帮主不嫌弃,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以报帮主大恩。”   说话间,婠婠螓首低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令她那本就绝美的娇颜,更显惊心动魄。   那‘恶僧’法难,此刻俨然已是双目失神,如痴如醉。   纵是身为女人的常真,看着眼下楚楚可怜的婠婠,也忍不住有些砰然心动。   其实,自婠婠来到海沙帮的第一天开始,就不知勾走了多少帮众的魂儿。   只是迫于任少鸣的凶威,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虚先生,她所言是真是假?”温凰不置可否道。   虚行之道:“启禀帮主,事情确如婠婠姑娘所言,没有半分虚假。”   “哦~”   温凰黛眉一挑,突然长声大笑起来,看得在场众人不禁为之愕然。   “帮主为何发笑?”婠婠秀眉微蹙,大为不解。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同样是诧异非常。   温凰哂然道:“我发现任少鸣原来竟是个只看不吃的正人君子,这难道不好笑吗?”   众人闻言一怔,却是变得更加摸不着头脑。   “等等,难道……”   最为冷静的徐子陵蓦地灵光一闪,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婠婠。   温凰目光如刀,直直刺向婠婠,嗤笑道:“大家都是女人,你莫非当我看不出你还是完璧之身吗?”   “什么!”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婠婠猛地身形暴退,眨眼的工夫便已来到了大厅门口。   速度之快,在场的除了温凰以外,众人竟是连个影子都没看清。   “大胆奸细,受死!”   常真怒喝一声,掠身而出,右手袍袖一挥,急向婠婠的脸庞席卷而去。   这一招若是击实了,婠婠的脸非毁容不可。   对面的椅子上。   法难也怀着别样的心思出手了,蒲扇大的一只手,直向婠婠那晶莹如玉的脖颈抓去。   眼前这美丽的不像话的女人,显然是居心叵测,若是能将她擒下,岂不就可以为所欲为……   面对两人的夹攻,婠婠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无声无息间,一股奇异的漩劲以她为中心凭空而生。   霎时。   法难和常真只觉四周仿似虚空塌陷,掌中气劲转眼被卸了个一干二净。   紧跟着,身体也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拉扯感。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便分别向两边横飞出去,砰然撞在了墙壁之上。   站在一旁的寇仲、徐子陵、虚行之,此时均生出了一种忍不住想要向前倾跌的可怕感觉。   仿佛婠婠立身之处,变成了一个无底深洞,若是掉了下去,就休想能有命再爬上来。   这分明是一种做梦也想象不到的恐怖武功,令三人不禁骇然,急忙向后退去。   寇仲怪叫道:“师父,您见多识广,这女人到底使得什么妖法?”   温凰淡笑道:“非是妖,而是魔,这是魔门阴癸派的至高绝学《天魔秘》。”   寇仲点头道:“原来是魔教妖女,难怪会如此邪门儿。”   徐子陵和虚行之亦是恍然大悟。   漩劲涌动,带起婠婠衣袂翻飞,展露出匀称无比的曼妙身段,仿若仙女临凡,完美的无可挑剔。   天魔功运转之下,更让她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的令人炫目的诡艳。   婠婠一双美目凝视着温凰,神色幽怨道:“唉!好好的一场戏,没想到就这么被你给搅合了,你该如何赔偿婠儿?”   “那不如留下来,让我陪你玩儿个够。”   温凰语声方落,霍然长身而起,足下虚点,快如疾箭射出,右掌横式一劈,雄浑掌劲勃发,顿如惊涛裂岸,将天魔力场冲散开来,而后更余势不衰,直取中宫。   不料对手竟如此强悍,惊愕间,婠婠却是毫不退让,抬手一掌,迎击而上。   “嘭!”   双掌交击,发出一身似闷雷般的声响。   随即,就见她们的手掌仿佛粘在了一起,劲力不断反冲之下,直激得两人长发飘飞,衣衫猎猎。   “不好!”虚行之脸色忽变。   寇仲诧异道:“怎么了,军师?”   虚行之神色凝重道:“帮主这是在和妖女比拼内力,高手交锋,此举乃为大忌,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尽断而亡。”   寇仲和徐子陵见识不深,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惊忧之色。   再看厅口的两人,犹然针锋相对,各自将真气源源不绝的向对方逼去,一时难分高下。   强横的余劲疯狂逸散而出,泾渭分明的将两人笼罩在内,此刻若有人贸然靠近,必定会死在两人真力夹击之下。   只是温凰的《蜕变大法》虽然功力深厚,至精至纯,但终究在威力上有所欠缺。   面对婠婠那似虚还实,绵柔阴冷的天魔真气,时间一长,难免落于下风。   就如此刻,原本的五五之局已经出现变化,胜利的天平在逐渐向婠婠偏移。   天魔真劲已将冲破蜕变大法的防御,攻入温凰的经脉之中。   “看来你要输了。”婠婠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高兴的太早了。”   温凰泰然依旧,丝毫不见惊慌,心念转动间,凝聚日月双劲,并兼之催动起了许久不用的螺旋真气,悍然反攻。   “这是?”   婠婠脸上的笑意在刹那间消失无踪,眉头微皱,心下更是震惊莫名。   十八重天魔功,她已经练到了第十七重,并达到了收发由心的境界,一身真气可刚可柔,变幻难测。   古往今来,除了恩师阴后祝玉妍以后,阴癸派唯她一人在这般年纪修至如斯境界。   她本拟已胜券在握,岂料眼前这对手比起自己来,竟是毫不逊色。   非但功力深厚,真气阴阳变转也全在一念之间,更可化为一股螺旋真劲,属实难缠之极。   不过须臾间,对方便将局势再次拉平,甚至还有反攻过来的趋势。   温凰挑眉笑道:“天魔功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终究根基不足,若是令师祝后亲临,或可胜我也说不定。”   “大言不惭。”   婠婠自是不信,冷哼一声,气随意转,掌中骤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摄之力。   温凰顿感功力外泄,随后便想起来,这吸人功力的手段,正是天魔功的看家本领之一。   嘿!这可真是打手心板上了。   思忖间,她哂然一笑,吸功大法沛然运转开来。   两股吸劲爆发,四周逸散的真气瞬间倒流而回。   婠婠先是一愣,旋即勃然色变。   她惊觉到自己的功力居然有被反吸过去的趋势,这可真是活见了个鬼!   匪夷所思的同时,婠婠的左臂乍然抖动,就见一条宽约四指的白色丝带,自她罗袖中激射而出,倏忽直取门。   电光石火间,温凰头颈一侧,避让过去,却见飘带奇异的凌空一转,蜿蜒如毒蛇般,疾向她后脑噬去。   此物名曰‘天魔飘带’。   阴癸派的独门兵器,不惧水火,利刃难断,附以内力更可曲直如意,端的是厉害之极。   “师父小心背后。”   徐子陵急声高呼,话音尚未落下,忽见温凰螓首微摇,及腰长发扬起,竟然化成一束长鞭反抽在了飘带之上。   这一鞭,无论时间角度,皆拿捏的无懈可击。   趁着婠婠分神控制天魔飘带之际,温凰横劲一催,将其手掌震开。   她吸功大法未臻化境,用来牵制婠婠尚可,想要真正吸收天魔真气却是不能。   情知敌人深浅难测,婠婠也不欲在纠缠下去,果断借力脱身。   天魔身法运转开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已化作一缕轻烟,渺然无踪了。   半空中,只余一串银铃般笑声远远传来。   “多谢相送,来日婠儿再来向姐姐请教高招。” 第345章 白道圣女   击退婠婠后,温凰下令召集全部帮众,举行了誓师大会。   宣诏海沙帮自此正式易主,并宣读了新的帮规。   在得知饷钱增加以后,阖帮上下的士气空前高涨。   对于这些底层的帮众们来说,只要不危害到自身的利益,这个帮主无论是任少鸣,还是温凰,亦或是别的什么人,他们其实都无所谓。   就像民间大部分的百姓们,他们没有雄心壮志,所以也并不怎么在乎究竟是谁统领江山。   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皇帝。   转眼,黄昏已至。   晚饭时间。   今天的这顿,是三人自离开海岛回到中原后,吃的最丰盛,也是最奢侈的一餐。   任少鸣看起来是个粗人,却对生活格外讲究,衣食住行,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现在这些全都便宜了温凰。   只是因为时代所限,有些调味料还远在重洋之外,导致厨师手艺有所局限,远不如天下第一庄里的那两位厨神。   但好在食材本身足够高级,吃起来倒也差强人意。   入夜时分。   在虚行之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小园中。   “帮主,两位少主,这里是本帮中最好的别院。   在新的居所建成前,就先委屈三位在这里将就一下了。”   温凰素来不讲究这些,寇仲和徐子陵更是漂泊惯了,幕天席地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假山荷塘,两人高兴都来不及,哪儿还会有意见。   三人寻了三间挨着的屋子住下。   沐浴更衣后,夜色渐深。   温凰盘坐在床榻上运气行功,凝神吸纳着虚空中逸散着的天地灵气。   今日跟婠婠一番交手,以她的功力来推论,温凰自知现在武功,恐怕还不是邪王、阴后之流的对手。   祝玉妍因为在年轻时失身于石之轩,以至终生被困在天魔功第十七重,不得寸进。   但别看她和婠婠的境界相同,师徒俩的功力修为却是天差地别。   很多神功宝典,并非是练成了就可以天下无敌,就算境界到了,功力也还是需要逐步提升,并不能一概而论。   祝玉妍无缘得窥天魔功的最高层次,可一身积累多年的天魔真气,也许还要在最后吸了一百零八人功力的朱无视之上,绝对不容有半分小觑。   虽然温凰的手段繁多,足有自保之力,但还是有实打实的力量在身,才能真正的让人安心。   灵气入体,被一点一点的炼化,真气运转,随之一点一点的增加。   “嗯?”   温凰忽地眉头微蹙,就在刚才,一股极其隐晦的气息,突然出闯入了她的感知之中。   双目倏然睁开,神光如电闪过。   温凰信手一挥,“吱呀”一声轻响,房门打开的同时,她人已急掠而出,凌空一个倒翻,落在了屋顶上面。   天上明月高悬。   借着月光,温凰环视四周,暗中元神发动,灵识瞬间将这个差不多方圆一里左右的园子笼罩了起来。   一寒一热两道熟悉的气息从旁边的房间传出。   另有一道飘渺无方,似无形无相的气息,则隐匿在对面的竹林之中。   “出来。”   温凰清喝一声,隔空一掌拍出,呼呼声中,猛烈的劲风立时将茂密的竹叶吹散开来。   旋即就见一道白色身影腾空而起,飘然落于竹林顶端,足尖轻点竹枝,整个人随风摆动,仙姿盎然。   两人隔空相视,不待开口说话,下方再次响起开门声。   寇仲和徐子陵原本也在练功,突然听到温凰的声音,急忙冲了出来。   错愕间,两人循声看去,终于发现自家师父正在和一名白衣翩翩,身材修长玲珑,手握碧绿玉箫,面带白纱的女人对峙。   虽然看不出来人的容貌,但是拥有千里眼的徐子陵,却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面纱之上,有着一对深邃悠远,美丽的不可方物的明亮双眸。   今日婠婠的绝世娇颜已让他感到惊艳万分,现在只看这双眼睛,这白衣女子居然丝毫不见逊色。   徐子陵不由为之惊叹,心道:“似婠婠那般倾城之色,这世上难道竟还有第二个不成?”   寇仲也想到了婠婠,抬肘撞了徐子陵一下,疑惑道:“陵少,你说这不会又是魔教的妖女吧?”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仲少都不清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   与此同时。   园外传来了一阵细密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飘忽不定的亮光,愈来愈响亮。   却是夜间巡逻的护卫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举着火把急奔而来。   在进入园中后,纷纷亮出兵器,将竹林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屋顶上。   温凰示意众人原地待命,淡笑道:“我当是谁在深更半夜行此鬼祟之事,原来是慈航静斋的圣女。”   “好眼力,师妃暄见过帮主。”白衣女子不卑不亢,全然没有被揭露行藏的窘迫。   温凰心道果然。   只凭那根碧绿玉箫,再加上其身上隐隐透出的那种,源自于玄门正宗心法的气息,就已足够她确认对方的身法。   温凰语气微沉,责问道:“师姑娘,你不请自来,又在暗中窥视我等,不知是何用意?”   师妃暄以她那不含一丝杂质的清冷声线,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妃暄此来,乃是受家师之命,保护《长生诀》和两位少侠的安全,并无恶意,还请帮主见谅。”   “哦~”   温凰口中尾音拉得老长,接着冷声道:“你这么说,就是在怀疑我喽?”   师妃暄凛然道:“《长生诀》乃罕世奇功,若是落入有心人的手里,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祸乱天下,是以,妃暄不得不小心为上。”   温凰失笑道:“你倒是实诚的很,居然没有否认,不愧是白道武林魁首的圣女。”   师妃暄幽幽道:“妃暄带发修行,虽非出家人,却也不打诳语,今日多有冒犯,我深表歉意。”   身为当事人的寇仲和徐子陵,听着两人的交谈,早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均是对师妃暄心生不满。   徐子陵怫然道:“这位师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   但是我们俩个既非笨蛋,也不是白痴,旁人是好心是歹意,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寇仲讥讽道:“陵少说得没错,说不定没了你们这些圣女、魔女之类的人藏在身边,我们会更安全一些。”   师妃暄闻言,也不以为忤,只平静道:“既然两位少侠心中有数,那我也就不再多言了,三位,妃暄告辞了。”   “等等。”温凰倏然开口。   师妃暄问道:“帮主还有何事?”   温凰嗔道:“姑娘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着这么多弟兄,你让本帮主的面子往哪里放?   早听说贵派《慈航剑典》的功夫天下无双,今日恰逢良机,正好请教一下。”   “妃暄无意……”   师妃暄正欲拒绝,谁知温凰竟已不由分说,再次隔空一掌出手,直朝她席卷而来,掌劲之雄浑,犹胜方才。   暗自叹了口气。   师妃暄当即收摄心神,指间玉箫旋动,登时一道无坚不摧的剑气自前段吐出,刺破空气,迎着掌劲激射而去。   “砰!”   掌劲剑气交锋,发出一声爆响,余波气劲自空中扩散开来,吹动竹枝摇摆,泛起一片竹浪,沙沙作响。   这一招,两人平分秋色。   温凰身形闪动,自房顶飞掠而出,快如疾箭,伸手向对方面纱抓去。   原本无意争斗的师妃暄,此刻却并未趁机抽身,反而足下一点,飞身而起。   手中玉箫晃动,化出万千碧绿光影,夹杂凌厉无匹的剑气,向温凰笼罩过去。   劲风激荡,剑气漫空。   师妃暄宛若翩翩仙子,衣袂飘然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轻盖的九天明月。   而森寒的剑气则连身在下方,相隔两三丈的寇徐二人,以及一众护卫也能清楚的感觉得到。   其飘摇往来之势,有若被狂风卷起的旋雪。   观战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只看身材便知娇柔婉约的大美人,甫一出手,攻势竟是犹如狂风骤雨般的激烈,委实令人心惊。   温凰展开御气乘风的身法,矫若腾龙穿梭于剑影之中,闪转挪移间,凝聚至阳真力,以天刑掌法左拨右挡。   元神捕捉之下,她每一招皆准确无误的拍在了对方的玉箫上面。   师妃暄只觉一股股焚灼劲力顺着玉箫,不断向手掌涌来,意图钻入经脉之中。   以女子之身,练就出如此阳刚霸道的真气,在武林中可谓是百闻难得一见。   在感叹的同时,她还探查到在这股真气之后,还潜藏着一股强大的生机,且精纯无比。   这其实也正是师妃暄选择留下交手,而不离开的原因,她要借此来查探温凰的根底。   《慈航剑典》已经被师妃暄修炼到了‘剑心通明’的至高境界。   只要和人交手,就可将真气攻入对手的体内,借此来查探敌人的虚实和根底。   温凰的来历实在太过隐秘,以慈航静斋之能居然什么都查不到。   她实在担心,这可能会是魔门中人的阴谋,甚至她都有些怀疑,温凰是由祝玉妍假扮而成的。   毕竟,武功高至如斯境界的女性高手,整个江湖中至多也不超过五个。   不过现在,师妃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魔门中人的内功大都是阴柔诡异的路子,和温凰的内功根基截然不同。   转眼,两人已交手三十余招。   众人只见两道模糊的身影,在竹林之上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不断碰撞。   在场的只有寇仲和徐子陵仗着长生诀在身,勉强能够看清,但看的愈清楚,他们就愈是震惊。   如果白天温凰和婠婠是内功的搏斗,那现在和师妃暄的就是招式的比拼。   慈航剑典变幻莫测,师妃暄玉箫挥洒,每一剑都有千锤百练之功,巧夺天地之造化,绝无成规可言,招招直逼对手弱点,防不胜防。   温凰掌运天刑奇招,气势刚猛如涛,烈劲如焰,大巧若拙,任你狂风暴雨,我自以力破之。   同时,她也很清楚慈航剑典的威能,知道师妃暄在借机试探自己,便出招时故意留了一点破绽,顺势消除对方的疑心。   不然,师妃暄虽然厉害,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攻入温凰的经脉之中。   “啪”的一声。   玉箫再次被拍中,攻势偏离出去,剑气飞泻,将下方竹叶绞成了粉碎。   趁着师妃暄借势旋身变招之际,温凰忽地右手一翻,化出了墨玉长笛,紧跟着便爆发出了一道猛烈的锋锐之气。   月光火把照耀之下,墨玉长笛粲然生辉,挥扫出道道如丝如线的绵柔剑劲飞射而出。   赫然正是古岳剑法·残雪封桥!   师妃暄不禁目光一凝,错愕间,却是虽惊不乱,玉箫在身前画了个完美的圆圈,剑气成盾,横招封挡。   砰然一声,剑气交击,同时崩碎开来。   然而,温凰的剑气却是碎而不散,更似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   师妃暄闪躲不及,就听“哧”的一道裂帛声响,脸上的面纱顿如蝴蝶翻飞,碎裂开来。   一击得手,温凰当即收招,身形一闪,回到了地面。   师妃暄则返身落回了竹林之上,借此隐藏容貌。   寇仲见状,不由大感遗憾,回头看去,却发现徐子陵正在望着师妃暄的方向,愕然出神。   黑夜之中,别人看不清楚,他这双千里眼却再次看了个正着。   温柔的月色中,徐子陵看到了一张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的美丽面孔。   她的美和婠婠一样令人惊艳,却又绝然不同。   这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生丽质,真淳朴素,超卓淡然。   “帮主武功剑法超绝,妃暄甘拜下风,两位少侠,你们好自为之。”   师妃暄说完,罗袖一扬,当即横空而去。   底下那些护卫有心拦阻,但凭他们的本事,又如何能拦得住慈航静斋的当代圣女。   寇仲冷哼道:“多管闲事,说的冠冕堂皇,谁知道是不是也在打长生诀的主意。”   温皇莞尔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她可能真的是一番好意。”   若是没有她的出现,寇仲和徐子陵中了婠婠的算计,还真得靠师妃暄来救命。   她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能让慈航静斋的圣女给你们当保镖,要是传扬出去,不知道得羡慕死多少人呢。”   寇仲眼珠一转,一本正经道:“那算什么,有您这样又漂亮,武功又高的人给我们当师父,才是真的让人羡慕。”   “少拍马屁,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明天早起练功。”   温凰嘴角微扬,抬手照他后脑勺给了一巴掌后,施施然回了房间。   寇仲咧了咧嘴,反手也在徐子陵后脑勺拍了一下。   “你干什么打我?”徐子陵痛呼道。   寇仲一把揽住他肩膀,揶揄道:“不这样,怎么把你的魂儿从那个圣女身上叫回来。   人都走了还看个没玩,美人师父说得没错。   陵少你真是太没出息了,把咱们兄弟的脸都丢光了。” 第346章 兵临城下   翌日,朝阳初升。   三人早早地起了。   在用过早饭后,温凰开始调教自己的两个徒弟。   以稍强于两人的功力,展开凌厉攻击,让他们分别同《虚空灭》和《轮回劫》的功夫来化解。   寇仲和徐子陵虽然专心致志的应付着,但面对温凰的攻势,还是被逼得手忙脚乱。   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更不要谈什么卸力消劲,借力反力了。   片刻后,温凰收手。   两人精疲力尽,颓然坐在了地上,脸色尽是沮丧之色。   寇仲疑惑道:“没理由啊?我明明能清楚的看到师父出招的方位,但想找抵抗的时候,偏偏手脚就不听使唤,简直活见了大头鬼。”   徐子陵叹了口气道:“《轮回劫》的口诀招式的精要我都已烂熟于心,可一旦交起手来,却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功力不够?”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起师父就在身旁,“唰”的一下,同时将目光挪了过去。   温凰微微一笑,就这么大喇喇的盘膝坐在了两人对面。   “你们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非是你们功力不够,而是心境不够。   能修炼《长生诀》是天大的机缘,它赋予了你们比寻常高手更加敏锐的感知力。   可一名真正的高手,除了要有足够强的武功修为之外,还要有一种不为外物所动摇的心境。”   徐子陵若有所思道:“师父的意思是,与敌人交手时,我们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能让愤怒,恐惧或者震惊这类的情绪影响到我们。”   寇仲沉吟道:“漂亮娘当初在教我们《长生诀》的时候曾经说过,练功行气之时要做到无欲无求,心如止水,似乎就是这个道理。”   温凰点头道:“你们说得都没错,唯有让自己做到至静至极,无心无念的境界,才能将己身武学的威力真正发挥出来。”   徐子陵皱眉道:“这说起来容易,可真到动起手来,定然又会故态复萌。”   寇仲笑嘻嘻道:“我猜,师父既然知道咱们有这个问题,那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温凰悠悠道:“你们所需要的办法,其实正涉及到了上乘武学之中,一个极为重要的部分,也就是所谓的心法。   人们总是说要内外兼修,这个‘内’指的并非真气修为,而是心境修为。   否则的话,纵然功力再高,也无法成为真正的高手。”   徐子陵思索道:“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但又感觉有些笼统,师父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寇仲也跟着点了点头。   温凰思忖一番,挑眉道:“给你们讲个小故事吧,久远前,江湖中有两名绝世高手,一个叫作步惊云,一个叫作武无敌。   前者号称‘不哭死神’,后者号称‘十强武者’。   两人相约在大漠决战,不料在比斗之时,陷入看流沙当中,并掉进了更久远前的一座遗迹里面。   内中机关遍布,两人分别被困在了一间密室中,一番激斗,他们身上有伤不说,更没水没粮,你们猜最后结果如何?”   寇仲撇嘴道:“这两个名字一个都没听过,不会都困死在里面了吧?”   徐子陵没好气道:“如果这样,师父何必浪费唇舌,想来定是其中一人脱困而出了。”   温凰笑道:“确如子陵所说,最终步惊云打开了密室。   等他找到武无敌的时候,对方已经处于精神崩溃,再晚些时候,只怕就要彻底疯了。   面对绝境,这两人的下场,便是心境强弱的区别。”   两人闻言,终于恍然大悟。   “现在我将心法传给你们……”   温凰暗自盘算了一下,然后将‘井中月’的道理讲给了他们,也算是物归原主。   细细品味过后,两人俱是双目放光。   徐子陵赞叹道:“妙啊!心若井中之水,以自身映照天地万物,似实还虚,波澜不惊,这心法果然高明!”   寇仲拊掌大笑道:“等练成了这‘井中月’,再加上长生诀和师父教的武功,管她什么魔女圣女,都要给咱们兄弟靠边站。”   温凰忽地叠指轻弹,在他脑门儿上来了一记,嗔怪道:“想做梦等晚上睡觉再说,得意忘形,小心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子陵看着揉着脑门的寇仲,笑着打趣道:“仲少,你这是否就叫作乐极生悲呢?”   寇仲反肘向他肋下撞去,却被挡住,随即两人便打闹了起来。   温凰无奈摇头,制止了两人后,曼声道:“心法你们慢慢领悟,今天为师教你们另外一种真正要紧的功夫。”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是轻功?”   温凰道:“聪明,俗话说,人在江湖飘,难免要挨刀,想要一直混下去,就必须学会保住自己的小命。   是以,这轻功便成了诸般武艺里的重中之重。   练得好了,打不过敌人的时候至少还能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两人闻言,对此深以为然。   他们自小浪迹天涯,加之世道不稳,自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怀着愧疚的心思,温凰也不藏私,直接将她那御气乘风的身法倾囊相授。   “这轻功的要旨在于,利用内力在体外形成一层气流,以其特殊的形状让人被虚空托起……   练成后,可达到长久滞空,凌空换向,凭空再起的效果。”   说完,她便为两人演示起来,也不见如何用力,人已飘然而起,直上六丈开外。   只见她身形在半空中往复折返,于无可借力之处再度拔高寻丈距离,良久方才落下,直令人叹为观止。   寇仲奋然道:“师父,如此厉害的轻功叫什么名堂?”   温凰闻言一怔,蹙眉道:“我自创出这门轻功以来,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徐子陵面露沉思之色,突然眼前一亮,兴冲冲道:“不若就叫‘凤舞九天’好了?”   寇仲大笑着附和道:“好名字,好主意。”   温凰展颜道:“那便依着你们好了。”   两人天资聪颖,轻功的运转法门又不似井中月心法那般虚无缥缈,当即便跃跃欲试起来。   他们依法运功,催动真气,纵身而起,小心翼翼的学着温凰的样子在空中闪转腾挪,但高度只有四丈左右。   并且,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后力不继降落下来。   寇仲心有不甘,气恼道:“莫非又是什么劳什子的心境不够?”   温凰淡淡道:“不,这次真的是因为功力不够,我教你们的这些武功,其实都是需要极为深厚的功力才能运用,好好努力吧。”   徐子陵略显失落道:“照这么下去,我们两个何时才能去找宇文化及报仇……”   寇仲一脸期盼的看着温凰,殷切道:“师父,您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我们功力大增?”   温凰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这就叫骑驴找驴,这世上还有什么灵丹妙药比得上你们的金丝甲?   你们只要按步就班,内功很快就能有所成就,现在还想一步登天?   想当年,为师从十六岁开始学武,到打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可是足足用了三年。   你们短短月余时间,就已经打通了十二正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寇仲讪讪一笑,和徐子陵换了个眼色,两人莫名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温凰蓦地话锋一转道:“不过嘛,你们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虽然内功不能一蹴而就,但是在修为不够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一些技巧来弥补。   今天为师就再教你们一手,免得日后出去与人交手时,丢了我的面子,来,看好了。”   言罢,她迈步来到了不远处的荷塘边,凝气运劲,缓缓翻掌,水面顿声涟漪,然后两人震惊的目光中,竟飞速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顷刻间,荷塘里的红花绿叶便被绞成了粉碎。   寇仲和徐子陵不禁目瞪口呆。   温凰收掌,粲然笑道:“这一招叫作螺旋真劲,乃是将自身内力化为气漩,似这般快速转动起来。   出手专破护体真气,损人经脉脏腑,防不胜防。”   两人回过神来,看向温凰的目光充满了倾佩之意,已然是敬若仙神。   如此过了数日,寇仲和徐子陵朝夕苦练,内功修为和诸般武艺均愈显精纯,进步的速度纵一日千里亦无法形容。   在调教徒弟的同时,温凰也再次拿出了七杀郎君的十八般绝艺,传授给了帮众以增加他们的实力。   这天,师徒三人正自练功,虚行之突然匆匆来报。   “禀告宫主,探子来报,宇文化及携其弟宇文智及,率领十八金骑已至城外三十里。”   半盏茶的工夫后。   二十匹身披护甲的健马自城外卷尘而来,惊散了无数城中百姓,气势汹汹直奔海沙帮总舵而去。   当先一人看起来年在三十许,面容古拙,神色冷漠。   一对眼神深邃莫测,给人一种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远远地,他就看到总舵外人马齐备,刀枪并举,正严阵而待。   从前海沙帮的牌匾也被换了,赫然正写三个鎏金大字——‘羲凰宫’。 第347章 纵横一刀   蹄声倏止。   这二十人勒住缰绳,在曦凰宫大门前一字排开,整整齐齐,散发出凛冽杀气,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当先那名中年人淡漠的目光扫视过面前的一众守卫,冷声道:“叫你们的宫主出来。”   他话音甫落,就见‘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率先走了出来,面带恭谨之色候列大门两旁。   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道似讥似讽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宇文将军,你好大的官威啊。”   温凰负手于背,昂然迈步而出。   虚行之跟随在侧。   寇仲和徐子陵在温凰身后分列左右,对着马上的宇文化及怒目而视。   “温凰宫主的排场也不小。”   宇文化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同时心中更感诧异。   法难和常真怎会对这女人如此顺服?   他手握重权,海沙帮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   这两人品性他再清楚不过了,若只是以武力逼迫,断不该出现这般情况,委实有些反常。   温凰哂然道:“将军不在宫里伺候皇帝,兴师动众地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来,不知所为何事?”   宇文化及沉声道:“宫主何必明知故问,《长生诀》是圣上点名要的东西。   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小贼,也是圣上亲自下旨要捉拿的钦犯,宫主执意袒护两人,实乃不智之举。”   温凰淡笑道:“将军一口一个圣上,旁人不知的定会以为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大贤臣。”   “本将军忠君为国,一片赤诚,可昭日月。”宇文化及神情肃然,掷地有声道。   温凰悠悠道:“说谎是要遭雷劈的呦。”   她蓦地玉容转冷,不屑道:“你忠奸与否跟我无关,但我要告诉你,杨广的圣旨在我这里,不管用。”   “大胆!”宇文化及怒喝道:“你敢直呼圣上名讳,可知已犯了滔天大罪?   识相的把他们两个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本将军不懂得怜香惜玉,辣手摧花了。”   温凰冷笑道:“杨广的名字你怕是叫得比我勤。   我既然做了他们的师父,便要护他们的周全。   想动他们,莫说是你区区的宇文化及,就算是邪王阴后亲临也是休想。”   “大哥,多言无益,让我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婆娘。”   宇文智及看起来要比宇文化及年轻些,一脸凶戾之色,说话间人已自马背上纵身而出,隔空一掌劈向了温凰。   此时正值盛夏,烈日如炉,天气炎热非常,可宇文智及才出手,四周立刻就变得奇寒无比。   正是宇文阀的秘传绝学——《冰玄劲》。   门前的守卫们功力低微,已忍不住牙关打颤。   “想跟我师父动手,先过我们这关再说。”   寇仲狂喝一声,自温凰背后急掠而出,徐子陵闻声相应,两人并肩齐上。   温凰也不阻拦,有意磨练一下他们,有她在这里,也不虞两人有性命之危。   “不知死活。”   宇文智及右掌原式不变,左掌同时运劲补上。   两股冰玄劲当空压下,寇仲和徐子陵努力运起井中月心法,心如止水,凝神接招,分别用出了《虚空灭》和《轮回劫》。   宇文智及人随招后,双掌横式推出,愈将两人置于死地。   冰玄劲即将临身之际,徐子陵忽地云手一翻,两掌相叠,以掌接掌。   “砰!”   气劲交击,宇文智及随即脸色微变,他发现从对方掌中传来的竟是自己的冰玄劲。   对方居然能将他的真气化为己用,反攻回来!   其实,徐子陵的内功修为距离宇文智及还有一段距离,想要借力还力并没有这么容易。   巧就巧在,冰玄劲和他的真气同属至阴至寒,是以对他的危害极小,入体之后很快就被同化,并顺利反还了回去。   与此同时。   宇文智及的右掌已印在了寇仲的胸膛之上,真力却似泥牛入海,他因徐子陵而骤变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难看。   以寇仲《虚空灭》的根基,自然也不可能将宇文智及的冰玄劲全部化消。   但他却身怀至阳真气,化不去的那一部分冰玄劲,就如骄阳之下冰雪消融,根本伤他不到。   电光石火之间,寇仲趁机出手,悍然一拳,直向对手胸膛直捣而去。   宇文智及大惊,急忙回掌封挡,“啪”的一声,伴随两人单掌交接,他登时脸色再变。   只觉一股急速旋转的劲力透掌而入,手臂经脉疼痛欲裂,如遭针刺火灼。   而同样的痛楚亦从另一边手臂传来。   徐子陵的极寒真气竟也旋转了起来,他的冰玄劲全然抵挡不住,冰火夹击之下,五内受损,嘴角已然见血。   寇徐二人见状,毫不犹豫的再次加催真气,宇文化及顿如断线风筝向后抛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智及!”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化及反应过来后却为时已晚,连忙飞身而出,接住了重伤的宇文智及。   真气探查之下,发现对方周身经脉竟断裂过半,脸上瞬间一沉,黑云密布,杀气四溢,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狠狠刺向了寇徐二人。   将宇文智及交给手下,他咬牙切齿道:“今日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我宇文化及四个字便倒过来写。”   寇仲夷然不惧,冷笑道:“怕你的就不是男人大丈夫。”   宇文化及默然不语,就见双目凶光一闪,右拳遥遥一挥,冰玄劲沛然而发。   猛烈的拳风夹杂着彻骨的寒气,致使周遭气温骤降,空气冷的像要凝结成冰,守卫们呼吸之间已见白气。   其冰玄劲威力之盛,相比宇文智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更厉害的是,宇文化及这一拳似有若无,就像四下的空气都给他带动了,由四面八方齐往寇徐挤压过来。   两人终究是火候不足,纵有心反抗,也是束手无策。   这种不知针对哪个目标以作出反击的无奈感觉,属实要命的很。   “唰!”   温凰移形换影,倏忽间已来到了两个徒弟身前,猛地足下一顿,地面青砖崩裂的同时,一股磅礴无匹的至阳真力以她为中心,形成一道巨大的气旋,轰然扩散开来。   刹那间,如春回大地,寒气全消。   见此情形,宇文化及目光一凝,能轻而易举就将冰玄劲化解,他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强压心头惊讶,他厉喝一声,人如疾箭射出,气走全身,衣袂破风声中,寒劲翻涌似狂风暴雪,携滔天之势向温凰席卷过去,眨眼即至。   温凰身躯一晃,将寇徐二人震退,同时提气凝劲,旋即便是一连串如惊雷般的气爆声响起。   在快到不及眨眼间,宇文化及向她攻了十八掌,她亦回了十八掌。   两人乍合倏分,平分秋色。   宇文化及顺势飘退,于丈许开外足尖点地,身形陡然腾空而起,欲发出居高临下的一击。   岂料温凰后发先至,凤舞九天的身法展开,御气乘风,扶摇直上。   宇文化及只觉眼前人影急闪,温凰就已出现在高出他寻丈之外的上空。   “光耀大江山!”   温凰清叱一声,掌中真气凝聚,登时爆发出一阵金色气芒,粲若烈阳,无俦真力势可焚山煮海,铺天盖地,当空碾压而下。   宇文化及人在半空,闪躲不及,唯有硬接。   心知对手此招非同小可,他当即双掌擎天,一身功力没有丝毫保留,疯狂倾泄,如浪潮般逆冲而上。   “轰!”   半空中,只见金蓝两色气芒交锋,气劲反冲之下,宇文化及终究是吃了无处借力的亏,身形急坠而下。   “大哥,接刀。”   宇文智及眼见兄长落入下风,强挺伤势,一把抽出宇文化及的随身兵器,向其飞掷过去。   宇文化及下落的同时,以听风辨位的功夫,看也不看的伸手抓过长刀,凌空一个翻身,手腕急速翻飞,劈出重重极寒刀气,冲天而起。   他亦要让温凰吃一吃在空中无处借力的亏。   “卑鄙,用本事不用兵器。”   寇仲破口大骂,正自恼怒,却惊见半空中,自家师父的手中突然光芒闪动,竟凭空多出了一柄长刀。   “这?”   他愕然看向了徐子陵,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惊异莫名。   那晚师妃暄来时,两人都看到温凰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支墨玉长笛。   可这两种东西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笛子能藏在身上,但这看起来足有四尺长的刀要怎么藏?   争锋化现,温凰持刀在手,周身气势陡变,招起纵横。   “飒沓如流星!”   真气灌注刀身,发出耀眼刀芒,温凰人刀合一,似惊雷掣电霹雳而下。   刀光过处,极寒刀气当即崩然溃散,而后更余势不衰,直奔宇文化及当头劈去。   “铛!”   兵刃交击,发出刺耳的激鸣声。   宇文化及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透刀而入,手中长刀不堪摧折,当即寸寸而断。   他人亦被震飞出去,直至三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嘴角隐有血迹溢出。   “大哥!”宇文智及骇然惊呼,一脸难以置信。   寇仲哈哈大笑道:“陵少,你说宇文化及这四个字倒过来好不好写?”   徐子陵笑道:“纵然好写也一定不好看。”   宇文化及充耳不闻,直直盯着温凰,脸色凝重道:“宫主当真是深藏不露,本将军佩服。”   今日就算这两个小子走运,改日本将军再来请教宫主的高招,告辞了。”   说罢,他翻身上马,带着宇文智及和十八金骑绝尘而去。   温凰也不阻拦,毕竟现在曦凰宫的实力,还不足以抵抗宇文阀的大军。 第348章 江湖风起   晌午时分。   师徒三人凑在饭桌上。   温凰亲自给寇仲和徐子陵斟了杯酒,展颜道:“这一杯,为师祝贺你们学有所成。”   两人接过酒杯,受宠若惊。   一杯饮尽。   温凰稍作沉吟,凝声问道:“你们两个会不会怪我,就这么轻易放走了宇文化及?”   两人闻言一愣。   寇仲道:“师父这么问,就未免太小看我们两个了,大局为重的道理我们怎会不懂。”   徐子陵道:“更何况,跟宇文化及之间的仇是我们两个的私事。   男子汉大丈夫,报仇当然要靠自己,怎能假手他人。”   温凰哑然失笑道:“倒是我想多了。”   寇仲突然拿起了酒壶给温凰的酒杯斟满,殷勤道:“师父,请喝酒。”   徐子陵也夹了一块温凰最喜欢的鸡腿肉放到了她的碗中,恭敬道:“师父,请吃肉。”   温凰看着两人的举动,秀眉微挑,悠悠道:“无事献殷勤,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再打什么鬼算盘?”   寇仲摸了摸后脑勺,谄媚道:“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师父您实在太厉害了。   不但拳脚功夫了得,兵器上的功夫也是非同凡响。”   徐子陵接口道:“仲少说的没错,师父的刀法简直出神入化。   只不过随手一刀就打断了宇文化及的兵器,逼得他不敢再出手。”   温凰恍然道:“搞了半天,原来是想学兵刃上的功夫。”   两人闻言,连忙点头,露出一脸期盼之色。   温凰点了点头,笑道:“也罢,你们两个如今内功尚未大成,为师就再教你们一手,以便对付强敌。   我最擅长的是刀法和剑法,你们想学什么?”   “可以都学吗?”寇仲厚着脸皮问道。   温凰呵呵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寇仲讪讪道:“那……我选刀法好了,霸气。”   徐子陵道:“那我学剑法,用起来比较潇洒。”   “老规矩,决定了就不能反悔了。”   温凰说着,双手剑指点在两人眉心,运动元神,将《神刀斩》和《天邪剑诀》分别传给了两人。   须臾后。   寇仲诧异道:“这好像并不是师父对付宇文化及时用得刀法?看起来似乎有些邪门。”   徐子陵亦不解道:“我这个好像也不是那晚师父跟师姑娘交手时用过的剑法?   而且,我这个连名字都带着‘邪’字,更邪门。”   温凰曼声道:“你们想多了,那两种武功都需要极其深厚的根基才能发挥出威力。   凭你们现在的功力,习之无用。”   闻听此言,两人不由得无奈一叹,没想到,又是吃了内功不够的亏。   “师父,说起来其实还有件事儿,我和陵少实在很好奇。”寇仲一本正经的问道。   温凰淡淡道:“有话直说。”   寇仲道:“就是……刚才跟宇文化及交手的时候,您那柄刀是怎么变出来的?”   徐子陵希翼道:“看起来,似乎很方便的样子……”   温凰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还是那句话,等你们功力够了,想学什么我都教你们。”   午饭后。   早已按耐不住的寇仲和徐子陵,当即各自取了刀剑,开始练习新学到的武功。   温凰指点了他们入门后便只离开,等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多了两名下人,手里全都端着一箱豆腐。   两人见状,不禁诧异。   寇仲道:“师父莫非最近山珍海味吃多了,想要改吃素?”   温凰道:“神刀斩和天邪剑的精髓皆是一个快字,但只有‘快’却是不够的,还需‘稳’和‘准’。   这样才算是真正练成这两门武功,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给我削豆腐。   什么时候能将一寸厚的豆腐削成薄厚均匀的十五片以上,且完整不破,你们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这种方法,她曾经在教林诗音武功的时候用到过,但是对于这两个徒弟,她的要求却是要严格得多。   毕竟,当初林诗音只需将两寸厚的豆腐,削成二十片就可以了。   两人看着面前的两箱豆腐,呆若木鸡,心中有无限感慨,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布置完功课后,温凰找到了虚行之。   “虚先生,传令下去,命人全力搜集优质铸材。”   “宫主可是要为两位少主打造兵器?”虚行之知道寇仲和徐子陵开始习练兵刃,故而有此一问。   温凰叹息道:“这些事情除了我这个当师父的以外,还有谁能来为他们操心。”   虚行之恭维道:“两位少主能得到宫主这样的良师,实乃大幸也。”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要说铸材,属下记得库房里好像收藏着几块镔铁。   是多年前任少鸣从一队波斯商旅手中抢来的,材质极佳,是铸造兵刃的上等材料,属下这便吩咐召集工匠。”   温凰摆手道:“不必了,镔铁交给我就好,你去让人搭个铸炉出来,我要亲自动手。”   “宫主竟还懂的铸术?”虚行之惊讶道。   温凰莞尔道:“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转眼,月余时间过去。   寇仲和徐子陵皆是悟性超凡,天资过人之辈。   再加上《长生诀》赋予的,可令他们观察入微的奇妙感知力,学起神刀斩和天邪剑诀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削豆腐的功夫也是进步斐然。   日渐西斜。   黄昏,又见黄昏。   议事厅里,温凰师徒,两大护法与军师俱在。   “虚先生,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温凰问道。   虚行之道:“回禀宫主,自当日宇文化及铩羽而归后,如今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就是宫主和两位少主。   两位少主打败了宇文智及,已然是武林新晋,不可多得的少年高手。”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顿时挺了挺腰板,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虚行之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最新传来的消息,李阀的李秀宁和宋阀的宋玉致两位姑娘,目前受困于瓦岗寨。”   “什么!秀宁被抓了?”寇仲勃然色变,霍然起身。   徐子陵亦眉头紧皱,肃声道:“虚先生,到底怎么回事,麻烦你说清楚些。   以她俩的身份,瓦岗寨难道疯了不成?”   虚行之道:“李家二公子李世民正在跟杜伏威打仗,李密似乎打算出兵增援杜伏威。   为了孤立杜伏威,李世民便想和李密结盟。   两位姑娘则负责谈判的事宜,结果被李密给囚禁了起来,想要用她们和李、宋两家换取好处。”   寇仲大骂了声卑鄙,转头看向温凰。   “师父,我得去救她们。”   徐子陵道:“仲少说的没错,怎么说她们也是朋友一场,她们还帮过我们,于情于理,我们两个都不能袖手旁观。”   温凰摇头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去,只是去之前得做些准备,不能贸然行事。   要不然就凭你们两个,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两人大喜,齐声道:“全凭师父吩咐。”   温凰眉头一挑,缓声道:“两位护法。”   “属下在。”法难和常真急忙起身。   “把他们两个给我倒吊起来,除非他们自己运功挣脱,否则谁也不许帮忙解开。”   温凰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登时全都愣住了。   寇仲和徐子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法难和常真对视了一眼,犹豫了好半晌,一脸为难之色的来到两人面前。   常真尴尬道:“两位少主,这是宫主的命令,属下们得罪了。”   温凰笑而不语。   两人犹自难以置信,却也不敢反抗,只得乖乖束手就缚,蝙蝠一样被吊在议事厅的房梁上。   寇仲苦着脸,哀声道:“师父,就算是死您也该让徒儿死个明白吧?”   “想救人,就给我忍着吧。”   温凰也不解释,说完便施施然负手于背,转身离开。   很快,厅里就剩只剩下两人。   倒立的身形,令他们血行下冲流向了头部,脸色一片通红,并逐渐变成酱紫色。   又过了片刻。   就在两人坚持不住,昏迷过去之后,体内的真气突然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玄妙变化,竟然自发的在他们体内逆向运转开来。   老阳生少阴,太阴化少阳。   这一刻,他们的内功终于臻至小成。   端午番外特别篇!   五月初五,端阳节。   夜色降临,天上月朗星稀。   庐州,青天药庐。   院中的桌子上摆满了粽子和各色酒菜。   包拯陪着常雨,公孙策陪着小风筝,展昭陪着小狸。   包大娘也有倪琼伺候着,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唯有楚楚一人,形单影只,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那双俏丽的双眸中却难掩失落之色。   粽子没吃一个,酒却已不知喝了多少杯。   小风筝见状,暗自叹了口气,柔声道:“楚楚姐姐,放心吧,任大哥武功盖世,没人能伤的了他的。”   “我才没有担心他,我是在想我爹。”楚楚一脸你不要乱说的表情。   “阿诚也真是的,一走就是这么久,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楚你放心,等这臭小子回来,大娘一定替你骂他。”   包大娘心疼的看着楚楚,愤愤不平道。   楚楚知道任以诚的情况,知道他有很重要事情要解决,但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的爱人,她还是忍不住心生埋怨。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说不定现在正抱着哪个姑娘,早就把我……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会的,楚楚姐姐,任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展昭不禁出言维护道。   楚楚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毕竟有林诗音的事情在先,任以诚也算是有前科的人。   “当着两个大宋最聪明的人面前你可不要冤枉我。”   突如其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任以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不禁又惊又喜。   任以诚深情地望着楚楚,笑吟吟道:“老天作证,我是特地赶回来陪你过节的。”   说着,他张开了双臂。   “谁要你陪。”   楚楚嘴上这般说着,身子却毫不犹豫的扑进了任以诚的怀中。   “嗯?”   楚楚忽地神色一变,她感觉到任以诚的胸膛竟然是软绵绵的。   她正自惊讶,耳边传来了任以诚细若蚊呐的声音。   “嘘!不要声张,吓到大家就不好了。”   楚楚怔然点了点头。   常雨打趣道:“任大哥,你要是再不回来,楚楚姐姐就要变成望夫石了。”   其余人闻言,纷纷哄笑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饮酒谈笑,任以诚讲着最近经历的各种趣事。   期间,众人也发现楚楚有些心不在焉,但也只当她是见到暌违已久的心上人,忍不住高兴所至。   月上中天,谈兴已尽的众人各自散去。   任以诚和楚楚自然回了同一个房间。   “你真的……真的……”   楚楚神色复杂的看着任以诚,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猜的没错,有些事情越是担心,它偏偏就越是容易发生。”   任以诚苦笑一声,身上光芒闪动,变成了温凰的模样。   “……”   楚楚默然无语,过了好半晌方才开口,一脸吃味地说道:“没想到,你变成女人居然这么漂亮。”   温凰愕然道:“呃……这大概就是天生丽质吧。”   楚楚的反应,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未免也太平静了些。   “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楚楚问道。   温凰点头道:“想到了,我正在那边筹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楚楚幽幽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夜了,我们休息吧。”   烛光熄灭。   两人宽衣就寝。   一片幽暗中,楚楚依偎在温凰的怀中,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异样温柔。   她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实说,变得这么漂亮,有没有男人被你迷住?”   温凰没好气道:“你莫不是以为我的‘争锋’是吃素的?”   楚楚嘻嘻坏笑道:“那就是有喽。”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这感觉还不错,你现在这模样,比原来那副臭男人的皮囊看着顺眼太多了。”   温凰揶揄道:“你确定?我要是变不回去,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唔。”   她忽地语气一滞,却是楚楚冷不防探手按在了她任督二脉相交的‘会阴’要穴。   楚楚娇嗔道:“变不回去最后,没了这个坏东西,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说着,她猛地翻身而起,跨坐在了温凰腰间,双手屈指成抓,扣住了温凰胸脯两处要穴,并逐渐运劲发力。   温凰身躯一震,不敢妄动,咽了下口水道:“你想干嘛?”   楚楚冷笑道:“从前你怎么欺负我的,我今日要通通欺负回来。”   温凰不以为然道:“我虽然变成了女儿身,可你却不曾变成男人,大家互有漏洞,你能奈我何?”   楚楚忿然道:“大不了我可以咬死你。   莫忘了,这可是从前你教给我的,这就叫做以牙还牙。”   说着,她便低头,狠狠啃向了温凰的心脉之处。   温凰登时呼凝滞,难受的呻吟道“唔……等我恢复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楚得意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就乖乖的给我受着吧,看招!” 第349章 劫囚   天高地阔,绿草茵茵。   旷野之中,一队声势浩荡的人马缓缓前行。   队伍的中间押着两辆囚车,分别关着两个女人,赫然正是李秀宁和宋玉致。   炎炎烈日当空照下,属实令她们感到有些不适。   “李密,你这个老匹夫,无耻小人,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玉致愤愤不平的瞪着队伍前那个身穿铠甲,面容冷肃的中年人,心中是愈想愈气。   这人正是瓦岗寨的二当家李密。   常言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谁知李密竟然不讲规矩,将前来谈判的她和李秀宁给扣了下来。   “宋大小姐,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天刀’宋缺的名头虽大,却还吓不倒我李密。”   李密本欲带人增援杜伏威,奈何杜伏威不争气,不等他赶到就已被李世民打败,只得就此作罢,率人回返瓦岗。   李秀宁神色平静,从容不迫道:“瓦岗寨素有义师之称,如此行事未免有失风范。   现在事情尚未发展到最坏的一步,二当家若肯化干戈为玉帛,秀宁可用性命担保,李家和瓦岗结盟之事仍旧算数。   不然的话,待我二哥兵临城下,少不得要有一番血战,李家‘玄甲军’的名号,二当家想必不会不知。   到时候,瓦岗免不了要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这样的结果,二当家是否真的觉得值得呢?”   李密冷笑道:“结盟?说得好听,你们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我会猜不到。   不过就是想将我瓦岗收归你李家麾下,凭什么?”   李秀宁道:“李家无意让瓦岗归顺,只希望双方能签订协议,互不侵犯。   要知道当今天下,四大门阀之中,另外三家对其他势力都饱含敌意,只有我们李家,希望可以和大家兼容并存,和平共处。”   李密不屑道:“义军之中,以我瓦岗实力最为强横,四大门阀算得了什么。   况且,现在我有两位姑娘人质在手,莫说区区一个李世民,就算宋、李两家联手,又能奈我何。   这天下迟早是我瓦岗寨的。”   “做梦,你寇大爷第一个不服。”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声音,两道人影分别从瓦岗大军两侧的草丛中冲天而起,径直向囚车急掠而去。   李秀宁和宋玉致看清来人,登时大吃一惊。   “寇仲!“   “陵少!”   几乎同一时间,锵然两道兵刃出鞘声激起。   两女只见眼前寒芒一闪,旋即就听“咔咔”碎裂声响起,囚笼已然四分五裂,连带着囚车上负责看押的士兵也身死当场。   “秀宁,我来救你了。”寇仲一边说着,一边运功帮李秀宁解开穴道。   后边的囚车上,宋玉致被徐子陵解开穴道后,焦急道:“你们两个疯了吗?凭你们的武功,是来白白送死的么?讲义气也不是这么讲的吧。”   徐子陵不以为意道:“大家朋友一场,你们有难,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的。”   李秀宁看了看四周,神色凝重的问道:“寇仲,只有你们两个吗?”   她知道两人跟随温凰建立了曦凰宫,以为他们是带着兵马来的,谁知四周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寇仲笑道:“放心,我师父她老人家也来了,保证咱们可以全身而退。”   “好大的口气!”李密打量着两人,沉声道:“看来你们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了。   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了,乖乖给我把《长生诀》交出来。   不然,我就先抓你们,再抓你们的师父,踏平你们的曦凰宫。”   寇仲和徐子陵带着两女跃下了囚车,看着四周团团包围着的瓦岗军,脸上丝毫不见惧色。   “宇文化及都不是我师父的一刀之敌,想要《长生诀》,李密你有这个本事吗?”寇仲嗤笑道。   徐子陵忽地微微错步,退至寇仲身后低声说道:“仲少,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对,师父还不现身,不会是遇到敌人了吧?”   寇仲双唇轻颤,用仅只他们四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先拖延时间,师父的武功不会有问题的。”   于此同时,李密一脸不屑道:“宇文化及算什么,昏君的走狗罢了。   不,走狗至少还占个‘忠’字,他宇文化及的野心人尽皆知,连走狗都不配。”   寇仲讥讽道:“说别人的时候,你不如先照镜子看看自己,人言瓦岗寨二当家足智多谋,现在看来,却是闻名不如见面。”   徐子陵接口道:“本以为你是一代枭雄,没想到原来是个狗熊。”   寇仲继续道:“四大门阀你一下就得罪了两个,能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就算让你得了天下,也定是杨广第二,昏君一名。”   徐子陵道:“仲少你说错了,莫忘了这老匹夫只是个二当家,就算瓦岗真得了天下,这皇帝的宝座也轮不到他李密来坐。”   李密冷声道:“自古江山社稷,有能者居之,四大门阀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突然,他目光一凝,沉声道:“险些上了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的当,你们在拖延时间。”   “陵少,擒贼先擒王。”   寇仲说话的同时,身形如箭射出,手中之刀悍然向李密直劈而去。   这是一柄弯刀,形如眉月,是温凰仿照圆月弯刀为他铸造的,专门用了配合《神刀斩》的刀法。   寇仲为这柄刀取名为‘井中月’。   刀光疾闪,快如惊电。   李密神色一凛,想也不想的运起轻功,自马背上挪移出去,就在离开的下一瞬,刀光掠过。   紧跟着,他的那匹坐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正中间分开两半,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均匀无比。   如此凶残的刀法,众人顿感毛骨悚然。   李密身形落至一旁,尚来不及惊讶,心中警兆乍生,一股砭人肌骨的锋锐之气掠面而来。   间不容发之际,他双脚不动,上半身向后仰倒,使了个铁板桥,躲过了削他咽喉的一式凌厉快剑。   剑锋扫过的刹那间,他再以双脚为轴,整个人向后则急转,接着足下一点,整个人如箭般斜射了出去。   过程中,李密定睛看去,只见徐子陵出现在了他刚才的位置,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奇形长剑。   剑长逾三尺半,剑身如蛇信,蜿蜒曲折,尖端开叉,遍布鳞纹。   剑格是一个张开的蛇口,剑身从里面延伸而出,剑柄则是蛇尾的模样。   这柄剑是温凰综合了初版的天邪剑和金蛇剑,为《天邪剑诀》量身打造而出。   徐子陵将此剑取名‘亦邪’,其意为亦正亦邪,剑邪人不邪。   不远处,李秀宁和宋玉致面面相觑,俱是震惊不已。   这才多久不见,两人看起来非但是功力大增,竟还练成了如此犀利的武功!   而就在瓦岗军旁边一里外的树林中。   温凰正在和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交手。   之前,寇仲和徐子陵出手后,她本也准备一同现身,不料灵识之中,突然感应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在悄悄逼近。   对方行动鬼祟,显然是敌非友。   温凰按兵不动,觑准时机,就在来人准备动手偷袭的霎那间,她反客为主,先发制人。   凝聚日月双劲,隔空一式‘金仙大罗掌’拍了出去。   黑衣人行踪泄露,却是虽惊不惧,诧异间,手中亮出一柄如锥细剑向温凰飞刺而去。 第350章 脱身   招未至,劲先到。   温凰当即感到自己陷入到了一股诡异的漩劲之中。   这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她向前扯,部分却又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之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感觉上与婠婠的天魔力场极为相似,却显得更加复杂。   只凭这一剑,再加上对方此刻正似鬼魅般快速接近的迅疾身法,温凰便十成十能肯定,来人定是‘邪王’石之轩的徒弟——影子刺客,杨虚彦。   幸而,温凰亦是使用螺旋劲气的大行家。   在察觉身形受制的瞬间,螺旋真劲沛然透体而出,逆向转动起来,将周围的漩涡力场震散。   黑影逼近。   一点剑芒在她眼中迅速扩大,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剑身袭来,已迫压眉睫。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温凰右手食中二指倏地伸出,轻轻一夹,剑锋来势顿止。   这一招无论是出手的时机还是角度,均无懈可击,仿佛她的手指本来就在哪里,是杨虚彦的剑自己撞上来的。   温凰纤指发力,欲将剑锋折断,谁知真力运转之下,竟在瞬息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趁此时机,杨虚彦手腕微微一震,轻而易举便将剑锋抽回。   温凰不由心生感慨,这里的魔门高手人均会吸人功力,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念头飞转的同时,她手上动作不停,横式一掌,裹挟至阳真力急拍而出。   掌劲雄浑,势如惊涛裂岸,将杨虚彦整个人笼罩在内。   蓦地剑光大盛。   四面八方绽放出万千剑影芒光,激荡乾坤失色,迎着温凰掌劲硬撼过去。   “轰!”   剑气掌劲交锋,余波迸射四散,卷起四周树木枝叶翻飞,以至视线受阻,眨眼之间,温凰已失去了杨虚彦的行踪。   但她清楚的知道,对方并未离开。   奇妙诡谲的剑法,致使周遭剑光点点犹未消失。   无声无息间,一道尖细锐利的剑气,疾向温凰后心刺去,杨虚彦随之现出身形,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如此变幻莫测的身法,俨然就只有邪王独门绝学《不死印法》中的幻魔身法才能做到。   腰间寒意侵入,温凰仿似早有所料,倏然向左侧横移出去。   对方的轻功虽然惊人,但她默运元神,方圆百丈之内纤毫毕现,就算不用眼睛,也都清晰的反映在她的脑海中。   温凰顺势腰身一拧,修长的左腿凌厉如鞭,带起猎猎劲风,反身向杨虚彦横扫过去。   百试不爽的一招乍然失效,杨虚彦不禁心中错愕,分神一瞬,腿风已然扑面,吹的他长发翻飞。   他不及闪躲,唯有竖剑封挡,“砰”的一声,剑身弯曲,他整个人借力飘退,随即幻魔身法展开,立刻又再消失不见。   温凰腿势已尽,正值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忽觉头顶猛烈劲风压来。   抬头望去,只见杨虚彦置身于上空一丈,搅动漫天剑影铺天盖地的倾泄而下。   温凰心知不能再纠缠下去,否则两个徒弟便将危矣。   念及至此,就见她胸膛起伏,体内真力一阵鼓荡,身形顿时凌空拔起,悍然冲向了剑影之中。   “杨虚彦,我是该叫你影子刺客,还是该称你为多情公子侯希白?”   温凰话一出口,漫天剑影登时为之一滞,她清楚的看到杨虚彦的双眼中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温凰趁势穿入其中,左掌屈指成爪,使出了久未施展的淬骨爪,探囊取物般精准无比的将剑锋攥在了手中,右掌则纳气凝劲,蓄势以待。   “废铜烂铁也好意思拿来献丑。”   不等杨虚彦反应,温凰五指劲力催发,翻手一扭。   就听“啪”的一声,剑身立时自剑柄处齐根而断,同时右掌蓄势一击,直印对方胸膛。   “嘭!”   杨虚彦挺掌相接,真力交锋一瞬,猛觉掌力忽空,如泥牛入海,不及惊讶,他又惊觉自己适才发出的劲力又反扑而回,登时大惊失色。   “不死印法?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虚彦悚然惊呼,眼神愈发不敢置信。   江湖中吸人功力的武功不在少数,尤以魔门最甚。   但能将别人的攻击吸收再返还回去,整个武林就只有他师父一个人能做到,由不得他不吃惊。   “你猜我跟石之轩有没有关系?”   温凰戏谑一笑,察觉对方功力与婠婠在伯仲之间,当即化虚为实,‘空劲大归还’变招‘光耀大江山’。   炽如烈焰的刚猛掌劲,沛然如山洪暴发翻涌而出。   身份被识破,疑似不死印法的武功,接连而来的意外,让杨虚彦心神失守。   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觉五内剧震,忍不住口中鲜血喷出,就像被人用大锤在胸口上狠狠擂了一下,直直向后抛飞出去。   “哼!咱们走着瞧。”   杨虚彦强压伤势,再度展开幻魔身法,语声未落,人便已没入了树林之中。   此地距离瓦岗军不过一里之遥。   温凰已经感知到寇仲和徐子陵正在跟李密交手,对于杨虚彦撂下的狠话充耳不闻,二话不说就向那边掠空飞去。   与此同时。   瓦岗军的包围圈中,三道人影激战正酣。   李密以一敌二,独自面对寇仲的魔刀和徐子陵的邪剑,在旁人看来丝毫不落下风。   但其实,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情的凝重。   交手之间,李密只觉对面这两个小子的武功诡异非常,一个快字自不必多说。   寇仲的刀法凌厉,出招有攻无守,出手的角度更似是算计好的一般,极为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且每招每式都在从刀身上散发出一股灼人的热气,霸道非常。   而徐子陵不但剑邪,招更邪,剑锋扫荡间,充斥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气,宛如千年的玄冰,亦是霸道无匹。   除此之外,两人的真气竟还能形成一股奇异的气旋,在招式交接间,死命的向他经脉中钻去。   总算他的功力身后,犹在宇文智及之上,虽然大感难受,倒也还能抵挡。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   李密以右腕上的尺长护臂挡住寇仲的井中月,化解螺旋刀气的同时,急催真力将他反震出去。   “哧哧”破风声响从背后传入耳中,他心知是徐子陵持剑进逼而来,骤然身形向右,移形换影般躲了开去,随即向左转身,挥臂横扫,直取咽喉。   徐子陵学着李密先前那般使了个铁板桥,身形后仰,意图闪躲,不料李密的手臂竟似如影随形,猛地向下砸去。   护臂上装有利刃,一旦被击中,徐子陵立时便会身死当场。   但就在李密变招的下一瞬,寇仲的闪身而至,井中月冷冽的刀锋斜向他护臂上方急砍而来,瞬间将破绽补足。   李密若是执意想要继续置徐子陵于死地,那他定然手臂不保。   寇仲和徐子陵自幼相识,两人之间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默契。   常人需要特定武学才能做到合璧联招,相辅相成,可他们却完全反了过来,不论什么武功都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简直匪夷所思!   眼见刀锋及体,李密冷哼一声,无奈撤手变招。   对于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堂堂的瓦岗寨二当家,武林中有数的高手之一,却久攻不下,让他心中愈发烦躁起来。   “不行,在这么纠缠下去,岂非颜面尽失。”   李密心思一沉,变招的同时,足下虚点,身形暴退出寻丈之外,右臂一抬,直向地面重贯而下。   霎时间,一道丈余长短的锋锐刀气凝聚成形,裂地劈分,直奔寇徐二人激射而去。   刀气如箭穿空,发出割裂纸帛的声音,转眼即至。   徐子陵首当其冲,亦邪横挡胸前,左手抵住剑身,轮回劫应势而发,欲借力化反。   然则,李密终究功力胜过他甚多,又不似宇文智及那般同属极寒真气,以至轮回劫难尽全功。   “不行啊,挡不住。”   徐子陵的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后飞退,双脚更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达三寸的沟痕,几近三丈开外,犹自难以停止。   “我来帮你。”   寇仲一个闪身来到徐子陵背后,运起虚空灭抵住了他后心,两人合力之下,总算勉强化去了这股刀气。   李密见状,脸色已然漆黑如墨,阴沉的可怕。   双目中凶光一闪,他再次急掠而出,身法快如离弦之箭,向寇徐二人扑杀过去。   电光石火一瞬,寇仲神色凝重,右臂一振,井中月霎时刀光粲然。   “陵少,配合我。”   “好!”徐子陵手中亦邪抡转,斜指向天。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展开‘凤舞九天’身法,人兵合一,化作一道流光,不退反进,惊虹掣电般射向了李密。   魔刀并邪剑,两人联袂出手,这是比快更快的一招——明月咫尺尽天涯!   这招是温凰融合神刀斩和天邪剑诀的精髓所创,可一人施展,亦可两人联手合用。   她担心自己两个徒弟万一遇到强敌不是对手,便传了此招给他们作为保命用的底牌。   “好快!”   李密凛然心惊,震撼之际,那令人望之生畏的锋锐寒芒已至身前三尺。   他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双手交叉胸前,以护臂抵挡。   “铛!”   激鸣声再次响起,至阴至阳之力,借由螺旋真劲尽融于这一招之中,形成一道凌厉无匹,沛不可当的刀剑之气。   兵器交锋的刹那间,李密的护臂顿时爆碎开来,强大的气劲反冲,将三人一同震开,各自向后倒飞出去。   寇仲和徐子陵有宝典武学在身,卸力消劲的法门都已窥得门径,各自运功之下,落地时虽然略显狼狈,但却毫发未损。   反观李密,他被大惊的手下接住,双臂衣袖俱都被绞成了粉碎,手臂上更是鲜血淋漓,伤痕遍布。   瓦岗军众人无不呆若木鸡,如在梦中。   他们实在无法相信,骁勇善战的二当家居然败了!   还是败在了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手中!   另一边。   李秀宁和宋玉致同样也为之瞠目,芳心剧震。   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寇仲和徐子陵,从两人还是不会武功的小混混时,四人便认识了。   可现在,两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过才短短数月的时间,竟一跃成为了可以打败李密这种级别的武林高手。   若非亲眼所见,就算这件事是出自李世民和宋缺之口,她们只怕也会一笑了之,半句也不会相信。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拿下。”李密脸色狰狞,恼羞成怒的呵斥道。   伴随他一声令下,包围圈当即开始缩紧。   寇徐二人不由脸色一变,以他们的武功还不足以应付人海战术。   宋玉致哭丧着脸道:“完了,寇仲,不是说温姑娘会来么,她人呢?”   寇仲没理她,直接仰天大喊道:“师父,您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撑不住了。”   李密冷笑道:“叫师父?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   瓦岗军步步紧逼,就在四人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天际突然风云卷荡。   诧异间,众人就见一道庞然掌劲携无边天威凌空降下,似泰山压顶般,轰然落在了瓦岗众军之中。   如闷雷炸响的气爆声后,余波翻涌,带起尘土飞扬,哀嚎声,惨叫声连绵而起。   模糊中,李密隐见一道人影闪入,却看不真切,待到烟消尘散后,包围圈中的四人赫然已消失无踪。   在他暴跳如雷的时候,旷野之中,温凰一手一个环抱着李秀宁和宋玉致,身法急施,不断将两旁的景物抛在身后。   寇仲和徐子陵在她后边勉力跟随。   直到盏茶的功夫后,他们两个的功力难以为继之时,五人才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   喝水休整过后,李秀宁和宋玉致自是少不得对温凰千恩万谢了一番。   寇仲没好气道:“你们单单只谢我师父,是不是把我们两个给忘了?”   宋玉致娇哼道:“为什么要谢你?要不是温姑娘及时赶到,你们两个就要留下来,跟我和秀宁姐一起去瓦岗寨作伴了。”   寇仲挑眉道:“我们可是把李密给好揍了一顿,你不谢我们救你出来,也该谢谢我们帮你出气。”   宋玉致闻言一怔,心知他言之有理,但早已习惯了跟他斗嘴,便仍旧嘴硬道:“这也只能说明温姑娘名师出高徒,没有她的教导,你们拿什么本事跟李密斗。”   “你……”   寇仲正欲反驳,温凰忽然抬手制止了他。   “怎么了师父?”徐子陵问道。   温凰淡淡道:“有大批人马正在向这里接近,速度很快。”   她话音刚落,众人就感到脚下有震动传来,并且愈来愈明显,远处也若隐若现的出现了马蹄扬起的烟尘。   宋玉致惊道:“不会吧!李密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第351章 护短   “不对。”   徐子陵运起千里眼,凝目望去,沉声道:“看他们的装扮,不像是李密的瓦岗军,咦!”   他忽地惊讶道:“他们领头的人里面,好像有一个是宋师道宋大哥。”   “我大哥?这么说,是咱们的救兵来了。”宋玉致惊喜万分,不由拍了拍胸脯,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说话的工夫,地面传来的震动变得愈发强烈,伴随着如鼓点儿般的蹄声,远方的人马飞速逼近。   尘土飞扬中旗帜飘荡。   李秀宁笑道:“确实是救兵,这是我们李家的‘玄甲军’,我二哥来了。”   温凰眉头一挑,李秀宁口中的二哥,除了李世民以外还能是谁。   她功聚双目,饶有兴致的望了过去,虽然不如徐子陵的千里眼,却也胜过旁人甚多。   远远地就看到对面骑兵的队伍中,领头的是三个青年公子,看起来皆是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居中一人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卓然骑于马背之上,透出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颇有大将之风,该是李世民无疑。   他左右两人,一个丰神俊朗,做文士装扮,却丝毫不见文弱之色,脊背直挺。   眼里高如温凰,一看便知此人武功不弱,多半就是宋玉致的大哥,宋师道。   另一个的容貌亦是不差,且衣着华丽,浑身都透着一股贵气,论气质要比同行的两人差上一些。   但无论是谁看了都会知道这个人很有钱。   能予人这种感觉的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而跟李家有交往的,便只有富甲天下的柴家。   温凰估计这人大概就是柴家的公子柴绍,自己徒弟寇仲的头号情敌。   须臾间,玄甲军已至近前。   马声嘶鸣,蹄声顿止。   “秀宁,你怎么在这里?知道你被李密那老贼抓去,真是担心死我了。”   右侧那疑似柴绍的人,马还尚未彻底停住,便急匆匆的翻身而下,三两步便来到了李秀宁面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寇仲见状,脸色登时有些发黑。   李秀宁摇头道:“多谢柴公子关心,多亏了三位朋友出手相救,秀宁无事。”   温凰心道果然。   这时宋玉致也笑盈盈的走到了那左侧之人的面前,口称大哥,印证了温凰的猜测。   李世民看着温凰师徒三人,拱手道:“早就听秀宁提过曦凰宫主和两位兄弟的大名,今日得见真容,世民三生有幸,多谢三位救了舍妹和玉致。”   他言辞客气,语气诚恳,登时令寇仲和徐子陵心生好感。   宋师道亦出言相谢,并感慨道:“温姑娘的大名,宋某在岭南也有所耳闻。   未能亲眼得见姑娘大败宇文化及那奸贼,实乃一大憾事,可惜,可惜。”   温凰淡笑道:“两位公子客气了,令妹与我师徒曾是一同流落荒岛的患难之交,今日之事,不过略尽朋友之义罢了。”   宋师道讶然道:“原来两位兄弟拜了宫主为师!   我只道你们打败宇文智及是长生诀的功劳,却没想到其中还另有一番缘由。   有此名师,两位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可喜可贺。”   宋玉致幽幽道:“不用日后了,刚才他们两个可是联手打伤了李密。”   宋师道咋舌道:“竟有此事!李密武功卓绝,凭一件护臂纵横江湖少有人敌。   没想到,今日却败在两位兄弟的手中,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宋玉致冷哼道:“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运气,先是长生诀,再是拜入温姑娘这样的高手门下,好事情都被他们给占全了。”   寇仲得意道:“这就叫老天有眼,旁人羡慕不来的。”   宋玉致气结道:“夸你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小心乐极生悲。”   寇仲讥讽道:“那也强过你不识好歹,刚才就应该把你留在那里,给李密老匹夫当压寨夫人。”   宋玉致瞪着他,大怒道:“你……”   宋师道失笑道:“这么久不见,你们两人还是老样子,说不到一句就开始吵个不停。”   在几人寒暄的同时,柴绍也在不停的对李秀宁嘘寒问暖,大献殷勤。   看得寇仲顿时没了和宋玉致斗嘴的兴致,不屑道:“马后炮,现在这么关心,之前为什么不来救人?”   柴绍闻言,脸色立刻僵住。   寇仲这句话正中他的软肋,论财富他几乎超过天下所有人,可论武功,说他一句资质平平都算是好听的。   听到寇仲打败李密的时候,柴绍的心里其实很嫉妒,对方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达到了他二十年也不曾触及的境界。   柴绍沉着脸道:“事关秀宁的性命,当然要做好万全之策。   反倒是你,只会逞匹夫之勇,能救到人不过一时侥幸而已,竟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在这里沾沾自喜。”   寇仲嗤笑道:“胆小怕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是不是男人?”   柴绍脸色胀红,强辩道:“李密阴险狡诈,若因为你贸然行事,逼急了他害得秀宁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大家都是朋友,不要再吵了。”李秀宁夹在两人中间,一脸为难之色。   寇仲肃然道:“秀宁,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还有,我没这种畏首畏尾,胆小如鼠的朋友。”   柴绍冷笑道:“任你武功盖世也不过一介莽夫,想得到秀宁的芳心,凭你的家世,你配吗?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他话一出口,众人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哼!”温凰蓦地玉容生寒,发声之时催动了丝丝内力。   柴绍立时脸色剧变,如遭雷亟,胸口如遭重锤轰击,惊骇间,鲜血已从嘴角溢出。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温凰,又惊又惧。   “你……”   其余众人亦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温凰竟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柴公子,我知道你柴家有钱,但我要告诉你,如今这个世道,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我的徒弟更轮不到那些不入流的阿猫阿狗来说三道四,否则的话,我这个当师父的会很不高兴。”   温凰凝视着柴绍悠悠开口,动听的声音中夹杂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机,让在场众人闻之胆寒,毛骨皆悚。   “宫主息怒,柴绍也是担心舍妹的安危这才一时口快,相信并无恶意,世民替他向宫主以及寇兄弟赔罪了。”   言罢,李世民恭恭敬敬的对着温凰和寇仲深施了一礼。   “秀宁也替柴绍向两位赔罪。”李秀宁说完,跟着也深施一礼。   温凰没理他们,而是看向了寇仲,问道:“小仲,你觉得呢?”   “全凭师父作主。”寇仲看着李秀宁心有不忍,但他还是选择将事情交给温凰处置。   温凰呵呵一笑:“也罢,柴公子,今天就看着秀宁姑娘的面子上,饶过你这一回,记得好好谢谢秀宁姑娘。   听着她口中戏谑之意,柴绍脸色愈发难看。   这话分明是在说他是靠着女人求情才得以幸免,是在拐着弯的骂他不是男人。   愤怒!不甘!   想他柴绍出身高贵,富可敌国,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心中的怨恨不断滋生,似毒蛇将他缠绕,却又无可奈何。   李世民愿意替他赔罪已然是看在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仁至义尽了。   不然,此刻玄甲军精锐尽在,大可一拥而上,但是李世民没有。   柴绍心知他这是不愿为了自己,而得罪温凰这个可以打败宇文化及的绝世高手,凭白为李家增添一个大敌。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惨然一笑。 第352章 意外来客   因为柴绍的关系,原本和谐的气氛,最终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寇仲一直闷闷不乐的,全然没了平日谈笑风生的活力,就连徐子陵也一时劝之无用。   温凰策马过去,跟他并驾而行。   “小仲,如果区区一个柴绍就能打击到你,那就干脆不要再江湖上混了。”   寇仲叹了口气道:“他说得确实没错。”   温凰不屑一笑:“柴绍不过就是有钱而已,论武功,你甩他一个邪王还多一个阴后的距离。   这个世道,只要你有本事有手段,钱财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他有个好爹,你也有师父我,待到曦凰宫发展起来,莫说是财富,就算是整个天下也可以是你的。”   寇仲神色一振,虎目中猛地精光大盛,望着温凰的眼神是无法言表的感动。   他张了张嘴,却被温凰拦了下来,轻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道谢的话就免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既然收了你们两个做徒弟,给你们置备点家业也是理所应当的。”   寇仲闻言,更显动容,斗志高昂,再也没了半分先前的低沉。   他终于想通了,为了柴绍,不值得如此,更对不起师父对自己的关心。   寇仲正色道:“陵少,我决定了。”   徐子陵怔道:“什么?”   寇仲昂然笑道:“争霸天下!杨广昏庸无道,大隋已将油尽灯枯,这大好河山总该有个新的归属。   我要把它打下来,然后送给师父,女人做皇帝,这是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事情,一定会很有意思。”   徐子陵有些出神,震惊于自己这个好兄弟突如其来的想法,但同时也表示理解并赞同。   “师父不是你一个人的师父,这件事儿你休想独占功劳。”   温凰错愕的看着两人,片刻后,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的负罪感变得愈发沉重。   要不……到时候只吸他们七成的功力好了?   回到曦凰宫后,寇徐二人变得更加勤奋,除了练功以外,也开始研究如何统兵打仗。   温凰这个当师父的唯一能做得就是全力支持他们。   鬼谷一脉除了武学和术法之外,还有教人能可万人敌的兵书战策。   温凰选其精华誊抄出来,交给了两人,只是她不擅此道,便吩咐虚行之代为传授。   但是,一只合格的队伍,除了要有优秀的统帅,还需要精悍的士兵。   为了增强宫中弟子的实力,温凰大费心思的整理出了一套由外及内的武功。   以外功带替打坐,从而精进内功,为求快速增长实力,她更在其中暗藏了两个窍穴。   只要将这门武功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自然而然的将窍穴冲开,内力大涨。   纵然练不成顶尖的高手,但用来行军打仗却绰绰有余。   并且,以温凰现在的武学见识,已可将这一切做的丝毫不露痕迹,不用担心旁人会参破窍穴的秘密。   日升月落。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一日。   练功场里刀光剑气,正围着一道灵巧曼妙的身影纠缠不休。   忽地,宫中守卫来报。   “启禀宫主,两位少主,宋玉致姑娘来访。”   师徒三人当即停手,接着,就响起了“锵锵”两道刀剑回鞘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寇仲诧异道。   徐子陵思索道:“也许会跟秀宁姑娘有关。”   寇仲不禁眼前一亮。   “啪!”   温凰一巴掌拍在了寇仲的后脑勺上,嫌弃道:“又是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一点儿长进没有。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是满大街到处都有嘛。”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寇仲讪讪道:“师父,您身为一个女人,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说得难道不对吗?”温凰冷冷的瞥了寇仲一样,也不等他回话,便迈步而去。   等来到会客厅的时候,她的脸上已挂上了笑容。   “玉致姑娘,久违了。”   宋玉致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椅子上起身,施礼道:“见过宫主。”   温凰摆了摆手,笑道:“坐吧,都是老朋友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我虚长你几岁,不介意的话,叫声哥咳咳……姐姐好了。”   宋玉致欣然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凰姐姐。”   “答应的这么痛快,我看你分明是想占我和陵少的便宜,真是好厚的脸皮。”寇仲不满道。   宋玉致“哎呀”一声,故作惊讶道:“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乖师侄,赶快叫声师姨来听听,不然就是违抗师命。”   寇仲冷笑道:“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做梦,下辈子也休想。”   徐子陵无奈摇头,权当没听到,这两人斗嘴总是会殃及到他这个可怜的池鱼。   温凰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暗自琢磨着,难道真感情都是吵出来的?   回头想想,她发现从前自己跟楚楚似乎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这种斗嘴很容易会有演变成无休止的倾向,所以她不得不拦住两人。   “江湖规矩,咱们各论各的。”   寇仲挑眉道:“怎么样?师父终究是我的师父,还是向着我的。”   温凰淡淡道:“小仲,如果不想功课加倍,你就给我少说两句。”   寇仲闻言,立刻便闭上了嘴。   宋玉致见状,登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地得意之色。   “言归正传,玉致突然怎么有暇到我这里来?”温凰问道。   宋玉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寇仲,悠悠道:“我是来给某个家伙送消息的,但是某人似乎不太欢迎我。”   寇仲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神色瞬变,皮笑肉不笑的热情道:“怎么会呢,玉致姑娘芳驾光临,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你说是吧,陵少?”   徐子陵闻言,直接将头转向了一旁。   没眼看,太丢人了!   温凰则暗自回忆了起来,想到了宋玉致此行地目的。   宋玉致满意点了点头,开口道:“东溟号你知道吧?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这是个专门售卖兵器的组织,他们出售的兵器质量极佳,各大门阀皆跟他们有生意往来。   因此,每一家都有一本记载着交易记录的账本在东溟号上面,而私购兵器乃是死罪。   李家担心宇文化及之流,利用李家的账本对方他们,便想趁着这次东溟号邀请他们的机会,把属于李家的账本给偷回来。”   寇仲道:“你想让我去把账本拿回来,送给秀宁?”   宋玉致道:“没错,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柴绍替李家向皇上缴了三十万两的税饷。   你要是再不表现一下,秀宁姐可就要成别人的了。”   寇仲惊讶道:“你居然会这么好心帮我?”   宋玉致耸肩道:“上次你们那么讲义气,不顾危险来救我和秀宁姐,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而且,那个柴绍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实在让人讨厌的很。”   寇仲上下打量着宋玉致,油然道:“自从认识你以来,这是你说得最好听的一句话。”   宋玉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消息我告诉你了,你准备怎么做?”   寇仲只稍作思忖,便点头道:“干了。”   徐子陵皱眉道:“仲少,是否太草率了,这件事只用听的就知道不容易。   而且……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   寇仲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之所以答应,并不全是为了秀宁。   刚才玉致说得,东溟号各大门阀的账本都有,有李阀的,自然也有宇文阀的。   还记得咱们的理想吗?想要争天下,就得先让天下彻底乱起来,才有咱们插手的机会。   有了这个账本,咱们就能逼得宇文化骨狗急跳墙,而杨广就算再昏庸,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虽然战争对百姓不太友好,但不破不立,只有重新一统天下,才能彻底的安定下来。”   徐子陵恍然点头。   宋玉致则像是第一次认识寇仲一样,被他言语间透出的自信所震撼。   同时,她也在寇仲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李世民在运筹帷幄时散发出的大将之风。   “师父,您觉得呢?”寇仲以请示的目光看向温凰。   “你大可放手为之,另外,为师陪你们同去。”   温凰果断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在乎的不是账本,而是另外一个事情。 第353章 怪癖   日近中天。   寇仲和徐子陵各自去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温凰却派人将虚行之叫到了她的居所中。   花厅里。   虚行之恭声问道:“不知宫主突然召见属下,有何吩咐?”   温凰屏退了侍女,负手于背,暗中催运起《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眸中微光闪动凝视着虚行之,幽幽道:“虚先生,我能相信你么?”   “扑通”一声。   虚行之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斩钉截铁道:“宫主的知遇之恩,属下自当誓死相报,绝无二心。”   “很好。”   温凰满意的点了点头,右手一抬,猛地发出一股强劲的吸力将虚行之摄到近前,一掌按在了对方头顶天灵之上。   虚行之茫然不知所措,恍惚间,只觉一股雄浑无匹的真气,似天河倒灌般涌入了自己体内。   “宫主,您……”   温凰断喝道:“闭嘴,凝神静气,我不会害你。”   虚行之闻言,急忙收摄心神。   伴随着温凰的真气持续送来,不断游走于周身经脉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打开了某些未知的关窍,功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源源滋长。   差不多盏茶的工夫后,温凰终于停了下来。   “你自行调息一下,试试感觉如何。”   虚行之如梦初醒,微一运气,随即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属下此刻丹田中内息澎湃,如同增加了数十年苦练之功一般,真气之盛,远胜从前,简直匪夷所思。”   温凰缓缓道:“为了曦凰宫的发展,我和两位少主不日将要出行,归期未定。   未免宇文化及之流的强敌来袭,宫中无法抵挡,这才助你提升功力。   在我们回来之前,曦凰宫的安危可就全系于先生一人之身了。”   “承蒙宫主厚赐,属下必不负所望。”虚行之心知,论武功法难和常真都远在他之上。   若要提升实力,这两人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温凰却选择了他,足见对他的信任和看重,心中不由愈发的感激。   温凰微笑道:“疑人不用,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不知先生平日里惯用什么兵器?”   虚行之道:“属下曾练过几招不入流的剑法,在宫主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如此,那我就再传你一门剑法。”温凰说着,调运元神,以剑指伸出点在虚行之之眉心上。   霎时间,虚行之脑海中剑影纵横,十招精妙剑招凭空浮现。   他本就有着不浅的内功根基,如今得七杀真经,再辅以古岳剑法,只需稍加磨练,实力便可凌驾于法难常真之上。   届时,就算宇文化及再度来袭,合他们三人之力也足够应付,以保曦凰宫不失。   如此,温凰才能真正放心离开。   两日后的傍晚。   一路快马加鞭,温凰师徒三人,和宋玉致已来到了东溟号停靠的码头。   寻了当地最好的一家客栈,准备落脚。   “店家,麻烦准备四间上房……店家?”   温凰蹙眉看着眼前神色痴迷的掌柜,一连叫了好几声,对方才反应过来。   掌柜回过神来,连忙赔笑道:“抱、抱歉,两位姑娘,最近突然来了许多的外地人,店里的上房就剩两间了。”   “那就两间好了。”温凰也不在意,随后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和宋玉致上了二楼。   忽地,两人耳中传来了掌柜的嘀咕声。   “乖乖,最近这是什么怎么了?往日里难得一见的美人,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   宋玉致心中讶异,问道:“小二,你们店里最近可来过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客人?”   店小二面带殷勤之色,低声道:“不瞒两位姑娘,还真有,昨日独孤阀的少爷便是在本店投宿的。”   宋玉致恍然大悟,嫌恶道:“难怪了,原来是他,小二,他的身边是不是还带着什么人,比如美女?”   店小二瞪大了眼见,惊讶道:“姑娘怎知?却有一个似两位这般天仙似得姑娘跟在独孤少爷身边,只是……”   “只是什么?”宋玉致好奇道。   “没……没什么。”店小二使劲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心有顾忌。   说话间,他已经两女带到客房。   温凰吩咐道:“小二,麻烦再送一桌酒菜上来。”   小二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宋玉致关上房门,皱眉道:“没想到独孤策那个讨厌的家伙也来了。”   温凰道:“独孤阀就一个少爷么?你直接认定来人是独孤策。”   由于版本问题,她也不确定此方世界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故而有此一问。   宋玉致琼鼻微皱,厌恶道:“凰姐姐你有所不知,独孤策这个人不但高傲自大,而且好色如命。   独孤阀的年轻一辈只有两人,独孤凤是女人,所以会出门带美女随行的人,除了独孤策不会有别人。”   “原来如此。”温凰点了点头。   宋玉致提醒道:“独孤策仗着他家的势力,从来不把任何四大门阀以外的人放在眼里。   要是让他看到凰姐姐你,只怕少不得会有一场麻烦。”   她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寇仲和徐子陵并肩而入。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找我师父的麻烦?”寇仲笑着问道。   宋玉致将事情再次讲了一遍,两人却是谁也没放在心上。   温凰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寇仲道:“据码头上的工人说,昨天有两女一男上了东溟号,但没过多久就下来了。   依照形貌来看,应该就是秀宁和她的侍女红拂,那个男的我和陵少都不认识。”   宋玉致道:“这个我知道,此人名叫李靖,原本是瓦岗寨的人。   因为不耻当初李密扣押我和秀宁姐的作风,现在投靠到了李家世民二哥的麾下。”   徐子陵道:“那些工人还说,当时东溟号上的人似乎很生气。   看来他们应该是在偷账本的时候被发现,然后给赶了下来。”   寇仲豪气大发道:“陵少,看来此番真的轮到咱们兄弟大显身手了。”   徐子陵淡淡道:“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必定有重重机关和守卫保护,不知仲少你准备如何大显身手呢?”   寇仲登时神色一滞。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东溟号上的情形根本是两一抹黑,全然没有半分了解。   徐子陵接着道:“别说藏账本的地方,就算是如何上船都是个问题。   卖兵器可不同卖菜,东溟号的人应该只会接待有生意来往的人。”   寇仲沉吟道:“刚才玉致说独孤阀人也在这里,他一定也是来找东溟号谈生意的,我们或许可从他的身上想想办法。”   宋玉致冷笑道:“想什么办法?冒充他,还是冒充他的手下,独孤策是人品有问题,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还是你觉得东溟号上的人都是瞎子,连自己的合作对象都认不出来?”   寇仲一时语塞,无奈看向了温凰。   “师父,您既然亲自跟来,一定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了,莫非,您打算亲自出手?”   温凰莞尔道:“区区东溟号当然难不住为师,只是我若出手,你们岂非就失去了来这里的意义?   想要争霸天下,你日后还要面对不知多少困难,总不能事事都依靠为师吧?   到时候如果真的江山在手,算你打下来的,还是我打下来的?”   寇仲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小二敲门,将酒菜送了进来。   夜幕逐渐拉开。   四人用过晚饭,决定明天再从长计议盗取账本一事,就在寇徐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温凰忽地耳朵微微耸动,做出倾听之状。   寇仲见状,连忙也运起了顺风耳,凝神分辨之下,脸色蓦地变得有些古怪。   “嘶——男人的笑声,鞭子的抽打声,还有……还有女人的呻吟声!”   徐子陵鄙夷道:“欺负女人,哪个男人这么没品?”   宋玉致俏目圆睁,道:“不会是独孤策吧?”   寇仲挑眉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师父,您说呢?”   温凰欣然点头道:“正好,账本的事情说不得还真要应在这独孤策的身上。”   言罢,四人推开窗户,接着黑夜的掩护,悄然翻上了屋顶,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这客栈规模不小,隔了七八间房的距离外,他们停了下来。   这要是换做旁人,纵然有内功在身也未必能听得到。   四人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瓦片,登时便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就见一个浑身不着寸缕的美丽女人,被手脚分开绑在木架上。   一个同样打着赤膊的男人手持皮鞭,一下接一下的往那个女人身上抽打,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血痕,遍布全身。   非但如此,借着屋中摇曳的烛光,他们看到那女人的身上竟还沾着一片片已经凝固了的蜡油,红的刺眼。   肆意猖狂的笑声中,夹杂着痛苦又充满屈辱的呻吟。   “变态!”宋玉致愤怒之下脱口而出,随即又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虽反应及时,但却为时已晚,紧跟着,下边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爆喝。   “给我滚出来。” 第354章 沉鱼落雁   独孤策约么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高与寇仲相若,相貌英俊。   只可惜,一张酒色过度的苍白脸庞,再加上此时赤身露体,看起来毫无半分风度可言。   恼怒间,他随手扯下床幔围住下身,抬手一扬,掌中皮鞭带着急劲的破风声向房顶击去。   “哗啦啦……”   伴随着瓦片碎裂声响,他看到四道人影飘然落入屋内,心中又惊又怒。   独孤策本以为来人只是个不开眼小蟊贼,没承想竟然都是高手。   若非有人不慎发生声音,他根本一点都没发现有人在屋顶暗中窥视。   “这么点儿小场面就大惊小怪的,你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寇仲满是嫌弃的声音响起。   宋玉致愤然道:“都怪你们这些臭男人,居然有这种恶心、无耻的癖好,简直令人发指。”   寇仲反驳道:“警告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看只有你们这种门阀世家才养出这种败类。   像我们穷苦人家,哪里懂得这许多种花样?”   宋玉致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却听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哐”的一下被猛然推开。   四名护卫率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名身穿瘦小的长须老者,以及数名劲装大汉。   这些大汉的衣着,与先进来的护卫截然不同,看起来似乎不是一路人。   那老者面带急色,关心的却不是独孤策,而是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女人。   四名护卫眼见温凰等人,又见屋顶破裂,毫不犹豫便拔刀出鞘。   寇仲和徐子陵二话不说,紧盯着闯进门来的众人,各自的右手已分别握在了井中月和亦邪的柄上。   就在这时。   独孤策突然挥手拦住了他们,一脸轻佻的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玉致妹妹,许久不见可真是想煞为兄了。”   宋玉致怒斥道:“滚,谁是你妹妹。”   独孤策不以为意的呵呵一笑,忽觉身旁人影掠过。   烛光映照之下,赫然竟是一位前所未见的绝色美人,顿时心神一荡。   他自问阅女无数,但似眼前这般能令他感到惊心动魄的却是头一遭遇到。   “收起你那让人作呕的眼神。”温凰目光如刀,在幽暗的房间中闪着慑人的光芒。   独孤策色欲熏心,浑然忘记了来人高手的身份,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言调戏的时候,突然又将话咽了回去。   在他那瞪得老大的双眼中,温凰转身来到了木架前,只剑指轻轻一挥,便把锁着那女人手脚的镣铐给斩断。   为了追求刺激与真实感,这些物件都是独孤策用上好的铁材打造的,此刻却被温凰轻描淡写的以无形剑气毁掉。   如此情形,由不得他震惊,不觉间额头已沁出了冷汗。   “敢问姑娘芳名,本公子可有得罪之处?”   温凰看也不去看他,横抱起那全身鞭痕累累的女人放到了床上,并帮她盖好被子,遮住了诱人的香艳春光。   “嗯?”徐子陵骤然目光一凝。   他惊讶的发现,门口那老者的眼神在这时发生了些许变化,内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似欣喜又似不解。   床上的女人躺在被窝里一言不发,连句谢谢也欠奉,自温凰将她救下开始,她的脸上便充满了忧虑之色。   独孤策的神色不由僵住,变得有些难看,以他的出身,何曾被人如此小觑过。   从前,就算是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看在独孤阀的面子上,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慢怠。   寇仲摇头叹息道:“亏你还是出身四大门阀,居然孤陋寡闻的连我师父都不认识。   听好了,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刀败宇文化及,力挫魔门阴癸派妖女和慈航静斋圣女的曦凰宫宫主。”   宋玉致“咦”了一声,诧异道:“宇文化及的事情我知道,这什么妖女、圣女的是怎么回事?“   寇仲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与此同时。   独孤策恍然大悟,拱手道:“宫主的威名,本公子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芳容,实在三生有幸。   独孤家和曦凰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看来乃是误会一场。   不若等到明日,由我来做东宴请诸位把酒畅谈,大家交个朋友。”   温凰哂然道:“换了别人,我倒是不介意多认识个朋友,可是你独孤策……   呵呵,跟你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反胃。”   听着她话中好不遮掩的鄙夷,独孤策脸色不禁阴沉下来,强忍怒气道:“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本公子可不记得有开罪过尊驾的地方?”   温凰瞥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淡淡道:“当着女人的面这般欺辱女人,你还想怎么得罪我?”   独孤策满不在乎道:“宫主有所不知,这女人原是巨鲲帮的帮主,如今为我所败。   所谓成王败寇,宫主何必为区区一个奴隶,伤了你我双方的和气?”   温凰耸肩道:“她若是心甘情愿的,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听你所言,明显不是。   你就当我看你不顺眼好了,给你个机会,接我三招。   接下了就放你走,接不下,那你少不了就要付出些代价了。”   万恶淫为首,女人不说是用来疼的,也该予以尊重。   从前任以诚见不得欺负女人的淫贼,现在温凰更见不得。   独孤策眼角微抽,咬牙道:“尊驾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看我独孤家好欺负?”   “要不是看在独孤家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了,少废话,接招吧。”   温凰面带讥诮,言罢右手剑指已疾刺而出,直取眉心。   独孤策大惊,身形急退的同时,“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照头照脸的向温凰抽去,迅猛非常。   谁知对方只袖手一翻,便将鞭梢抓在了手中,他只觉右掌虎口火辣辣的痛楚传来,皮鞭已然脱手。   “啪!”   又是一声脆响。   温凰夺鞭在手,顺势一挥,狠狠抽在了独孤策的脸上。   “噗”的一下,独孤策口中鲜血混合着牙齿,一起喷了出来。   感受着脸上的剧痛,他不禁怒火中烧,从来都只有他用这根鞭子抽女人,现在却反了过来。   他的表情已然狰狞扭曲,气急败坏之下,隔空一掌击向了右侧七尺外桌上的剑架。   锵然一道激鸣,长剑脱鞘而出,落入独孤策的手中。   温凰也不阻拦,看戏般等着他出手。   独孤策并未着急出招,而是剑锋横扫,以剑气将四周桌椅震开,露出一片空场,为自己创造有利地形。   接着,就见他猛然踏步上去,挺剑进击,步履之间暗含奇门遁法。   于刹那间爆出重重剑影向温凰笼罩过去,招数诡奇严密,似攻似守,教人完全无法测度。   徐子陵已千里眼凝神观察,不由感慨道:“这家伙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剑法着实有两把刷子。”   宋玉致道:“这是独孤家祖传的剑法《碧落红尘》,是一门和宇文阀的《冰玄劲》并列齐名的武功。”   “剑法不错,可惜人不行,第二招。”   温凰不闪不避,纤纤素手上下翻飞,似穿花蝴蝶般探入剑影之中,精准无比的找到了剑锋所在,轻轻一捏。   独孤策这精妙凌厉的一剑,立时便气势全消,再也动弹不得。   他心知不妙,急忙运劲,正欲抽剑后退之时,温凰已叠指轻弹在剑锋之处。   “叮”的一声。   长剑剧颤,随着一股磅礴巨力顺延而上,剑身自吞口处寸寸而断。   独孤策胸口如遭雷殛,立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更被震飞出去,砰然撞在了窗框之上,望着温凰的目光惊恐万状。   “公子!”   四名护卫骇然惊呼,举刀便向温凰冲去。   忽地两道寒光疾闪,当先两人迈出半步的脚登时戛然而止,旋即便一个人头落地,一个分尸两半。   宋玉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却仍感胃中翻涌,嫌弃道:“你们两个杀人就杀人,干什么总是弄得这么恶心?”   寇仲不屑道:“你懂什么,不这样怎么震慑敌人。”   再看剩下的两位护卫,果然就如他说得这般,呆若木鸡的立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至于那长须老者和他身后的人,则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聪明如寇徐二人,结合刚才独孤策的话,已经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还有第三招。”   温凰缓步靠近,每走一步,都会给独孤策造成庞大的压力,像是踩在了他心脏上面。   “你当真要与我独孤家为敌不成?”   独孤阀心胆俱裂,万万没想到往日的倚仗,现在竟全然起不到半分作用。   “唉!”温凰幽幽一叹,脚步停了下来。   独孤策见状,不禁心中暗喜,接着,他就听温凰曼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天真,也罢,杀了你只会脏了我的手,就饶你一命。”   独孤策闻言,立刻便松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他感激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温凰的声音已再次响起,话锋一转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未免日后再有女子不幸落入你手,今日我就受受累斩草除根。”   言罢,温凰足尖一挑,踢在了一截断剑碎片之上,银光一闪,射进了独孤策两腿之间。   “哧”的一声,裆鸡立断。   霎时间,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客栈,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好梦。   在场的男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加紧了双腿。   宋玉致大呼干得漂亮。   床上的那个女人眸中也浮现出了快意之色。   “你……好狠的心!”   独孤策捂着胯下,剧痛钻心,脸色汗如雨下,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温凰,目呲欲裂。   温凰秀眉一挑,戏谑道:“还有更狠的呢,左右这里工具都是现成的,要不要我也把你绑起来,让你也享受一下其中的滋味儿?”   独孤策身子一颤,忍着剧痛道:“宫主可说话算话?”   温凰道:“想走就快走,不然失血过多而死,可别怪在我头上。”   “好!宫主的厚赐我独孤家记下了,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独孤策强压住心底的恨意和杀机,挣扎着起身,喝令那两名护卫将他扶起,捡起衣服,狼狈而去。   长须老者快步来到床边,关心道:“帮主,您没事吧?”   女人一脸平静之色,好似刚才被虐待的不是她一般,柔声道:“我没事,老谋,你先和弟兄们把尸体处理一下。”   温凰笑道:“姑娘气度非凡,不愧是一帮之主。”   女人叹息道:“宫主适才可是有些冲动了,教训独孤策一顿便也是了,何必下次重手?”   寇仲闻言,心生不满,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你这个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我师父救了你,你却要维护那个贱人,嘿……莫不是被他打出感情了?”   女子凝视寇仲,肃容道:“公子错了,我沈落雁恨不得把独孤策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反而任他这般……”   徐子陵面露好奇之色,只是最后那‘蹂躏’二字,有些不忍说出口。   沈落雁索然道:“论武功,我不是独孤策的对手,论势力,我巨鲲帮在独孤阀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我全帮上万兄弟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我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宫主阉了独孤策,固然大快人心,但也为曦凰宫惹上了独孤阀这个大敌,徒添祸患,未免不值。”   徐子陵问道:“那你难道就准备就这么一直隐忍下去?”   沈落雁断然道:“当然不是,我已有对策,只要成功便可摆脱独孤策的掌控,甚至可以反过来控制他。”   寇仲眼珠一转,脱口而出道:“你是否也在打东溟号账本的主意?”   沈落雁秀目圆睁,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说‘也’……原来如此。”   她恍然一笑,接着道:“没想到大家竟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既然这样的话,落雁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宫主可有合作的意向?”   温凰反问道:“一起偷账本?”   沈落雁点头道:“不错,说起来曦凰宫和巨鲲帮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唯有同舟共济,拿到独孤阀的账本,大家才能安枕无忧,宫主以为如何?”   温凰指了指寇仲和徐子陵,道:“此事由我两个徒弟全权负责,他们若答应,我便没意见。”   “那两位公子意下如何?”沈落雁眼波流转,一脸期盼之色望着两人。   “不知帮主准备怎样合作?”寇仲饶有兴趣的问道。   沈落雁知他言下之意算是答应了,欣喜笑道:“盗取账本之事我已有定计。   公子若不着急的话,请容落雁先穿好衣服,稍后再行详述。”   她目光转向温凰,道:“烦请宫主帮忙把落雁的衣服捡起来。”   “一会儿见。”寇仲点点头,和徐子陵、宋玉致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放到床上。   沈落雁粲然一笑,然后毫不避讳的坐起身来,任由春光泄露,自顾自的将衣服一件件穿起。   “宫主方才是故意的吧?” 第355章 沈落雁:这该死的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说说你的理由。”   温凰也不否认,嘴角微扬,迤迤然坐在了床上。   沈落雁缓声道:“就像我刚才说得,宫主完全没必要对独孤策下如此重手。   宫主若当真无所顾忌,那当初就不会轻易放过了宇文化及,独孤阀难道就比宇文阀好欺负么?   另外,落雁也实在无法相信,宫主为我出头是因为看不惯独孤策欺负女人,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断我巨鲲帮的后路。   独孤阀不可能善罢甘休,事情是因我而起,他们不会放过曦凰宫,更加不会放过巨鲲帮。   事到如今,我若想保全帮中弟兄,就只有加入曦凰宫一条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她幽怨地望着温凰,苦笑道:“宫主实在是好算计,落雁佩服。”   温凰拊掌叹息道:“合情合理,我的心思全被你看透了!落雁心思敏捷,我亦敬佩万分。”   沈落雁幽幽道:“我很好奇,要是我不同意会怎么样?”   温凰耸肩道:“有我在,曦凰宫的安危不虞担心。   可你巨鲲帮若是没有我的庇护,那你就等着给你的兄弟们收尸吧。   说起来,这件事我是干得不厚道,可结果是你自己选的,我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沈落雁目光一凝,沉声道:“宫主莫非忘了,我还可以选择去搏一搏东溟号的账本。   只要东西到手,独孤阀还不是任我摆布。”   温凰忽地展颜一笑,诧异道:“不会吧!不会吧!堂堂巨鲲帮的帮主竟然如此天真的吗?”   沈落雁蹙眉道:“宫主此言何意?”   温凰哂然道:“你居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账本上,却不看看现在的天下是个什么局势。   你觉得杨广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现在又还剩下几分实力?   假设你真的账本在手,独孤阀最多不过受制一时。   待到杨广倒台,大隋灭亡,这私买兵器的账本就是废纸一堆,皇帝都没了,四大门阀还需要顾忌这些么?   到时候,你和你的兄弟们会是个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   沈落雁樱唇颤动,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账本是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和支撑,现在被无情粉碎,仿佛抽干了她全部的气力,让她不禁身子一软,歪倒下去。   温凰见状,急忙起身将沈落雁扶住。   “呀”的一声轻呼,沈落雁因惯性所至,不由自主地扑进了温凰的怀中。   “帮主是否已有决断?”温凰螓首低垂,柔声问道。   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和似星辰般明亮深邃的双眸,沈落雁不由得娇躯一颤。   恍惚间,她双颊泛起了一抹诱人的红霞,心中更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对方明明也是个女人,她却莫名其妙的害羞了起来。   沈落雁芳心大乱之下,慌忙将目光挪开,直起身来,赧然道:“宫主所言甚是,落雁日后自当任凭差遣,只盼宫主能护住我那帮兄弟的周全。”   看着神色怪异的沈落雁,温凰虽然感到疑惑却并未往心里去,松开手正色道:“落雁放心,从此你我就是一家人,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会保护你们。”   温凰的房间里。   三人静静的等待着。   寇仲不耐道:“怎么还不来?女人果然麻烦,穿个衣服都要让人登上大半晌。”   宋玉致冷哼道:“如果要等的是秀宁姐,你还会这么认为么?”   寇仲闻言,神色一滞,愕然无语。   徐子陵思索道:“我看她一定有话想单独跟师父说,不然怎么会让师父帮她拿衣服。   咱们走了屋里没人,她自己起来拿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沈落雁跟在温凰身后,嫣然道:“抱歉,有劳两位公子久候了。”   寇仲迫不及待道:“闲话少说,沈帮主还是赶快来说一下合作的事宜。”   沈落雁摇头道:“没有合作了。”   寇仲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反悔?”   突然,又有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那个被沈落雁称作‘老谋’的长须老者出现在门口,躬身道:“帮主,尸体已经处理好了。”   沈落雁点点头,肃容道:“来得正好,老谋,给兄弟们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巨鲲帮加入曦凰宫麾下。   以后不要再叫我帮主了,大家一起为温凰宫主效命。”   寇徐二人和宋玉致面面相觑,均是一脸震惊之色,就穿个衣服工夫,沈落雁竟然就变成了自己人!   “属下陈老谋遵命。”长须老者却是面色如常,没有半分惊讶。   他作为沈落雁的亲信,本事自然不会差。   从独孤策被阉割,他亦已猜到了温凰的想法,是以丝毫不觉意外。   沈落雁笑道:“两位少主,这下明白为什么没有合作了吧,为主上分忧,乃是属下的本分。”   两人惊讶的同时,念头飞转,很快也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寇仲钦佩的看着温凰,恭维道:“师父不愧是师父,深谋远虑,算无遗策。”   温凰道:“落雁才智过人,为了手下帮众的安危不惜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实乃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   小仲,子陵,你们两个记着,日后对落雁一定要以礼相待。”   两人闻言,肃然相应。   沈落雁谦虚道:“宫主过奖了,两位少主,适才属下和宫主相谈,如今杨广势微,似乎已无偷取账本的必要了。”   寇仲道:“非也,我要账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那些门阀,而是要借此激化他们和杨广的矛盾。   尤其是宇文阀,我要逼宇文化及彻底撕破脸皮,最好能一举杀了昏君。   这样我们便能毫无顾忌的揭竿而起,名正言顺的谋取江山。”   沈落雁闻言恍然,登时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那我们先前做的准备就还有用,东溟号的构造已经调查清楚了,能否成功就看两位少主的本事了。”   徐子陵惊讶道:“东溟号守卫森严,你们居然有本事弄到了里面的构造图?”   沈落雁怅然道:“唉!说来容易,但这其实是牺牲了无数兄弟的性命才换回来的成果。”   寇仲道:“你先前的计划具体是怎么样的?”   沈落雁问道:“不知两位少主的水性如何?”   寇仲道:“马马虎虎。”   沈落雁道:“想要潜入东溟号,只能从水下凿穿船板进入,需要长时间待在水下,水性不够好是不行的。   在行动之前,就由我来传授两位在水中闭气的功夫。”   温凰道:“用不着这么麻烦,他们两个有《长生诀》的根基在身,可以在水里呼吸。   迟恐生变,我们的行动必须越快越好。”   沈落雁道:“那就剩下的就是应付船里的机关,老谋最善此道,他会传授两位破解之法。”   盗取账本最大的难题就在于此。   接下来的时间,寇仲和徐子陵舍弃了睡眠,跟着陈老谋学习如何破解东溟号的机关,以及开锁行窃的本事。   翌日。   入夜时分。   两个身法矫捷的黑衣人,接着黑夜的掩护,悄然溜进了客栈的某间客房中。   “你们总算回来了。”宋玉致的声音响起。   两人摘下面纱,赫然正是寇仲和徐子陵,他们的脸上俱都带着欣喜之色。   寇仲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得意道:“看我们双龙出手,旗开得胜。”   打开包裹,里面放着四本账簿。   寇仲将其中一本随手扔给了宋玉致,道:“这里你们宋家的,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就不管你要好处了。”   “算你还有点义气。”   宋玉致大感意外的同时,也暗自开心。   这东西虽然伤不到他们宋家的根基,但若真的落到有心之人,如宇文化及的手里,却也足够让宋家头疼一阵了。   温凰道:“过程还顺利么?”   徐子陵道:“宇文化及也在船上,最诡异的是,我无意中看到那个东溟公主面纱下的脸,竟然跟娘一模一样!”   寇仲道:“按理说,陵少的千里眼是不会看错人,师父,会不会是娘已经恢复了?”   温凰摇头道:“不可能,傅姑娘当初的伤势已经命悬一线,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复元。”   徐子陵沉吟道:“看来明天有必要再去一趟,就算不是娘,长得那么像也一定跟娘有关系。”   寇仲忽然一抹戏谑的笑容,道:“其实还有件事,我们在船上遇到婠婠那个妖女了。”   宋玉致秀眉微蹙,嗔道:“遇到妖女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寇仲意味深长道:“能拿到账本还得多谢这妖女,要不是她,我们可能就要触发机关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你们有所不知,嘿……婠婠好像是看上陵少了。”   徐子陵拍了寇仲的脑袋一下,没好气道:“管好你的臭嘴。   妖女诡计多端,哪儿会好心帮咱们,肯定又在打《长生诀》的主意。”   寇仲挑眉道:“是是是,陵少当然不会对妖女感兴趣,你喜欢的是那位慈航静斋的圣女师妃暄嘛。”   “没想到少主的眼光竟然这么高!”   沈落雁诧异的看着徐子陵,慈航静斋的名号她也曾听家中的长辈提起过,那可是执正道武林之牛耳的存在。   徐子陵脸色一红,旋即又叹了口气,索然道:“喜欢又有什么用,人家可是堂堂正道第一宗门的圣女!”   温凰蓦地笑道:“那又如何?喜欢就去追。   要知道,这引‘仙女下凡’可是和‘渡凡女成仙’并列为人世间最快乐的两件事情。   你要是真有这个心,师父有办法帮你,说不定还能让她主动投怀送抱。” 第356章 扩充实力   “师父有何妙计,徒儿洗耳恭听。”   寇仲兴奋道。徐子陵眼前一亮,宋玉致与沈落雁亦露出好奇之色。   温凰淡笑道:“小仲你先不要激动,这一招对李秀宁没用,只有对慈航静斋那些心怀天下的修道者才有效。”   寇仲愕然,随即嬉笑道:“这些看来陵少是有福了。”   温凰稍作沉吟,暗运真气将整个房间笼罩,避免声音外泄,而后才徐徐开口道:“邪王、阴后的名号你们相比都听说过了。   这两人年轻时曾是一对恋人,祝玉妍为了石之轩不惜泄露阴癸派镇派绝学。   更把自己的纯阴之身也交了出去,以至终生无法将《天魔功》修炼到第十八重的最高境界。   但可惜,她的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石之轩的移情别恋。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碧秀心的女人,也就是慈航静斋的上一任圣女。”   “什么!”   众人闻言,惊讶不已。   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没想到,堂堂正道圣女竟然和魔门邪王有这等关系!   温凰继续道:“石之轩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以独门绝学《不死印法》威震武林。   彼时,在他和祝玉妍的统领下,魔门可谓是如日方中,隐隐有压过正道的趋势。   为了对付他,慈航静斋想出了以身饲魔的计策,而碧秀心就是其中的主角。   碧秀心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邪王的魅力实在太过惊人,她没管住自己的心,竟真的爱上了石之轩。   两人在一起后,石之轩受她影响心中善念滋生,最后一同退出江湖,觅地隐居了起来。   魔门因此实力大减,和正道之间再度恢复了平衡。”   宋玉致蹙眉道:“这不就是美人计,勾引别人的情郎,破坏别人的感情,如此做法,未免太卑鄙了。”   沈落雁曼声道:“利益之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那可是慈航静斋,纵然传扬出去,大家也只会称赞碧秀心是舍身卫道,无私奉献。   嗯……至少表明上会是这样,但也足够了,这才是正派的本色。”   寇仲哂然道:“归你还是出身门阀之人,居然这么天真。”   宋玉致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寇仲,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对于这样的手段还是无法认同。   徐子陵疑惑道:“那石之轩又是因何要冰封自己?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长生诀》的出现了。”   温凰挑眉道:“这就是另一桩故事了,邪王毕竟是邪王,碧秀心带来善念并不能抹去他源自邪帝舍利的魔功根基。   当一个人的精神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识时,就很容易变成疯子。   碧秀心死了,死在发疯石之轩手下。”   徐子陵若有所思道:“所以,当石之轩清醒后发现爱妻死在自己手中,理所当然的万念俱灰,便决定将自己冰封起来。”   寇仲咋舌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嘶——不过话说回来,师父的主意难不成是想让陵少变成邪王,再引师妃暄以身饲魔?”   温凰点头道:“所以我才说此计只对慈航静斋的人有用。   子陵要是不介意的话,师父可以传你一套武功,保证你练成之后比邪王还邪。”   徐子陵大摇起头,拒绝道:“不行,玉致说得没错,这样做太卑……太不厚道了。   用这种手段得到只能是怜悯,不会是真心。”   寇仲不以为然道:“只要你是真心喜欢她,又何必在意过程。”   徐子陵依旧摇头,肃然道:“是谎言就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子陵不愿意就算了,等你改变注意了可以随时来找为师。”   温凰笑着摆了摆手,入个魔而已,多大点儿事情。   邪帝舍利的迟早要去找的,到时候魔功精元入体,可就由不得他来控制了。   有些事情,顺其自然的发生效果会更好。   转过天来。   寇仲和徐子陵为了探究东溟公主的身份,一大早便再次前往东溟号,直至临近晌午才回来。   跟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真的和好像!”   宋玉致使劲眨了眨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和傅君婥足有九成相似,但年纪稍轻的女人。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傅君瑜,傅君婥是我姐姐。”   寇仲细心的将温凰、宋玉致和沈落雁的身份给傅君瑜介绍了一遍。   傅君瑜淡然拱手行礼,旋即看向温凰,面露感激之色道:“事情我已经听寇仲和子陵说了,多谢宫主救了我姐姐。”   温凰摇头一笑,示意她不必客气。   宋玉致好奇道:“傅姑娘明明是高丽人,怎么会成为东溟公主呢?”   傅君瑜道:“此事说来话长,姐姐前往中原却一去不返,我多方打探才得知她可能已经宇文化及害死了。   于是便安排了这一切,准备给姐姐报仇。   虽然昨日因为这两个小鬼偷取账本导致横生波澜,但总算影响不大,计划仍可继续进行。   今日,我本已将宇文化及困住,奈何他武功实在厉害,竟被他硬生生从铁笼中挣脱。   我不是他对手,多亏了寇仲和子陵及时赶到,帮我将他打退,然后我才知道原来姐姐并没有死。”   寇仲兴冲冲道:“师父,刚才我和陵少一人在宇文化及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他横行无忌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徐子陵亦豪气冲天道:“曾几何时,我们两个在他面前只有逃跑的份儿。   可现如今,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让他也尝尝望风而逃的滋味了。”   “等你们做到了再得意也不迟。”   温凰淡淡一笑,未免两人骄傲自满,一如既往的敲打起了他们。   两人讪讪点头应是。   温凰道:“傅姑娘,你这番安排,若只是简单的骗局,只怕瞒不过宇文化及这种老狐狸。   那账本也不似有假,玉致是宋家人,自家事自家知,她想来应该不会看错的。”   傅君瑜正色道:“事关奕剑派和东溟派的机密,我不便告知,还请宫主见谅。”   “无妨,是我冒昧了。”温凰歉然一笑,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傅君瑜道:“我打算去陪姐姐,烦请宫主将那小岛的详细路线告知,君瑜感激不尽。”   “瑜姨,不如等我们将账本送进皇宫后,由我和陵少陪你一起去。”寇仲想起自己的计划,脸上露出两难之色。   傅君瑜摇头笑道:“不必了,我准备等到姐姐恢复再回来,你们还有大事要做,不能为了我们耽误时间。”   寇仲闻言还欲再劝,但见她态度坚决,便熄下了心思。   午饭后。   账本既已到手,众人准备踏上回程。   傅君瑜在得到海图后,独自出海而去。   “寇仲,你是想让我帮你将账本带给秀宁姐,还是自己亲自送过去?”宋玉致问道。   寇仲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温凰。   “师父……”   温凰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想去就去吧,让子陵陪你一起,以你们如今的武功,足够自保了。”   寇仲闻言喜上眉梢,在向温凰欣然道谢后,和徐子陵、宋玉致一同向太原进发。   回返曦凰宫的路上,只余下温凰和沈落雁以及她的巨鲲帮众。   蹄声阵阵,浩浩荡荡,掀起尘土飞杨。   旷野之中,两人并驾齐驱。   “宫主,属下有一事不解?”沈落雁忽然问道。   温凰笑道:“是否与傅君瑜或东溟派有关?”   沈落雁点头道:“宫主明鉴,傅君瑜显然和东溟派关系匪浅。   凭着两位少主和她的关系,以及宫主对其姐的救命之恩,我们有很大的概率能借此跟东溟派搭上关系。   若是成功的话,以后咱们便不用为兵器而发愁,何以宫主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温凰道:“铸造兵器而已,我会,何必求诸他们,凭白的浪费钱财。   等回去之后,咱们便商议一下铸造厂的建设问题。   可以的话,到时不但可以供应自身,还可以像东溟号那样贩卖出去,乱世当头,生意应该不会差的。”   “原来如此,是落雁多虑了。”   沈落雁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温凰,诧异的同时,心情也变得负责起来。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一帮之主,对方雄踞一隅,威名赫赫,自己却是丧家之犬,要忍辱偷生。   现在虽然得救了,但也不得不依附于人,将祖上辛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于人。   她愿意归顺温凰,终究是为了手下弟兄们的安危,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也是有雄心壮志的,要不然也不会生出用账本控制独孤阀的念头。   温凰做到了她没做到的事情,让她在佩服对方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欣羡,甚至嫉妒。   这些复杂的情绪在沈落雁的心中千思百转,到了最后,全都化成了一成无奈的叹息。   现实总是残酷的,无法反抗的时候就只能老实的接受。   回到了曦凰宫。   巨鲲帮的人打散整合,编入了原有的队伍当中,一时之间,实力倍增。   沈落雁分担起了一部分虚行之的事务,靠着过人的才智,她赢得了全宫上下的认同。   铸造厂的计划也在海沙帮留下的庞大财力支撑下,开始实施。   温凰下令暗中征集铁匠。   以她在铸术上的造诣,随便传授一些下去,就足够培养出一批优秀的铸造师。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寇仲在徐子陵和宋玉致的陪同下,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第357章 收获的季节要到了   凤栖阁。   温凰日常起居之所。   师徒三人和宋玉致聚集在此。   温凰问道:“小仲这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跟李秀宁有关系了?”   寇仲默然不语,神情黯淡。   徐子陵叹息道:“师父您慧眼如炬,李秀宁和柴绍定亲了,仲少再没机会了。”   温凰点头道:“果然,只是看李秀宁的样子,对小仲不似全无情意,是否又是那柴绍在暗中搞鬼?”   宋玉致忿忿不平道:“此事说来话长,宫里传来消息,宇文化及向杨广进言,要重新调配各地留守。   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渊大人,太原乃是李阀根基所在,此举根本等同于削藩。   李家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就在他们犹豫是否索性趁机起兵的时候,皇宫突然传来圣旨,给秀宁姐和柴绍赐了婚,并声称调配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依照现在的局势,其实秀宁姐完全可以拒绝的,可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温凰淡淡道:“柴家财力雄厚,若能结成姻亲,对于李家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李秀宁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她顿了顿,感慨道:“看来我该收回当日对柴绍说的那句话,有钱还真是能为所欲为啊!”   宋玉致鄙夷道:“柴绍还假惺惺的说是为了劝杨广取消削藩,一时情急才说想娶秀宁姐,简直卑鄙、无耻。”   寇仲自嘲道:“能做到这些也算是他柴绍有本事,说到底还是我寇仲的分量不够,怪不得旁人。”   温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寇仲道:“师父放心,徒儿没事。”   温凰笑道:“有事也没关系,失恋了,伤心难过总是在所难免的。   为师还是那句话,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区区一个李秀宁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寇仲蓦地笑了起来,朗声道:“师父教训的是,嘿嘿……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因为嫁不着我而后悔。”   闻听此言,温凰和宋玉致便不再所言,唯独徐子陵心中暗暗担忧。   他太了解寇仲了,对方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正常。   从这一天开始,寇仲开始发奋,除了研读兵书就是练功,完全不给自己空闲的时间。   可正所谓过犹不及,做任何事情都该有个度,一旦超过了就容易出事,尤其是武学一道。   月余后的一天。   “凰姐姐,不好了,寇仲出事了。”宋玉致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凤栖阁,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她因为李秀宁选择了柴绍,而对着这个好姐妹心生不满,这段时间一直留在曦凰宫里陪着寇仲。   两人的关系看似不和,但实则都已视对方为自己的好朋友。   双龙居。   寇仲七窍流血,盘膝坐在床上,垂着头,已然昏死了过去。   徐子陵眉头紧皱,心急如焚,将自身真气源源不绝的输送过去,哪知竟毫无作用。   寇仲的体内就像是一汪死海,任由他如何用功,也激不起半点儿波澜。   “怎么会这样?”   不觉间,徐子陵的额头已冷汗密布,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眼前倏地人影一闪,接着就看到了温凰。   “师父!”徐子陵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开了一些。   温凰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开始给寇仲号脉,一探之下,发现他周身经脉和五脏六腑皆严重受创。   同时,他气海空虚,真气全部都凝滞在了经脉之中,以至气脉阻塞,俨然已伤及本源,命悬一线。   “凰姐姐,寇仲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走火入魔?”迟来一步的宋玉致,见此情形忍不住出言问道。   温凰幽幽一叹,将寇仲的伤势告诉了两人,并解释道:“越是高深的内功,修炼之时就越注心境的变化。   小仲练功的时候操之过急,气随意动,心乱了,真气自然也就乱了。”   “那是否只要将他的真气理顺就可以了?”徐子陵忧心忡忡的问道。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秀宁所致,他不由暗生恼怒。   温凰道:“为今之计,想要救小仲就只有靠子陵你了。   你们的真气异体同源,先将你的极寒真气逆行运转为至阳,以此来重新激活小仲的真气,然后再替他导气归元。   切记,运功的时候一定要慢,否则稍有不慎,你就要给他陪葬。   还有,你记得要用《长生诀》的内功,《轮回劫》和《虚空灭》互不相容,有害无益。”   “徒儿明白了。”   徐子陵郑重的点了点头,上床盘膝坐在了寇仲的对面,按照温凰的方法运气行功。   同宗同源的至阳真气入体,寇仲经脉中如散兵游勇的真气,登时如遇到了首领一般被吸纳整合,缓缓运转开来。   随着气脉被舒通,寇仲原本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了血色。   徐子陵引导着真气,能清晰地感受到寇仲的变化。   当寇仲的经脉全部被贯通后,他也随之晋入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心中至静至极,无思无念,一片空明。   与此同时。   两人彻底融合为一的真气,不再局限于寇仲的体内,借由他们手掌的连接,又回到了徐子陵的体内,并从至阳化为了至阴,而到了寇仲体内后却又再度转为至阳。   循环往复之间,两人周身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蓝气芒,在宋玉致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形成了一副太极图,圆转不休。   将近一个时辰后。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一股雄浑气劲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开来。   滚滚气浪掀起,席卷扩散,宋玉致猝不及防,立时被震退了出去。   再看寇仲和徐子陵,已纷纷躺倒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两具尸体,全无动静。   “这……他们不会失败了吧?”宋玉致怔怔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凰分别搭住两人脉门,片刻后,展颜笑道:“别担心,他们不但没事,还因祸得福。   如今他们奇经八脉尽数被打通,已经真正步入了高手的行列。”   宋玉致闻言,立刻便松了口气。   温凰望着床上的两人,感觉就像是两个挂在枝头上的果子,逐渐由青变红。   现在,距离果实成熟又近了一步,等他们吸收邪帝舍利以后,差不多也就是收获的日子了。   盏茶的工夫后,两人的眼皮突然颤了颤,苏醒了过来。   寇仲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这次我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还好,还好。”   徐子陵没好气道:“麻烦仲少你下次长点心吧,我们能救你一次,未必救得了第二次。”   “凰姐姐说你们两个功力大增,感觉如何?”宋玉致欣喜道。   两人闻言一怔,随即提起运功。   寇仲大喜道:“何止功力大增,我还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头顶天灵涌入。”   徐子陵兴奋道:“我的涌泉穴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是一股凉气,好神奇!”   温凰莞尔道:“这代表你们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境界,可喜可贺。”   “什么是先天境界?”寇仲好奇道。   徐子陵亦面露不解之色。   宋玉致思索道:“我好像听我爹提起过,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学层次。   练武之人穷其一生精力,梦寐以求的就是达到先天境界。”   寇仲道:“听起来似乎很难?”   宋玉致笃定道:“难于上青天。”   “那具体是怎样一回事?”徐子陵只觉心里痒痒的,急欲知道其中奥妙所在。   宋玉致翻了个白眼道:“我爹怕我好高骛远,所以并未跟我详细说明。”   温凰笑道:“你们就别难为玉致了,武学之道说白了就是两个字——‘通透’。   由气机生发开始,到打通全身经脉,这是‘通’。   当体内真气充盈,到了水满自溢的程度,就会打开天地玄关,也就是天灵、涌泉两处穴道,这是‘透’。   你们感受到的那股气流,乃是源自于天地之间的灵气,这正是先天境界的标志。   至此,习武者的真气来源便可求诸于外,而不必再局限于只能从自身吸收五谷之精来增进修为,个中玄机,妙不可言。   当然,你们两个有《长生诀》在身,情况另说。”   徐子陵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我还需要将天灵穴打通,仲少则要将涌泉穴打通,才算是真正的先天境界。”   温凰沉吟道:“按理来说,应该是一起打通的才对。   可能是因为刚才你们真气融合,人亦随之变得不分彼此,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不过问题不大,既然已经迈进了门槛,剩下的那半步也是迟早的事儿。”   两人恍然点头。   温凰接着又向寇仲仔细叮嘱了一番,以防他再出纰漏。   回到凤栖阁。   不多时,虚行之和沈落雁联袂而来。   “军师和总该一同前来,看来是有大事要商量了?”温凰诧异的看着两人。   沈落雁凭借着丝毫不逊于虚行之的能力,荣升曦凰宫总管的职位,两人地位平齐。   虚行之恭声道:“确有一事,自从沈总管率领巨鲲帮的弟兄们加入,咱们实力倍增。   但不论是从前的海沙帮,还是巨鲲帮,大家都是做水上生意的。   我和沈总管商议之下,觉得日后要想攻城掠地,还是得建立一支像样骑兵,才是长远之计。   就像宇文阀掌控着金甲卫,李阀也有玄甲军,皆是骁勇善战的精悍之士。   皇帝只能一个人做,我们早晚都会有对上的一天,必须早作准备,才能保证不会失去争夺天下的资格。”   沈落雁道:“当今之世,兵器方面以东溟派质量最佳,而骑兵所需的战马就要数飞马牧场最为出名。”   温凰点头道:“两位言之有理,那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去准备购买战马的钱款,我亲自走一趟飞马牧场。” 第358章 人间异种   飞马牧场位处竟陵郡西南方。   此地依山傍水,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牧草生长的极为丰美,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周围更有山峰环绕,将牧场拱卫其中,只有东西两条峡道可供进出,地势险要,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前往牧场的山道上,温凰带着手下途经一处可鸟瞰正片草原的山岭。   只见下方的田地宛如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毯子,构成美丽的图案,不由心旷神怡,其中还有十多个大小不一,像明镜般的湖泊点缀在上面。   碧绿的湖水与青翠的牧草争相竞艳,流光溢彩,尽显生机盎然。   放眼望去,到处都密布饲养着五颜六色的牛、羊、马等各种牲畜,各自优游憩息,使整片农牧场更添色彩。   “着实是个好地方,人间仙境不过如此!”温凰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   身后的负责押送财物的护卫,闻言附和连连,虽有奉承之嫌,却也真心实意。   看着近在眼前的牧场,他们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未免横生麻烦,温凰在出发前下令众人改变行装,扮作商旅上路。   如此一路行来,倒也的确没受到诸如宇文阀之流的打扰,反而是拦路剪径的大盗巨寇遇见了不少。   虽然有温凰在,这些人根本没机会得逞,但护卫们却因此而压力大增。   离开曦凰宫时所带的财物只有十车,可现在因为途中遭遇打劫的缘故,已经变成了足足二十车。   暴增的财富,让护卫们不得不谨慎以待,以至身心疲惫,生怕再有不开眼的人撞上来,给他们增添负担。   车轮吱吱作响,留下两道价值连城的深深辙印,在半个时辰后停在了牧场的峡道前。   入口处设有一座城楼,楼前开凿出了一条宽三丈、深五丈的坑道,横亘峡口。   下面满布尖刺,必须靠吊桥方能通行,实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势。   守城的人在温凰说明来意后,十分痛快的放下了吊桥。   进入牧场后,负责接待的管事,带着温凰众人前往场主所在的内堡。   这里与其说是牧场,不如说是一座山城。   入城后,是一条往上伸延的宽敞坡道直通向前,两旁的建筑物无比粗旷质朴,已石块堆砌,房屋罗列,型制恢弘。   临近内堡,在经过一片被木栏围起来的草场时,一阵骏马嘶鸣声吸引起了温凰的注意。   她转头看去,就见里面一个身穿劲装,秀发如瀑的美丽女子,正骑着一匹体型超乎寻常,四肢粗壮的黑马疾驰蹿跃。   温凰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那黑马足比平常的马匹大了两圈还不止,看起来体型大,脾气更大,努力想要挣脱劲装女子的控制,将她从马背上甩飞出去。   劲装女子的身手不差,驯马的技术亦是高明,死死的拉着缰绳,任凭黑马如何动作也是徒劳无功。   管事介绍道:“马上的那位便是我们的场主了。”   “商场主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只是堂堂的一场之主,怎地竟连驯马这等琐事也要亲力亲为吗?”   温凰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观望起来,想看看商秀珣究竟能否彻底征服那匹黑马。   管事蓦地叹息了一声,道:“贵客有所不知,那黑马乃是天生的异种,比起所谓的汗血宝马来还要强上数筹。   自进购回来之后,场主数次亲自出手,奈何这畜生野性难驯,且狡诈非常。   每次挨不过的时候就假意服软,等恢复了气力又故态萌发,除了场主以外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   “如此说来,这匹马的灵智还真非同一般。”温凰闻言更显诧异。   管事无奈道:“坏就坏在太聪明了,不能驯服就卖不出去,留着配种亦是极其困难,属实鸡肋。   已经有不少人向场主提议,干脆将它打杀了,省得再浪费时间。”   他说话间,温凰看到那匹黑马突然安静了下来。   管事冷笑道:“贵客您看,这畜生又开始了。”   远远地,温凰看到商秀珣翻身下马,右手轻抚着马头,轻叹道:“黑风啊黑风,但愿你这是最后一次,不然就休怪本场主手下无情了。”   她话音刚落,黑风就似听懂了一般,低头向劲装女子身上蹭了蹭。   “算你识相。”   劲装女子见黑风竟对自己如此亲昵,不由一阵惊喜,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岂料就在这时,黑风猛地直立而起,高亢的嘶鸣声中,一双前蹄狠狠向商秀珣蹬去。   商秀珣猝不及防之下缰绳脱手,却是虽惊不乱,在头顶黑影压下的同时,身形一晃,闪躲开来。   趁此时机,黑风四蹄翻飞,狂风一般向着木栏外飞奔而去,正巧就是温凰的位置。   “这畜生难道成精了?未免机灵过头了!”温凰咋舌不已。   管事色变道:“贵客小心。”   温凰仍自惊讶,迎面一股烈风已迅猛扑来,蹄声亦愈发响亮。   数十丈的距离在黑风的蹄下,眨眼即逝,在接近栏杆寻丈范围之时,倏然飞身跃起,四蹄腾空。   温凰不慌不忙,往左侧挪了一步。   在黑风落地的瞬间,伸手按在其胸颈之间,旋即便感到一股强横的巨力冲撞而来。   这马确实神骏非凡,若是换了寻常的马匹,她自信可在这一掌之下将马停住。   但此刻,她发现黑风身上传来的力道,几乎就快可以媲美一名一流高手的全力一击。   温凰施展轻功,顺势飘退,同时缓缓加催真气,接着黑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砰!”   温凰足下一顿,身形骤止,黑风犹如撞在墙壁之上,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她当即真力再催,掌中横劲吐出。   但闻“嘭”的一声,尘土飞扬,黑风已横躺在地,被一股莫大劲力压住,无法起身。   温凰看着犹自挣扎不休的黑风,失笑道:“到底是畜生,再聪明也有限,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商秀珣紧随而来,道谢后命令手下将黑风绑好带走。   “温凰见过场主。”   温凰笑着打了声招呼,看着近在眼前的商秀珣忍不住心跳一滞。   这女人简直美丽的异乎寻常!   有别于旁人的古铜色闪闪发亮的娇嫩肌肤,散发着灼热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   她那对美眸深邃难测,浓密的眼睫毛更为她这双像似荡漾着最香最醇的仙酿的凤目,增添了一种难以言表神秘感。   温凰至今所见的美人中当以婠婠和师妃暄为最,商秀珣比起这两人来,只不过稍逊半分。   而这半分不是输在容貌上,而是气质上。   商秀珣缺少了那种源自于修炼了《天魔功》和《慈航剑典》所带来的妩媚和仙气。   商秀珣恍然道:“原来是打败了宇文化及的曦凰宫主,难怪有此功力可以单掌制服黑风!   据闻,宫主近来收服了巨鲲帮实力大增,今日前来飞马牧场,可是为了选购战马?”   温凰悠悠道:“场主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商秀珣笑道:“我们是做生意的,若是耳目闭塞早就饿死了。”   言罢,她话锋一转道:“宫主大驾光临,秀珣有失远迎,战马之时还请入内详谈。   说来也巧,日前牧场曾来了几位客人,似乎正是宫主的朋友。”   温凰莞尔道:“哦~我素来朋友不多,如今他乡遇故知,倒是值得期待一下了。” 第359章 舌尖上的牧场   “宫主,你也在这里,好巧。”带着惊喜的声音突然迎面传来。   温凰循声看去,诧异道:“秀宁!柴公子!原来场主说的人就是你们两位。”   来人赫然正是李秀宁和柴绍,后者看着温凰,神情已然阴沉下来。   柴绍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温凰!   商秀珣笑道:“我正想派人去通知你们。”   李秀宁道:“我们听说场主在驯服一匹极品骏马,有些好奇,就打算过来看看热闹。”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老朋友,宫主,好久不见了。”   温凰拱手道:“的确好久不见,恭喜你和柴公子结成秦晋之好。”   李秀宁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   她若无其事道了声谢,继而问道:“怎么只有宫主一人前来,他……我是说玉致他们还好么?”   温凰叹息道:“玉致很好,倒是小仲,他因为练功急于求成,结果弄得自己走火入魔。”   “什么!”李秀宁失声惊呼。   一旁,柴绍闻听此言,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   这些全都被温凰看在看眼中,她意味深长道:“不过不用担心,小仲已经没事了,而且还因祸得福,和出手救他的子陵一起武功大进。   如今在江湖上,他们也算是能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了。”   听到这里,柴绍原本得意的表情,立刻便僵在了脸上。   李秀宁则轻轻松了口气,眉间一宽道:“是我多虑了,其实有宫主在,又怎么会容得他们出事。”   “两位,马上就是用午膳的时间,有什么话不妨边吃边聊。”商秀珣插口道。   温凰颔首道:“全凭场主安排。”   李秀宁亦随之点头。   众人迈步继续向着牧场深处走去。   “宫主,此行牧场,莫非也是为购买战马而来?”李秀宁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道。   温凰幽幽叹道:“自东溟号失火后,天下乱势愈显,未免成为别人争斗的牺牲品,曦凰宫不得不早作准备啊!”   柴绍蓦地开口,以一种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听闻宫主之前收复了巨鲲帮的残部,实力大增。   现在又打算购买战马,呵呵,恕我直言,宫主的目的听起来,似乎并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   温凰淡淡道:“柴公子还真是快人快语,我素来以诚待人,绝不打诳语。   只是,我那两个徒弟却不是这样想,秦既失其鹿,天下自当共逐之。   徒弟有此志向,我这为人师长自然要鼎力支持。   这大隋江山就犹如一块肥肉,试问谁见了不想咬上一口,甚至收入囊中呢?”   她蓦地嘿嘿一笑:“话说至此,秀宁啊,日后你我之间到底是敌是友,可就不太好说了。”   李秀宁心中不由一紧,脸上不露声色的笑道:“怎么会,我们李家一向与人为善,宫主多心了。”   温凰秀眉一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   众人来到了飞鸟园。   此处乃是商秀珣的起居之所,由三十余间各式房屋组成,四周围有风火墙,是砖木结构的建筑组群。   沿途园林美景层出不穷,远近房屋高低有序,错落于林木之间,雅俗得体。   在商秀珣的带领下,众人经过一道九曲回廊后,最终停在了一座花厅前。   温凰四下打量着,但见花厅主体建筑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架结构。   再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加强了纵深感,在园林的衬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觉。   她不禁心生感慨,单单一座花厅就如此精致,飞马牧场不愧是经营了百余年的势力。   底蕴之深厚,绝不是海沙帮那种暴发户能够比拟的。   花厅的门口还挂着一副对联。   上书‘五伦之中自有乐趣,六经以外别无文章’,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孤芳自赏的傲气。   厅中早已备好了酒食。   各种珍馐佳肴,不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温凰深觉这是自己来到此方世界后,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   李秀宁和柴绍也吃的津津有味。   反而是身为东道主的商秀珣,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手里的筷子挑挑拣拣,好半晌也不见吃上一口。   “场主似乎胃口不太好?”李秀宁疑惑道。   商秀珣叹了口气道:“全都是些千篇一律的菜色,我早已吃够了,膳房的那些人号称名厨,却一点新意都没有。”   温皇闻言,不由莞尔。   倒是忘记了这位美人场主还是不折不扣的美食家来着。   眼下这个年代,饮食文化单薄,桌上的食物多是些烧烤之物,味道虽好,却不免有些单一。   吃得多了,自然感到乏味。   李秀宁和柴绍对视一眼,均感愕然。   两人都出身高贵,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自幼锦衣玉食,从来不染炊烟,纵有心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酒宴过半。   温凰突然向商秀珣问道:“不知场主打算如何处置黑风?听管事的意思,似乎已不准备再饲养下去了。”   商秀珣无奈道:“黑风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间极品。   但在商言商,不能带来利益的东西,当然也就不值得投入过多的精力。   今日之事再次证明了黑风的烈性难驯,已经没有再坚持下去的意义了。”   温凰悠悠道:“若是如此的话,不如卖给我好了。   难得遇到这么有灵性的畜生,不好好研究一下,实在有些浪费。”   商秀珣淡笑道:“既然宫主有兴趣,秀珣自无不……”   “且慢。”柴绍猛然打断道:“场主,适才草场的情形柴某也看到了。   黑风神骏非凡,我亦颇为意动,场主同意的话,价钱都好商量。”   “这……”   商秀珣稍感为难的同时,更惊讶的看着柴绍,对方此举分明是有意在对温凰挑衅。   温凰目光闪动,凝视着柴绍,哂然道:“柴公子,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么?”   “柴绍,宫主说得对,你……”   李秀宁面带忧色,她心知温凰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性格强硬非常,行事更肆无忌惮。   否则的话,当初就不会出声将柴绍震伤。   想到之前对方所言寇仲练功走火入魔,原因是什么她心知肚明,再加上现在柴绍这般挑衅,后果之惨烈,她已然无法想象。   柴绍仿佛没听见一般,不以为然的看着温凰道:“这买卖之道,从来都是价高者得。   宫主若还想以武力相逼,柴绍只好自认倒霉,但要是传扬了出去,宫主的名声只怕就要受损了。”   温凰呵呵一笑,云淡风轻道:“柴公子的激将法属实不怎么高明。   秀宁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她转头看向商秀珣,朗声道:“既然柴公子说价高者得,那我就加价三成,城主意下如何?”   不等商秀珣回话,柴绍便喊道:“我加价一倍。”   温凰当即接道:“我跟一倍,再加三成。”   “我再加。”   “我再跟。”   “我还加。”   “我还跟。”   “我接着加。”   “那我就接着跟。”   柴绍看着温凰漫不经心的态度,忍不住脸色发黑。   李秀宁劝道:“柴绍,你冷静一点,黑风根本无法驯服,你买来做什么?”   柴绍一本正经道:“现在没有办法,未必以后没有,如此神物要是平白错失良机,岂不可惜?”   “说的没错,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柴公子还加价么?我可以继续跟。”   温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来的路上收获了那么多山贼土匪的家底,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花了也不心疼。   商秀珣起身道:“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因为一点意气之争而伤了和气。   飞马牧场开门做生意,断没有放着银子不挣的道理,只是这一女难嫁二夫,一匹马也卖不了两个人。   两位看来都是不差钱的人,再这么争下去也没个完,那不如换个方法,想要黑风,各凭本事。”   温凰莞尔道:“场主言之有理。”   柴绍道:“却不知要什么样的本事才行?”   商秀珣道:“柴公子放心,自然不会让你跟宫主比武,其余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柴绍老脸一红,被人轻视的羞耻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温凰欣然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柴绍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子。   转眼,日暮西斜。   晚饭时间,商秀珣再次将众人请到了一起,却不见温凰。   “怎地不见宫主前来?”   她身后的婢女躬身回道:“午膳过后,宫主曾向小婢打听过膳房的位置,兴许是在那里。”   “哦~”   商秀珣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正自惊异之际,就见温凰自厅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三名端着托盘的下人。   “有劳场主久候。”   “这……这些是?”   商秀珣不可思议的看着下人放在桌上的东西,左边第一个是个南瓜大小的黄泥团。   第二个是个看起来像珊瑚一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闻之不禁食指大动。   第三个最为神奇,盆子里装着乳白色的汤水,水中竟然有条鱼在游来游去。   温凰笑道:“私自用了场主的炉灶,还望见谅,三道小菜,不成敬意。”   商秀珣看着温凰心中惊奇万分,手则已按耐不住,举起筷子向中间最像食物的盘子伸去,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随即,就见她眼前一亮,恍然道:“原来是鱼肉,这又酸又甜的味道,简直前所未有。”   温凰介绍道:“这道菜叫珊瑚鱼,用草鱼改刀成形,经油炸后再辅以糖醋汁烹调而成。”   这菜原本要用到番茄酱,可惜这年头连番茄都还在重洋之外,更不说是酱了,但所幸这年头的人也比较好糊弄。   商秀珣打趣道:“没想到宫主还精通厨艺,当初宫主刀败宇文化及名传江湖。   却不知这杀人的刀法和杀鱼的刀法哪个更厉害一些?”   温凰挑眉道:“以效果而言,当然是杀鱼的刀法厉害,毕竟杀人的刀法不管饱。”   “那这泥团又是什么名堂?”商秀珣止不住好奇道。   温凰抬手一敲,将泥团打碎,里面露出了焦绿色,同时散发出一股清香之气。   “这是荷叶的味道。”商秀珣琼鼻微皱,顿时反应了过来。   “荷叶鸡……”温凰一般解开荷叶,一边介绍做法。   其实就是叫花鸡,只是名字用在这场合不合适,她就改了一下。   这道菜的威力至少价值一套降龙十八掌,商秀珣自然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柴绍在一旁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还在苦思对策,没承想温凰却已半只脚踏进了胜利的门槛。   “这道菜又作何解释?”商秀珣放下手中的鸡腿,将目光对准了仍自在盆中游弋不停的鱼。   温凰欣然道:“这道菜名曰‘金鳞岂是池中物’,这汤里浓缩着羊肉的精华。   鱼则是以极致的快刀让其死而不知,精髓就是一个鲜字。”   商秀珣一口汤入口,整个人登时愣住,已然震惊的无以复加。   温凰暗自得意,当初在天下第一庄的食神居里可不是白混的。   况且,当年他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可没少在某个小破站看那两位老师傅,品诺王,以及喜欢宽油那位的视频。   应付眼下这种情况,根本易如反掌。   看着惊为天人的商秀珣,柴绍颓然而坐,心如死灰,他又输了,就算不比武功也依旧不是温凰的对手。   此时此刻,黑风已然是姓温的了。   李秀宁注视的温凰,神色无比复杂,心思更浑如乱麻。   究竟还有什么是这个人做不到的?   就在这时,花厅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霎时间,在场众人武功低微如柴绍者,顿感头脑发涨,精神恍惚,眼前更幻象丛生,五内翻腾,痛苦不堪。   其余负责伺候的侍女们大多没有武功在身,更是哀嚎遍地,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李秀宁大惊失色,勉强运功支撑。   厅中以温凰和商秀珣功力最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掠身向外冲去。   夜空中明月高悬。   月光映照之下,围墙上伫立着两道曼妙的身影。   其中一个白衣赤足,俨然正是婠婠。   另一人高髻云鬓,面盖重纱,体型凹凸有致,高挑诱人,那声音正是从她口中传出。   温凰见状,不由目光一凝,朗声道:“原来是阴后驾临,难怪天魔音有此功力。” 第360章 阴癸魔威   这句话被温凰以雄浑内力送出,清朗洪亮似晨钟暮鼓,悠悠扩散开来。   天魔音顿时被打断,花厅中的哀嚎声也随即停止。   祝玉妍凝视着温凰,幽幽道:“能如此轻易破解天魔音,婠儿说的没错,你的确不简单。”   婠婠似哀似怨的轻叹了一声,嗔怪道:“宫主可真是狡猾,非但武功了得,易容术亦高明如斯。   这一路走来着实让人好找,但总算我阴癸派还有些手段,在这里发现了宫主的行踪。”   温凰跨前一步,问道:“听两位言下之意,莫非是专程为我而来的?”   祝玉妍淡淡道:“不错,有人告诉我你会《不死印法》,所以本座不得不来。”   温凰恍然道:“不用猜,那人定然是侯希白无疑了。”   “嗯?”   祝玉妍和婠婠听到这个名字同时怔了一怔。   温凰笑道:“怎么,原来两位还不知道吗?侯希白就是杨虚彦,多情公子就是影子刺客。”   闻听此言,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眸中均闪过一丝惊讶,这确实是她们不曾掌握的消息。   祝玉妍不露声色,冷声道:“闲话休提,说出石之轩的下落,或可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休怪本座手下无情。”   温凰长笑道:“阴后前辈,时代变了,这江湖早已不是《不死印法》一家独大的时候了,我跟你的老情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言罢,她凤舞九天的身法展开,率先出手。   整个人霍然腾空而起,在月光之下拉出一串长长的残影,迅疾无伦的冲向了祝玉妍。   “不识抬举。”   祝玉妍冷哼一声,藏在罗袖内的一双玉掌缓缓探出,轻描淡写的向下压去。   望着她裸露在外的粉嫩玉臂,温凰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过去,心中更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   在星月交辉下,祝玉妍那双没有任何瑕疵的手,闪亮着超乎凡世的动人光采。   无论形态动作,均齐集天下至美的妙态,含蕴天地间某一难言的隐秘。   一时间,让温凰像忽然陷进另外一重世界去,心神恍惚。   此为天魔功中的天魔妙相,和天魔音一样,可从视觉上惑人心神。   温凰身形不由为之一滞,但随即便反应过来,识海中元神大振,凝神一致。   但就在着分神的刹那间,天魔力场已将她笼罩在内,且远比当初婠婠所施展的更加强大。   功力深厚如温凰,此刻亦是被逼回了地面,祝玉妍则似吊靴鬼般紧随而下。   感受着四周强横无比的拉扯劲道,温凰螺旋真气沛然而动,谁知正当她功力将发未发之际,婠婠也出手了。   第二道天魔力场随着她飘然落下,凭空而生,遍及方圆三丈。   两个同时将天魔功修炼到第十七重的盖世高手,合力夹攻之下,温凰只觉自己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各种不同力道往不同的方向拉扯,似是要将她撕碎,全然无法动弹。   这师徒二人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温凰擒住。   石之轩当年是带着邪帝舍利一同消失的,无论是人还是舍利,祝玉妍都势在必得。   她昂然道:“还不认输?当今世上,不论是谁也休想挡住我们师徒的联手之威。”   祝玉妍话音甫落,耳中陡然传来破空声响。   接着,就见一抹粲然寒光自花厅中飞射而出,速度之快,如惊虹掣电,赫然正是商秀珣。   她在温凰出手之后,心知劲敌临门,果断回到厅中取了兵器。   长剑在手,商秀珣以商家祖传剑法中最凌厉的一式,目标直取婠婠。   “别过来。”温凰见状急忙出声提醒。   但奈何商秀珣轻功实在不慢,她话出口的时候,对方已然被吸入天魔力场之中,勃然色变。   婠婠蹙眉道:“阴癸派无意与飞马牧场为敌,场主何必多管闲事呢。”   “你们要对付牧场的客人,就是与本场主为敌,我焉能不管。”   商秀珣娇叱一声,急催真气至极限,手中长剑发出悦耳轻吟,绽放出耀眼剑芒,意欲挣脱束缚。   她身为飞马牧场的主人,雄镇一方,武功自然不弱。   可惜此刻她面对的乃是威震江湖数十载的阴后,以及阴癸派百年来最杰出的传人,任凭她如何运功,终究还是徒劳。   “可恶……”   商秀珣面色凝沉,不由向温凰看去,却见对方神情泰然,丝毫不见惊慌。   “场主,承情了。”   温凰展颜一笑,以内力稳住身形,同时将灵力运转开来,在商秀珣、祝玉妍、婠婠三人诧异的目光中,双手掐动印诀。   阴符七术·鸷鸟散势!   术随印发,三人只觉一股前所未见的奇怪力量以温凰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不及反应间,天魔力场应声而散。   祝玉妍和婠婠当即脸色剧变,招式被破,两人遭受劲力反噬之下,等同接下了她们自己的合力一击,齐齐被震退出去。   总算她们的天魔功境界高深,凭借一身精纯修为各自将这股力道化解,免受内伤之厄。   “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祝玉妍眸中杀机暴涨,声音更冷若寒冰。   温凰不以为然的笑道:“所以我才说时代变了,你以为现在还是几十年前么,可以让你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好胆!”   祝玉妍怒叱一声,掠身而出,右臂罗袖飞扬,照头照脸的向温凰拂去。   更有一缕低吟再次从她隐藏在重纱之后的檀口中吐出,在传入温凰的耳鼓后,渐变为天籁妙韵。   天魔袖配合天魔音,这位当今魔门地位最尊崇的高手,此时出手不再有丝毫保留,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势。   温凰调运元神,晋入至静至极之境,彻底将天魔音的干扰摒除在外。   心念转动间,她右掌灵光闪动,争锋宝刀化现,上手一瞬,招起纵横——赵客缦胡缨。   温凰人刀合一,凛然刀气直直向祝玉妍拂来的罗袖劈了过去。   “蓬!”   气劲交击,锐利无匹纵横刀劲与天魔功那如怒潮狂涛般的汹涌真气针锋相对。   紧跟着,就听“嗤啦”一声,一片手掌大的衣角自祝玉妍的腕下飞起,脚下则不由自主的连退三步。   再看温凰,身形同样向后退去,却是比祝玉妍多退了一步,更有一股阴寒至极,似能永生纠缠的毒辣真气沿着刀身透入了她手臂的经脉。   她当机立断,凝聚日月双劲,欲以至阳克至阴,岂料竟是收效甚微。   错愕间,温凰当即真气再变,以阴阳交替之法化解天魔真气。   近来,她凭借着《吸功大法》汲取灵力的速度加快,功力终于恢复巅峰还略有精进。   可饶是如此,她也足足在瞬息之间连变七次,方才彻底将入侵的真气磨灭。   祝玉妍的修为之深厚,几乎就快要赶上吸了一百零八人的朱无视。   看着自己被削破的袖口,祝玉妍眼神中的杀机猛增,倏然衣袂翻飞,纵身向温凰飘去,玉指劲气疾吐而出,遥点对方眉心。   温凰侧身闪躲,却见眼前一花,祝玉妍已不见了踪影。   蓦地身后风声狂呼,她当即刀锋横摆,一式‘吴钩霜月明’顺势出手,人随刀转,就见漫天袖影翻覆,当头笼罩而下。   另一边,不远处。   本欲协助祝玉妍的婠婠被商秀珣给拦住了去路,二话不说,剑锋如电光般刺向了婠婠那凝白如雪的咽喉。   婠婠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乌黑浓密的秀发无风自动,飘扬而起,宛如无数条有生命的毒蛇。   商秀珣不禁骇然,能将毛发催动至此,显然对方的内功修为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不觉间,她已发挥到顶峰的真气,又再提升了三分,实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在剑锋逼进身前三尺之际,婠婠右臂微动,天魔飘带亦如毒蛇般无声无息的滑出,疾取商秀珣后颈。   商秀珣临危不乱,手中长剑一旋,交织出一片绵密的剑网,将天魔飘带挡住,霎时剑气激增,想要将飘带斩断。   谁知在刃带碰触一瞬,她的剑气竟似泥牛入海,消失无踪,接踵而来的是重重似怒涛拍岸的天魔真劲,沛莫能挡,将她震飞出去。   这正是天魔功的精髓所在,以无形之力盗取敌人有实之质,商秀珣的剑气愈是猛烈,就愈是正中婠婠的下怀。   与此同时。   被温凰适才声音惊动的护卫队终于赶来,在第一时间驰援商秀珣,蜂拥蚁聚的向婠婠围攻过去。   杀声四起。   婠婠手中天魔飘带急旋,化成十余道圈影将自身笼护在内,猛然爆发出一道凌厉剑气,“哧哧”数道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响起,第一层的护卫应声倒地,生机尽散。   商秀珣目眦欲裂,那道剑气带着熟悉的气息,分明的就是出自她手。   飘带落下,剩下的护卫们看准时机,分别从四面八方攻向了婠婠四肢、肋下等周身各处要害,让她躲无可躲。   但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却骇然发觉手中兵刃全无劈在实物上的感觉。   接着就见婠婠娇躯微微一晃,那些兵器便纷纷滑落开来,手中飘带再次轻拂而出,顿时又是数道人影抛飞出去,人未落地,便生机断绝。   “退下。”   眼见婠婠似鬼魅般穿梭于人群之中,不断收割着人命,商秀珣当即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轻颤,绽放出朵朵剑花,悍然攻向婠婠。   她的剑势看似飘忽,实则全是搏命的杀招,只为缠住婠婠,减少手下伤亡。 第361章 祝玉妍:我一定会回来的!   天魔袖迫压眉睫而来,劲风扑面。   温凰手腕一翻,长刀逆势而上,急速旋搅之下,刀气勃发将重重袖影驱散,而后余势不减,直向祝玉妍的玉臂削去。   祝玉妍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蓝芒,右手竖掌成刀,身形一晃,速度陡增,快似鬼魅般再次闪至温凰背后,狠狠向她后颈砍去。   掌缘散发出的锋锐气劲,如利刃临身令人不寒而慄。   感受着脑后飞速逼近的杀机,温凰闪躲不及,当机立断向左侧微微移动尺许,并刀交左手,自左肋下向祝玉妍的小腹反刺而出,同时头也不回的将右肘朝着袭来的掌刀迎了上去。   “砰!”   温凰的肘击成功挡住了祝玉妍的掌刀,但左手的争锋却被一股强大的天魔真劲给吸住,不得寸进。   正当她要运劲挣脱之际,祝玉妍的右掌已屈指成爪,准备扣住她的右臂,岂料突然手掌如遭针刺。   一道猛烈且怪异之极的真气自肘弯狂涌而出,祝玉妍猝不及防,手掌立时被弹飞开来。   这是至阴、至阳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以顺逆两种方向急速旋转,并缠搅在一起,纵然祝玉妍的修为已臻化境,一时间也难以化解。   温凰的功力稍逊,为了应付天魔功的吸摄之力,真可说是绞尽了脑汁。   但阴后毕竟是阴后,在她手掌被弹开的电光石火之间,罗裙下右足猛然踢出,脚尖直点温凰后腰。   温凰心神一凛,知晓若是被这招击中,自己的脊椎骨肯定不保,在手肘挣脱的瞬间,她当即凌空一个倒翻,头下脚上的停在了祝玉妍上方三尺。   紧跟着右掌一翻,金仙大罗掌当头压下,沛然直贯天灵。   雄沉无比的掌劲似泰山压顶,激荡的劲风吹得祝玉妍秀发飞扬,更卷起了她挂在耳畔的面纱,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祝玉妍左手仍旧控制着争锋,掌劲临头,咫尺之间只得以右掌抵挡。   “蓬!”   两人的手掌碰撞在一起,气劲交击声如闷雷般炸响。   天刑掌劲刚猛无俦,祝玉妍登时双腿一屈,但也借着这个机会以天魔功将掌劲引入经脉,经由脚底卸入了地下。   而温凰则趁她运功之际,催动螺旋劲将争锋收回,再借着对方掌中攻来的天魔真劲飘身后退。   这时,在场压阵的众人也终于看清了祝玉妍的容貌,不管是男是女,无不为之瞠目。   丝毫不逊色于婠婠的绝世容颜,浑身充满了醉人的风情。   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再配合着她那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的娇柔白皙的皮肤,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   那清秀绝伦的气质,若非知情者,谁也不会把她跟魔门领袖联系在一起。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祝玉妍和婠婠明明是师徒关系,但看起来却像是姐妹一般。   那张青春焕发似能颠倒众生的面容,完全没有半分岁月的痕迹留下,横看竖看也超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如今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   再看温凰,落地之后手上动作不停,行云流水般接连三道刀气成品字形劈出,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却见祝玉妍身子左右一晃,天魔身法展开,犹如分身化影般,轻描淡写的就躲了过去。   随后,就见她足尖轻轻一点,衣袂翻飞,整个人就像没有重量似的,以无比轻盈优雅的姿势飞掠而出。   温凰只觉眼前人影闪动,急如狂风骤雨的攻势便已紧随而至。   由头到脚,从秀发至秀足,祝玉妍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作为攻击之用,将天魔功的诡异玄奇与变化莫测尽展无遗。   她的每个姿态均妙不可言,偏偏手段却凶残狠辣,招招夺命,形成强烈的对比,直教在场众人看得意乱神消。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就算想破头也绝对想不到,武学之道竟会是有如此的‘多姿多彩’!   而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温凰依旧是攻守有度,不落下风。   但闻拳脚与兵刃碰撞的声音急似雨打芭蕉,在夜空之中连绵响彻不绝。   刀光闪烁间,温凰为了抵挡祝玉妍的天魔妙舞,亦是以争锋由刀柄至刀尖的每一寸地方,将纵横刀诀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过也仅限于此而已。   祝玉妍实在逼得太紧,让她空不出手来施展术法,否则龙气加身,就算对方师徒联手她也不惧。   另一边。   商秀珣运剑如电,招招不留余地,剑锋挥洒间,更将自己和婠婠的距离牢牢控制在四尺之内。   天魔飘带宜远攻不宜近战,面对商秀珣近乎贴身的纠缠,婠婠秀眉微蹙,下一瞬,就见她袖中飘带似毒蛇吐信般收回。   商秀珣见状,不由出手更急。   与此同时,婠婠俏丽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较之祝玉妍更为诡异的紫色光芒。   旋即双臂一振,两柄短刃滑入掌心,倏地迸发出两道寒芒,左手隔开攻向她咽喉的长剑,右手直袭商秀珣心口。   这对长只一尺二的短刃,名为“天魔双斩”。   乃是阴癸派除《天魔功》、天魔飘带之外的第三样镇派之宝,专破内家真气,能令天魔功如虎添翼,威势难挡。   商秀珣大惊,急忙抽身后退,撤剑横当胸前,“叮”的一声,一股阴寒透骨的真气自剑身侵入她手臂经脉,化解起来极为吃力。   婠婠得势不饶人,使出祝玉妍自创的《搜心剑法》,于瞬息之间刺出了十余剑。   “叮叮叮……”   剑刃不断交击,星火四溅。   商秀珣勉力招架,心中愈发惊骇。   她发觉无论自己的招式如何变化,婠婠都像能洞悉先机似的,早一步等待自己送上去给她刺个正着。   待到第十五剑的时候,婠婠终于突破了商秀珣的护体真气。   但就在此时,半空中传来一声大喝。   “妖女,休得放肆!”   月光下,两道人影箭射而来,硬生生插入了婠婠和商秀珣之间的战局,各自劈出一道雄浑掌劲,将婠婠逼退了出去。   “鹏老,鹤老。”商秀珣对两人点头示意,暗自松了口气。   来人是两名须发灰白的老者,一名商鹏一名商鹤,乃是飞马牧场的元老级人物,非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轻易不会惊动两人。   他们平日里都幽居在距离牧场稍远些的僻静之所,也因此才来得晚了些。   多亏了温凰喊地那一句阴后驾临,否则两人只怕来地还得再晚一些。   看着突然到来的二老,婠婠只淡淡一笑,全没当作是一回事。   白衣下的赤足向前迈出,诡异的身法宛如缩地成寸,一步踏出,再次欺身来到商秀珣面前,手中短刃直刺心房。   “好胆。”   商鹏断喝一声,和商鹤同时出手,分袭婠婠左右形成夹攻之势,四手撮掌如刀,接连劈砍而出,发动起了水银泻地般的强大攻势。   谁知婠婠身形顿止,一对赤足拇指触底,陡然旋飞而起,却见商秀珣不知何时也跃上了半空。   势如流星飞坠的一剑,正散发着凛冽剑气,向她当头斩落而下。   同一时间,下方气劲翻涌,却是商鹏和商鹤在虎视眈眈,蓄势以待,就等商秀珣这一剑得手将婠婠打落,他们便可出手将其彻底击杀。   “叮!”   又是一声脆响,长剑被两柄短刃架住,婠婠随之跌落而下,但商秀珣的脸色却突然大变,她感到自己的剑气又被吸走了。   商鹏、商鹤不明就理,劈空掌果断出手,事情发生的太快,商秀珣根本提醒不及。   轰然一声。   夹杂着天魔真劲的剑气,摧枯拉朽的破开了二老的掌劲,并将他们震飞了出去。   事实上,天魔功同样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本事,《不死印法》能够借力还力的特性便是源自于此。   二老飞出寻丈之外站定身形,脸色凝重之极,万没料到婠婠的武功竟会如此厉害。   商秀珣凌空一旋,落在了婠婠背后,和二老遥遥相望,手中长剑斜提,欲再次出手。   就算不能将婠婠击败,也至少要缠住她,否则她和祝玉妍师徒联手,温凰将必败无疑。   客人在牧场当着主人的面被掳走,若是传扬了出去,飞马牧场的颜面和声誉都将受到损害,日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商鹏和商鹤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正当三人准备出招的时候,身子猛然向前倾倒,竟不受控制的向婠婠扑去。   “小心,是天魔力场。”商秀珣勃然色变,出言提醒二老的同时,急忙运功稳住自身。   商鹏和商鹤闻言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所幸,只婠婠一人的功力,不似之前师徒联手那般无可抗拒。   但就在三人运功抵御之际,夜空中蓦地闪过一抹幽光,疾向商秀珣后心刺去。   倏忽间,夜色中一道人影隐约可见,手中那柄又细又长的兵刃,赫然正是“影子刺客”杨虚彦的影子剑。   他隐匿在暗处,本想偷袭温凰,但怎奈温凰和祝玉妍的战斗太过激烈。   以两人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充满了刀气和天魔真劲,以他的功力若是贸然闯入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而且这样势必会泄露行踪,有违刺杀之道,所以他思索之下便选择了商秀珣。   只要得手,温凰就势必会因此而分心。   高手之争,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到时若祝玉妍还不能成功,那这“阴后”的名号也就可以摘到了。   商秀珣受困于天魔力场,身体犹自无法动弹,眨眼间,影子剑已逼近她身前一尺。   忽地,空中传来一阵急劲的破空声响。   杨虚彦不由寻声看起,登时目光一缩,就见争锋宝刀化作一抹银芒如疾电穿空,朝着他的方向飞射而来。   不及思索间,“铛”的一声激鸣响起,杨虚彦只觉虎口巨震传来,影子剑当即断成了两截。   “哧!”   争锋余势不衰,斜斜插进了商秀珣脚边的地面,兀自震颤不止,随后她就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   温凰这隔空一刀,不但击断了杨虚彦的影子剑,还一举破开了婠婠的天魔力场。   心有余悸的商秀珣,忍不住抬头向温凰的方向看去,杨虚彦突然暴起,以手中断剑向她刺去。   刺客的武器并不一定非得是剑。   商秀珣急忙收摄心神,右手挥剑迎击,左手则拔起了争锋。   杨虚彦兵器已毁,这刀若是不慎被他抢去,她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在这两人交手的同时,商鹏和商鹤也再次攻向了婠婠。   “这时候你还有余暇关心被人。”祝玉妍面带讥诮,天魔袖分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向温凰拂去。   “帮她也是在帮我自己。”   温凰面不改色,以手代刀,一招‘银鞍照白马’三式连出,挡住祝玉妍的攻击后,化掌未爪,疾向她咽喉抓去。   她早料到杨虚彦也在这里,既然通风报信的是他,那他又岂有不来之理。   石之轩是他师父,他想找人的心比祝玉妍更加迫切。   是以温凰早有防备,在杨虚彦偷袭商秀珣的时候,果断一式‘千里不留行’,将争锋当作飞刀射了出去。   祝玉妍冷笑道:“那又如何,单是婠儿一人他们就已不是对手,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杨虚彦。   还有你,没了兵器,我看你还能撑得了多久。”   说话间,她不闪不避,抬手一指点在了温凰掌心,天魔真劲急催,沛如江河奔流涌向温凰经脉。   “咱们走着瞧好了,顺便让你也感受一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滋味儿。”   温凰气随意转,‘空劲大归还’应势而出,将攻入体内的天魔真劲照单全收,话音未落,又再尽数返还回去。   “嗯?”   由始至终都气定神闲的祝玉妍,在这一刻,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虽然效果相似,但能她清楚的分辨出,这是跟《天魔功》、跟《不死印法》完全不同的一种前所未见的陌生武学。   就祝玉妍心生诧异的同时,牧场三人的情形也如她所言,落入了下风。   婠婠独对鹏、鹤二老,天魔双斩再次换成了千变万化、刚柔并济的天魔飘带。   飘带一分为二,似毒蛇般刁钻歹毒,正是天魔功中极为狠辣的一招“纤手御龙”,二老似猫戏老鼠般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狼狈万分。   商秀珣的情况亦是不妙,仗着争锋宝刀之利,在杨虚彦的影子剑法下勉强自保,却也愈显支拙。   “唉——”   偌大的庭院中,忽然幽幽响起一声叹息。   紧跟着,婠婠和杨虚彦同时心神一凛,警兆陡生,旋即两人便几乎不分先后的被一股莫名而来的气劲给震退了出去。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杨虚彦怒声大喝。   婠婠没说话,却在暗自集中精神,搜寻四周。   她暗忖来人竟然能瞒过自己和杨虚彦的耳目,显然武功极高,甚至很可能不在自家师父之下。   “玉妍,二十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闻听此言,祝玉妍登时娇躯一震,一字一顿道:“鲁、妙、子。”   商秀珣身后的一个角落处,缓步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生得一张很特别的脸孔,朴拙古奇。   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另一端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   嘴角和眼下出现了一条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的世事、疲惫和伤感的神情。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笔挺而有势,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气的紧合唇片、修长干净的脸庞。   看来就像曾享尽人世间富贵荣华,但现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   鲁妙子神情怅然道:“玉妍,离开吧,无论你想做什么,有我在这里你也休息成功。”   祝玉妍断然道:“不可能,如今你来了,我更不能离开了,婠婠,杨虚彦,给我拦住这个老家伙。”   她面若寒霜,霍然回过头来看着温凰,冷冷道:“我先收拾了你,再收拾他。”   言罢,她足下一顿,再度腾身而起,飞临温凰头顶上方,一双玉掌凝聚全身功力压下,庞然劲气立时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近十多年来,祝玉妍从未试过像这一刻般满蓄杀机。   她刚才可说已施尽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拿下温凰,甚至伤都伤不到对方。   而最令她忌惮的是,天魔功上的种种手段在对上温凰的时候,威力全都大打折扣。   此时鲁妙子出现,对方同样知道石之轩的下落,她便舍去生擒温凰的念头,决意全力毙敌,为阴癸派除去一个大患。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温凰眸中战意攀升,周身真气沛然,纳混沌,分阴阳,凝聚日月双劲,伴随双掌一推,化为一股惊天动地的浩瀚真气,逆势袭天而上。   对于温凰的反击,祝玉妍丝毫不感到意外,她人在半空,身前遍布天魔力场,掌势无收,欲将日月双劲凝成的混沌真气收归己用。   轰!   掌劲交击,祝玉妍当即脸色剧变。   对方真气入体之后,她才惊觉自己竟然消化不了,并且还在体内暴蹿开来,脏腑震荡之下,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婠婠,我们走。”祝玉妍厉喝一声,强压伤势,向着牧场外横空飞掠而去。   婠婠和杨虚彦见状,惊骇之下也各自施展轻功,迅速隐没于夜色之中。   看着祝玉妍离开的方向,温凰撇了撇嘴,没有龙气加身,这一招的威力跟当初相比实在差太多了。 第362章 未雨绸缪   “了不起,了不起!”   鲁妙子连声称赞,感慨道:“没想到,我隐居了二十年,江湖上竟然出现了你这样的后起之秀!   祝玉妍自天魔功有成以来横行江湖数十载,还是头一次在和人交手的时候,吃了这么大的亏。”   温凰摇头笑道:“前辈过奖了,我这次不过是占了阴后不清楚我武功路数的便宜,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鲁妙子,飞马牧场不欢迎你,请你有多远走多远。”商秀珣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言语间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之意。   “我来给你送你最爱喝的六果浆,碰巧听到祝玉妍来了,幸好你没事。”鲁妙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酒壶,小心翼翼的递了出去。   商秀珣伸手接过,鲁妙子登时露出惊喜之色,但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商秀珣冷冷一笑,然后一把将酒壶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不需要,麻烦你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本场主不客气。”商秀珣断然拒绝,近乎蛮不讲理的说道。   鲁妙子的神色已然僵住,幽幽叹了口气,原本高大的身躯也颓了下去。   “秀珣,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祝玉妍的实力非同小可,等她伤愈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来袭,你让爹如何放心的下。”   商秀珣闻言,厉叱道:“你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飞马牧场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   祝玉妍所为何来你心知肚明,只有你离开,牧场就是安全的。”   厅门口。   李秀宁和柴绍震惊的看着两人。   适才天魔音被温凰所破,他们总算恢复了过来。   出了花厅后,看着交手的众人有心帮忙,奈何祝玉妍、婠婠、杨虚彦的武功一个比一个厉害,以他们的武功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被商秀珣恨之入骨的老者,他们万没想到,对方竟会是商秀珣的父亲。   而这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有些曲折。   “秀珣,你说的没错,我这就离开。”鲁妙子言罢,黯然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隐隐留下了一道落寞的背影。   商秀珣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吩咐道:“鹏老、鹤老,麻烦传令下去,全堡戒严,以防那妖妇再来生事。”   柴绍忽然阴阳怪气的开口道:“似乎温凰宫主也是祝妖妇的目标……”   李秀宁闻言,顿觉不妙,扯了扯柴绍的袖子,想要阻止他却是徒劳。   就听柴绍继续道:“为了牧场的安危,依我看,为防万一宫主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免得再连累无辜丧命。”   李秀宁看着笑容骤然消失的温凰,不禁脸色微变道:“宫主,柴绍无心之言,还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温凰摆了摆手,她倒是还不至于被柴绍这样无足轻重的人物引动情绪,只是对方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   看着地方那些被婠婠杀害的牧场护卫,愧疚之意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温凰歉然道:“柴公子言之有理,场主,这些伤亡的弟兄我会负责补偿,还望场主见谅。”   商秀珣沉声道:“魔人歹毒,此事只怪杨虚彦居心叵测,宫主既有心,秀珣自不会拒绝。   只是,宫主若要因此离开也大可不必,咱们的生意还未谈成,我飞马牧场更非怕事之辈。”   温凰拱手道:“承蒙场主大量,日后飞马牧场但有所需,曦凰宫必当鼎力相助。”   商秀珣颔首道:“如此甚好,秀珣忽感不适,宫主、秀宁,购马之事,咱们明日再行商谈。”   夜色渐深。   竟陵郡一处深宅的房间里,灯火摇曳。   祝玉妍盘膝坐在床榻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已有所恢复。   婠婠候在一旁,担忧道:“师父,您好些了么?”   祝玉妍语调凝沉道:“所幸那人的功力到底不如为师,最多三天为师就可复元。”   婠婠问道:“那师父可曾探出了此人的武功根底?”   祝玉妍摇头道:“说来也奇,此人非但能借力还力,还可同时驾驭至阴至阳两种极端相反的真气。   这些分明都是《不死印法》的拿手好戏,但偏偏此人的体内又没有半分我魔门武学的根基,属实令人费解。”   婠婠道:“天下武学层出不穷,或许她真的和石之轩没有关系,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祝玉妍冷笑道:“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了鲁妙子那个老家伙的踪迹,咱能无需舍近求远了。”   婠婠皱眉道:“但是那老家伙的武功比起师父来也是不遑多让,再加上还有一个温凰,想要对付他恐怕不容易。”   祝玉妍悠悠道:“是人就会有弱点,鲁妙子也不会例外。”   明月高悬。   牧场的后山有一片竹林,深处传来水声哗哗作响。   却是在竹林的尽头立着一座方亭,前临百丈高崖,对崖一道瀑布飞泻而下,气势迫人。   若非受竹林所隔,轰鸣如雷的水瀑声势必将传入牧场之中。   商秀珣负手立在亭内,绝美的玉容上仍旧带着在花厅前留下的那抹复杂难明的神色。   忽地,她眉角一扬,幽幽道:“长夜漫漫,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宫主也是一样。”   温凰自竹林中飘然而出,缓步踏入亭中,缓声道:“看场主的样子,多半是跟鲁妙子前辈有关了?”   商秀珣转过身来,目光微冷道:“怎么,宫主莫非是来替他当说客的?”   温凰淡笑道:“有位姓郭的前辈曾经说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否则容易遭雷劈。   我和鲁前辈素昧平生,今日不过初次见面,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立场来管,所以还请场主切勿多心。”   商秀珣闻言,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问道:“那宫主夤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温凰正色道:“却是有件事需要场主帮忙,祝玉妍突然来找事,定然是为了石之轩和邪帝舍利。   方才她在我这里吃了亏,我担心她会对我那两个徒弟不利。   这里有书信一封,我的人多半都在阴癸派的监视之下,所以需要借助牧场的渠道帮忙传送出去。”   鲁妙子的出现,给她提了个醒。   寇仲和徐子陵的内功已经足够,是时候开启杨公宝库去拿邪帝舍利了。   当年鲁妙子在封印了石之轩后,又煞费苦心的在蝙蝠洞设计了一个假的宝库,而真的宝库则远在长安城中。   温凰准备用假的宝库来吸引目光,她再暗中前往长安取宝。   未免被人看出端倪,她已在信中让寇仲安排了一队人马,化妆成商旅提起潜入长安城中待命,   这样,到时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宝藏离开。   “小事一桩。”商秀珣毫不迟疑的接下了来信件。   温凰不欲再打扰对方的清静,拱手道谢后便告辞离去。   商秀珣蓦地开口问道:“宫主,恕秀珣冒昧,如果是你,为原谅一个为了别的女人抛妻弃女的人么?”   温凰脚步一顿,怔了怔道:“我只知道既然做错事了,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挑选战马非一日之功。   为了笼络商秀珣,温凰可谓是费尽心思,将自己知道的美食一样样做给对方,总算收获颇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空闲之余,温凰将时间都用在了驯服黑风上面。   而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想念张君宝。   当初就应该死皮赖脸的把对方那个跟动物交流的本事学过来。   但好在她已经修成了元神,虽然无法跟黑风交谈,却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善意通过元神传递过去。   几番尝试之后,终于是给她摸索出了门道,顺带的还让她悟出了一点元神的新用处。   善意可以传递,那么杀意当然也可以。   让敌人从意识上产生恐惧,或可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效。   数日过去。   温凰已可驾驭黑风,曲线奔驰,直角拐弯,跨越栏杆,完全不是问题。   看着她和黑风在草场中跃马扬尘的飒爽英姿,柴绍的神色愈显阴郁,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射出来。   祝玉妍的目标似乎真的已转移到了鲁妙子身上,许久不见她有所动静。   直到这日半夜时分。   温凰正在房中打坐练功,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喊叫声。   “快来人,走水了……” 第363章 夜袭   草场中火势熏天,不断冒出滚滚浓烟。堆放在周遭的草料燃起了熊熊烈焰,猛烈的火势将原本漆黑的夜色映照的亮如白昼。   更糟糕的是圈养在围栏里的马匹和各种牲口被大火所惊,纷纷冲了出去,四处奔窜。   马蹄声,嘶鸣声,驯马师的呼喝声,侍卫救火的叫喊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草场已然彻底乱成了一团。   所幸牧场经营了上百年,拥有足够的经验应对突发事件,在众多管事的调度下,火势虽大却已经被渐渐控制住了。   商秀珣连同鹏、鹤二老闻讯而来,如玉的娇颜上霜寒遍布。   突如其来的大火,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商秀珣恨声道:“此事定是阴癸派那些妖人作祟。   鹏老,鹤老,老夫两位再去调些守卫过来,务必加强戒备,谨防魔人趁乱而入。”   二老亦是面带怒色,领命而去。   两人离去后,商秀珣凝神环视四周,怒气并未蒙蔽她的理智,敌人既然有此一着,势必还备有后招。   忽然间。   在浓烟和大火的掩护下,四道人影似凭空出现一般箭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之势分从东、南、西、北向商秀珣合围过去。   借着草场中的混乱与嘈杂,这四人完美的掩盖住了自己的气息。   电光石火间,商秀珣心神一凛,整个人已被四股庞大的气机锁定,当即将自身真气毫无保留的运转起来透体而出。   轰然气浪勃发,在挣开束缚的同时足下一顿,旋身腾空而起,拔空直上三丈开外。   借着火光,她总算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   东边那人是个脸如黄蜡,瘦骨伶仃,额前与两颊满是苦纹的男子。   其手中的兵器看起来怪异之极,是个金光闪闪,长逾七尺的独角铜人,少说也该有个百十来斤的样子。   但在这个人的手里却轻如鸿毛,足见他内功修为之深厚,显然是个高手。   南边的敌人身穿棕灰色道袍,身材极为高大,脑袋几乎光秃。   鬓角边却仍保留两撮像子般垂下的长发,直至宽敞的肩膊处,形相特异。   他的年纪至少在六十过外,可是皮肤白嫩得似婴儿。   眉毛下长有一对山羊似的眼睛,颔下留着长垂的稀疏须子,鼻梁弯尖,充满狠邪无情的味道。   这人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剑芒,只用看的便知不容小觑。   西边之人也是身穿道袍,手里拿着一根闪着银光的拂尘,身量又高又瘦,鹤发童颜,   面相生得高古清奇,拥有一个超乎常人的高额头,只看其肤色的晶莹白皙,便知他的先天气功已达化境。   他那对眼睛似若能永远保持神秘莫测的冷静,有种超越了血肉形相的奇异感觉,赫然一副道家高人的模样。   最后北边之人则是个身材极其肥硕的胖子,此刻纵是杀机盎然,脸上亦带着一种亲切的微笑。   并且,此人虽然看起来体重惊人,但轻功身法之快,完全不比另外三人逊色,俨然也非是易与之辈。   眼见商秀珣跃起,四人齐齐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诡诈笑容,足下一顿,同时弹身而起,再次向商秀珣逼去。   四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将她活捉。   商秀珣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真气一提,欲翻身变化方向,怎奈四人身法之快来势如风,根本躲之不及。   她不由眉头紧皱,正当无计可施之际,凌空一道人影以快绝无伦的速度飞掠而来,更凭虚凌风般停在了她上方三尺之处。   轻功之神妙,直似乘风御气,谪仙临凡。   “场主莫慌!”   温凰声音响起的同时,腰身一拧,浩瀚无涯的真气化作螺旋真气沛然而发,引动周遭气流,在顷刻间形成一道飓风将商秀珣笼罩在内。   呼啸声中,那袭杀而来的四人只觉面前气劲剧烈激荡,身形顿失,大惊之下,急忙真气一沉,降落下去。   “呼!”   风声骤散,就见温凰和商秀珣也已回到了地面,背靠背站在一起。   “场主可要小心了,这四人都是魔门之中罕有的高手。”温凰凝声开口提醒道。   凭借四人的装扮,她大概已认出了对方各自的身份。   那个用独角铜人的是邪极宗号称‘倒行逆施’的尤鸟倦。   用剑之人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其经脉中有一股精纯的罡气在周游不息,这正是真传派分支——道祖真传一脉的《子午罡气》。   此人该是‘子午剑’左游仙无疑。   而手持拂尘的得道高人则是真传派另一个分支——老君观的传人,‘妖道’辟尘。   至于那个胖子,乃是魔门天莲宗的传人安隆。   魔门分两派六道,这四人分别都是阴癸派和花间派以外,各自门派中的佼佼者,无一不是江湖一流的绝顶高手。   四人看着温凰,眼神均是诧异非常。   曦凰宫以极端的时间在武林中声名鹊起,他们自然是认识温凰的。   只是,温凰的武功似乎有些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再度出手。   纵然对方都是闻名于世的高手,但他们还是不相信在己方四人联手之下,还会拿不下两个小姑娘。   温凰见状,身形一晃,率先拦住了尤鸟倦和左游仙这两个手持重兵利器之人。   但见她右掌一旋,振臂横推,‘金仙大罗掌’应势而出,刚猛无俦的掌劲排山倒海一般向对面两人翻涌而出。   与此同时,她左掌虚握,灵光闪动间化出争锋,反手抛给了商秀珣。   比起这四个敌人,对方的武功终究要逊色不少,有神兵利器在手才好应敌。   “轰!”“唰!”   独角铜人力发千钧,子午剑光快如电闪,两人同时出手,迎上了温凰发出的天刑掌劲。   砰然一声,气劲爆发。   两人登时身形一震,心中愈发的惊讶。   眼前这女人功力之高,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威压魔门数十载的‘阴后’祝玉妍。   另一边。   安隆施展独门轻功‘莲步’,一双胖手合拢如莲花、   于刹那间推出了三朵莲劲,分别袭向商秀珣左右肩井穴和小腹丹田,欲制其双臂,乱其真气。   这三朵莲劲连环发出,最怪异处是先发者缓,后发者速。   而当攻及商秀珣身前之时,却又恰好不分先后的同一时间到达,这么连环催动劲气亦快慢由心,实已达到出神入化之境,令人为之叹服。   更可怕的是这三朵莲劲中还蕴含着一股炙热狠辣的真气,灼人发肤,霸道已极,充满了毁灭性。   商秀珣争锋在手,凝聚全身功力,脚下疾步后退,身前则接连闪过三道刀光,接着就听“嘭嘭嘭”,三朵莲劲应声崩散。   “嗖!”   破风声倏然响起,却是辟尘手中拂尘挥扫而来。   他真力过处,尘头根根银丝缠搅在一起,宛若长鞭一般向商秀珣脖颈卷去。   刀光再闪,紧跟着就是“哧”的一声,漫天银丝飘散。   商秀珣虽是使剑的,但争锋是直刃,用起来倒也还算顺手,刀锋转动间家传剑法展开。   若非辟尘内力深厚,手中拂尘定然已被摧毁,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只被削断一半。   一击不中,两人恼羞成怒,不分先后的向商秀珣攻去,出手的势头更加急劲,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将她擒住。   不远处,温凰和尤鸟倦、左游仙三人的战况则完全相反。   震惊过后,尤鸟倦与左游仙已发现了两位同伙和商秀珣交手的情形,心知只有拖住温凰,今夜的计划就可成功。   “嗤!”   利刃破空,子午剑裹挟着无坚不摧的凌厉罡气,以邪异阴森的剑式直取温凰咽喉。   同一时间,独角铜人随着两个急旋,在蓄势满溢的瞬间,与温凰相隔半丈的距离全力出手。   这一招他赫然已倾尽全力,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独脚铜人带着暴风刮进峡谷似的呼啸声,有若贯满天上地下。   虽在短短一段距离下,铜人仍在速度和角度上生出微妙的变化,令人不知它会在何时击至,取的是何部位。   显示着尤鸟倦精妙绝伦的武功修为。   而身处两方夹击的温凰,此时却是不闪不避,在剑法逼近身前一尺的时候,似漫不经心的将右掌探出,带着一股玄奥的劲道轻轻拂在了子午剑身之上。   左游仙只觉剑势一缓,旋即就发现自己的罡气消失无踪,顿时色变道:“天魔功!你和祝玉妍是什么关系?”   温凰笑而不语,在独角铜人带着劲风迫压眉睫之刻,左手剑指隔空遥点。   劲气吐出,只闻“铛”的一声激鸣,尤鸟倦陡然怪叫一声,人已退出半丈之外,神情大骇。   “子午罡气!不死印法!你和石之轩什么关系?”   “少见多怪。”   温凰嗤笑一声,踏步而出,催运真气化转日月双劲,右掌金色气芒流转,天刑掌式再起。   ‘光耀大江山’出手,至阳至刚的雄浑真力,惊涛裂岸般拍向左游仙。   攻势之猛烈,招未至,劲已到。   左游仙惊怒交加,双目圆睁,子午罡气不断涌入长剑,悍然劈斩而下。   轰然一声。   掌劲被全力一击的子午剑罡劈散开来,但左游仙也受掌劲反冲,忍不住一口鲜血自嘴角流出,被震出了三丈之外。   而在温凰出掌的下一刻,她倏地飞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如车轮急转,沛然直取尤鸟倦胸膛。   “铛铛铛……”   独角铜人不及变招,只得竖立身前,不住承受着温凰的快腿连踢。   每接一脚,尤鸟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温凰那阴阳并济又相互绞缠的螺旋真气,在侵入经脉后令他周身如遭针扎,更直逼脏腑。   非但如此,尤鸟倦发现对方这前所未见的怪异真气,竟还坚固的像磐石一般,全然无法化解。   瞬息之间,温凰连续踢出了二十多脚,   尤鸟倦现下体内真气已有涣散的迹象,身体则在温凰强横的脚力下,被不断向后推去,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答三寸的沟壑。   “噗!”   伴随温凰又一记重脚踢出,尤鸟倦终于抵挡不住,五脏六腑仿若受到雷亟,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的独角铜人随之脱手。   温凰攻势犹自不停,接连数脚正中胸膛,立时响起了一阵骨骼碎裂声响。   尤鸟倦整个人就如一块破布倒飞出去,砰然一声,狠狠砸落在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身死当场。 第36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左游仙骇然变色,心中退意陡生。   他暗忖自己的武功和尤鸟倦相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再待下去,只怕商秀珣的人还没抓到,就已经先步了尤鸟倦的后尘。   眼前这个女人的武功之高,几乎可以和祝玉妍比肩!   左游仙不由暗暗震惊,忽地,眼前人影疾闪,恍惚一瞬,就见温凰以快绝身法进逼而来,剑指直取眉心。   凌厉的剑气散发着砭人肌骨的寒意。   左游仙只觉眉心一阵刺痛,心神随即凝聚,内力急催之下,手中长剑罡气顿生。   剑光一闪,迅疾无伦的斜斩而出。   温凰足尖轻点,整个人似移形换位,眨眼出现在了左游仙背后,右臂一翻,剑指再向后心刺去。   然而,左游仙却似早有所料,在子午剑落空的同时,身形宛如炮弹猛然弹射而上。   在温凰第一次剑指刺来的时候,他就已打定了主意,那一剑只是虚招,意在引诱温凰改变攻势,真正的杀招此刻方才出手。   左游仙人在半空,骤然一个倒翻,呈头下脚上之姿,长剑上罡气更盛。   他手腕微微旋动,化出万千剑影,借下坠之势如倾盆大雨一般将温凰笼罩在内。   顿时,急劲的破风声响彻不绝。   温凰见状,脚下步法展开,向后退出寻丈距离,旋即右臂扬起,剑指高抬,‘岳擎北云’应势出手。   霎时,一股磅礴剑气从指尖喷薄而出,汇聚成了一道足有四五丈长的巨大剑柱。   “斩!”   一声清叱,庞然剑气携泰山压顶之势向左游仙当头压去,就听砰然一声似闷雷般的炸响,漫天剑影登时烟消云散。   余劲随之扩散,似浪潮翻涌,接着又响起了“铛”的一声铮鸣。   却是左游仙身在空中闪躲不及,只得以子午剑硬接下了碎散的剑气。   总算他功力深厚,借着反震的力道凌空翻了三个筋斗后,狼狈落地,堪堪稳住身形不至摔倒。   只是温凰显然不想放过左游仙,在他落地的瞬间,剑指一引,人随剑走,快似飚风。   “欺人太甚!”   左游仙也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何曾被人如此欺负过,当即恼羞成怒的大吼了一声,子午剑飞刺而出,直面迎上了温凰。   长剑出手的过程中,以微不可察的手法连变了七个角度,邪异奇诡的剑势已然将温凰身前七处要穴尽数囊括其中。   感受着侵体而来的凛冽剑罡,温凰眉角一扬,露出几分饶有兴致的神色,右手剑指画了个玄奥的弧度。   见此情形,左游仙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对方原本雄沉厚重的剑法竟突然气势大变。   “铛铛铛……”   连续七道宛如金铁交击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就在两人招式碰撞的刹那间,温凰剑指疾点,每一下都精准无比的击在了子午剑的剑身之上。   左游仙只觉虎口巨震,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对方的剑法非但速度激增,其中更蕴含着一股慑人心魄的邪气。   温凰的剑法不但比他的快,还比他邪,这简直匪夷所思!   “安胖子,还不过来帮忙。”   左游仙运功强压住震颤不已的右手,一面抵抗着温凰的进攻,一面瞥向了另一边的战局。   眼见商秀珣在辟尘和安隆的围攻之下勉力支撑,果断开口求援。   只要能拖住温凰,凭借一个人的实力已足够擒拿商秀珣。   至于他求助的对象为什么是安隆而不是辟尘。   这两人虽是同门,却属于不同分支,同门不同道。   此番只是因为所谋之物实在干系重大,这次不得不跟对方合作。   “嘭嘭嘭!”   劲气爆空声倏然响起。   差不多就在左游仙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温凰的身后就传来了似烈焰般灼热的气劲。   安隆脚踏莲步,以和他那肥硕身躯完全不相称的疾速闪身而来,双指连点三次,射出三朵莲劲分袭温凰背后身柱、筋缩、命门三处穴道。   温凰双耳耸动,听声辨位,头也不回的做出了反应。   只见她身躯一震,及腰的长发猛然飘起,一股浑厚的真力透背而出,轰然一声,将三朵莲劲齐齐崩散。   扩散的余劲亦迫得安隆来势稍缓。   趁着温凰分神应付安隆之际,左游仙乘势出手,子午剑贯满罡气,毫无花哨的向温凰左胸刺去。   可不料就在剑锋距离温凰衣衫不足一寸的时候,去势顿止,被两根莹白纤长的手指牢牢夹住,再难前进分毫。   左游仙神情再变,惊讶于对方居然完全无惧他的罡气,能够空手接白刃。   不等他做出反应,温凰的食中二指仍旧夹着剑锋,身子则霍然向左一转,先前被真气激起的长发顿时向左游仙头部横扫而去。   以内功催动毛发,婠婠能做到,温凰自然也可以。   被真气贯注的长发根根炸起,如鞭似针,尖锐非常。   “啪!”   一声脆响,长发破开了左游仙的护体罡气,发梢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如同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紧跟着,就听到夜空中爆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左游仙的左半边脸上已然是血肉模糊,仿佛被铁刷子蹭过一般,更有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可是到了此时,温凰的攻势却犹然还未停止,长发扫过后,左肘紧随其后,反向对方胸口撞去。   左游仙长剑受制于人,若想脱身唯有弃剑,可不承想脸上的剧痛让他的反应慢了一瞬。   当他准备松手之时,“砰”的一声,他的胸口已被温凰的手肘击中,沛然莫御的真气泉涌而入。   左游仙只觉胸口如遭重锤,双眼一黑,五内俱裂的同时,整个人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他口中鲜血狂喷,巧合似得落到了尤鸟倦身旁,难以置信的瞪了温凰一眼,气绝身亡。   但温凰却没有搭理他的闲暇,只因安隆的攻势已再次袭来。   天本无心,莲亦无环。   天莲宗的心法讲究的是无中生有。   眼见两名同伙身死,安隆心知自己绝不可能是温凰的对手,当即莲步展开,绕着温凰左倾右跌,有时急遽迅疾,有时笨重缓慢,使出了拖延战术。   在身形闪转的同时,他双臂不断挥出,于顷刻间接连变幻了十多种指法。   ‘动、摇、进、退、搓、盘、弹、捻、循、扪、摄、按、爪、切……’   劲风激荡,朵朵莲劲纵横,让四周方圆一丈之内的空气变得无比灼热。   温凰目光一凝,右手双指松开,脚下虚步点地,飘身后退的同时,顺手再次将子午剑抄入掌中。   心念转动间,日月双劲变换为至阴至寒之力,剑锋斜挑,天邪剑起势如风,其劲更冷若清霜白雪。   阴阳相克,其胜负关键只在于功力深浅。   温凰御使子午剑,剑尖轻颤之下爆起漫目银芒,点点寒星似九天星河倾泄而下,将安隆发出的莲劲尽数淹没消弭。   愈是交手,安隆的心情就愈现沉重,不由得暗暗叫苦。   倏尔,远远传来了衣袂破风声,飞速向商秀珣和辟尘交手的位置掠去。   安隆心神一凛,惊愕间趁隙看去,登时大惊失色,被吓的魂飞天外。   只见来人是名老者,以极尽强横之姿插入战局,更强势的替商秀珣接下了辟尘的攻击。   这老者赫然正是鲁妙子。   他双手长袖翻飞,宛如两团浓云将辟尘的身形封锁起来,并消带打,甫一出手便让辟尘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商秀珣虽然对鲁妙子不喜,但此刻对方的援手也的确是让她松了口气,面对这些魔门巨擘,她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若非又温凰的宝刀,她心知自己绝对坚持不到此刻。   看着手里的争锋,商秀珣不禁心生感激,转头看向温凰,就见在对方神情泰然,稳若八风不动。   剑锋过处,安隆已然是强弩之末。   商秀珣想了想,准备将争锋还给温凰,争取尽快解决安隆。   不料,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似鬼魅般凭空出现在她身后,当她察觉到时,只觉左肩一麻,已被来人封住了肩井穴。   “当啷”一声,争锋宝刀脱手,掉落在地。   商秀珣急忙运劲挣扎,却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真气透体而入,轻而易举就将自身的真气镇压了下去。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俨然正是天魔真气,但来人却不是婠婠,而是祝玉妍!   渐弱的火势映照出了那张美丽的不像话的绝美面容,上面带着淡淡的笑意。   “鲁妙子,想要你女儿活命,就拿邪帝舍利的下落来换。”   祝玉妍言罢,一把揽住商秀珣横空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在她现身的那一刻,安隆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等人怕是被人算计了。   祝玉妍这是玩儿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暗骂一声妖妇卑鄙,安隆无心再恋战,和辟尘遥空相视一眼,同时抽身远遁。   而温凰和鲁妙子因为商秀珣被抓,也无心再理会他们,终于让两人成功逃脱,捡回了自己的老命。   温凰冷哼一声,看着祝玉妍的背影,正动身欲追,眼前却突然闪现出了一道眩目的强烈剑光,导致脚步受阻。   “滚开!”   温凰怒喝一声,反手一剑向着剑光发出的位置劈了出去。   这种能惑人目光的剑法,放眼江湖,除了杨虚彦的幻影剑法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天邪剑气辅以温凰敏锐的灵觉,就听“铛”的一声激鸣,一道人影从黑暗的角落处踉跄跌出。   温凰暗怒的一剑,杨虚彦非但躲不过,硬接之下更被震出了内伤。   而在剑气出手的同时,温凰猛然又感到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脚步再次受阻。   “婠婠!还不给我滚出来。”   温凰怒气更盛,天下间会天魔力场的人屈指可数,不是祝玉妍的话,就只可能是婠婠。   虽然她的功力稍逊,天魔力场能对温凰起到的作用很小,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让温凰彻底失去了追上祝玉妍的机会。   “还请宫主息怒,小妹告辞了。”夜空中悠悠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且越飘越远。   聪明如婠婠心知自己不是温凰的对手,未免被擒为人质,她在出手之后立刻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不曾现身。   无声无息间,杨虚彦也不见了踪影,趁着温凰的注意力被婠婠吸引的时候,他再次展现了身为影子刺客的真本事。   不多时,鲁妙子孤身而回。   祝玉妍并未安排人阻拦他,是以他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可对方既然不拦他,就意味着对方根本不担心他会追上去。   比起祝玉妍的天魔身法,鲁妙子到底还是略逊了一筹。   拂晓时分,大火已被扑灭。   众人集中在花厅里。   “前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李秀宁面带关切之色的问道。   鲁妙子摇了摇头,沉默半晌后说道:“这件事我自己来解决,祝玉妍已经留下了交换的地点,天一亮我就去找她。”   他拿出了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一个距离牧场大概二十里左右的地方。   柴绍意味深长的问道:“前辈您真的打算告诉那妖妇邪帝舍利的下落么?”   鲁妙子冷冷道:“没有什么比我女儿的命更重要,二十年前我已经错了一次,这次不能再错了。”   他蓦地长叹了一声,满脸无奈道:“老朋友,为了秀珣,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温凰道:“前辈,我陪你同去吧,以我的功力,纵然祝玉妍也很难发现我。”   鲁妙子断然拒绝道:“不行,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我不能拿秀珣的性命冒险。”   温凰耸了耸肩道:“也罢,约定的地方对我来说还不算太远。   若到时有什么意外,前辈再发信号也不迟,我会立刻赶过去,相信以前辈的武功,撑个一时三刻应该不是问题。”   鲁妙子点了点头,没再拒绝。   很快,天光大亮。   鲁妙子依约孤身赴会。   温凰则告知众人,要去牧场外寻个高地,等待信号。   众人不疑有他。   可在出了牧场后,温凰却暗中吊在了鲁妙子的后面。   她必须得知道鲁妙子要告诉祝玉妍的位置是蝙蝠洞,还是长安城。 第365章 白色骷髅形似马   日头逐渐升高。   飞马牧场中,自商鹏、商鹤二老以下,每个人都在为商秀珣的安危而担心。   直至半个时辰后,当他们看到温凰和鲁妙子顺利将商秀珣带回来时,才终于松开了紧绷的心弦。   “场主,无恙否?”商鹏率先迎了上去,语带关切。   等待会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飞马牧场的众人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商秀珣摇头笑道:“让诸位担心了,秀珣无事。”   牧场众人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场主吉人天相,平安归来实在可喜可贺。”李秀宁亦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言罢,她又将目光转向鲁妙子,问道:“鲁前辈,此行可还顺利?”   对于她这些外人而言,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人带了回来,未免有些太快了。   鲁妙子目光深深的看了李秀宁一眼,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老夫也很意外,那妖妇此番竟如此的干脆,丝毫没有要留难我们的意思。”   李秀宁蹙眉,沉思道:“魔门中人素来阴险狡诈,这次却一反常态的信守承诺,委实有些可疑。”   温凰悠悠开口道:“或许祝玉妍根本就不在意邪帝舍利的消息被人知道,只怕昨晚那四个人就是她故意设计引过来的。   说不定她正借着邪帝舍利的事情,在暗自谋划什么大动作。   如今她既已经得手,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   说话间,温凰神色如常,心中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救人的过程她全都看在眼里,一切正如鲁妙子所言,祝玉妍异常的爽快。   但真正让她感到意外的却并非如此,而是祝玉妍居然对鲁妙子的人品没有丝毫怀疑,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对方的话。   到底是有过一腿的人,说不定当初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祝玉妍是真的动心了,才会对鲁妙子这般信任。   当然,这些也不是令温凰叹气的原因。   真正让她烦恼的是鲁妙子确确实实的言出必行,为了女儿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包括对老友石之轩的承诺。   祝玉妍已经知道邪帝舍利就藏在长安城中,温凰之前的如意算盘,已然是打不响了。   忽地,就在众人闻言各自深思之际,厅外传来了急促脚步声。   “宫主,属下有要事禀告。”   来人直奔温凰面前,正是她此次随行下属统领,一脸焦急之色。   温凰讶异道:“何事惊慌?”   “属下收到消息,独孤家大军异动,方向直指曦凰宫,最多三日之内,五万精锐便会兵临城下。”   这名统领在说话之时,神色语气俱显凝重非常。   闻听此言,众人皆不由大吃一惊,瞬间将目光集中到了温凰身上。   温凰眉头微皱,心知这件事显然是因为当初巨鲲帮和沈落雁而起,旋即就见她冷冷一笑道:“看来独孤策的伤已经好了,发兵五万,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李秀宁凛然道:“宫主,我这就给二哥修书一封,请他带领玄甲军前往支援。”   商秀珣正色道:“飞马牧场也可出兵助宫主一臂之力。”   柴绍闻言,忍不住嘴角微扬,露出讥诮之色道:“无论是二公子还是场主的兵力,想要赶到曦凰宫,最快也需要五日的时间。   恐怕等到了那个时候……曦凰宫已经被人攻破,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商秀珣道:“无妨,黑风已被宫主驯服,三日的时间足够赶回去,宫主可先行一步稳住局势,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追上。   相信以曦凰宫的实力,撑过两日应该不成问题。”   温凰莞尔道:“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还是交给我自己处理便好。   独孤家兵力虽众,但却未必是我曦凰宫的对手。”   收编了巨鲲帮后,眼下的曦凰宫屯兵三万有余。   再加上温凰为这些部下量身打造的武功,以及配备的由她亲传铸术打造的精良兵器,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更何况,对方还是独孤家。   温凰甚至有自信,只要能及时赶回去,她就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场战事。   李秀宁劝道:“宫主虽然武功盖世,但两军对垒毕竟不同于武林争斗,还请宫主三思。”   不等温凰说话,柴绍已抢先开口道:“宫主身负惊人艺业,自然非常人可比,秀宁你有何必多事呢。”   “柴绍……”李秀宁脸色微沉。   温凰淡淡一笑,不屑理会柴绍,看向商秀珣道:“场主,购买战马的后续事宜就交由我的手下去办。   待此番事了,还请场主来曦凰宫一叙。”   商秀珣挑眉道:“除非宫主亲自下厨。”   温凰笑道:“这是当然。”   就在这时,牧场一名管事急匆匆来到厅中,面带焦急之色。   “场主,黑风出事了。”   “怎么回事?”商秀珣神情一肃。   众人亦为之错愕,温凰也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管事道:“适才黑风冲出了马厩,在草场里横冲直撞,我们本以为它又要逃走,不料接着就见看到黑风口吐白沫,状若疯狂,已经彻底失控了。”   听到黑风的情形,众人均是脸色大变。   温凰直接身形一闪,冲出了大厅向草场的方向急掠而去,商秀珣等人紧随在后,须臾间已来到草场之外。   不等他们靠近,就先听到了黑风的嘶吼,声音极为凄厉,让人感觉它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   草场里。   黑风倒在地上,马腹猛烈的鼓起再收缩,四个蹄子不断的抽搐着,但它嘴里冒出的却不是管事说得白沫。   而是血,紫黑色的血。   “黑风中毒了。”商秀珣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随即勃然大怒。   温凰亦是面若寒霜,俯身查看黑风。   就在这短短片刻的工夫,黑风的动静愈来愈小。   当温凰的真气透进去的时候,发现它中了一种极为猛烈的剧毒,脏腑已被毒性破坏殆尽,就算是蜕变大法的强大生机也已无能为力。   黑风再神异也毕竟是牲畜。   温凰纵然医术通天,可那都是医人的本事,对于牲畜根本无从下手。   “唉——”   无奈一声叹息,温凰长身而起,在她收回真气的同时,黑风已然断气。   “给我查,简直岂有此理。”   商秀珣的脸色冰冷的吓人,原本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此刻令人望而生畏。   飞马牧场干的事贩卖战马的生意,如今却有人给马匹投毒,这事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以后这生意也就别做了。   温凰转过身来,冷厉如刀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柴绍站在人群中,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意比之方才更甚。   突然,他发现温凰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方向,眼神相对之下,他不由心神一紧。   但接着,柴绍又发现温凰的目光看得似乎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后的人。   柴绍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贴身随从,名叫柴郎,年纪看起来要比柴绍小上几岁。   回过身来,看着目光闪躲,带着惊慌之色的柴郎,柴绍登时一阵心颤,脑海中冒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错愕间,他身旁倏然人影闪动,温凰移形换位似的出现在眼前。   “你不要乱来。”柴绍强定心神。   温凰仍旧对他视而不见,走到柴郎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柴郎脸上顿时一片惶然,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温凰忽地展颜一笑,直直盯着柴郎道:“小兄弟,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儿啊?”   看着眼前似百花盛开的美丽笑容,柴郎却只觉心惊肉跳,结结巴巴道:“是……是宫主武功盖世,风华绝代,令小人自惭形秽,以至心神惶恐,不敢亵渎。”   温凰“哈”的嗤笑一声,旋即眸中精芒爆闪,《迷魂慑心催梦大法》倏然施展开来。   柴郎立时便呆若木鸡。   “是你害死了黑风?”虚无缥缈的声音,飘飘荡荡传扬开来。   现场寂静一片。   武功高如鲁妙子,商秀珣,还有鹏、鹤二老等人,闻言也不禁意识恍惚了一瞬。   心中骇然之下,险些以为是祝玉妍再度来袭。   柴绍额头冷汗如雨。   李秀宁更是面含怒气,此情此景,以她的聪明才智如何还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从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么厌恶柴绍。   “是我。”柴郎毫不犹豫的做出了一个“不负众望”的回答。   商秀珣寒声道:“柴公子,我需要一个解释。”   温凰眉头一挑,幽幽道:“柴公子,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啪!”   一声脆响,柴绍惊怒交加之下,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了柴郎的脸上,怒斥道:“混账,谁让你干的?”   飞马牧场的众人见状,均是暗感不屑,只道柴绍是在做戏。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柴郎清醒了过来,身为柴绍这种大家族的侍从,他自然不是愚笨之辈。   看着柴绍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已经东窗事发。   柴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商秀珣凝声问道:“黑风不过一只畜生,与你无冤无仇,莫非是因为宫主?”   柴郎道:“没错,我就是看不过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总是欺负我家少爷。   所以就趁着刚才草场的人因为担心场主分神的空隙,给黑风的草料里下了毒,我要给我家少爷出口气。”   “你……”   柴绍目瞪口呆的看着柴郎,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憋闷非常。   他自问待柴郎不薄,没想到今日竟被对方狠狠坑了一把。   一旁,李秀宁闻言终于松了口气,暗忖柴绍总算还不是那么蠢。   这件事只要不是他指使的,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柴郎突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毒是我下的,我家少爷毫不知情,宫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温凰讥讽道:“柴公子倒是养了一个忠肝义胆的好奴才,黑风虽然是只畜生,但终归是我温凰的东西。   毁了我的东西,死就未免太便宜你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温凰元神发动,眸中闪过一丝红芒,夹杂的无穷杀意,射进了柴郎的双眼中。   霎时,一声惨厉的叫声响起。   柴郎双目暴突,面容扭曲,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景象,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野兽。   这便是温凰之前驯服黑风时得到的灵感,所创出的新招式。   通过元神将杀意送入对方的意识之中,激起对方的无边恐惧,以此来折磨对方的心灵,直到承受不住死亡为止。   温凰为其命名曰——《惊魂渡》。   看着柴郎的惨状,众人不由再次为温凰的手段而感到震惊。   “宫主,场主,此事全是柴郎自作主张,但是对于他所造成的损失,李家和柴家一定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交待。”   李秀宁一脸歉意,同时暗觉一阵心累。   自从认识温凰后,她就打定主意要跟温凰交好,纵然不能拉拢入李家,也不能成为敌人。   可自从柴绍出现之后,她发现自己跟温凰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差了,而且现在又把商秀珣给得罪了,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把关系修复回来。   温凰和商秀珣一同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多言。   “宫主,事不宜迟,我再帮你挑一匹快马,尽快启程吧。”商秀珣言罢,便叫来了管事。   温凰摆了摆手,转身回到了黑风身边,稍作沉吟后,开口道:“鲁前辈,借您那双巧手一用……”   两日后。   独孤家的大军比预料的要快了不少,已然陈兵在曦凰宫位处的城池之外。   城墙上,黑色的战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旗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展开的双翅之下,又分别绣着一红一蓝两条苍龙各自盘旋。   寇仲立身战旗之下,虚行之和沈落雁列身两侧,神情肃然的看着城下的大军,却是不见徐子陵。   俯视着下方的独孤策,寇仲嘴角扬起,戏谑道:“独孤公子,哦不,现在应该叫独孤姑娘了,看你策马而来,想必伤势已经痊愈了。”   独孤策闻言,面皮胀红,浮现出怨毒之色,用变得有些尖锐的声音喊道:“寇仲,识相的把长生诀和那个沈落雁那个贱女人交出来,并立誓效忠我独孤家,不然我就踏平了你曦凰宫。   到时候莫说是温凰那个臭婆娘,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寇仲放声大笑道:“你当你家仲少是吓大吗?再说若非知道我师父不在,你又有几个胆子敢来这里放肆。”   沈落雁轻咬樱唇,忽然说道:“少主,独孤策是为我而来的,不能为了我一个人折损兵力,不如……”   “美人大总管,你要是不想师父回来扒了我的皮,就最好把嘴闭上。”   寇仲眉角一扬,不等沈落雁再说话,蓦地腾身而起,竟直接自数丈高的城墙上掠下,身法展开似苍鹰搏兔,疾向独孤策抓去。   正是擒贼先擒王。   独孤策却是嗤笑一声,不闪不避,紧跟着就见他身后大军中,一道魁梧的人影电闪而出,飞身冲向了寇仲。   这人名叫独孤霸,独孤阀主独孤峰的胞弟。   年龄约在三十岁上下,脸孔窄长,双目细长阴狠,鼻如鹰喙,唇片极薄,给人一种薄情寡义的印象。   独孤霸右拳长出,带着狂猛霸烈的拳劲,轰然直取寇仲。   寇仲眼神一凛,凤舞九天的轻功可凌空换位,但却毫无闪躲之意,右臂一振,霸王殛携下坠之势,直迎而上。   砰然一声。   两人双拳交接,气劲交锋之下,独孤霸如遭雷击,脸上原本狰狞的笑容登时僵住,旋即整个人便直直倒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寇仲身形微微一震,去势不减,继续向独孤策扑去。   独孤策终于变色,独孤霸这个独孤阀排命前四的高手,竟不是寇仲的一招之敌。   短短时日不见,寇仲的武功居然精进到了如斯地步!   “哧!”   利刃破空声忽然响起。   独孤策身后一亮马车中,倏然射出一道手持长剑的曼妙身影,凛冽剑光似惊虹掣电般急向寇仲逼去。   来人容颜绝世,犹在沈落雁之上,赫然正是独孤家的小凤凰,独孤凤。   这一剑,正是独孤策用过的“碧落红尘”剑法中的一招,但是其威势却根本不能跟独孤凤同日而语。   电光石火间,寇仲仍旧身形不改,挥手在腰后一抹,锵然一声,寒芒爆绽,井中月出鞘。   神刀一斩,悍然迎着剑光劈出。   “铛!”   刺耳的金铁激鸣声响起,无匹刀劲沛不可当,独孤阀猛觉虎口一震,长剑已被一分为二脱手飞出。   她人也受刀劲所迫,向后倒跌出去,俏丽的双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寇仲亦是心中诧异,眼前这女子功力之深厚,接了他这全力出手的一刀,竟然只损了兵器,委实不简单。   但眼下情形容不得他细想,刀锋一转,真气加催之下,身法速度激增,眨眼间已来到独孤策身前七尺。   只需再一个呼吸,独孤策就将成为他掌中俘虏,到时这场危机自可迎刃而解。   “笃!”   突然一声轻响传入寇仲耳中,宛如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开来,登时令他真气一滞,身形也为之一缓。   不及震惊,寇仲眼前又亮起一阵碧绿的光芒,裹挟着砭人肌骨的凌厉劲风,迫压眉睫而来。   “斩!”   暴喝一声,寇仲抡刀斜砍而出。   心知对方功力非同小可,他出刀的同时默运井中月心法,晋入无心无念之境。   “啪!”   绿芒点在井中月刀锋之上,寇仲登时身形急退,心念转动间,周身真气沛发。   将虚空灭‘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的特性催逼到了极致,终于在一丈之外稳住了身形。   “呼——”   长舒了一口气,寇仲抬眼望去,只见独孤策的坐骑旁边,独孤凤正掺扶着一位白发斑斑,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却贵族派头十足的佝偻老妇人。   这老妇手中拄着一根五尺长的绿玉手杖,看起来个头极高,若是站直了绝不在寇仲之下。   身穿着一件黑袍,外被白绸罩衫,前额耸突,两颊深陷,而奇怪地肤色却在苍白中透出一种不属于她那年纪的粉红色。   “可是尤楚红老前辈当面?”寇仲一脸凝重之色,谨慎非常。   “正是老身,年轻人武功不差,可惜根基尚欠,咳咳……”   尤楚红用满是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寇仲,似这般年纪能接得住她方才那一招,已可说是相当的出类拔萃。   “前辈过奖了。”寇仲口中谦虚着,心中却已忍不住开始骂人。   这老婆子的功力雄浑的难以测度,除非徐子陵跟他一起刀剑合招,否则根本难有胜算。   可麻烦的是,眼下徐子陵不在城中。   尤楚红又咳嗽了两声,叹息道:“年轻人前途无量,只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老身虽是惜才之人,但却不得不为我那可怜的孙儿讨个公道。”   “既是如此,多言无益,老前辈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寇仲大笑一声,井中月刀锋一旋,寒芒粲然,蓄势以待。   尤楚红冷笑一声,手中绿玉杖抬起,正欲出手之际,却又忽然停止,霍然回头看向大军包围圈外的方向。   与此同时,寇仲、独孤凤等功力深厚之人纷纷感到脚下接连震动传来,不由齐齐往外看去。   “马蹄声!”寇仲的顺风耳发挥功用,率先分辨出来。   惊异同时,大地腾动。   大军外围伴随着马蹄声,还有阵阵气爆声传来,其中更夹杂着士兵的惊呼声和惨叫声。   “这……这是?”   众人忽地齐齐变色,悚然大惊。   在万千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辆由巨大的白骨骷髅马拉着的马车,于晴空白日下宛若一道流星,惊天动地而来。   独孤阀的重重大军,有如波开浪裂,被冲开一条笔直的通道,直达城下。   众人犹未回神,蹄声顿止,停在寇仲身前。   “堂堂前辈高人,欺负一个后辈小子,尤老前辈未免有失身份。”   伴随话音响起,一道人影探身而出。   “师父!”   寇仲顿时喜出望外,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温凰。 第366章 欲往长安   骷髅马车气势来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车上的温凰可谓是万众瞩目。   城里城外,无论是曦凰宫的人,还是独孤阀的大军,包括寇仲这个徒弟在内,震惊的同时更感惶恐。   眼前这明晃晃的巨大骷髅马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不管怎么看这也不像是阳间该有的东西!   在看到马车的第一眼,独孤策就骇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独孤凤娇俏的脸蛋亦是变得毫无血色。   尤楚红能明显感觉到孙女搀扶着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在马车上单手叉腰,居高临下的温凰,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冷哼道:“老身今次前来,乃是以一个祖母的身份为我这可怜的孙儿讨回一个公道。   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你若是以为凭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就能幸免于难,那就大错特错了。”   “公道?独孤策有今日之果,岂非也正是做错事而付出的代价,怪只怪你们这些当长辈的没把孩子教好。”   温凰哂然一笑,争锋相对,言语间寸步不让。   看着鹤发鸡皮,垂垂老矣的尤楚红,她险些都忘了,这人是和祝玉妍同辈的人物。   时间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将红颜少女变成了苍颜老妪。   只是这把刀似乎又对祝玉妍没什么作用,数十年的光阴过去,仍旧是风华绝艳,娇颜不改。   “岂有此理!”尤楚红闻言大怒,厉喝出声,以她的身份,何曾有人敢如此指摘于她。   “多言无益,想给你孙子报仇,先打赢我再说。”   温凰话音落下,身形已腾空而起,‘金仙大罗掌’凌空拍出。   金色气芒绽放。   霎时凝成一道磅礴掌劲,朝尤楚红当头罩下。   “轰!”   气劲翻涌,势如泰山压顶。   “退开!”尤楚红眼神一凛,左臂震开独孤阀。   接着,就见她原本佝偻的身体近乎奇迹的倏地挺直,满头浓密的白发无风拂扬。   脸上每道皱纹都似会放射粉红的异芒,眼帘半盖下的眸珠射出箭状的锐芒,形态诡异至极点。   掌劲临头的刹那间,尤楚红右臂轻轻一晃,绿玉杖向上点出,登时爆出漫天碧光莹莹。   “蓬!”   气劲交锋,杖影和掌劲爆散开来。   尤楚红这一招出手,无论速度还是劲道,均已达至惊世骇俗的地步,和祝玉妍相比也只相差仿佛。   趁着温凰人在半空,她当机立断,足下一点,整个人幽灵般疾速升起,绿玉杖挥动,犹如一道碧色闪电,向温凰飞射而去。   绿芒照眼。   温凰催运真气,凤舞九天身法展开,身形凌空再起七尺,右掌一翻,倏尔争锋上手,招起纵横。   飒沓如流星!   冷冽刀光亦快如电闪,迎着绿玉杖悍然劈斩而下。   “叮!”   刀杖交击,各自强横的真力碰撞,尤楚红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浪。   数月来,温凰崛起武林,已知的高手中,强如宇文化及也不是她一刀之敌。   先前尤楚红只道是传言夸大其词,不以为然,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感受到温凰的功力,远比传闻中要厉害的多。   这一招之下,以她近八十年的修为,竟然没占到半分优势!   心思电转间,尤楚红身位略低,砰然一声,被压回了地面,只是仗着功力深厚,硬吃了这一招倒也不曾受伤。   不等温凰变招,她身形黑袍翻起,探出穿着绿色绣花鞋的右足,足尖直踢温凰小腹丹田。   这一脚迅疾无伦,但温凰的身法更快,倏忽间,人影闪动,下一瞬出现在尤楚红身后,挥刀斜砍。   尤楚红听声辨位,头也不回的将绿玉杖反手戳出,向争锋刀背点去,同时人随杖走,身形扭转。   又是“叮”的一声激鸣。   紧跟着便是面对面的交锋。   刀与杖,不断碰撞。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有如珠落玉盘,连绵不绝于耳。   劲气飞射之下,四周更是飞沙走石,烟尘弥漫,满目苍夷。   碧绿杖影夹杂着锋锐如利刃般的气劲,不但可刚可柔,软硬兼备,还可发挥出鞭、剑、刀、棍、矛等各类兵器的特色,端的是变化无方,层出不穷。   “披风杖法,果然名不虚传!”温凰轻笑一声,心中愉悦万分,争锋挥舞的愈发起劲。   不同于祝玉妍那诡异的天魔功,尤楚红的武学路数凌厉更显迅猛,实在是个难得能让温凰感到尽兴的好对手。   银色的刀光不断穿梭在碧绿的杖影中,见招拆招。   披风杖法招式虽精,尤楚红内力虽强,但却始终难以攻入温凰三尺之内。   “你的刀法也不差!”高手相惜,尤楚红亦对温凰心生赞叹。   她话音响起的同时,手中绿芒如电,画了个玄奥的轨迹,绕开纠缠不休的争锋,自下而上,反向温凰胸口檀中穴挑去。   “嗤!”   锐风破空,如刀如剑。   温凰随机应变,身形后撤遍布,手腕一旋,刀锋变转,横挡在胸前,“铛”的一声,绿玉杖止步于胸前七寸,再难寸进分毫。   就在这时。   尤楚红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绿玉杖上的力道也随之减弱三分。   温凰目光一闪,不等尤楚红撤招,右手争锋一震,运劲将绿玉杖格开,同时左手骈指成剑,‘残雪封桥’疾刺而出,凛冽剑气沛然直取对方眉心印堂。   招为至,尤楚红已感额头一阵刺痛,肌骨生寒。   间不容发之际,她左手扬起,尖锐的指甲,干枯的皮肤,宛若鹰爪一般急抓而出。   “砰!”   指掌交接一瞬,真力激荡,发出了如山石碰撞的声音。   残雪封桥绵柔的剑劲似绣针穿孔,摧枯拉朽的冲破了尤楚红的真气,透出了她的经脉之中,令她神情剧变。   惊愕间,人已身在数丈之外。   胜负,也已见分晓!   独孤阀的人无不一脸难以置信,尤楚红竟然输了。   独孤策愣然失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独孤凤却是一脸忿忿不平的看着温凰,恼怒道:“要不是奶奶的喘病犯了,你未及就是她老人家的对手。”   温凰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目光看向尤楚红,意味深长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尤楚红闻言,登时身躯一震,眼中爆出一阵精光。   “这么说,刚才是你有意为之……”   适才剑气入体,尤楚红猛然发觉自己非但没有受伤,还反而被那些剑气将喘病给压了下去。   如此玄奇之事,简直闻所未闻,由不得她不震惊。   温凰悠悠笑道:“没错,你那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的喘病,我能治,这天下大概也只有我能治。   或许鲁妙子前辈也可以,不过我跟他关系还算不错,你猜他愿不愿意帮你?”   独孤阀第一高手,武功名镇天下,但更出名的是尤楚红的喘病。   温凰一开始就准备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尤楚红冷哼道:“你待如何?”   温凰挑眉道:“简单,退兵,然后独孤家再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帮你疗伤。”   “什么条件?”尤楚红一脸警惕之色。   温凰耸了耸肩道:“现在还没想到,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很过分就是了。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对吧。”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好心再提醒你一句,你老人家终归是年纪大了,这内伤若是继续拖下去,可就不妙了。   到时候,任你功力通天也回天乏术了。”   尤楚红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喝道:“退兵。”   独孤策顿时面露焦色,急道:“奶奶……”   “住口。”不等尤楚红开口,独孤凤便出言将他打断,厉声道:“耽误了奶奶的身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独孤策满脸不甘之色,悻悻看了温凰一眼,但终究没敢再多言。   尤楚红缓声道:“条件我答应了,你准备何时履行承诺?”   温凰笑道:“前辈且先行一步,带我处理过宫中事务,不日便启程前往长安。”   得到答复后,独孤阀当即撤兵,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场战祸,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曦凰宫的人和城里的百姓纷纷都送了口气。   曦凰宫中。   寇仲围着幽灵马车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脸上写满了好奇之色。   眼前这一动不动的大家伙,宛如死物一般。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东西能动。   寇仲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宝贝您是哪里弄来的?难不成飞马牧场还能将死马也当活马卖?”   虚行之和沈落雁等人也是一脸好奇之色。   温凰淡淡道:“马的确是飞马牧场的,至于死马为什么能动,别问,问就是法术。”   也的确的法术。   温凰如今的灵力修为日渐深厚,已经达到了一定境界,算是登堂入室,可以运用更多,更复杂的术法了。   当日黑风中午身亡,温凰灵机一动,以操纵亡灵的术法将黑风的灵识炼入了它的骨架中。   再加上鲁妙子巧夺天工的双手,打造的马车,最终盗版出了这辆幽灵马车。   否则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温凰不让问,寇仲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咋舌道:“可惜陵少没这个眼福,下次一定吓他一跳。”   温凰道:“所以,子陵去哪里了?”   寇仲道:“师父,徒儿先问一句,您是不是知道邪帝舍利的下落。”   温凰点头道:“我一直都知道,傅姑娘能查到,别人当然也可以。”   寇仲叹息道:“不愧是师父,徒儿佩服,之前接到您传回来的消息,陵少猜测便是如此。   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亲自带人去长安,先把娘说得宝库里那些财宝兵器取出来。   然后,等师父回来咱们去跟他回合,再合力把邪帝舍利取出来。”   温凰笑道:“子陵的想法正和我意,唉,本来为师是想弄个假宝库的消息来个声东击西,咱们再赶渡陈仓。   只可惜,计划有变,鲁妙子为了救她女儿把真正的位置告诉了祝玉妍。   咱们也得加快脚步了,必须尽快去长安和子陵汇合,不然他一个人可对付不了阴癸派,乃至整个魔门的高 第367章 第一个条件   “禀告宫主,刚刚接到了徐少主的飞鸽传书。”   一名宫中侍卫突然疾步而来,将一个蜡封的细竹筒递给了温凰。   温凰接过,打开看后,笑道:“子陵昨晚已经成功将宝库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了。   只不过得到的财宝实在太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来,恐怕是不行了。   另外就是,子陵还发现长安城里突然陆续来了很多武林高手,祝玉妍的动作还挺快。”   寇仲闻言,思索道:“我记得娘说过,存放舍利的密室只有长生诀才能开启。   祝玉妍既然从鲁妙子口中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她应该明白就算到了长安城也是徒劳,应该先来找我们才对。”   温凰淡淡道:“整个人江湖都知道长生诀在你们手里,在飞马牧场见过我之后,她知道我一定也不会放过得到舍利的机会。   而且,傅姑娘知道宝库所在这件事,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和子陵是她最亲近之人,理所当然也该知道。   所以,祝玉妍多半是在等我们主动送上门。”   她忽地冷冷一笑,讥诮道:“不过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想要算计我,哪有那么容易。   虚先生,给我传令下去,用最快的速度将邪帝舍利的消息给我散布出去,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   顺便你也把我的行踪也透露出去,免得有人来曦凰宫生事。”   虚行之神情一震,随即恍然道:“属下明白了。”   寇仲拊掌笑道:“师父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混水摸鱼,妙极!到时宇文化及之流也必定会按耐不住。   嘿,最好让他们互相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才好,也省得咱们费力。”   温凰笑了笑,看向沈落雁,吩咐道:“落雁,你去点齐五千精兵即刻出发前往长安。   待我们运送宝物出城后前来接应,以防有人见财起意。”   “属下领命。”沈落雁应声而去。   安排好一应事宜,温凰带着寇仲,一刻也不耽误的启程了。   有幽灵马车在,两人只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便赶到了长安,找到了徐子陵汇合。   这期间,幽灵马车的存在自然少不了又引起了一场轰动。   温凰相信这一切肯定都被祝玉妍看在眼内。   同时,她也相信祝玉妍为了能得到舍利,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晨光初上,城门大开后。   一间寻常的客栈里。   “陵少,快说说,这次到底找到了多少宝贝?”寇仲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徐子陵感慨道:“这次咱们可是发大财了!宝库里面的财宝,足够现在的曦凰宫至少十年花销之用。   除此之外,还有足够咱们再扩张三万军队的武器装备。   这些东西我光搬出来就用了将近两夜的时间,现在已经被我藏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了。”   寇仲闻言,目瞪口呆,好一个会儿才回过身来,欣喜若狂。   温凰摇了摇,打断道:“先别高兴了,子陵,现在宝库那边可有什么新动静。”   徐子陵道:“自从发现长安城有高手不断涌入后,我就一直注意着。   大约一个多时辰前,我用千里眼看到宝库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   依照师父所言飞马牧场之事,该是祝玉妍的手笔无疑。”   寇仲幸灾乐祸道:“那妖妇估计也是想提起先把财宝运走。   嘿,我相信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徐子陵皱眉道:“光是一个婠婠就已十分难缠,再加上武功犹在其上的祝玉妍,还有阴癸派众多高手。   就凭咱们师徒三人,想要顺利开启密室,拿到舍利是否有些异想天开呢?”   寇仲揶揄道:“那不如陵少你牺牲一下,那妖女一直对你情有独钟。   不若由你使个美男计,试试能不能让她帮咱们来个瞒天过海,暗渡陈仓。”   徐子陵抬手一拳锤在寇仲胸口,没好气道:“你给我有多么远就滚多么远,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陵少莫怒,其实师父早已拟好对策……”寇仲揉着胸口,赔笑着将温凰的计划说了出来。   徐子陵沉吟道:“话虽如此,可那些人听到消息,再赶来长安的时间,是否有些来不及了。”   温凰莞尔道:“主动权可是在咱们手里的,左右咱们人已经在这了,祝玉妍再着急也只能老实的等着。   在行动之前,咱们还得等一个回来。”   徐子陵面露疑色,寇仲稍作思忖,失口道:“莫非是尤楚红?”   温凰打了个响指,笑道:“就是她,多个帮手,咱们到时也好省些气力。”   寻常马车自然比不上幽灵马车的速度,所以尤楚红虽然是先走一步,但却至今仍在回来的路上。   寇仲恍然道:“难怪师父当日提出要她答应三个条件,原来如此。”   又过了一天一夜。   尤楚红的马车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当夜,温凰易容改装,避开魔门的监视,孤身一人潜入了独孤阀的府邸,帮尤楚红疗伤。   半个时辰后。   在独孤家众人围观之下,温凰从尤楚红背后收回了输送真气的双掌。   尤楚红早年因练功走火入魔而伤及肺脉,导致多年来她的脸色始终都带着一抹病态的粉红色,现在终于恢复了原样。   “奶奶,您感觉怎么样?”独孤凤关心道。   尤楚红的武功路数偏向于十二正经,她深吸了一口气,调运内力,发现以往滞涩的经脉,此刻都已畅行无阻。   “小凤儿不必担心,宫主的手段确实非同一般,妙手回春,治好了老身的顽疾,实在感激不尽。”   温凰呵呵一笑:“老前辈先别急着说谢,您的伤势其实才只好了三成而已。”   “什么?”独孤凤杏目圆睁,面露怒色。   阀主独孤峰亦是神色阴沉,凝视的温凰,身后之人更是群情激愤。   尤楚红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凰耸了耸肩道:“还记得我们的预定吧,等你答应我的三件事都办完了,你的伤自然也就好了,这很公平不是么?”   尤楚红沉默了片刻,轻叹道:“说出你的第一个条件吧。”   温凰双掌一拍,笑道:“痛快,回来的路上想必您已经听到那些传言了吧。   我要你独孤家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挡住魔门的人,夺取邪帝舍利。”   “痴心妄想,你是在说笑么?”独孤阀断然拒绝。   众所周知,邪帝舍利代表着的乃是极为强大的力量,他身为一阀之主,当然也想得之而后快。   温凰两手一摊,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只能一拍两散了,令堂大人的伤势,就请独孤阀主另请高明吧。”   说罢,她便果断起身,向外走去。   “站住!”独孤峰冷喝一声,登时有族中高手挡住了温凰的去路。   温凰眉角一扬,不以为意的笑道:“想动手,可以,奉陪。”   话音甫落,就见她罗袖一翻,灵光乍闪,争锋宝刀赫然上手。   一股凌厉刀气沛然,霎时充斥整个房间,独孤阀的人顿感如万千芒刺在背,透体生寒,毛骨悚然。   “等等。”尤楚红断喝一声,自榻上起身,正色道:“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母亲大人不可。”独孤阀脸色一变,急忙出言阻拦。   尤楚红摆了摆手,决然道:“我意已决。”   她暗自叹了口气,一旦真动起手来,以温凰的武功只怕独孤阀的高手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三招。   纵然有她在场,也免不了一场损失。   况且,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如今时逢乱世,独孤阀也还需要她这个高手坐镇。   “可是奶奶,您的身体……”独孤凤一脸担忧之色。   温凰笑道:“姑娘放心,另祖的身体经过我刚才的调理,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跟祝玉妍动手也完全不必担心。”   “如此甚好。”尤楚红点了点头。   温凰轻笑一声,收起争锋。   “合作愉快。” 第368章 深入宝库,吸取精元   翌日。   晴空万里。   杨公宝库的入口前。   “岂有此理!”祝玉妍看着漫山遍野的各方势力的人马,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李阀,宇文阀,独孤阀,四大门阀除了宋阀之外,都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让她更为忌惮的慈航静斋的人。   “师父,事情恐怕不好办了。”婠婠眉头紧蹙。   祝玉妍寒声道:“都是那该死的温凰,本座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刚收到消息的时候,纵使她一代宗师,八十年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一阵暴怒如雷。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温凰竟然会把如此重要的秘密给泄露出去,以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祝玉妍,为了天下苍生,我劝你还是打消夺取邪帝舍利的念头,否则就休怪我等手下无情了。”   慈航静斋位置,一名容貌丝毫不逊于祝玉妍的白衣女子,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   祝玉妍不屑道:“梵清惠,圣舍利本就是我圣门之物,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觊觎我圣门至宝,妄称正道,与强盗何异。”   毫不掩饰的鄙夷,她身后魔门众人,登时爆发出一阵讥讽的大笑声。   梵清惠却是气定神闲,全然不为所动,三大门阀亦是神色如常。   “魔门妖孽,人人得而诛之,邪帝舍利既为至宝,自是有能者居之。   各位,依本将军之见,不如先联手杀了这帮邪魔歪道,替天行道,再各凭本事,决定舍利归属。”   人群中再次出现一道身影,赫然正是宇文化及,身后不但带着十八金骑,更有数百军士随行,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不待别人回应,远方突然传来“喋喋”马蹄声响。   李阀的队伍中。   李秀宁神色一变,低声道:“她来了。”   “宇文化及,你何德何能在这里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戏谑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响起,回荡在山林之间。   宇文化及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声音他熟悉的很,是寇仲。   在众人诧异之间,就见一片尘土飞扬中,幽灵马车四蹄翻飞,疾驰而来。   横冲直撞,卷起磅礴气浪,悍然闯过各方势力的人马,径直来到了宝库大门之前。   白森森的骷髅骨架,在停下的瞬间,再一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温凰自车厢内探身跃出,寇仲和徐子陵紧随在后。   见到三人后,李秀宁暗道一声果然。   幽灵马车几乎是在她眼皮底下完成的。   可这种东西,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也仍旧免不了心中的惊讶。   在她身旁,是李世民,神色亦是复杂万分,震撼的同时,也透出几分隐忧。   飞马牧场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李秀宁讲过。   温凰此人非但武功卓绝,更拥有这等逆天手段,日后若是成为敌人,实在不容乐观。   “陵少,你的师仙子也在,还不快去打声招呼。”寇仲轻轻撞了一下徐子陵的肩膀,嬉笑着打趣道。   “不用你提醒。”徐子陵没好气回了一句,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向慈航静斋的方向挪去。   恰巧,师妃暄的目光也正看了过来,目光相对,两人点了点头。   寇仲则将目光看向了李秀宁,眼神复杂,心情更负责。   李秀宁见状,不由芳心一颤,目光躲闪开来。   “宫主许久不见,风采依旧,世民有礼了。”李世民越众而出,主动打起了招呼。   温凰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极之灿烂的笑容。   “二公子,秀宁,师姑娘,宇文将军,尤老前辈,阴后宗主,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邪帝舍利我志在必得,话我撂在这儿了,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梵清惠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不悦,只觉温凰未免太过猖狂。   “大言不惭,就凭你们区区三个人。”宇文化及面带冷笑,不屑一顾。   他相信,温凰的武功就算再高,也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在场这些正魔两道的高手。   更不用说,还有祝玉妍和梵清惠这样的绝顶宗师在。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小仲,子陵,咱们走。”温凰哂然一笑,再不理会众人,直接转身走向入口。   祝玉妍见状,身形一闪,紧随而上。   不料,温凰突然回身,双掌横推,一股似排山倒海的雄浑劲力,携无匹之势翻涌而出。   天刑大审判!   温凰极招出手,祝玉妍体内天魔真劲急催,双手罗袖飞舞,劲风激荡间,带起重重天魔力场,遍布身前。   然而,温凰全力出手的一掌,又岂是那么好抵挡的。   在掌力被层层消弭的同时,她整个人也被逼退出数丈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凰三人的背影隐没在入口中。   “婠婠,跟上他们。”祝玉妍当机立断。   婠婠点头,天魔妙舞的身法展开,腾空而起,可就在接近入口之际,一道翩然身影掠空而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妖女,此路不通。”清冷的声音宛若清溪潺潺,正是师妃暄。   正邪不两立,又事关魔门至宝,婠婠二话不说,无声无息间,天魔飘带已飞射而出。   师妃暄手中玉箫轻转,慈航剑典应势出手。   祝玉妍真气再催,终于化去掌力,当即再度掠身向入口冲去。   忽地,劲风呼吸。   漫空碧芒爆绽,万千绿色棍影似狂风骤雨,铺天盖地倾泄而来。   祝玉妍目光一凝,身形顿止,在瞬息之间,又向前改为向后,右臂凌空画了个圆,天魔真劲勃发。   玉掌翻覆间,棍影崩然溃散,其中所夹杂的气劲则被她收归己用,反手一振,迎上了正向自己逼杀而来的绿玉杖。   “啪!”   气劲交击,两人却是针锋相对,立身原地,谁也不曾移动半步。   “尤楚红,你也敢拦我。”祝玉妍接连受阻,目光愈发森冷,杀机暴涨。   “唉!老身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尤楚红轻叹一声,顿了顿手中的绿玉杖,脸上丝毫不见惧色。   另一边。   三大门阀的人也都动起了手来。   此次祝玉妍所率领的除了阴癸派的高手外,还有其余魔门各派的高手。   其中就有当日在飞马牧场侥幸逃脱的天莲宗的安隆、老君观的妖道辟尘,以及影子刺客杨虚彦。   阴癸派其余的长老,联通安隆、辟尘被李世民等人挡住。   杨虚彦浑水摸鱼,展开幻魔身法,暗中潜向入口,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人。   距离入口不足一丈之时,杨虚彦不禁有些得意。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帮人鹬蚌相争,正好让他渔翁得利。   只是,他也忘了,黄雀之后还有张弓搭箭的猎人在等待着。   “施主,还请留步。”   随着一道淡泊语调响起,杨虚彦悚然一惊,就见梵清惠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刹那之间,剑光如电,倏然急闪。   宝库中。   三人来到一处水潭前。   “师父,我探查过,邪帝舍利就藏在下面。”   “事不宜迟。”温凰点点头。   “噗通……”三人接连一跃而下,水花飞溅。   他们俱都是迈入先天境界门槛之人,内呼吸可在水中畅行无碍。   良久,在经过一段漫长的地下河道后,在一处宽敞的地洞前,砰然三声炸响,三人终于跃出水面。   运功蒸干衣服。   三人看到了洞中嵌着一座巨大青铜门,在门的正中央有一块形如太阳的图案。   温凰凝声道:“用长生诀,朝着那个图案运功。”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拿出金丝甲,同时运功,激发出内中潜藏的力量,向大门贯注过去。   数个呼吸后。   “咔咔”机括运转的声音响起,大门缓缓打开。   收起金丝甲,三人没有犹豫,进入门中却是一愣,只见一片幽暗中,他们过人的眼力看到门后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   寇仲不由抱怨道:“又来!鲁妙子前辈这是要把咱们往十八层地狱里送啊!”   徐子陵淡淡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跳吧。”   三人一同展开凤舞九天身法,向崖底纵身跃下,不断在崖壁上借力,足足二十余丈的距离后,方才落地。   这样高手,至少也得是婠婠那种层次的高手才能下来,轻功差一点都会有后力不继,摔死的可能。   幽暗的石殿里,撑持着道道天然而生的石柱,四周摆放着许多晶石用来照明。   在大殿的中央,王座之下放着一块巨大的冰雕,内中隐隐能看到人影。   而冰雕前两丈外的台子上,供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晶石,正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师父,这个就是邪帝舍利!”寇仲面露兴奋之色,说话间人已凑了过去。   温凰一把拦住了他,摇头道:“不要动。”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皆是一脸茫然。   温凰解释道:“这玩意儿毕竟是魔门至宝,咱们若占为己有,出去之后势必会成为整个魔门的目标,得不偿失的。   所以,咱们就在这里直接将舍利里的精元吸收,趁着他们还没闯进了,能吸多少是多少。”   “师父所言极是,咱们做人要厚道,连吃带拿有失风度。”寇仲深以为然的嘿嘿笑道。   言罢,他和徐子陵不再犹豫,再次运起长生诀,将自身功力灌入邪帝舍利中。   系出同源的功力,相互感应之下,霎时,两人就感到一股雄厚无比的力量,源源不绝涌入自身,与他们原本功力融合为一。   同时,温凰也开始行动,立身两人对面,她不会长生诀,只能用强取豪夺的办法。   先以螺旋真气探入舍利之中,然后全力催动吸功大法。   不枉她当日煞费苦心的从朱无视手中谋取这门武功。   邪帝舍利汇聚了十几代魔门邪帝的毕生魔功精元,犹如汪洋大海,渊深难测。   此刻在吸功大法的作用下,似决堤巨浪疯狂倾泄入温凰体内。   但她与寇、徐二人不同,在精元入体后并未融于自身,而是引入那九大窍穴之中,以待来日重修《皇世经天宝典》之用。   三人全神贯注之下,谁也没有察觉冰雕中的人影,眼皮微微颤动了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   就在温凰察觉到舍利中精元只余三成之时,轰然一声巨响,冰雕猛地碎裂开来。   一道人影显现而出,邪王石之轩,苏醒了。   邪帝舍利似有感应,骤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绝伦的力量,将温凰三人震开。   与此同时。   石之轩完全无视了三人,身影疾闪,一把抓住邪帝舍利,人如离弦之箭,朝着殿外飞射而去。   温凰无暇他顾,将精元彻底封锁,转而看向两个徒弟。   只见两人面色胀的发紫,双目圆睁,在地上不断打滚,显得十分痛苦的模样。 第369章 被引诱的师妃暄   “小仲,子陵……”   温凰眉头微皱,出手急封两人要穴,令他们昏睡了过去。   一手一个,抓起两人。   温凰身法展开,掠身冲出大殿,直向崖顶攀去,来到地洞大门处,又穿过地下河道。   片刻后,终于再次回到宝库之中。   只见原本各方势力基本都已散去,只余下慈航静斋的人。   “他们两个怎么了?”师妃暄诧异道。   温凰将两人放下,摆手道:“不碍事,补过头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师妃暄闻言,若有所思。   温凰不欲她继续追问,抢先开口道:“师姑娘,刚才这里情况如何?”   师妃暄脸色凝重道:“邪王石之轩突然现身,然后像发了疯一样冲了出去,谁也没有理会。   祝玉妍等魔门中人已紧追而去,各大门阀的人心知夺取舍利无望,便也纷纷撤离。”   温凰挑眉道:“那你们怎么没走?”   师妃暄正色道:“师父担心魔人会去而复返为难三位,所以特地留下来在此守候。”   温凰点点头,正要说话,寇仲和徐子陵的双眼却在这时倏然睁开,一脸狰狞之色的嘶吼起来。   见此情形,温凰不由心生讶异。   两人吸收的精元威力之强,以她的修为竟然压制不住。   思忖同时,温凰再度出手封穴,制住两人后,让他们盘膝坐好,准备为他们运功梳理体内躁动的功力。   凡是有利就有弊。   内功修炼非是一朝一夕之事,本不可一蹴而就。   是以两人现在虽然机缘临身,以至功力暴增,却也因此让功力失去了控制,犹如脱缰的野马在体内肆虐蹿动开来。   “敢问宫主,两位高徒是否已吸收了邪帝舍利中的精元?”梵清惠突然出言打断了温凰的动作。   温凰笑道:“梵寨主慧眼如炬,确实如此。”   闻听此言,梵清惠和师妃暄均是脸色一变。   梵清惠沉声道:“那宫主可知,在邪帝舍利中凝聚的可是历代魔门邪帝的毕生魔功,内中深藏魔性?”   温凰淡淡道:“斋主还是有话直说吧?”   梵清惠神情一肃,语带悲悯道:“令徒本就身负长生诀的内功,如今又吸收了舍利的魔功精元,已然魔性深重。   未免日后他两人堕入魔道,危害天下,我希望宫主能秉承大义,废除他们的武功。”   “师父……”师妃暄眼神一凝,露出惊色。   “斋主莫非在说笑?”温凰声音陡冷。   梵清惠缓声道:“修行之人不打诳语,我之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如此也是为两位少侠好,他们皆是天纵之资,一旦入魔,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两个邪王石之轩,到时将无人能制,还望宫主三思。”   “如果我说不呢?斋主是否要亲自出手?”温凰哂然一笑,双手按在寇仲和徐子陵的背上,开始运功为两人导引真气。   梵清惠踏前一步,叹息道:“我身为慈航静斋之主,除魔卫道,自是义不容辞。”   “敢问斋主说出这一番大意凛然之词时,难道不觉得良心有愧么?”   温凰分心二用,运功说话的同时,目光自师妃暄身上一扫而过,嘴角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梵清惠身形一震,脸上却不露神色道:“宫主此言何意?”   “我什么意思,斋主的心里应该有数。”温凰呵呵一笑道。   她的功力仍在寇徐二人之上,须臾间,已将他们的气脉理顺。   梵清惠看着温凰的目光犹疑不定,心中更翻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在她心中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不可能有人知道才对……   师妃暄见状,以为梵清惠心生犹豫,便出言求情道:“师父,人命关天,徒儿觉得就此认定两位少侠为堕入魔道,不免有些武断。   他们虽然吸了舍利中的魔功精元,但是力量正邪与否,端在人心善恶。   长生诀亦是源自邪帝舍利,但自他们修炼以来,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可见他们本性善良。   徒儿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善念克服舍利的魔性。”   温凰悠悠道:“还是师姑娘看得通透,梵斋主如此执着,可是有些着相了。   不过斋主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还请斋主放心,魔性虽是难缠,但本人自有办法帮他们控制。”   “却不知宫主哪里来的自信?”梵清惠质疑道。   温凰眉角一扬,若有所指道:“你我皆是为人师者,我的自信与斋主相同。”   梵清惠眉头愈发紧蹙,两次三番,温凰的话中有话,看来确实是知道那个秘密。   温凰幽幽叹息道:“其实不瞒你说,如今舍利中的精元只余三成,被吸走的七成里有将近五成是到了我的身体里。”   “什么?”梵清惠勃然色变。   师妃暄亦是为之震惊。   师徒两人多年的修行,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瞬间,荡然无存。   皆因邪帝舍利乃为魔门至宝,除了魔门中人,以及身负系出同源的长生诀的寇徐二人,旁人根本无法吸收。   “你非是魔门中人,这绝无可能!”梵清惠难以置信道。   温凰摇头一笑,解开其中一处窍穴的封制,令舍利精元流入经脉之中,身上登时泛起一层淡淡的紫色气芒。   这是独属于魔门功法的特征。   见此情形,纵使梵清惠再怎么怀疑,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了。   “你看我现在像入魔的样子么?”温凰问道。   梵清惠无奈一叹道:“罢了,但愿宫主所言无虚,不然,这天下武林从此将多事了。”   温凰目光一转道:“温凰素来以诚待人,言出必践,不过,斋主若是不放心的话,大可派人助我一臂之力,也可以防万一。”   师妃暄闻言,当即开口道:“师父,此事就交由徒儿来办,徒儿自幼修行,相信可帮主宫主克制两位少侠的魔性。”   岂料梵清惠断然拒绝,肃然道:“不行,你是我慈航静斋的传人,怎可以身犯险。   稍有不慎,势必会让你多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温凰既然知道那个秘密,那梵清惠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爱徒跟在对方身边。   师妃暄不解道:“师父曾教导徒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依照师父之言,净化魔性所救的不只他二人,而是天下苍生。   对于徒儿来说,这更是一场难得的修行,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她的态度十分坚定,方才梵清惠和温凰交谈的内容让她很在意。   她感觉自己的师父似乎隐瞒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跟她有关,同时这个秘密温凰好像也知道。   她的心中有种迫切而异常的冲动,驱使着她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梵清惠一时间感到有些棘手,阻止师妃暄的原因根本无法明言。   就在这时,温凰的声音再度响起。   “古时大禹治水,曾言堵不如疏,一旦压制的狠了,等到爆发开来,后果就会变得更加严重,魔性亦然。   既然斋主无意相帮,那我师徒就告辞了,咱们来日有缘再会。”   言罢,温凰解开了寇仲和徐子陵的穴道,带着两人出了宝库,登上幽灵马车,疾驰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梵清惠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她心知肚明,对方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师妃暄目光微凝,脑海中的思绪翻涌不停。   翌日。   一队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浩浩荡荡来到了长安城门口,准备出城。   寇仲坐在幽灵马车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惋然叹道:“唉!长安是个好地方,可惜咱们现在兵力不够,不然这次就该趁机拿下它。”   徐子陵道:“你急什么,现在咱们有钱有装备,这里迟早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温凰拍了拍寇仲的肩膀,笑道:“子陵说的没错,到时候莫说是长安城,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寇仲嘿嘿一笑,突然话锋一转:“可惜,昨天被那个梵清惠给拦着,不然的话,师姑娘就能跟咱们同行了,是吧,陵少。”   徐子陵白了他一样,没有搭话。   “那也未必然呐!”温凰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迟早会生根发芽的。   温凰昨天那些话全是故意为之,她相信以师妃暄的智慧,一定会有所察觉。   有些事情问梵清惠是肯定不会有结果的,所以,届时师妃暄苦寻无果之下,一定会来找她。   温凰暗暗叹了口气。   为了徒弟的终身大事,她可真是把心都操碎了!   “停车!”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三人均感声音陌生,听起来不像是曦凰宫的人。 第370章 长安事了   “师父,是守城的士兵。”徐子陵掀开窗帘,看着外面被拦住的头车,不由眉头微皱道:“咱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引起注意是必然的,只是就凭这些人,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杨公宝库开启,惹得三大门阀齐至,还有江湖正魔两道的魁首参与其中,昨日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寇仲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越是无知的人就越是无畏。”   幽灵马车已经成了温凰的标志,代表着曦凰宫,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宇文化及之流难道不知道宝库里的东西的重要性么?   又难道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   这当然不可能。   只是他们不敢冒险从温凰手里抢东西,因为这其中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可眼前这区区的城卫兵竟敢阻拦他们的去路,分明就是在贪图杨公宝库中的财宝,属实不知死活。   温凰笑了笑,探身出了车厢,出言将那拦路的士兵叫到了车前。   “你……你要做什么?”士兵战战兢兢的一脸警惕之色,眼前这诡异的马车实在太过骇人。   温凰道:“这位兄台,劳烦请你们的将军现身一叙。”   “笑……笑话,我们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士兵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   温凰戏谑道:“不去的话,看到我这辆马车了么?我正好还缺一个配套的马夫,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士兵闻言,看着突然回头的黑风头颅中盯着他的那两团红光,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再多言,转身向城墙上急奔而去。   片刻后,就见一名身穿盔甲,高大魁梧,一脸正气的人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   在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大队人马,城墙之上也有士兵排布,张弓搭箭。   “曦凰宫宫主,久仰大名了。”将军拱了拱手,言语间显得十分客气。   “敢问将军大名,因何阻拦我等出城?”温凰面带微笑,随口说着场面话。   “本将军李孝常,此番不过例行检查,还请宫主见谅。”   温凰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必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奉劝一句,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不要伸手。”   李孝常义正言辞道:“本将负责镇守长安,防止有歹人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走,正是职责所在。”   温凰拊掌笑道:“将军气魄过人,尽职尽责,比起宇文化及之辈,实在令人钦佩!”   她忽地话锋一转,道:“但是将军的要求,请恕本人难以从命。”   李孝常肃然道:“杨公宝库乃楚公杨素遗物,如今既然现世,自当归于朝廷所有。”   温凰哂笑道:“朝廷?如今杨广为宇文化及所控,大隋早已是名存实亡,将军尽忠职守倒也不错,只是如今却究竟是在为谁尽忠?”   李孝常闻言默然,随即说道:“君犹在,大隋一日未倒,本将就仍是这长安城的守将。   素闻宫主武功盖世,能可以一当百,但这城中驻扎的守军足有数千之众,任你武功再高,也绝无半分胜算,所以还请宫主三思。”   这是行军打仗之人的固有想法。   在他们看来,兵法是真正万人敌的本事,全然不是武林中任何神功绝学能够比拟的。   “将军,你我之间此刻相距多远?”温凰突然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李孝常先是一怔,随即恍然道:“两丈有余,看来宫主是想拿我当人质,但可惜有些异想天开了。   除非你能将我城中守军杀净,否则今日休想将杨公宝库带离长安。”   说话间,四周原本的百姓都已被驱散,无数士兵列阵而来,将温凰的商队包重重围了起来。   温凰叹了口气,无奈道:“将军执意如此,本人无话可说,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李孝常感慨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宫主何必自取灭亡!”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名士兵疾步而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启禀将军,城外探子急报,十里之外突然出现一股至少五千人的军队,正在朝我们这里逼近。”   “可知是何方兵马?”李孝常勃然变色。   士兵凝重道:“看旗帜,疑是曦凰宫的人。”   温凰呵呵一笑:“他们终于到了。”   李孝常霍然回头,凌然目光逼视温凰。   温凰耸了耸肩道:“我为宝库而来,自然早有安排,将军居然连这点都没想到么?   我的人很快就会到,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将军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呢?   而且,有道是兵凶战危,一旦开战,难免会连累到这城中的百姓,不知将军是否愿意见到一个血流成河的长安城?   现在趁着还有些时间,将军不妨仔细的考虑一下,是战是和,全凭将军一言而决。”   李孝常虎躯一震,整个人陷入沉默当中,不断变幻的脸色,显示着他内心的挣扎。   温凰嘴角微扬,靠坐在车厢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城外已隐隐传来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撤兵!”李孝常犹豫过后,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他终究不忍城中的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温凰展颜道:“恭喜将军,做个了明智的选择。”   李孝常苦笑道:“还望宫主信守诺言,李某感激不尽。”   温凰点头道:“将军爱民如子,实为城中百姓之大幸,还请将军放心,我本就无意动手。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来日你我必有再见之时,在这之前,还请将军好自珍重,前往保住性命。”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温凰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迷魂摄心催梦大法》悄然运转开来,令李孝常顿感一瞬心神恍惚。   在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念头,在下次见到温凰之前,自己一定不等死掉。   无惊无险的免掉一场战祸。   李孝常撤兵后,温凰顺利将财宝运出了长安城,并和赶来的沈落雁汇合。   回程中,寇仲望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长安城,脸上再次露出惋惜之情。   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想要夺下长安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打下来简单,想要守住却不那么容易。   此地为大隋都城,夺下之后,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以他们现在的兵力,还不足以抗衡现如今的各方势力。   一路无事。   从杨广宝库得到的财宝顺利被运回来曦凰宫。   凤栖阁内。   温凰缓缓道:“小仲,子陵,梵清惠的话想必你们还没忘记,邪帝舍利固然让你们功力大增,却也令你们沾染上了魔性。   现在为师就再传授你们一门心法,练成之后便不用再担心会因此而堕入魔道。”   说完,他便将神魔一念的心法口诀传给了寇仲和徐子陵。   两人记下后,纷纷拍着胸保证会认真修炼。   温凰点点头,又拿出了两本书册。   “这是我从鲁妙子那里搞来的,里面记载着他们发明的各种机关工具,特别是一些攻城利器你们抽空研究一下,让人多制造一些出来。”   寇仲如获至宝,满脸喜色的诧异道:“没想到这位鲁前辈居然如此大方!”   温凰笑道:“该教你们的都教了,接下来为师要闭关一阵子,曦凰宫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闭关?”两人均是一愣。   温凰解释道:“我和你们两个不一样,没有长生诀,我必须靠自己才能将吸收的精元化归己用。”   “原来如此!”两人瞬即恍然。 第371章 变通之法   诸般事宜安排妥当后,温凰便下令封锁了栖凤阁。   除非涉及曦凰宫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则谁也不许来打扰她,包括寇仲和徐子陵。   密室中。   温凰盘膝坐在蒲团上,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凝神,心念转动之下,蜕变大法的功力悉数被她纳入‘会阴’的生死窍中。   将丹田和周身经脉化为一空。   随后,早已烂熟于心的星辰变口诀在温凰的脑海中浮现。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同时,她打开了第一处窍穴的封锁,浑厚的精元奔涌而出,源源不绝。   熟悉的感觉,一如当年她初次练成《七杀真经》时那般。   精元流入经脉,受心法口诀引动,迅速被转化成星辰变真气。   这门功夫曾经是她的立身之基,眼下二次重修,如同行走在一条以往走过的道路上,自然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流逝。   幽暗的密室中,用来照明的烛火突然微微摇动起来。   以温凰为中心,屋里凭空生出了一股气流,令她的长发无风自动,飘扬而起。   原本她因为将自身功力藏气于窍而变得孱弱的气息,此刻随着这股气流再度开始强盛起来,并且在飞速壮大。   历经一次蜕变重生,温凰的体质更胜从前,根骨经脉比之以往变得更加强横,所能承受的功力也就更加庞大。   伴随着功力的增长,窍穴中的精元逐渐的被抽空。   一个、两个、三个。   当第四个窍穴中的精元消耗近半的时候,温凰蓦地睁开了双眼,霎时眸中一阵精光爆闪。   她的气机已然增长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程度。   更有一股磅礴无匹的霸道气劲从她身上逸散开来,震得四周帘幔激荡,猎猎作响。   感受着体内澎湃如潮的雄厚真气,温凰此番不但让星辰变的功力恢复旧观,甚至再上层楼。   平复了真气,温凰旋即又陷入沉思之中。   她从邪帝舍利中吸取的这些精元,数量之巨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预估。   但是她却不能再利用这些精元增进功力,因为一旦如此,势必会导致她和双龙的功力失去平衡。   若是相差过于悬殊,届时就算吸了他们的功力,非但无法融合,还会导致功力反噬,害人又害己。   可放任这些精元不用,又未免有些可惜。   从这次修炼的过程来推算,剩余的这些精元足够她将虚空灭和轮回劫也修炼到极高的层次。   她完全具备在短时间内,依靠自身用另一种方法修炼成三部宝典武学的条件。   但其中的风险也是相当大的,稍有不慎,没有把握好其中的尺寸,就很有可能会爆体而亡。   诚然,蜕变大法在身,并且已经死过一次的温凰并不是很畏惧死亡,关键在于她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如果贸然行事,等她再度蜕变重生的时候,还是无法恢复原来的男儿之身。   死,必须要死的有价值才行!   至于原本的计划……   时至今日,温凰愈发的无法下手了,她心软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   就算养只狗,时间久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会心生不舍,更何况是两个口口声声叫她师父,并且立志要为她打下江山的徒弟。   念及至此,温凰脸色浮现出嘲弄之色,呵呵一笑。   只不过,笑的人是她自己。   寇仲和徐子陵以诚相待,她却在暗中算计两人,想想平日总将以诚待人这四个字挂在嘴边,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脸疼。   “唉——”   幽幽一声长叹,温凰皱着眉头,思忖着自己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一切,先是收双龙为徒,而后又谋取舍利精元,眼看着胜利的果实已经近在眼前,却又望而却步。   到头来,不过是白费心机,确实可笑。   诶!   等等!   温凰想到舍利精元的时候,忽地灵光一闪。   “邪帝舍利,邪帝舍利……”   温凰嘴里不断重复着,须臾后,猛地一拍大腿,面露狂喜之色,放声大笑起来。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邪帝舍利乃是魔门历代邪帝用来存储毕生精元的东西。   以这个特性而论,如果可以得到舍利,将内中清空,然后温凰就可以将星辰变的内力灌注进去。   接着,她再利用体内剩余的精元,先后将虚空灭和轮回劫练成,分别灌入舍利当中。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重新用《吸功大法》一次性将三种功力同时再吸回来,这样就差不多变相是有三个人在被动传功给她。   以往,温凰的思维被限制在固有的三种修炼方式里,以至于忽略了在这方世界中特有的一些东西,可以打破她的的僵局。   困扰多时从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方向,温凰如释重负,就连念头也变得通达无比。   恍惚之间,她福至心灵,一种奇妙又美妙的感觉无端而生。   头顶百会,双足涌泉之中,天地灵气涌入的速度陡增,仿若天河倒灌,地泉喷涌,同时体内的真气也随之呼应,自行运转开来。   “啵”的一声。   星辰变真气仿佛打破了某种瓶颈,自然而然的晋入了更高的境界,从‘星辰万变’推至了‘星辰极变’的层次。   顷刻之间,她的功力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   温凰脸上露出几许了悟之色,心中亦是感慨万分。   武功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想要再进步,就不是单纯精进功力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心境。   若是心有挂碍,便如明珠蒙尘,不得通透,功力自然无从进步。   长舒了一口气。   温凰伸了个懒腰,自蒲团上长身而起,脸上洋溢着微笑,昂然负手走出了密室。   时正晌午。   风和日丽,明媚的阳光让温凰感到有些许刺眼。   不等她叫人,俩道人影已疾闪而至,赫然正是寇仲和徐子陵。   “恭迎师父出关。”   “你们两个来得到快。”   温凰笑盈盈的看着两人,不必再因为算计两人而心存愧疚,她现在感觉心情无比的轻松,愉悦之极。   寇仲奉承道:“适才我和陵少突然察觉到这里气息暴增,师父闭关半月有余,想必是大有所获。”   温凰莞尔一笑,然后竟是毫无征兆的出手,右掌一翻,‘金仙大罗掌’携撼天动地之势,气劲勃发,毫不留情的向两人迎面拍去。   两人见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温凰在试探他们。   相互对视一眼,默契顿生,锵然一声,寇仲自腰间拔出‘井中月’,徐子陵右臂一振,‘亦邪’似灵蛇吐信自袖口滑落。   刹那间,寒光迸射。   两人眸中红光一闪,神刀斩与天邪剑势,同时劈斩而出,不闪不避,直面迎击天刑掌劲。   轰!   掌劲立时砰然溃散,而刀锋剑芒也在同一时间光华尽敛。   “很好!收放自如,证明你们的神魔一念已经入门,可以控制自己的魔性了。”   徐子陵将亦邪收起,笑道:“全赖师父教导有方。”   “我闭关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温凰随口问道。   寇仲收刀回鞘,沉声道:“魔门暂时没什么动静,但是李阀已经攻下了长安,拥立了一个傀儡皇帝。   据说是杨广的一个孙子,名叫杨侑,年仅十三岁。”   温凰想了想,又问道:“李孝常下场如何?”   寇仲回道:“城门失守后,李孝常败降于李世民麾下,如今仍旧是长安城的守将。   他疑惑道:“师父因何对此人格外在意?”   温凰神秘一笑:“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寇仲闻言不再多问,忽地瞥了一眼徐子陵,嘿嘿笑道:“师父,还有一件事,前几日咱们这来了一位贵客。”   温凰见状,顿时心中了然,亦是看向了徐子陵,面露揶揄之色。   “让为师猜猜,可是师姑娘来了?”   徐子陵却是脸色不变,正色道:“师姑娘现在正由玉致作陪,她的来意,似乎是为了师父您。”   他话音刚落,就见宋玉致和师妃暄迎面走了过来。   “凰姐姐,你终于出关了。”宋玉致脸上笑意盎然,欣喜的来到温凰身边,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   师妃暄微微颔首道:“妃暄见过宫主。”   温凰挑眉道:“师姑娘芳驾降临,怎么,令师居然没有阻拦你么?”   师妃暄沉声道:“邪王重出江湖,必定会引起一场纷乱。   师父回去之后便开始闭关静修,以期将本门绝学再进一步,这样才能更好的应对即将到来的浩劫。”   温凰恍然,心中暗道难怪。   若非如此,梵清惠绝对不会放任师妃暄这般轻易离开慈航静斋。   徐子陵惊讶道:“这么说,师姑娘你竟然是偷跑出的?”   师妃暄淡淡道:“当日在杨公宝库外,我发现师父似乎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似乎还与我有关。   我曾试着询问过师父,但却被师父训斥了一顿,说我在胡思乱想。”   她目光深深凝视着温凰,问道:“从宫主和家师的对话看来,想必也深悉其中的缘由,不知宫主可否为妃暄解惑?” 第372章 师妃暄即石青璇!   “那师姑娘是否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温凰饶有兴趣的问道。   师妃暄眉头微蹙,凝声道:“宫主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若能办到,妃暄绝不推辞。”   温凰笑道:“倒也简单,师姑娘你贵为慈航静斋的圣女,自幼修行,道行极为高深。   正好,我这两个徒弟吸收了邪帝舍利的精元,以至魔性沾身,就有劳师姑娘你暂留宫中,费心指点他们一下。”   师妃暄疑惑道:“我记得宫主曾说过,你有克制魔性的办法?”   温凰缓声道:“我虽传了他们克制魔性的武功,但若是得到师姑娘的指点,想必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师妃暄沉吟片刻,随即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妃暄就僭越了。”   “承情了,这样一来,也许不用我开口,师姑娘便能有所收获。”温凰挑了挑眉,言语间暗有所指。   “师姑娘宅心仁厚,我和陵少实在感激不尽。”寇仲出言道谢,暗中给温凰竖起了大拇指。   他心知自家师父这么做,绝对是在给陵少创造机会。   神魔一念的心法,他早已窥得门径,悟出了些许精髓,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来自舍利精元的魔性根本不足为虑。   就算师妃暄的指点真的有用,也不过是加快了速度而已,最终的结果还是同样。   寇仲不由心生感慨,师父为了陵少的终身大事,还真是煞费苦心!   宋玉致在一旁听到温凰的条件后,也不由暗自偷笑,看向徐子陵的目光中,满是揶揄之色。   徐子陵亦是出言道谢,脸上仍旧是神色不动,只是看着师妃暄,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悸动,心跳也隐隐比平时快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里,魔门依然按兵不动,反观这大隋江山却是愈显颓势,各处义军四期,战乱纷飞,俨然一副大厦将倾之象。   不过这些都还影响不到曦凰宫里。   温凰默默盘算着心中的计划,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她留下师妃暄其实不只是为了徐子陵,也是为了那个关乎她身体能否恢复的东西——和氏璧!   至于曦凰宫的事务,基本都是由寇仲在处理。   得到杨公宝库之后,他手里有钱、有装备,可以大肆的招兵买马,大军不断得到扩张,实力正在稳步增长中。   寇仲生性喜动,争霸天下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刺激的游戏。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游戏做准备,可谓是如鱼得水,让他乐在其中。   徐子陵的性子则完全相反,愿意参与到这场游戏中来,完全是为了寇仲和温凰。   在师妃暄的指点下,对于神魔一念心法中,那魔心开杀,神意入念的心法感悟进步斐然,一日千里。   而他那喜静的性子,和素来淡泊清冷的师妃暄也算是兴趣相投,两人的关系因此而逐渐熟稔起来。   到头来,虽然说是要师妃暄指点两人,但寇仲又岂会不识趣的去打扰徐子陵的好事。   除了处理军务和练功之外,寇仲剩余的时间基本都有宋玉致在参与,这两人的关系亦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改变。   这一日,下午。   徐子陵和师妃暄突然来到凤栖阁。   “宫主,适才妃暄听徐少侠说,宫主曾经讲过有关邪王石之轩和本门上代圣女碧秀心的往事,言道两人曾在无漏寺隐居,此事当真?”   师妃暄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明来意,她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找了想要探究的事情的切入点。   “确有此事。”温凰等的就是这一刻,自然不会隐瞒。   师妃暄沉声道:“上次回到慈航静斋后,师父莫名总是拿我和上代圣女相提并论。   而且,本门弟子众多,但师父唯独对我格外的严苛,从小便是如此。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所关联或缘由,所以,帮助两位少侠之事,恐怕要暂时作罢了,我必须要走一趟无漏寺。”   温凰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无妨,那就让子陵配姑娘一同前往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妃暄自己的事情,就不必麻烦徐少侠了。”师妃暄淡淡的拒绝道。   温凰一脸认真道:“非也,要知道石之轩的爱人可是你慈航静斋前代圣女,你身为碧秀心的继承人,难保他不会因此而找上门来。   慈航剑典虽然厉害,但比起一代邪王来,你毕竟功力尚浅,有子陵陪着你会更安全一些。   以子陵现在的武功,合你二人之力,纵然不敌石之轩,也足可全身而退。”   “也罢,那就有劳徐少侠了。”师妃暄稍作犹豫,心知温凰所言在理,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徐子陵谦虚道:“承蒙姑娘多日了不吝赐教,令在下受益匪浅,能助姑娘一臂之力,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两人当即收拾了行囊,直奔无漏寺而去。   而就在徐子陵和师妃暄离开数日后,寇仲也按耐不住来找温凰。   表示想要对附近的城池出手,准备攻城掠地,正式参与这场争夺大隋江山的游戏。   “怎么?你不打算等子陵回来再动手么?”温凰诧异道。   寇仲道:“行军打仗又不是江湖厮杀,凭咱们现在的兵力,再加上还有虚先生和美人总管帮我。   区区一个梁都城而已,还是不要打扰陵少和他的师姑娘培养感情了。”   温凰笑骂道:“你倒是善解人意,随你吧,不过要是吃了败仗,小心为师家法伺候。”   “徒儿保证,一定把梁都城的城印拿回来孝敬您。”寇仲拍了拍胸膛,自信非常。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说得那样,区区一座梁都城,对于他来说根本是易如反掌。   曦凰宫现在屯兵已近四万,兵器装备足够精良,更有源自天下第一巧手鲁妙子的攻城利器,简直所向披靡。   原本应该在李秀宁和柴绍大婚之日,被寇仲送去当贺礼的梁都城印,现在已然落到了温凰手里。   就在庆祝寇仲首战大捷之时,徐子陵和师妃暄回来了。   议事厅中。   两人将此行的收获告诉了众人。   徐子陵道:“一切正如师父所言,石之轩和碧秀心曾在无漏寺隐居,并生有一女。   我们还打听到,二十年前,碧秀心前辈在去世的当天,曾抱着女儿去见过一个很凶的女人,并且打了起来。   依照我们推断,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祝玉妍,而在碧秀心前辈再回到无漏寺时,孩子却没有带回来。”   师妃暄接口道:“所以,我们推断,碧师叔的女儿很可能是被祝玉妍给抢走了。”   寇仲讶然道:“阴癸派和慈航静斋乃是宿敌,师姑娘你和婠婠那个妖女一直难分高下。   怎么你们上代圣女的武功,居然不是祝玉妍的对手!”   师妃暄淡淡道:“想必是碧师叔刚刚生下孩子,损伤了元气,以至功力大减,才会不敌阴后落败。”   徐子陵没好气道:“仲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孩子落在了祝玉妍的手上,如果没死的话,我们怀疑很可能就是婠婠。”   “!!!”   众人闻言,均是一脸难以置信,仿佛自己听错了的神情。   宋玉致质疑道:“我记得你们说过,碧秀心前辈和祝玉妍是情敌,那祝玉妍怎么可能还会留着那孩子的性命。”   徐子陵道:“旁人不会,但祝玉妍却不一定,将慈航静斋的后人养大,然后用来对付慈航静斋。   若是碧秀心前辈泉下有知,一定会不得安宁,没有比这更好,更狠毒的报复方式了。”   “陵少言之有理,这绝对是魔门中人的行事风格。”寇仲深以为然道。   温凰耸了耸肩,淡淡道:“所以,知道了这件事,你们准备做什么呢?”   师妃暄缓缓道:“其实,在此行的路上,石之轩来真的找上门来了,不过他并未对我们动手,而是跟我借了随身的玉箫,这玉箫是历代圣女的信物……”   “睹物思人?”宋玉致愕然道。   师妃暄点头道:“没错,石之轩就是为了怀念碧师叔,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温柔,也很痴情的人。   二十年前,他可以因为心中的善念而决心冰封自己。   现在,我想如果能让他们父女想让,说不定可以凭借天伦亲情,再度激发他的善念,使武林免去一场浩劫。”   温凰呵呵一笑:“且不说这个办法可行与否,先说你们如何能够确定婠婠就是石之轩的女儿?”   “这……”徐子陵和师妃暄同时怔住。   温凰又道:“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师姑娘,那令师隐瞒你的事情,你想要探寻的秘密,跟你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师妃暄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细节给忽略了。   温凰见状,嘴角微扬,悠悠道:“我这里还有一点你们不知道的细节。   碧秀心的孩子其实并未被抢走,而是她心知石之轩魔性不定,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将孩子托付给了别人。”   听到这里,师妃暄不由神色一震。   温凰继续道:“你们说,那个时候值得碧秀心信任,足以将自己的孩子托付出去的人,会是谁呢?”   众人一阵愕然,思绪飞转。   “难道……是梵斋主?”徐子陵倏地面露恍然之色,震骇的看向了师妃暄。   寇仲和宋玉致闻言,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碧秀心和梵清惠是师姐妹,这岂非正是托付孩子的最佳选择!   念及至此,两人亦是震惊的看着师妃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师妃暄其实是最先猜到这个答案的,但是这也是她最无法接受的。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凝视温凰,沉声道:“宫主的话,可有证据?”   温凰道:“证据就在你的玉箫里,打碎就能看到了。”   “宫主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师妃暄面露疑色,这等绝密却被温凰一个外人了若指掌,这未免太过诡异了。   温凰淡淡道:“山人自有妙计,如果师姑娘舍不得下手,我可以代劳,不打碎也行。”   师妃暄默然不动,脸上尽是纠结之色。   片刻后,犹豫再三的她,还是将玉箫递了出去。   她心知这件事是自己主动要调查,没道理真相就在眼前却止步于此。   更何况,这真相也未必就是真。   温凰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缓缓将灵力灌入玉箫中,霎时散发出一股碧绿色的光芒。   而在这片光芒中,赫然映照八个字——师妃暄即石青璇也!   师妃暄杏目圆睁,如遭雷殛。   众人亦是一阵无言,堂堂慈航静斋圣女,却是魔门邪王的女儿,这实在太讽刺了!   温凰仿似没看到师妃暄的神色,幽幽道:“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还有一个办法。   当年,石之轩曾因魔性复发,误将邪帝舍利的精元灌注到了刚出生的女儿体内。   长生诀的金丝甲蕴含舍利精元,启动的时候,如果你体内有舍利的精元,那就一定会有所感应,你要不要试试?”   “好!”   师妃暄没有半分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事已至此,索性就彻底弄个明白。   寇仲拿出了金丝甲,徐子陵一脸担忧之色,但是师妃暄态度坚决,他亦无法多言。   对视一眼,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运功。   长生诀启动,随着真气灌入,当金丝甲中的精元被催发至极限之时,温凰明显感觉到体内封存的精元产生了异动。   而与此同时,师妃暄的身上也散发出了独属于邪帝舍利的紫色气芒。   众人纵然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仍是震惊不已。   感受着体内躁动的陌生力量,师妃暄目光接连变幻,再也不复从前的冷静与沉着。   蓦地一声长啸。   师妃暄的面纱被暴动的真气震碎,露出了一张冷厉的面容,周身气流涌动,衣袂翻飞。   啸声落下的同时,师妃暄目光如刀,扫视众人,随即整个人宛若一道流光,倏然冲出了议事厅。   温凰拍了徐子陵一下,提醒道:“还不快追。”   徐子陵霍然回神,掠身急追而出,紧跟着,他又听到温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子陵,为师允许你把神魔一念传授给她。” 第373章 天刀宋缺   秋意渐浓,绿叶转黄。   寇仲首战大胜,决定一鼓作气,将目标向周边的其他城池延伸,准备扩大战果。   一番征战之下,属于曦凰宫的版图正在不断拓展。   宫中的一应事务有寇仲和虚行之、沈落雁等人操持,无需温凰费心。   自徐子陵和师妃暄离开后,她便一直在潜心练功。   虽然温凰已将《星辰变》的功夫重新修炼回来,但是她知道未来势必会跟石之轩交手,面对邪王这等不世出的高手,那是半点也大意不得的。   邪帝舍利中尚有三成精元。   温凰心知,以石之轩的本事,就算只有三成,也足够他将《不死印法》推进至更高的层次。   半月后。   日近中天。   栖凤阁的花园里,师徒二人照例在练功。   在温凰的磨练下,再加上神魔一念心法的不断精进,寇仲对魔性的控制已愈显得心应手。   宋玉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园外脚步声响起,虚行之拿着封信件走了过来。   “宫主,少主,刚收到一封岭南宋家给玉致小姐的信。”   宋玉致接过信封,打开看过后,面露诧异之色。   “竟然是我爹的亲笔信。”   寇仲笑道:“莫非是嫌你在外游荡的太久了,你爹生气了,所以特意写信来骂你?”   宋玉致不由白了他一眼,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爹才不舍得骂我。”   温凰莞尔道:“不过说起来,玉致你出来的日子也确实不短了,令尊会担心也是应该的。”   宋玉致点头道:“我爹的确在信中催我回去,不过这只是其一。”   她看着温凰,正色道:“凰姐姐,我爹在信中吩咐我,代表宋家正式邀请你前往岭南山城一会,有要事相商。”   温凰几乎毫不犹豫,欣然应允道:“既然宋阀主盛情相邀,那我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玉致,收拾一下,咱们明日一早启程。”   宋玉致点了点头。   寇仲思索道:“师父以刀法名闻江湖,宋阀住此番突然来信相邀,他那柄天刀恐怕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温凰拍了拍寇仲的肩膀,悠悠道:“小仲,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用心祈祷,希望为师的‘争锋’能够挡得住宋阀主的‘天刀’。   如此,未来大事可期。”   寇仲若有所思道:“师父的意思是,您和宋阀主的胜负,将决定他要跟您商量的事情的结果?”   温凰轻叹道:“不错,比武事小,但若是为师赢了的话,应该能让小仲你的霸业如虎添翼,再进一步。”   寇仲挑眉道:“看来宋阀主也有意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   宋玉致沉声道:“我爹素来坚持汉人正统,而其他三大门阀皆有外族血统,所以若论合作对象,当然是寇仲你最为合适。   只是,凰姐姐的武功虽然很厉害,可是我爹他……”   她说到最后,欲言又止,显然是认为温凰的武功不是她爹的对手。   温凰不以为意的笑道:“玉致不必挂心,天刀之名威震宇内,其实就算宋阀住不开口,我也早就有意往岭南一行。   似令尊这样的对手,无论胜败,都是不容错过的。”   “也罢!”宋玉致无奈一叹。   就在这时,沈落雁疾步而来。   温凰不由眉头一挑,讶异道:“难得今天这么热闹,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往我这里跑!”   沈落雁神情肃然,蹙眉道:“宫主,徐少主回来了,师姑娘似乎身受重伤,现在正昏迷不醒。”   众人闻言,均是神色一变。   以这俩个人的武功,联起手来,江湖上能敌得过他们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现在师妃暄竟然重伤昏迷,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   石之轩!   温凰不及细问,连同众人急匆匆向师妃暄住的地方赶去。   别院的卧房中。   师妃暄果然不省人事,盘坐在床榻上,徐子陵坐在她身后,正在为她输送内力。   “师父,您来了就好了。”   看到温凰进门后,徐子陵登时神色一喜,但是手却依旧不敢松开。   温凰来到床边给师妃暄号脉,一探之下,发现对方五脏六腑移位,周身经脉也断裂过半,伤势不可谓不重。   “师父,怎么样?”徐子陵提心吊胆的问道。   他同样清楚师妃暄的伤势,生怕温凰摇头,或嘴里说出个‘不’字来。   温凰皱眉道:“若不是她根基深厚,有舍利精元护体,再加上有你不断渡气给她,恐怕根本坚持不到你们回来。”   她说着,一掌按在师妃暄胸口的檀中穴上,蜕变大法至精至纯的生生之气,顿时潮涌入,同时道:“子陵,你可以休息了,剩下的交给为师,保证换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师姑娘。”   徐子陵闻言,也顾不上温凰的调侃,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陵少,到底发生何事了?是石之轩么?”寇仲关切道。   徐子陵点点头,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却说那日他紧随师妃暄离开后,以他如今的功力,也依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追上。   师妃暄到底自幼修行,凭着近日来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徐子陵费尽唇舌,总算是令她冷静了下来。   之后,想起温凰在他临走前的嘱咐,他便将神魔一念的心法传给了师妃暄。   事情至此进展的倒也顺利,直到三天前,石之轩突然登门造访。   然后,就被他发现了师妃暄身上有舍利的精元,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和不解之后,他也终于想起了尘封了二十年的记忆。   经过邪帝舍利的感应后,石之轩对于师妃暄就是他女儿石青璇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怀疑。   他不由欣喜若狂,但没料到,师妃暄全然没有要和他父女相认的意思,甚至对他大打出手。   起初,石之轩还留手,只守不攻,可没想到交手了一阵后,他猛地魔性大发,直接一记重掌轰在了师妃暄的身上。   事情变化之快,等徐子陵反应过来,师妃暄已经中招倒地。   而石之轩也同时陷入了失神之中,脸上狰狞的神色变得迷茫,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若非如此,徐子陵也没机会将师妃暄带走。   正如温凰所言,他这一路上,寸步不敢离开师妃暄,一直在为其输送真气,稍有停顿,对方便会有性命之危。   半柱香过后。   随着蜕变大法的运转,师妃暄已被封入茧中。   温凰撤掌,拍了拍手,吩咐道:“行了,剩下的就教给子陵你照顾了。”   徐子陵问道:“师父,师姑娘要多久才能痊愈,是否也要像漂亮娘那样?”   温凰摆手道:“最多半个月,她的伤势其实并没有师姑娘那么严重。”   徐子陵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   翌日,晨光初上。   幽灵马车在城中百姓错愕的目光中,一路急奔驶出了城门。   第三日午后,温凰和宋玉致已滴答宋家山城。   幽灵马车的存在,注定无法隐藏行踪。   宋家一早得到消息,由宋师道于城门口相迎。   宋玉致欣喜的同兄长打招呼。   “师道兄别来无恙。”温凰微笑道。   宋师道寒暄道:“多日不见,宫主风采更胜从前,想来武功又有精进,实在令师道佩服。   舍妹不懂事,多有讨饶,还望宫主见谅。”   温凰莞尔道:“师道兄客气了,我和玉致难得投缘,若非阀主催促,我是巴不得她能多留些日子。”   宋师道欣然道:“人生在世,良师益友最是难得,能交到宫主这样的朋友,我这做大哥也为玉致高兴。”   温凰望着宋玉致,揶揄道:“确实是好朋友,只不过,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玉致到底是为谁留下的,还真不好说。”   宋师道闻言愕然,随即恍然一笑,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自家小妹。   宋玉致被他看得俏脸一红,面带羞恼,嗔怒着催促着宋师道进城。   宋师道笑道:“家父早已在磨刀堂等候多时,宫主,请。”   宋玉致不满道:“哪有一见面就要跟人家动手的,爹这样也太失礼了。”   宋师道耸了耸肩道:“你有不是不知道,爹已经很久没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了。”   温凰目光闪动,沉声道:“令尊的心情我能体会,因为,我的刀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宋家山城名副其实,依山而建。   逐层而上,宋府就建在最高的第九层上。   数不清的亭台楼阁,鳞次节比,清幽雅致,令人心旷神怡。   在第九层的最顶端,伫立着一栋三层高,六开门的阁楼。   门口的牌匾上,赫然正写着“磨刀堂”三个大字。   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   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   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宋师道和宋玉致兄妹止步门前。   温凰悠然迈入堂中,就在她右脚落下的刹那间,内中猛然爆发出一股无形有质的刀气,宛若铜墙铁壁一般向她横推而来。   温凰心知这是宋缺的考验,若是连门都进不去,那便没有和对方交手的资格。   劲风翻涌,温凰长发倏然飘起,衣衫猎猎作响,但也只有一瞬,随即便平复下来。   在温凰身上,一股同样凌厉的刀气爆发,争锋相对,直劈而出的同时,右脚稳稳踏在了磨刀堂的地面上,从容的走了进去。   宋缺霍然转身,深邃的目光扫视温凰,忽地面露不满之色。 第374章 争锋受挫!   “阀主似乎对我有意见?”   温凰打量着对面的宋缺。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   对方的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   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只是宋缺此刻的态度,让温凰感到有些错愕。   “你用刀?”宋缺目光凝视着温凰,肃然开口。   “我用刀。”温凰点了点头。   “但是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剑气。”宋缺语气转冷。   温凰闻言一怔,旋即哂然道:“阀主莫不是想说我用刀不诚?”   宋缺沉声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   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始懂用刀。   如此,已是殊为不易,分心他顾,只会杂而不精。   若不能做到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就算多练一百年刀法,也不能臻刀法之至极。”   温凰哂笑道:“阀主此言差矣。   于我而言,兵器便是我肢体的延伸,如同我的左右手。   是刀或是剑,两者之间并无冲突。   人一旦有了分别心,思维就会受到限制,心神也将陷入固有框架的束缚。   这样,才是真正难以突破极限。”   宋缺目光一闪道:“说下去。”   温凰昂然道:“恕我直言,什么无刀胜有刀,手中无刀,心中有刀。   亦或者什么得刀而后忘刀,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之类的鬼话我是从来都不懂的。   我的武功只有两部分,足够深厚的内力和犹如本能的招式。   对我来说,这些就足矣!”   宋缺冷哼了一声,脸上却不见怒色,反而露出些许莫名之色。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温凰接着道:“阀主号称天刀。   但在我看来,阀主距离那等境界,其实还差了些火候。”   “好个狂妄之辈!”宋缺忽地仰天大笑。   他成名武林数十载,纵横天下,少有抗手。   温凰这番话委实有些大言不惭,等若否定了他一生的成就。   温凰眉头一挑,悠悠道:“剑赋有云,形而上剑,旷古无人,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达到这等层次,可谓之天剑境界。   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是以刀法亦然。   但是现在,我杀气尽显,阀主这一屋子的刀却丝毫不见动静,全无护主之意。   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了,阀主距离刀之绝颠,仍要继续努力。”   从她一进磨刀堂,自身功力和杀意便都已催至了顶峰。   和宋缺这等级别的人交手,不抱着杀死他的决心,是绝不会半分胜算的。   此刻两人虽然还未开始动手,但言语间却已开始交锋。   宋缺说温凰刀法不纯。   温凰则说宋缺天刀之名,名不副实。   谁的意志若因此而动摇,那这一战便已失了三分先机。   宋缺道:“看来是本人小看了你。”   说话间,他突然抬手往左边墙壁上隔空一按。   “铮”的一声。   其中一把刀,就像活过来般发出吟音,竟从鞘内跳了出来,和给人手握刀柄拔出来全无分别。   宋缺再隔空虚抓。   那柄刀如同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落入他往横直伸的左手掌握中。   如此轻描淡写之姿,尽显一代宗师风范。   若是换了定力不坚之辈,此刻只怕又要再丢三分斗志,胜算更加渺茫。   对面而望。   温凰只见这刀的锋刃薄如绸缎,像羽毛般轻柔灵巧,还渗出蓝晶晶的莹芒。   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宝刃。   而在宋缺握刀的瞬间,他的人和刀合成了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   人刀合一的奇妙感觉,是温凰前所未有的强烈且深刻。   宋缺的目光在刀身来回巡视,柔声道:“这刀名曰水仙,天刀八式便是始于此刀。”   “好刀!”   温凰由衷赞叹一声,言罢,她右手扬起,向磨刀堂门外方向伸去。   霎时,外边院落上空风云大变。   在堂外等候的宋师道和宋玉致不由抬头看去。   诧异间,就见头顶上方霞云聚集。   翻涌的云层中心,一道昊光飞射而下,似匹练划破长空,斜斜落入了温凰手中。   “此刀名曰争锋!”   温凰刀锋一转,直指宋缺。   从两人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明里暗里的交锋就从未停止。   比排场,比格调,她更是从来都不曾怕过。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宋缺刀锋一振,猛地跨前一步。   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风,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向着温凰卷去。   水仙刀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   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写出来那样。   嗡!   一声清越的刀鸣响起。   在宋缺刀锋逼近身前三尺之际,温凰倏然挥刀,一斩而下。   寒芒大盛,画出一道弯弯的轨迹,有如月影横空。   赫然正是神刀斩!   刀势一往无前,似可摧山裂海。   铛!   两刀锋刃交击,强横的气劲将各自的攻势湮灭于无形。   一招之下,二人旗鼓相当,难分秋色。   “宋阀主,试探就免了,亮出你的天刀八式吧。”   温凰说话同时,暗自心惊,这简简单单的一刀,她已探知宋缺的功力之深厚,纵是祝玉妍也要自愧不如。   就是不知比起石之轩来,孰高孰低了!   “天刀八式,每式十刀,刀下无情,接好了,这是第一式,天风环珮。”   宋缺手中水仙薄刃轻轻一晃,立时化作千百道蓝汪汪的刀芒,把温凰连人带刀笼罩其中。   刀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这一招其意所指的,正是天仙在云端乘风来去。   虽不能看到,却有环佩铿锵的仙乐清音。   刀法精妙绝伦,令人难以相信!   温凰凝聚心神,招起纵横,真气如潮涌般灌注刀身,旋扫而出。   刀气勃发。   兵刃在瞬息间相互撞击,声音连绵似珠落玉盘。   刹那,十刀已过。   在砰然气爆声中,漫目蓝色刀影,已转眼烟消云散。   “这一刀是什么名堂?”宋缺深邃的双眸中,战意愈显炽盛。   温凰悠悠吟道:“纵横诀,赵客缦胡缨。   现在是第二刀,吴钩霜月明。”   不等宋缺出手,温凰率先发动攻势。   只见她身形连闪,刀光亦随之接连绽放,势如风雷迸发,迅疾如电。   “第二式,潇湘水云。”   宋缺话音未落,水仙刀已化为仿如水光云影,层层叠叠向温凰席卷而去。   闪烁的刀光,就似霞雾缭绕,流转不尽,意态无穷。   “银鞍照白马!”   温凰足下轻点,不退反进,飞身掠出。   人刀合一,就见争锋顿时寒芒大盛,悍然将迎面而来的刀光撕裂开来。   而后更余势不衰,斜刀疾向宋缺颈项砍去。   刀势被破,宋缺的“潇湘云水”已使不下去,随即变招。   “石上流泉。”   宋缺轻吟一声,刀式似水流不断,蓦地化作一道碧光冶冶、穿岩漱石的清泉活水。   水仙刃划出一道蓝芒,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直取温凰。   “飒沓如流星!”   温凰亦随之变招,真气不断涌入刀身,攻势不减反增,凌厉无匹。   铛!   双刀再次碰撞,宋缺手腕一抖,水仙刃刀锋倏地往前急急挑,后九刀几乎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每一刀都直指温凰刀锋薄弱之处,眼力之精准,世所罕见。   温凰却是不疾不徐,见招拆招,刀锋随之舞动。   九刀过去,两人兵器竟没有碰到一下,可见温凰应变之机敏亦是非比寻常。   刀式落空,宋缺收刀正欲变招,却见温凰已抢先有所动作。   “十步杀一人!”   话音响起的同时,温凰足下一顿,随即移形换位,分身化影。   霎时间,磨刀堂内中数丈范围内,到处充斥着温凰的身影,凛然刀光已将宋缺团团包围,锁定他周身各大要穴。   可说是全无死角的一招。   宋缺大喝一声“好”,刀法忽变,口中长吟道:“梧叶舞秋风!”   他整个人旋动起来,水仙刃似是随意出击,因其怪异的身法,全无半点痕迹刀路可寻。   铛铛铛……   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宋缺的刀气也随之不断扩张,温凰的攻势登时被一扫而空。   “痛快!”   宋缺急旋的身形顿止,坚强带着畅快的笑意。   却见眼前失去了温凰的身影,目光过出,只见对方已身在两丈之外,手中之刀更蓄势将发。   招随未出,但其中蕴含的强绝刀意已遍布整个磨刀堂。   “千里不留行。”   温凰清叱一声,刀光瞬闪,无形无相,无可名状,惊天动地的一刀,更是接无可接的一刀,悍然而出。   宋缺被温凰刀势封锁,退无可退,闪无可闪,唯有正面硬撼这一刀。   轰!   刀气碰撞的瞬间,发出如雷气爆,直令整个磨刀堂为之动摇。   双刀锋刃相接,凝定在半空。   宋缺那雄厚如惊涛骇浪般的真气,透刀袭来,疯狂涌入温凰体内,欲要摧毁她周身经脉。   谁知,就在下一刻,宋缺感到一股熟悉刀气从温凰刀中反扑回来。   对方竟将他攻过去的真气化为己用。   不止如此。   后边还紧跟着温凰的真气,这一招,便等同于两人合力之功,其威力已不言自明。   就听“当啷”一声。   在门外宋师道和宋玉致兄妹俩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水仙刀竟砰然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毁了阀主的爱刀,实在抱歉。”温凰收刀后退。   两人的功力刀法皆难分上下,但水仙刀终究不敌争锋之利,因此而断。   宋缺看着手中的断刀,怔了怔,耳闻温凰之言,却是不怒反笑。   “二十年了,我今天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像样的对手。”   宋缺放下断了的水仙刀,右手再次隔空虚抓。   又是“铮”的一声,利刃出鞘。   这次被他握在手里的是一柄造型高古朴实,只用看的便知沉重非常的黝黑宝刀。   望着手握重刀的宋缺,温凰不由心神一凛。   对方的气势变了,比之前更强了。   宋缺左手轻抚刀身,双目之中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这一柄,便是宋某借之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的天刀,   宫主可要小心了,接下来这一刀,我要用出真功夫了。”   话音落下,天刀出手,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刀,劈向了温凰。   而在温凰眼中,宋缺这一刀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   刀路飘忽,看起来,似慢,似快,似轻,似重,变化莫测。   最厉害是根本不知他的刀最后会劈中自己甚么地方。   仿佛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攻击过来。   简直匪夷所思!   温凰心知这一刀非同小可,一个不甚,便真有可能命丧刀下。   “皇世经天宝典,星辰极变,万狼啸天绝!”   温凰真力急催,刀势骤变,极招上手。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完美契合的内力与刀法,将星辰变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争锋寒光暴涨,化繁为简,挥出了毫无花哨的一刀。   铛!   争锋与天刀碰撞之下,发出了刺耳的激鸣声。   直令宋师道和宋玉致耳鼓剧痛,如遭针刺。   此时此刻,温凰却实感受到了天刀的分量,足有百斤之重,在加上宋缺的内力加持,就好似泰山压顶一般。   然则,比气力,现在将星辰变修炼回来的温凰,也是毫不逊色。   “咔!”   两人针尖对麦芒,忽地伴随一声异响,宋缺身形倏然后退一步。   胜负终于分晓。   温凰站在原地不动,愕然望着手中的争锋。   在刀身二尺九寸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刀身之上,还有丝丝裂纹隐约可见。   刚才的异响便是源自于此。   这柄陪伴她征战多年的宝刀,今日竟是被宋缺的天刀给砍崩了。   此战虽胜,却令争锋受损,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第375章 和氏璧现世   磨刀堂里,宋缺突然放声长笑。   高手寂寞。   此战虽惜败一招,但却让他在时隔二十年后,再度感受到了棋逢对手的痛快,令他心怀大畅。   “有趣!实在有趣!宫主是宋某迄今为止,见过最特别的对手。”宋缺好整以暇的看着温凰。   “阀主何出此言?”温凰挑了挑眉,翻手化去争锋。   刀身上的缺损,以她的铸术只要有合适的材料,随时都可以修复,是以她并不十分在意。   宋缺淡淡道:“适才本人曾言,用刀之道在于‘神’与‘意’这两个字。   宫主对此却表示不以为然,直言不懂。   温凰点头道:“对于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玄乎其词的东西,我的确是一窍不通。”   宋缺呵呵笑道:“非也,宫主不是不懂,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神是心神,意乃身意。   能一招不差的接住本人的天刀,足见宫主心神之坚定。   而所谓身意,其实就是习武者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全部成果。   这与宫主所言的将招式练成身体的本能,岂非不谋而合?   心止而神欲行,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为之,仍未足称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刀法才可随心所欲。   宫主之刀已然深得其中精髓,炉火纯青,纵观当世武林,论及刀法造诣,宫主已可凌驾于除我宋缺之外的任何人等。”   温凰闻言,诧异的同时,心中亦感恍然。   一时间,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武学之道果然殊途同归,经过宋缺的一番提点,他才发现原来那些不屑一顾的东西,早已被他握在了手中。   “晚辈受教了。”温凰自嘲的笑了笑,对着宋缺拱手一礼。   对方不愧是纵横武林数十载的绝世高手,见识卓绝,她由衷叹服。   宋缺傲然道:“放眼天下,如宫主这般够资格做我宋缺对手的人已经不多了。   此番交手,宫主的武功和奇妙手段,亦是令本人大开眼界。”   他顿了顿,接着道:“宫主既然胜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可以继续谈下去了。”   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   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   伴着逐渐偏西的日头,温凰和宋缺并肩来到了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   宋师道和宋玉致跟随在两人的身后,脸上仍旧挂着几分震撼之色,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输了。   明月楼和磨刀堂的规模相差仿佛,里面的装潢却是另一番景象,精致典雅。   正厅中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酒宴。   酒是宋缺珍藏的好酒。   菜是宋家厨师精心烹饪的各式佳肴,味道丝毫不比飞马牧场里,商秀珣费心网罗的各地名厨的手艺差。   宋缺放下筷子,举起酒杯,沉声道:“宋某人一贯的理念,全天下都知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   今日宋某便和宫主协定,自即日起,宋家虽不直接参与征战天下的争斗,但是会竭尽全力支持曦凰宫,重兴汉室正统。”   温凰亦举起了酒杯,和宋缺碰了一下。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宋家和曦凰宫正式结盟。   宋玉致在旁,眉梢眼角止不住的露出喜色。   她深知自己父亲说一不二,有了宋家的助力,寇仲就真正拥有了和各大门阀对弈的资格。   “玉致,这件事就劳你在膳后替我传书通知寇仲。”温凰放下酒杯,促狭的看着宋玉致。   宋玉致被看穿心事,倏地俏脸飞红,应了一声,赧然将头垂了下去。   宋缺看着女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却并未多言。   以宋家的势力,宋玉致在外的行踪,他可说是了如指掌。   寇仲是温凰的徒弟,才华和武功在如今江湖年轻一辈中,皆属顶尖,跟他的宝贝女儿倒也相配。   是以,在知道宋玉致钟情寇仲后,宋缺也不打算阻止。   “今日一战,未能得窥天刀八式全貌实属憾事,之后还请阀主不吝赐教。”   温凰举杯相邀,结盟的关键她已处理妥当,接下来就是寇仲的工作。   难得遇到宋缺这样的对手,多切磋几次才是当务之急。   宋缺欣然应道:“正有此意,本人也想和宫主探讨一下,那万剑敬仰,奉若天神的至境。”   接下来的数日中。   温凰和宋缺在磨刀堂中几乎足不出户,毫不吝惜各自的真气,废寝忘食,激战不断。   天刀八诀后四式她也已尽数了然于心,宋缺亦从温凰的刀法中收获良多。   磨刀堂也因此而变得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被刀气肆虐过的痕迹。   这一日,晌午时分。   宋师道匆匆而来,打断了正在交手的两人。   “爹,宫主,刚刚收到从江都传来的消息,杨广已死于宇文化及之手。”   温凰哂笑道:“宇文化及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宋缺肃容道:“昏君既死,天下局势必将随之而变,不只是宇文化及,其他势力只怕都已蠢蠢欲动,我们需得提前做好应变之策。”   温凰道:“以防万一,我也该回曦凰宫坐镇,谨防有人趁机犯境。”   一刻钟后。   带着急促马蹄声,温凰驾着幽灵马车驶出了宋家山城。   宋玉致被宋缺留了下来,天下局势将变,他不想让女儿再出去冒险。   两日后。   温凰已身在曦凰宫所辖的势力范围之内。   幽灵马车疾行中,忽然间,她元神震动,同时体内封存再窍穴中舍利精元也随之躁动起来。   惊异之间,她停下马车,透过窗子顺着元神感应的方向遥望而去。   只见远方群山之中,赫然一道碧绿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和氏璧现世了,如此说来,石之轩应该已经出关了。”温凰蹙眉思忖。   自古正邪不两立。   与邪帝舍利相对应的便是拥有至正至善之力的和氏璧。   如今和氏璧显化异象,证明石之轩魔功已经更上层楼。   念及至此,温凰当即调转车头,直奔碧色光柱的方向飞驰而去。   和氏璧是她恢复真身的关键所在,若是被人抢先一步而可就不妙了。   蹄声喋喋。   幽灵马车无视道路崎岖,一路横冲直撞穿山过林,终于在光柱消散前来到了深山中一处崖壁前。   四周一片荒芜,阵阵秋风卷动枯叶飘落,遍地萧索。   温凰下车巡视了一番,不见任何机关和暗门的痕迹,眉头一皱,旋即运起真力,双掌横推而出。   蓬!   沛如江河翻涌的磅礴掌劲,隔空拍在了身前崖壁之上。   碎石迸射。   尘土飞扬中,突然响起“轰隆”一声,接着就见崖壁上显出一道大门。   这机关却是需要受到撞击才能开启。   温凰毫不犹豫,足下一点,刷的一下,已掠入山洞之中。   洞中一片空旷,在正中心的石台上散发出幽幽的绿芒,照亮四周。   在踏入山洞的一瞬间,温凰的心中骤然生出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平静感,体内舍利精元的躁动也随之平复了下来。   绿芒的中心处,无疑正是那和氏璧。   这名传千古的稀世奇玉,似乎拥有某种超乎任何人所理解的能量。   温凰迈步上前,只见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与世无争的安然置于石台之上。   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为防有变,温凰先将真气运转全身,然后才伸手向和氏璧抓去。   入手的刹那间,伴随着一股冷热交替的玄异气流,和氏璧突然绿芒大盛,在半空中映射出了一副莫名的影响。   那看起来是一个山洞,内中有一道人影,全身上下正燃着熊熊大火。   画面转的很快,随后温凰就看到大火已经熄灭,山洞中只剩下一具黢黑的人形焦炭。   影像散去,和氏璧光华尽敛。   温凰喉头鼓动,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手里这块和氏璧有个很神奇的功能,那就是预知未来。   确切的说是预知一个人的死亡。   所以,那个最后被烧成焦炭的不是旁人,正是温凰她自己。   “嘶——!”温凰倒吸了口冷气。   蜕变大法在身,她并不畏惧死亡,但是刚才看到的这个死法委实太惨烈了些。   她现在非常好奇,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竟然会被活活烧死…… 第376章 激战邪王   “嗯?”   正琢磨着,温凰忽地眉头一挑,察觉到有四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朝着山洞飞速接近。   翻手收起了和氏璧,温凰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山洞口,就见对面方向,邪王石之轩携同阴后祝玉妍,带着他们的徒弟,杨虚彦和婠婠,伴随着衣袂破风声掠空而来。   四人落下身形。   “又是你。”看着温凰和幽灵马车,祝玉妍柳眉微蹙,脸色变得有些凝沉。   从对方的神色来看,自己等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又见面了,几位来的倒是挺快。”温凰夷然不惧,仔细打量起了石之轩。   当日在杨公宝库中匆匆一瞥,未曾有机会看个真切。   相隔多时,石之轩一改冰封二十年的颓唐,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眉宇间显露出的睥睨之色,昭示着他想要掌控一切的野心。   “无谓之言,多说无益,一句话,交出和氏璧,不然就把命留下。”   石之轩冷然开口,强横的气息自体内逸散而出,随时准备出手。   答案显而易见,温凰果断拒绝道:“我也有两个字,不给。”   “那就去死。”   石之轩双目中杀机闪过,话音出口的同时,右掌隔空挥出,一道似浪潮澎湃的气劲直奔温凰翻涌而出。   轰!   掌劲落处,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唰”的一下,烟尘中人影闪动,温凰丝毫无损,飞身直向石之轩扑去。   金仙大罗掌。   温凰凌空出招,还以颜色,天刑掌法刚猛如涛,悍然印向石之轩面门。   劲风迎面袭来,石之轩不疾不徐,右臂轻描淡写的画了个圆,举掌相接。   蓬!   两人双掌交击,石之轩右肩一缩一震之间,不死印法发动,温凰的掌力登时被他借走,并返还了回去。   然而。   就在下一瞬,石之轩突然面露讶异之色,送出去的掌劲竟再度被对方反攻而回。   “邪王,时代变了。”温凰长发飞扬,脸上笑容洋溢。   不死印法的特性她早已烂熟于心,出手之时又怎会没有防备。   空劲大归还过后,不等石之轩变招,温凰抢先撤掌,两臂交错蓄势,随即双掌齐出,光耀大江山沛然而发。   在这一来一往之间,她已隐隐探到了石之轩的根基。   只能说不愧是盖代邪王,在吸收了舍利精元后,功力之强,还犹胜此时的温凰三分。   石之轩仍是不闪不避,双臂直迎而上,又是“蓬”的一声,两人四掌相接,各自的真力碰撞在一起。   不死印法是两种极端的统合,生与死,阴与阳。   石之轩的真气随心而动,左掌真气骤然变得刚热凶猛,右掌真气则变得阴柔寒冷。   正当他准备将这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攻向温凰之时,却发觉对方的手掌中已先有两股极端,且与自己相互克制的真气进逼而来。   “时过境迁,邪王终究浪费了二十年的宝贵光阴。”温凰似惋惜,似讥诮,又似感叹。   周身真气毫无保留,全力运转,震开石之轩双掌,招式丝毫不见停顿,拳掌指爪,行云流水般急攻而出,落手处无一不是要害大穴。   石之轩不以为意,仍自气定神闲,双手错动,连消带打,砰然一声,将温凰抓向他咽喉的一式淬骨爪格开。   “徒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温凰右臂一振,沉肩坠肘,化爪为掌,顺势画出一道弧形轨迹,以掌刀斜砍石之轩左肋,同时右拳直取胸膛。   石之轩左臂手肘横撞,挡住温凰手刀,右手飞探而出,似灵蛇蜿蜒,贴着温凰手腕急旋而上,将拳劲导向一旁的同时,冷若寒冰的阴柔掌劲狠狠向温凰心口拍去。   “堂堂邪王,出手竟如此下流。”   温凰体内日月双劲勃发,以阳克阴,至阳至刚之气潮涌般流向右臂经脉,立时便将石之轩右掌崩开。   “对敌人仁慈,乃是愚夫所为,无所不用其极才是正理。”   石之轩身形陡闪,幻魔身法展开,下一瞬已出现在温凰背后三尺,掌中真力刚柔交错,重重砸向温凰背脊。   劲风临体,温凰倏然身形一矮,右腿横扫石之轩下盘。   石之轩当即真气一提,身形跃起,突然眼前人影疾闪,却是温凰整个人直冲而起,凌空直上五丈开外。   温凰人在半空,右腿长出,金色气芒凝聚其上,似熊熊烈焰翻涌,携流星飞坠之势,趁石之轩尚未落地,轰然向当头压下。   且速度奇快,转瞬即至。   间不容发之际,石之轩双手盘抱,催发一堵大墙般的气劲护住自身,嘭的一声,如闷雷般的气爆声炸响。   气劲碰撞,余波扩散而出,顿时泥土翻飞,令祝玉妍三人不自觉向后退去。   嘭嘭嘭……   拳脚碰撞之声再次响起,两人皆身具卸力消劲的武功,是以全然不受劲力反冲的影响。   一时间,在这山壁下方,就见两道人影不断交错在一起。   其身法迅疾诡异之处,若非祝玉妍三人仗着内功修为深厚绝伦,只怕连影子都看不到。   “师父,我们是否出手相助圣王?”婠婠说话之时,心中忍不住暗自惊骇。   回想当日初次和温凰交手之时,她们的功力还是不分高下。   现在半年不到,温凰先是赢了她师尊祝玉妍,眼下更是可以和一代邪王交手不落下风。   对方武功进境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不必,凭之轩的武功足够收拾温凰。”   祝玉妍神情肃然,她同样惊讶于温凰的进步,但却更加相信石之轩的实力。   石之轩本就是天纵奇才,一身修为冠绝当世。   再加上舍利中的三成精元,他如今的功力可说是旷古烁今,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境界。   “看来他们对你很有信心。”温凰招式依旧凌厉,脸上也始终带着微笑。   “本座乃是圣门之主,这是理所应……”石之轩话音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惊怒之色。   却是在他说话之时,温凰双掌虚晃一招,右脚猛然向他两腿之间的要害踢了过来。   这一脚似羚羊挂角,毫无征兆,若非他反应够快,以对方的功力,他后半辈子就算是废了。   更严重的是,那个位置要穴“会阴”所在,是任督二脉的交点,受创之后势必会导致真气停滞。   面对温凰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旦陷入这样的局面,非但命根子被废,就连性命也将难保。   “邪王适才之言,本人深以为然,对待敌人确实就应该不择手段。”   温凰哂然一笑,眼见一击不中,索性弃了拳掌,改用腿攻,专注攻击石之轩下盘。   式快如风,带起腿影重重,招招不离对方下裆要害。   石之轩巧步挪移,将幻魔身法运转至极限,不料温凰的凤舞九天身份亦非寻常,整个人如影随形,一时竟难以摆脱。   “好!好!好!”   石之轩面沉如水,怒而生笑,眼中透出冰寒杀意,整个人忽地像一缕轻烟般散去了身形。   这如梦似幻的身法,诡谲精妙的之处赫然已超脱了幻魔身法范畴之内。   错愕间,温凰惊觉耳后生风,一股雄浑无匹的劲力透体而来,来势之快,以她之能竟也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   砰然一声响起。   温凰已被石之轩一掌击中后心,向前扑跌而出,总算她功力深厚,凌空腰身一拧,稳住身形落在了三丈之外。   “你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徒具盛名。”石之轩目光锁定温凰,眸中的杀意愈发炽盛。   “不死印法亦是拙劣非常。”   温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丝丝血迹,适才那一招虽然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但是她的伤并不严重。   她有蜕变大法护体,庞大生机之下,顷刻间,便已将伤势恢复了七八成。   “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要怎么接我这招不死七幻。”   石之轩嘴角泛起冷笑,倏然双掌翻飞,真气透体而出,凝聚成一道道气环,并连接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   不死七幻!   石之轩凭借舍利精元,将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完全融为一体,所成就的更上一层的功夫。   其威力,远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温凰目光一凛,心知来招不容小觑,当即极招上手。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温凰纵声长喝,提元凝劲,掌中日月双气在握,纳混沌,分阴阳。   霎时,天际殃云汇聚,乾坤失色。   “之轩小心。”   祝玉妍勃然色变,认出了这是当日温凰挫败自己的招式,而今温凰武功大进,此招的威力也必定更胜以往。   石之轩面露前所未有之凝重,不用提醒他也知道温凰这一招非同小可,绝对不容轻视。   心念转动之下,毕生功力已倾巢而出,只见环网急剧收缩,更显凝实。   气芒闪耀,温凰双掌横推,日月双劲交缠而出,势若狂空啸空,沛然难当。   轰!   一声惊天巨爆,宛如晴天霹雳炸响。   两道人影受劲力反震,同时倒飞而出,余波席卷之下,四周更是苍夷遍地。   祝玉妍未免受池鱼之殃,此时已身在十余丈之外。   三人遥遥望去,只见温凰和石之轩对面而立,嘴角均有鲜血留下的痕迹。 第377章 诗仙剑序   “石某人阔别江湖二十载,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放眼武林,你是第一个能正面挡下我不死印法的人。   也是第一个令我生出妒才之心的人,而今你气候已成,此番若不杀你,我圣门霸业势必受阻,所以你今天必须得死。”   石之轩凝视着温凰,神情动容,口中所言句句皆是由衷之言。   他曾听祝玉妍提起过,温凰有一招专门克制对手吸化内力的武学,刚才亲自体验后,终于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强悍。   不死印法的威力犹在天魔功之上,可是以他的修为境界,对于方才反扑回来的奇异真气竟也化之不去,更不要谈借为己用,最后只得导气入地。   可饶是如此,也令他周身经脉受震,险些伤到脏腑。   “多谢邪王的坦诚,不过你突然说这些,是想拖延时间吗?”温凰面带微笑,浑然不在意石之轩的威胁。   石之轩哂然道:“咱们彼此彼此,不然你又何需多跟我浪费口舌。”   “你不妨试试看。”温凰坦然自若,说话的同时暗自催运真气,快速游走于经脉之中。   石之轩所言不差,她亦是在争取时间。   不死七幻的环劲后劲儿十足,一环接一环的爆发,让温凰也受了些许的内伤。   “你似乎忘了,石某并非孤身一人。”石之轩淡淡一笑,眼中杀机闪过。   忽然间,温凰感觉自己陷入了一道磅礴,且扭曲的气劲中,从不同的方向猛烈的撕扯着她的身体。   祝玉妍出手了,赫然正是她拿手的天魔力场。   “祝后刚才的自信呢?”   温凰嗤笑一声,蓦地右足顿地,轰然一声,一股雄浑气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衣发飘扬而起,天魔力场,瞬间溃散。   祝玉妍神情一震,秀目圆睁,心知温凰实力,她出手绝无半分保留,可没想到对方受伤之下,居然如此轻易就脱困而出。   而就在天魔力场被破的瞬间,石之轩再次出手。   只见他左掌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近十个圆圈,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玄奥至极点,登时气劲“环“空。   更诡异的是,在他左掌功成身退后,右掌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灵蛇般窜动,恰好穿过了刚才虚画出的十多个气环的核心。   用劲之神妙,委实得教人难以相信。   石之轩洒然一笑,右掌就这么挂着那十多个气环,掠身急向温凰压来,眨眼已至近前。   祝玉妍见状也伺机而动,欲配合石之轩出手合攻。   “同样的招式用两回,邪王是瞧不起我么?”   温凰侧步横移,同时右臂疾挥,在身前画了个大大圈子,内中蕴含螺旋真气,立时生出一股庞然吸力,将石之轩攻来的气环尽数纳入了囊中,再朝着祝玉妍的方向轻轻一带。   祝玉妍不欲硬接,闪躲之间,来势已然受阻。   环劲无用,石之轩来势仍自不变,手腕一翻,右手食指探出,直奔温凰眉心点去。   “刚才那招是‘以实还虚’,这一招是以偏概全,看你要怎么破。”   两人相隔不过两尺,短短距离内,石之轩却是变化万千,每一刹那,都作着微妙精奇的改变。   只要看不破其中任何一个变化,都是应指败亡的悲惨结局,且每一个变化都造成一个幻觉,令人再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温凰右臂一振,闪电迎出,以指对指,随即便是无声的碰撞。   在指尖碰触的霎那间,石之轩只觉一股极度凝实的螺旋真气,飞速旋转着透入了自己经脉之中,整个人如遭雷殛。   温凰亦是身形巨震,宛如被万斤大铁锤重重敲击,整条手臂自肩膀以下更是又酸又麻,险险失去知觉。   两人出手俱都倾尽全力,真力交击之下,再次同时向后倒飞出去。   “嗖!”   劲风破空声倏起。   祝玉妍杀至,罗袖中天魔飘带射出,凌厉如刀的气劲直逼温凰后心。   温凰当机立断,也不见如何作势,整个人已腾空而起,祝玉妍皓腕一抖,天魔飘带登时现出一阵波纹,如附骨之蛆般再向温凰双脚卷去。   这正是婠婠在飞马牧场,对付鹏、鹤二老时所用过的那招“纤手御龙”,如今在祝玉妍手中使出,威力更显毒辣。   若是被卷住,温凰的脚踝势必会被震成粉碎。   与此同时,破空声再起。   温凰眼前骤然亮起漫天银芒,眩人眼目,后心处也有两道阴狠刺骨的锋锐气劲,凛然袭杀而来。   杨虚彦和婠婠也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   温凰临危不乱,真气一提,身形凭空再起,脚下在天魔飘带上轻轻一点,凌空旋身,摆脱两人夹攻后,右手骈指成剑,如闪电般向杨虚彦刺去。   影子剑法最善惑人耳目,但在温凰元神笼罩下却是无所遁形。   剑指穿透重重剑影,正中杨虚彦手腕处的神门穴,一阵酸麻过后,影子剑已然易手。   接着,就听“叮叮”两声。   婠婠手中天魔双斩几乎同时被剑尖点中,一股熟悉阴寒真气沿着刀身涌入经脉,俨然正是天魔真劲。   错愕一瞬,婠婠旋即反应过来,适才温凰脚下点中祝玉妍天魔飘带的时候,已经上面的天魔真劲给借走了。   电光石火间,两人攻势被破,齐齐跌落地面。   温凰犹在半空,手中影子剑锋刃一旋,借下坠之势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天长虹,悍然直向祝玉妍刺去。   剑光粲然。   招未至,剑气便已迫压眉睫,砭骨生寒。   祝玉妍发动天魔力场,同时天魔飘带急舞,举轻若重,逆势拂卷而上。   蓬!   剑芒与飘带交击,爆响如雷,祝玉妍力逊一筹,顿时被震出寻丈之外。   温凰飘身落地,刚即站稳,围杀便已再度袭来。   蓄势已久的环劲,虚实交错,飞射而出,将温凰背后十余处要穴笼罩在内。   婠婠的天魔双斩,杨虚彦以指代剑,分袭左右。   祝玉妍在稳定身形后,几乎好不停顿,双臂一振,天魔飘带宛若两条毒蛇般,一道缠向温凰持剑的右手,另一道则直取丹田气海。   间不容发之际,温凰气势陡变,周身散发出一股磅礴剑意,直冲云霄而起。   “横绝厉四海!”温凰御剑,凛然生威。   霎时,天地剑气沛然,石之轩四人神色俱变,攻势亦随之一缓。   随即,就见无伦剑气化作万千飞虹,犹如莲花绽放,浩瀚瑰丽,爆射十方。   剑气破空,发出“嗤嗤”声响。   石之轩身法乃四人最快,首当其冲,环劲为剑气所破,在连绵气爆声中,崩然溃散,他人亦在密集如雨的剑气下再难寸进一步,不得不向后退避。   祝玉妍紧随其后,眼见剑气临身,虽惊不乱,手中天魔飘带疾舞,交织成网,化作一个圆球将自己笼罩在内,并在后退的同时全力催动天魔力场,扭曲身前的空间以抵挡剑气。   婠婠亦凭借着天魔双斩配合天魔力场,抽身急退,在一阵急促的金铁激鸣声中,一身白衣不断染血,狼狈非常。   唯独杨虚彦,手中无兵器护身,功力又不及邪王阴后深厚,铺天剑气之下,他难撄其锋,惊骇间,一声惨叫响起,已然命丧当场。   须臾过后,剑气消弭。   “虚彦!”石之轩惊怒交加,目呲欲裂。   祝玉妍看着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婠婠,表情同样难看之极。   温凰轻抚剑身,悠悠笑道:“这《诗仙剑序》自我练成以来,今次还是首度施展,你们何其有幸。”   “这样的剑气你还能用出几次?”   石之轩眉眼之间杀意滔天,周身真气鼓荡,气势较之方才丝毫不减,再次展现出来魔门之主高深莫测的根基底蕴。   “想测度我的深浅,你大可出手一试。”   温凰手中剑锋一扬,森然剑意流转其上,寒光粲然,慑人心魄。   祝玉妍冷笑道:“就算你的功力与之轩旗鼓相当,但在我们两个联手之下,你又能撑多久?今天你绝无生还的可能。”   温凰眉头一挑:“怎么,想要拼命么?”   “非也,是取命。”石之轩言罢,掌中气环再现。   “若你少废话两句可能还有机会,但是现在……”温凰呵呵一笑,目光看向了山林外。   石之轩见状,当即眉头一皱,随即冷哼道:“你的命是石某的,今日暂罢,来日石某必定登门拜访,玉妍,我们走。”   说完,他一把抓起杨虚彦的尸体,横空而去。   “算你走运。”祝玉妍亦是冷哼一声,带着受伤的婠婠掠空而去。   “呼—”   温凰轻舒了口气,凭她一人之力,真要跟这两个魔门巨擘动起真格的来,还真有点儿麻烦,到时候必定会是一场苦战。   “阿弥陀佛!”   伴随着这声悠扬的佛号,山林中三道人影飘然现身。   当先一人慈眉善目,是个年岁看起来很高的老和尚。   在他身后跟的两人中,一个同样的僧人打扮,另一个赫然是慈航静斋之主,梵清惠。   “梵斋主,又见面了,这两位想必是静念禅院的高僧吧?”温凰随手扔掉影子剑,笑着打起了招呼。   石之轩和祝玉妍就是因此察觉到了这三人的到来,才决定暂且罢手离开。   梵清惠点点头,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年老僧人的法号一心,算是她师叔辈,年轻的法号了空,一心大师的徒弟,静念禅院如今的主持。   温凰颔首道:“两位大师有礼了。”   两人双手合十,齐齐宣了声佛号,算是打过招呼。   “宫主,敢问小徒妃暄伤势如何了?”梵清惠忽然问道。   慈航静斋作为白道魁首,实力自然毋庸置疑,师妃暄出走后的行踪自然瞒不过她。   温凰道:“斋主放心,再过数日师姑娘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适才耳闻这里有打斗声传出,和宫主交手的可是魔门中人?”   梵清惠仔细打量起了周围留下的痕迹,只见眼前林木断折,地上和山壁上更遍布剑痕,狼藉一片。   能造成这等情形的非绝顶高手不可为,来着何人,她心中已然有数,在看着地上的血迹,她更是暗暗心惊。   温凰就在面前,看着完全不是有伤在身的样子。   “是邪王阴后,还有婠婠和影子刺客,可惜三只留下来一个杨虚彦,要是三位能早来一步就好了。”   温凰耸了耸肩,面露惋惜之色。   梵清惠道:“宫主,实不相瞒,我等皆是寻着和氏璧发出的异象找来的,不知这和氏璧是否已落入魔门手中?”   温凰摆了摆手:“斋主不必担心,和氏璧在我这里。”   梵清惠暗自松了口气,顿了顿道:“宫主,和氏璧关乎天下苍生福祉,贫尼有个不情之请……”   温凰不等她说完,便断然开口道:“我拒绝。”   梵清惠一脸悲天悯人之色,大义凛然道:“宫主……”   温凰依旧摇头,打断道:“自古奇珍异宝有能者居之,和氏璧既然落到我手里,那便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斋主想要也可以,只要能胜过我一招半式,和氏璧便双手奉上。”   梵清惠闻言,不由一阵语塞,魔门四大高手都没能抢到,还赔上了一个杨虚彦,她又如何能是温凰的对手。   一心大师缓缓道:“阿弥陀佛,想必是施主与和氏璧有缘,天意如此,不可强求,只盼施主能善用此宝,造福苍生。”   “这是自然,三位放心便是,此间事了,咱们后会有期。”   温凰不欲多做纠缠,言罢直接跳上马车,不等三人回应直接疾驰而去。   一心大师沉声道:“我观此人眉宇间并无邪气,和氏璧在她手里,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唉~”梵清惠长叹一声,面露忧色道:“此人来历不明,偏生又武功奇高,若当真居心不良,那只怕苍生就要从此多事了。” 第378章 吸收和氏璧   夕阳西下。   临近曦凰宫城镇外的山道上。   幽灵马车四蹄翻飞,发出急促的喋喋声响。   忽地。   在十丈外的道路两旁,有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之人飞掠而出,身法之迅疾,无一不是高手。   “姓温的,交出和氏璧,不然就要你的命。”   伴随着这声大喝,一众黑衣人横拦在路上,意图将幽灵马车逼停。   “滚!”   温凰蓦地发出一声冷叱,幽灵马车的速度丝毫不减。   声音中夹杂着温凰雄浑无匹的真气,犹如惊雷炸响。   黑衣人闻声,尽皆身形一震,耳鼓如遭针刺,胸口更是一阵憋闷,真气紊乱,仿佛被巨石撞到一般。   骇然间,幽灵马车已急奔而至。   猛烈的劲风气浪随之而来,惨叫声中,黑衣人已被震飞出去,由始至终,幽灵马车的势头都不曾有半分减缓。   温凰淡淡的冷哼声再度从车里传出,扬尘而去。   这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批了。   拿到和氏璧不过是昨天的事情,到现在短短两日的工夫,消息就已在江湖中传扬开来。   不用想,温凰也知道是魔门中人搞的鬼,他们得不到和氏璧,也容不得别人安想其成。   和氏璧是始自秦朝的传国玉玺,得到它便是名正言顺的天命之子,有心争霸江山的人,没有谁能抗拒和氏璧的诱惑。   一路上,死在温凰手里的人,包括黑白两道,宋阀之外的三大门阀,以及瓦岗的李密,洛阳的王世充,明里暗里的,一个都不差。   华灯初上。   温凰马不停蹄,终于回到了曦凰宫。   议事厅中,众人聚集。   寇仲迫不及待道:“师父,快把和氏璧拿出来见识一下。   从小就听人说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有机会看到这传说中的东西。”   “可别吓着你。”温凰拿出和氏璧,直接放到了寇仲手中。   霎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入寇仲心中,接着就见厅中碧光大盛,寇仲则愣在了原地,怔怔出神。   “仲少……”徐子陵错愕的看着寇仲,连叫了好几声,却不见对方回应,不禁看向了温凰。   “子陵不用着急,和氏璧可以预知未来,小仲一定是看到什么了。”温凰说话的同时,心中不由恍然大悟。   她还想着能看看寇仲的未来,却没想到,原来和氏璧预言的景象只有本人才能看到。   片刻后。   寇仲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将和氏璧还给了温凰,仿佛烫手一般。   一直注视着他的徐子陵,精准的察觉他看向温凰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莫名之意。   “仲少,你看到什么了?”徐子陵不禁好奇道。   寇仲干笑两声,随即正色道:“既然是未来的事情,到时候就知道了,若是提前知道了,那人生岂不是要变得很无趣。”   徐子陵耸了耸肩:“你的鬼理论总是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   众人见状,便也不再追问。   “子陵,师姑娘怎么样了?”温凰算了算时间,出去这一趟,也差不多半个月了。   徐子陵道:“还不曾苏醒,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内息越来越强盛,应该快要痊愈了。”   温凰点点头,看向寇仲道:“宋家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寇仲欣然道:“宋家的人马粮草军备都已在路上。   师父,现在咱们兵力大增,下一步计划如何?”   温凰笑道:“说说你的打算,你小子肯定已经想法了。”   寇仲嘿嘿一笑:“师父明察秋毫,徒儿正筹谋着要不要上瓦岗,去找找李密那个老小子的晦气。”   “想做就做,为师能帮的都已经帮你了,接下来我要再次闭关。   现在整个人天下的人都在觊觎和氏璧,你们要小心防范,尤其是魔门中人。”   温凰叮嘱一番后,当晚就封闭了凤栖阁,下令除寇徐二人,谁也不许打扰。   月上中天。   双龙居。   徐子陵来到寇仲房中。   “说吧,到底看到什么了,你那些鬼话骗的了旁人,可骗不了我。”议事厅里的寇仲说得那个理由,徐子陵半个字也没信。   寇仲叹了口气,怅然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陵少你知道么,我现在只希望师父说和氏能璧预言未来的事情是假的。”   徐子陵皱眉道:“难道你看到了不好的事情?”   寇仲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我居然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身边的人是玉致。   当然,我还看到了你,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人,虚先生,沈落雁……   我想我们一定是成功了,可在那些画面里,我却连师父的影子都没看到。”   徐子陵肃然沉思道:“你的意思难道是……师父出事了,不可能,师父武功盖世,我不信这世上有谁能伤到她。”   寇仲淡淡道:“也可能是我们权欲熏心背叛了师父呢?”   “我相信,寇仲绝不是那种人。”徐子陵斩钉截铁道。   寇仲以同样的语气道:“徐子陵当然也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凤栖阁。   温凰在密室中,拿着和氏璧,右手食指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八个字上勾勒着。   真气已随着笔画的动作,缓缓输送了进去。   整个密室里顿时被碧绿色的光芒映照,璀璨耀眼。   温凰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奇异的力量,在触碰到她的真气后,和氏璧像活过来一样,将那股力量向她体内涌去。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且异常的强烈,引的温凰的心神不断沉浸其中。   须臾后,温凰灵光醒神,突然反应了过来,旋即便收束真气,改而调运元神去引导吸收和氏璧的力量。   和氏璧的力量能够令人脱胎换骨,但是温凰迟早都会毁掉现在的身体,以求蜕变重生恢复真身。   若是将和氏璧的力量浪费在眼下这具身体上,就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元神则不同,它的存在和《蜕变大法》是息息相关,重生的关键所在,并不存在身死道消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   温凰感应到和氏璧中的力量已十不存一,若再继续吸收下去,和氏璧便会因为力量枯竭而化为齑粉。   略加思忖,温凰停止了吸收,留下了一个徒具其形的空壳玉玺。   她的元神此刻已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和氏璧的模样。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温凰都感觉像是阳光普照那么的舒服,脑海中一片清明,日后重生之时,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女人。   同时,她的功力也有少许的增长,就算只有最开始吸收到的力量,也仍旧让她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温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变得更加坚韧,可以承载更雄厚的真气,负载更快的真气运行速度。   除此之外,元神的变化也让她的灵力修为进步不少。   温凰起身伸了个懒腰,收起和氏璧向外走去,接下来的目标,就该是邪帝舍利了。   她闭关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后,也只过了三天。   不过这三天却有件大事发生。   寇仲道:“师父,长安传来消息,小皇帝杨侑决定在三日后禅位给李渊。”   温凰秀眉一挑,吩咐道:“小仲,我要去趟长安,你让虚先生准备誓师大会,等我回来之后举行。” 第379章 造势   三日后。   为了隐藏行踪,舍了幽灵马车不用的温凰,神不知鬼不觉的浅入了长安城。   时缝正午,风和日丽。   长安皇城,大兴宫内,满朝文臣武将列位左右,神情肃穆。   李渊恭身立于文臣首位,后面站着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秀宁四人,脸上皆隐隐透出振奋之色。   龙椅旁,一名内侍太监从杨侑手中接过圣旨,朗声开口。   “本朝自先祖文帝开过,至今三十余年,朕忝坐皇位,于江山社稷毫无建树,至令生灵涂炭,愧对天下黎民。   唐国公李渊,仁德兼备,拨乱反正,于起治下百姓富德安居,江山动乱止息。   天意昭昭,当次乱世,唐国公实乃不二之明君,朕今日决定顺应天意,退位让贤,钦此!”   “皇上英明!”满朝文武顿时齐声高呼。   饶是李渊城府深沉,此刻也有些按耐不住嘴角却越的笑容。   几番推诿之后,杨侑起身离开了龙椅,李渊则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登上了高台。   龙椅近在咫尺。   突然间,天上爆出一道晴天霹雳传来,震人耳鼓。   众人错愕间,第二道雷声紧随而至,就听“咵嚓”一声巨响,龙椅上方殿顶轰然炸裂,砸落而下。   李渊首当其冲,他到底是一阀之主,多年来虽少有动手的机会,但武功修为并不差,大惊之下,仍有能力躲避。   就在他闪身离开龙椅的下一瞬,第三道落雷凌空劈下,正中龙椅,“砰”的一声,支离破碎。   见此情形,殿上的文武群臣尽皆目瞪口呆,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怎会如此?”   “莫非……莫非是老天不允……”   李渊望着被雷劈碎的龙椅,面黑如铁,四个子女亦是脸色难看至极。   大兴宫外一处偏殿的屋顶上,温凰放下施展印诀的双手,看着破损的屋顶,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是换了吸收和氏璧之前,她想要施展如此威力的术法还真有点困难。   如今这个年代的人,思想最是迷信,在他们的眼里,雷霆代表的就是天威。   而自古以来,皇帝都自称是真命天子,以显示身份尊贵,地位正统。   但是过了今日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李渊想要登基称帝,当老天爷的儿子,可是老天爷不同意,还降下了天雷,以作警示。   “这下,我看你们还拿什么聚拢民心。”温凰哂然一笑,趁着皇宫守卫慌乱之际,展开身法,悄然离去。   大兴宫中,李世民似心有所感,转头向外看去,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今日之事是有人暗中搞鬼。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温凰似来时那般,神鬼不知的离开了长安城。   一切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皇宫里发生的事情飞一般的传扬了开来。   这其中有她事先就做好的安排,也有旁人暗中推波助澜。   现在的长安城中,除了李阀的人之外,还有独孤阀的势力存在。   论实力他们逊于李阀,族中也无李世民这等经世之才,最终没能守住长安,为了生存,只能选择依附于李唐,但却未必真心诚意。   短短三日时间,李渊乃至整个李唐,都已沦为了全天下笑柄。   同时,李渊也已天佑大隋的理由,继续让杨侑当起了傀儡皇帝。   事已至此,他就是脸皮再厚,这龙椅也是坐不下去了。   回到曦凰宫。   早已收到消息的寇仲等人,对温凰说是奉若天神也毫不为过。   温凰去长安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碰巧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说跟温凰没关系,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师父,您特意吩咐我要准备誓师大会,是否也安排了一处精彩好戏?”寇仲想着温凰神鬼莫测的手段,不禁开始期待起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管召集观众就是,人数越多越好。”温凰笑着卖起了关子。   虚行之欣然道:“古老相传,得和氏璧者得天下,宫主只消亮出和氏璧,那少帅军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命之师,届时自当万民归心,江山可期。”   沈落雁笑道:“江湖中也曾传言,得杨公宝库者得天下,现在这两样都在咱们手中,该是天意使然,让我们能夺得天下。”   “骄兵必败,小心乐极生悲。”温凰见众人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淡淡出言提醒道。   虚行之和沈落雁,闻言一怔,随即先后开口道:“宫主教训的是。”   徐子陵道:“对了,师父,昨天师姑娘醒了,伤势已经痊愈,现下正在运功调理内息。”   温凰目光一闪,点头道:“正好,有慈航静斋的圣女作为见证,会更让人信服。”   两日后是虚行之挑选的黄道吉日。   城外旷野之上,温凰率领寇徐二人,以及曦凰宫的高层,集结少帅军兵马,举行誓师大会。   伤势已经复原的师妃暄赫然应邀在列。   四周到处都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人,附近城镇的百姓,各方武林人士,甚至还有各大门阀的探子。   誓师为的是造势,来的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温凰是人越多越不嫌多。   吉时至。   温凰越众而出,拿出和氏璧高举而起,暗自催动灵力贯注其中,登时就见高台之上,碧色光柱冲天而起。   寇仲和徐子陵立身在她身后,前者朗声开口。   “昏君无道,大隋气数已尽,而今天下大乱,少帅军承天之志,自当尽心竭力,安邦定国,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寇仲一番慷慨陈词,台下众军当即齐声响应,声彻云霄。   正当此时,半空中忽然风云翻涌,昊光大盛。   众人诧异间,就见寇仲和徐子陵头顶显出两条龙形虚影,更发出惊天龙吟,骇人耳目。   台上虚行之等人瞠目结舌,心中的震惊已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纵然心境强如师妃暄,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过她震惊的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温凰的手段。   龙影出现后,她明显感觉到有丝丝奇异的力量涌入体内,功力竟然有增加的迹象。   龙影盘旋蜿蜒,随即便各自没入了寇仲和徐子陵的体内。   同样震惊的两人只觉功力暴增,登时回过神来。   “淡定,一点小手段,功力提升是暂时的,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温凰的声音轻轻响起。   之前一直藏着这招五龙盛神,就连面对邪王阴后联手的时候都不曾动用,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忍不住嘴角微抽。   别说是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场的有一人算一个人,只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温凰的要求实在有点困难! 第380章 再战邪王   江湖上从来不乏好事之人。   温凰更有意暗中推动,再加上先前李渊登基遭天雷示警,而如今寇仲和徐子陵在众目睽睽之下受龙气加身。   两相对比,在天下人口中,两人俨然已成了天命之子,和氏璧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双龙的名号,从此实至名归。   少帅军因此士气大振,凝聚力空前强盛。   古人笃信天意,在万千黎民的眼中,这便是大势所趋,以至誓师大会过后,前来曦凰宫投效之人络绎不绝。   寇仲当机立断,借着这股势头毅然兵发瓦岗。   一路上所经过的城池,百姓民心所向,竟是屡屡不攻自破,大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仁者风范。   短短时间,少帅军便已兵临瓦岗城下。   瓦岗原本的大当家是翟让,只是此人无德无才,兼且目光短浅,已在不久前被李密取而代之。   原本寇仲与徐子陵会跟李密还有一段父子之缘,但是因为温凰的关系,导致双方在李密扣留宋玉致和李秀宁后,直接结下了梁子。   也同样因为温凰的关系,沈落雁被她收入曦凰宫麾下,做不成瓦岗的军师。   李密虽是雄才大略,颇有几分手段,但奈何手下并无强将,武功也远不如寇、徐二人。   交战之时,少帅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般的击溃了瓦岗的防御,以至李密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寇仲却是不计前嫌,在李密战败后将其招降收于麾下。   有了瓦岗军的加入,秉承着一鼓作气的原则,寇仲和徐子陵只稍作整备后,便带着大军向洛阳开拔。   终于,在深秋之末,少帅军攻陷了洛阳城,王世子和他的儿子一同被寇仲斩于井中月刀锋之下。   行军至此,经过多次大小战役,中原南方之地,已基本都被纳入少帅军的版图中,能称之为对手的只余李阀和宇文阀两家。   洛阳城内,原本王世充挟持傀儡皇帝的皇宫,现在被改成了少帅府。   寇仲和徐子陵商议了一番,而今寒冬将至,天气逐渐转冷,已不适合再继续征战。   两人决定暂时修养生息,待来年春暖花开,便是和宇文化及决一死战,了结恩怨之时。   这一日,天降鹅毛大雪,风凛如刀。   两人突然收到消息,魔门聚集大量高手,准备进攻慈航静斋,扫除这个他们一统武林的最大障碍。   徐子陵皱着眉头,不自觉的想起了师妃暄。   伤愈之后,彻底恢复理智的师妃暄,虽然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便在誓师大会后回了慈航静斋。   另外,寇仲和徐子陵龙气加身的事情,她也想弄清其中的缘由,能解决这些问题的人,只有梵清惠。   寇仲突然拍了拍徐子陵肩膀,揶揄道:“你的师姑娘有危险,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徐子陵犹豫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寇仲耸了耸肩,笑道:“现在这天气可没你陵少用武之地,冰天雪地的连鬼都不爱出来,更何况是人。   宇文化及不是白痴,李世民也不是傻蛋,你就安心去陪你的心上人好了,最好再带些兵马过去,好好收受一下那些邪魔歪道。”   徐子陵摇摇头:“咱们的士兵行军打仗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面对那些魔门高手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带人少了没用,带人多了又会让你这里防御薄弱,难保不会有人趁虚而入。   而且这是我的私事,没道理要让这些士兵为我无辜丧命。”   寇仲闻言不再多劝,只是叮嘱道:“也罢,那你一定记得,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子陵失笑道:“仲少你是否太小看我了,师父苦心传授我们的本事岂是白费的?   况且,慈航静斋也非是易与之地,身为武林正道的领袖,高手未必就比魔门少了。”   雪一直下个不停,地面已被彻底染成了银白色。   徐子陵收拾了行囊,当天便离开了洛阳城。   在他离开后,寇仲犹豫良久,还是写了封信飞鸽向曦凰宫送去。   翌日。   温凰看着手中来自洛阳城的信件,笑着摇了摇头。   寇仲觉得已她的性格,在知道魔门的动向后未必会有什么反应,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他们在跟魔门做对。   魔门若是不主动上门,他们也没必要多生事端。   但是想到石之轩的本事,寇仲实在放心不下徐子陵,便请求温凰帮忙,以保万全。   可寇仲不知道,他师父如今正琢磨着怎么再谋取邪帝舍利,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就算没有这封信,温凰也势必要往慈航静斋走着一趟。   三日后。   钟南山,帝踏峰。   石之轩、祝玉妍率领魔门部众将慈航静斋围了个水泄不通,婠婠、安隆、辟尘等人赫然在列。   其后更有众多阴癸派的长老,可谓高手尽出。   慈航静斋在梵清惠的带领下,辅以一心大师和了空大师,以及静念禅院门下武僧,和众多武林正道高手,严阵以待。   徐子陵“亦邪”在手,紧紧守在师妃暄身旁。   师妃暄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石之轩,神情负责,百感交集。   石之轩负手于背,挺立人前,哂然笑道:“梵清惠,想凭这些乌合之众挡住我圣门的脚步,你是痴人说梦。   看在秀心和我女儿青璇的面子上,给你们个机会,弃械投降,从此对我圣门俯首称臣,我就给你们条活路。”   梵清惠厉喝道:“住口,恶贼,邪不胜正,你也不配提秀心的名字,更不配当妃暄的父亲。”   “敬酒不吃吃罚酒。”石之轩冷哼一声,右手轻挥,祝玉妍和婠婠越众而出。   阴癸派的长老弟子紧随在后,同时运功将内力分别传送到两人身上。   师徒二人朱唇轻启,同时催动天魔音。   诡异凄厉的靡靡之音,伴随着集合了众多阴癸派高手的强横内力扩散而出,卷风荡雪,凛然朝着慈航静斋的方向笼罩过去。   魔音入耳,梵清惠急忙着令众人运功相抗。   自她以下,一心、了空师徒,徐子陵、师妃暄等人皆功力深厚,尚能抵挡。   其余正道高手,修为不够者只觉耳鼓剧痛,头晕脑胀,已忍不住哀嚎出声。   石之轩老神在在的看着众人,嘴角泛着冷笑。   梵清惠眉头紧皱,她的功力素来和祝玉妍在伯仲之间,面对阴癸派高手合力,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倒还不惧,但此刻这般情形下却显支拙。   她心知再这样想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情,当即强提一口真气,伸手握向剑柄,慈航剑典运转,整个人透出一股森然正大的凌厉剑气。   “锵!”   剑锋出鞘一寸,忽地天降笛声,辽阔悠扬,却令人生出不可抗御之感,众人心神一缓,只见半空中的飘雪反卷而回,天魔音竟是被压制了下去。   徐子陵眼前一亮,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欣然笑道:“淡烟疏雨曲,是师父来了。”   石之轩则脸色一沉,挥手示意祝玉妍等人停下,他察觉到这笛声中所夹杂的内力,似乎对他魔门武学有所克制。   功力强横如他,刚才在听到笛声后,体内的真气竟莫名开始躁动了起来。   石之轩不禁目光一凝。   就算和氏璧出世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现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忖间,笛声随着天魔音而停止,接着他就看到温凰手持一根墨玉长笛,横空而降,超凡脱俗之姿,翩然若仙。   石之轩见状,眉头微微皱起,那种感觉在温凰出现之后愈发的强烈了。   祝玉妍玉容生寒,忿然道:“又是你,这是我圣门与慈航静斋的恩怨,轮不到你来插手。”   温凰随手将玉笛在指间转动,漫不经心道:“我凭本事想来便来了,也轮不到祝后你来指手画脚。”   “那你就给他们陪葬吧。”祝玉妍怒欲出手,却忽然被石之轩拦住。   “玉妍,你不是她对手,温凰,就凭你一个人,任你功力通神,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何必白费力气。”   石之轩跨步而出,目光凝视着温凰。   温凰亦缓步而出,目光毫不退让,微笑道:“擒贼先擒王,他们的结局会因你而变的,邪王以为如何?”   “你知不知道,你自信的样子让我愈发的忍不住想要杀你?”石之轩目光一凛,诚恳的语气中杀机毕露。   “邪王何妨一试,看今日谁胜谁败,请!”   温凰翻手化去墨玉长笛,话音落下的同时,周身气劲沛然而发,长发飘扬,无风自动。   倏然家,磅礴雄浑的气势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身后正邪双方之人,顿感胸口气息一滞,纷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真力逸散,翻涌的气浪再度卷起地面积雪,漫天飘飞,为两人披上了一成银白,阳光映照之下,粲然生辉。   感受着那浩瀚如渊的气势,梵清惠和祝玉妍的目光,先后落在了温凰的身上,神色俱是凝沉万分,心中浮现出了同一个念头。   这个人的功力居然又进步了! 第381章 赔了女儿又折兵的石之轩   两人相隔数丈。   石之轩全身衣衫拂动,咧咧作响,眸中闪出异芒,头发亦是根根飘荡,魔威赫赫,显然已经功力催动到了极致。   “受死!”   倏然人影闪动,话音未落,石之轩已出现在温凰身前半丈,一掌劈至。   温凰清晰的感觉到,这一掌上的劲力凝而不散,更是在以惊人的高速运转不休。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石之轩惊天动地,彷如破开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一拳,吸了个涓滴不剩。   以温凰的功力也隐隐感觉到一阵虚浮飘荡之感,无处着力似的,别扭非常,足见石之轩的功力之恐怖。   但纵然如此,退也是绝不可能退的。   刚吸收了和氏璧的温凰,正好要借此机会测试一下,自己的功力究竟长进了多少。   挥掌迎上。   日月双劲在经脉中以相反的方向螺旋交缠在一起,强横的气劲像一根最锋锐的针般自掌心透出,以点破面,笔直的激射向了石之轩掌劲的核心。   砰!   两股劲力交击,温凰肩膀一振,真气加催,石之轩顿时如触电般被震退了一步。   他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刚刚非但被温凰震散了掌劲,他还发现自己的功力在接触到对方的功力竟有种被消融了的感觉。   “怪哉!”   石之轩心中疑惑丛生,但却没有思索的机会了,劲风涌动之下,温凰乘势进逼而来。   瞬息间,温凰迅疾连变三招,第一招直戳石之轩双目,第二招淬骨爪抓他咽喉,第三招则骈指为剑,刺他胸口。   蓬蓬蓬!   拳掌碰撞声中,石之轩左手单掌翻飞,已将这三招尽数挡下,右掌纳劲,食中二指悍然点向了温凰眉心。   透骨阴寒的真力,立时迫压眉睫,砭骨生寒。   温凰足下轻点,人影闪动,身形已急弹而起,凌空一个翻身,右腿长出,狠狠向石之轩后颈踢去。   惊觉耳后生风,石之轩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体已经扭转过来,同时右拳随之轰出,砰然一声,正中温凰脚底涌泉,凝实如柱的真气沛然潮涌而入,欲要破坏她腿部经脉。   温凰当即身形一震,借力收招,凌空再旋,又是一腿向石之轩脑侧太阳穴扫去。   猛烈的腿劲破开飘雪,形成一道真空轨迹,出招之快,迅若风雷。   石之轩抬臂封挡,登时便感觉到适才自己发出的拳劲被温凰借去,通过这一腿又还了回来。   并且,这其中还夹杂着对方本身的功力,他等于是同时接下了自己和温凰联手的一招,威力之强,当今世上没人能在硬接之下完好无损。   往日里,只有旁人在他手下感受这种滋味儿,不及烦怒,石之轩已然运起不死印法,双掌横推而出,借着这股庞大的劲力,化为一堵巨大的气墙向温凰撞去。   温凰猛提一口真气,凌空再起一丈,双臂一旋,“光耀大江山”的刚猛如涛的磅礴掌劲脱手而出。   轰然一声,暴出冲天气旋,余波过处,四周顿时满目苍夷,观战之人更险遭池鱼之殃,无论正邪,呼声遍地。   “这里施展不开,换个地方再战。”   温凰的声音响起,整个人借着掌劲的反冲,直接从十余丈的高空展开《凤舞九天》身法,飞也似的向下方山林掠去。   石之轩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以《不死七幻》那惊世骇俗的速度,化作一道残影直追而去。   两人离开后,梵清惠果断出手,长剑离鞘,《慈航剑典》挥洒出泼天剑气,悍然罩向了祝玉妍。   她若不抢占先机,届时阴癸派众人再度联起手来发动天魔音,正道中人将再无人能抵挡。   祝玉妍面若寒霜,天魔力场悍然发动,漩劲扭曲周遭空间,在将剑气绞灭的同时,两条天魔飘带从罗袖中飞射而出,似毒蛇般缠向了梵清惠。   师妃暄亦找上了自己宿敌婠婠,同样的《慈航剑典》,如今在她手中却多了一股凛冽的杀机,凌厉非常。   徐子陵为了帮她控制体内,压抑了二十年的邪帝舍利的魔性,将神魔一念的心法传给了她。   师妃暄天资聪慧,比起寇徐二人也是不遑多让,再加上师出名门的底蕴,和舍利精元的辅助,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   数招之间,婠婠骇然惊觉,面对师妃暄的剑法,她的天魔功居然不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徐子陵则是找上了安隆和辟尘,自从得到舍利精元后,他的功力亦是进步斐然,此刻以一敌二,天邪剑法仍是游刃有余。   阴癸派的其余的长老则由一心大师和了空大师对付,一时间,正道的武林人士竟还占了上风。   山林中,萧瑟刺骨的寒风穿梭在光秃秃的树木之间。   两道人影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不断碰撞在一起。   重拳连环,快掌重叠,招式撞击之声不绝如缕。   以他们为中心,激荡翻涌的劲风更是让寒风都为之一缓。   石之轩虽感温凰真气有异,似对他有所克制,但凭借一身通天彻地的内功修为,仍是不落下风。   嘭!   温凰凌空一腿重重鞭下,势如泰山压顶,将石之轩给压回了地面。   积雪翻飞。   石之轩站定身形,双掌一触即分,开阖间阴阳真气汇聚,凝成一道球形气劲,被他推向了从半空落下的温凰。   庞大的气劲,内中蕴含着至阴至阳之力,却又圆融如一,似太极两仪,在相生相克中循环不息。   温凰目光一凝,轻踏身旁树杆,借力腾空,几乎不假思索,只见气芒闪耀,“金仙大罗掌”已当空压下。   同时,她心中更感震惊,石之轩这一招着实有点眼熟。   天刑掌撼地,阴阳气震天,霎时掌劲翻腾,气爆似闷雷炸响,余波扩散,积雪卷动,林中树木顿遭摧折。   温凰凌空倒翻而下。   石之轩亦顺势飘退,手中招式却是不停,右臂飞速画了几个圆圈,生出一股莫大的旋劲。   漫空飞雪登时被拢聚成一颗比人还大的雪球,真力过处,炮弹似得向着温凰落点激射而去,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空劲大归还!”   温凰身具邪帝舍利与和氏璧两大异宝之力,一身功力早已是随心所欲,纵然在此将落为落之际,也不虞有后力乏继,气尽势衰的危险。   只见她凭虚临风,双掌同时画了一个玄妙的轨迹,一收一放之间,那巨大的雪球已被反推了回去,势头丝毫不减。   温凰不等石之轩有所动作,身形箭射而出,不料石之轩竟运劲一推,再度让雪球向她撞了过来。   “故技重施,邪王莫非黔驴技穷了?”   温凰索性立身原地,‘空劲大归还’再出,雪球立时又原路返回。   “你接的住再得意不迟。”   石之轩面带冷笑,争锋相对,说话间,依旧以不死印的巧劲将雪球推出。   “邪王该当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招式对我无用,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温凰寸步不让,毫不吝惜自身真气,潮涌而出。   不死七幻借力还劲,天刑奇招收劲推力,数度往返间,雪球上所凝聚的真气,已经逐渐逼近两人承受的极限。   无论是谁,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在这凶猛的劲力之下。   但偏偏两人又谁也不肯退步。   轰!   雪球携雄浑之势再度袭来。   温凰运劲横推,却惊见石之轩忽地不见踪影。   惊异间,背后毫无征兆的劲风袭来,随即就听“砰”的一声,一股阴阳混杂的拳劲,不偏不倚,正中温凰后心。   空劲大归还运转之下,这股劲道本该伤不到温凰,岂料劲力入体之后,竟瞬间在经脉中爆蹿开来。   “噗!”   温凰口中鲜血喷出,更糟糕的是,她受创之下,自身真气因而失控,雪球不及推出,上边凝聚的气劲当即也爆发开来。   内外夹击,温凰立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年轻人,你大意了。”石之轩站在三丈之外,负手而立。   “你煞费苦心,冒着自己受伤的风险,就是为了麻痹我的警惕,等我松懈的一刻?”   温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暗中运起《蜕变大法》,真气飞速流转全身经脉,说话的工夫伤势已经恢复近半。   幸而她得和氏璧之功,经脉变得更加坚韧结实,不然若是换了从前,今次这亏就吃大了,少不得要被震断几条经脉。   石之轩淡笑道:“你虽然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惊人艺业,却也因此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才给我了可趁之机。   但不可否认,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交出和氏璧,看在这点上,我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不然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温凰突然笑道:“有句话你听过没?”   石之轩好整以暇道:“石某人洗耳恭听。”   “反派死于话多啊!”   温凰蓦地身形挺立,双手眼花缭乱的掐了几个印诀,阴符七术终招出手。   五龙盛神!   就见虚空中两道龙气显化,咆哮着贯入了她体内。   石之轩见状,勃然色变,之前听说这件事,他只以为是障眼法,从不曾放在心上。   但此刻亲眼所见,他清楚的感觉到,温凰的功力在这短短的瞬息间,竟增长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程度。   “想要和氏璧,我给你。”温凰话音响起的同时,人便已跨过三丈距离。   龙气入体,化作无俦内元,令她功力暴增。   石之轩反应过来时,温凰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股奇异的力量疯狂涌入体内,令他功力躁动,更头痛欲裂。   只是以温凰此刻的功力,任他如何运功挣扎也是徒劳。   “你要做什么?”石之轩惊怒交加,身体在那股奇异力量压制下,完全动弹不得。   温凰沉声道:“实话告诉你,和氏璧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二十年前你为了脱离魔道曾将自己冰封。   既然你有心向善,那我就成全你,替你洗掉魔性,彻底做个好人。”   言罢,她的左手忽然在石之轩身上摸索起来。   石之轩登时大惊。   “找到了。”   温凰笑了笑,从石之轩后腰处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晶石,正是邪帝舍利。   须臾后,温凰察觉石之轩魔性已除,便松开了他。   石之轩沛然跌坐在地,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却又觉得格外的轻松,仿佛身上有个背了很久的枷锁被去掉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平和了。   “邪帝舍利的精元已经没了,你要之还有何用?”   石之轩神情复杂的看着温凰,对方毁了他的霸业,但他心里却并无怨恨。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是温凰唤醒了他。   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见一见石青璇。   温凰淡淡道:“做什么也跟你没关系了。”   “那你又为何不杀我?”石之轩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以他们的关系,对方完全没理由手下留情。   温凰笑道:“我和你并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杀了你,我徒弟还怎么娶你女儿。   留你一条命,以后正好可以帮我徒弟带孩子。”   石之轩神情一滞,想起了当初陪在师妃暄身旁的徐子陵,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突然有种想要起来再跟温凰拼命的冲动。 第382章 再踏征程   慈航静斋山门处的战斗仍在继续,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梵清惠,任你如何顽抗,也改不了你今日宗门覆灭的结局。”祝玉妍不断催动天魔力场,口中犹自不肯饶人。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休想得逞。”梵清惠神情肃穆,手中剑气更显凌厉。   “你以为温凰能救你们么,待圣王归来,便是你们这些自命正道的伪君子的死期。”   祝玉妍面带讥讽之色,虽然察觉到温凰功力又有增进,但依旧对石之轩信心十足。   突然间,破风声响起,一道黑影从半空坠下,砰然跌落在地。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下手居然如此粗鲁?”石之轩的声音蓦地传入众人耳中。   他被和氏璧净化之后,状态还不曾恢复,被从数丈高空扔下来,虽然有内力自动护体,但却还是免不了一阵皮肉之苦。   “你没资格享受我的温柔。”温凰飘然而降,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众人见此情形,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之轩!”祝玉妍看着有气无力,虚弱不堪的石之轩,神情剧变。   梵清惠等正道中人,则齐齐暗自松了口气。   “玉妍,就此罢手吧。”石之轩缓缓站了起来,话中之意,不言自明,他败了。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祝玉妍秀目圆睁,绝美的面容上尽是难以置信。   温凰抬手扣住石之轩咽喉,昂然道:“我赢了,他输了,就这么简单,祝后若是不服,我不介意出手指教你两招。”   “大言不惭!”祝玉妍厉喝一声,双手一扬,两条天魔飘带当即闪电般激射而出。   温凰不闪不避,更是连手也不动一下,就那么挺身而立,待天魔飘带近身三尺之际,面前忽地出现一道气墙,使其再难寸进一步。   祝玉妍惊骇莫名,对方竟然只凭护体真气就挡下了她的攻击。   “还愣着干什么,大家一起出手营救圣王。”   祝玉妍怒喝一声,手中天魔飘带再度拂卷而起,带着一阵波纹状,悍然向温凰射去。   她身后一众阴癸派长老不敢犹豫,急忙应声出手。   事关魔门存亡,婠婠以及安隆、辟尘等人亦不敢轻忽,准备出手相助之际,却分别被师妃暄和徐子陵挡住,一时脱身不得。   “无奈啊!”温凰油然一声长叹,左手依旧扣着石之轩,右臂单掌擎天,翻覆间,天刑掌法极招上手。   天刑大审判!   一掌横推,至刚至猛的劲力沛如翻江倒海,浩瀚无匹,天魔飘带首当其冲,“哧”的一声,被震成了碎片。   祝玉妍悚然色变,感受这不可抗御的强绝掌力,倾尽全身之功催动起了天魔力场,但只瞬息间便即溃散。   轰!   气爆声仿佛一道闷雷炸响。   祝玉妍连同身后一众阴癸派长老,如同破布般齐齐抛飞而出,口喷鲜血,横空散落。   “师父!”婠婠看着摔落在地,再无力起身的祝玉妍,忍不住嘶声惊呼。   安隆、辟尘见状,惧意和退意同时在心底滋生,出手顿见迟滞,旋即便被徐子陵单剑压制,毫无还击之力。   “婠婠,事已至此,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师妃暄适时停手,无心再为难婠婠。   温凰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五龙盛神的时效可没那么快过去,凭她现在的功力,轻而易举便可将在场的魔门高手诛灭。   她松开了石之轩,翻手亮出了邪帝舍利。   “邪王阴后一败涂地,魔门至宝也被我所夺,按照你们魔门的规矩,我就是新的圣王。   不过我对统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没兴趣,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好自为之吧。”   “宫主不可,如此岂非放虎归山。”正道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道激动的声音。   温凰却是理都没理。   那人见状,正欲再度开口,却被梵清惠打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番全靠宫主力挽狂澜,一切便依宫主所言便是。”   她并非不想就此将魔门剿灭,以绝后患,只是她也清楚,温凰做出的决定,根本没有旁人反对的余地。   石之轩看着祝玉妍,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婠婠,带你师父回去吧,宫主一言九鼎,既然开口了,便不会再难你们。”   祝玉妍内伤沉重,已经无力开口。   但知师莫若徒,婠婠与她情同母女,最是了解她的心思,问道:“圣王难道不跟我们一起离开么?”   温凰秀眉一挑,戏谑笑道:“婠儿,你莫非忘了你口中的圣王还是我的俘虏?”   “婠婠,带你师父回去好好照顾她,圣门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管了。”石之轩说完,将目光转向了师妃暄,平静中满是温柔。   “师姑娘,你是邪王唯一的亲人,怎么处置他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温凰无意多留,话音未落人便已飘身而起,从十余丈的高空,腾云驾雾般向山下飞掠而去。   年关将近,大雪飘飘。   栖凤阁的密室中,邪帝舍利重新散发出了光芒,悬浮在半空中。   温凰盘坐在床榻上,脸色透出一种消耗过度的虚弱。   她体内被封在窍**的舍利精元都已被炼化,化为虚空灭、轮回劫两种真气,和星辰变真气一起被存入舍利之中。   周身经脉因此而变得空荡荡的,温凰心念转动,蜕变大法由“会阴”的生死窍而始,迅速流变全身,很快便让她的元气恢复了过来。   调息过后,温凰以元神探入邪帝舍利之中,里面那三种截然不同的真气,果真如她所期望的那般,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呼——”   长舒了一口气,温凰眸光闪动,重新将《蜕变大法》纳入生死窍中,随即便对着邪帝舍利运起了《吸功大法》。   霎时,熟悉又陌生的真气似江河奔腾被吸入体内,至精至纯,刚柔并济,却又霸道非常。   足足一炷香后,舍利中的功力终于被吸收殆尽。   真气之雄厚,便是温凰那强横的身体根基也有些承受不住,周身经脉饱胀之下,连带着身上衣服也随着鼓荡起来。   蓦地一声仰天长啸。   温凰似是无法承受,啸声夹杂着内力如有实质,轰然一声,冲破了密室的屋顶,响彻云霄。   惊天动地的气势,登时引起了曦凰宫中所有人的主意。   徐子陵和寇仲率先赶到了栖凤阁外。   沈落雁随后赶来,虚行之不在,曦凰宫的事务皆有她一人管理。   除此之外,石之轩也悠然而至。   师妃暄自然不会杀他,魔门他不想回去,慈航静斋也不可能收容这盖代邪王。   无奈之下,师妃暄找温凰商量了一番,将他安置在了曦凰宫。   看在石之轩迟早会成为亲家的份上,温凰便答应了下来。   密室中。   温凰收起了邪帝舍利,体内的真气在这一声长啸后已然平复。   历经多时,这苗疆的镇国神功,她总算是彻底练成了。   感受着体内那空前强大的经天皇气,三部宝典武学融合,绝不是一加一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   带着愉悦的心情,温凰起身出门,她已经感觉到众人在等她出来。   虽然是冬天,但是外边的天气就像她来时那天一样,同样的阳光明媚。   积雪映照的阳光,闪耀着银芒,踩在上面,给温凰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你竟然又进步了!”石之轩一眼就看出来温凰的不同,说话的语气和他的神色一样的复杂。   温凰微笑道:“邪王若有兴趣,本人奉陪。”   石之轩摇了摇头,若说从前他还能摸到温凰的边际,那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探不到温凰的深浅了。   “大家一起走走吧。”温凰言罢,率先向外走去。   漫步间。   温凰看向寇仲,问道:“小仲,你不在洛阳镇守,回来做什么?”   寇仲嘿嘿笑道:“徒儿是专程回来陪师父过年的,洛阳有虚先生打理,不妨事的。”   温凰笑骂道:“可怜的虚先生,摊上你这么个甩手掌柜,也是辛苦他了。”   寇仲信心满满道:“等到春暖花开,咱们再度出兵,一统天下之后,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了。”   温凰耸了耸肩道:“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小仲,子陵,还有各位,我要走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   寇仲和徐子陵更是心中一紧,前者想到了和氏璧预言中看到的画面,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师父要去哪里?”   温凰解释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要去办别的事情了。   小仲,以少帅军的兵力,宇文化及不足为惧,至于李阀,李孝常已经被我用了手段,变成了咱们的人,杨广宝库中也藏有一条通向皇宫的密道。   有了这些前提,你要是还拿不下李阀,那以后就别说是温凰的徒弟。”   “师父,非走不可么?”徐子陵神色显得有些沉重。   温凰神秘一笑道:“来日方长,我们还有机会再重逢的,只是到那时候,你们可不要被为师吓到。”   “那……师父您多保重。”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双膝跪地,脸色带着浓重的不舍之色。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未来没有温凰的存在,不过两人去也因此松了口气。   温凰扶起两人,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唤来了幽灵马车。   寇仲抽了抽鼻子,强装笑脸道:“师父素来以诚待人,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温凰点点头,笑而不语,转身上了马车。   “各位,后会有期。”   随着温凰话音落下,前方突然浮现出一道璀璨的光幕。   接着,就听马蹄声响起,幽灵马车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冲进了光幕,然后“唰”的一下,一同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回神…… 第383章 交易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一座挂满红灯笼和红绫,窗户上贴满红色双喜字,被夜色笼罩的院落中,一个蓝色卷发的男人,目光死死的等着一个黑发及背,俊美绝伦,神情错愕的男人,面目狰狞的大吼着。   在卷发男人的怀中,躺着一名身穿喜服,嘴角溢血的女子,听到他的话后,看着对面那却步不前的俊美男人,眸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随即憾然长逝。   院落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喜服的男人,满脸哀伤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默然失神。   “唉!”   一声轻叹自屋顶角落处的黑暗中传出,温凰负手于背,亲眼见证了秦霜的妻子躺在步惊云的怀里,说自己爱的人是聂风。   温凰来到此方世界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天下会帮主雄霸新收了一名义女孔慈,并且将要和其大弟子秦霜成亲。   她一路快马兼程来到天下会,悄然潜入了天霜堂,然后就看到了这悲剧的一幕。   “啊————”   步惊云蓦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霍然抱起孔慈的尸体,纵身而起,向围墙外横空掠去。   徒留院中黯然神伤的秦霜和满心内疚的聂风。   温凰悄然施展身法,暗中跟随着步惊云出了天下会,对方发狂似得一路狂奔,最终来到一片极寒之地。   她眼看步惊云抱着孔慈进了一座冰洞,接着就听“轰”的一声,洞口处巨大的冰块崩落而下,将冰洞牢牢封死。   孔慈的死令步惊云的内心彻底崩溃,决定就此陪着孔慈的尸体,在这冰洞里了此余生。   远处,温凰见状,不由连连咋舌。   后期的云师兄堪称一代男神,但此时此刻,其内心和行事风格着实有点儿变态!   摇了摇头,温凰转身离去。   眼下还不是跟步惊云接触的时机,对方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才有沟通的可能。   离开了极寒之地,温凰来到了就近的城镇。   先是找了家药铺,购置了一批药材和炼药的工具,然后又租了一间僻静的独院,暂时安顿了下来。   幽灵马车已被温凰施了障眼法,在旁人眼中与普通马车无异。   这方世界的水很深,她初来乍到,自觉还是低调些比较明智,旁的不说,那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神经病帝释天就不得不防。   入夜。   厨房中,水声“哗哗”作响。   温凰靠坐在浴桶内,轻轻拨弄着水中的花瓣。   那日功成出关后,她便匆匆离开了曦凰宫,之后又一连多日跟踪步惊云,期间却是连个洗澡的工夫都没有。   随手将水洒在身上,温凰慢慢擦洗起来,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水面下若隐若现。   距离上次蜕变重生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年,她已然渐渐习惯了这具身体。   并且在吸收了和氏璧之后,更是令她的身体愈显完美,仿佛精雕玉琢的一般。   温凰看着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心下不禁暗笑,若是楚楚见到了,只怕又要嫉妒的眼红了。   但凡这张脸要是长在别人身上,她估计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动心。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将我置于死地?”温凰忍不住又想起了和氏璧的预言。   在跟踪步惊云时,她已差不多摸清了对方的根基。   此时,风、云、霜三人的武功修为相差不多,如此推算,纵然他们师兄弟联起手来,也绝不是温凰的对手。   甚至于,三元归一的雄霸,也很可能敌不过她已彻底融合的《皇世经天宝典》。   “难道真的是帝释天那个老疯子?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温凰摇了摇头,旋即起身迈出浴桶,向衣架走去。   ========================   别对我说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是我要的明天,你爱过我就……   ========================   数日后。   极寒之地的冰洞中,步惊云守着孔慈的尸体正在练功。   洞中人影重重,充斥着一股凌厉非常的剑气。   只见步惊云以指代剑,行招走式迅疾无伦,且愈练招式愈狠辣,堪称绝情绝命,不给敌人留半分活路。   “嗯?”   步惊云忽地眉头一皱,剑势也随之戛然而止,冷厉的目光直直望向洞口。   他感到外面有一股极其强横的气息,对方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有客到访,步兄弟可否现身一见,本人有要事相商。”温凰的声音传了进来。   “滚!你的事我没兴趣,再来打扰我和我妻子的清静,就休怪我手下无情。”步惊云的语气满是不耐,其中更有杀气暗藏。   现在孔慈已死,他仅剩的心愿就是杀了雄霸,以报继父霍步天满门被灭的血仇,除此之外,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想理会。   “既然如此,那本人就冒犯了。”   温凰无奈一叹,话音未落,就听轰然一声,封住洞口的冰块已爆散开来。   看着缓步而入的温凰,步惊云不觉怔了一怔,被其容貌惊艳,但也就只一瞬,神色骤冷。   “你找死!”   步惊云‘死’字出口,剑指左右交错画出。   剑气激荡,如同一个“八”字激射而出,发出“哧哧”破空声响,锋锐之处,比起真正的利刃也是丝毫不见逊色。   蓬!蓬!   伴随两声闷响,剑气于温凰身前三尺之处骤然溃散。   步惊云勃然色变,眼前之人竟只凭护体真罡就挡住了他的剑气!   他又惊又怒,暗忖:“这女人的武功难道已经到了雄霸那等境界?”   “这招该是剑八!圣灵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温凰面露满意之色,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步惊云得此剑法不过就是进入冰洞那日的事情。   短短时间,剑法已有此威力,除去步惊云的资质非凡,剑法本身的精妙也是不容小觑。   步惊云非是轻易服输之人,怒喝一声,排云掌‘云踪魅影’的身法展开,闪身来至温凰背后,劈掌一式‘撕天排云’携万钧之力,沛然印向后心。   温凰仍是不闪不避,周身气芒闪耀,砰然一声,步惊云只觉自己拍在一堵铜墙铁壁之上,右臂一阵酸麻,顿时从洞中被震飞出去。   “步兄弟,我已连让你两招,足见诚意,可否耐下心来听我说两句?”温凰耐着性子问道。   步惊云捂着右臂走了进来,面沉如铁,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找我意欲何为?”   温凰缓声道:“吾名温凰,此来乃是为你从这冰洞中得到的剑法,此剑法乃是无双城剑圣所留,其中厉害之处你应该已有所体会。”   步惊云冷笑道:“原来如此,可惜,步惊云从不受人威胁,想要剑谱,除非你杀了我。”   温凰笑道:“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你不妨去看看孔慈姑娘。   许是你专注练剑,还没发现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   “什么!”   步惊云神色一紧,急忙走到冰床前,检查之下,果然发现孔慈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   温凰悠悠道:“这里的温度并不足以保持尸身不坏,而我这里有一颗定颜丹,服之,可令逝者尸身不腐败,容颜永远保持生前的模样。   我可将它送给你,一来聊表心意,感谢你帮我找到剑谱,二来,咱们也是各取所需。”   步惊云闻言,拿出一个写有《剑廿二》的卷轴,毫不犹豫的扔给了温凰。   “剑谱给你,定颜丹拿来。”   “痛快。”温凰打了个响指,伸手从腰间取出一颗蜡丸,屈指弹了出去。   步惊云一把接过,将蜡衣捏开,取出定颜丹送入了孔慈口中。   随即,几乎肉眼可见的,孔慈脸上散发出容光异彩,仿佛并未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步惊云松了口气,深情的抚摸着孔慈的脸庞,开始喃喃自语,旁若无人的说起了一些肉麻的话。   温凰顿时一个激灵,忍不住嘴角微抽。   眼看步惊云没有再跟她说话的意思,她便也二话不说,果断转身离去。 第384章 冰火两重天   在岷江,青衣江与大渡河汇集之处,由于水流湍急,往来船只每每在此触礁沉默。   有鉴于此,当地乡民斥资在此建了一座大佛,并为其命名为“乐山大佛”。   江水滔滔。   急促的马蹄声飞速靠近佛像,幽灵马车沿着岸边一路疾驰而来,停在了佛像脚下的一个洞窟前。   温凰掀开车帘,只见洞口处立着两座墓碑,一个写着南麟剑首断帅的名字,另一个则写着北饮狂刀聂人王。   墓碑看起来还很新,该是不久之前断浪和聂风所立。   这两人均是被火麒麟捉走的,尸骨无存,是以有碑无墓。   温凰在从步惊云手中得到《圣灵剑法》后,便一边参悟,一边赶路,从极寒之地直奔蜀中。   以她如今的根基和见识,学会剑法的前二十二式轻而易举,但她的目的却是那至高一剑,灭天绝地剑二十三。   这便有些困难了,说不得还得现场观摩一下才行。   温凰右腿屈起,斜倚在车厢上,收起手中剑谱,看了一眼两位半生无敌的高手的墓碑,旋即驱车进了凌云窟。   能让火麒麟这等异兽自由狂奔的地方,自然能让马车畅行无阻。   在此方世界,凌云窟正经是个好地方,眼下这时间点,雪饮刀、火麟剑都在这里。   另外洞中还有聂家先祖刻下的傲寒六诀,十强武者武无敌留下的十强武道,以及有疗伤增功之效的血菩提,和镇压神州气运的龙脉。   实乃不得不来之地!   但凌云窟的地形宛如一个巨大的天然迷宫,内中岔路无数,错综复杂,绵延不知去向。   就算温凰先知先觉也委实用处不大,想要有所收获只能靠运气。   马车缓速穿梭于隧道内,温凰盘膝坐在车厢中,闭目凝声,识海中的和氏璧粲然生辉,幽幽闪烁着,显示着正在全力运转的元神。   感知铺散开来,探测着方圆一里的动静,雪饮刀和火麟剑分属至寒和至热,寻找起来相对要容易的多。   骷髅马不知疲惫的走了三天三夜,温凰的元神也几度明暗,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这个世界的宿命真的这么邪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   温凰暗自思忖着,忽地,元神兆动,感受到了星星点点的灼热之气。   “火麟剑吗?”温凰皱了皱眉,控制着马车想着热源走去。   凌云窟里宝物众多,却偏生让她找到了最不属意的一个。   火麟剑之所以会成为神兵,全靠剑身上镶嵌的火麒麟的鳞片,论档次要稍逊于绝世好剑那种级别的兵器。   而且火麒麟的鳞片中蕴含邪气,会影响持剑者的心性,断浪会变成极品,多半就是受了火麟剑的印象。   温凰和氏璧元神护体,倒是不惧剑中邪气,但对她来说却颇为鸡肋,得之无大用,扔掉又可惜。   兜兜转转,马车停在了一处洞中洞前面,里边透出阵阵红光。   “原来是血菩提。”   温凰迈入洞中,只见墙壁上生长一片藤蔓,上满结满了圣女果大小的果实,颜色如同鲜血一般红的刺眼。   见此情形,她不由大喜。   血菩提既然在此,那《傲寒六诀》便也不远了。   顺着洞中洞里面的岔口找去,约么盏茶的工夫,果然被温凰找到了一具被重重铁链锁住的骷髅。   下面放着一方石刻,记载着此人乃聂家先祖聂英,在刺伤火麒麟时不慎吞下麒麟血,是聂家疯血症的根源。   为免疯血发作误伤无辜,便决心将自己封锁在了凌云窟中,了此余生。   在旁边的墙壁上,则刻满了无数人形图案。   温凰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套厉害非常的刀法,赫然正是《傲寒六诀》。   灵光闪动,争锋化现,洞中登时绽放出耀眼刀光,更有刺骨寒气凭空而生。   聂英留下的傲寒六诀可算是原始版本,精妙之处更胜聂风之父聂人王所学。   这刀法既是聂家的家传绝学,本也该配合聂家另一部绝学《冰心诀》修炼。   此时被温凰以日月双劲中至阴至寒的真气施展出来,就不知威力是否有所差别。   她醉心练刀,渐渐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等到她自觉登堂入室的时候,幽灵马车中准备的食水已经被消耗了至少四五天的份量。   山洞四周墙壁上覆盖的寒霜,彰显着她刀法的强横。   “俗话说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就这么学了别人的家传武学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温凰自认是个厚道的人,思索了一番后来到另一面墙壁前。   只见他手中争锋上下翻飞,同样刻出一个个人形图案,意态万千,变幻无穷,每一道划痕都蕴含着凛然刀意。   “哈!待这天刀八式在聂风手中大放异彩,老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感激我。”   温凰朗声一笑,绝不承认自己是在慷他人之慨。   接着,她再度挥舞争锋,在墙上留下了一行字:乍见绝学,不胜欢喜,心痒难耐,冒昧习练,倍感惭愧,八式天刀,聊表心意,以作补偿。   最后,温凰还特意留书表明是留给聂风的,想必对方到时一定会被吓一大跳。   回到洞中洞,温凰斩断铁链,将聂英的遗体就地埋葬,得了人家的好处,不意思一下未免说不过去。   离开前,温凰又采集了十余枚血菩提。   寂静的隧道中,再度响起了马蹄声,温凰希望能再找到十强武道的壁画。   武功远比兵器实在,而且雪饮刀造型过于粗犷,并不是很附和温凰的审美。   又过了数日。   经过一处岔道时,温凰突然目光一凝,察觉到这四周的环境有些眼熟,正是和氏璧预言中的场景。   联系到这里是凌云窟,她立时全都明白了。   “我原来是被火麒麟给弄死的!”   温凰面露恍然之色,随即翻手拿出了邪帝舍利,在车厢中盘坐起来,催运体内的经天皇气灌注了进去。   所谓身死道消,若不提前做好准备,待遇到火麒麟之后,先前所做的一切就白忙活了。   邪帝舍利焕发出炽盛光芒,温凰的经脉中则被蜕变大法的真气取而代之。   功力骤减,一种难以言说的虚弱感充斥她的全身。   忽然间,在正前方的岔路中显出一片宛如地狱般的火红,隧道里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吼!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就见一道足有一丈半高的火团带着沉重闷雷的声音急奔而来。   “靠!说来就来。”   温凰忍不住破口大骂,不敢大意,挥手化出争锋,跃出车厢,严阵以待。   不知为何,明明可驾车逃离,但她的脑海中却全然没有这个念头,似是被忽略掉了一般。   在温凰双足落地的瞬间,火团翻涌而至,露出了火麒麟的庐山真面目,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焰,令四周宛若人间地狱。   麒麟本是瑞兽,但眼前这一只却是不折不扣的凶兽,灯笼大的双瞳中透着狂暴杀意,令人惊心动魄。   温凰见过高手无数,但似石之轩和宋缺,都不能给她带来此刻感受到的压迫。   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涌现,是独属于死亡的冰冷。   吼!   火麒麟咆哮着扑向了温凰,那张血盆大口似可吞噬一切。   温凰身法急施,凌空一翻,闪至火麒麟背后,重刀劈斩而下,“当啷”一声,火星四溅,以争锋之利,竟是没能伤到它分毫。   火麒麟身上的鳞甲之坚固,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一刀无功,反倒激起了这异兽的凶性,反身又向温凰扑出,钢筋铁骨似的利爪狠狠向她头颅抓去。   但火麒麟终究是兽类,速度最快,却不及温凰身法高绝,再度扑空,接着就听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金铁激鸣之声,争锋不断劈斩在火麒麟身上。   只可惜,依旧徒劳无功。   火麒麟跃身挣脱,龙首朝着温凰,“噗”的一下,一道脸盆大小的火球喷吐而出。   温凰一刀劈出,火球砰然四散。   火麒麟紧随而至,前肢高高扬起,一双利爪同时向她双臂抓去。   这地方虽然宽敞,但是跟火麒麟这种庞然大物动起手来,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温凰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危机间,她猛然看到火麒麟右前腿上方有一处伤痕,且没有鳞片覆盖。   那里正是当年聂英刺中的地方!   温凰随即双手握刀,旋身自火麒麟双爪的缝隙中穿出,人刀合一之下,“哧”的一声,争锋已齐柄插进了火麒麟伤口之中。   吼!   火麒麟痛苦的挣扎起来,惨烈嚎叫声震得附近的隧道也为之晃动,接着又是“啪”的一道异响从它体内传出。   争锋竟被折断,从伤口脱出,更有一道血箭随之直射在了温凰脸上。   温凰只觉右臂一松,随即就感觉被一股热意笼罩,脸上如同被热油泼中,似千刀万剐,痛彻心扉。   铛!   争锋被丢在地上,温凰强忍剧痛,催运全身功力,双掌奋力扣住了火麒麟的双爪,猛地将嘴张开,并运起吸功大法。   强大的吸力之下,鲜血如注般灌如温凰口中,麒麟血入腹,顿时五内俱焚。   咕咚,咕咚……   温凰喉头鼓动,不断吞咽着。   火麒麟身上的烈焰肉眼可见的在变小,终于慌乱起来,疯狂窜动却无法挣脱温凰的双手。   噗!   又是一道火球喷出,正中温凰,烈焰瞬间将她衣衫点燃,让她变成了一个火人。   内外交煎之下,温凰再使不出力气,被火麒麟挣脱,然后头也不回的逃窜而去。   一切正如和氏璧预言,温凰重生而来的倾城之貌即将被付之一炬。   濒死之刻,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没看到和氏璧的预言,那她就不会提前移存功力,而这样的她,未必打不过火麒麟……   一个时辰后。   幽灵马车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火光已经熄灭,地上只留下了一块漆黑的焦炭。 第385章 浴火重生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   凌云窟却是一片死寂,仿佛不存在时间的流逝。   幽灵马车因为温凰的死,早已显出原形,同样也因为温凰的死,骷髅马眼眶处的红光已经熄灭。   这一日,眼眶里倏得再次亮起了光芒。   轰!   马车旁一个人高的蚕茧猛地炸裂开来,露出了一道修长伟岸的身影,并放声长笑起来。   “无拘无执枕无忧,千载流光梦中留。孤鸿飘萍何处寄?几度争锋几度休!   我,任以诚又回来了。”   任以诚看了看自己寸缕不沾的身体,头发和皮肤都没什么变化,不过之前傲人的双峰已经变回了一马平川。   再往下看去,是阔别已久的好兄弟……似乎强壮了不少。   “还是这具身体舒服,不过忽然少了那两坨肉,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任以诚摸着自己的胸口,暗叹这肌肉的手感实在没有软肉舒服。   幽灵马车里有提前准备好的衣物。   一如既往的白衫,黑裤,黑靴,只是为了纪念另一个自己,他把外袍从黑色换成了红色。   穿好衣服,任以诚盘膝而坐,凝神感应身体状况。   如他所料,识海中和氏璧元神正熠熠生辉,俨然大有进境。   真气随心而动,原本中正平和的蜕变大法,如今已多出一种极之炽烈的火劲。   重生的过程中,蜕变大法吸收了麒麟血,从此再无威力不足的缺陷。   而因为人族先天灵力较弱,导致的蜕变之后会流失记忆的问题,也因为麒麟血的缘故得到了改善。   任以诚正自运功,突然双目圆睁,整个变成了血红色,一股暴虐的情绪从心底生出,浑身散发出了猛烈的杀机。   “完蛋,是疯血症!”   任以诚当即反应过来,昔年聂英只是误吞了一口,便已无法自控。   再看他,直接给火麒麟喝虚了,险些被他将血吸干,严重的程度可想而知。   片刻工夫,他的识海已经被染上了一层血色,满脑子都是破坏毁灭的欲望。   “杀!”   任以诚陡然咆哮出声,扭曲的面容宛若一头疯兽,就在他的意识彻底要被湮没之刻,和氏璧元神突然碧芒大盛,将血色压了下去。   任以诚当即清醒过来,急忙动念主动催运元神,和氏璧至正至善的力量沛然涌入体内。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杀念正在飞速消退,麒麟血正在被和氏璧的力量净化。   足足七七四十九个周天后,他的识海成功恢复清明。   “好险!”   任以诚长舒了口气,若非有和氏璧护身,他只怕就要化身麒麟魔,搞不好最后还要被风云合璧,给替天行道了。   调息片刻后,他又拿出了邪帝舍利,使出《吸功大法》重新拿回了皇世经天宝典的功力。   “咦!”   任以诚蓦地面露惊讶之色,原本十成十的真气,现在竟然没能将丹田填满。   却是他蜕变之时,身体受和氏璧元神的影响,周身经脉穴道变得比以前更加粗壮坚韧。   他虽然因为麒麟血功力激增,却始终没有达到经脉容纳的极限。   任以诚皱了皱眉,然后拿出了两枚血菩提同时吞下,体内登时爆发出一股磅礴热流,旋即又被浩瀚的经天皇气所炼化。   不把缺失的功力补足,他总感觉很别扭。   功行圆满,任以诚长身而起,伸了个懒腰,目光一瞥,看到了地上的争锋。   刀身已只剩半截,从当初被宋缺的天刀砍崩的缺口处而断开。   “老朋友,别着急,很快我就会让你重获新生。”   任以诚拾起争锋,轻轻抚摸着刀身,在四下看过后并未找见另外半截,想来该是还留在火麒麟的体内。   正思忖着,隧道深处猛然又传来了火麒麟的吼声,紧接着,就见一道巨大的身影飞奔而至。   此时的火麒麟再没了当日的威风,身上的烈焰已然熄灭,右前腿上方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滴着血,更有一块鳞片摇摇欲坠。   最神奇的是,它的目光中还透出了哀求之意。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骂道:“你这货果然不傻。”   火麒麟垂下头,大眼睛盯着任以诚。   于它而言,眼前的人类让它感到十分亲切,它正是察觉到这些,才找了过来。   “也罢,我就帮你一把。”   任以诚耸了耸肩,他算是看明白了,火麒麟完全不知道他就是被其烧死的那个人。   他也完全不记恨火麒麟,甚至还有点感激。   “火火,你忍着点儿。”任以诚伸手按在火麒麟的伤口处,对方也完全没有反抗。   《吸功大法》施展开来,滚烫似热油的麒麟血再次涌出,顺着任以诚手臂流了下来。   “嗤”的一声,争锋另外半截刀身被吸了出来,连带着那块鳞片也随之彻底脱落。   “我就好人做到底,再助你一臂之力。”   任以诚心念一转,蜕变大法出手,将真气源源输送到火麒麟体内,只见那道伤口顿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这些真气不但充满强大的生机,还因为吸收了麒麟血的关系,和火麒麟算是同根同源。   不但治好了它的伤口,假以时日,适才脱落的鳞片,连带着镶嵌在火麟剑上的那片,都会重新生长出来,再无弱点。   火麒麟秉承此方天地气运而生,有着不低的灵慧,自然也察觉到了本身的变化,双蹄扬起,激动的大吼了一声。   然后趴在了任以诚面前,温顺的将硕大的龙首向他蹭去,态度十分亲昵。   任以诚毫不客气的了撸了两把,得意非常。   撸猫撸狗算什么,撸麒麟才是真的刺激!   “火火,你有没有见过一幅刻着你自己的壁画?”   任以诚的手依旧按在火麒麟的头上,试着以元神跟它进行细致的沟通。   火麒麟立时点了点头。   任以诚心中一喜,正欲让其引路,元神突然生出感应,有一股恐怖之极的剑意即将现实。   “莫非是剑圣?他和雄霸的决战要开始了?”任以诚凝眉沉思,然后便决定先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凌云窟里的东西跑不了,有火麒麟引路,晚些时候再找也来得及,但见识那灭天绝地剑二十三的机会却只有一次,不容错过。   “我有其他事要办,只能下来再来找你了。”任以诚交代了一声,转身向幽灵马车走去。   火麒麟歪了歪头,起身跟了上去,沉重的脚步声砰砰作响。   任以诚见状,再次按住火麒麟的身体,摇头道:“外边的世道很危险,回去好好养伤吧。”   火麒麟低头又在他身上蹭了蹭后,转身离去。   幽灵马车出了凌云窟,来到岸边时,任以诚突然停车跃下。   “傲寒六诀!”   任以诚深吸一口气,将右臂高高扬起,竖掌成刀,一式‘惊寒一瞥’猛然出手。   内力催动出惊人寒气,竟将周遭的水汽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冰刃,带着将近二十丈长的磅礴刀气劈斩而下。   轰然一声爆响。   江水顿时波开浪裂,被从中断截,方圆一里的水面更是被冻结成冰,威势无匹。 第386章 剑二十三!   天下会。   前往三分校场的路上,人影络绎不绝,热闹非常。   今天,正是雄霸和剑圣的决战之日。   当今武林,天下会的势力几乎一家独大,各大门派尽皆归顺了雄霸,不愿归顺的都已被剿灭。   雄霸强势如斯,在这至关重要的日子里,各派掌门自然不敢不来捧场。   任以诚孤身一人,不紧不慢的拾阶而上,来到了位处山巅的校场入口。   “这位朋友风度非凡,不知是哪一派的高手?高姓大名?”秦霜面带微笑,拱手而来。   前来观战的人数众多,但是,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混在人群中的任以诚。   “霜堂主客气了,本人任以诚,无门无派,江湖散人一个。”任以诚上下打量着秦霜。   孔慈身死那晚,他未及细看,只见眼前之人历经大变,此刻却仍能谈笑风生,指挥若定,气度之深远,实非常人可及。   “原来是任兄,这边请。”   秦霜自忖看不穿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亲自将他领到了一处靠前的位置坐下。   寒暄过后。   任以诚坐定,闲极无聊之下环顾四周,这三分校场占地极广,各处要道皆有人布防,守卫十分森严。   忽地,身旁一阵“咚咚咚”的异响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任以诚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俊秀少年,正满脸错愕的看着手中正不住跳动的木盒。   “看什么看?我的朋友不喜欢被人盯着。”少年语气不善,同时运功透入木盒,将跳动压制了下来,   从他逸散出来的气息来看,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是不弱。   相隔不过两尺,任以诚敏锐的察觉到了少年内力中夹杂的炽热,并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略一思索,当即反应过来,这感觉是源自火麒麟。   “阁下盒中之物看来不是凡品。”任以诚饶有兴趣的回道。   江湖中能和火麒麟扯上关系的人或物寥寥无几,聂风他见过,绝无认错之理。   眼前的少年只可能是断浪,那盒子里的则是他家传的火麟剑。   “与你无关,我的朋友也不喜欢被别人评头论足。”断浪脸色微沉。   他莫名有种感觉,火麟剑的异动和眼前之人脱不了干系,但是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疑惑间,断浪因分神导致功力弱了三分,盒子登时再次跳动了起来。   “你的朋友看起来有些激动,说不定他是想跟我认识一下。”任以诚嘴角泛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他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定是火麟剑感应到他身上的麒麟血了。   当日火麒麟因为被任以诚吸血,导致身上的火焰都熄灭了,足见被吸走的血量之巨大。   蜕变重生之后,他基本就等于是一头人形的火麒麟。   这奇妙的感觉,直让他有种想要找个锡纸烫和大波浪,组团一起去倒斗的冲动。   “我这朋友有个习惯,每日必须饮血,你若执意找死,那我不介意拿你给它解解渴。”   断浪持续加催功力安抚火麟剑,双目中杀机一闪而过,暗下决心一定要解决掉任以诚。   眼下火麟剑的情况,让他很是不安。   任以诚对于断浪的威胁毫不在意,淡淡道:“阁下以剑为友,倒也是个痴人,委实令人佩服。”   他蓦地一笑,若有所指道:“不过朋友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背叛的嘛,你可千万要小心,也许哪天你的朋友就会把你给卖了。”   断浪早已和火麟剑人剑互通,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怒意横生,却又强压了下来。   他现在的身份代表着无双城,代表着出身无双城的剑圣,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怒,耽误了剑圣和雄霸的决战。   大局为重,他必须得忍。   任以诚还想继续撩拨断浪,高台上突然有人高喊道:“帮主到。”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道霸气凛然的身影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坐在了龙椅上。   雄霸年近半百,长须及胸,唇上亦蓄着浓重的胡须,目光似鹰隼般锐利,不怒自威,一代枭雄的姿态尽显无遗。   任以诚听到声旁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只见断浪正怨愤的看着雄霸。   当年天下会选拔堂主,断浪一路打进决赛,在和步惊云决战之前,却被雄霸下令只许败不许胜。   断浪本以为能够大展宏图,在被泼了这一盆冷水后,最终愤而出走天下会,改投了无双城。   雄霸心有所感,循着目光找到了断浪,神色骤冷。   断浪挑衅的回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雄霸却将头转了回去,过程中,他的视线不可避免的扫到了旁边的任以诚,当即目光一凝,只一眼就看出这人不寻常。   时至正午。   剑圣迟迟还未现身。   秦霜皱眉道:“师父,决战时刻已到,为何剑圣仍无踪影?”   雄霸沉声道:“稍安勿躁,以静制动,免得我们中了剑圣这老贼扰乱心境之计。”   观战的众人不禁开始议论纷纷。   断浪的脸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凝重。   又过了一刻钟。   雄霸起身,朗声道:“决战时刻已过,况且天色已晚,老夫决定此战押后再议,请各位先去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扫兴。   秦霜迈步上前,抱拳道:“各位,剑圣畏惧我帮神威不敢前来赴战,有在场的武林同道为证,无双城已不战而败。   在下认为既然胜负已分,那就无需再战了。”   断浪闻言,提着剑匣的右手不由紧了一紧。   任以诚的元神突然生出感应,抬头望向了天空。   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是个阴天,整个三分校场见不到半点儿阳光。   轰!   天际突然降下一束昊光,冲破重重乌云照在地面上,剑圣随之现身,竟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有劳各位久候,雄霸,来战。”   剑圣的身躯挺拔如剑,神采飞扬,话音响起的同时,身上瞬间爆发出无穷杀意,脚下地面登时支离破碎。   他负手于背,缓步向雄霸走去,所过之处,旁人如被利刃切割,霎时碎尸遍地。   眼见如此情形,断浪果断抽身急退。   雄霸凝神纳劲,三分归元气沛然运转,绿、红、蓝三种分别代表着天霜拳、排云掌和风神腿的三种真气汇聚掌中,形成一团琉璃似的球形气劲。   将发未发之际,剑圣的身上突然绽放出一股诡异莫名的晶莹豪光,映照整个三分校场。   下一瞬。   任以诚只觉一股震撼心灵的恐怖力量压向自身,和氏璧元神随即便像受到了刺激一般,抗力自生,直冲头顶天灵,显化出一道虚影将他笼罩了起来。   与此同时。   在场其他所有的人、事、物皆被静止,如断浪这般想要逃离的人直接被定在了半空。   这些人虽仍能思考,却无法动弹分毫,仿佛时间被凝固,已然超出了他们理解和想象。   任以诚则目不转睛,全神领悟,生怕对这灭天绝地的剑二十三有任何疏漏之处。   剑身心有所感,看向任以诚,从他的身上发现了圣灵剑法的痕迹,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攻向了雄霸。   他身形经过的地方,被静止的人尽皆灰飞烟灭,三分校场已完全被死亡所笼罩,扼杀一切生机。   剑圣宛如天地主宰,雄霸亦是动弹不懂,心中惊怒交加之际,已被剑圣的剑指刺中肩膀。   两人脸对脸,相隔不过数寸距离。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老夫的霸业绝不会颠覆于此。”雄霸脑海中浮现出了泥菩萨的批言,不由心神振奋。   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间,剑圣的身形陡然如同一阵轻烟,被风吹散。   被静止的人、事、物也恢复了过来。   一时间,校场上尽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恍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任以诚收回元神,心神犹自震撼不已,只见雄霸瘫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却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师父!”秦霜急忙上前关心。   雄霸喝道:“霜儿,把断浪和无双城的人给我拿下。”   断浪适才逃走不及,被定住身体,此刻正自惊疑剑圣为何突然消失,秦霜已率领部众围了过来。   寒气陡生。   秦霜天霜拳出手,‘霜雪纷飞’直击断浪面门,此招拳带扭劲,中者势必筋骨立断。   “想抓本少爷,没那么容易。”断浪右臂一挥,以手中剑匣向秦霜撞去。   砰!   秦霜右拳被挡,脚步不停,欺身而上,左拳紧随在后,又是砰然一声,剑匣被拳劲击碎。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闪过。   秦霜猛觉热风扑面,就见断浪手握一柄剑锋通体赤红的长剑,以蚀日剑法中的‘日坐愁城’交织出一张绵密剑网,朝他当头压下。   天霜拳随机应变,‘霜冷长河’凝聚出雄浑寒气自秦霜双拳轰出。   嘭!   气爆如雷。   冰寒拳劲被炽热的剑芒消融,秦霜脸色一变,人已被震飞出去。   断浪火麟剑在手,展现出惊人威力,天下会部众的寻常兵器根本不堪一击,须臾间被他杀的人仰马翻。   任以诚目的已达成,无意再多留,转身向外走去,却忽然被一种武林人士拦住,刀剑相向。   “他跟断浪是一伙的,别让他跑了。”   那些为了向雄霸邀功的人,见任以诚适才和断浪相谈甚欢的样子,便将他当成了无双城的人。   “杀!”   吼声震天,十余人各持兵刃同时攻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直接被气笑了。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些人身形顿止,均感到有数股截然不同方向的力道在拉扯他们的身体。   这正是天魔功的拿手好戏,天魔力场。   当初答应收留石之轩并非完全没有条件,作为交换,他从石之轩口中得到了《不死印法》以及《天魔功》的秘籍。   以他如今远超邪王阴后的功力,想要模仿两人的武功绝学,实非难事。   “滚!”   任以诚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那些人当即各自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横洒当空。   雄霸在高台上,一边暗自调息恢复功力,一边观察场中情况,眼见断浪凭借神兵撒野,右掌一翻,三分归元气翻涌激荡。   断浪却也不曾大意,一直小心注意着雄霸,见此情形,眼珠一转,倏尔闪身来到任以诚身后。   任以诚嘴角微抽,心道:“断浪这货果然十分记仇。”   他无语之刻,破风声骤起,三分归元气已激射而来。   “化!”   任以诚右臂探出,拂袖一旋,久为施展的‘虚空灭’出手,顿时便将三分归元气的劲力消弭于无。   而断浪则趁此时机,飞身掠出了三分校场。   眼见任以诚如今轻描淡写的接下自己一招,雄霸心中已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武林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尊驾究竟是何方高手?”   任以诚笑道:“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久闻雄帮主三分归运气威震天下,任某早有心领教一番。   只是今日雄帮主已和剑圣做过一场,损耗不小,不宜再战,待来日帮主复原,任某定当登门挑战。”   雄霸纵声大笑:“年轻人够狂妄,想拿老夫当垫脚石,好!我就等着你,希望你到时不要让老夫失望。”   “告辞!”任以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雄霸双目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沉声道:“霜儿,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这个人所有的消息。   另外,吩咐各路人马,全力搜查断浪的下落,格杀勿论。”   秦霜点头道:“徒儿明白。”   下山的路上。   任以诚站在石阶上,远远的就看到步惊云急奔而来,身后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娇俏少女,正辛苦的追赶着他。   两人擦肩而过。   步惊云皱了皱眉,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人好生眼熟,好像曾经见过的样子,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任以诚在脸上摸了摸,他知道自己现在容貌,依旧还能看出几分温凰的影子。   他不禁一笑,暗道:“嘿嘿!任凭步惊云想破头都不会知道,我就是那个换走圣灵剑谱的人。” 第387章 前往后陵   行至山脚下。   一具须发皆白的老者的尸体出现在任以诚眼前,就那么仰躺在石阶上,赫然正是剑圣。   步惊云为了报仇已近乎偏执,为了不让雄霸死于旁人之手,一掌拍在了剑圣的身上,导致他元神消散,令即将得手的剑二十三功亏一篑。   “天意难违啊!”任以诚叹了口气,俯身提起了剑圣的尸体。   出了天下会后,他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偏僻所在,将剑圣安葬。   “学了你的剑法,我也替你收了尸,咱们从此两不相欠。”   任以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本来还想给剑圣立个碑,但想了想又放弃了。   对方生前剑术通神,冠绝江湖,万一被江湖中人发现了这里,定然难逃被扒坟掘墓的下场。   告别剑圣。   任以诚驾着重新被术法伪装过的幽灵马车,循着就近的山径离去。   走了没多久,突然在路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步惊云和那名之前跟着他的少女,于楚楚。   步惊云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于楚楚跟在后边,一脸担心的模样。   “两位,需要搭车吗?步兄弟看起来似乎有内伤在身。”任以诚将车靠近两人身边。   “公子,是你!你和步大哥认识的吗?”于楚楚认出了任以诚,一脸惊讶的停住了脚步。   幽灵马车随之停住。   任以诚道:“不哭死神,威名赫赫,这江湖上不认识的人恐怕没几个。”   “步大哥……诶?你等等我。”于楚楚转头看向步惊云,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出了老远。   她连忙追了上去,道:“步大哥,这位公子一番好意,你又被雄霸打伤了,不如就坐他的车,你也好休息一下。”   步惊云脚步骤停,霍然转身,冷冷的看了一眼跟上来的任以诚,淡淡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也不需要休息。”   任以诚笑道:“就算你不需要,这位姑娘也累了,步兄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与你无关,再废话,休怪我手下无情。”步惊云满脸不耐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任以诚悠悠道:“无双城的镇城之宝,好则好矣,只可惜这柄无双剑的剑心已老,强弩之末,难堪大用了。   他叹了口气,不等步惊云开口,接着又道:“也罢,既然步兄弟不领情,就当我任某没说过,两位慢走。”   “任公子是吧,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们。”于楚楚对于步惊云的不近人情深感歉意。   “无妨,人在江湖,多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任以诚摇了摇头,言罢驾车离去,很快将两人甩开。   时近黄昏,天气依旧阴沉。   任以诚沿路行来始终没看到城镇的踪影,未免晚上突然下雨,便将幽灵马车驶入了附近的一座山神庙。   庙里显得有些杂乱,看起来香火已经衰败了。   任以诚点燃了烛台上残留的蜡烛,从幽灵马车里取出了先前在凌云窟剩下的食水。   吃过晚饭后,他再度拿出圣灵剑谱参悟了起来。   这是剑圣毕生剑术精华所在,万丈高楼从地起,不把前二十二式融会贯通,很难练成剑二十三。   夜色渐深,酝酿许久的乌云却散开了。   山神庙的大殿中,道道人影交错,“嗤嗤”破空声不绝如缕。   圣灵剑法在任以诚手中依次施展开来,激荡的剑气,卷动烛火飘忽,摇曳不停。   他功力深厚,精力充沛,如此不眠不休,转眼,夜已过半。   “步大哥,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于楚楚的声音突然从山神庙外传了进来。   任以诚剑势顿止,随着脚步声靠近,步惊云和于楚楚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任公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于楚楚惊奇道。   “缘分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任以诚看着满脸疲态的少女,对方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他不由心中暗叹,真是难为这副不会武功的娇弱之躯,竟然硬生生跟着步惊云走到了这里,这脾气也是够执着的。   两人打着招呼,步惊云则依旧一言不发,无视了任以诚,自顾自走到墙角盘膝坐下,准备运功疗伤时,却忽然脸色一变。   “这秘籍怎么会你这里?”   步惊云死死盯着放在地上的圣灵剑谱,适才他随意一瞥,却发现了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步兄弟莫非忘了,这可是你在极寒之地亲手交给我的。”任以诚蓦地一笑,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这事情也着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什么!你是那个女人?”步惊云性情淡漠,但此刻仍忍不住大吃一惊。   于楚楚听着两人的对话,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任以诚挑眉道:“一别数日,看来步兄弟已经将孔慈的尸身安顿好了。”   “装神弄鬼。”步惊云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便不在理会任以诚,开始闭目运功疗伤。   “任公子,步大哥刚才说得……是什么意思?”于楚楚目光很是怪异的打量着任以诚,小心翼翼的问道。   任以诚嘿嘿一笑,促狭道:“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于楚楚“啊”的一声惊呼,讶然道:“难道你其实不是公子,而是……”   “你猜。”任以诚闲极无聊,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于楚楚初涉江湖,天真烂漫,哪里能看出他的恶劣心思。   难以分辨之下,只觉得眼前本来很顺眼的人,变得古怪非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庙外又有脚步声响起。   “楚楚姑娘,来吃些东西吧。”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拿着食物走了进来。   他的右手中提着一柄连鞘长剑,隐隐透发出一股凛然正气,令人无法忽视。   “剑晨大哥!”于楚楚惊喜的看向来人。   “哦豁!”任以诚暗自惊讶了一声,眉角微微扬起。   对于剑晨这个人,他印象最深的不是“楚楚,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你”和“我当爹了”。   更不是天剑无名和英雄剑的传人。   而是,剑晨把无名口中‘绝世好剑’这四个字,从一个形容词变成了名词。   于楚楚接过食物,转身送到了步惊云面前。   “我不想吃。”步惊云神情淡漠的站起身来,很是不满的看着剑晨。   “步大哥,你又怎么了?”于楚楚不解道。   任以诚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戏。   这三个人的关系,算起来比起之前风、云、霜、和孔慈的复杂关系,也没差多少。   步惊云板着脸道:“今天雄霸本应该死在我手里的。”   剑晨摇头道:“步兄弟,这是不可能的,雄霸的三分归元气已经大成,你大不够他的。”   步惊云断喝道:“你闭嘴,还不都是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此言差矣,人贵有自知之明,凭步兄弟目前的武功,想要打赢雄霸,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任以诚忍不住插嘴道。   步惊云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在他看来,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在冰洞里交易的那个女人,那么他定然不是对手,所以多说也无用。   剑晨苦口婆心的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只有放下,你才能得到自在。”   任以诚闻言,不禁又插嘴道:“此言也差矣,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楚楚姑娘,我劝你最好离这位兄台远一点,免得他遭雷劈的时候连累你。”   剑晨的脸色一僵。   于楚楚没好气的瞪了任以诚一眼,埋怨道:“你到底是帮哪边的?”   任以诚挺了挺腰板,义正言辞道:“本人从来都是就事论事,绝无偏颇之意。”   步惊云看着剑晨,冷笑道:“说的没错,你又不曾背负过血海深仇,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剑晨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步惊云提前打断:“请你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听你说那些废话。”   “唉——”剑晨长叹一声,心知再劝不能,无奈转身离去。   楚楚陷入了对任以诚刚才说得那些话的沉思,步惊云继续运功调息。   任以诚再度拿起了圣灵剑谱,偌大的山神庙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片刻后。   外面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跟着,就不断有天下会的部众从门窗各处冲了进来,目标直指步惊云。   “步惊云,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能逃得过我们天池十二煞的手掌,你乖乖受死吧,给我上。”   一道人影飞身急掠而来,面目凶恶,态度更是蛮横。   这人号称“铁帚仙”,手中的兵器颇为奇特,是把黝黑发亮的铁扫帚,一看便知分量不轻。   他一声令下,庙中的天下会部众,齐齐举刀围向了步惊云。   杀声四起。   锵!   蓦地一声铮鸣,步惊云无双剑出鞘,寒光疾闪,地上顿时横尸一片。   铁帚仙见状,怒而出手,铁扫帚猛然横抡,向步惊云面门扫去。   铛!   步惊云挥剑格挡,剑刃与铁扫帚撞击之下,星火四溅,旋即招式一边,无双剑锋刃一晃,接连两道剑气交错而出。   “剑八!”铁帚仙骇然失色,心胆皆惊。   他们天池杀手原有一百零八人,多年前被剑圣杀上老巢,大战七天七夜,连杀九十六人。   剩下的十二人,被刚开宗立派的雄霸收入麾下,但是对于剑圣的恐惧,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子里。   此刻一见步惊云竟然使出了圣灵剑法,惊惧交加,顿时落入了下风。   与此同时。   天下会的作风向来是宁枉毋纵,一部分部众在入庙之后,直奔任以诚便挥刀砍去。   “剑一。”任以诚翻了个白眼,剑指横划了个“一”字,围攻之人的咽喉处当即浮现出一道红痕,命丧当场。   “啊——!”   于楚楚陡然惊呼出声,另有一部分人已趁隙将她包围。   步惊云心神一凛,一剑震开铁帚仙,转身欲救时,发现任以诚已抢先出手。   就见他隔空两道剑气射出,伴随着“嗤嗤”声响穿喉而过,地上立时又再添了数缕亡魂。   步惊云当机立断,再向铁帚仙攻去。   无双剑配合圣灵剑法,铁帚仙胆气已失,只三招便被削断铁扫帚,森寒剑锋凌厉直取他颈间要害。   铛!   突然一柄剑鞘横插而入,将无双剑挡住,步惊云脸色一沉,怒道:“又是你。”   来人正是剑晨。   “步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步惊云冷漠道:“他奉雄霸之命而来,今天我不杀他,明天他便会杀我。”   剑晨面露悲悯之色道:“凡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步兄弟,你就是因为杀孽太重,才引来这一连串的杀机。”   步惊云闻言,终于将剑锋收回。   剑晨见状不由心中一喜,不料步惊云猛地一腿扫出,砰然一声,正中铁帚仙头部,整个人旋飞着撞向了任以诚。   剑晨不及反应,就见任以诚凌空一指,剑气已从铁帚仙后脑透出,“哧”的一声,射入了上方横梁之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兄台何必赶尽杀绝。”剑晨看着铁帚仙的尸体有些于心不忍,   任以诚哂道:“那也得看救的是什么人的命,天池杀手的命救了,只会让更多的人下地狱,慈悲心不是这么用的。”   “……”剑晨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楚楚,我们走。”步惊云看着剑晨,眼中闪过一抹讥诮,迈步出了庙门。   “步大哥,天还没亮呢。”于楚楚一边说着,一边追了出去。   “兄台既然有颗慈悲心,那就有劳你帮这些人收尸吧,我也告辞了。”任以诚拍了拍剑晨的肩膀,笑着向庙外走去。   蹄声轻响。   幽灵马车再度靠向了步惊云和于楚楚。   任以诚问道:“步兄弟准备去哪?我要去后陵,顺路的话我载你们一程,大家也算是老相识了,无需客气。”   “你去后陵做什么?”步惊云霍然转身,目光瞬间变得如刀凌厉。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我的兵器断了,需要后陵的隔世石方能重铸。”   “楚楚,上车。”   步惊云看着脸上疲态未消的少女,终究是心有不忍,答应了下来。   “请!”   任以诚欣然让开了车厢门,有了步惊云带路,也省的他再去找人打听后陵的位置了。 第388章 隔世石到手   幽灵马车停在后陵入口。   步惊云一言不发,沿阶而上,迫不及待的甚至用出了云踪魅影的身法。   楚楚被他抛在后面,轻哼一声,跺了跺脚,却也没有抱怨什么,小跑着跟了上去。   任以诚暗自一笑,感叹楚楚这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不去跟一个已死之人较劲。   步惊云当初为了安葬孔慈,强抢了这原本属于皇后的墓地。   而隔世石放下就再无开启的可能,这里便因此而废弃,是以并无朝廷之人把守,三人轻而易举就上去了。   墓门处。   步惊云一脸深情的抚摸着隔世石。   “孔慈,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见你。”   步惊云后退几步,身形猛地凌空跃起,无双剑锵然出鞘,双手持剑,劲贯剑锋,悍然向隔世石劈去。   铛!   就在剑锋碰撞在隔世石上的刹那间,无双剑竟寸寸而断,化为十余截碎片洒落在地。   “这……怎么可能!?”   步惊云震骇莫名,一脸难以置信,他先前潜入天下第一楼报仇时,特意找到了无双剑。   一来是为了更好的对付雄霸,但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能用这柄神兵劈开隔世石和孔慈重聚。   不过可惜,现在这情况和他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任以诚缓缓道:“我说过,无双剑的剑心已老,加之其原本的主人剑圣身死,这柄剑也随之锋芒尽散,留下的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罢了。”   步惊云充耳不闻,发狂般不断以‘排云掌’拍在隔世石上,沙粒纷飞,却是徒劳无功。   “任大哥,你既然也是为隔世石而来,一定有办法能帮帮步大哥吧?”楚楚一脸心疼的问道。   步惊云听到这句话,动作戛然而止,霍然回头看向任以诚。   “孔慈姑娘,打扰了,有怪莫怪。”   任以诚迈步上前,示意步惊云让开,念叨了一句,随即提气凝劲,隔世石的坚固不容他有半分轻视。   功力毫无保留,雄浑无匹的真力自体内透发而出,气浪翻涌,步惊云竟被逼退出去。   楚楚更是险些人被掀飞,所幸被步惊云及时护住。   金仙大罗掌!   任以诚强势出手,目标却并不是隔世石,而是周围的边框。   “嘭嘭嘭……”   他双掌同运,一连九式隔空拍出,墓门周围的石壁上顿时出现无数裂痕,自表层开始不断脱落。   步惊云见状,不由目光一凛。   直觉眼前之人的武功,似乎比起当日在冰洞见面时,变得更加恐怖了。   呼!   气浪翻滚。   任以诚再度一掌挥出,‘天刑大审判’势可摧山裂海,劲力过处,隔世石轰然倒塌,激起尘土飞扬。   步惊云不等烟尘散去,当即一个闪身冲进了墓道。   “楚楚姑娘,你不进去?”任以诚问道。   于楚楚樱唇轻抿,摇头道:“步大哥好不容易能得偿所愿,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那我也祝你能得偿所愿。”任以诚笑了笑,向隔世石走了过去。   于楚楚闻言,脸颊上飞起一抹红霞,羞赧的道了声谢,旋即又有些诧异的问道:“任大哥你要离开了么?   隔世石这么重,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还是等步大哥出来帮你吧。”   “那接下来岂非还要让你们再送我一程?算了,我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任以诚随口调笑着拒绝了少女的提议,体内经天皇气沛发,催生出惊天巨力。   宽约七尺,高逾一丈,重大万斤的隔世石,竟然就这么被他给举了起来。   “……”   于楚楚顿时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匪夷所思的注视之下,任以诚说了声“后会有期”,托着隔世石迤迤然离开了后陵。   幽灵马车虽然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之手,坚固非常,但想要承受万斤重量还是力有不逮。   下山后,任以诚专程找工匠定制了一辆足够负载隔世石的大板车,由幽灵马车拉着,方才顺利启程。   若是寻常的马匹,没有个十几二十匹,只怕休想能拉动这辆车。   七天后。   幽灵马车停在了拜剑山庄的门口。   守门的一众剑仆登时被吸引了目光,其中一人喝道:“来者何人?”   “烦请通报贵庄主人,任某有事相求。”任以诚跃身下车,依着礼数拿出拜贴,以内力遥送入那人手中。   那人见状,心知来者武功不俗,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向庄内走去。   片刻后。   伴随着脚步声,一名气质雍容高贵,面带黑纱,做妇人打扮的女子率先现身。   在她身后左右分别跟着一名神情倨傲的青年,以及一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壮汉。   青年面露不满,那壮汉亦目光不善。   任以诚拱手道:“傲夫人,有礼了,本人的来意已在拜贴中言明,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傲夫人肃声道:“剑池乃本庄重地,实不方便借与外人使用,还望任公子见谅。   公子若急需兵器,看在大家都是武林同道的面子上,本庄藏有不少神兵利器,可任由公子挑选一件趁手的傍身。”   任以诚“哦~”了一声,挑眉道:“此言当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听闻贵庄有一柄已铸造了百年的兵器,我这人不贪心,就要这个了。”   傲夫人当即皱起了眉头。   “岂有此理!你果然居心叵测,看本少爷教训你。”   青年火冒三丈,一把拔出身旁剑仆怀中所抱佩剑,飞身直刺而出。   寒芒如电闪,眨眼即至。   任以诚不闪不避,右手探出,下一瞬,青年只觉握剑的手掌一松,肩膀一沉,森寒剑锋已贴在他颈间,顿感全身毛骨悚然。   “天儿!”傲夫人大惊失色。   剑仆纷纷亮出兵刃。   魁梧壮汉嘿嘿笑道:“傲夫人莫慌,有我剑魔在,谁也伤不到我徒儿。”   傲夫人忧色不减,嫌恶的看着剑魔,蹙眉道:“天儿在他手中,你不要轻举妄动。”   “年轻人,冲动是魔鬼,下次可要长记性了。”   任以诚忽地将剑挪开,随手掷了回去,寒芒闪过,“锵”的一声,精准无比的插入了鞘中。   “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少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收拾他。”傲天恼羞成怒,闪身回到剑魔身边后,当即命令剑仆动手。   十余名剑仆登时齐齐挥剑冲了出去。   任以诚摇头叹了口气,身形蓦地在原地晃动了一下,就见那些剑仆脚步顿止,已然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   “有两下子,但是想在老子面前撒野,还不够格。”   剑魔冷哼一声,右手小指抬起,猛然一道断脉剑气激射而出,同时身法展开,紧随其后。   任以诚依旧不疾不徐,右手伸出,合掌一握,“哧”的一声,断脉剑气已崩然溃散。   破风声起,剑魔近身欺至,以披风横扫任以诚咽喉,劲力贯注之下,利如锋刃。   任以诚身形后仰让过,却见剑魔右手暗藏在披风之下,无名指中第二道断脉剑气出手,直射眉心。   “老子最讨厌有人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   任以诚左手负背,右手成爪,暗运‘虚空灭’急抓而出,断脉剑气入手,顿如泥牛入海。   随即他‘狼王印’出手,一把扣住剑魔手腕,真力自神门穴透入,阻断其真气运行,再顺势一扯。   剑魔登时气脉不畅,脚下一个踉跄,任以诚右脚踢出,砰然一声,正中他右侧肋骨,令他整个人已悬空飞起。   紧跟着,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任以诚一巴掌掴在了剑魔的脸上,就见一道黑影闪过,剑魔狠狠砸在了傲夫人的脚下,鲜血夹杂几颗白森森的牙齿一同吐了出来。   剑魔此人,薄情寡义。   二十年前,无意中看到了傲夫人的容貌,因而一见倾心。   为了得到傲夫人,他先是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又仗着武功高强,杀了傲夫人的丈夫。   可偏偏他又极为贪心,不禁想要傲夫人的身子,还想得到对方的心。   二十年过来,这剑魔对傲夫人可谓是言听计从,从来不舍得用强,更收了对方的儿子为徒,悉心教导。   硬生生的从一个淫贼恶霸变成了舔狗,堪称奇葩。   但这也改变不了剑魔的无耻行径,任以诚素来看不惯这类人,是以出手毫不留情。   看着正欲起身的剑魔,他剑指一扬,便要结果了剑魔的性命。   “公子,手下留情,我答应你便是,只盼你饶他一命。”傲夫人突然出言阻拦。   剑魔闻言,神色狂喜。   “傲夫人,你在担心我,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傲夫人默不作声,双眸中依旧厌恶的眼神,说明剑魔只是自作多情。   她如此亦是无奈之举。   百年大计将成,但拜剑山庄却无足够厉害的高手坐镇,那柄绝世好剑想要真正完成,还需剑魔相助才行。   念及至此,她又忍不住暗自长叹一声,而今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傲天这个儿子了。   “多谢夫人成全。”   任以诚本想顺便除去剑魔,也算还对方一点人情,不过既然对方不愿,他也不强求。   从车上搬下隔世石,任以诚在傲天愤愤不平的目光中,踏入了拜剑山庄。   但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识海中的和氏璧元神忽地光芒大盛。   与此同时。   拜剑山庄的深处,突然传出一声轰然巨响,只见一道漆黑的光柱冲霄而起,立地通天,更将天空也染成了黑色。   众人错愕间,整个山庄已被殃云笼罩,不见天日,令人为之胆寒。 第389章 惊现败亡   “什么玩意儿?”任以诚惊诧莫名,放下隔世石,暗自警惕起来。   从来正邪不两立,能让和氏璧元神反应如此激烈的,定然是极其凶恶的存在。   “那个方向……好像是剑冢。”   傲天眉头紧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不祥的气息,让他倍感压抑。   所谓剑冢,里面存放着的是拜剑山庄以往所有铸造失败的兵器。   “剑冢?难道是那柄剑!”傲夫人恍然一瞬,脸色剧变,想起了家族中记载的一件往事。   任以诚听着母子两人的交谈,若有所悟。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自远处那道光柱内,倏然射出一抹乌光,势如离弦之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奔任以诚而来。   眼见乌光来势汹汹,任以诚眸中碧芒大涨,双臂盘抱,以‘虚空灭’心法催运经天皇气,凝聚出一堵浑厚的气墙横推而出。   嗡!   一声急颤,乌光顿止,强大的冲力撞击在气墙之上,掀起一片波纹状的涟漪。   同时,乌光中的黑雾随气流扩散,在场的一众剑仆立时面色晦暗,伏尸倒地。   剑魔虽然被任以诚击伤,但根基深厚,关键时刻,以护体真气罩住了他自己和傲夫人、傲天母子,挡住了黑雾的侵袭。   “好厉害的凶煞之气!”剑魔脸色凝重,额头已沁出冷汗。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虚!   任以诚尽卸乌光来势,终于见看清了内中之物的庐山真面目。   赫然竟是一柄通体金色的长剑,剑身上还刻有“工乙”二字。   “难怪了!”   任以诚暗道一声果然,拜剑山庄中若有什么凶邪之物能激起和氏璧元神的反应,也就只有这柄败亡之剑了。   百年前,拜剑山庄先祖傲日偶然寻得一块千年寒铁,合十一位铸剑名师之力,铸造了此剑。   可不料此剑凶煞败亡之气太盛,在铸剑将成之际,竟先后克死了九名铸剑师。   傲日心知再继续下去,自己也必定性命不保,虽心中不舍,却也只能无奈将剑封存,并留下祖训,严禁后世子孙再继续铸造此剑。   任以诚估计,多半是在他踏入山庄后,被败亡之剑感受到了和氏璧元神的气息,因此受到刺激,自行破封而出。   长剑铮鸣,周身不断散发出凶煞之气,化成漆黑浓雾向任以诚笼罩过去,誓要将自己的天敌置于死地。   “嘿!我还给你脸了。”   任以诚笑骂一声,开始全力催动元神,以他为中心,霎时碧色光芒闪耀,冲破黑雾反向败亡之剑涌去。   只见一碧一黑两股气流针锋相对,爆出惊天气旋,以至剑魔本有心偷袭,却根本无从下手。   傲夫人和傲天两人,则早已被这股气劲逼退出去,同时在沾染到和氏璧的光芒后,心头压抑尽散,不由心中一阵诧异。   一刻钟后。   败亡之剑终究是无主之物,后力乏继,黑雾逐渐消散,自剑尖开始,碧色的光芒不断向上蔓延过去,直至剑柄。   呜!   一声哀鸣,败亡之剑“铛”的跌落在地,擦出星火点点,凶芒尽敛。   和氏璧元神也终于恢复平静,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隔空运劲将败亡之剑吸入掌中,仔细端详了一下。   剑是好剑,只可惜精髓不在,空有其形罢了。   败亡之剑另有一剑魄。   百年前幸存的另一名铸剑师未免此剑祸患苍生,便暗中将剑魄盗走,如今正远在大漠之中。   “还你们。”   任以诚随手将剑递向傲天,不料就在对方伸手准备接下之刻,败亡之剑凶光再起,登时将傲天吓了一跳,心跳不已。   那些死去的剑仆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傲天心有余悸,再不敢靠近半步。   “我来!”   剑魔迈步上前,贪婪的看着败亡之剑,此剑虽恐怖非常,却也甚合他的心意。   他一把握住剑柄,败亡之剑当即颤动起来,显得十分抗拒。   剑魔心有不甘,目中闪过一抹狠色,急忙加催功力。   但败亡之剑的反应也随之强烈起来。   剑身疯狂震动,更自生一道剑气,“嗤”的一声,割破剑魔手掌挣脱开来,飞回了任以诚手中。   傲夫人长叹一声道:“此剑虽天性凶恶,却也灵性十足,它既然自行择主,任公子就收下吧。”   任以诚看着败亡之剑一副赖定自己的模样,虽然嫌弃它有些鸡肋,但也只得答应下来。   “如此,那任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傲天站在一旁,脸色不断变幻,余悸未消,又夹杂着点羡慕和嫉妒,复杂万分。   “剑魔,你有伤在身,先回去休息吧,任公子,我这就带你前往剑池。”傲夫人冷漠的吩咐了一声,目光转向任以诚,言罢当先向山庄内走去。   任以诚袖手一翻,败亡之剑化作光点消失,随即再度搬起隔世石跟了上去。   傲天看着凭空消失的败亡之剑,登时又是心神一震,呆立当场。   剑魔亦是大感惊奇,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情形。   剑池占地极为广阔。   任以诚随着傲夫人一路深入,来至一处腹地中,只见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插满了成千上万柄一模一样的黑剑。   在腹地的中央,更有一柄足有四长高的巨大黑剑矗立在熊熊烈焰之中,蔚为壮观。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饶是任以诚心中早有设想,此刻仍是倍感震撼。   “这位公子手中的可是隔世石?”巨大的熔炉后,走出了一名秃顶白须的雄壮老者,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点头道:“老人家眼力不差,正是。”   傲夫人道:“钟眉,这位任以诚任公子要借剑池铸造自己的兵器,若有所需,你要助他一臂之力。”   钟眉颔首道:“老夫明白。”   傲夫人不通武学,难耐剑池酷热,吩咐过后,便即离去。   钟眉上下打量着任以诚,缓声道:“特意挑选剑池来铸造兵器,又寻得隔世石做材料,看来公子也是为铸造名家。”   “前辈过奖了,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前辈不吝指教。”任以诚放下隔世石,四下打量着,来到了那巨大的黑剑前。   钟眉似感慨似骄傲道:“此剑历经百年,耗尽我钟氏三代心血,到如今终于臻至完美。   等到出世之日,必将掩盖世间所有宝剑的锋芒,成为天下第一的绝世好剑。”   任以诚随口附和着钟眉的炫耀,暗自功聚双目,只见巨大的黑剑中正孕育着一道金色剑影。   这黑剑并非绝世好剑本体,而是孕育精元的剑石。   这时,一名中年壮汉从剑池外走了进来。   “钟老,我问过了,适才剑池的异状,是由败亡之剑破封而来。”   钟眉惊愕道:“竟然如此!温弩,那柄败亡之剑现在如何处置了?”   温弩指了指任以诚,道:“败亡之剑被这位公子降服,神兵择主,已被夫人赠予公子。”   “可否一观?”钟眉激动不已,他身为拜剑山庄的铸剑师,对于百年前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有何不可。”任以诚翻手化出败亡之剑,随手递了出去。   钟眉却是不接,只是隔空相望,显然是了解此剑的凶威。   “这柄剑与绝世好剑同出一体,只是精髓已失,终究要逊色不少。   不过公子既得剑在手,足见福源深厚,他日未必不能令此剑彻底圆满。”   钟眉虽然不清楚昔年事情的缘由,但凭借祖传三代铸剑师的经验,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败亡之剑的缺陷。   任以诚呵呵一笑:“承蒙前辈吉言,不过这柄剑不和手,我没打算留着它,我要将它融了,重铸我的宝刀。”   他摇了摇头,轻叹道:“早知道它会自己送上门来,我又何必劳心费力的去弄隔世石!”   钟眉怔了一怔,皱眉道:“公子可知这剑乃千年寒铁所铸?   老夫祖上当年为了铸造绝世好剑,以这剑池的地心之火,足足煅烧了一年才初见成效。”   “人性贪婪,隔世石虽好,却又如何能比得上千年寒铁,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   任以诚态度无比坚决,已经尝过了山珍海味,谁还会再去吃青菜豆腐?   呼!   火舌摇曳,败亡之剑被扔进了熔炉。   任以诚又化出了已断为两截的争锋,轻轻抚摸着上面被麒麟血留下的烧蚀痕迹。   “此刀该为玄铁参杂异种金属所铸,可惜铸造的火候不足,杂质淬炼不纯,否则品质当不止如此。”   钟眉再次展现出了他毒辣的眼力,言语间带着些许惋惜之意。   任以诚深以为然。   当年铸造争锋的时候,无论是环境还是他本身的铸术,俱都差强人意。   “不过没关系,老朋友,你很快就可以重获新生了!” 第390章 纷至沓来   转眼七天过去。   诚如钟眉所言,熔炉中的败亡之剑饱受烈火锻炼,却没有产生丝毫变化。   炉底连接着剑池核心,里面燃烧着的正是地心之火。   温度之高,寻常人没有二三十年内功修为,根本无法在炉前久留。   任以诚不由想起了这块千年寒铁的来历。   传说中,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黑寒’奇石,果真是名不虚传,恐怖如斯!   钟眉忍不住劝道:“任公子,你既能降服这柄凶剑,便是注定的缘分,天意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呢……”   “前辈想必也看出了此剑的缺陷,我的兵器,不求最好,但至少要完整,不然我宁可不要,既然火不够,那我就再加一把。”   任以诚不是个喜欢将就的人,言罢当即调运灵力,双手掐诀,以术法引动灵火在指尖汇聚。   呼!   星火迸现,瞬间膨胀,扩张成了一团半人高的火球。   霎那间,方圆十丈之内的温度陡升数十倍,逼得钟眉、温弩骇然后退。   任以诚亦感愕然,灵火的威力竟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熟悉的感觉赫然正是他曾亲身感受过的麒麟真火。   火麒麟乃是毋庸置疑的火属神兽,任以诚现在身具麒麟血,施展火系术法理所当然的威力倍增。   麒麟真火被透入炉中,在接触到地心之火后,顿如火上烹油,飞速壮大融合在一起,将败亡之剑包裹了起来。   钟眉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良久才回过神来,赞叹道:“公子天人一般的手段,实令老夫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他忽地眼前一亮,激动莫名道:“有公子的神乎其技,说不定可将绝世好剑淬炼的更加精纯,还请公子不吝相助。”   钟眉口中的完美,是基于剑池现有的条件。   他纵想突破极限也是无从下手,但现在任以诚的麒麟真火,让他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希望。   任以诚自认也算是个铸剑师,他很理解钟眉对绝世好剑的执着,自无不允之理。   剑石中的真元越纯粹,剑成之后的品质也就越好,威力也会随之更加强大。   钟眉得任以诚应诺,心中感激万分,当即开始传授他淬炼真元的诀窍。   那块千年寒铁已被彻底熔炼,化实为虚,剑池中的万千黑剑便是载体。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   绝世好剑的真元在任以诚的锻炼下,那股原本蓬勃欲出的锋芒逐渐内敛,终至返璞归真的地步。   与此同时。   熔炉中的败亡之剑也终于有了反应,不住发出凄厉的剑吟。   轰!   烈焰中猛地爆出一团黑雾,内中更夹杂着无数剑气,败亡之剑倏然而动,疾向熔炉外飞射出去。   “老实点儿。”   任以诚凌空跃起,抬手一式‘天刑大审判’降下,磅礴掌劲势如山岳,败亡之剑登时被镇压了回去,插在炉中疯狂的颤动着,发出不甘的铮鸣。   “败亡啊,败亡,你就忍忍吧,我也是为了你好,同出一体,瞧瞧你兄弟,人家多沉着,多稳重。   再看看你,脾气这么暴躁,所以你没有排面。   以后跟着我,做我的兵器,怎么也比被丢在仓库里无人问津的好吧!”   任以诚犹如哄孩子一般苦口婆心的劝解着,话音刚落,败亡之剑竟仿佛真的听懂了似得,登时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乖!”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败亡之剑这激烈的反应,距离可以重新锻造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又过了半个月。   败亡之剑通体火红,剑身已开始出现变形、扭曲。   任以诚当即将争锋的断刃也扔进了熔炉中。   到底只是普通的玄铁,比不得‘黑寒’奇石,经过麒麟真火的淬炼后,只余下了从前的三分之一。   以此为骨,将其植入败亡剑体之内,再经任以诚施展独门手法反复锤炼,新的争锋很快便成型,然后被投入了剑池之中。   钟眉长叹一声,为任以诚学自锋海锻家的铸术倍感惊艳,由衷道:“公子铸术之精妙独特,老夫前所未见。   这柄刀经公子妙手,待得绝世好剑问世之时,一同吸收过三毒之血,便可大功告成。   其锋芒之盛,定可盖压天下一切宝刀,堪称刀中绝世。”   “能够如此顺利,还要多谢前辈慷概传授铸造绝世好剑的经验,在下感激不尽。”   任以诚并非客气,钟氏一门三代百多年的心血结晶,确实令他在铸刀时少走了许多弯路。   神兵将成,距离出世还有些日子。   任以诚突然闲了下来,百无聊赖之下,他又想起了已经被他抛在一旁很久的隔世石。   暗自寻思起来,该怎么样才能不浪费这块辛苦弄来的好材料……   时光匆匆。   这一日,剑池中突现异象。   在一阵地动山摇后,就见那些黑剑全部剑身微曲,齐齐对着剑池核心的方向,如同朝拜一般。   钟眉见状,狂喜道:“终于到了,绝世好剑终于要出世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温弩,快去禀告傲夫人。”   温弩应声离去,神情亦是激动万分。   七日后。   傲夫人命剑仆传来口信,一切准备就绪。   剑池中不见日月,昼夜难分。   钟眉和温弩默默等待着明日剑祭的到来。   任以诚则全神贯注的守在剑池旁边,不时以元神查探,谨防有失。   忽地,他双耳微微耸动,旋即笑道:“看来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   钟眉、温弩闻言一怔,同时看向入口,却不见人影,又过了数息方才有所反应。   两人不由暗叹,这便是功力的差距,任以诚属实深不可测!   衣袂破风声响起。   接着就见两道人影先后掠入剑池,当先一人黑衣蒙面,身法高绝。   在其身后,有一名手持长剑的白衣青年紧追不舍,正是英雄剑的传人——剑晨。   两人一进剑池,便被内中的景象所震撼,纷纷停住了身形。   “任公子,你也在这里?”剑晨的目光顺着剑石,蓦地看到了任以诚的身影,不由大感意外。   任以诚笑道:“兄台又是来劝架的么?”   剑晨道:“任公子说笑了,在下此番乃是奉家师之命,前来防止这柄绝世好剑落入待人之手,比如这位蒙头盖脸的仁兄。”   黑衣人冷哼一声,二话不说,飞身再起,挥剑直奔剑石冲了过去。   温弩身为守剑奴,绝不容有人阻碍绝世好剑出世,当即手持一柄阔剑迎击而上,蓄势一剑重劈出手,‘铛’的一声,立时将黑衣人逼退回去。   钟眉负手于背,缓缓上去,莞尔道:“剑贪先生果然人如其名,爱剑如命。   这剑池内铸剑无数,若有看得上眼的,先生尽管拿去便是。”   “好眼力!”黑衣人身形一震,夜行服随即崩碎,露出了本来面目。   一个身形高手,面目猥琐,胡须如同鲶鱼般的中年人。 第391章 剑祭,祭剑!   钟眉淡淡道:“连一夜时间也等不及的人,天下间除了剑贪先生,还能有谁?”剑贪放声大笑,得意道:“没想到老子贪名远播,竟然连你这个足不出户,一辈子埋首铸剑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号,妙哉!妙哉!”   钟眉目光转向剑晨,面露惊喜之色,问道:“这位少侠手中所持的可是英雄剑?”   “正是,在下剑晨,此番闯入自知冒昧,还请前辈包涵。”剑晨拱手施礼,言语间满是歉意。   “什么!竟然是无名的神兵,嘿嘿,早知道老子一定要拿来玩儿一玩儿。”剑贪大感意外,一脸惋惜的看着英雄剑。   “少侠,可否借剑一看?”钟眉目光灼灼的看向剑晨。   “有何不可!”剑晨倒也坦荡,毫不犹豫便将英雄剑抛向了钟眉。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风度,不愧是英雄剑的传人。”   钟眉接剑在手,锵然一声,拔剑出鞘,霎时寒芒闪耀,将周围空间照亮不少。   剑贪见状,顿时大为心动。   “此剑蕴含一股浩然正气,乃是当之无愧的正道神兵,少侠,还剑。”钟眉手指轻拭剑锋,称赞了一番后,将剑掷了回去。   剑晨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   剑贪酸溜溜道:“英雄剑虽好,却也不是举世无双,依我看,断浪那柄火麟剑虽然邪气凛然,但也不失为一柄稀世神兵,未必便比英雄剑差了。”   剑晨不欲和他争辩,默然不语。   钟眉傲然道:“英雄、火麟,一正一邪,当然是上等的神兵,但是明日一到,它们的锋芒都将被绝世好剑所掩盖。   我钟氏三代留在拜剑山庄,为绝世好剑耗尽心血,务求长短、宽窄、轻重,不差一分一毫。   日前,老夫又有幸得任公子相助,对绝世好剑再度进行淬炼,终于让此剑真正完美,再无改进余地。”   他此话一出口,剑贪心中贪念更胜,深感此刻便是取剑的最佳时机,当即掠身而出,向剑池核心冲去。   “阁下心术不正,绝世好剑绝不能落于你手。”   剑晨闪身跟上,英雄剑出鞘,从容使出‘莫名剑法’相阻,其招式精微奥妙,短短数招之间,就已逼得剑贪寸步难行。   钟眉见状,大点其头,感慨道:“这剑晨正气凛然,若绝世好剑能有他取得,不但是剑的福气,更是苍生之幸!”   任以诚拊掌赞道:“前辈好眼力!”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飞身闯入,毫不停留的直奔剑石而去。   来人手持一柄剑锋赤红的长剑,散发出森森邪气,赫然正是断浪。   他此行却不是为了取件,而是要来毁剑。   断浪和火麟剑人剑互通,已然爱剑成痴,若绝世好剑诞生,势必会掩盖住火麟剑的锋芒。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剑石上束有固定用的铁链,断浪踏链而上,正欲出手,眼前忽地闪过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夺剑,得先胜过我。”   断浪闻言,顿时心火丛生,来人正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步惊云。   伴随他眸中杀机闪过,火麟剑已引动周遭火气,化为道道火蛇飞射而出。   两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自天下会开始便一直难分胜负。   但现在步惊云换了麒麟臂,三焦玄关未通,稍一动用真气便感剧痛攻心,难以完全发挥自身实力。   而断浪在得到火麟剑后,得剑上鳞片之助,功力大增,如此一减一增,步惊云很快便落入下风。   十余招后,断浪趋准破绽,以蚀日剑法一式‘日灌满盈’,向步惊云手臂重重劈砍而去。   步惊云剧痛缠身,不急闪躲,只得以左臂封挡。   砰然一声。   断浪猛觉一股强大的劲力反震而会,错愕间,火麟剑竟已脱手,连忙追了上去,将剑拿回,旋身落地。   “步惊云居然能以血肉之躯抗衡火麟剑,这到底是什么武功?”钟眉惊诧万分,百思不得其解。   任以诚悠悠道:“这可不是武功,是麒麟臂,沐浴麒麟之血而生的手臂,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钟眉恍然点头。   断浪眉头微皱,挥剑再上,却被剑晨以英雄剑拦住。   电光石火间,正邪两柄神兵交锋,金铁激鸣之声伴随耀目寒光,响彻不停。   突然间,一身清脆的断裂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交手的两人随之戛然而止,剑晨一脸难以置信,他手中的英雄剑已然断为了两截。   “英雄已毁,火麟称王,敢跟火麟剑硬拼,就是这种下场。”   断浪志得意满,仰天长笑中,蓦地一到魁梧人影抢入剑池,凌空一道剑气射出,击中他右胸,俨然正是断脉剑气。   断浪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登时鲜血横流。   不等众人反应,剑魔第二道断脉剑气出手,这次攻的是步惊云。   步惊云强运麒麟臂,掌劲如火,将剑气崩散,不料剑魔第三道断脉剑气紧随而至,“嗤”的一声,亦被击中胸膛,血流如注。   “形势不妙,我还是先走为上。”剑贪眼珠一转,悄然施展身法向外掠去。   剑魔冷笑一声,第四道剑气随即射出。   断脉剑气共有十道,一道强过一道,就见他左手食指隔空遥点,剑贪未及远遁,顿时跌落在地,右腿已被击中,鲜血透过衣物不断渗出。   “剑魔,剑祭本属拜剑山庄之事,何时轮到你来多管闲事?”剑贪怒目而视,暗中为自己点穴止血,却是徒劳无功。   剑魔狰狞大笑道:“老子受聘于傲夫人,拜剑山庄的事就是我的事。   绝世好剑乃万剑之最,必须要用最执着的血来炼就,你为剑而贪,步惊云为剑而嗔,断浪为剑而痴。   这三个字被佛门称之为三毒,是人世间最可怕的执念,你们三个的血就是成就绝世好剑最好的祭品。”   剑贪恍然道:“原来不是剑祭,而是祭剑!”   剑魔笑声不止,愈显猖狂。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受伤三人流出的鲜血,已顺着地面汇聚在一起,似被吸引般自行流入了剑池核心。   轰!   剑池中猛地烈焰冲天,剑石之上更绽放出耀目昊光。   任以诚抽身飘退,目光死死锁定剑池内部。   与此同时,傲夫人和傲天也赶到了剑池。   钟眉老泪横流,激动道:“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夫苦等数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忽地,烈焰翻滚。   一抹金光从剑池中射出,直奔任以诚而去,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落入了他的手中。   在场众人顿时心神一紧,但见光芒散去,任以诚手中的却是一柄长刀,并非绝世好剑。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任以诚无视了众人,轻抚刀身,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他的人和刀已融为一体。   刀的样式和从前差不多,长度增加一寸,变成了三尺九,宽窄则缩减到了三指左右,纤细了不少,看起来更显灵动。   然则,刀的重量却是从前的三倍有余,足近三十斤。   嗡!   新的争锋继承了败亡之剑的灵性,亦对任以诚这个主人生出感应,不断发出欢快的铮鸣。   另一边。   傲夫人看向傲天,催促道:“天儿,时机已至,还不快去取剑。”   钟眉提醒道:“少主人,取剑需吃些苦头,挺身上前吧!”   “娘,放心吧!”傲天自信满满的越众而出,展开身法冲向了剑池。   傲夫人忍辱偷生二十年,钟眉和温弩苦心营役,目的皆为等候今日的到来。   傲天肩负着振兴拜剑山庄的希望,他的性命亦仿佛为取剑而生。   但还未到达剑池核心范围,傲天滔天热浪扑面而来,眼前熊熊烈焰翻滚,火势之猛烈,竟将固定剑石的那足有小腿粗细的铁链尽数熔断。   整个剑池方圆十丈内,全被这股高温所笼罩,顷刻间,傲天便感口干舌燥,呼吸不畅,根本寸步难行。   “徒儿,为师来助你一臂之力。”剑魔大喝一声,气走全身,第五道断脉剑气沛然而出,雄势射向剑池。   磅礴剑气掠过,顿将热浪劈开,更逼向两旁,开出一条通路。   傲天趁机扑上,但这烈焰中夹杂着任以诚的麒麟真火,只过得数丈距离,他便遭烈焰缠身,右臂衣衫当即着火,肌肤惨遭烧灼。   剧痛之下,傲天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声,急忙翻身退回,跳进了给剑淬火用的水池中。   “哧”的一声,水汽大作,蒸腾而起,足见烈焰的惊人温度。   钟眉叹息道:“少主,神剑有灵,只有甘愿为它牺牲之人,才能成为它的主人,你必须要忍耐,方能光耀门楣。”   傲天脸色已无血色,心中更是余悸不消,说道:“剑池之热非人所能忍受,那剑是取不到的。   若要拜剑山庄雄踞武林,我自信有这个能力,根本不用倚仗这柄神兵。”   啪!   傲夫人一巴掌掴在傲天的脸上,怒斥道:“狡辩,小小苦楚都忍耐不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可是娘……我真的不想死。”傲天连连摇头,言语间的胆怯展露无遗。   这时,任以诚的声音突然响起。   “说起来这柄剑我出了不少力,既然主人家已经放弃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翻手化去争锋,运起蜕变大法,犹如实质的麒麟火劲笼罩周身,足下一顿,飞身冲入火海之中,来到了剑石顶端。   四周烈焰冲天,却全然无法伤他分毫。   断浪本欲阻止,岂料火麟剑再生异变,隐有失控之象,令他不得不运功压制。   “该死!”   断浪忍不住暗骂一句,看着任以诚,心中忿恨不已,随即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一声咆哮似得怒吼。   “剑是我的!”   步惊云猛地爆冲而起,无视烈焰焚身之痛,以麒麟臂强催排云掌,‘排山倒海’的强横劲力,势若惊涛,蓄势待发。   “勇气可嘉!”任以诚轻笑一声,举掌迎击,真气化作一股螺旋火劲沛然送出。   蓬!   双掌交击,步惊云只觉整条手臂的经脉如遭针刺,痛入骨髓,受劲力反震,身形急坠而下。   下方剑晨见状,上前欲接,却惊见步惊云身上原本快要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整个人赫然已变成一团火球,骇的他急忙退避开来。   步惊云凌空一个翻身,勉力稳住身形落地,当即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怎么会这样?”剑晨看着浑身皮肤灼烂不堪的步惊云,不禁眉头紧皱,疑惑万分。   他却是不知,任以诚刚才实乃有心相助。   那一掌出手,犀利的螺旋真气,再加上同出一源的麒麟火劲,正好帮步惊云打通了三焦玄关。   钟眉对步惊云舍身取剑的勇气深感佩服,连忙令温弩取来一件御火袍给他披上。   袍子上散发出丝丝寒气,步惊云肉登时便松了口气。   此时,断浪终于将火麟剑安抚下来,眼见步惊云重伤在身,心中恨意驱使下,当即掠身出剑。   破空声倏然而起。   火麟剑赤芒大盛,以蚀日剑法中最炽烈的一招‘日丽中天’,直向步惊云刺去。   剑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手中英雄断剑一振,正要出手之际,剑池核心处再度射出一道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火麟剑的剑身。   断浪不及反应,只听得“叮”的一声,已连人带剑一同被撞飞了出去。   噌!   金芒笔直的插在了步惊云身前的地面上,旋即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怎么可能!”   步惊云震惊莫名,眼前这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的,竟然是本已经在后陵损毁的无双剑。   他一把将剑拔起,入手的瞬间,顿时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诧异间,就见剑柄下方的剑身处,比从前多出了一块鳞片似得东西。   “看来你和这柄剑的缘分还没断!”任以诚的声音悠悠从上方传来。   无双剑能重获新生,正是他的手笔。   此剑原本便是世间少有的神兵,重铸之时,任以诚又加入了隔世石淬炼出的精华,以及当日火麒麟身上落下的那块鳞片。   今日又和绝世好剑、争锋同受三毒之血的淬炼,锋芒之盛,已超过了英雄剑和火麟剑。   无双剑自身的灵性和火麒麟鳞甲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而当步惊云打通三焦玄关,麒麟火劲游走全身,和他修炼的圣灵剑法的内功相互交融,同样生出了类似的反应。   人与剑之间,由此而从生出了一种奇异共鸣,最终引得无双剑自动现身护主。   同时,也只有身具麒麟血的人,才能免除火麒麟鳞片中所蕴含的邪气。   是以,天下间,能用这柄剑的人,只有任以诚,步惊云和聂风三人。   任以诚和聂风各有兵刃,注定了只有步惊云才能成为无双剑的新主人!   “该死!”   断浪看着无双剑上的鳞片,心中的恨意变得更加强烈。   只因他的火麟剑再非独一无二。 第392章 石破,剑成!   “没人再跟我抢了吧?”任以诚居高临下,扫视了众人一眼,身形蓦地拔起,凌空倒翻,头下脚上。   同时掌中纳劲,‘光耀大江山’吸收四周火气加成,粲然气芒迫开重重烈焰,直击剑石顶端,重贯而下。   “咔嚓”一声,剑石轰然炸裂。   半空中骤然显现出一道剑影,原本金色的剑元竟已变成了黑色,更散发出一股吸慑之力,将周遭的碎石和烈焰齐齐拉扯过去。   任以诚当即真力再催,身形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凭空换向,只见半空人影一闪,漆黑的剑元已被他抓在掌中。   甫一入手,任以诚顿时生出一种似有若无的飘渺之感。   紧跟着,剑元中便涌现出一股磅礴无匹的剑气,想要从他掌中挣脱。   “嘿!你这小暴脾气不比你哥差多少啊!”   任以诚轻笑一声,经天皇气沛然涌入握剑的右手,将剑元牢牢握在了手心,伴随着一个灵巧的翻身,飘然落地。   “出现了!这就是绝世好剑的真元,威力神髓之所在。”钟眉老泪纵横,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震撼,傲天更是眼热非常,既是羡慕,又是无奈。   曾经,这柄绝世好剑就摆在他面前,可惜他没那个勇气……   而那为剑而贪的剑贪,此时却已不见了踪影,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一幕。   任以诚右手紧握剑元,左手忽地隔空虚抓,从熔炉旁边吸过一柄黑剑。   此剑亦非寻常,也是他用隔世石的精华所铸,品质之强,远胜剑池中的其他黑剑。   纵然没有剑元加持,也是令无数江湖人趋之若鹜的神兵利器。   接着,众人就见任以诚握剑的双手高举,口中高喝一声,狠狠撞在了一起。   砰然一声震响,宛如晴天霹雳,剑池中登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一阵夺目光华猛然从任以诚的头顶爆发开来,让整个剑池都被照亮,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视线恢复后,剑元和黑剑已融为一体。   两者形神合一,终于诞生出了真正的绝世好剑!   黝黑,暗沉,锋芒不显。   看起来可谓是平平无奇,但实则剑黑而不黯拙,状奇却不碍手,内中更蕴含极为恐怖的寒气,若内功根基不够,根本无法久握。   任以诚抚摸着剑身,心中甚是满意,取隔世石所用的力气终究没有白费。   到头来,最后还是便宜了他自己。   忽然间,钟眉毫无征兆的向任以诚扑了过去,身法奇快,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在场众人均感错愕非常。   任以诚亦面露讶然之色,身形微侧,右脚飞起,砰然一声,已将钟眉踢飞出了数丈之外。   “前辈,你这是何意?”   钟眉状若癫狂,大吼道:“绝世好剑仍需最后一步,方能将锋芒彻底激发出来,任公子,就用老夫的血来为它开锋吧。”   任以诚恍然大悟,摇头道:“前辈爱剑的一片赤诚之心,在下深感理解,更敬佩万分。   但绝世好剑乃至寒之物所铸,想要开锋就必须同天下间最炽热之物才行。   前辈虽有一腔热血,但恐怕仍旧不够,千万不要因此而枉送了性命,给剑开锋之事,由我自行处理就好。”   钟眉闻言一怔,失落道:“也罢!是老夫太高看自己了,让公子见笑了。”   老人家终其一生都在为完成绝世好剑而努力,早已决心为剑奉献一切,而今神剑已成,他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那个资格,其中心酸之处,实在无法言表。   任以诚有心劝慰,奈何根本无从开口。   他轻叹一声,忽又眉头皱起。   说起此事来,如今的争锋也是由千年寒铁所铸,同样也需要至热之物来开锋。   而这所谓的至热之物,就是步惊云的眼泪。   他号称“不可死神”,天生不会流泪,故此一旦落泪,其泪水便为天下至热之物。   任以诚想到自己和步惊云非亲非故,想要打动对方落泪,简直难比登天。   如果是温凰的话,说不定还能骗一骗对方……但可惜,他早已失去了这个机会。   “唉!”念及至此,任以诚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步大哥!”于楚楚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她被一名剑仆挟持着,从入口处走了进来。   步惊云和剑晨当即脸色一紧。   两人对视一眼,瞬息间,似有决断,步惊云随即掠身而出,无双剑寒芒爆闪,电射而出。   剑晨紧握英雄剑,目光将那名剑仆牢牢锁定,伺机而动。   不料,骤然一道赤红剑芒闪过,火麟剑横插而入,拦住了步惊云的去路。   剑晨心知此时若再贸然出手,很可能救人不成反害了于楚楚的性命,当即停在原地,静观其变。   “想救人,先过我这关。”   断浪面带嘲讽,蚀日剑法一式“剑叠辉煌”,爆出重重炽热剑影,悍然挥洒而出。   凡是能给步惊云添堵的事情,他都乐意之至。   步惊云怒火冲天,无双剑若有所感,当即做出回应,涌现出一股强横的力量,沿着剑柄送入了主人体内。   剑十八!   步惊云瞬间功力暴增,圣灵剑法出手,以‘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之剑意,化出铺天剑网反向断浪笼罩而去。   剑影交织下,两柄神兵激烈交锋。   霎时,金铁激鸣之声,如珠落玉盘,不绝如缕。   步惊云三焦玄关已通,自身功力不再受限,又有无双剑在手,施展圣灵剑法如虎添翼。   在他盛怒之下,断浪顿显支拙,火麟剑更隐有哀鸣传出。   十招过后,忽听“咔”的一声轻响。   断浪勉力一剑迫开步惊云的攻势,旋即撤招急退,看着手中的火麟剑,登时目呲欲裂。   只见那锋刃一侧,赫然出现了一个米粒大的缺口。   “步惊云,你给我等着。”   断浪已然恨的咬牙切齿,眼见步惊云再度紧逼而来,横势一剑击在地面上,掀起漫天烟尘,趁机冲出了剑池。   步惊云心念于楚楚安危,冷哼一声,回身向那名剑仆看去,却见傲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旁。   傲天挡在于楚楚身前,大喝道:“步惊云,你放心,我不会伤害楚楚姑娘,但是若想救她的话,你得拿绝世好剑来换。”   任以诚闻言,饶有兴致的笑了笑,目光转向步惊云,想看看究竟会作何选择。   温弩大为不耻,呵斥道:“傲天,拜剑山庄怎可用此卑鄙手段,快把人放开。”   “没有绝世好剑,拜剑山庄就无法兴盛起来,所以,此剑我势在必得,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傲天全然不为所动,他看出步惊云应该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以至功力大增。   再加上那柄无双剑,步惊云未必不能和任以诚一争长短,届时两人两败俱伤,便是他出手的机会。   步惊云脸色阴沉,看着手里的无双剑,又想起当日在后陵,若不是对方出手相助,他断然不会有重见到孔慈的机会。   若是再算上冰洞里的那颗定颜丹,他已先后受了对方三次大恩。   步惊云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但于楚楚的性命他也不得不顾。   一时间,冷酷如他,竟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步惊云,你还在迟疑什么?我来帮你,先救下楚楚再说。”剑晨急声催促,手中英雄剑扬起,莫名剑诀已蓄势待发。   “步兄弟,就冲你犹豫这一下,我再帮你一次又如何…嗯!呵呵,看来不用我出手了。”   任以诚言语间忽地话锋一转,本要迈步的脚步也随之收回。   众人闻言一怔。 第393章 傲夫人的条件   “装神弄鬼!”傲天面带冷笑,嗤之以鼻的话音刚落,猛觉背后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   风声呼啸,卷动剑池热浪翻涌。   “剑池密闭,何来大风?”傲天惊觉不对,反应过来后,却见于楚楚竟已出现在步惊云身侧。   而在两人旁边还多出了一人,蓝衣长发,俊美绝伦,背负长刀,赫然正是聂风。   “这位兄台,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可不是君子所为,云师兄,别来无恙。”   聂风瞧着傲天哂然一笑,随即转身看向了步惊云,笑容顿时也变得温和柔润,令人如沐清风。   “风,别来无恙!”   步惊云看着聂风,神色复杂无比,他曾经以为因为孔慈的关系,对方一定恨他入骨。   但是,自叛天下会以后,聂风却数次在危机间对他舍命相救,就像此时,又是对方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如此几次三番,令他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两人相视一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恩仇尽泯。   这一刻,任以诚真的好像问问于楚楚,有没有感觉自己很多余?   摇头一笑,他向钟眉和温弩提出了告辞。   钟眉欣慰道:“古人云,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绝世好剑能被公子这等识剑懂剑之人所得,实乃一大幸事。”   他顿了顿,又道:“温弩,你便跟着公子一同离去吧,继续履行守护绝世好剑的使命。”   任以诚闻言,挠了挠头,干笑道:“这就不必了吧?你们忙碌大半生,如今功成圆满,应该休息一下了。”   温弩肃然道:“我等为剑而生,剑的主人便是我的主人,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任以诚可以感受到温弩的诚意满满,但是他实在不想有个彪形大汉随时跟在自己身边。   从前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说林诗音那等人间绝色,至少也是倪琼那样的清丽脱俗。   两相对比之下,任以诚实在有些接受不能。   他轻咳两声,问道:“既然我是主人,是否我说的话你都会听?”   “当然!”温弩重重点头。   任以诚正色道:“那我命令你留在拜剑山庄,好生照顾钟老前辈,必要时我再通知你。”   温弩为难道:“可是主人,属下觉得……”   “闭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任以诚丝毫不给温弩反驳的机会。   钟眉和温弩见他态度如此坚定,只得无奈作罢。   “各位,后会有期。”任以诚翻手化去绝世好剑,拱了拱手,向剑池外走去。   “你就打算这么离开了么?”傲夫人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   任以诚闻言,不由嘴角微抽,同时停住了脚步。   虽然对方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味儿,但是也不无道理。   败亡之剑可说是自己送上门的,拿了便拿了,可是现在连绝世好剑也落到了他的手里。   白嫖了人家两柄绝世神兵,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任以诚转过身来,悠悠道:“算上败亡之剑,我可以答应你两个要求,夫人意下如何?”   傲夫人稍作思忖,便即点头道:“好!那就劳烦公子先帮我杀了剑魔。”   剑魔登时脸色剧变,万没想到自己任劳任怨了二十年,傲夫人竟是如此的绝情。   “我就知道得有这一出,嘿!没想到绝世好剑出世后,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任以诚右手一翻,灵光闪耀中,绝世好剑再度化现,身形微微一晃,下一瞬已出现在剑魔面前,剑尖直向眉心刺去。   剑魔强定心神,丹田之气游走全身,陡然暴退而出,同时第六,第七道断脉剑气接连射出,分袭任以诚咽喉与气海。   任以诚不闪不避,以绝世好剑迎上,“铛铛”两声,断脉剑气竟似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这正是绝世好剑吸收他人功力为己用的功效,他一试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除此之外,绝世好剑更能吸摄天地间的灵气之能。   任以诚能清楚的感知到,正有一股精纯的力量不断从那个倒三角形的剑孔出涌入。   带着断脉剑气和这股力量,他随手一剑挥出,雄浑凌厉的剑势瞬间将剑魔的退路封死,随即就见第八道断脉剑气破空激射而出。   蓬!   两股强横力量交锋,爆出惊天巨响,震人耳鼓。   一拼之下,剑魔力有不逮,断脉剑气崩然溃散,非但如此,连带他整只右掌都被绝世好剑绞成了粉碎。   剑池中顿时回荡起了剑魔撕心裂肺的痛吼声。   此招任以称半分真力未出,全凭绝世好剑自身的威能,牛刀小试后,他不再留手,闪身至剑魔身旁,一剑压下,斩向对方首级。   剑锋临头之际,他忽地剑势一偏,砸向了肩膀。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剑魔肩骨尽断,整个人不堪重负,双膝一屈,狠狠跪在了地上,同时腿骨亦告粉碎,再起不能。   任以诚转头看向傲夫人,问道:“杀他之前,先说说你第二个要求?”   “公子可否受下犬子为徒?”傲夫人满怀期待的看向任以诚。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先是忍辱偷生二十年,现在又费尽心思的提出这个要求,一切都是为了傲天这个儿子。   傲天目光一震,他天资不差,当然也明白傲夫人的苦心。   他想起从小立下的要振兴拜剑山庄的志向,一时间,心中竟隐隐期待起来。   傲天虽然看不惯任以诚这个人,但是对他的武功却是心服口服的。   “抱歉,恐怕不行。”任以诚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只是似傲天这般心高气傲的人,除了剑魔以外,大概没几个人愿意收这样的徒弟。   傲天闻言,心中失望的同时更生出一种被轻视的愤怒,正欲开口大骂之际,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到了任以诚手中。   “你要做什么?”傲天色厉内荏道。   傲夫人亦大吃一惊,急忙道:“公子手下留情。”   “收你当徒弟是不可能了,令堂的要求无非是希望你能有所进步,我可以换个方法。”   任以诚微微一笑,手中绝世好剑化作光点消失,右掌按住剑魔头顶的百会穴,左掌则按在了傲天后心灵台穴上,吸功大法随即运转开来。   片刻后。   剑魔元气耗尽,生机断绝,整个人已形同一具干尸。   傲天则脸色胀红,正在闭目运功,头顶不断有白烟冒出。   在场众人除了傲夫人以外,无一不是高手。   皆知这是只有内功修为步入高深境界后才会出现的情形,不由一阵惊讶。   “我已将毕生功力全数转给了令郎,这里还有一颗灵果,待令郎把剑魔功力全部融会贯通后再行服用,可让他功力再上层楼。”   任以诚拍了拍手,来到傲夫人面前,并拿出一颗血菩提,交给了对方。   “公子大恩,拜剑山庄必定永世铭记。”傲夫人躬身道谢,结果虽然跟设想的有所出入,但也让她十分满足了。   傲天这时清醒了过来,双目陡然睁开,只见眸中精光四溢,神采飞扬。   “江湖很广阔,但是你还很渺小,想要振兴门楣就好好练功吧,要是万一被人打死了,我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任以诚自认好人已经做到了底,叮嘱了一句后,再不多言,迈步离去。   “兄台,请留步。” 第394章 聂风的请求   任以诚听出是聂风的声音,心下暗道一声“完蛋!”。   适才一时大意,被血菩提泄了底,偷学人家武功的事情只怕是要东窗事发了。   不过,他还是停了下来,坦然看向了对方。   聂风迈步上前,拱手一礼,温声道:“在下聂风,冒昧出言相阻,是有一件关于绝世好剑的事情要告之兄台。”   任以诚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出去再谈,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   他环视众人,问道:“各位,还有人要留我么?没有我可就真走了。”   眼见没人作声,他当即不再停留,连同聂风、步惊云、于楚楚和剑晨,一起离开了剑池。   很快,五人出了拜剑山庄。   门口处,于楚楚突然一声惊呼,却是步惊云伤势沉重,终于支持不住,晕倒了过去。   “正好,搭我的车吧,顺路送你们一程,黑风!”任以诚为做掩饰,故意高喊了一声,实则是暗自动念,召来了幽林马车。   众人随即上车。   车厢里很宽敞,就算躺着一个步惊云,也完全不成问题。   离开拜剑山庄的路上,幽灵马车的速度少见的平缓了下来。   剑晨惊奇道:“能听懂人言的马儿不在少数,但无需操控便可自行赶路的,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阁下的座驾属实非比寻常!”   任以诚坐在车厢门口,摆了摆手,随口道:“哪里!哪里!其实黑风也只是比寻常的马儿聪明了一点点而已。”   聂风坐在他对面,微微皱眉道:“但是我总觉得这匹马儿好像少了些什么的东西似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聂家自聂英之子开始,为了压制疯血症,皆从小开始修习《冰心诀》,一颗冰心明察秋毫,感知之敏锐,远非常人可比。   “奇物自有奇象,也属正常。”任以诚说话同时心中暗笑,所谓当局者迷,聂风觉得缺少的东西,就是那股生机。   可他又怎会想得到,眼前看似活生生的黑风,竟然会是障眼法。   后边,于楚楚一言不发,忧心忡忡的看着步惊云,眼圈已开始泛红。   聂风不解道:“奇怪,我方才明明让云师兄服过了两枚血菩提,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任以诚道:“他麒麟臂的三焦玄关被打通,麒麟火劲游走全身,又在剑池中遭受烈焰灼伤。   如此内外交煎,他在服下血菩提,无异于火上浇油,当然不会有作用。”   “这……是我一时疏忽,竟害了云师兄!”聂风恍然大悟,顿时心生愧疚,自责不已。   剑晨劝道:“不知者不罪,聂兄来得晚,不清楚个中缘由,我相信步惊云不会怪你的。”   于楚楚惶然无措,泣声道:“我想起来了,我爹曾说过,就算打通了三焦玄关,可如果步大哥无法适应麒麟臂中的血,最后还是会焚身而死。   眼下他伤上加伤,真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任以诚轻叹一声,提醒道:“聂风,用你的刀应该可以帮步惊云降低一下温度。”   “对呀!雪饮的寒气可化气成冰,我怎么早没想到。”聂风连忙将身后的宝刀解下,放入了步惊云怀中。   就听“哧”的一声,步惊云的身上立时蒸腾出一阵浓厚的白气,弥漫整个车厢。   任以诚打开车窗,运功驱散烟雾,随即四人便发现,步惊云的神色已变得缓和了不少。   聂风和于楚楚终于也松了口气。   “任兄,请问你是否曾去过凌云窟?”聂风忽然问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不用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就是在石壁上给你留字的人。”   “果然!只是任兄怎么确定,我一定会看到那些字?”聂风自从看到那些留言后,便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任以诚心念电转,忽悠道:“我并不确定,只是聂英前辈既然留下刀法,想必就是希望聂家后人能看到。   当今武林之中,我听说过的聂家人就只有你一个,不写你的名字写谁的?”   他双手抱拳,歉然道:“说来惭愧,当日我一时心痒之下,没忍住学了你家祖传的刀法,还望聂兄海涵。”   聂风摇头一笑,浑不在意道:“任兄言重了,先祖选择将刀法留在那里,想来早已做好了被外人学去的准备。   凌云窟岔道无数,任兄能找到那里,便是和聂家的缘分,而且施展傲寒六诀需要冰心诀来配合。   任兄不懂我家传心法,到底能发挥出几成威力,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况且,任兄也留下了天刀八式作为补偿,我亦是受益匪浅,大家就算是扯平了。”   “聂兄宽宏大量,任某感激不尽。”   任以诚算准了以聂风的性格多半不会为难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揭过了此事,令他不由为之汗颜。   聂风蓦地神情一肃道:“言归正传,先祖的遗言任兄应该也看够了,绝世好剑乃是为克制我聂家的疯血症和火麒麟而生。   如今,任兄身为剑的主人,日后我若是疯血作怪,狂性大发的时候,就请你拿起绝世好剑将我了断,千万不要留情。”   任以诚叹息道:“很遗憾,说起麒麟血这个东西,就在不久之前,我不但喝了个饱,还用它洗了把脸。   虽然已经被我设法克制,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发作,到时候发狂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聂风神色一僵,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任以诚又指了指步惊云,挑眉笑道:“对了,还有这片火烧云,他那麒麟臂的三焦玄关已通,麒麟血流遍全身,也有发狂的可能。”   他此言一出,车厢里变得出奇的安静。   聂风彻底无语了。   任以诚却似还嫌不够乱,嘴角上扬,嘿嘿笑道:“更可怕的是,我们三个搞不好会一起发狂。   真要这样,就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蛋,要如此幸运的肩负起阻止我们的任务了。   唉!让我们先提前为这个人默哀一下吧,实在太可怜了……”   “不会的,你们谁也不会发狂的,我们应该往好处想,这样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出现。”   于楚楚信誓旦旦的摇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两人。   剑晨亦劝道:“楚楚姑娘说的没错,如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请家师出面,他老人家修为高深,见识广博,定会有解决之法。”   “为了苍生的安危,也只能辛苦尊师了。”任以诚想了想,有资格当那个倒霉蛋的人,似乎也就只有天剑无名了。   聂风对此不置可否。   事情若真的这么容易解决,他先祖聂英又何必让人铸造绝世好剑,更不必将自己捆锁于凌云窟内,孤独终老。   晌午时分。   幽灵马车驶入了沿途的第一座城镇。   虽然天已入冬,但街上行人不减,加之街边两旁的各种叫卖声,显得十分繁华。   街道中心处的一间酒楼前,人声鼎沸,伴着震天的锣鼓声,两只北狮正在上下翻腾,卖力的表演着。   在马车经过的地方,路边还有数名幼童在逗弄着一只可爱的小狗。   一旁,有名身材矮小的老者在慈祥的看着他们,口中不断嘱咐着孩子们不要将小狗弄伤。   于楚楚提议道:“我们不如在这里先找个客栈,这样照顾步大哥会方便一些。”   “言之有理。”任以诚看了看,最后将车停在了酒楼附近的一家客栈门前。   聂风拿起雪饮刀,率先下了车,向客栈走去。   就在这时。   忽然“唰”的一道黑影闪现,贴着地面穿过重重行人急蹿而至,目标赫然直取聂风下盘。 第395章 天池杀手   杀机骤起!   突施偷袭的竟是适才那些孩童在逗弄的小狗,以迅疾无伦的速速,狠狠向聂风右腿脚踝咬去。   与此同时。   孩童身旁那名老者,外衫猛然碎裂,露出赘肉横生的身材,神色凶恶的仿佛换了个人。   只见其大口张开,发出一声似狂犬怒吼之声,犹如惊雷炸响,滚滚音浪之下,周遭行人纷纷捂耳倒地,哀嚎四起。   任以诚眉头一挑,只觉这声音似专门伤人耳鼓,当即运功将马车护住,免得于楚楚为吼声所伤。   而在酒楼前嬉戏的两头北狮中的一头,这时也倏然而动,飞身扑向了聂风,非但来势奇快,招式更是诡异。   在逼近聂风之际,北狮身形陡转,以一双后腿向其胸口蹬去。   三方配合,誓要将一击成功。   然则,聂风冰心冷静,丝毫不受犬吠声所扰,更似早有察觉,整个人在电光石火间化作一道狂风,避开了眼前这致命围杀。   狗嘴咬空,牙齿碰撞发出猛烈声响,足见力道之强劲与狠辣。   “天池杀手的同党,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聂风少有的面露冷色,手握刀柄,锵然一声,雪饮出鞘,四周顿时弥漫起刺骨寒气。   伴随一抹耀眼的刀光闪过,傲寒六诀出手,‘惊寒一瞥’凝聚周遭寒气,化为一柄数丈长的巨大雪刃,直向那头北狮劈去。   霸道绝伦的一刀落下,就听“呲啦”一声,北狮闪躲不及,已然被腰斩开来,现出两道狼狈身影。   正是天池杀手中的‘手舞’、‘足蹈’。   两人乃是同胞兄弟,手舞为兄,精擅外家邪功撕骨爪,力劲能撕骨断脉。   足蹈为弟,绝技为残疾腿,凶残暴虐,一旦配合手舞的撕骨爪使出,更显歹毒!   二人大惊失色,均没想到聂风的武功竟会强至如斯地步。   “汪!”   犬吠传来,那只小狗趁聂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再度扑杀而来。   聂风当即雪饮横扫,人随刀走,腰身一拧,风神腿顺势踢出,‘风中劲草’快如飓风,更力发万钧。   砰然一声,小狗被踢中头部,瞬间爆碎,血肉横飞。   “哮天!”   老者目呲欲裂,发出惊天怒吼,身形如箭射出,发疯一般向聂风冲了过去。   老人乃是天池杀手中的狗王,具有和狗沟通的奇异能力,爱狗如命,哮天是他的爱犬也是他的同伴。   这时,手舞、足蹈亦随之再度出手,爪腿配合着向聂风攻去。   “妙啊!适才那只狗若是成功了,聂风的风神腿便算废了,可惜他们虽然默契十足,却终究武功太差。”   任以诚坐在车厢门口,拊掌称赞了一句,言语间颇有惋惜之色。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任大哥你还有心情说笑,他们以多欺少,你快去帮帮聂公子。”于楚楚爱屋及乌,生怕步惊云的师弟吃亏。   任以诚笑道:“急什么,一帮三脚猫而已,对付他们一个人足够了。”   他看向正在交手的四人,朗声道:“聂风,这几个杂鱼就交给你了,正好我也看看天刀八式你到底领悟了多少。”   任以诚话音未落,聂风刀势已变。   雪饮在手,他蓦地身形急旋,竟以风神腿‘风卷楼残’之势,施展出了天刀八式中的‘梧叶舞秋风’。   刀腿并用,雪饮似随意击出,刀气犹如飓风般猛烈,更无任何痕迹刀路可循。   手舞、足蹈和狗王只觉如坠冰天雪地,体内真气都为之凝滞,身形一缓,围攻之势再难维持下去。   眼见三人露出破绽,聂风刀势一变,‘天风环佩’化作万千道白森森的刀气,倾泄而下。   狗王因爱犬被杀,几近失去理智,出手如同疯狗,完全无视了生死。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刀气,他首当其冲,全身如遭凌迟,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即时溅血身亡。   杀手之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手舞、足蹈惊骇间,却全无逃离之意,真气沛流全身,以撕骨爪和残疾腿分向聂风的上下盘攻去。   倏忽间,人影闪动。   街上人群中掠出一名手持双拐的老者,右手凌空一拐,似长枪大戟般,悍然点向了聂风后心。   狂风卷荡。   只见聂风身形一闪,以超绝身法来至手舞、足蹈背后,风神腿随即展开,携‘暴雨狂风’之绝,踢出漫天腿影,重重轰击在两人身上。   砰!砰!   先后两声巨响,手舞、足蹈纷纷坠落而下,将地面砸出两道深坑,以至尘土飞扬。   在烟幕遮掩之下,幽灵马车旁边街道的阴影中,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一名身穿黑袍之人。   就见他双臂一扬,顿时无数暗器朝着马车激射而去,密密麻麻,全死半分死角。   这人是天池杀手中的鬼影,精通东瀛忍术,神出鬼没,能于黑暗中杀敌,防不胜防。   鬼影毕生杀人无数,罕有失手,对于自己的本事素来十分自傲,暗忖这一招之下,车厢里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正自得意,却惊见车厢外凭空生出一层似烈焰般的气罩,于间不容发之际,将他的暗器尽数挡下。   不及错愕,他又见车厢中伸出一条手臂,对着他隔空虚抓,整个人顿时被一股难以抗御的莫大吸力给拉扯了过去。   任凭他如何运功挣扎也是徒劳,转眼,已落入任以诚的手中,黑袍落下,露出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   鬼影动弹不得,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不由惊惧交加。   “尊驾武功盖世,大人有大量,老朽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看在老朽年事已高的份上高抬贵手。”   “那你出手的时候,怎么不看在我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份上而放过我呢?再您的见吧,老人家!”   任以诚口中那个‘老’字咬的极重,掌中真力吐出,就见鬼影陡然双目圆睁,咽喉碎裂,立毙当场。   而就在鬼影尸体倒地的刹那间,不远处突然传来“咵嚓”一声震响。   任以诚循声看去,就见一颗堪比水缸还大的肉球从酒楼二层破窗而出,炮弹般朝着马车凌空飞射而来。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那猛烈的劲风声,可见其力道之恐怖,若任由其砸中,车厢势必要散架,支离破碎。   嗖!   心念转动间,任以诚已自车厢中飞掠而出,凌空施展轮回劫,借力导引,改变了肉球下落的位置,朝着聂风和人交手的方向撞了过去。   却说聂风重创手舞、足蹈之后,顺势借力腾空,掌中雪饮刀锋一扬,使出‘石上流泉’,划出一道蓝芒。   犹如一道波光粼粼,穿岩漱石的清泉活水,循着某一条玄奥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绕过了来人单拐,直取对方首级。   面对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招,那人惊讶同时,连忙提起左手拐杖封挡。   “铛”的一声激鸣后,便是连绵不断的兵刃交击声。   那人心神大骇,他勉强挡住了聂风一刀,却不料,后续刀势竟连绵不绝而来。   仓促间,他提聚毕生功力,双拐急舞动,但是久守比失。   待接住聂风第四刀时,他忽感右手一轻,拐杖已寸寸而断,慌乱之下,第五刀随即而来,他只觉左肩一凉,手臂竟被齐根斩断。   雪饮的惊人寒气透体而入,他全然没感到半分疼痛。   第六刀紧随而来,他双拐尽失,加之身受重伤,再无还手之力,正当刀锋将要临身之际,衣袂破风之声骤然逼近。   只见一名身材矮小的老妇人纵身跃起,接住了老者砍下手臂中的拐杖,运劲一催之下,杖尾弹出一截短刃,自下而上,刺向了聂风小腹。   轰!   突然一阵劲风呼啸而来。   半空中,那颗硕大的肉球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老妇的拐杖上,强横的劲力更带着她砸在了老者的身上。   随着一声闷哼,两人齐齐跌落而下,那颗肉球则先一步坠落在地,将平整的街道砸出了一个足有五尺深的大坑。   “潇湘云水!”   聂风凭虚凌风,层层叠叠的刀光挥洒而出,仿若水光云影,瞬间将两人淹没其中,爆出一阵血雨。   两人是天池杀手中的夫唱、妇随,夫妻一辈子,如今纵然身死也不曾分开。   呼!   一道巨大黑影冲天而起。   那颗肉球竟分毫无损,变成一个肥硕无比的大汉,跃出坑底,隔空运劲,雄势一掌似泰山压顶,向任以诚碾压而来。   此人是天池杀手中的食为仙,修炼《战天化气》奇功,可将食物化为无穷战意,劲道澎湃如潮,还可用一身肥肉卸去对手的攻击,可谓攻守兼备。   砰然一声。   任以诚不闪不避,举掌迎上,对方功力雄厚非常,又辅以下坠之势,强横的力道竟险些将他逼退出去。   “任兄,这个就交给你解决了,也让我看看你的《傲寒六诀》修炼的如何。”   聂风坐回了马车上,将雪饮收归鞘中,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任以诚本欲施展轮回劫制敌,闻听此言,当即心念一转,体内经天皇气沛发,以无俦劲力将食为仙震飞出去。   随即,就见他袖手一翻,争锋化现,同时凝聚日月双劲,至阴真力贯注其中,激发出冻天寒气,‘冰封三尺’随手劈出。   食为仙犹在半空,闪躲不及,唯有正面接招,战天化气倾囊而出,令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几乎瞬间就变成了皮包骨头。   但他却仍旧抵挡不住任以诚惊世修为,轰然一声,被至寒刀劲封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雕。   就听“咵嚓”一声脆响,掉在地上后被摔了个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任以诚回头看向聂风,挑眉道:“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聂风自愧不如。”聂风面露钦佩之色,心中暗自惊诧不已。   他自认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以目前的功力,绝做不到任以诚那么轻描淡写,信手拈来。   任以诚笑了笑,看向了那间酒楼,说道:“剩下的人应该已经跑了,刚才你不应该在这里看戏的。”   聂风没好气道:“任兄刚才不也一直在看戏,干什么不出手?   既然跑了,那就下次再收拾他们,云师兄的伤势要紧。”   客栈人多,不宜休养,五人最终在镇上找了家被闲置的民居,暂时安顿了下来。 第396章 贼心不死   农舍里。   步惊云躺在床上,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且温度还在继续升高,身上灼伤的皮肤已显出焦黑之色。   楚楚不时的用冷水帮他擦拭,但只稍一接触,水分当即便被热气所蒸发。   原本属于步惊云的绝世好剑已归任以诚所有,无法以至寒之气助他熬过此关。   而无双剑则因为镶嵌了火麒麟的鳞甲,已经变成了火属神兵,握着它只会让步惊云体内的火劲变得更猛烈。   但所幸还有同属至寒的雪饮宝刀,能够相助步惊云减少痛楚。   “当初这柄无双剑被我带回天下会,没想到,最后竟辗转落到了云师兄的手中。”   聂风突然神情一黯,脸上露出了缅怀之色。   “步惊云曾学得剑圣的圣灵剑法,如今得到无双剑,岂非正是相得益彰。”任以诚心知聂风多半是想起明月了,却也不好出言安慰,只得转移了话题。   毕竟,若是对方追问起来他是怎么知道明月的,真要解释起来,又要费脑筋编故事。   聂风轻抚着无双剑,眼中满是深情。   没承想,无双剑竟也轻轻颤动着回应了起来,剑身不住发出嗡鸣。   任以诚见状,不由暗自惊奇。   如此情形,也不知是因为那片鳞甲感应到了聂风的麒麟血,还是无双剑感应了曾经用出倾城之恋的人?   聂风温柔一笑,看着陪在床边的于楚楚,有些遗憾道:“可惜楚楚姑娘不会武功。   否则的话,我可以将另一柄无双剑取出送给她。   以她对云师兄的感情,说不定他们日后能有机会使出那一式绝世剑招——‘倾城之恋’。”   “名为无双剑,却有两柄,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名不副实了。”任以诚忍不住撇了撇嘴。   “世人皆以为无双剑是因剑圣而成就了举世无双的威名,但实则这无双之名,其实是个让有情人不能成双成对的诅咒!”   聂风油然一声叹息,神色幽幽的起身出了房门,给屋中的三人留下了一道落寞的背影。   “无双剑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还真是出人意料,聂兄多半是由此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   剑晨心中倍感好奇,却碍于和聂风交情不深,不好意思追问。   任以诚虽然知晓其中缘由,但终究是别人的私事,轮不到他来自作主张。   而于楚楚则一颗心全系在步惊云身上,更无追问之意。   转眼,三天过去。   步惊云依旧昏迷不醒。   聂风皱眉道:“云师兄的体格从小就异常强壮,这麒麟血竟当真霸道至此,让他这么久了还无法适应?”   “以凡人之躯想要承受神兽之血,谈何容易!最后究竟是浴火重生,还是烈火焚身,也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任以诚不由想起了当日在凌云窟中被烈焰煎熬的痛苦,至今仍记忆犹新。   似聂风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麒麟血,自然无法体会其中的艰辛。   “我相信步大哥,他一定可以挺过来的。”   于楚楚这三天近乎废寝忘食,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步惊云床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剑晨看着她日渐憔悴的容颜,不禁心疼道:“楚楚姑娘,让我来帮你照顾他,你再不去休息,身子就要累坏了。”   于楚楚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必了,还是由我自己来吧,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步大哥醒过来。”   看着少女如此坚决的态度,剑晨心中酸涩万分,对于步惊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谓是五味杂陈。   摇了摇头后,他悄然转身向屋外走去。   聂风看穿了剑晨的心思,但同样也知道于楚楚已对步惊云情根深种,不由为他感到一阵惋惜。   院子里。   剑晨颓然仰天长叹,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就听到了任以诚的声音。   “感情之事,最是勉强不来,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也该放得下,过分执着,小心伤人伤己。”   “多谢提点,让兄台见笑了。”剑晨点了点头,脸上虽有笑容,却显得格外牵强。   眼见于楚楚一心都扑在了步惊云身上,剑晨心知自己再留下来,也只是自寻烦恼,终于决定离去。   “各位,在下此行本是为了绝世好剑,如今剑已有了归属,必须要回去向家师覆命了。   任兄,家师对绝世好剑十分关心,关于你得剑之事我必须要如实禀告,还望你见谅。”   “事无不可对人言,绝世好剑我既非偷来的,也非抢来的,不怕别人知道。”任以诚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剑晨点点头,旋即告辞离去。   于楚楚感激他多番照顾,便出门相送。   遥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聂风感叹道:“剑晨气度不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不愧是英雄剑的传人。   不过可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也不例外!”   任以诚悠悠道:“人是好人没错,但是太好了。”   “什么意思?”聂风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任以诚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愈是纯洁的东西,就愈容易被污染?   剑晨此人光明磊落,大有君子之风。   然则,其师出武林神话,天剑无名,作为名门之后,顺风顺水惯了,不似你和步惊云这般身经百战,早已看透江湖险恶。   日后他一朝受挫,心境不坚之下,很可能会走上歧途。”   聂风不以为然道:“堂堂英雄剑的传人,我想他应该不会如此不堪。”   “但愿吧!”任以诚笑着耸了耸肩膀。   剑晨一生命运多舛,但一切的悲剧皆从他喜欢上于楚楚开始,对步惊云的嫉妒蒙蔽了他的内心。   任以诚由衷的希望,剑晨能够把他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听进去。不然迟早还是要悲剧收场。   隆冬时节,太阳落山的早。   吃过从镇上买回来的晚饭,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聂风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不时露出笑容,看得十分专注。   任以诚见状,暗自运功收敛气息,静若鬼魅般悄然凑了过去,正好瞄到了一行熟悉的诗句。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嗯,好诗!好诗!”   聂风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信收好,俊美的脸上露出三分恼意。   “任兄,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任以诚一把拦住聂风肩膀,嘿嘿一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身体里都流着麒麟血,那就等于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大可不必如此见外。”   “算了,我说不过你。”   聂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却又拉着任以诚给他讲起了数月前,他和步惊云、秦霜三人在凤溪村和雄霸决战时,遭受重创而双目失明,最终被一名女子所救的故事。   任以诚故作惊叹道:“原来在我埋头在拜剑山庄铸剑的时候,江湖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聂风犹自沉醉在回忆中,不自觉的笑道:“现在想想,我和梦的相遇,感觉就像是场梦一样。”   任以诚眉头一挑,随口接道:“醒来很久还是很感动?”   聂风点点头道:“确实很令人感动,不过大概是因为当时我的眼睛看不见的关系,虽然跟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但却又总感觉伴着一层迷雾。”   “那在你的想象中,这位梦姑娘是什么样子的?”任以诚饶有兴趣的问道。   聂风想了想,笑道:“她或许是个仙女也不一定,如果被发现和凡人交往,或是被凡人发现她的容貌,就会触犯天条。   所以,她在治好我以后就飘然离去,不过幸好她不是一点消息也没留下,至少我们还能飞鸽传书。”   任以诚轻笑道:“仙女会不会用飞鸽传书我不知道,我就想问一个问题,如果那个梦姑娘是个丑八怪,你要怎么办?”   “……我觉得一个人的外表如何其实并不重要,有一颗美丽的心灵才值得欣赏。”聂风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任以诚淡淡道:“说得好,但是刚才你犹豫了。”   “额……”聂风不由一阵语塞。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神色一凝,同时转头向屋内看去。   房间里,本在照顾步惊云的于楚楚已被封住穴道,口不能言,更动弹不得。   烛光下,一人正面目贪婪的看着被放在桌上的无双剑,口中还喃喃自语。   “哎呀!传闻当年无双剑举世无匹,现在又被加上火麒麟的鳞甲,此剑之利,只怕已在断浪的火麟剑之上!   究竟是何等样的高人才会有如此奇思妙想?简直不可思议!”   “多谢夸奖,贵客临门,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剑贪老兄你。”任以诚双手环抱,站在门口一侧,笑眯眯的看着来人。   剑贪一惊,这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两个人,他竟半点动静也没察觉到。   聂风招呼道:“老兄,咱们又见面了,还要多谢你那天给我指路,我才顺利找到了云师兄。”   剑贪恍然道:“原来是你们两个,老子本来是想见识一下绝世好剑的风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看向任以诚,问道:“小子,听你的意思,难道这无双剑上的鳞片是你的手笔?”   剑贪当日被剑魔所伤,为求保命,在绝世好剑诞生前便已逃离了剑池,因此而先后错过了两柄剑出世的时机。   “没错,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自称老子。”任以诚目光一闪,嘴角勾起了一抹危险的笑意。   “老子也最讨厌被人威胁我。”剑贪冷哼一声,话音未落,一把抓起了无双剑,就要向窗口冲去。   岂料,剑柄刚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一股炽热的剑气直透手掌,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他松开了无双剑。   剑贪低头看去,只见整个右掌如同被烈焰灼伤,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邪门!”   剑贪强忍疼痛,暗骂一声,当即闪身再向窗口掠去。   但他还是因为当日离场太早的缘故,不曾见过任以诚出手,大大低估了对方的武功。   当他来到窗口时,就见任以诚已抢先一步挡在了那里,心中不由一紧,脸上随即露出谄媚之色。   “在下来此只为一观绝世好剑的风采,好了却当日未能见证宝剑出世的遗憾,适才一时贪念作怪,还请阁下海涵。”   聂风进屋解开了于楚楚的穴道,闻言叹道:“神兵则主,剑赠有缘,老兄你何苦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自讨苦吃!”   “聂公子教训的是,在下知错了。”剑贪陪笑着,连连点头。   “看在你已经吃到苦头的份上就饶你一回,你说想见识一下绝世好剑是吧?”   任以诚翻手将剑化出,然后竟将剑递到了剑贪面前。   “公子这是何意?”   剑贪神情愕然,心中更震惊莫名,难怪刚才看遍了屋子也没找到绝世好剑。   “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拿的走,剑就是你的。”任以诚说着,直接将绝世好剑塞到了剑贪的手中。   剑贪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此言当真?”   任以诚正色道:“放心,任某素来以诚待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剑贪咬了咬牙,暗忖自己多年来修炼飞仙剑境无成,就是因为缺少一柄绝世好剑。   眼下有这个机会,纵然再渺茫也要拼上一拼,以自己的轻功,只要先将对手甩开,放眼武林能再追上的人寥寥无几,拼了。   心念至此,剑贪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   而任以诚也果真没有阻拦。   于楚楚大惑不解道:“任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万一真的让他跑了怎么办?”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总不能因此就杀了他吧,所以只能让他自己死心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全然没有半分担心之意。   聂风见他成竹在胸,便也打消了出言相劝的念头。   很快,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   天色还未亮,屋外忽然想起了异常沉重的脚步声。   不多时,就见房门被推开,剑贪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然后恭恭敬敬的将绝世好剑放到了任以诚面前。   “公子,在下服了。”   “过瘾吗?”任以诚将剑收了起来。   于楚楚很热心的给剑贪倒了杯热茶,忍不住好奇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剑贪长叹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此剑实已和公子心意相连。   昨日我带剑离开,不过数里的工夫,就感觉这柄剑愈来愈沉重,以至轻功连往日五成的速度都使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不是我在控制剑,而是剑在控制我,兜兜转转一整夜,刚才突然发现,我竟然又转了回来。   不过,如此神兵,就算只能拥有一晚,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于楚楚恍然道:“这么说就算你不回来,任大哥也可凭借着和绝世好剑的感应,轻而易举的找到你的行踪?”   剑贪自嘲一笑道:“正是如此,说来也可笑,想我剑贪半生视剑如命,这次费尽心思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贪字到头来得个贫,以后江湖再无剑贪,只有剑贫,三位,后会有期。”   剑贫看了看任以诚,见他没有再为难自己的意思,当即展开身法,洒然而去。 第397章 天剑无名   寒风骤起。   天边始终不见朝阳升起,反倒阴云密布,飘起了鹅毛大雪。   任以诚在于楚楚给步惊云擦身的时候,忽然发现对方身上焦黑的死皮已有脱落的迹象。   运功一探之下,发现他体内的火劲终于开始渐渐平复,再过数日便可苏醒过来。   眼见如此情形,任以诚当即心生去意。   于楚楚出去换过热水,回来就见他在桌上笔走龙蛇。   “任大哥,你在写什么?”   “战帖。”任以诚头也不抬的回道。   “任兄要和人决斗!不知是何方高手?”   聂风去镇上买今日的餐食,刚好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惊诧万分。   任以诚停笔,吹了吹战帖上的墨迹,笑道:“雄霸,当日他和剑圣决战,为剑二十三所伤。   我不想胜之不武,便和他相约待他伤愈之后再战,如今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恢复了。”   聂风蹙眉道:“雄霸此人阴险狡诈,行事不择手段。   为防万一,不若等云师兄醒来,我二人陪你一同前去。”   任以诚摇头笑道:“算了吧,你那云师兄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么?   他对雄霸恨之入骨,若是知道我去找雄霸决战,搞不好二话不说就先给我一剑,然后再冷冰冰来上一句,雄霸的命是他的。”   于楚楚原本面带忧色,闻听此言,顿时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任大哥竟如此了解步大哥,难怪他会对你另眼相看。”   “有么?”任以诚讶异的挑了挑眉。   “步大哥向来我行我素,对旁人更是不屑一顾,唯独你和风大哥是例外,只有你们说的话他才会听。”   于楚楚言罢,不由幽怨的轻哼了一声,似在对此表示不满。   聂风见状一笑,道:“任兄所言不无道理,既是如此,那就请任兄万事小心了。”   任以诚自信满满道:“放心,放眼江湖,能要我命的人也许有,但绝不会是雄霸。   况且,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很快,在聂风和于楚楚的目送下,幽灵马车消失在了风雪中。   风雪连绵,一下便是三天。   这一日。   前往天下会的途中,幽灵马车突然停在了一片树林边,只因在正前方有一道昂然身影拦住了去路。   此人年约四十出头,一身蓝色长袍,头发微卷,冷峻的面容下似隐藏着无尽沧桑,整个人透出一股凛然正气。   眼下大雪飘飞,这人却无片雪沾身,周遭五尺范围之内,更是片雪不落。   他立身于此,仿佛已和天地相连,让人看不穿深浅。   任以诚凝目而视,沉声道:“观阁下气度非凡,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无比精纯的剑气。   当今江湖,有此剑道修为的只有剑圣,但剑圣已在数月前身故,如此推算,阁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武林神话——华英雄?”   来人缓声道:“阁下认错人了,在下无名无姓,并非你口中的华英雄,今日冒昧前来,乃是为了看一看绝世好剑的主人。”   “哈!原来是‘天剑’无名,幸会!绝世好剑确实在我手中,前辈既然想看,那就看个够吧。”   任以诚嘴角泛着一丝促狭的笑容,话音落下的同时,右手一翻,绝世好剑伴随灵光化现。   他不由分说,凌空一剑横划,“哧”的一声,剑气破空激射而出,霎时风雪激荡。   无名负手于背,立身原地,不闪不避,身前蓦地出现一层湛蓝色的气罩。   砰!   剑气受阻,如有实质般坠落在地,发出叮当声响。   无名神情泰然,目露赞许之色,颔首道:“阁下竟懂得剑圣的圣灵剑法!年纪轻轻便已臻至炉火纯青之境,殊为不易。   只是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无动手之意。”   “你没有,我有!”任以诚战意激昂,言罢身形一跃而起,剑锋凌空交划,剑气顿时呈“八”字射出。   正是圣灵剑法之剑八,其势凌厉无匹,远胜方才试探之招!   无名眉头微皱,右手剑指伸出在身前一旋,使出莫名剑法中的一式‘隐姓埋名’以守代攻,体内剑气勃发,凝聚如轮。   “蓬”的一声,圣灵剑气登时崩然溃散。   “再来。”   任以诚大喝一声,剑十八紧随而出,绝世好剑隔空起势,卷集漫天风雪为剑,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遮天蔽日的笼罩而下。   无名似无奈的轻叹一声,剑指轻轻一扬,亦爆发出滔天剑气,化为一张无边剑网反扑而上。   任以诚虽是头番见识莫名剑法,可却一眼就认出这招,正是大名鼎鼎的‘悲痛莫名’。   此式乃是无名伤痛爱妻被杀所创,爱妻不知何故被何人以何种方式所杀,剑髓蕴含悲痛与莫名。   故心中悲痛愈深,莫名之意愈强烈,力量便也愈是强大。   两道剑网交击,发出激烈金铁碰撞之声,剑气余波扩散,直令方圆十丈范围内风雪皆空。   接着,又听轰然一响,‘剑十八’已为‘悲痛莫名’所破,其后更余势不衰,继续向任以诚攻去。   “剑二十二!”   任以诚暗自惊叹无名的雄厚根基,同时手中丝毫不停,剑势再变,整个人杀机大涨,使出了圣灵剑法绝情绝命的最后一式。   他犹记得‘悲痛莫名’虽强可惊天动地,但此招既因悲痛而出,就代表着出招者的内心必定存在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招由心发,这伤痕便也成了‘悲痛莫名’的破绽。   换言之,此招的精髓亦是破绽所在,在这张剑网中定也如同无名的内心,有着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任以诚心明此理,不退反进,身形凌空急旋,爆发出如雨剑气,龙卷风一般冲向了‘悲痛莫名’的剑网。   最强的一点,往往便也是最弱的一点!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再次交锋,伴随一道如惊雷般的巨响,‘悲痛莫名’应声而破,剑气四散之下,紧靠路边的树木顿遭殃及,被连根绞碎,留下了遍地苍痍。   任以诚冲出剑网,周身裹挟磅礴剑气席卷而出,悍然直取无名。   嗤!   又是一道剑气破空。   无名剑指隔空虚刺,此招名曰‘名不经传’。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却精准的指向了‘剑二十二’的破绽所在,端的是玄妙非常。   ‘铛’的一声,圣灵剑气已然溃不成军。   无名乘势箭步迈出,右手剑指飞探,顿将绝世好剑夹在两指之间。   却不料剑中所含真力之巨,沛如浪潮翻涌,他一时不防,当即被逼退出去,直至数丈之外,方才稳住脚步。   骤停之下,强横的气劲瞬间以两人为中心肆虐开来,顿令脚下积雪翻卷,一扫而空。   “年轻人,我们点到为止,不如就此罢手可好?”   “不!刚才只是热身而已,真正的比试现在才开始。”   任以诚心知,早在二十年前无名便已将剑二十一式尽数破解,更自行推断出了剑二十二。   用圣灵剑法对付他,除非能用出灭天绝地剑二十三,否则纵然累死也绝无胜算。   无名闻言,正欲再开口劝说,却猛觉任以诚剑势陡变。   一股与圣灵剑气完全不同的绵柔剑气从绝世好剑上涌出,似绣针穿引无孔不入,直逼他双指而来,劲透经脉。   错愕一瞬,剑锋已从指间挣脱。   “此招似乎并非圣灵剑法?”无名轻捻手指,不由面露讶然之色。   “古岳剑法,残雪封桥,接下来是平湖秋光。”   任以诚直言不讳,说话同时,手中绝世好剑幽光大盛,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斜砍向无名左肋,其势若羚羊挂角,玄奥脱俗。 第398章 战终   前所未见之剑法,让无名心中骤生三分警惕。   当即劲透涌泉,足下发力,于电光石火间暴退至身后七尺之外,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被绝世好剑拦腰斩断。   他看出任以诚断然不会轻易罢手,情知事已至此,唯有奉陪到底。   眼见对方再度进逼而来,无名手腕一翻,“嗤”的一声,自指尖催发出三尺凝若实质的剑气。   如同手握利刃,毫无花哨的直取任以诚中门。   任以诚剑锋一挑,‘莺啼柳浪’出手,以雄浑剑劲将袭来的剑气荡开,然后顺势疾向无名咽喉刺去。   但就在这时,他忽感耳后生风,正有两道凌厉迅疾的气劲,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奔自己背门要穴而来。   不及思索,任以诚剑势一收,身形陡转,绝世好剑横扫而出,砰然两声,气劲爆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竟是两根三尺来长的树枝。   他不由暗自惊讶,不知无名何时埋下的这一手伏笔。   疑惑同时,他攻势不停,倏尔剑锋倒转,头也不回的自右肋下反手向无名丹田刺去。   无名左脚错步侧身,剑指点出。   就听“叮”的一声,剑气和绝世好剑锋刃交击,他掌中真力一吐,将绝世好剑弹开。   而后更步步紧逼,剑指一扬,锋锐剑气直取任以诚的神门穴,欲缴其械。   任以诚只觉手腕寒意刺骨,当机立断松开了握剑的右手,随即身形扭转,在剑掉落的下一瞬以左手接住,迎面再向对手丹田刺去。   无名见状,指尖剑气递出,精准无比的贴住了绝世好剑,旋腕一搅,欲将剑上劲力导引开来,突然又感觉胸口真气一滞,旋即就见一记重掌雄势压来。   他当即撤招回防,不料绝世好剑一股忽然生出一股极其强横的吸摄之力,竟让他一时挣脱不得。   眼见掌劲临身,他果断以左掌剑指硬撼而上。   蓬!   掌指交锋,两人内力不断涌出,劲力对冲之下,顿时又是一阵风飞雪舞。   任以诚只觉无名功力深不见底,惊叹对方只凭自己便将内功修炼到了这般境界,天赋之高,非妖孽不足以形容。   所谓天才,其过人之处,果真是没半分道理可讲。   而无名亦感到任以诚修为深厚,他已在不断提升功力,但对方始终不落下风,功力之雄浑,仿似汪洋大海,浩瀚无边。   “刚才那两根暗藏玄机的树枝,是莫名剑法里的哪一招?”任以诚突然问道。   无名道:“莫名其妙。”   “那是挺莫名其妙的,名副其实!”   任以诚暗忖此招的确是诡异难测,以他之能,从头到尾竟是全然没有半分察觉。   两人说话间,功力丝毫不减。   轰然一声。   他们一时高下难分,同时被震退了出去。   磅礴气浪卷起漫天飞雪,一片迷蒙的白色中,随即又爆出了猛烈的金铁激鸣之声,两人已再度拼斗在了一处。   乍见黑色的剑芒冲天,任以诚一式‘岳擎北云’势如山岳,雄势劈斩而下。   无名神情一凛,‘剑火无名’针锋相对而出。   此招是他幼年时见同门师兄调息良家少女,怒火中烧下创出的一招。   招从怒起,兼之年少气盛的热血,威力极之不凡,当年一剑出手,将那同门击败。   而今他修为已臻化境,此招一出,刚猛无俦的剑劲逆势硬撼而上,伴随一道如雷巨响,‘岳擎北云’顿遭破解。   ‘剑火无名’更夹杂无名天剑之威,剑气碎而不散,化作泼天剑雨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绝世好剑锋刃横摆。   任以诚人随剑走,凌空旋身而起,剑运‘荷满风华’凝化万千剑气,卷起漫天飞雪犹如雪莲绽放。   伴随一阵连绵响彻的兵刃交击声,已将剑雨攻势尽数挡下,无一疏漏。   半空中,剑光再闪。   任以诚手持绝世好剑,凌空画了个圆,重重剑影骤然收拢,汇聚一点,携下冲之势,有如流星飞坠,沛然莫御。   无名仍是一派泰然自若之姿,以静制动,‘名动一时’隔空而出,剑气悍然直指任以诚剑中破绽……   气劲交轰声以两人为中心不断爆发开来,声势之大,直似晴天霹雳,响遏行云。   转眼,数十招过去。   古岳剑法和莫名剑法皆倾囊而出,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兄弟,罢手吧。”无名蓦地停手。   “恐怕不行啊!这该死的胜负欲,今天非分出个胜负不可。”   任以诚轻叹一声,绝世好剑横放胸前,左手剑指轻抚而过,周身剑气立时又再凌厉三分。   “前辈小心了,接我诗仙剑序,披云卧松雪!”   任以诚强招起势,霎时天地剑气沛然,但见绝世好剑横式挥出,撕风裂雪,绽放出夺目剑芒,顿令乾坤失色。   如潮剑气喷涌而出,其势难挡,其速更迅若风雷,呼啸破空。   无名心神俱震,此招威势,实乃生平仅见。   惊愕间,他指尖剑气疾旋,‘隐姓埋名’再度出手,凝聚剑气成盾欲护周身,却难撄诗仙剑威,守势转瞬即破。   无名无奈,只得使出更上层的功夫应敌。   只见他剑指挥洒,以剑气化出漫天剑影尽护周身。   此招是他隐居二十年,所悟出的‘无上剑道’中的无形道,其精妙之处,比起莫名剑法胜出不止一筹。   无形道出手之下,袭来剑气顿时受挫,被挡在无名身前三尺,再难寸进,终至湮没。   “清辉照海月!”   任以诚清喝一声,倏尔分身化影,以绝世身法分从左右,闪电般向无名夹攻而去。   两柄绝世好剑那漆黑的剑锋之上,同时散发出森寒剑气。   无名难辨真假,间不容发之际,身形猝然疾速旋转,顷刻化出多道身影,竟各展剑招反将任以诚包围起来。   此招亦是无上剑道中的一招,名曰无我道!   无名为超越本身剑速极限而悟,其威力可衍生出多个自我,或者令自身消失,故名无我。   任以诚只觉眼前有数十个无名围攻而来,每人所使剑招皆有不同,莫名剑法中更夹杂着剑圣的二十一式圣灵剑法。   面对如此猛烈攻势,任以诚其中一道身形当即淹没在了这滔天剑气之中。   “够劲儿!”   任以诚气势却是不减反增,手中绝世好剑抛上半空,双手剑指旋划,以内力为引御剑凌空,‘横绝历四海’瞬化万千飞虹,雄浑磅礴,爆射十方。   无伦剑意,撼天动地。   无名无我道招式虽强,却不及近身便已烟消云散,所在之处,更如天灾过境,地陷三尺。   “飞剑决浮云!”   任以诚人剑合一化作惊天长虹,雷霆万钧的一剑,破空直指无名。   大雪翻飞,寒风刺骨。   但无名的身上此刻却散发出了一股比风雪更冷的猛烈杀机,赫然正是无上剑道中的无情道。   三尺剑气光芒爆绽,凝聚无名毕生功力的一剑随即挥出。   铛!   两人极招碰撞,激鸣声刺耳欲聋。   伴随无名指尖剑气崩然断裂,这场比试的胜负也终见分晓。   “哈!天剑无名果然名不虚传,论剑你深不可测,不过论武你犹逊一筹。”   任以诚看了看肩头被削断的发丝,笑着收起了绝世好剑。   他仗着自身内力震断了无名的剑气,但却低估了这出自天剑之手的剑气,在断裂后竟还有余力攻击。   他猝不及防之下,最终惜败半招。   无名缓声道:“小兄弟的内功修为当世少有,在下确实自愧不如。   适才交手,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纯正的善念,人剑相通,绝世好剑能为你所用,实乃武林之幸,望你好好珍惜。”   任以诚笑道:“晚辈心中有数,还请前辈放心。”   无名问道:“看你前往的方向,可是要去天下会?”   任以诚点头道:“正是,传言雄霸非风云不能败,我倒想试试这所谓的宿命,是否真的不能违逆。”   无名语重心长道:“以你的功力,想要战胜雄霸并非难事。   但雄霸一旦出事,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江湖必定再陷入纷乱,到时又不知要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了。”   任以诚道:“雄霸既有成也风云,败也风云的命运,就算我不动手,他的败亡也是注定,只是早晚罢了。   前辈若是有闲,不妨多关心一下您的徒弟,还有风云二人。   莫名剑法的威力皆由心而发,可剑晨却在您的呵护下成长,未经风雨,单已‘悲痛莫名’而论,他真的知道悲痛为何物么?   如今他又深陷情网,奈何那姑娘心中另有他人,爱而不得……嘿,您自己捉摸吧。”   “多谢提醒。”无名若有所思。   任以诚接着道:“再说风云,聂风还则罢了,步惊云矢志要杀雄霸报仇,整颗心都被恨意填满。   以他和聂风现在的武功,又有神兵在手,想杀雄霸再非不可能之事。   而一旦报仇之后,步惊云将失去信念支撑,心中没了目标,若是无人给予正确的引导,很可能会行差踏错,误入歧途,如此绝非武林之福。   前辈既然胸怀天下,此事自然非您莫属。”   “你似乎很关心他们?”无名讶异道。   任以诚莞尔道:“大概是因为我们体内都留着麒麟血的缘故吧,今日一战尽兴,盼来日还有机会再跟前辈交手,晚辈告辞了。”   在无名的深邃的目光中,幽灵马车飞驰远去,而他亦随后离开,只余下这片方圆数十丈,遍布他们交手痕迹的苍夷之地。   雪依旧在下…… 第399章 三绝武学   天下会。   天下第一楼。   雄霸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让人难分喜怒。   “我让你们查任以诚,几个月过去,你们却查到了个女人?”   下方一名部众,躬身垂首,脸上带着惶然之色。   “属下无能,此人来历不明,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令我等无从下手。   唯独他所驾之马车,在数月前,蜀中一代曾有人看到过由一名绝色美女驾驶着进了凌云窟,从此再没出现过。   而当这辆马车再现江湖的时候,其主人就已变成了任以诚。   那名女子亦是查无可查,不过那辆马车形制特殊,属下以为此事该当不是巧合,这两人之间定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甚至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如此故弄玄虚的掩饰,说不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雄霸双目微凝,冷声道:“此人屡屡破坏本帮大事,传令下去,发重金悬赏,格杀勿论。   敢跟天下会和我雄霸做对的人,谁也别想有好下场,哼!”   “属下领命。”那名部众应声而去。   就在这时,又一名部众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张帖子送到了雄霸近前。   “启禀帮主,有人送来战帖一封。”   雄霸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并未接过,而是问道:“可认识来者何人?”   那名部众道:“回帮主,是任以诚。”   “哦~呵呵,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雄霸冷笑着拿过战帖,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却登时神色大变,霍然站起身来,整个人杀机暴涨。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最后八个字还是以朱砂所写,殷红如血的字迹,挑衅之意已不言自明。   雄霸愤怒的同时更感触目惊心,旋即做出决断,今日非杀了任以诚不可。   三分校场。   日前连番风雪,此处却一点积雪也看不见。   任以诚负手于背,昂然挺立,老神在在的等待着,实则暗自铺开了元神,悉心探察四周。   在这先前雄霸和剑圣的决战之地,隐隐还能感受到一点当日那招灭天绝地剑二十三所残存的恐怖剑意。   负责把守校场的帮众,俱都警惕的盯着任以诚。   敢登门挑战雄霸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这两种人不论哪个都不好惹。   三分校场上的血迹才清理干净没多久,数月前那尸横遍地的场景,他们至今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任以诚笑了笑,不以为意。   突然,他将目光转向高台之上,就见雄霸缓步而出,冷厉的目光,瞬间穿透数丈距离,如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任以诚朗声道:“雄帮主,久违了,怎么样,我那战帖写得还不错吧?”   雄霸闻言,心中杀意更盛。   “从来没人敢愚弄老夫,不管你是什么人,是男还是女,今天既然来了,就休想再离开。”   任以诚哂道:“雄帮主如此在意那句批言,看来你已经对自己的命运深信不疑了。”   雄霸面容阴鸷,狠声道:“笑话!我命由我不由天,纵老天不允,逆天改命对我雄霸又有何难。”   任以诚微笑道:“那我们不妨验证一下,只要你死于我手,就能证明批言纯熟胡诌。”   “亮出你的绝世好剑,老夫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雄霸冷哼一声,体内归元气劲已随心而动。   “那还要看雄帮主有没有逼我动剑的本事,来吧。”任以诚漫不经心的勾了勾手,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老夫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雄霸怒火中烧,双掌盘抱,蓄势良久的归元气劲顿时合二为一,伴随气芒流转,轰然出手。   磅礴真力化为一道足有丈宽的球形气劲迎面攻来,其势之快,迅若风雷激荡。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催动体内经天皇气,运使轮回劫。   云手开阖之间,轻描淡写便将袭来的归元气劲纳为己用,却忽见对面人影闪动。   雄霸人随招后,飞身跃下高台,落地一瞬,排云掌横推而出。   以‘排山倒海’之雄力将身前青石地板尽数掀起,如蛟龙挺身般卷向了任以诚。   破乾坤!   任以诚借力还力,顺势将吸收回来的归元气劲反送了出去,就听砰然一声巨响,高墙似得石板登时被震成粉碎。   紧跟着,他右臂拂袖凌空画了个圆,运劲将漫天碎石凝聚成一柄长逾丈、宽逾尺的巨剑,直迎着进逼而来的雄霸当头劈去。   强横似泰山压顶的劲风,破空呼啸而至。   雄霸沉喝一声,天霜拳中最强一式‘傲雪凌霜’出手,爆发出惊天寒气,更引动漫天寒风为己。   巨剑被寒气层层包裹,登时凝化成冰。   雄霸随即又是一掌催发,排云掌‘翻云覆雨’的劲力过处,寒冰和巨剑当空炸裂,更受掌力激发,冰碴碎石化为无数暗器,铺天盖地的激射而出。   唰!   人影飞闪,任以诚不退反进,掠空而起冲向了密如罗网的暗器阵中。   就见他周身猛地冒出一股宛如实质的烈焰气劲,先是将急射来的冰碴蒸发,再以绝世身法穿过碎石,凌空出掌,直取雄霸面门。   热风扑面。   雄霸当机立断,右拳迎上,不闪不避,‘霜雪纷飞’夹杂雄浑极寒之力,如潮涌出,以阴克阳。   蓬!   拳掌交接,雄霸却觉任以诚的火劲骤然收敛,体内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深潭,他的内力攻伐过去,全然兴不起半点波澜。   “好家伙!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敢如此狂妄。”   雄霸暗暗心惊,言罢身法急施,移形换位般闪至任以诚后身,凌空一腿‘神风怒嚎’力发万钧,狠狠踢向对方后脑。   此招风神腿,无论劲力还是招式老辣,均在聂风之上。   任以诚顿觉脑后生风,当即腰身一拧,头也不回的出腿自右向后横扫而出。   “嘭”的一声。   双腿劲力交锋,雄霸自感竟力逊一筹,整个身子被震的不由自主向左侧偏去。   错愕同时,他借势出招,身子凌空一旋,双脚连环重踏,漫天腿劲猛烈似‘暴雨狂风’,沛然倾泻而下。   任以诚此事已转过身来,双掌翻飞,仍旧以轮回劫化纳对方劲力,风神腿劲力虽强,但顷刻间便即烟消云散。   但腿势过后,掌势紧随而来。   雄霸居高临下,翻手一式‘撕天排云’,凝聚无俦真力直取头顶天灵。   任以诚足下一顿,飘身后退至三尺之外,倏尔腾空而起,如同适才雄霸那般,双腿连环踢出,俨然正是那招‘暴雨狂风’。   其中还夹杂着从雄霸招中借来的风神腿劲,招式力道皆分毫不差。   腿影滔天,硬撼雄霸,发出一声如雷闷响,然则,雄霸的三门绝学互为克制。   拳克掌,掌克腿,腿克拳。   ‘暴雨狂风’遭遇‘撕天排云’应声而破。   雄霸趁势追击,借由掌劲余波爆发之际,再使‘重云深锁’双掌散发出重重云气,欲封锁任以诚行动,伺机制敌。   不料,任以诚突然一改守势,右拳暴轰而出,其中更蕴含彻骨阴寒之力。   雄霸目光一震,面露惊异之色,眼前这来势汹汹的一招,赫然竟是他方才用过的‘傲雪凌霜’。   拳劲过处,云起立时凝结。   任以诚步步紧逼,拳势不衰,直取对手檀中穴。   雄霸见状,顿时又是一惊,对手拳劲落点之处,分明正是他此刻真气运行的节点,也就是薄弱所在,一旦被击中,非死即伤。   他此刻震惊同时,亦困惑丛生。   如此目标分明的出手,对方非但学去了他的武功招数,更是已看穿了他的内功根底。   怎么会这样? 第400章 天意难违?   不及细想。   刺骨的寒劲已迫压眉睫。   雄霸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千钧一发之际,右手剑指疾点而出,以‘断玉分金’的强横劲力,斜向任以诚右拳手腕神门穴攻去。   此招正是他一身修为之精髓所在——三分神指,专门用来克制天霜拳、排云掌和风神腿。   一指之下,直取‘傲雪凌霜’招中破绽所在,确有奇效。   “砰”的一声,任以诚的拳势当即为之一滞。   然而,招式易破,想要消受其中所蕴含的内力却难。   气爆声中,雄霸身躯一震,只觉寒气透入右臂经脉如遭针刺,急忙运功压制。   任以诚功力之强,以可凭此来强行弥补天霜拳招式中的不足。   念及至此,雄霸心知绝不能给对方喘息之机,强压下经脉中的痛楚,瞬既又抢攻而上。   他双臂一挥,全力催谷体内真气,四周顿时爆发出漫天指影。   又一式三分神指携‘十万火急’之势破风急发,凌厉气劲如同一张巨网,将任以诚周身各处要穴尽数笼罩在内。   任以诚撤步后退,同时施展虚空灭,双臂扬起,接连在身前交错画圆,激发出一道道如漩涡般的气流,卸力消劲。   霎时间,漫天指影犹如泥牛入海,无以为继。   雄霸大惊,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丝念头,先前心中疑惑的答案已呼之欲。   但这时,任以诚的后续攻势再度进逼而来,双手灵动似穿花蝴蝶,翻覆间已将雄霸左腕扣住,发劲一拉,令其身形顿失,随即‘狼王印’沛然出手。   雄霸急忙运劲挣脱,岂料脚步未稳,就觉颈侧生风。   只听“嘭”的一声,任以诚的掌刀已砍中雄霸肩头,紧跟着脚踢丹田、提膝撞脸、掌按面门……   在他如潮攻势下,雄霸应不暇接,左支右拙,顿时受创连连,在不绝如缕的拳脚碰撞声中,口喷鲜血,应势倒飞而出。   凌空一个扭身,雄霸勉强稳住身形,不至让自己跌倒,却也尽显狼狈。   “你一直只守不攻,原来就是为了窥探我的内功路数。”   雄霸回想起自己方才接连失手,所发劲力不断被吸收,将其中怪异之处串联在一起后,终于发现了这个令他无比震怒的真相。   对方如此行径,非但藐视他,更将他视同玩物,戏耍于鼓掌之中。   “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必再留手了。”   任以诚早已发现,论功力雄霸远不如无名,当然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之所以耐着性子跟对方纠缠至此,就是为了探查三分归元气的根底。   他自邪王石之轩学得《不死印法》,几经参悟,已经学会了其中借气窥敌的法门,并融入了宝典武学之中。   雄霸的三分归归元气,乃是取天霜拳之阴寒,排云掌之刚猛,以及风神腿之绵长而成,和皇世经天宝典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能窥得他运功的法门,任以诚说不定就可借此一探宝典武学三诀合一的至高境界。   “你以为你赢定了么!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三分归元气的最高层次!”   雄霸怒吼一声,周身爆发出绿、红、蓝三色气芒粲然流转,以他自己为核心,形成了一道方圆数丈的气罩。   为免再被任以诚借机窥探自身根基,他已不敢在近身出手。   风声呼啸,气流旋动。   在雄霸全力催谷之下,三分归元气不断提升,散发出一股亦刚亦柔的气息,化为无俦气劲卷动狂风激荡。   一时间,任以诚竟感觉脚步身形有被拉扯之感,体内真气微震,筋骨血肉更似要脱体而出。   这便是雄霸所谓三分归元气的最高境界,在练至顶峰后,可凭自身功力将任何事物分解开来,端的是匪夷所思。   “有点意思!”   任以诚诧异的挑了挑眉,催运功力游走全身,很快便将体内的不适平复,随即又身躯一震,天魔力场油然而开。   千百种截然不同的劲力,在刹那之间同时运转起来。   雄霸正自凝神运功,顿感一股磅礴之力将自己笼罩,不及反应,身子已不由自主的被向着任以诚吸扯过去。   他不由骇然失色,如此诡异的武功实乃生平仅见。   但雄霸身为一帮之中,其心境自非常人可比,他虽惊不乱,不顾身形受控,竟猛然以右手掌刀将左手拇指和尾指削断。   鲜血喷涌中,就见他面目狰狞,左臂暴伸而出,将全身功力都集中在了仅剩的三指之中,化为一道三色气芒爆射而出。   雄劲勃发,疾如奔雷电闪,狂猛的气浪瞬间撕裂地面,悍然直取任以诚胸膛。   气贯如虹,倏尔而至。   海纳百川兼容蓄,丹田散尽盈若虚。   任以诚气转虚空灭,蓦地中门大开。   在雄霸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以身体硬接下了这三分神指中最强的一式‘三分天下’!   “雄霸,你命由我不由天,今日就让我帮你挣脱命运的束缚。”   任以诚箭步迎上雄霸,右臂一振,虚空灭极招上手,‘皇者号天令’初现尘寰,话音未落,人已掠至雄霸身前一丈范围。   浩瀚如潮的经天皇气化作无伦拳劲雄势击出,势可惊天动地,摧山裂海,凛然不可抗御。   杀机临头!   雄霸怒目圆睁,有心闪躲却早已被气机锁定,全无半分退路,眼看已是命在顷刻。   就在此时!正当此时!恰逢此时!   轰!   伴随一声惊雷炸响,湛蓝色的电光陡然当空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任以诚的拳劲,顿时爆发出惊天气旋,裹挟着天地之威,将两人同时震飞出去。   变故横生。   雄霸受气浪波及,再度口喷鲜血,但险死还生之后,却也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什么玩意儿?”   任以诚正自惊疑不定,忽地元神示警,旋即就听“轰”的一声,天际再次传来惊雷炸响。   夺目电光霹雳而下,这次竟赫然向他头顶落去。   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施展绝世身法,缩地成寸般闪至十余丈外,下一瞬,他先前立足之地便被雷电击中,砰然炸裂,地陷三尺。   任以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忖莫非真的天意不可违,心思电转间,元神又再示警。   “还特么有完没完!”   任以诚心头火起,双手捏指掐诀,在第三次雷声响起之际,体内灵力沛然运转,周身登时雷光大炽,凝聚成印,悍然迎着晴空落雷逆势而上。   雷电交击,发出惊天巨响,震耳欲聋。   三分校场中的众多守卫,只觉眼前强光大盛,眼前顿时一片花白,雷声响起,更如同被大锤砸中头顶,脸色尽皆露出了痛苦之色。   光芒消散。   雄霸目光过处,已然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虽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他的神色却凝重万分。   先是剑圣,现在又是任以诚,两人皆在要杀他的关键时刻受外力所阻,功亏一篑。   “当真是天意不成?成也风云,败也风云,难道老夫非死在风云手里不可……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   雄霸思绪翻涌,想起泥菩萨的批言,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   离开天下会的路上。   任以诚坐在幽灵马车中,亦是心有余悸。   “真是活见了个大头鬼!老天爷居然直接插手了,这个世界也太他娘的邪门了……”   马车一路疾驰。   途经先前那片任以诚和无名比剑的树林时,突然狂风大作,将车厢的门帘掀起。   任以诚目光一凝,环顾四周,元神兆动的同时,一股无比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似如芒在背,令他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第401章 战天   “呵呵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一阵充满戏谑之意的笑声,在树林中飘然回荡了起来,令人闻之生厌。   任以诚眉头微皱,暗运元神探查,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但笑声依旧在继续,从四面八方传来,来人如同鬼魅一般,在树林中不断高速移动。   “有事没事?没事儿我可走了。”   任以诚哂然一笑,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制造恐慌,他索性就不理不睬,继续驾车前进。   砰!砰!   幽灵马车刚走出不过丈远距离,半空中便忽然落下两根水缸那么粗巨大的冰柱,硬生生阻断了前路。   任以诚见状,停下了马车,然后就单手托腮,默不作声的摆出了看戏的姿态。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会中了对方的下怀。   笑声犹自不停,飘飘荡荡。   然而,面对不动如山的任以诚,原本树林中阴森诡异的气氛,莫名变得尴尬了起来。   发出笑声的人,就仿佛一只跳梁小丑。   来人似也发现了这一点,终于将笑声收起,并主动开了口。   “好小子!处变不惊,能有如此过人定力,果然不简单。”   “呦!终于舍得出声了,还以为你只会傻笑,不会说话呢。”任以诚嘴角泛起一抹讥诮,暗中则调运灵力蓄势待发。   他自知若所料不差,要想对付来人,就非全力以赴不可。   “好一张尖牙利嘴。”   伴随话音响起,天际骤然流云汇聚,快速形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人脸,凌空俯视而下。   接着,就见一道人影自巨脸中降下,飘然落在了那两根冰柱之上。   “帝释天,少在这装神弄鬼,你骗得了被人可骗不了我。”任以诚看着眼前头戴冰雕面具之人,心中若有所思。   帝释天闻言,本欲出口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大感惊讶。   “小子,你竟然知道本座?”   任以诚嗤笑道:“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你这个老而不死的家伙以外,还有谁会这么无聊。”   他顿了顿,又道:“不用问了,刚才在三分校场上的那三道天雷肯定也是你的手笔。   我就说雄霸纵使有天命在身,也不该如此邪门的由老天爷直接插手。”   帝释天居高临下,洋洋得意道:“本座乃是无所不能,主宰众生的神,我就是天。   雄霸和风、云二人的恩怨纠葛,可是本座精心安排的一场好戏,却险些被你这狂妄的小子所破坏。”   他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自从你出现后,屡次破坏本座的计划,打搅本座看戏的兴致。   所以,为了这场戏能顺利继续演下去,本座不得不出手将你清理掉了。”   “真是可怜你空活了这么多年岁,实在可悲又可笑!”任以诚起身跃下马车,暗中操纵骷髅马向远处驶去。   今日一战在所难免,要是幽灵马车不幸被波及,这里未必能再找到如黑风这般天生异种的马匹。   帝释天冷哼道:“本座不老不死,长生于世,所作所为又岂是你等凡人所能测度的。”   任以诚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自比成神,以为自己能掌控众生,操纵被人的命运。   可你却不曾发现,你亦不过是命运安排出来,阻止我杀雄霸的一颗棋子罢了,居然还在这里沾沾自喜,难道不可笑么?”   他蓦地一笑,挑眉道:“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半天了,实在不吐不快。   我万分确定,就算活了两千年,你仍是一个……白痴!”   一语落下,急劲的破空声随之响起,也不见帝释天有何动作,倏尔一道冰刃快如闪电般激射而出。   任以诚早有预料,几乎在同一时间闪身离开了原地,出现在数丈之外。   “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身为神的气量呢…徐福?”   帝释天闻言,不禁身躯一震,心中更顿起波澜。   “本座改变注意了,我要将你这亵渎神灵的蝼蚁带回天门,然后把你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   狂风再起,呼啸声中,乍然出现一只巨大的冰爪,迅疾无伦直向任以诚抓去。   “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任以诚展开轻功,掠身急闪,再度退出数丈之外,同时双手飞速交织,以印诀引动体内蓄势已久的灵力。   阴符七术终招出手,霎时昊光大盛,半空中猛地爆出惊天龙啸。   在帝释天震惊的目光中,两道龙气凭空显化,咆哮着贯入了任以诚的体内。   阴符龙气化作无俦内元,任以诚功力暴增,掌中灵光乍现,已亮出绝世好剑。   诗仙剑序随即出手,‘白骨横千霜’散发磅礴剑劲,沛然直取徐福眉心。   凤血护体,徐福的身体金刚不坏,唯有砍其头颅,方能致命。   任以诚人剑合一,黑色流光闪现,转瞬间,剑锋已迫压眉睫。   徐福不疾不徐,右臂扬起,食中二指探出,轻而易举便将绝世好剑夹住。   但紧跟着就听‘咔嚓’一声,他脚下的冰柱崩然碎裂,两人齐齐落于地面。   任以诚这一剑并非全无效果,可只凭两道龙气的加持,面对眼前拥有千年修为之人,终究是有所不足。   “小子,你纵有奇术在身可增加功力,可惜在本座面前仍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帝释天运劲压制意欲挣脱的绝世好剑,目光直视任以诚,骤然一股森寒目光爆射而出,如同两柄利剑向他双眼刺去。   这正是帝释天《圣心诀》中圣心四劫之一的惊目劫!   此招能以目摄心,凭借自身战意压倒对手,决胜于一眼之间。   四目相对的瞬间,帝释天只觉已胜券在握。   岂料,任以诚的眸中突然闪过一抹血色,竟也射出两道赤红光芒,更带着滔天杀意,直逼他双目而来。   这是任以诚当初在飞马牧场驯服黑风时,无意中悟出来的一招。   以元神凝聚杀意,再辅以《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经由双目射出,亦有摄人心神之效。   无声的碰撞后,四道目光同时消弭于无形。   帝释天万没想到,世上还有别人也如他这般,将功夫练到了眼睛上。   任以诚抓住他惊诧之机,体内经天皇气勃发,一举将绝世好剑夺回。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任以诚足下一顿,力发涌泉,猛地旋身而起冲上半空,手中绝世好剑脱手悬空,再运诗仙剑序。   ‘飞剑决浮云’应势出手,霎时剑光粲然,势若惊雷,当空劈落。   接着,任以诚左手灵光闪现,化出争锋宝刀,星辰变极招上手。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雄浑真气如潮涌出灌注刀身,‘万狼啸天绝’力聚一点,绽放出夺目刀光,亦如雷霆霹雳而下。   长虹破天!   剑气纵横千万里,刀势激荡十方圆,席卷云波涌动,势可摧山断岳,震天撼地。   徐福自信十足,依旧立身原地,不闪不避,左手负背,右掌随手一挥,运劲凝出一层状如太极的冰盾,凌空挡在身前。   “咔!”   冰盾不敌刀剑雄劲,当即应声碎裂。   徐福见状,袖手一翻,就听‘嗡’的一声铮鸣,绝世好剑和争锋宝刀已同时被他强大的功力隔空凝顿。   他淡淡一笑,得意间正欲开口,却忽觉头顶一股阴寒刺骨的猛烈劲风压下。   就见半空中,任以诚已如流星飞坠而下,双掌于顶心相合,竟是以身为刀,使出了‘惊寒一瞥’!   刀势散发寒气凝结成冰,令他整个人化为一柄十余丈长的巨大冰刃,凛然刀威,悍然直劈徐福头顶。   “你居然还会聂家的傲寒六诀,真是愈发的令本座好奇了。”   徐福从容不改,在兵刃临头的瞬间,蓦地化为了一缕霞气烟消云散。   轰!   冰刃劈空,登时在地面留下一道深不见底,足近百丈的鸿沟。   四周的树林更惨遭殃及,无数树木被气浪连根卷起,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而绝世好剑和争锋亦在失去徐福功力支撑后,被爆散开的气劲向两侧震飞出去。   “七无绝境!”   任以诚从寒冰中现出身形,神色凝重,双手隔空一招,刀剑有灵,顿时自行飞回落于掌中。   所谓七无绝境,是指无常无相,无形无色,无定无方无我的超绝境界,凭此可将身体任意化气散开甚至重组。   正如方才徐福这般,端的是变幻莫测,神妙非常。   “不错,这便是神的境界!”   徐福声音响起的刹那间,身形骤然在任以诚面前一丈外凝聚,同时手中还握有一团形如心脏不断律动的森白气劲。   “接招!”   徐福断喝一声,箭步飞射而出。   任以诚自然认识这是圣心四劫中的天心劫,不由凝神严阵以待,但对手速度之快已无可形容。   他终究还是招架不及,只觉胸口一凉,那团诡异气劲已没入体内。   “来感受一下什么叫心不由己吧。”   徐福仰天长笑,并开始运功催动天心劫。   任以诚立时便感到自身心脏不受控制的急剧跳动起来,快的像是要从身体里面蹿出来一般。   嘭嘭!   嘭嘭……   猛烈的心跳声不断从体内传出,响若擂鼓,清晰可闻。 第402章 败逃   “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现在你我之心已连成一脉,寻常人是绝对无法承受数倍以上的心跳的。   嘿嘿……小子,现在你的心跳和生死已尽在本座掌握之中。”   帝释天负手于背,信步来到任以诚身前,彰显着他的得意。   “呵!”   任以诚蓦地泛起冷笑,就听‘叮’的一声,刀剑锋刃一搭,诗仙纵横倏然出手。   左手‘飒沓如流星’,右手‘披云卧松雪’,化作两道凌厉刀剑之气,迎着帝释天交错射出,如同一把剪刀要将他拦腰截断。   砰!   帝释天猝不及防,应声被轰飞出数丈之外,冰雕面具后的眼神充满了惊诧之色。   “不可能!你居然还有反抗之力?”   “你不是号称有无所不知嘛,那就用你那积累千年的智慧好好想一想吧,不过在这之前,你也来感受一下心跳的快感吧。”   任以诚说话同时,暗中催运功力引动自身气血激荡使心跳加速。   麒麟体虽然不及凤血之体神奇,但强度却未必逊色。   帝释天闻言,不由为之错愕,随即便惊觉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   其速度比之方才他自己所控制的更快,更激烈。   纵是不死之身,在心脏超越极限如雷狂跳的情况下,此刻亦生出虚脱乏力之感。   “这……这是……”   帝释天怎么也没想到,他有一天竟会反被自身武学所制。   “去死吧!”   任以诚翻手化去争锋,以星辰变凝聚全身功力再运诗仙剑序。   ‘横绝历四海’凝化无伦剑意,汇聚一点于绝世好剑之上,爆喝声中,身形如闪电般飞射而出。   嗤!   血花飞溅,剑尖已刺进帝释天胸口,但只入体一寸便再难为继。   “本座凤血护体,不死不灭,没开锋的绝世好剑也想杀我,痴心妄想!”   帝释天怒火升腾,强忍心脏痛楚,正欲解开天心劫之劲力,岂料面前的任以诚再度露出渗人的冷笑,心跳登时随之加剧。   速度之快已将逼近心脏爆裂的边缘,如此撕心剧痛令他仿似如遭雷殛,分神之下,功力一时难以提聚。   “混…混账,你想同归于尽不成!”   任以诚默不作声,不顾心脏传来的痛楚,“砰”的一声,左手猛然使出‘天刑大审判’,重掌拍在了剑脊直上。   此时,他已转而运起了蜕变大法,霸道炽烈的火劲势如江河决堤,当即顺着剑身从胸前的伤口涌入了帝释天体内。   “绝世好剑杀不了你,我能!不死不灭是吧?小爷我今天就炼了你的凤血。”   帝释天本就心痛如绞,此刻更是五内俱焚,惊怒交加之下,却也终于看出了端倪。   “这股火劲?你见过火麒麟!”   “非但见过,小爷如今就是火麒麟。”   任以诚狂喝一声,背后竟骤然显现出了一道仰天咆哮的火麒麟虚影,麒麟火劲更随之由红转黑,温度激增。   霎时间,方圆十余丈内的积雪被蒸发一空,周遭散落的枯木断枝也纷纷燃烧了起来。   火势之强,可见一斑。   帝释天已感觉自身的血液快要沸腾起来,身体更宛如一只煮熟的螃蟹,就算是冰雕面具也难以掩饰他那通红的脸色。   凤凰与火麒麟同属四大神兽。   帝释天作为不死之凭的凤血,在麒麟火劲的高温之下,竟当真出现了被炼化的迹象。   自从服下凤血得以长生后,将近两千年过去,帝释天尚是首次感受到性命之危。   眼下这般情形之下,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面对死亡阴影的笼罩,帝释天心中的恐惧反倒激发了他的求生欲,终于克服了裂心之痛,成功解除了天心劫。   就在断开的瞬间,他和任以诚同时口喷鲜血,正是心脉受损所至。   “滚!”   帝释天心中涌现出了前所未有之怒,千年修为轰然爆发开来,竟硬生生将任以诚连人带剑一同震飞了出去。   剑尖离体,他胸前登时鲜血飞溅,但洒出的血液不等落下,竟又闪电回归体内,那道伤口亦在之后迅速愈合。   另一边。   任以诚持剑而立,气息略显沉重,心脏和双臂皆疼痛欲裂,暗叹对方功力之深厚,确非等闲可比。   蜕变大法已自行运转开来,庞大精纯的生机不断游走全身,伤势正在迅速恢复。   之前帝释天一直存在猫戏老鼠的心态不曾全力出手,现在盛怒之下,只怕杀机就要按耐不住了。   任以诚趁着他还未出手,脑筋飞转,苦思对策。   逃是不可能逃的!   七无绝境之下,他根本没有半分逃走的机会。   正思忖间,就听对面帝释天的声音传来。   “小子,这场无聊的游戏本座已经没耐性再玩下去,临死前,再让你见识一下我圣心四绝中的万仞穿云,也算是你的荣幸。”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特娘的就是玩不起了吧。”任以诚不屑一笑,同时饱提内元,蓄势以待。   对方此刻杀机毕露,一击出手必有雷霆之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帝释天冷哼一声,高举双臂,翻掌一振,周遭虚空寒气凝聚,瞬间化为万道冰锥,笼罩方圆近百丈范围,沛如大雨倾盆而下,来势又急又劲。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任以诚手中绝世好剑插地,双掌合十,一触即分,体内日月双劲交缠,转攻为守,化直为横,浩瀚真气立时凝聚成一堵庞大气墙盾立于前,尽护周身。   嘭嘭嘭……   在一连串激烈的气爆声后,任以诚终是有惊无险的将‘万仞穿云’成功接下。   “另外三绝呢,不如一起使出来吧。”   “你就算喝过麒麟血,却无长生不死之身,不过强弩之末,本座就看你还有多少功力可以消耗。”   帝释天森然冷笑,七无绝境施展开来,话音未落,身形便已在原地骤然消散。   任以诚连忙提剑在手,凝神戒备。   忽地,一阵寒风狂卷而来,随即就见帝释天现出真身,袖手一翻,一道寒劲自掌中吐出。   接着,就见任以诚身形一顿,整个人已被包裹在一口犹如棺材的巨大冰块之中。   赫然正是圣心四绝中的另一式——寒冰绝!   帝释天此时却没再出手,他心知任以诚既然身负麒麟火劲,这玄冰就肯定困不住对方。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玄冰中,以任以诚为核心,猛然爆发出一股凝若实质的黑色火劲,就听轰然一声,他已破封而出。   帝释天见状,拊掌大笑道:“干得漂亮,纵观古今,你这小子修为之深厚,堪称本座之下第一人。   所以,本座一定要一点点耗你的功力,让你在绝望中败亡,只有这样,这场游戏的结局才算完美。”   “老小子,能接住我这招再得意不迟。”   任以诚眸中碧芒乍闪,绝世好剑隔空横划了个‘一’字,俨然正是圣灵剑法的起手式——剑一。   凌厉剑气势如离弦之箭,破空激射而出。   帝释天屈指轻弹,轻描淡写的将剑气拍散,摇头道:“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区区圣灵剑法,真是让本作失望。”   任以诚充耳不闻,自顾自施展剑法,身影翻飞,剑气纵横,圣灵剑法后续的剑招如行云流水,连绵而出。   帝释天见状,不由眉头暗皱,随手招架着不断飞射而来的剑气。   当一阵磅礴剑雨过后,帝释天仍旧毫发未伤,而任以诚的二十二式圣灵剑法也已用至劲头。   “看来你是黔驴技了……嗯?”   帝释天透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正欲出手之际,却蓦然发现对方的剑势未绝,旋即心神巨震。   下一瞬。   就见任以诚全身绽放出一股耀眼夺目的碧色光芒,同时更有一股恐怖绝伦的强大剑意油然而生。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用的出这一招!”帝释天骇然失声,眼前所出现的状况,已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没什么不可能的,接我……剑,二十三!”   任以诚高举绝世好剑,灭天绝地的剑意扩散而出,四周空间尽皆凝固。   但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突然失去了帝释天的踪影,元神也无法再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帝释天逃了!   他竟然逃走了!   眼见如此情形,任以诚急忙将剑意散去,然后‘嘭’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这一招他还并未彻底悟透,是强行使出来的,若非如此,帝释天又岂会有机会逃走。   但就只这短短片刻的工夫,就耗去了他剩余的七成功力,作为最主要的和氏璧元神更是险些被抽空。   此刻已然黯淡无光,仿若风中残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呸!老怂货,有本事你就躲到我死。”   任以诚鄙夷的啐了口嘴里的血沫,为防帝释天去而复返,果断运起残存功力,身形一旋,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飞遁而去。   最终,在体内阴符龙气即将耗尽时,他掠进了一座破庙,在塑像后以蜕变大法结成蚕茧,然后就此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403章 楚劫   不知过了多久。   蚕茧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任以诚的识海中,和氏璧元神重新焕发出了光芒,且尤胜以往。   这次遭遇帝释天,强使剑二十三虽然险些将元神耗尽,却也因祸得福,得以更进一步。   突然间,外界变得吵闹了起来。   “楚楚,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你,呵呵嘿嘿……”   “剑晨大哥,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啊——”   丧心病狂的笑声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任以诚的意识尚未苏醒,仍处于混沌迷蒙之中,恍惚间只觉得这声音和名字都有些耳熟,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忽地。   “呲啦”一声,似惊雷般在识海中炸响。   “卧槽!”   任以诚心神巨震,双眼陡睁,终于彻底苏醒过来,急催功力破开蚕茧,飞身而出,寻着声音来源找了过去。   在破庙的角落处,赫然就见剑晨正将于楚楚压在身下,意欲施暴。   见此情形,任以诚二话不说人已急闪而至,一把抓住剑晨的后衣领,将他扔了出去。   于楚楚的衣衫已被撕裂,香肩微露,刚才正是这个声音将任以诚惊醒。   非礼勿视!   任以诚见状,连忙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外袍脱给了对方。   “楚楚,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剑晨此刻已经被色欲冲昏了心智,满脑子都是于楚楚,完全无视了任以诚,如癫似狂的又冲了上来。   “淦!”   任以诚蓦地脸色一黑,心头更无名火起,他突然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待见剑晨了。   他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踢了出去,砰然一声,强横的力道直接让剑晨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而后,他紧跟着又以手代刀,施展出了傲寒六诀,劈出一式‘冰封三尺’将剑晨困在了玄冰中。   任以诚回身看向于楚楚,只见少女一脸惶恐的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拽着他的外袍裹在身上,身子还一抽一抽的,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兽,看着可怜至极。   这莫非就是步惊云的报应,绿人者人恒绿之?   可让一个无辜少女遭遇如此惨烈的事情,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楚楚,你伤着没有?”任以诚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哪知他刚一靠近,于楚楚就拳打脚踢的招呼了过来,并大声嘶喊道:“你不要过来……”   “楚楚,看清楚,我是任大哥。”   任以诚暗忖于楚楚多半是受惊吓过度,导致的心神大乱,言罢抬手一指,点在了少女的眉心之上。   以和氏璧那至善温和的神异力量,来帮她安抚激荡的情绪。   片刻后,少女缓缓平静了下来。   “任大哥?吓死我了……”   于楚楚看着眼前之人,就如同看到了亲人一般,刚才所受的惊吓和委屈,顿时齐齐涌上心头。   让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事了,都过去了。”   任以诚跟于楚楚非亲非故的也不好多劝,只能任由她哭下去。   他不由心中暗叹,可惜这时候步惊云没在这里,不然一个拥抱过去,什么问题也没了。   良久,少女的哭声渐歇,也许是哭够了,也许是哭累了。   毕竟又哭又喊的也是一件很费气力的事情。   于楚楚红着眼睛,啜泣道:“不好意思,让任大哥你见笑了。”   “不会,这个时候发泄出来心里会好受点儿,起来吧,我车里有衣服,你先去换一下。”   任以诚摇了摇头,扶起对方来到庙外,幽灵马车在他醒过来的那一刻便受到感应,自行赶了过来。   当日没有选择驾车逃走,乃是担心会因为马车而暴露藏身之地。   “任大哥,你的车里怎么还准备着姑娘家的衣服?难道你真的是……”   于楚楚走出车厢,看着自己这一身明显偏大的衣裙,突然想起了当初去后陵之前那晚,步惊云见到任以诚后所说过的一句话,不禁开始遐想连篇。   “有心情问这种无聊的事情,看来你是没事了。”   任以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向庙内走去,里面还有个人等着处理。   “任大哥,我不明白,剑晨大……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于楚楚看着被冰封的剑晨,目光在有愤恨,亦有不解。   任以诚解释道:“他是被人下了春药,迷失了心智。”   “那一定是断浪,就是他把我抓来的,这么说,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剑晨大哥。”   于楚楚少女懵懂,若非今日遭此一劫,只怕永远也没机会知道春药这种东西的存在。   任以诚问道:“我离开之后,你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楚楚道:“那天你走后,又过了两天,步大哥终于醒了过来,然后便和聂大哥一起准备去找雄霸报仇。   但是在路上,我们又遇到了剑晨大哥和他的师父,无名前辈。   前辈说是受你之托,特意前来指点步大哥和聂大哥。   之后,前辈就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叫弥隐寺的地方落脚,开始传授他们两个武功。   直到昨天,剑晨大哥突然失踪,无名前辈出去寻找。   今天,断浪又趁着步大哥他们练功的时候,潜入寺中将我也抓走。   现在我才知道,剑晨大哥肯定也是被他抓来的。”   她顿了顿,看着剑晨神色复杂的说道:“任大哥,无名前辈曾说你的武功和他不相上下。   你本事这么厉害,能不能帮帮剑晨大哥?”   任以诚摇头道:“恐怕不行,你有所不知,春药不同于毒药,它只是一个引子,催发人们的气血和欲望。   换句话说,现在剑晨体内作怪的是他本身的东西,不是外力所能解决的,任凭功力通天也做不到。”   “那该如何是好?”于楚楚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办法有两个,第一,直接阉了他,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于楚楚“啊”的一声,惊呼道:“这……就算他自己同意,无名前辈应该也不会同意吧,那第二个呢?”   任以诚挑眉道:“就近找个青楼送他进去发泄一下就好了,就怕他谦谦君子,到时候接受不了自己逛窑子的事情。”   于楚楚叹了口气道:“事急从权,他终究是被人陷害的,总不能任由他就这么自生自灭。”   她看着任以诚,抿了抿双唇,犹豫道:“任大哥……能不能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步大哥,我担心……”   任以诚再度摇了摇头,道:“很遗憾,恐怕也不行。”   “为什么?”于楚楚面露恳求之色。   任以诚道:“原因也有两个,其一,这件事就算你不说,我不说,剑晨不过,设计你们的断浪难道会不说么?   左右是有惊无险,步惊云不会介意的,但若事情被断浪说出,才会真的让他心存芥蒂。”   “那第二呢?”于楚楚若有所思。   “第二是他们已经来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任以诚目光转向了庙外,话音刚落,就见两道人影狂风般飞掠而来,赫然正是聂风和步惊云。   两人一见之下,均对他会出现在此感到惊讶。   聂风欣然道:“任兄,咱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步惊云则点头示意。   任以诚意外道:“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来了?”   聂风道:“是断浪,我和云师兄本来正在练功,他忽然现身引着我们一路来到此地,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步大哥!”于楚楚一把扑进了步惊云的怀中,紧紧的将他搂住。   步惊云愕然道:“楚楚,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便是断浪的阴谋了,楚楚姑娘不好说出口,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任以诚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两人。   聂风闻言一惊,步惊云更是咬牙切齿,火冒三丈。   于楚楚回想起方才的经历,心中余悸再起,却又庆幸万分。   “幸亏任大哥及时赶到,不然,我恐怕将再无颜苟活于世。”   任以诚笑道:“算你小丫头运气好,日前我和人交手受创,无意中到这里疗伤,这才碰巧救了你一命。”   聂风一惊,问道:“究竟什么人,以你的武功竟然不是对手么?”   步惊云亦深感诧异。   “一个活了两千年的老疯子,具体情况之后再详说,当务之急是先帮剑晨解毒,现在这样治标不治本,非是长久之计。”   任以诚抬起封着剑晨的冰块放入车里,然后载着众人一同向最近的城镇飞驰而去。 第404章 解‘毒’!   曲径通幽!   方圆百里内,最有名、最大、最豪华的青楼!   时过晌午。   别的营生都是正忙碌的时候,但这里却是店门紧闭。   咣当一声。   店门突然被人踹开,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哪来的王……这位公子,咱们这还不到开门的时候,您看要不等晚些时候再来?”   一名身形壮硕的大汉,听见动静后本欲破空大骂,但在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换了个脸色,卑躬屈膝,奴颜婢色。   “我既然破门而入,就代表事态紧急,已经刻不容缓,少啰嗦,赶紧叫姑娘出来接客。”   这说话之人赫然正是任以诚,就见他单手托着封着剑晨的玄冰,迈步走进了大堂。   那大汉也是因此而看出他不好惹,方才态度大变。   “吵什么吵?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缺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知道姑娘们都忙活一宿了么,彪子,你这大茶壶是怎么当的?”   二楼上,一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手里捻着条手帕,边整理发饰,边骂骂咧咧的走了下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就少说两句吧。”   大汉连忙凑到妇人身旁,脸上变颜变色的以眼神示意着对方,眼前之人来者不善。   妇人一看任以诚的架势,当即反应过来,挥手一甩手帕,脸色瞬变,谄媚的笑道:“这位公子,我那些女儿们还都没睡醒呢,您稍安勿躁,我这就叫他们去。”   “我这朋友身中奇毒,急需女子阴元救治,这是赏你们的。”任以诚随手将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扔给了妇人。   然后一掌将玄冰拍碎,没了寒气镇压,剑晨的脸色立刻又肉眼可见的胀红了起来。   妇人摩挲着手里的夜明珠,两眼放光,欣喜若狂,连忙吩咐壮汉将剑晨抬起,送上了二楼的一间厢房内。   待壮汉出来后,紧跟着就传来了女子的尖叫,以及剑晨似野兽般的低吼声。   “老鸨子,听这动静看来一个不够,你再多叫几个过去,记得一定要漂亮才行。”   任以诚不由咋舌,暗忖不愧是闻名遐迩的‘七情六欲丹’,听楼上女子那求饶似的哀嚎,就知道这药劲极之不弱。   老鸨子忙不迭的回道:“公子放心,咱们这儿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不说貌似天仙,那也是如花似玉,远近闻名。”   “等他完事了替我告诉他,我就在对面的客栈等他。”任以诚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公子,您不留下来一起玩儿玩儿吗?咱们这里的姑娘们都可会伺候人了……”   老鸨子难得遇到这么一个豪爽的大金主,哪舍得让他离开,不禁出言挽留。   可惜她话没说完,眼前的任以诚就已如鬼魅般消失无踪,令她忍不住心里一紧,连忙安排人送去剑晨的房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来到客栈。   任以诚进得屋中,却发现只有聂风一人正在喝茶。   “步惊云和楚楚呢?”   聂风道:“楚楚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心俱疲,想要休息又害怕,云师兄去陪她了。”   任以诚莞尔道:“谁能相信,从前那个冷酷无情的不哭死神,现在竟会变得如此温柔体贴。”   “谁说不是呢,我想也许是楚楚的一片痴心感动了云师兄。”   聂风从小和步惊云一起长大,对他最是了解,对于他的变化自然也是感受最深的。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推开,步惊云走了进来。   “楚楚睡着了?”聂风问道。   步惊云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看向任以诚。   “多谢你救了楚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任以诚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客气。   步惊云坐下后,问道:“你之前说伤你之人是个活了两千年的老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岂非已是长生不老,世上真的有这种神奇的事情吗?”聂风皱着眉头,对此深感匪夷所思。   任以诚缓声道:“徐福你们听说过吧?就是秦朝时候替始皇帝寻找长生不老药那个。”   “难道他真的找到了?”聂风犹自难以置信。   任以诚解释道:“没错,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就是他杀了凤凰之后,取其精血再辅以众多灵药所炼制而成的。”   聂风思索道:“但始皇帝不过三十五岁就已病死沙丘,如此看来,该是徐福将药私吞了。”   任以诚轻叹道:“毕竟是长生不老啊,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抗拒这等惊天诱惑呢?   这老家伙过了两千年,得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武功,名副其实的集百家之所长,根基可谓是深不可测。   但有得必有失,一个人的长生注定是寂寞的,当身边的爱人朋友一个个,一次次的离他而去,伤心多了就会变得麻木。   他现在自命为神,号称帝释天,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这古往今来无数的武林浩劫,说不定都是他在暗中搞鬼。”   两人闻言,皆感一阵不寒而栗,心神俱震。   聂风凝重道:“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那我们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样的人生存于世,对于武林苍生实在是莫大的威胁和灾难。”   任以诚哂然道:“也不用太担心,这老鬼其实胆子小得很,当日直接被我用剑二十三吓跑。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漫长的寿命把敌人熬死,所以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想杀我的话也不是不行,但那样他也将会得到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人睡不着觉的那种。”   步惊云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雄霸和断浪那个卑鄙小人算账,我一定要把他们两个碎尸万段。”   聂风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语重心长道:“云师兄,依我看报仇的事情还是先缓一缓的好。”   步惊云皱眉道:“为什么?”   聂风解释道:“楚楚今日遭逢此劫,虽是有惊无险,但也被吓得不轻,她现在很需要你的关心和陪伴。”   步惊云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算雄霸他们走运。   等楚楚醒了以后,我就带她回霍家庄去安顿下来,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聂风眼下无处可去,一口答应了下来。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我还是等等剑晨,看在无名前辈的面子上,送他回中华阁。   他经历了这件事,清醒后必定灰心丧志,万一再被有心人算计,到时候说不定又有谁要倒霉了。”   “看来你说的没错,剑晨想要在江湖中生存下去,还有待磨练。”聂风忍不住想起了当日任以诚对剑晨的评价。   转眼一天将尽。   闲聊中,任以诚将徐福的武功路数详细的告知了风、云二人,以防不备。   翌日。   聂风、步惊云带着楚楚,跟任以诚分别,准备动身前往霍家庄。   任以诚道:“最后再提醒你们一句,日后万一真的遇到一个带冰雕面具,爱装神弄鬼的人,能跑就跑,那个人就是徐福。”   他揽住两人的肩膀,又道:“如果实在跑不了,那就等着我为你们报仇吧。”   聂风洒然道:“生死有命,但愿不会有那一天。”   三人离开后,剑晨也失魂落魄的从曲径通幽里走了出来。   几乎前后脚的时间差,让任以诚有十足的理由怀疑,剑晨是故意躲着楚楚他们的。   “错不在你,楚楚已说过她不会怪你,走吧,我送你回去见无名前辈。”任以诚拍了拍剑晨的肩膀,对他深表同情。   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形象崩塌,人生最惨也就不过如此了。   剑晨却身子一歪,竟险些跌倒在地。   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和隐隐有些发青的双眼圈,任以诚再次感叹起了‘七情六欲丹’的霸道。   任以诚忍不住将元神透入了曲径通幽里面,所见景象顿时为之瞠目。   就见昨日那间厢房中,床上地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名衣不蔽体的美貌女子,均神色迷离,瘫软无力的形如烂泥一般。   好家伙!   任以诚惊讶同时,暗自想道:“这怕是一宿都没闲着啊!”   难怪原剧情里,于楚楚那么容易就怀孕了,细思恐极…… 第405章 枭雄末路   在剑晨的指引下。   任以诚驾着幽灵马车来到了一座小镇,停在了中华阁门前。   一路之上,剑晨沉默寡言,黯然神伤,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意,全不见了初遇时的意气风发。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和楚楚之间本就渺茫的机会,已彻底被粉碎的一干二净,由不得他不伤心。   进得店门,原本正在记账的掌柜见到剑晨,连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   “晨少爷,您回来了。”   “老张,师父怹老人家回来了吗?”剑晨死气沉沉的问道。   老张被剑晨的样子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回道:“老板昨天就回来了,正在等你。”   剑晨“嗯”了一声,便带着任以诚径直向后堂走去。   中华阁的后院。   两人已来至一座庭园入口。   剑晨道:“这里便是家师隐居之所,请。”   任以诚也不客气,当即走了进去,只见内中极为宽阔,树木林立,假山池塘,更有一条凝结成冰的小溪。   可惜眼下时节不对,正逢冬季,不然这里定是一片人间仙境。   庭园深处。   一座悬空的小楼中,无名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入内一叙。”   任以诚沿着楼梯直上二楼,不等走近,就见房门已自行打开,无名负手于背,缓缓转过了身来。   “前辈,令徒给您送回来了。”   “有劳了。”无名点点头,平静而深邃的目光转移到了剑晨身上。   “师父,徒儿不肖,辜负了您的教导。”剑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无名抬手将剑晨扶起,皱眉道:“晨儿,你先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剑晨一脸愧色,犹豫着说道:“徒儿……徒儿险些对楚楚姑娘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所幸任公子及时出手阻止,方才让我不至铸成大错,徒儿给您丢脸了,请您重重责罚。”   无名问道:“此事是否和你当日在弥隐寺失踪有关?”   任以诚亦感好奇。   绝世好剑如今在他手中,无名已无需因此和步惊云比武。   剑晨便也不用为了于楚楚的担心,从而跑去挑战步惊云,以此来阻拦对方和无名的交手。   导致最终战败,方寸大乱之下,因而被断浪所制。   没了这些前提,他到底是怎么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的?   剑晨自觉无颜面对无名,低着头道:“是徒儿心胸狭窄,在弥隐寺中,看着楚楚姑娘一颗心全挂在步惊云身上,忍不住心生嫉妒。   除此之外,徒儿看到就连……就连师父也对他青眼有加,心中更是不忿,烦闷之下便想独自去安静一下。   谁知刚离开寺门不就,就被断浪偷袭,徒儿那时心不在焉,是以完全没有察觉。   待我醒来后,就看到断浪将楚楚姑娘也抓了过来,还给我喂了春药,意图让我和步惊云反目成仇,借此对他实行报复。”   无名拍着剑晨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   “此事错不在你,教不严,师之惰,怪为师没能好好教导你做人的道理,以至你险入歧途。   也怪为师太过保护你,从来不让你见识江湖黑暗的一面,这才轻易中了断浪的算计。   幸而老天有眼,有任公子出手相助,总算没让你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无名言罢,转身对着任以诚拱手一礼,诚恳道:“多谢你救了晨儿,让他还有悔改的机会。”   “前辈不怪我送令徒上青楼寻欢作乐就好。”任以诚摸了摸鼻子,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剑晨闻言,脸色不由一红,头垂的更低了。   无名摇头道:“事急从权,情非得已,这已是最妥善的解决之法,少侠无需挂怀。”   他又看向剑晨,道:“晨儿,事情既然发生了,自责亦是无用,你应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弥补自己对楚楚姑娘造成的惊吓。”   “徒儿明白。”剑晨终于抬起了头来。   任以诚挑眉道:“依我看,最好的补偿办法就是你以后都尽量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不然一看到你,她肯定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心情只会越来越糟糕,还是让时间来淡化一切吧。”   剑晨怔了怔,心中刚刚升起的期盼再度沉没了下去。   无名想了想,大感有理。   “晨儿,这段时间你就留在中华阁,闭门思过,修身养性,奔波了这么久,你先下去歇息,为师还有事情要和任少侠谈。”   “徒儿遵命。”剑晨自然不会反对,应声转身离去。   “不知前辈所言是为何事?”任以诚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无名留下他的缘由。   无名站在门前,望着天空,沉声道:“不久前,我曾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剑意。   那正是本该随着剑圣离世而尘封的剑二十三。   当今世上,除了他之外,还能有本事用出这一剑的应该就只要少侠你了。”   任以诚走到门前,和无名并肩而立,同样望向了天空。   “不愧是天剑,一切跟剑有关系的事情全都瞒不过你的感知,不错,当日出招的人就是我。”   无名不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剑二十三虽威力强大,但其超脱生死的剑意,实已非凡人所能掌握的层次。   贸然使用,只会累及自身性命。   少侠一身修为旷古烁今,无论内功剑法皆已臻化境,何苦再去修练这极端之剑,可知你这样无异于自毁前途。”   “前辈有所不知,实在是对手太过强大,若非无计可施,我也不愿冒此大险。“   任以诚亦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将徐福的事情说了出来。   无名历经世事,一颗心早已磨练的波澜不惊,但闻听此事仍是为之一震,沉默良久,方才开口。   “江湖上既然藏着这么一个惊世大魔头,那我们就不得不早做准备,防范于未然了。   依你之言,此人贪生怕死,对剑二十三畏之如虎,这只怕是我们唯一能对付他的办法了。”   任以诚正色道:“此招我尚未参悟透彻,此番强行施展已险些元神耗尽。   前辈成就‘天剑’之境,世上除了剑圣之外,应该不会有人比您更熟悉剑二十三,我需要您的指点。”   无名肃然道:“就算你当真练成此招,出招后也会难逃死劫,你想清楚了么?”   任以诚笑道:“前辈多虑了,我自有保命之法。”   无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剑二十三是剑圣在临死前,以自身战意凝聚元神所发。   除却元神以外,其精要之处该是那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剑意,是以拥有一颗大无畏之心,便是重中之重……”   任以诚目光一亮,若有所悟。   生与死,这个他经历了不止一次,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感觉了。   两人各抒己见,逐渐晋入了浑然忘我之境,丝毫没注意时间的流逝。   外面的天色已是昏暗一片。   直到剑晨再次到来,两人方才停下。   “师父,任公子,该用晚饭了。”剑晨打开食盒,将饭菜取出在桌上摆好。   全是些简单的菜色,且都以素为主,可见无名对口腹之欲这方面并无讲究。   随便尝了几口。   任以诚忽然道:“前辈,冒昧的问一句,中华阁接受技术入股么?”   他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想到自己现在已不比之前。   离开了曦凰宫,失去了钱财支撑,他需要重新找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当日走的突然,身上的存项已经不多了,这也是他在去过曲径通幽之后才发现的。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   中华阁的生意陡然火爆了起来,几乎每日都座无虚席。   这天,傍晚时分。   一人骑着匹快马,闯进了小镇,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马儿猛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竟是精疲力竭,活生生给累死了。   马背上的人猝不及防,却也虽惊不乱,凌空一个翻身便安然落地,而其所停之处,正是中华阁的门前。   来人看了看天边仅有的一缕余晖,稍加思忖后,抬袖掩面而入,来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给我一间上房,再帮我准备酒菜。”   庭园小楼中。   任以诚和无名刚吃过晚饭,正在喝茶。   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通缉令,这是今天上午掌柜的送来的,上面画着的赫然竟是雄霸的容貌。   悬赏百万两,要取其首级。   任以诚呵呵一笑:“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看来聂风和步惊云已经成功了。”   无名却面露悲悯之色,怅然道:“只叹江湖从此要多事了。”   蓦地。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掌柜的老张的声音。   “两位老板,雄霸来了。” 第406章 末路枭雄   任以诚手指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不禁念叨!”   无名则皱了皱眉,旋即出言让掌柜的进门,却见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店里的伙计。   入得屋中,伙计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此人名叫孟忍,三十多岁的样子,与雄霸实有杀父之仇。   眼见仇人自己送上门来,且已身负重伤,他忍不住杀心暗起,适才端着一盆热水,暗藏匕首准备去刺杀雄霸。   但最后却被掌柜的给拦了下来,连拉带拽的将他从雄霸的房间推了出去,并带到了无名的居处。   无名苦口婆心道:“孟忍,大家隐居在此,为的就是要过平静的生活。   若因你一时冲动而败露了身份,届时麻烦就会接踵而至,大家将再无宁日,希望你能忍耐一下。”   在这中华阁中,从掌柜的到跑堂的伙计,其实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曾经也都是武林中小有名气的高手,只是厌倦了江湖纷争,或者躲避恩怨仇杀,方才选择栖身在这里,依附于无名的庇护之下。   “我明白!”   孟忍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短短三个字,却透出了一股心灰意冷的悲凉。   他心知一切正如无名所说,要是店里其余人等知道了此事,也绝不会同意他贸然出手去报仇。   任以诚见状不忍,宽慰道:“你也无需太过介怀,有些人注定已时日无多。   只是他也注定不能死在你的手里,确实有些委屈你了。”   “多谢二老板。”孟忍顿时眼前一亮,眉头的郁结也随之舒展开来。   “老板,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掌柜的脸上隐隐带着忧色,实在是雄霸的身份非比寻常,稍有不慎,便会将中华阁牵连进去。   无名沉吟道:“先静观其变吧,转告其他人,若当真有什么差池,你们尽力而为就好,以免造成伤亡。”   任以诚知道以无名的性格,断不可能主动将雄霸赶出去,便也不去多言。   掌柜的和孟忍应声而去。   屋中的两人再度看向了那张通缉令。   任以诚道:“以天下会目前的局势,这应该是天池十二煞的手笔。   当日离开拜剑山庄后,他们在路上埋伏,反被我和聂风杀掉大半。   以至现在人手不足,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雄霸,便索性利诱那些江湖人士来借刀杀人。”   无名摇头叹道:“自古财帛动人心,看来中华阁是免不了这一战了。”   翌日。   中华阁的生意一如往常的红火,客人络绎不绝。   但今天来的人却有些不同,尽是些持刀佩剑的江湖人。   柜台里。   老张满脸无奈的翻着账本,眼前这些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令他不由心生感慨,这消息传的属实够快,才不过一夜时间,就有这么多人闻风而至了。   突然间,“咔嚓”一声从二楼传出。   就见两扇房门当空砸下,雄霸随之飞掠而出,神色凝重的落在大堂之中。   同时,另有四人紧跟在他身后跃下,持剑占据四方,将雄霸包围其中。   这四人皆是身着黑色劲装,胸口的位置上还分别绣着梅、兰、竹、菊。   掌柜的早年也曾叱咤江湖,可谓见多识广。   一眼就认出这四人乃是江湖中有名的‘天涯四君子’,他们竟不知何时,潜入了楼上。   店里众人见雄霸现身,当即扔下筷子,霍然起身。   一时间,刀剑出鞘之声接连响起,铿然回荡在大堂里,令杀气陡增。   “枉你们号称君子,居然为了区区百万两暗中偷袭老夫,不怕传扬出去让人耻笑么?”雄霸看着四人,又恨又怒。   虽然经过一晚的调息恢复了部分功力,但摩诃无量造成的伤势又岂是那么好疗愈的,不然他也无需跟这四人废话。   “对付别人或许会,但是对付你雄霸只是为民除害罢了,今天就是你恶贯满盈之日,受死吧。”   伴随其中一人的厉喝声,四柄剑同时出手,凌厉的剑势立刻便将雄霸笼罩在内,相互配合之下,堪称天衣无缝,没有半分死角。   “三分归元气!”   雄霸目中凶光一闪,双掌翻覆间,真气猛然爆发而出。   轰!   四人的剑势当即应声而破,人也被震飞出去,砸落在地。   归元气劲更余势不衰,沛如浪潮翻涌扩散而出,使得其余众人一时也无法靠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雄霸纵有伤在身,也不是寻常高手能匹敌的。   “咳咳……”   雄霸强行催运真气,脸色愈显苍白,眼见众人不备,随即一个闪身冲进了后堂。   少顷,他已来到了无名所居庭园的门口。   “雄帮主,本店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包涵,惟此处乃属禁地,烦请自重折回。”   掌柜的忽然带领九名伙计跃身而出,拦在了庭园入口之前,好言相劝。   雄霸何等眼力,登时便看出了端倪。   万没料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栈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多高手。   掌柜的继续道:“雄帮主,本店实不愿多惹是非,此处再入也是穷途,你还是另谋生路吧。”   可不等雄霸应声,就听身后一声爆喝传来。   “不必了,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雄霸回头看去,赫见天涯四君子已连同那帮江湖人士追杀而至。   这帮人不由分说便即出手,竟将掌柜的等人也围进了战圈,为了那百万两的赏金,就算牵连无辜他们也在所不惜。   但这些隐居在中华阁中的人,无一是易与之辈,双方纠缠在一起,虽是以少对多,却也游刃有余。   后院中在兵刃交击声中,变得混乱非常。   雄霸眼见敌人受阻,一咬牙趁乱闯进了庭园。   他要赌一赌,这能让掌柜的如此在意的地方会是一条活路,可以绝处逢生。   踏入院中,雄霸远远看到了悬空小楼,里面还传出了阵阵二胡声。   凄哀的曲调,让顿生无尽苍凉之感。   乐声低回落寞,似在对世情有无限感叹,更似是生生反问……   雄霸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过往的回忆。   想到自己穷尽毕生精力去追求霸业和权利,曾经是何等的风光不可一世,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斯境地,究竟是何苦来哉?   思索间,雄霸已不知不觉的登上了二楼,房门自行打开,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此刻绝不该,也绝不想看到的人,登时脸色大变。   “雄帮主,久违了。”任以诚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   雄霸苦笑道:“竟然是你,看来真是天亡我也!”   任以诚莞尔道:“雄帮主不必担心,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只有那一场决斗,胜负既分,别的也就无关紧要了。”   雄霸闻言,看对方神情不似作伪,终于松了口气。   乐声仍在继续。   雄霸也终于从见到任以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循着声音看到了无名。   一见之下,顿觉眼前之人气度非凡,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的英雄气度,不由为之折服。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无名兀自拉着二胡,悠然沉醉的闭着眼睛道:“我已无名无姓,何必多问。”   任以诚在一旁见状,心中默默一叹,看来自己还有的学习啊!   瞅瞅人家这小架势摆的,论格调,论风范,他终究是比无名差了那么一筹。   “无名无姓?无名!你就是相传在二十年前已辞世的武林神话,无名!”   雄霸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满目皆惊,一脸难以置信。   无名淡然一笑:“雄帮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现在你可体会到高处之苦了?”   雄霸神情一震,这句话伴随着乐声,仿佛一道晴空霹雳击在了他的心中。   他默然不语,屋中的乐声则愈发的萧索落寞起来,让他情不自禁的扪心自问……   就连任以诚亦感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惆怅,不由一阵错愕,同时也发现了无名所奏乐声的不简单。   他竟然可以将自己的情绪寄于乐曲中,再以此来引导别人的情绪,乃至思想。   任以诚望着无名,目光闪动,暗忖道:“这天剑境界,太特娘的恐怖了!”   蓦地,雄霸脸上浮现出了后悔之色,颓然坐倒在地。   无名缓缓道:“看来雄帮主已经想通了。”   雄霸摇头道:“唉——!纵是想通了又如何,我已无回头之路,外面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无名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你若真的愿意放下屠刀,也许还为时不晚。”   这时,任以诚听到外边的打斗声已经停止,但园中却又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掌柜的等人眼见雄霸进了庭园,想起无名的话,未免徒添伤亡,便无意继续纠缠下去,在将敌人逼退后,纷纷抽身而退。   一众江湖人士闯入园中,正欲进楼中搜查之际,就见雄霸自己走了出来。   “雄霸在此,老夫决定自今日起退出江湖,各位既然来了,正好替老夫做个见证。”   雄霸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猛然一掌拍在丹田之上,伴随双臂高举而起,体内真气如江河决堤般自透顶百汇穴涌出,直冲天际。   屋中。   任以诚正隔窗观望,见此情形,倏尔心念一动,翻手拿出邪帝舍利,并运起吸功大法,真气一吐,将舍利送上了半空。   须臾间,雄霸功力已流失殆尽。   没了真气的支撑,他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连面容也变得苍老不少。   “哼!谁管你自说自话,这江湖哪是你想退就能退的,你自废武功更好,省得我们再多费气力跟你动手。”   天涯四君子中的一人,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说着便迈步而出,准备出手捉拿雄霸。   就在这时。   园中的二胡声戛然而止,接着又紧随而来了一阵笛声。   不同于令人闻之哀叹的二胡声,笛声清越悠扬,令人如沐春风,然则内中却夹杂着雄浑内力。   园中众人错愕间,冲向雄霸的脚步已骤然而止。   这群人良莠不齐,龙蛇混杂,武功自然高低不等。   笛声方起,功力稍逊者立时心神摇荡,内息紊乱,如同惊骇海浪中的一叶扁舟,已然命在顷刻。   噗!   天涯四君子几乎同时口喷鲜血。   他们先前硬受了雄霸的三分归元气,此刻受笛声影响,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四人对视一眼,心知此地暗藏高人,想杀雄霸已是无望,各自点了点头,然后果然转身离去。   来人中以他们的武功最高,领头的既然走了,剩下的自然更不敢再多留。   曲声未及过半,园中就已恢复了平静。   “承蒙两位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雄霸躬身道谢。   任谁也无法想到,一代枭雄如今竟会如此谦卑恭顺!   任以诚摆手道:“不必客气,雄帮主好歹也曾是一方雄主,就算死也不该死在这帮乌合之众的手里。”   “少侠就不要再取笑老夫了,眼下老夫已无性命之危,但小女幽若至今仍在天下会,恐怕天池杀手会对她不利。”   雄霸自嘲一笑,旋即面露忧色,事到如今,他孑然一身,就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无名稍作沉吟,看向了任以诚。   “小兄弟,我本是已故之人,不便多在江湖走动,幽若姑娘就劳烦你辛苦一趟了。”   任以诚冷笑道:“不是您老人家上次半路拦截我的时候了,懒就直说嘛。”   他撇了撇嘴,接着道:“算了,谁让我是有车一族呢,这次就好人做到底。   雄帮主,我和令嫒素不相识,麻烦你给我个信物以作凭证。” 第407章 请君入瓮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幽灵马车飞驰而来,停在了天下会的山门前。   守卫们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辆马车,皆不由神色一紧。   其中一人飞快向门内冲去,剩余之人则举起手中长刀,纷纷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任以诚出了车厢,看着面前的一众护卫也不说话,只是瞪了他们一眼。   眸中红光闪过,威力堪比惊目劫的惊魂渡使出,这些护卫立感心神俱震,仿佛心脏被人用手攥住,先后晕倒了过去。   只余下一人,瘫坐在地,如见妖魔,惶恐不已。   “雄霸之女幽若,人在什么地方,要怎么走?”任以诚负手于背,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她……她被我们帮主软禁在望霜楼……”护卫骇然失色,话音甫落,忽见面前之人已消失无踪。   任以诚展开无上身法,如入无人之境般直奔望霜楼而去。   沿途虽然已有收到消息的部众开始戒备,但他宛若一股无形之风,连个影子都没有被看到。   望霜楼中。   窗边倚着一名二九年华的俏丽少女,娇美的容颜上愁云密布,眉头亦紧紧皱起,似在担忧着什么。   少女心不在焉,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已有人悄然而至。   “可是幽若姑娘?”任以诚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少女的耳中却仿似晴天霹雳,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找姑奶奶我什么事儿?”   幽若霍然转身,惊诧同时一脸戒备的看着任以诚,双手护在身前,竟赫然是排云掌的起手式。   “姑娘莫慌,我叫任以诚,乃是受令尊雄帮主之托,前来带你去和他团聚。”任以诚特地往后退了,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原来是你!我之前在弥隐寺听风说起过你,不对,我记得你曾和我爹决战,险些置他于死地,他怎会托你来救我。”   幽若听到任以诚的名字,顿时面露恍然之色,但随即又戒心再起,目光转冷,玉容生寒。   “虎父无犬女,姑娘着实机智过人,幸好我早有准备。”任以诚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了幽若。   “这…这是天下会至高无上的九龙令牌,我爹一向从不离身,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幽若神色稍缓,但仍是半信半疑。   “你的谨慎对我来说很多余,以你的武功,我若要对你不利,有必要如此浪费唇舌么,还不快走。”   任以诚说完之后,不给幽若再开口的机会,果断转身向外走去。   “算你言之有理,不过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幽若疑虑尽去,迈步跟了上来。   任以诚脚步一顿,问道:“什么?”   幽若正色道:“霜师兄自从被我爹从凤溪村抓回来后,就一直在大牢里关着,他是风最在意的人,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小事而已,一只鸭子是赶,两只鸭子也是放,带路吧。”任以诚笑着应了下来,秦霜这个人还是值得一救的。   就在这时。   四周突然传来“砰砰”几声重响,大门和窗户竟已尽数被铁栏给封死。   紧跟着,楼外传来了得意的哈哈大笑声。   “你谁也救不了。”   “断浪,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幽若耳闻这说话的声音,登时俏脸一沉,柳眉倒竖,破口大骂起来。   断浪不以为意道:“无毒不丈夫!我早料到会有人来救你,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他。”   任以诚哂然道:“那只能说明你倒霉,若是换了风云,有聂风在,他说不定会念及旧情留你一命。   但遇到我,你就非死不可了,少在这儿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他说到最后,猛然一声爆喝,雄浑内力随之扩散而出,顿令望霜楼为之动摇,如同遭遇地震一般。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想杀我,简直痴心妄想。”   断浪掠空而至,飘然落在楼外,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和里面的两人隔门相望。   “断浪,你怎么穿着人家雄霸的衣服?”任以诚看着身穿龙袍的断浪,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断浪不明所以,怒哼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情笑?”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作沐猴而冠而已。”   幽若亦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何必说得对这么委婉,有些人自以为穿上龙袍就是皇帝了,但其实根本不伦不类,不三不四。”   断浪嘴角泛起讥诮,嗤笑道:“你们尽管说,这四周早已布满了弓箭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嘴硬多久,放箭!”   他一声令下,楼外瞬间传来弓弦松开的声音。   无数箭矢从门窗空隙处激射而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声充斥整座望霜楼。   下一刻,两人便要惨遭万箭穿身之厄。   幽若见此情形,大惊之下已然万念俱灰,双手紧紧抓着任以诚的衣衫,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   但随后,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真气在身旁铺散开来,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产生。   疑惑间,幽若睁开双眼,旋即便目瞪口呆。   只见那些射入楼中的箭矢全部虚空凝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距离她身外三尺,再难寸进一步。   楼外,断浪亦是难以置信,惊怒交加。   他右臂一挥,当即下令继续放箭,却见任以诚双臂一翻一带,那些悬在半空的箭矢,立时顺着原路反射而回。   “怎么可能?”   断浪听着四周不断响起的身体被穿透的声音和手下的惨叫声,眼中怒火丛生,恨不得将牙齿咬碎。   “可以松手了,我们走。”   任以诚收起天魔力场,叫醒了犹在震惊的幽若,拽出被她紧攥在手里的衣服,右掌一扬,正欲破墙而出,却猛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幽若同样皱了皱鼻子,旋即便花容失色。   “不好,是火药!”   轰!   伴随一声巨响,望霜楼的顶部倏然炸裂开来。   两人不及反应,顿时被吞没在一片烟尘和碎石断梁之中,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顷刻间,望霜楼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这次看你还不死。”断浪远远的躲在数十丈外,脸色尽是狰狞之色。   他从来都不会小看自己的敌人,更不会介意使用那些不光彩的手段来对付敌人。   然而。   正当断浪自以为得计之际,望霜楼中突然散发出了耀目光芒。   “砰”的一声!   光芒的核心处猛地爆裂开来,露出了被一层光罩护在里面的任以诚和幽若。   两人丝毫未损。   幽若看着眼前流转不息的似符篆一样的图形,不由得再次失神,这完全超出了她对武学之道的认知。   “呼——”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眸中异彩闪动将光罩散去,逼名一瞬,他毫不犹豫的用出了最强大的防御手段。   阴符七术·灵蓍损悦! 第408章 见异思迁   “副帮主,你们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断浪惊骇已极,又是一声令下,岂料竟无人反应,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别白费心机了,就在你开口之前,正好有四个人离开了,想来应该就是剩下的那几个天池杀手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对于没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而感到有些遗憾。   “该死!来人,给我杀。”断浪忿然怒骂一声,旋即强令手下向任以诚包围过去。   他确实安排的很周密,埋伏在望霜楼外的人手足有近千之众。   断浪咬牙切齿道:“蚁多咬死象,今天耗我也要耗死你!”   “看来你计止于此,你的戏唱完了,接下来该我了。”任以诚不等众人靠近,倏然纵身腾空,径直向着断浪疾掠而去。   速度之快,迅若流光电闪!   断浪为躲避爆炸,此刻已身在数十丈外。   见此情形,他的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压力陡增,不自觉间已伸手握住了剑柄。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火麟剑竟又产生了异动。   “混账!”断浪不禁怒火更盛,急忙狂运功力贯注剑中。   这些日子在火麟剑的帮助下,他功力大有精进,瞬息间已将剑压制。   锵然一声激鸣,火麟剑夺鞘而出,断浪随即纵身跃起。   他深知任以诚的实力非同小可,甫一出手,便用出了蚀日剑法中威力最强悍的一式‘火麟蚀日’!   虚空火蛇翻滚,迸射出无数殷红如血的剑气,交织成一张密不透光的巨大罗网,铺天盖地,席卷而出。   面对如浓云压下的剑网,任以诚却没有丝毫闪躲之意。   就见他凌空一旋,周身猛然爆发出一股势头更为炽烈的火劲,犹如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龙卷风,霎时掀起滔天热浪。   轰!   螺旋真气夹杂着麒麟火劲,风火并举之下,‘火麟蚀日’当即应声而破。   任以诚穿透剑网,破空再向断浪扑去。   吼!   火劲翻腾,断浪只觉眼前有一头火麒麟咆哮而来,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震撼莫名。   错愕间,他忽感脑海中一阵剧痛传来,却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任以诚的剑指点中了眉心。   哧!   凌厉剑气自断浪后脑贯穿而出,砰然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呃……”   断浪双目圆睁,断线风筝似得跌落了下去,伴随‘蓬’的一声,砸落在地。   望霜楼的废墟中。   天下会的部众眼见帮主被杀,当即停下了向幽若冲去的脚步。   沉默一瞬后,纷纷陷入了慌乱之中。   幽若趁机脱身,施展轻功,来到了任以诚的身边。   她看着断浪的尸体,看着对方那张充满不甘之色,似纵死也愿不悔改的狰狞面容,幽幽发出了一声叹息。   幽若心仪聂风,而断浪则是聂风昔日的至交好友,因此,两人亦曾有过交集。   “别感慨了,带我去地牢。”   任以诚言罢,迈步欲走,却忽然又停了下来,看着断浪的尸体想了想,聚起一缕灵火,曲指弹了上去。   “呼”的一声,火光冲天。   不过顷刻间,断浪的尸体便被烧成了灰烬。   幽若被吓了一跳,不解道:“人都死了,你干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任以诚笑道:“我是怕他没死透,万一被人给救活过来,岂非又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幽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   他分明已经被你的剑气将脑袋里搅成了一团浆糊,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有办法将他救活了。”   “以防万一,小心无大错。”任以诚耸了耸肩,没再多做解释。   帝释天那个老家伙的圣心诀融合了凤血的奇效,绝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现在虽然不敢明刀明枪的出手,但却不能不防备他暗中搞鬼。   幽若不置可否,却也不再多问。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到地上传来“嗡”的一声异响。   他们低头看去,只见火麟剑光华自生,接着更不断的颤动起来。   惊讶间,任以诚似心有所感,试探性的伸出了右手。   “唰”的一下。   在幽若匪夷所思的眼神下,火麟剑竟然自己飞起落入了任以诚的手中,并发出了阵阵轻吟,仿佛在欢呼一般。   任以诚左手叠指轻弹剑身,笑骂道:“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真是枉费了断浪对你的一片痴心。”   火麟剑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因为剑身上的鳞甲对于麒麟血的感应,兀自轻颤不止。   “也罢,我就先留着你,等我有空再帮你把身上的缺口补好。”   任以诚看了看剑身上当初被无双剑砍崩的地方,只觉别扭非常,随手运劲吸过地上的剑鞘插好,火麟剑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   在幽若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地牢,找到了被囚困已久的秦霜。   昏暗的牢房中,曾经沉稳有度的天霜堂堂主,宛如换了人一般,意志显得有些消沉。   左肩膀下空荡荡的,一条手臂已然不知所踪。   “霜堂主,又见面了。”任以诚来到秦霜身前,挥手运劲扯断了对方身上的锁链。   “是你,任兄,你怎么会跟大小姐在一起?断浪那个小人呢?”秦霜一眼便认出了任以诚,看着一旁的幽若,更感惊讶万分。   任以诚嘿嘿一笑:“这事儿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断浪已经被我干掉了,咱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自雄霸败于聂风和步惊云之手,天下会便被断浪接手。   而今断浪被杀,身为副帮主和新任堂主的天池杀手也不知所踪,天下会群龙无首。   三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全然没遇到半分拦住。   快到山门的时候,他们忽然看到有两道身影远远的迎面而来,顿时让三人的脸色分别有了不同的变化。   任以诚微微皱眉。   幽若一脸紧张。   秦霜则是欣喜若狂。   “云师弟!风师弟!”   聂风和步惊云乍见意外之喜,亦是激动不已。   “大师兄,你还活着,太好了……你的手?”聂风看到秦霜空荡荡左袖,原本开心的神色立时僵住。   秦霜淡然一笑,浑不在意道:“能用这条手臂换你和云师弟的一条活路,不亏。”   孔慈死后不久,他暗中查到了雄霸的阴谋,便暗中联合文丑丑、聂风、步惊云、以及断浪等人,在凤溪村商议报仇之事。   可惜他误信断浪被其出卖,导致计划泄露,让雄霸找上门来。   为了让风、云逃走,秦霜拼死拦住了雄霸,为两人搏得了一线生机,却也因此被暴怒的雄霸将左臂震断。   步惊云看着秦霜,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情绪波动。   “大师兄……”   秦霜洒然笑道:“好了,云师弟,咱们一世人三兄弟,过去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风,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幽若强笑着凑到了聂风身旁,神态显得极不自然。   聂风道:“我们在路上听说断浪当上了天下会的新帮主,专程来找他算账的。”   “你们不用找了,断浪已经被任公子杀死了。”幽若一边说着,一边脑海中念头飞转,希望能想到办法将聂风和步惊云引走。   她知道任以诚与这两人交情匪浅,若是再待下去,雄霸的下落很可能就藏不住了。   步惊云看出了幽若的心不在焉,目光一凝,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任以诚。   “你是来救她的?”   幽若闻言,顿时心神为之一紧,霍然看向了任以诚,眼神中满是恳求之色。   “正是,你既然猜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任以诚一直没出声,其实就是在因此事而为难。   常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本是理所应当,可这样又感觉有愧于朋友之义。   “你曾数次有恩于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我不多问,我的仇人我可以自己去找,但是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插手。”   步惊云说完,也不等任以诚开口,竟当真就这么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任以诚不由一怔,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余下的三人亦是面面相觑,均被步惊云这意料之外的态度所震惊。   尤其是秦霜,凤溪村分别后已相隔数月。   “没想到,曾经冷酷孤僻的云师弟,现在居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了!” 第409章 因果循环有定数   一处不见人烟的偏僻之地。   任以诚带着幽若,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一座被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外。   不等两人进入,里面的屋门便已打开,雄霸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是一直在注意着外边的情况。   “爹!”   幽若看着容颜苍老,和从前判若两人的雄霸,不由得眼圈泛红,一把扑进了他的怀中,心中酸楚不已。   “幽若,爹终于把你给盼来了。”雄霸轻轻拍着幽若的后背,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喜极而泣。   任以诚静静地站在一旁,没去打扰父女二人的重逢之喜。   一朝落魄,眼前的雄霸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迟暮之气,再感受不到半分野心,反而有种看透世情的淡泊与从容。   看得出来,如今的雄霸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现在只想和女儿一起隐居山野,去享受以前从未珍视过的天伦之乐。   只是,这种质朴的快乐到底能维持多久,就看步惊云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不是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任老弟,劳你辛苦救回了幽若,老夫实在感激不尽。”雄霸携同幽若一起来到任以诚面前,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   “既然这样,那请雄帮主帮个小忙应该没问题吧?”任以诚笑着搓了搓手,直白的仿佛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施恩不图报。   “当然,能帮上老弟你是老夫的荣幸。”雄霸欣然点头。   任以诚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当日比武之事雄帮主想必还记得,我所求的其实就是三元归一的奥秘,希望雄帮主可以不吝赐教。”   雄霸爽快一笑:“如今我除了幽若和曾经那一身武功以外,可谓是一无所有,老弟你既然有兴趣,老夫自当倾囊相授。”   “多谢!”   任以诚心中暗喜,有了雄霸的指点,参悟三诀合一的进境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方便,他索性就在这小院里住了下来。   “老夫的三元归一,乃是取自天霜拳的阴寒,排云掌的刚猛和风神腿的绵长。   你若想了解透彻,就必须得先学会这三种武功,充分感受这三者的特性才行……”   雄霸虽然已经武功尽废,但是聊起武学之道来仍旧是兴致不减,言谈之间对于三分归元气竟是没有丝毫保留,尽数传给了任以诚。   武林中,随着雄霸的归隐,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天下会在短时间内两次易主,最终落到了剩下的那四名天池杀手的手中。   但他们倒也识趣,自顾自的闷声发财,从来不主动招惹中华阁,以及风、云两人,之前对雄霸的通缉悬赏,也已不了了之。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   冬日严寒。   天上又再飘起了大雪。   黄昏,日近西山。   遍地银白中,任以诚巍然挺立,手握争锋,倏尔,寒芒犹如电光闪过,一刀直劈而下。   轰!   积雪顿时似波浪般向两旁潮涌开去,在地面留下一道宽逾尺,长愈丈的巨大鸿沟。   刀气激荡之下,更将飘落的雪花反卷回了半空。   旋即。   刀势未竭,就见任以诚右臂轻振,已横式一刀平斩而出。   寒芒再闪,虚空留痕,所过之处雪花全部被一分为二,出刀的时机、角度皆精准已极,没有丝毫偏差。   “别练了,今天是除夕,你不是说要包饺子么,赶紧回来。”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幽若的催促声。   “马上。”任以诚翻手收起争锋,转身向小院走去。   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已到了年关。   回到屋中。   雄霸递了杯酒过来,酒是温的,一直烫在热水里。   “看你刚才那两刀,先后分别兼具了至刚至柔与至快至巧,距离功德圆满已经不远了。”   任以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身子登时变得暖洋洋的。   “最后一步,想要将这些截然不同的力道彻底融合在一起,谈何容易,能进展的这么快,还多亏了雄帮主的鼎力相助。”   自苗疆太祖以后,能用出三诀合一的只有九界佛国地门中那积累了千年武学经验的大智慧,和得到其经验传承的苍越孤鸣。   每次想到这里,任以诚都忍不住要嫌弃徐福。   你说你既然都研究了,为什么不研究的透彻一点儿?   这都是历经千年光阴在世的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闲聊了两句,任以诚挽起袖子来到了厨房。   幽若正盯着一个小炭炉,在煲汤。   味道闻起来还不错,完全不是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有的水平。   站在菜板前。   任以诚握着菜刀的感觉,犹如握着争锋一般得心应手。   待到天光暗下,饺子已经下锅,饭桌也已被摆满。   “来尝尝我最拿手的猪肺汤。”幽若掀开了锅盖,露出了那锅汤的庐山真面目。   任以诚笑着揶揄道:“是最拿手,还是只会这一道?”   “要你管。”幽若冷哼一声,以表不满。   任以诚煮饭的手艺,等同于是厨艺界的天剑无名,让她纵然有心反驳,也根本无从开口。   雄霸一脸慈祥的看着幽若,笑道:“任老弟,小女自幼一个人长大,难免有些娇蛮任性,日后老夫若不在了,还请你多多关照一下。”   幽若盛了碗汤放到雄霸面前,秀眉微蹙。   “爹,大过年的您干什么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没什么,一时心有所感罢了。”雄霸摇了摇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雄帮主放心,在下一定将幽若姑娘视如亲妹,绝不会有人能动她一根汗毛。”   任以诚若有所思,隐隐明白雄霸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的大方了。   “老弟一诺千金,如此老夫便放心了,这杯敬你。”雄霸说完,端起了酒杯。   两人干了一杯。   幽若突然将手伸到了任以诚面前。   “什么意思?”任以诚诧异道。   幽若挑眉笑道:“见面礼啊,小妹多谢了,大~哥~。”   任以诚哑然失笑,沉吟道:“正好,我这里有个东西倒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幽若闻言,不由心生好奇,面露期待之色。   就在这时,任以诚忽地脸色一肃。   幽若不明所以道:“舍不得给就算了,干什么忽然摆脸色。”   任以诚正欲开口,就听屋外陡然传来一声厉喝。   “雄霸,你该还债了。”   “云师兄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幽若大惊失色。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雄霸似早有所料一般,脸上没有意外,只有凝重。   “哐当”一声。   房门猛地被踹开,来人赫然正是步惊云和聂风。   雄霸起身,直面两人,坦然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我一直在等着你们。”   步惊云默不作声,冷漠的目光中透着浓厚的杀意。   幽若慌乱的挡在了雄霸身前,恳求道:“云师兄,我爹已经武功尽废,不会再为非作歹了。   而且他也已经决心痛改前非,我求求你手下留情放过他。”   “幽若,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任老弟,帮我看好幽若。”雄霸言罢,手揽着幽若,一把将她推倒了任以诚身边。   “任大哥,求求你出手救救我爹。”幽若惶然无措的抓住了任以诚的衣袖,眼前之人是唯一能帮助她的救命稻草。   任以诚叹了口气,歉然道:“很遗憾,我没有插手的立场,你爹说得没错,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悔改了并不能改变曾经,现在不过因果偿还罢了。”   锵!   刃铮鸣兮势煌煌!   寒芒闪烁中,无双剑凌然出鞘。   “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我爹,云师兄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姓任,你快放开我。”   幽若说着便要冲出去,却猛觉肩膀一紧,旋即便动弹不得,不由心急如焚。   “步惊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女儿。”雄霸迈步上前,举起了双臂,闭目等死。   “你了解我,步惊云从来恩怨分明。”   步惊云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无双剑随之疾刺而出,带着他积攒了近二十年的仇恨,“嗤”的一声,毫无阻碍的穿透了雄霸的胸膛。   “爹——”   幽若目呲欲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急火攻心之下,竟当场晕厥了过去。   雄霸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就此溘然长逝。   日思夜想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但步惊云并没有感受到丝毫报仇的快感,反而心中一阵空虚,甚至有些迷茫。   看着雄霸的下场,他的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惊悸。   这一剑出手,步惊云终于悟了。   到头来,冤冤相报所带来的唯有死亡而已!   眼前这垂垂老矣之人,早已不复当年的霸气,穷尽毕生精力所打造的江山也已被人夺走。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女儿陪在身边,一代枭雄沦落至此,杀与不杀,实在已无甚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   若是没有这一剑,他又如何能悟…… 第410章 风波暂止   步惊云带着心中的茫然离开了。   任以诚将晕倒幽若送回房中安置,突然想起灶上还煮着饺子,忙进去厨房查看。   锅里的水已经快烧干,饺子也都煮烂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将火熄灭,看着锅里的一团糟糕,就像今晚发生的事情一样。   年关素来都是还债的日子,所有欠下的债都要在这天还清。   是以,过年如过关。   这一关,雄霸终究是没能挺过去!   来到院外。   任以诚寻了合适的地方,抬手发掌,轰出一道深坑,将雄霸的尸体安葬了下去。   正要掩埋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长叹,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之意。   “我来晚了,没想到步惊云真的找到了这里。”无名负手于背,缓步走了过来。   适才他突然感应到了无双剑的气息,顿时便知不妙,连忙赶了过来,结果还是来迟一步。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任以诚一开始便对此疑惑不已。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就只有他和无名,以及雄霸幽若父女。   步惊云就这么突然找上了门来,委实太过蹊跷。   无名怅然道:“大概是天意吧!我曾劝过步惊云,希望他能放下仇恨,放过雄霸也等于放过他自己,可惜……”   任以诚呵呵笑道:“能轻易放下的就不叫仇恨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前辈你这样的境界。   就算是前辈你,如果有一天遇到同样的事情,面对仇人又是否能做到你所说的这般呢?”   无名闻言,不由沉默了起来。   他亦曾尝过步惊云的痛苦,二十年前他心爱的妻子被人毒害身亡,至今都不曾找到凶手。   “我能放下吗?”无名扪心自问,但犹豫了良久也没能找到答案。   任以诚油然道:“所以我还是奉行有仇报仇,血债血偿的原则,杀人的人就要有随时被别人杀死的觉悟,这就是江湖!”   无名索然摇头,转身离去。   “也许你说的没错,但这实在太可悲了,可怜幽若姑娘从此孤身一人,就有劳你照顾她一下了。”   任以诚双手一合,隔空运劲,将两旁的泥土堆拢成了坟头。   翌日。   晨光初上。   “爹!”幽若陡然睁开双眼,似噩梦缠身般惊醒了过来。   “来吃点东西吧。”任以诚重新煮了饺子,刚出锅的一碗,放到了床边。   “我爹呢?”幽若猛然坐起身来,一把拽住了任以诚的手臂。   “我已经将你爹的尸身下葬,坟墓等着你去立碑,节哀。”任以诚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任由幽若抓着。   幽若其实并未忘记昨晚的事情,只是不愿意相信。   眼下听到任以诚的话,顿时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愣在了那里,手也垂了下去,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任以诚见状,有些于心不忍。   幽若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性子虽然有些娇蛮,但绝对不会招人讨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已经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你可能没看到,你爹是笑着走的,今时不同往日,他再非那个霸绝江湖的野心家。   这一去,他便终于再也不用承受来自良心的谴责,对他来说,也许是个解脱。”   任以诚绞尽脑汁的劝慰着幽若。   可惜对方却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似已生无可恋。   “我爹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   任以诚听话头不对,急忙将她打断。   “别傻了,你作为你爹唯一的女儿,你活着,他虽死犹声,可你若当真以命相抵,他就算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见幽若还是心如死灰的样子,他蓦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昨天说好了要给你见面礼的,这个给你。”任以诚翻手暗处邪帝舍利,递到了幽若的面前。   “这是?”幽若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   “等下你就知道了。”任以诚话音未落,突然出手封住了幽若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接着便开始运功催动邪帝舍利。   惊愕间,幽若只觉一股雄浑且熟悉的力量源源不绝的灌入体内。   “这是……三分归元气!”   任以诚点头道:“没错,当日你爹自废武功之时,我暗中做了些手脚,将他散去的功力存入了这颗晶球里面。   这是你爹毕生修炼的成果,我现在把它交还给你,就等于是你爹在保护你,会一直陪着你。”   幽若闻言,不由一阵动容。   片刻后,舍利中所存储的三分归元气已被她尽数吸收,就此一跃成为了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雄霸生性多疑,三种武学分别教了三位徒弟,可对每个人都留了一手。   但是,对于他自己的亲闺女却是没有丝毫藏私。   任以诚嘱咐道:“天霜拳、排云掌和风神腿的功夫你本就已习练多年,只需稍加熟悉,很快便能和这身功力融会贯通。   你爹从前征战武林,结下了不少仇家,他生前托我照顾你,有他的功力傍身,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大哥一番苦心,小妹感激不尽。”幽若没想到任以诚竟替她想的如此周到,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感动。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坦言道:“你不怪我见死不救,我就已经是万幸了,谢什么。”   幽若摇头道:“小妹非是不明事理之人,昔日因,今日果,我爹会落地如此下场,实在怪不得旁人。”   “如此就好。”   任以诚看到终于解开了幽若的心结,顿时安心了不少。   唯独有一件事,他依旧心存疑虑。   步惊云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将雄霸的后事彻底处理好,任以诚念及两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毕竟不方便,指点了幽若数日后就搬离了小院。   冰雪逐渐消融,天气开始回暖。   任以诚自和幽若分别后,便开始闭关,全心参悟剑二十三和三诀合一。   转眼,冬去春来。   这一日。   中华阁的一名伙计敲响了任以诚的房门,打断了他的修炼。   “二老板,外面有位自称聂风的公子前来拜访。”   “知道了。”任以诚不禁思考起来,对方这个时候来找他是要做什么?   出门来到外堂,就见聂风正在喝茶。   任以诚招呼道:“风,好久不见了,是什么大事,居然要劳你亲自登门?”   “不但是大事,还是大好事。”聂风放下茶杯,脸上笑容洋溢,显得格外高兴。   任以诚揶揄道:“看你这开心的样子,莫非是终于见到你那位梦中仙子了?”   “非也!是云师兄和楚楚要成亲了,差我来请你去喝喜酒。”聂风从怀中拿出一封喜帖递给了任以诚。   门外。   一道本要进来的人影,在听到这句话后登时神色一震,怔了怔后转身离去。   这人带着一脸苦涩,赫然正是剑晨。   他听说聂风来了,准备过来打个招呼。   岂料人还没见到,就先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这个让他心酸的消息。   屋中。   任以诚收下喜帖,问道:“雄霸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云师兄已经跟我说过了,这段仇怨总算是了结了。”聂风感慨万分的点了点头。   “你要不要去看看幽若?”任以诚知道这姑娘一直都还惦记着聂风,想着帮她一把。   聂风摇头道:“见了也只会难为情,不如不见。”   任以诚也不勉强,嘱咐伙计替他转告无名后,两人当即启程,前往霍家庄。 第411章 晨光失色   两日后,霍家庄。   喜堂已经布置好,很简单。   到场的贺客不多,只有三个,算上步惊云和楚楚,庄里也不过五人而已。   毕竟,放眼整个江湖,能被步惊云视之为朋友的人实在是不多。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夫妻对拜,礼成!云师弟,楚楚,恭喜你们。”   身为主婚人的秦霜,看着眼前身穿红色喜服,携手相牵的两人,心中无比欣慰。   他这个师弟终于摆脱了过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任以诚和聂风纷纷也送上了祝福。   “谢谢。”短短两个字,步惊云说得格外郑重。   拜过堂后,五人围在了桌前。   喜宴是任以诚亲自下的厨。   “我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贺礼,就先用这桌酒菜聊表心意,日后想到了再给你们补上。”   步惊云难得的笑着道:“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和楚楚的今天,不必客气。”   “云大哥说得对,只是没想到任大哥竟然会有这么好的手艺,谁要是嫁给你可就有福了。”于楚楚轻轻闻了闻,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了诧异之色。   任以诚促狭道:“才刚刚成亲居然就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这么啰嗦,小心你云大哥不要你。”   “才不会。”于楚楚得意的皱了皱鼻子。   “好了,既然有这么好的酒菜,我们可不能浪费,今天一定不醉不归。”聂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壶给每个人将酒杯斟满。   “干杯。”五人举杯。   “等等。”任以诚突然出声阻拦。   “怎么了?”聂风不解道。   任以诚仔细看了看于楚楚的肚子,旋即口出惊人之语。   “我们喝没问题,楚楚就算了,对孩子不好。”   闻听此言,四人皆是一愣。   “任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有了云大哥的骨肉?”于楚楚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打趣道:“那你们两个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数么?”   于楚楚不由脸颊飞红,赧然低头,但眉梢眼角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太好了……”步惊云握住了于楚楚的手,激动的笑了起来,仿似一朝乌云散,这个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   “你是怎么知道的?”聂风诧异的同时,也对此深感疑惑。   任以诚拱了拱手,一本正经道:“忘记告诉诸位了,区区不才,其实是学医出身的。”   众人不禁失笑,再次为他的博学而惊讶了一番。   聂风举杯道:“双喜临门,这酒更要喝个过瘾才行。”   叮!   四个男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看着喜不自胜的步惊云,任以诚心知忽然生出了一种成就感。   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竟让于楚楚有了真正属于步惊云的孩子。   没了剑晨的隔阂,这两人应该会很幸福吧!   任以诚如是想着。   天渐渐暗了下来。   四人从中午一直喝到了傍晚。   这大喜之日,喝到兴头上却是谁也没去运功化解酒劲。   只是任以诚的体质终究要强于另外三人,此刻还依旧保留着七八分清醒,时不时的向门外看上一眼,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他还记得,步惊云成婚之日,便是无神绝宫进犯之时。   可今日他接连数次以元神探察,却发现霍家庄连半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甚至就连在来的路上,也不曾听说江湖中有什么异状。   而就在他们开怀畅饮之时,中华阁的小镇上,也有一人正在某间简陋的小酒馆中举杯狂饮。   “楚楚姑娘,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嗝~”这人一脸酸涩之相,赫然正是剑晨。   他的桌上已经摆了不少酒坛,显然是想将自己灌醉。   可惜,借酒浇愁愁更愁!   喝的越多,他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打了个酒嗝,剑晨晃了晃脑袋,用仅剩的三分清醒,从怀中掏出银子结了账,然后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酒馆。   夜风吹拂,夹杂着尚未完全退去的冬日寒意,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夜幕将至,街上行人渐少。   剑晨摇摇荡荡的仿佛孤魂野鬼一般。   忽然间,正当他经过街角时,黑暗中蓦地窜出一道人影,幽灵似得来到他身后,一指点出。   剑晨大醉之下,全然没有察觉,骤觉后心一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甩了甩疼痛欲裂的脑袋,剑晨打量起了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座古庙中,想要起来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这……这是?”   熟悉的情形让剑晨不由悚然一惊,急忙又向附近看了看,见没有想象中的存在,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后,剑晨不禁开始思索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他?   断浪已死,天下会没理由再来生事,如此故意寻衅,实非智举。   “难道是师父往日的仇人?罢了,先冲开穴道再说。”   剑晨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于是便决定先恢复行动,双眼一闭,开始暗自凝神运功。   他终究是无名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不消片刻,就已成功将穴道冲开,站起了身来。   “好!能这么快脱身,你这小子根底不错。”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古庙中的烛火也随之燃起,亮如白昼。   “什么人装神弄鬼?”   剑晨心下一惊,这人如此言语,说明他从始至终都在庙中盯着,结果自己却毫无所觉,对方的武功修为定然非比寻常。   “哈哈哈……”   伴随一阵震天狂笑,剑晨发现神坛上的帘幕忽然无风自动,被吹飞起来。   错愕间,就见后面露出一道人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原本放置神像的地方。   这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剑晨,一脸慑人的凶光,全身更散发着猛烈的煞气,宛若人间凶神,威势无匹。   “阁下是什么人,抓我来此意欲何为?”剑晨望着眼前之人,脸色心神俱都凝重万分。   那人却不回话,只桀桀怪笑两声,倏尔足尖一挑,将脚边香炉踢向了剑晨。   呼!   伴随激荡风声,香炉携劲飞来。   剑晨目光一凝,右手剑指伸出,顺势一拨,顿将香炉卸于身旁。   那人见状,脸上笑意更甚。   “有点火候,的确是个难得的奇才,可惜你遇师不淑,学莫名剑法这种三脚猫的武功,简直是糟蹋了你。   你师父无名号称武林神话,但他的剑法,呵呵,依我看也仅是徒具虚名罢了。”   剑晨厉喝道:“阁下一再侮辱家师,速请自重,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天剑无名,呸!”那人浑然不在意剑晨的警告,反而一脸戏谑之色。   “混账!”   剑晨火冒三丈,抬手一抓,隔空将英雄剑吸入掌中,乍闻锵然一声,‘名动一时’已含怒出手。   剑光如闪,急向神坛上的人飞刺而去。   此招旨在一招制敌,于剑锋处力贯万钧,势若风雷并发。   但不料,那人只信手一探,便已将英雄剑夹在食中二指之间,神色亦变得极之不屑。   “英雄剑都断了,还说不是浪得虚名?”   剑晨运劲抽剑,可对方劲力之强,只区区两根手指他竟丝毫也奈何不得,心中不由震骇莫名。   “脱手!”那人嗤笑一声,手腕随之旋动。   剑晨只觉握剑的手掌心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英雄剑当即应声被夺。   那人看也不看的随手将英雄剑丢掉,身形猛地一闪,已出现在剑晨身后,翻掌间便扣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擒住。   “哈哈!果然骨骼精奇,是块练剑的好材料!你现在立刻改投我的门下,让我把你重新雕琢一番,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剑晨怒叱道:“呸!英雄剑传人一生誓随一师,绝不会拜你这旁门左道。”   “你无权选择,若不拜我为师就要死。”   那人冷冷一笑,接着就听砰然一声碎响,竟硬生生将剑晨踩进了地面。   剑晨惨叫一声,随即疯狂挣扎起来,但此人腿上的力道重若泰山。   他虽然功力不弱,但身在这人脚下却与蝼蚁无异,根本无从反抗。   “别白费力气了,你不如趁着还没断气,好好考虑清楚,否则一旦死了,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说话间,腿上的力道顿时又加重了三分。   剑晨默然不语,仍自挣扎不休,但片刻工夫后,他突然眼前一黑,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也在不断消失,不由心生惶恐。   仿佛死亡正在逼近。   一股惧怕从此与世隔绝的寒意,涌上了剑晨的心头。   “小子,感觉如何?”那人腿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我……我答应你。”剑晨终于停止了挣扎。   那人将腿抬起,仰天狂笑:“从来都没人能面对死亡,小子,算你识相!”   剑晨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晦暗。   他的命虽然捡回来了,却丢掉了尊严和傲骨。   或许这便是死亡的可怕之处,不单可以结束生命,还可以侵蚀一个人的本性…… 第412章 横生变故   秦霜、步惊云、聂风喝了个酩酊大醉。   总算任以诚还保留着几分意识,运功散去酒劲后,分别将他们送回了房中。   看步惊云那人事不知的模样,洞房花烛夜肯定是没戏了,不过楚楚既然已有身孕,这也就无关紧要了。   回到房间。   漫漫长夜,任以诚却通宵未眠。   他依旧有些不放心无神绝宫,可直到第二天,霍家庄方圆十里内始终是风平浪静,不见敌人踪影。   任以诚暗自思忖着,也许是以为他的原因,导致风、云和雄霸的决战提前了,无神绝宫的人还在路上,时机未到?   日上三杆。   宿醉的师兄弟三人终于醒了过来。   吃午饭的时候,任以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云,有个问题我一直没弄明白,你当日究竟是如何找到雄霸隐居之地的?”   步惊云思索道:“说来蹊跷,是街上一个小乞丐交给了我一封信,背后的人是谁,我也不清楚。”   “莫非……是中华阁里的人?”   任以诚在脑海里飞快的将店里所有的伙计都过了一遍,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他不禁皱了皱眉,记得剧情里也没这一出啊……   聂风道:“会不会是天池杀手,他们为了彻底断绝后患,所以借刀杀人?”   “冒着被我发现后夷平天下会的风险?一帮临阵脱逃的缩头乌龟,他们没这个胆子。”   任以诚摇了摇头,左思右想,最终觉得这事只怕还是和无神绝宫脱不了干系。   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雄霸武功已废,无论死活与否,都碍不到绝无神的事儿……   转眼,三天过去。   任以诚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也决定先回中华阁,守株待兔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临别之际,他将一张写满字迹的信纸递给了于楚楚。   “这是给你安胎用的,我的独门秘方,保证到时候生个白白胖胖小步惊云出来,算是我补给你们的贺礼。”   聂风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任大哥有心了。”于楚楚红着脸,欣然收了下来。   任以诚翻身上了幽灵马车,嘱咐道:“雄霸虽灭,但江湖上从来不会有永久的太平,各位还请多保重。”   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中华阁。   任以诚还未进门,就见剑晨迎了出来。   “回来了,楚楚姑娘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这一趟可算是双喜临门,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再去喝满月酒了。”   任以诚也不隐瞒,将于楚楚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剑晨,为的就是要让他彻底死心,免得他为情所困,再生枝节。   “满……满月酒,你的意思是……”剑晨神情大震,如遭晴天霹雳。   “就是这个意思,我先回房间了。”任以诚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后堂。   剑晨犹自站在门口,双拳紧攥,俊美的脸上隐隐透出了一丝阴郁。   后院。   无名的庭园小楼中。   “这件事你怎么看?”任以诚已经一五一十的将中华阁可能有人泄密的事情告诉了无名。   无名沉默良久,蓦地一声长叹。   “大家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我实在不愿意去怀疑他们,但是你的疑虑也的确需要重视。   会不会是孟忍?毕竟他和雄霸有杀父之仇,有足够的理由去给步惊云通风报信。”   “想知道也容易,稍等一下。”任以诚说完,当即起身出门下楼。   少顷,就见他将孟忍给带了回来。   “两位老板找我有事么?”孟忍茫然的看着两人。   他刚才正在后厨准备出菜,突然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被任以诚带到了这里。   “确实有件事要问问你。”任以诚笑眯眯的来到孟忍面前,眸中碧色光芒一闪,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已施展开来。   孟忍一怔,顿时目光涣散,变得混沌起来。   任以诚问道:“你可曾给步惊云透露过雄霸隐居之所的位置?”   孟忍摇头道:“不是我,我没有,与我无关。”   任以诚道:“很好,你可以回去了,当听到锅铲声后你会醒过来,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去茅厕了。”   “明白。”孟忍点点头,应声离去。   无名略显诧异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摄心术!”   任以诚挑眉笑道:“想学?我教你啊。”   排除掉了一个嫌疑人,之后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每天询问一人。   这一日。   任以诚带着一名气质阴柔,眉宇间带着三分妖媚之气的伙计来到了小楼中。   这人名叫花玉男,因为修炼了一种特殊的武功,所以变得不男不女。   任以诚照例施展了迷魂摄心催梦大法,问出了那个问题。   “没错,是我做的。”花玉男乍一开口,立时便让无名的神色复杂起来。   他本心是不愿相信中华阁的人真的会做出这种事的。   任以诚接着问道:“谁指使你的?”   “是无神绝宫……”   花玉男在心神失守的情况下,娓娓道出了自己背叛的原因。   他所习练的武功导致他终生无法娶妻生子,失去了生命中大半的乐趣。   长久以来,便导致他的心理开始产生变化,逐渐对权利财富产生了欲望,也因此而被无神绝宫的人渗透收买。   无名闻之,不由为花玉男感到一阵唏嘘,同时也因为‘无神绝宫’这名字而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竟然是他,时间过得真快!”   任以诚又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玉男答道:“希望借此挑起老板和风、云的矛盾,损耗中原武林的实力。”   “哈!真相大白。”任以诚拊掌一笑,然后便如对待孟忍般放走了花玉男,以免打草惊蛇。   “绝无神!二十年过去,这东瀛狂徒的野心丝毫不减。”无名感慨万分,轻叹一声,徐徐道出了一桩多年前的旧事。   二十年前,绝无神率领五千精锐欲闯山海关,却被无名单人独剑拦在了关外,不得寸进。   绝无神早知无名剑中神话之威名,便立下赌约,只要无名能挡住他麾下五千精锐,便十年之内不入中原半步。   为保中原安危,无名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在激战一天一夜之后,终于赢得胜利,让绝无神依照约定退兵离去。   任以诚撇嘴道:“当初直接杀了他多好。”   无名摇头道:“且不可小看了此人,当初若是他也出手,连同那五千精兵的实力,我只怕很难挡得住他们。   筹谋二十载,今次他定是有备而来,不容大意。”   任以诚悠悠道:“二十年前有你,二十年后有你更有我,这次定要让他来得去不得。”   绝无神不灭金身虽强,但若不暗中下毒,未必能胜过无名。   任以诚自忖和无名的胜负在五五之间,四舍五入,要赢过绝无神应该不是难事。   两人商议了一番,在摸不着敌人踪迹的情况下,唯有随机应变。   任以诚记得无神绝宫打头阵的是无名的师兄——破军。   此人武功殊为不弱,手中一对刀剑皆是神兵利器,其威势纵然比起‘天剑’来,也只是略差一筹而已。   念及此处,任以诚已不禁开始跃跃欲试。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过得数日,破军没等来,却等来了一纸皇榜。   步惊云强闯后陵占为己有,罪当株连九族,七日后,将与其妻于楚楚一同开刀问斩。   聂风擅闯皇宫,目无法纪,亦是罪不容赦,七日后,连同步惊云夫妇一起行刑。 第413章 深宫炼狱   “风、云二人皆是栋梁之材,若就此而亡,实在是武林中的一大损失!”   无名看着皇榜,语气和神色中俱都带着深深的惋惜之意。   任以诚目光一凝,哂然道:“只怕没这么简单吧!都说秋后算账,现在冬天都过去了,皇帝难道是才收到后陵被抢的消息吗?”   “又是无神绝宫的阴谋?如此说来,他们竟连皇宫也渗透进去了!”   无名想起花玉男的话,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任以诚沉声道:“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风、云被捕,也许是调虎离山,也许是请君入瓮,但不管是哪一计,我都非接招不可了。”   无名道:“皇城禁地,守卫森严,他们若当真有心事算计,你独闯龙潭恐怕力有不逮,以策万全,还是你我同去吧。”   任以诚沉吟道:“有前辈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但是我不觉得敌人会坐视我们联手而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掌柜的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老板,这是刚刚收到的,指名要送给您。”   无名接过掌柜的手中之物,封面上赫然写着‘战帖’两字,苍劲有力,更隐隐透出凌厉逼人的锋锐杀气。   当看过帖中内容后,无名陡然神情巨震,一脸复杂之色的看向了任以诚。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放不下。”   任以诚闻言,不由愕然,伸手拿过战帖,发现署名之人正是破军,约无名三日后在剑宗旧地决一死战。   为了防止无名不答应,破军还言明,他便是二十年前毒害无名爱妻的凶手。   更威胁无名,若拒不赴约,那他就要屠尽中华阁上下,鸡犬不留。   无名怅然叹息道:“一切如你所料,看来我们没得选择了。”   任以诚冷笑道:“无妨!你去报仇,我去救人,只要不心慈手软,究竟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你担心我会顾念同门之情无法下手?”无名问任以诚的同时,也在扪心自问。   只因破军非但是他师兄,更是他恩师的独生爱子。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过为了避免对方还有别的算计,这两样东西给你拿着傍身。”   任以诚袍袖一挥,桌上顿时出现了一瓶一剑。   “好厉害的邪气!这莫非就是断家的火麟剑?”无名感受着屋中陡增的温度,剑心顿时生出了感应。   任以诚拔剑出鞘,霎时红芒大盛。   而剑身上原本被无双剑砍崩的缺口则消失不见了,显然已在他手中重获新生。   “敌人既然有备而来,英雄剑已断,有此神兵在手,省得到时候吃亏。   此剑镶嵌有火麒麟的鳞甲,其中邪气非身具麒麟血之人不能抵抗,但前辈身为万剑敬仰的天剑,驾驭此剑应该不成问题。”   “火麟剑秉性邪异,与英雄剑分属极端,本是不相伯仲,可惜晨儿的剑心不够坚韧,这才导致英雄剑被其斩断。”   无名接过火麟剑,甫一入手,剑身上竟油然生出了一股摄人心魄的凛然正气。   仿佛他手里握着的不是火麟剑,而是英雄剑!   “以心渡剑,天剑之威,委实匪夷所思!这剑要是能一直跟着你,说不定有机会能变成第二柄英雄剑。   至于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解毒丹,中华阁里能有一个花玉男,未必不会有第二个,小心为上。”   任以诚感受着火麟剑的变化,不由为之咋舌,说话同时,随手将那瓶子也递给了无名。   “希望我用不上它。”无名幽幽一叹,他实在不愿看到中华阁里再有人成为叛徒。   皇城路远。   任以诚当即启程,驾着幽灵马车,飞也似冲出了小镇。   一路马不停蹄,敌人既然有心设计请他入瓮,他便也无需掩饰。   两日后。   傍晚时分,幽灵马车堂而皇之的驶入了京城。   夕阳的余晖,在天边只存一线。   皇宫大内中,一队禁军正在巡逻,忽然一股微风吹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下一刻。   在不远处的一座宫殿顶檐之上,任以诚蓦地现出了身形。   他自雄霸那里学会了三绝武功,将风神腿融入自身轻功之中,速度奇快无比,远胜从前。   刚才他当着那些禁军的面闯了过来,对方全然没有半分察觉。   “天地风雷,金刚四将,以血为引,咄!”   任以诚掐破指尖,逼出一滴鲜血,灵力运转之下,顿时如受牵引,朝着皇宫深处一个方向飞射而去。   狂风再起。   任以诚身法展开,循着空中那一抹血色痕迹,急追而上。   伴随暮色降临。   他停在了一座被高墙环绕,门窗紧闭的宫殿前。   四周空旷一片,更无一人把守,显得格外肃杀孤冷,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看起来十分古怪。   但凭借着麒麟血的感应,任以诚确信聂风和步惊云就在其中。   毫无阻碍的来到殿前。   任以诚不做迟疑,推开了大门,旋即登时一股滔天热浪扑面而来。   殿中立着一块高逾丈许的石碑,上面用朱红色写着三行大字。   七重地狱,有进无出,擅入者,死!   “就算是十八重地狱,我也闯定了。”   任以诚洒然一笑,迈步越过了石碑,就见后面是一个深达十余丈的坑洞,殿中的热气便是源自于此。   他运足目力向下望去,发现在洞地正中央的位置,背靠背的坐着两人,四肢和颈部皆被手腕粗的铁链锁着。   俨然正是聂风和步惊云!   两人看起来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中毒,还是受了伤。   迟恐生变,任以诚当即纵身一跃,御风而下。   突然间,正当他身悬半空之际,周围墙壁乍然传出机括声响,随即便有万千箭雨爆射而出。   急劲的破风声,闻之令人头皮发麻。   电光石火间,却见任以诚腰身一拧,使出了风神腿中的一式‘风卷楼残’,整个人疾速旋转起来。   呼啸声中,卷出一阵猛烈的龙卷风,顿时将射来的箭矢尽数弹飞出去,深深没入墙中。   但此处乃是皇帝专门囚禁重犯之地,机关重重,又岂会如此简单就被躲过。   箭阵过后,寒芒爆闪。   无数暗器犹如蝗虫过境,笼罩四面八方将任以诚包裹在内,不留半分死角。   一招势尽,风声渐歇。   倏尔。   半空中剑意冲天,无边剑气破风而出,‘剑二十二’粲若莲花盛开,瑰丽不可方物。   急促的金铁激鸣之声猝然响起,顷刻间,便暗器来势悉数瓦解,旋即飘然落地。   刚一踏住地面,任以诚立时便感觉脚底一阵滚烫传来。   这里的温度比起洞口处,高出何止数倍。   身处其中,酷热之气不断蒸腾着体内的水分,如此煎熬,确实无愧地狱之名。   “你们怎么样?”   任以诚凑了过去,却发现聂风和步惊云已陷入昏迷。   两人均嘴唇干裂,聂风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更因热气烤灼而变得微微卷曲,可谓狼狈之极。   眼见两人没有反应,任以诚不禁暗自皱眉,以这两人的功力,断不该虚弱到这般地步。   正当他要给两人诊脉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一道不男不女的尖锐嗓音。   “不用白费力气了,为了防止你们联手,这两人已经被废了武功,带着两个废人,你今天是插翅也难逃了。” 第414章 绝无神!   似鸭子般聒噪的声音,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小人得志。   刺耳的笑声,猖狂的令人厌恶。   在坑洞中央的高度,石壁中打开了一道暗门。   一名身穿官服,面白无须的老者,手里握着一根冒着火星的火折子,正得意的看着下方的任以诚。   他话音未落,就听数道“咔咔咔”的声音接连响起。   在石壁一丈高的位置,出现了一圈水桶粗细的孔洞,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味道,就见滚滚桐油倾泻而出。   洞底温度极高,酷热之气源源不绝,更淤积不散,纵然不用明火,这些桐油也很快就会被催燃。   届时,任以诚三人无处可逃,势必会被活活烧死。   “那小爷就飞给你看。”   任以诚冷哼一声,掌中陡然光芒闪烁,化出了争锋,一刀力劈而下,地面和孔洞立时被一层玄冰封锁。   正是傲寒六诀中的‘冰封三尺’!   但这洞中水汽稀少,虽有‘黑寒’的至寒之气相助,所凝玄冰仍是厚度有限,更不足以将地面完全覆盖。   任以诚当机立断,手中争锋连闪,运劲斩开了风、云身上的锁链。   旋即施展蜕变大法,将两人包裹在蚕茧之中,猛地左臂一扬,往洞口掷去。   而他亦紧随而上,身形急旋,化作了一道立地通天的风柱,朝着洞顶席卷上去。   风声狂呼!   老者不由目瞪口呆,惊愕间,头皮一紧,忽见一道长逾七尺的冰刃从风柱中爆射而出,直奔他当头斩下。   “啊”的一声惊呼。   这老者似乎不会武功,全然不知闪躲,间不容发之际,他身后的阴影中,两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交错疾闪而出。   一个光头虬髯,一个乱发披肩,皆是一脸凶悍。   两人同时出手,两道重拳左右夹击,狠狠轰向了冰刃。   砰!   冰刃应声爆碎。   但不等两人得意,森寒之气不减反增,乍见一道有形有质的刀气从眼前穿过。   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那老者已活生生被劈成了两半,分向左右裂开。   洞口处。   任以诚急掠而出,左手接住蚕茧,足下在那写着“七重地狱”的石碑上轻轻一点,登时如离弦之箭,破门而出。   瞬息间,他已身在殿外,却见前路受阻,一十七道强横的气息,将所有退路牢牢封死,风雨难透。   这些人乃是负责守护大内的十大侍卫,以及朝廷供奉七劫喇嘛。   任以诚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   江湖中高手辈出,堂堂皇城之中,当然不会没有能人坐镇。   争锋寒芒一闪。   任以诚正欲出手,不承想,高墙之外突然闯进了两道人影,一胖一瘦。   而那瘦的身后背着一柄挂着蓝色绸缎的长刀,赫然正是雪饮。   两人飘然落在任以诚的身旁。   那胖的哈哈大笑道:“这么多人围攻一个,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任公子莫慌,我等亦是为救人而来,是友非敌。”那瘦的一开口,声音清脆悦耳,显然是个姑娘家。   “擅闯禁宫,罪不可赦,杀!”   发喝之人面带怒容,一声令下,十大侍卫连同七劫喇嘛当即出手,齐齐向三人围攻过去。   “带他们先走,我来殿后。”   任以诚稍加思索,便想到了两人的身份,果断将蚕茧交给了他们。   两人正自犹豫。   哪知任以诚竟不由分说,身形一闪,顿如狂风般卷荡而出,所过之处,无一人是他一招之敌。   顷刻间,就被击倒近半。   两人见状,当即不在迟疑,带着蚕茧纵身掠出了高墙。   皇宫中禁军遍布,但两人武功俱是不俗,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便突破了重围。   而就在他们来到城门口时,却发现任以诚居然抢先一步到了这里。   那胖的不由为之惊叹,挠头大笑道:“好小子!这么快就解决了那帮家伙,老猪我自愧不如啊。”   “猪皇前辈想夸,等出去也来得及,你们先走,我还有人要救。”   任以诚一口道破了那胖子的身份,言罢,就转身准备再去寻找于楚楚。   至于那女子的身份,也不言自明。   第二梦!   除了那个让聂风朝思暮想的‘梦’,再没有哪个女人会如此紧张他的安危。   为此不惜以身犯险,夜闯皇宫。   “你居然认识老猪我!”   第三猪皇心中更感诧异,但这句话却并未来得及说出,就在他将要开口的刹那间。   “轰隆”一声如雷巨响。   城门霍地被一股撼世无匹的力量整个震破开来。   碎片横飞之下,追击而来的禁军顿遭殃及,当场惨死无数,伏尸遍地。   变故突生。   所幸任以诚元神示警,在城门被破的前一瞬,及时做出反应,撑起护体罡气护住了第三猪皇两人和风云的蚕茧。   “你们谁也走不了。”   城门倒塌的碎木中,一名身穿铠甲,面容凶悍的中年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其魁梧的身形,仿若半截铁塔矗然而立,身后的斗篷随夜风飘扬,只站在这里,便散发出如神似魔的慑人威势,令人望而生畏。   在来人身后,还跟着一队穿着异域服饰的随从,气势汹汹,一看就知绝非善类。   幸存的禁军,眼见如此情形,疑惑间也暂时停止了对任以诚等人的追缉。   猪皇震撼道:“这家伙是何方神圣,好恐怖的修为!”   任以诚淡淡道:“绝无神,一个非常难缠的东瀛鬼子,我来对付他,你们见机行事。”   绝无神闻言,发出似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大笑声。   “哈哈哈……任以诚,老夫知道你,能打败雄霸的人,果然有几分实力!   老夫自神功大成后,从未遇到对手。   可惜风、云已不堪一击,今日老夫就先杀你祭旗,先除去一个绊脚石再说。”   就在此时。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后方一名身穿龙袍,气度不凡的之人,率大内禁军逼至。   正是当今天子!   而在七重地狱中出现的那两名高手,也赫然在列。   增援而来的禁军眼见外敌入侵,正欲出手擒拿,不料皇帝却挥手阻拦道:“众卿休要妄动,这位先生乃朕不远万里请来的高手,尔等不可冒犯,速速将擅闯禁宫的贼人拿下。”   大军围杀而来。   第三猪皇长刀在手,一面保护蚕茧,一面应敌,仍旧是游刃有余。   第二梦有雪饮刀护身,自保更是无虞。   其刀法猛烈,霸刀,兼且无情狠辣,一时间,竟将禁军挡在七尺之外,不得近身。   任以诚更是视若无睹,二话不说,争锋耀起夺目寒芒。   人刀合一,‘狼牙破空’蓄势而发,闪电般破空直向绝无神飞射而去。   “你将是死在老夫杀拳之下的第一个中原人。”   绝无神狂态毕露,纵声狂笑的同时,右臂一扬,重拳轰出,雄浑劲力沛如惊涛拍岸,潮涌而出。   铛!   猛烈的金铁激鸣之声,爆响整座皇城。   拳刃交击,争锋竟力劈不入,硬生生被绝无神以血肉之躯挡了下来!   任以诚见状,当即变招,刀锋一旋,‘苍河星转’斜向绝无神左颈劈斩而下。   铛!   又是一声激鸣。   绝无神依旧毫发未损,双臂一振,猛然爆发出一股澎湃罡气,顿将争锋反震出去。   任以诚借势而起,腾身半空,‘狼啸万里’势如奔雷电闪,霹雳而下。   绝无神沉腰坐马,周身倏然散发出金色光芒,化为护体真罡笼罩方圆三尺,悍然硬接这从天而降的一刀。   轰!   星辰变力聚一点,刀若万钧。   一招之下,绝无神护身罡气即时应声溃散,争锋余势不衰,悍然直取咽喉。   激鸣声再起,令人闻之震耳欲聋。   任以诚和绝无神皆功力超绝,以两人为核心,方圆十丈内的地面在他们旷世神力交锋之下,已然地陷三寸,裂纹遍布。   “哈哈!老夫有不灭金身,凭你这柄废铁也想伤我,做梦!”   绝无神无视咽喉处的争锋,右拳暴起,砰然一声,正中任以诚胸口,得意间,却惊觉自身拳劲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紧跟着,他就听到任以诚嘿嘿一笑。   “我也一门武功,专门破人极泉穴。”   闻听此言,绝无神瞬既脸色大变,震惊莫名! 第415章 不灭金身!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任以诚骤然收刀,锋刃倒转,反手向后掷出,寒芒如电,目标竟直取皇帝面门。   众人见状大惊!   任以诚却不管不顾,在争锋脱手的瞬间,左掌疾出,扣住了绝无神抵在他胸口的手腕。   同时右臂运起排云掌,‘排山倒海’的霸烈劲道狠狠印在了绝无神的丹田之上。   铛!   任以诚无视不灭金身护体气劲反震,手中攻势不停,不等绝无神反应已欺身逼近,肩膀凝聚全身功力,重重撞在了对方胸膛之上。   紧跟着,他又顺势一肘,如刀如剑般击在了绝无神右侧腋下。   此处,正是极泉穴位置所在!   绝无神只觉一股急速旋转的怪异气劲透体而入,顿时五内如绞,剧痛非常,不由闷哼出声。   然则,这时任以诚的攻势犹自未停。   猛烈的劲风扑面而来!   绝无神忽觉手腕一松,旋即便是眼前一黑,脸已被任以诚的风神腿踢中。   “给爷趴!”   任以诚怒喝一声,‘风中劲草’雄劲沛然爆发,重如山岳的力道压下。   就听“咔嚓”一声砖石碎裂。   绝无神双腿一屈,不堪承受,竟当初被任以诚将头踩入了地面之中。   与此同时。   争锋射向皇帝,猝不及防的一招,令其身后两大高手勃然色变。   光头大汉更失声大喊道:“少主,小心!”   话音响起刹那间,两人身形疾转,挡在了皇帝身前,轰然气流翻涌,四拳齐出,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争锋击飞出去。   嗤!   倏尔一道裂帛声响,皇帝的面皮竟然从中撕裂开来,露出了一张清秀,却阴沉的面容。   “哈哈!原来是个假皇帝。”   第三猪皇心思机敏,顷刻间便明白了任以诚的用意,笑声响起的下一瞬,他的刀就已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轻功身法之快,与他那肥硕的身躯浑然没半点相符。   两大高手见状,不禁犹豫起来,不敢再轻易出手。   而他们带来的大内禁军,眼见皇帝身法竟然有假,当即也停止了对第二梦的围攻。   就在这时。   突然一声震天怒吼自城门处传来。   “混账,给我滚!”   绝无神狂运护体气劲,一举震开了任以诚,身形急蹿而起,掌中劲力吐出,恼羞成怒的一拳,隔空暴轰而出。   呼!   气啸惊尘,浩猛的罡风,势若风雷激荡。   任以诚轻哼一声,气定神闲的双手伸出,凌空一旋,云手翻覆间,已将拳劲纳为己用。   四两拨开千钧,借彼几分还几分!   轮回劫油然展开,拳劲当即原封不动,反攻而回。   绝无神始料不及,连忙又是一拳补上,“蓬”的一声,两股拳劲在撞击中,消弭于无形。   “臭小子,倒是老夫小看了你。”   绝无神感受着五内犹存的痛楚,脸色阴沉如铁,双拳紧攥,一股比方才强逾十倍不止的气势,凛然散发而出。   其中更透出无边杀气,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悚然。   绝无神的杀拳共有三式绝招。   眼下这正是第一式,杀心!   实有摧心破腹之威,狠辣异常。   “绝无神,不想他死的话,你最好收起你的拳头,然后乖乖带人退出皇城。”   第三猪皇突然开口,押着假扮皇帝的青年来到了众人面前。   “为了要入主中原,老夫已筹谋二十载,今天我既然踏进了皇城,便绝不会再退出去,任何人也不得阻挡老夫前进,包括我的儿子。”   话声未歇,绝无神的右拳已经轰出,那一式杀心,赫然竟当真攻向了那个假扮皇帝的青年。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第三猪皇万没料到绝无神居然如此绝情,大惊之下,顾不得手中人质,慌忙纵身闪躲。   几乎同一时间。   伴随惨叫响起,那青年的胸腹已被拳劲洞穿,砰然一声,整个人爆碎成了一团血雨,四散纷飞,惨不忍睹。   任以诚吹了声口哨,对绝无神竖起了大拇指,戏谑道:“天道好轮回,你就不怕有一天会死在你儿子手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死掉一个儿子算什么,小子,废话少说,受死!”   绝无神浑不在意的狂笑一声,足下一点,‘杀心’再起,挥拳掠身疾扑而出。   任以诚不闪不避,纵声长喝,提气凝劲,真气沛流周身,脚下砖石登时为之崩碎。   面对绝无神的滔天拳劲,他悍然运转虚空灭,施展‘霸王殛’挥拳直面迎了上去。   轰隆!   双拳劲力交锋,气爆之声犹如闷雷炸响,令人闻之耳鼓震痛。   绝无神一身功力实非等闲。   他既知任以诚可借力还力,出招之时便将拳劲凝而不发,汇聚拳中,恍若一记重锤砸出。   任以诚则以硬碰硬,以刚对刚,刚中又暗藏了三分柔劲,无形中已将拳劲消卸。   两人争锋相对,一招之下,却是难分高低,谁也不曾后退半步。   “没想到老夫甫踏中原,便遇到你这等高手,痛苦!”   绝无神肆意如狂,探知任以诚功力高深,不欲再继续僵持,拳势猛地一收再一放,霎时化作漫天拳影笼罩八方。   然则。   任以诚变招更快,在两人双拳分离的瞬间,脚步一转,人已闪至绝无神右侧,剑指疾刺而出。   ‘残雪封桥’以点破面,绵柔剑劲如绣针穿孔,尖锐而细利。   但绝无神中招之下,只身形一滞便即反身还招,雄势一拳直取面门,俨然分毫未损。   任以诚步法再转,双掌一带,‘重云深锁’化出浓厚云起环绕绝无神,阻其拳势。   随即以‘捕风捉影’的速度急掠如风,融入云气当中,再度欺至绝无神右侧。   寒意乍生!   任以诚右拳‘霜雪纷飞’蓄势而发,螺旋真气夹杂彻骨霜寒之劲,从他腋下极泉穴沛然急旋而入。   绝无神自视不灭金身无敌天下,岂料在这短短片刻间竟屡屡受创。   阴冷的气劲似钻头般透入体内,多年来未曾感受到的痛楚,仿佛全都积攒到了这一刻,让他恼怒非常,忿而爆喝出声。   护体气劲轰然而开,将云气逼散。   但任以诚却早有所料,身法速度不减反增,带起一阵猛烈的罡风。   飞沙走石中,赫见无数残影各施绝学,不断向绝无神极泉穴展开连番急攻。   绝无神应接不暇,顿显支拙,连连出手,却又连连失手,一怒之下,索性立身原地,任由任以诚的攻势宣泄在他身上。   转眼,已过百招。   不灭金身没有死门,只有腋下那一处的薄弱。   但这薄弱也只是相对而言。   任以诚手段尽出,却始终攻之不破,反倒在这轮番攻势中,对自身武学有了新的感悟。   “难道非要开锋才能破他金身不成?”   任以诚暗自思忖着,视线中忽然发现第三猪皇那边横生异变。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个身穿斗篷,头戴斗笠,衣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人,将他和第二梦团团包围了起来。   更施展出一种奇异的武学,散布出一股浓厚的紫气,竟是使得两人行动受制,拳腿滞碍,宛如陷入泥潭之中,身不由己。   大内禁军则和绝无神麾下武士厮杀在了一起。   绝无神同样发现了此事,不由冷笑出声。   “你的同伴已经坚持不住了,你还有多少功力可以继续浪费?”   任以诚闻言,攻势更急,但招式却有所变化。   舍弃其他,只以风神腿、排云掌、天霜拳三绝齐施,从不同方位狂轰猛打。   适才一番激斗,竟让他意外彻底领悟了三元归一。   倏尔。   风声戛止,漫天人影消散。   任以诚身形倒立,左脚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锁住绝无神右臂。   右脚则自下而上,凝聚风神腿之绵长,排云掌之刚猛,天霜拳之阴寒于一点,澎湃劲力正中绝无神腋下。   融汇三分归元的一击,终于将他击飞出去,砰的一声,魁梧的身躯撞塌城墙一脚,被埋入了碎石之中。   任以诚趁势掠身冲向第三猪皇所在方位,凌空伸手一招,争锋当即自行飞回掌中,刀锋一扬,‘惊寒一瞥’随即出手。   长逾二十丈的巨大冰刃当空斩下,就听轰然一响,那十人所组成的紫气大阵,瞬间应声崩溃,人亦齐齐被震飞出去。   与此同时。   急劲如战鼓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众人错愕间,就见幽灵马车疾驰而至。   “上车。”   任以诚招呼一声,率先抱起蚕茧掠入车厢,第三猪皇和第二梦不敢迟疑,紧随而上。   马车毫不停留,旋即调头冲出了城门。   又是轰的一声。   绝无神破石而出,只见其嘴角溢血,咬牙切齿的望着飞快消失的马车,脸色更难看的可怕。 第416章 意料之外的进境   “咳咳,噗……”   绝无神泡在浴池里,手捂着胸膛,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在了池水之中,缓缓晕散开来。   极泉穴处的弱点连番受创,他虽外表没事,但实则已受了不轻的内伤,五脏六腑尽皆在隐隐作痛。   啪!   水花四溅。   却是绝无神想起今日在任以诚的手中接连吃亏,不由心生恼怒,一掌拍在了水面上,脸色更是一阵青白变幻。   “该死!这小子的武功只怕不在无名之下,不行,为防万一,我得再做准备,来人……”   夜近黎明。   幽灵马车在一座渡口前停了下来。   第二梦道:“任公子,你的马车恐怕过不去了。”   “无妨,就放在这里便是,丢不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带着蚕茧下了马车,跟随两人上船过河。   蜿蜒数里。   几人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上了岸,又再转了数道弯后,来到了一片竹林。   内中深处藏着一片竹屋组成的院落。   门口立着一块大石,上面刻着三个入石逾寸的字迹——断情居。   任以诚饶有兴致道:“看这三个字走势凌厉,笔画中暗藏一股慑人杀气,写字的人刀法修为不差。”   第二梦幽幽一叹道:“这是家父所立,我家祖传的刀法需要断情方能臻至巅峰。   家父一向严厉,自幼便让我断情练刀,可惜,我始终做不到,让公子见笑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人生而有情,若要强行断绝,无异于灭绝人性,如此刀法,不练也罢。   说话间,三人已进得屋中。   任以诚解开了蚕茧,风、云二人仍旧昏迷不醒。   第三猪皇一脸好奇的摆弄起了地上的蚕茧。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武功,居然能像蚕虫一样吐出丝线来?”   “这本就是根据昆虫破茧重生的原理所创的武功,是我保命的本事。”   任以诚随口解释着,同时开始为聂风和步惊云诊脉。   “他们的伤势如何?”   第二梦站在一旁,口中虽关心的是两人,但眼神却始终都在聂风的身上。   “他们已武功尽废,气虚力弱之下,又在七重地狱中身受酷热煎熬,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死,简直就是奇迹!”   任以诚不由为之惊叹,他估计这可能跟两人身负麒麟血有关,抗热性比较强。   第三猪皇惊呼道:“这下可完蛋了,眼下中原遭逢外敌入侵,他们两个武功被废,我们战力大损,想要对付无神绝宫就更加困难了。”   “风……”第二梦守在聂风身边,轻抚着他的脸庞,双眸已忍不住开始泛红。   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武功被废,要比直接杀了他还痛苦。   “我检查过了,他们是中了一种剧毒,才导致的武功被废,只要解了毒,未必没有恢复的可能。”   任以诚想起了无神绝宫的独门秘药‘血绝’,专门对付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真要被弄得经脉尽断,救治起来必然会十分麻烦。   第二梦秀眉紧蹙,担忧道:“我们今晚已打草惊蛇,对方的守备定然更加森严,我们想要找到解药,恐怕会比登天还难。”   “巧了,解毒这种事情我还算拿手。”   任以诚微微一笑,示意第二梦让开,动手帮风、云两人盘膝坐好,双手分别按在了他们后心处的灵台穴上。   甫一接触,任以诚便发现这毒性极之难缠,当即改变策略,不再收敛蜕变大法中蕴含的麒麟火劲。   炽热如实质的暴烈真气游走两人全身经脉,所过之处,毒性顿时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毒性清除干净后,任以诚又再施以精纯生机渡给两人,为他们   修复麒麟火对经脉所造成的伤害。   “很快他们就会苏醒,有劳两位先照顾他们,我要再去一趟皇城。”任以诚松开风、云二人,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第三猪皇阻拦道:“小子,我知道你要去救步惊云的妻子、   但你先是和绝无神大战了一场,后又为两人解毒疗伤,功力大损,眼下再去皇城,无疑是自寻死路。”   “楚楚已有孕在身,救人之事刻不容缓,前辈放心,我自有分寸,况且,绝无神现在绝对比我更虚。”   任以诚身兼多种奇功在身,回气速度之快,远非寻常可比,早在前来断情居的路上,便已恢复了十之七八。   刚才救人的些许损耗,更只是九牛一毛,无关痛痒。   第二天。   日照当空。   聂风和步惊云先后苏醒了过来。   “第二姑娘,是你和猪皇前辈救了我们吗?”聂风看着面前的蒙面少女,脸色露出了感激之色。   第二梦微微摇头,曼声道:“我们哪有这个本事,是你们的好朋友任公子出手相救,大家才得以脱困。”   聂风闻言,摇头失笑道:“云师兄,我们又欠了任兄一次。”   步惊云“嗯”的一声,看了看四周,问道:“第二姑娘,请问你们可有找到我的妻子于楚楚?”   第三猪皇大笑道:“步小子果然是个痴情种,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关心老婆,实在让老猪我感动。   你且放心,任小子已经去找了,以他的本事,救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很遗憾,让前辈失望了。”   任以诚的声音蓦地从屋外传来,说话间,四人就见他一阵风似的掠进了屋中。   “楚楚呢?她怎么了?”步惊云不由神情一变,皱着眉头,露出了担忧之色。   “我翻遍了天牢和整个皇宫,也抓了几个守卫逼问,可却连楚楚的影子都没找到。”   任以诚甚至还动用了术法,希望能以麒麟血感应到于楚楚腹中的胎儿,但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步惊云闻言,神色立时变得阴郁起来,双拳紧紧攥起,杀气陡生。   聂风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道:“云师兄,他们既然将楚楚藏起来,就说明暂时不会对她不利,不然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想,只要我们不被抓住,楚楚就也是安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恢复武功,打败无神绝宫才能解决问题。”   步惊云神色稍缓,凝声道:“恢复武功?谈何容易,我们的内力已经彻底被化掉,再也回不来了,除非从头修炼,我们有那个时间吗?   另外,我的无双剑也被他们拿走了,还不知被藏于何处。”   聂风长叹一声,陷入了沉默当中。   正如步惊云所言,内功修炼非一朝一夕之事,纵然他们资质再高,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恢复从前的武功。   第三猪皇犹豫道:“其实……”   “我有办法,不肖半日,便可让你们恢复如初,甚至还能更上层楼。”   任以诚突然打断了第三猪皇,他知道对方肯定是想说第一邪皇的魔刀。   但这门武功的代价实在有点儿大。   他还记得,聂风入魔后,第二梦为了将他唤醒,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而对于任以诚自己,他倒不是对这刀法没兴趣。   只是他如今练就了和氏璧元神,集天地至正至善之力于己身,想要入魔,几乎不存在这种可能。   午饭后。   三人汇聚一堂。   第二梦和第三猪皇在外为他们守关护法。   “来,先把这个吃了,然后各自运转你们的内功。”任以诚拿出四颗血菩提递给了两人。   聂风讶异道:“你说办法就是这个?”   任以诚笑道:“当然不是,这只是前奏而已,你们内力尽失,需要这东西做个引子。”   两人不再迟疑,一同将血菩提服下,并依言开始运功。   “接下来,我们要将气脉连成一线,然后由我来控制你们体内新生的内力。”   任以诚盘膝坐在两人身侧,与他们各自的手掌相连,围成了一个圆圈。   聂风所修习的乃是家传的冰心诀,真气奇寒无比。   步惊云以排云掌的内功虚云劲为主,兼之身负麒麟臂,参杂火劲,真气至阳至刚,霸烈非常。   任以诚居中调和,将两种截然相反的真气交缠在一起,轻车熟路的往聂风经脉中一处隐秘位置催运过去。   赫然正是七杀真经!   真气似江河翻涌,奔流如潮。   霎时间。   聂风身躯猛地一震,只觉体内某个前所未知的地方,陡生一股磅礴真气,源源不绝的涌现而出。   任以诚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继续催运真气往步惊云体内转去。   如此往复循环。   九大周天后,两人体内的九处窍穴已尽数被打通。   就在此时。   第九处窍穴被打通的瞬间,任以诚准备收功之际,聂风和步惊云的体内,忽然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气息。   这股力量来的莫名其妙,却又万分玄奥。   相互结合后,竟自行在三人体内运转起来,其势生生不息,更不断将周遭的天地之力吸附过来。   只顷刻间,任以诚便感觉自身的功力,在这股气息的带动之下,居然大有精进之象,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第417章 创刀   日渐偏西。   第二梦和第三猪皇守在房间外,突然察觉到内中散发出了一股极之强横的气息。   惊讶间,就听屋中开始不断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接着,他们又看到眼前的门窗也剧烈震动了起来,不由为之惊愕。   “怎么回事,难道地震了?”   第三猪皇看着第二梦,两人面面相觑。   说话的工夫,屋中的动静随之愈来愈大。   两人在屋外隔着门窗看不真切,心中担忧之下,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岂料,刚一推开屋门,他们就感觉到一股如墙般的气劲迎面撞来,猝不及防之下,两人齐齐被震飞了出去。   伴随一声惊呼,屋中的三人身躯一震,旋即便脱离了那种奇妙的状态。   任以诚睁开双眼,仿佛如梦初醒。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催运内力,顿觉丹田中真气如潮翻涌,较之先前,功力竟暴增了将近三成。   “好神奇的力量!这莫非就是你们风云合璧,所产生的摩诃无量么?”   聂风亦在感受新得到的内力,闻言解释道:“自从凤溪村一战后,每当我和云师兄联手之时,便会激发这股力量。   之后,又经无名前辈指点,终于逐渐掌握,当日雄霸正是因此而败。”   “你们在搞什么鬼?幸亏我老猪还有两下子,不然刚才非得给你们废去半条命不可。”   第三猪皇抱怨着走进了屋中,适才那股气劲不但雄浑无匹,更蕴含惊人威势,实乃他生平仅见。   “风…聂公子,你们怎么样了?”第二梦看着聂风,关切之下,差一点儿说漏了嘴。   聂风浑然不觉有异,欣喜道:“确如任兄所言,我不但恢复了功力,还比从前精进了不少,云师兄,你呢?”   “我也一样。”   步惊云缓缓睁开了眼睛,体内那前所未有之深厚的功力,令他不禁又惊又喜。   寻常人苦修一生也未必能达到这般程度的修为,但在任以诚的手中,却仅仅只需要半天都不到的时间而已。   若是传扬出去,势必会让整个武林都为之疯狂!   晚上。   第二梦准备了些酒菜,以庆贺两人恢复功力。   聂风放下酒杯,失笑道:“不瞒各位,我直到此时方才终于踏实了下来,失去武功的感觉可真不怎么舒服。   所幸,托任兄的福,我和云师兄已经复元,想要对付无神绝宫,再非不可能之事。”   “不错,我必须尽快找到楚楚,否则在绝无神的手中,她和孩子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   步惊云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攥起,若非还不清楚于楚楚的下落,他只怕连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第三猪皇叹了口气,摇头道:“年轻人,你想的太容易了,凭你们这点本事,想要对付无神绝宫,还差得远儿呢。   任小子纵然能可压制绝无神,可要是不破了他的金身,想杀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更遑论他手下还有众多高手。   别的不提,单论昨晚那十个怪人,不但内功深厚,还会使那种诡异的阵法,可谓难缠之极。”   聂风沉吟道:“我们还有武林神话无名前辈,可以请他帮忙,同时再想办法增强战力。   至于绝无神的不灭金身……猪皇前辈您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办法吗?”   猪皇摸着下巴想了想,看向了任以诚。   “小子,听说拜剑山庄的绝世好剑在你手中,可否借来一看?”   “给。”任以诚毫不犹豫,翻手化出绝世好剑递了出去。   “你小子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啊!嗯……剑是好剑,但可惜没有开锋,不然也许能破了绝无神的金身。”   第三猪皇讶然将剑接过,肥厚的手掌轻抚剑身,脸上的惋惜之色,一览无遗。   任以诚耸了耸肩,无奈道:“这柄剑和我的刀都是至阴寒铁所铸,想要开锋就必须用至热之物。   这些我都知道,可这至热的东西难得一见,可遇不可求,想要得到就只能看运气和缘分。”   第二梦好奇道:“那什么是至热之物?”   第三猪皇道:“有情之心,至亲至爱的血,这些都是,嘿嘿,任小子,你成亲没有?”   任以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别说我妻子不在身边,就算在,我也不可能那么做。   就算剑不开锋,我也一定会想到办法打败绝无神。   前辈你要是再胡扯,我就掏了你的肺做猪肺汤,聂风一定会很喜欢的。”   聂风闻言一怔,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喝猪肺汤?”   任以诚挑眉道:“幽若告诉我的。”   “言归正传,我们还是研究一下该怎么破不灭金身,可惜我的无双剑不在身边,不然凭此剑之利,或许会有可行之机。”   步惊云肃然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   聂风若有所思,起身将雪饮拿了过来。   “任兄,不若下次交手之时由你来使用雪饮,以你的功力定然可以比我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是个办法。”任以诚点了点头。   雪饮乃‘白露’所铸,和‘黑寒’大有渊源,相传都是女娲炼石补天后所余下的东西。   只是两者本性不同,白露之寒彰显于外,是以雪饮锋芒毕露。   而‘黑寒’则是敛于内的,也正因如此,它才具有了可以吸收外力为己用的本事。   “哈哈,难得见到如此宝刀,聂风借你雪饮一用,看老猪给你们耍套刀法看一看。”   第三猪皇大笑着抽出雪饮,锵然一声,屋中顿时寒气大盛,随即就见他一个闪身来到了院子里。   雪饮横空而舞,画出一圈刀浪。   月色之下,赫见万千刀光闪烁,变化无穷,更卷起一阵猛烈的罡风,呼啸如雷。   “看好了,这是纵斩,纵观天地!”   “横劈,横眼千夫!”   “斜砍,斜看苍生!”   三人凝神观瞧,只觉这刀法虽然只有三招,但每一招皆藏有无穷后路,看起来创意无尽,极具可塑性。   第二梦在一旁笑着解释道:“这是猪叔叔的拿手绝学,创刀!”   过得片刻,刀势收歇。   第三猪皇将雪饮交还聂风,已然气喘如猪。   “呼……创刀,顾……名思义,就是要自创。   把你们自身的性格阅历融入刀法之中,把创刀演化成属于你们各自风格的刀法。   老猪我能帮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能学到多少,呼……全看你们的悟性了。”   任以诚闻言一笑。   这猪皇虽其貌不扬,但为人洒脱,胸襟宽广,深具高人风范,能在刀法中名列第三,且以皇为名,确实名不虚传。   “记住了,刀法是死,刀意是生……老猪走了。”   第三猪皇在将创刀的心诀传给三人后,便趁夜离开了断情居,前往中华阁去找无名求助。   三人中,聂风专研刀法。   身兼家传傲寒六诀,和学自任以诚的天刀八式,乍闻创刀精意,不自觉已陷入沉思当中。   步惊云虽然是练剑的,但触类旁通之下,亦有所悟,只是收获要略逊聂风几分。   任以诚不缺武功招式,眼下想的更多的是在刀剑无法开锋的情况,下,该如何破解不灭金身。   眼见步惊云受限于武学种类,而错失了精进的机会,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再度拿起了绝世好剑。   “想试试我的剑法吗?” 第418章 风起云涌   夜色渐深。   月光洒落而下。   断情居的院子里。   聂风手持雪饮,随意舞动着,时而《傲寒六绝》,时而《天刀八式》,但行招走势之间,却又都有些似是而非。   外面的竹林中。   任以诚手持绝世好剑和以竹代剑的步惊云切磋了起来。   两人均未动用内力,仅以招式对拆。   可饶是如此,举手投足间,仍旧止不住逸散出凌厉之气,周遭已然碎竹遍地。   不过说是切磋,其实更像是喂招。   两人交手已过百招,任以诚竟无一招重复。   从自身所学的《圣灵剑法》、《天邪剑诀》、《古岳剑法》、《诗仙剑序》,再到以往与人交手所见识到的各种剑招。   包括师妃暄的《慈航剑典》,祝玉妍的《搜心剑法》,易天行的《名剑八式》和《八剑齐飞》,乃至无名的《莫名剑法》和《无上剑道》,可谓全无半点儿藏私。   片刻后。   剑停,风止,叶落!   一招招一式式的剑法,在步惊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流转,令他深感大开眼界。   “多谢。”   “只是一些剑招而已,之前若非得你们之益,我也不会功力大进,大家礼尚往来罢了,不必客气。”   任以诚翻手一扬,绝世好剑顿时化作星点消失,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院门走去。   相隔不远,聂风的声音传了出来。   “功力精进乃是任兄的机缘所致,你帮我和云师兄恢复功力却是天大的恩情,两者怎可一概而论。”   任以诚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道:“那你就当我乐于助人好了,我素来坚信好人会有好报。”   进得院中。   三人围坐在石桌前,再度将酒壶拿了出来,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少睡一会儿也无甚大碍。   任以诚放下酒杯,随口问道:“怎么样,悟出些什么没有?”   聂风摇头道:“猪皇前辈的创刀确实精妙无比,独辟蹊径,但想要自创一门武学也着实不易。   我虽然想到了一点儿头绪,可却又有种摸不着,理不清的感觉,似乎差了些什么关键的东西没想通。”   步惊云思索道:“我也有这种感觉,猪皇前辈的创刀心诀就像是一个框架,让那些剑招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轮廓,可却又无法真正融会贯通,变成属于我的剑法。”   聂风闻言,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任以诚皱了皱眉,讶异道:“竟有如此古怪之事,这可真是有趣儿了。”   他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让我们从头来复盘一下,首先,创刀的精髓是什么?”   聂风道:“依照猪皇前辈之言,便是结合自身所学所见所闻,然后创造出属于自己风格的武功。”   “你们既然已有想法,这说明问题不是出在前半部分上……诶,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风格!你们清楚自己的风格到底是什么吗?”   任以诚疑惑间猛地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的看向了两人。   “风格?”   聂风和步惊云的脑海中顿时一阵晴天霹雳,随即便陷入沉思。   两人回想从前一身所学,皆是由雄霸所传武功而始。   “难道答案就在风神腿和排云掌中么?”聂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步惊云摇头道:“排云掌刚猛,风神腿绵长,但是我们如今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两门武功的范畴。   若以此为驾驭,恐怕要反受局限,画虎不成反类犬。”   任以诚悠悠道:“你们的着眼之处太小了,不妨往大了想想,比如摩诃无量,这个才是你们真正的宝藏。”   两人闻言,登时若有所悟的对视了一眼。   任以诚道:“云踪飘渺,无常无定,风过无痕,无形无相。   这不单单只是一股可以促使你们风云合璧的力量,其本身也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武学境界,天底下也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你们的了。”   聂风和步惊云虽经过无名指点,掌握了这股力量,但也只当是一种奇特的武学。   全然没想到,这股没由来似凭空而生的力量,其实才是他们一身武功的根基所在。   两人皆是天资卓越之辈,悟性其高无比,此刻便如迷航孤舟得见灯塔指引。   任以诚的话让他们心中有了方向,两人竟然先后开始顿悟,各自的身上生出如丝如缕的刀剑之气,并渐渐变得浓厚了起来。   “不愧是天命之子,果然不可理喻!”任以诚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回房间。   他也要去好生思考一下,要如何破解绝无神的不灭金身。   毕竟跟这两个人比不了,不可能漫不经心的一两句话,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到底该怎么办呢?嗯……”   任以诚途经第二梦闺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正坐在门口,垫着双手趴在围栏上呆呆的出神,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倚楼听风雨。”任以诚眼珠一转,停下脚步,悄然来到了第二梦身后。   “淡看江湖路……啊!任公子,怎…怎么会是你?”   第二梦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即才察觉不对,急忙回过头来,看到任以诚之后,顿时不禁惊呼出声。   任以诚眉头一挑,促狭道:“你以为是聂风对不对?梦姑娘。”   “你怎么知道?”第二梦露在面纱外的双眸不由睁的老大,难掩心中惊讶。   “上次你和聂风通信的时候,我凑巧看到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有意义偷看的。”任以诚信誓旦旦的竖起了三根手指。   “此地无银三百两。”第二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任以诚故作叹息,一脸惋惜道:“可怜的聂风,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就近在眼前,却全然不知,何其悲惨。”   “公子莫要取笑小妹了。”第二梦垂下了头,似是因为这些话而感到羞赧。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说得好像我忽悠你一样,我姓任的素来是以诚待人。   你是不知道,聂风跟我说起你的时候,直接把你当成了下凡的仙女,真真是魂牵梦萦,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抱着你送他的那把扇子不撒手。   再看你,为了他连皇宫都敢闯,分明也是对他有意,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你干什么不跟他将身份挑明呢?”   其实个中原因他又岂会不知,只是想要帮忙,还得有个合适的由头才好方便出手。   第二梦沉默了片刻,忽地发出一声似哀似怨的长叹,然后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就见她左边额头处,一片细长的红疤从秀发的遮盖下顺延而出,直至脸颊下颚,如同一道狰狞的刀痕,将原本俏丽的面容,破坏的再没了半分美感。   “公子该当明白了吧,如你所言,风心中的梦那么的完美无瑕,若是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那他的梦势必会彻底破碎。   所以,我绝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绝不能!也请公子一定为我保密,小妹感激不尽。”   任以诚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实终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写意,第二梦脸上的疤痕自然也不会是一颗红心似得的点缀。   这道疤无论在谁的脸上,带来的都只会是绝望。   少女凄哀的模样,任谁见了也要心生怜惜。   任以诚缓声道:“如果是聂风,他一定会有说不完的话来安慰你,这个非我所长,不过嘛,我更擅长的从根源上解决实际问题。” 第419章 美梦成真   “公子的意思是?”   第二梦面露疑惑之色,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任以诚双手环抱,理所当然道:“既然一切都是因你脸上的红斑而起,那将这红斑解决掉不就没问题了。”   第二梦闻言,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公子有所不知,小妹除了家传刀法之外,幼年时还曾拜在剑宗剑皇门下修习剑法。”   任以诚失笑道:“好家伙!这么算来,无名还得将称呼一声师叔啊!”   第二梦怔了怔,却没有接话,犹自继续说道:“师尊所传剑法属阴柔一路,而我家传刀法则刚猛无比。   伴随我功力渐深,这两股内劲相互排斥,最终作用在脸上,形成了这道红斑,根本无法可医。”   任以诚挑眉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别的不好说,你这看来明显是阴阳失调的症状,我却最是擅长不过了。   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替你把脉,待我详细检查过后再做安排。”   第二梦见他言之凿凿,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希望,只稍作犹豫,便将手臂递了出去。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任以诚搭住少女雪白的皓腕,并催动自身真气送入了对方体内。   一探之下,发现确如对方所言,有一寒一热两股内劲盘踞在其周身百脉之中。   “姑娘不愧是名门之后,身兼两家绝学,年纪轻轻便可并驾阴阳,一身根基之深厚,比起外边那两个也不差多少了。”   任以诚将真气收回,由衷赞叹了起来。   第二梦年不过二十,内力修为却极之强横,比起武功被废之前的聂风和步惊云,还要略胜一筹,可谓天纵奇才。   “公子过奖了,比起公子力撼绝无神的盖世武功,小妹这点微末之技实在不值一提……但不知公子是否已有对策?”   第二梦言语间很是谦逊,但看向任以诚的目光中却隐隐透出希翼之色。   果然,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当真不在意自己容貌的!   任以诚胸有成竹道:“说来也非难事,我可以先运功助你消除面上的红斑。   然后,我再传你一套内功心法,只要你能长久的修炼下去,便可永绝后患。”   “这如何使得!自家事自家知,能解决我真气问题的必是罕世绝学,无功不受禄,公子的好意小妹只有心领了。”   第二梦连连摇头,虽然心中无比希望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对聂风,但却还是不想为此而违背她做人的原则,无端受人恩惠。   “谁说你没用功,你非但有,而且还功不可没,多亏你,我才能想到破解不灭金身的办法。”   任以诚此言并非信口开河,适才在第二梦的体内转了一圈,在见识过对方那奇特的内功路数之后,忽地灵光一闪,终于恍然顿悟。   “当真?”第二梦不禁讶然。   任以诚正色道:“事关重大,我岂会虚言,况且,你和聂风迟早都是一家人,算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姑娘又何必见外。”   第二梦被说得脸色通红,不由赧然低下了头。   任以诚轻咳一声,缓声道:“言归正传,我要教你的心法,乃是以佛法中的‘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为核心要义,将截然不同的两种极端统御在一起,正好对应你体内的刚柔内劲。   所谓阴阳相生,物极必反,待你修炼有成后,便可通过两股内劲的快速转换,从而达到自身功力生生不息的效果,更可将对手攻来的气劲化为己用,再不虞会有功力耗尽的危险。”   “世上竟用如此神奇的武功吗!”第二梦只觉自己身在梦中,一脸难以置信。   “记好了,一点真阳生坎位,离宫补缺,水中生火……”   任以诚教给第二梦的正是《不死印法》,慷他人之慨,比较不那么心疼。   第二梦天资聪慧,很快便将口诀记下。   两人来至厅中。   任以诚吩咐第二梦盘膝做好,来至她背后,一掌虚按背后灵台穴,以自身真气助其运转《不死印法》,调和那两股相互冲突的气劲。   刀劲至刚,剑劲至柔。   两者在第二梦的经脉中飞速转换,阴阳交缠之间,倒是和‘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一时三刻的工夫。   第二梦脸上的红斑右眼可见的逐渐消退,露出了一张清丽无双,秀美绝伦的倾城面容。   如同一颗久被尘牢关锁的明珠,一朝浮尘尽拭,顿时大放异彩。   倏尔睁开双眼。   第二梦眸中精光暴绽,显然是功力有所精进。   此刻她体内的两股极端真气再非相互牵制,相克变为相生,阴阳化转,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大哥再造之恩,小妹感激不尽。”第二梦欣然站起身来,随即弯腰便拜。   “既然叫了大哥,那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任以诚抬手将她制止,心中则暗笑不已。   嘿嘿!就冲着你是无名的师叔,这个大哥我是当定了。   “此事还请大哥暂时替我保密,先不要告诉风。”   第二梦神情雀跃,先前眉宇间那因面容而自卑所积聚的忧郁,已然一扫而光。   任以诚自无不允,只是好心提醒道:“记得要干脆一点,最好就像你的刀法一样,直击要害,以免横生枝节。   不然,到时候要是突然蹦出个什么绮梦、春梦、空虚梦、独孤梦来,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两人运功时所逸散出的气息,着实不算小,但聂风和步惊云均在顿悟中,是以对此全然没有本分察觉。   第二梦皱了皱眉,思索道:“大哥此言似意有所指?”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只是由衷希望你们两个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任以诚用力的摇了摇头,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样。   翌日。   晨光初上。   断情居中,蓦然两股气势磅礴的刀剑之气冲天而起,顿令天地变色。   聂风和步惊云霍然惊醒了过来,齐齐循着气机望去,神情震撼不已。   “看来任兄先我们一步,已经创出了新的武学。”聂风不由轻叹一声,倍感钦佩。   屋中的动静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等两人前去探询,空中突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响,接着就见一只信鸽落在了石桌上。   鸽子的脚上绑着一根竹筒。   聂风见状,拿起信鸽从竹筒中取出了一封信,旋即便喜出望外。   “是梦!她终于又联系我了,太好了,云师兄,麻烦你跟任兄和第二姑娘说一声,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临近午时。   任以诚才从房中走出。   从步惊云口中得知此事后,不禁哑然失笑。 第420章 人神共拜   黄昏,又见黄昏!   日暮西斜。   伴着最后一缕夕阳,聂风和第二梦双双回到了断情居。   两人手挽着手,脸上情不自禁的泛起笑意,可谓是如胶似漆。   “我到今日方才知道,原来聂风的‘风’,是春风得意的‘风’!瞅你们这浓情蜜意的样子,看来这断情居该改名了。”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的从厅里走了出来,调侃之意溢于言表。   “大哥又来取笑我们,天色不早了,我去给你们煮饭。”   第二梦毕竟是个女儿家,脸皮薄,慌忙找了个借口,红着脸转身离去。   “任兄,梦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真是多亏有你,否则我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和她相见。”   聂风对此深表感激,心中的激动更是难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别客气。”任以诚摇头轻笑,心中却若有所感。   适才,第二梦那一声‘大哥’,让他没由来的想起了一个人……   “风,恭喜你了。”   步惊云从旁走出,拍了拍聂风的肩膀,他亦知道对方一直有个心心念念的红颜知己,眼见聂风终于得偿所愿,不禁为其感到高兴。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绝无神依旧不见动静。   断情居外的竹林中却是风云翻涌,刀芒、剑气激荡不休。   日上中天。   任以诚端着饭菜从厨房来到客厅里,接着,就听见第三猪皇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好香的味道,我老猪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闻到过这样的美味,世侄女,几日不见,你这厨艺见涨……诶!任小子,怎么是你?”   第三猪皇掠身而入,迫不及待的搓着双手,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却不料眼前所见之人竟是任以诚,顿时大吃一惊。   任以诚将饭菜摆好,没好气道:“聂风在陪步惊云练功,你的好侄女在陪着聂风,我再不动手,非饿死不可。”   正说着,脚步声响起,三人已进了门。   第二梦笑道:“猪叔叔,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丫头,你……你的脸?”第三猪皇目瞪口呆的看着第二梦,震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都要多谢任大哥……”第二梦欣然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   “你小子简直神了!”第三猪皇不由为之惊叹,满心的匪夷所思。   任以诚轻咳两声,问道:“闲话休题,言归正传,无名前辈人呢?”   第三猪皇摇头道:“大事不妙,我到了中华阁,那里的掌柜说,无名自你走后也离开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聂风惊愕道:“难道连无名前辈也遭了毒手,无神绝宫居然如此神通广大?”   步惊云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脸色凝沉。   “不过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呢!”任以诚右手摩挲下颚,暗自寻思着,忍不住想起了剑晨。   无名内有丹药避毒,外有火麟剑护身,但凡有出现差池的可能,他这个徒弟肯定逃不了干系。   步惊云沉声道:“事到如今,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也可以帮忙。”第二梦的神色无比认真。   第三猪皇急忙阻拦道:“傻丫头,绝无神武功盖世,手下高手无数,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第二梦正色道:“身为中原武林一脉,我焉能坐势外族横行而置之不理,更何况唇亡齿寒,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第三猪皇无奈摆了摆手,继续道:“不仅无名不见了,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和有名有姓的高手也都相继失踪了,江湖上现在是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那前辈可有查到这些人的下落?”聂风问道。   第三猪皇点头道:“就在不久前,无神绝宫的人已将天下会的地盘占为己有,这地方你和步惊云应该比我熟。”   他语声未落,就见步惊云霍然起身,二话不说便向外走去。   “云师兄……”聂风意欲阻拦。   步惊云断然道:“风,楚楚极有可能也在那里,多等一刻,她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险,来不及从长计议了。”   “那就事不宜迟,左右大家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做个了断了。”   任以诚想起已苦练多日的破解之道,急切的想知道是否行之有效,亦不禁开始摩拳擦掌。   翌日。   晌午时分。   无神绝宫中,原三分校场之内,绝无神大马金刀的坐在高台的龙椅之上。   他此行除了要入主中原之外,还有一个最崇高的终生目标——人神共拜!   而此刻,中原所有的武林高手,都已尽数被他擒获,在下面跪满了一地。   这些人都被喂食了毒药,浑身酸软,形同废人。   任是曾经如何不可一世的高手,现在都要对绝无神俯首称臣,全无半分还手之力。   但绝无神看着眼前的众人,却并不感到高兴。   只因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高手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放眼中原武林够资格称之为“神”的人,唯有号称武林神话的无名。   以及,当日在皇城中让他险险落败的任以诚。   眼下,无名就在人群之内,且如鹤立鸡群般傲然挺立场中,浑身上下更流露出一股凛然不可犯,不沾人间烟火的无上威仪。   在场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绝无神目露凶光,狂笑道:“无名,你可还记得老夫?”   无名凛然道:“我怎会忘记你,绝无神!当今世上似你这等狼子野心之辈,纵是当初的雄霸也要逊色三分。”   绝无神冷哼道:“当年在山海关外老夫曾说过,有朝一日定会再踏中原,统领天下,现在你可信了?”   “神州千百年来,从不缺少外敌窥伺,但却始终屹立不倒,凭你孤军之力想要占领中原,实属痴人说梦,回去吧,以免自招恶果。”   无名泰然自若,言语之间,一派武林神话的风范尽展无遗。   “废话!”   蓦地一声厉喝,人群中一名身形魁梧壮硕的大汉,手里提着一人越众而出。   这人乃是绝无神座下高手之一,名叫宫本猛,面容凶悍,神态更嚣张无比,而其手中之人,赫然正是剑晨。   “不知自量的家伙,你师徒俩都已落在我们手上,你再不下跪,我就先杀了你的徒弟!”   宫本猛说着,抬手将手中一柄斩马刀搭在了剑晨的肩头,轻轻一动,刀刃顿时见红染血。   命悬一线。   剑晨脸上亦无惧色,双目一闭,似在坦然等死。   无名见状,陡然目光闪动,向身后两名持刀的鬼叉猡瞥去,凌厉的眼神如剑光扫过,竟登时吓的两人纷纷手软,兵刃随即脱手。   无声无息间,两柄长刀受莫名力量催动,倏然直向宫本猛激射而去。   双刀来势如电。   宫本猛大惊之下,斩马刀封挡而出,“铛、铛”两声金铁交击声响起,他只觉一股磅礴劲力沿刀而上,顿时双手虎口巨震,人已被逼退出数丈之外,手臂更是酸麻不已。   “当啷”一声,兵器坠地。   宫本猛惊骇万分,只因无名本该经脉尽断,武功全废,断不可能再有这般能为。   “好!没想到你还有内力,正好,今日老夫就以真正的实力打败你,从此中原武林,我才是神话。”   绝无神大喜过望,仰天长笑一声,身形急掠而出,直取无名。   忽然间。   就在他已逼近无名身前三尺之际,凌空一道寒芒晴天霹雳而下,砰然一声,直插入两人中间。   轰!   气劲滔天,如潮翻涌而出。   绝无神脸色一沉,身形顿止,赫见无名身前一柄熟悉的长刀斜插入地,俨然正是争锋。   “从此武林,你就是笑话才对。”   话声响起的同时,天际狂风骤起,殃云卷集,呼啸声中,任以诚连同聂风、步惊云凭空而现。   三人宛若天神下凡,携盖世神威,强势降临。 第421章 至极之极!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正好,今日老夫就将你们一并都解决了,彻底粉碎中原武林的希望。”   绝无神凝视三人,面带冷笑,眼神睥睨,极尽嚣狂。   任以诚似充耳不闻,来到无名身旁,问道:“前辈,你情况如何?”   “我已恢复三成功力,当可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愿合我等四人之力,能可打败绝无神,拯救神州安危。”   无名脸色沉重,显然是对不灭金身忌惮非常。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三成么?前辈,此战就有劳你给我压阵吧,我已经想到破他金身的办法了。”   “哦~”无名略显诧异,眼见任以诚胸有成竹,心中虽有疑问,却也不再多言。   “绝无神,你的死期到了,交出我妻子,留你全尸。”步惊云目光如剑,杀机毕露。   “就算侥幸让你们恢复了武功,废物也还是废物,杀你们,何需老夫亲自动手,绝地,天行,给我杀了他们。”   绝无神蓦地一声令下,在场众多鬼叉猡中,两道人影随即飞纵而出,分别向聂风和步惊云扑了过去。   看样貌,赫然正是当日在七重地狱中那两名高手!   两人身法速度绝伦,凌空挥拳蓄势。   电光石火间。   绝地已攻至聂风身前三尺,却忽见眼前一花,聂风竟消失无踪,紧跟着就感觉头顶有猛烈劲风轰然压下。   “下去。”   聂风以高绝轻功闪至绝地上空,轻喝一声,‘风中劲草’已重踏而下,击中绝地后颈。   蓬!   一声巨响,绝地如被巨石砸中,整个人陷入了地面之中,当场气绝。   与此同时。   天行亦已逼近步惊云,但他拳劲未及出手,就见步惊云已抢先发动了攻势,随手一掌拍出,‘流水行云’夹杂麒麟火劲,画出一道玄奥的轨迹,砰然正中天行胸口。   嘭!   血雾如雨,自天行后背喷涌而出,人未落地便已命丧黄泉。   任以诚见两人出手如此利落,不甘示弱,右掌一抬,对着宫本猛隔空虚抓,骤然生出一股磅礴吸力将其拉扯了过来。   宫本猛骇然大惊,不及反应,已落入任以诚掌中,旋即就觉头顶剧痛传来,双眼一黑,跟着便失去了意识。   无名见状,不由暗自吃惊。   且不说任以诚,风、云二人的修为高低如何,他是了如指掌。   但眼下所见,两人皆是突飞猛进,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比以往高明出了何止一筹。   任以诚缓步上前,眉宇间满是按耐不住的雀跃之色。   “绝无神,该我们了,皇城一战未能尽兴,今天看我如何当着天下武林的面,破你杀拳,灭你金身。”   “任兄,雪饮给你。”聂风说着就要将背后宝刀解下。   “不用,我自有办法。”任以诚笑着摆了摆手,彰显出十足的信心。   “好大的口气,老夫就先杀你,再杀无名,看看到底是老夫的拳头硬,还是你们的骨头硬,气忍,给我出手,杀掉风云。”   绝无神夷然不惧,又是一声厉喝,场中立时掠出十道衣着打扮相同的身影,将聂风和步惊云团团包围。   这十大气忍来自东瀛紫气宗。   多年前,他们初出茅庐,为求扬名立万便以性命为赌注,挑战绝无神的不灭金身,却落得战败收场。   绝无神不杀他们,反而要求这十人替他做一件事作为交换。   十人自然不会拒绝,可绝无神在东瀛可谓如日中天,他们为了这件事,一等就是十年。   直至今日,终于有了他们的出手的机会。   十人心知风云不可小觑,当即同时催运功力,形成一片庞大的气场将两人笼罩在内,意图限制他们的行动。   十人所修习的乃是紫气宗的绝学《大日紫气》,以功力雄浑著称,更凌厉霸道,一经出手,顿令风、云感到压力袭身。   锵然一声,雪饮出鞘。   银芒照眼的刹那间,十大气忍猛觉一股刺骨寒气透体而入,不由心神一凛,又再加了三分警惕。   步惊云亦随之有了动作,气走全身,双臂散发出如烈焰般的热气,整个人更如同一柄利刃,剑气横生。   十大气忍心有灵犀,见此情形,果断决定先发制人。   正欲出手之际,不料一声惊天巨响从天下会深处传来,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错愕间,就见两道匹练般的赤色虹光破空激射而来,“铛、铛”两声,插在了步惊云的身前。   嗡——   伴随一阵轻吟,虹光散去,现出了里边的庐山真面目,赫然竟是无双剑和火麟剑。   步惊云不禁面露喜色,抬手拔起无双剑,周身剑气沛然,顿时气势大增。   任以诚信手一招,将火麟剑吸入手中,头也不回的抛给了身后的无名。   “受死!”   绝无神陡然暴喝一声,身形闪电冲出,起手便是‘杀心’,拳劲如雷,直取胸腹。   他知道任以诚清楚他金身弱点所在,哪还敢坐视对方先行出手。   任以诚猛吸一口气,运转虚空灭,提元纳劲,‘霸王殛’凝势于拳,悍然迎了上去。   两道惊人神力相互碰撞,顿时气浪翻涌,地裂三丈,强如无名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二度交锋,两人均心知对方实力,试探已无必要,出手即是全力。   但熟料,这完全相同的一招之下,较之上次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绝无神一拳击出,哪知对方拳劲此番居然更胜一筹,瞬间将‘杀心’的劲力震散。   “你的功力?!”绝无神惊怒交加。   任以诚笑而不语,‘狼王印’紧随而出,化拳为掌,势若灵蛇蜿蜒缠绕而上,锁住绝无神手腕,翻手一拧,错身来至其背后,起脚直踢膝后腿窝。   “咔”的一声。   绝无神已单膝跪地,压碎一片砖石。   猝不及防间,却见任以诚攻势未绝,身形一转,再度来到绝无神面前,一脚正中小腹,令他不禁弯腰一瞬,任以诚的膝盖又狠狠撞击而来。   霎时,剧烈痛楚自下颚蔓延,绝无神的头颅高高扬起,任以诚的连绵攻势也终至尽头。   砰然一声。   他重掌贯劲,印在绝无神眉心顶门之上,将其头颅嵌进了地面之中。   “所谓杀拳,不过尔尔。”   任以诚语带讥诮,话音甫一落下,忽听绝无神一声怒吼,浑身隐泛金光,爆发出一股雄浑气劲,将硬生生将他的手掌弹了开来。   “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   绝无神称霸东瀛,何曾被人如此轻视,心中已然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屈辱,厉喝声中,杀拳第二式‘杀神’含怒出手。   这是他专门为对付无名所创的一拳,意在毁灭对方的武林神话。   拳劲卷起一股浩猛无比的罡风,沛然向任以诚暴轰而去。   “皇者号天令!”   任以诚双臂一振,挥划间虚空灭极招上手,犹然不闪不避,直面硬撼而上。   轰!   两股旷世无匹的力量交锋,爆出闷雷巨响,澎湃气劲更有如浪涛般翻涌回旋,席卷四周。   在场众人躲避不及,无不感到呼吸困难,耳鼓也被震的隐隐作痛,呼声遍地。   唰!   但见一道人影倒飞而出,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地。   “哈哈哈……老夫的金身不死不灭,你打不败我的,没有人能打败我!”   绝无神站起身来,纵声狂笑,虽然略显狼狈,但身体依旧无甚大碍,战意丝毫不减。   “小子,纳命来!”   绝无神在任以诚手中连连受辱,已然是恨之入骨,怒喝声中,提聚毕生功力,使出了杀拳的第三式——‘杀绝’。   倏尔,劲风翻涌。   只见拳影滔天,密如狂风暴雨,快若风雷迸发,悍猛似崩天裂地的一拳,誓要将任以诚赶尽杀绝。   “刀!”   任以诚沉声一喝,身后争锋应声而动,自行拔起,飞入手中,旋即掌刀同运,乍见寒光瞬闪。   乃是极招之后的至极之招,携无与伦比之势猛然暴绽而出。   极星辰,穷轮回,尽虚空。   皇世经天,三诀合一!   至刚至柔,至快至巧的一刀,蕴含浩瀚若海的经天皇气,凛然刀光恍若九天飞瀑,雄势挥斩而下。   在领悟出三元归一的奥妙之后,他也终于成功堪透了皇世经天宝典的最高层次。   刀光过处,似惊虹掣电,‘杀绝’拳劲顿如波开浪裂,砰然溃散,更余势不衰,正中绝无神胸膛。   “噗……不可能!”   绝无神口中鲜血狂喷,目呲欲裂,难以置信自己最强一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震骇同时,就听一阵“咔嚓”声响,身体更感受到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扩散开来。   他低头看去,赫见衣衫破碎,身上所穿盔甲也已遍布裂纹。   绝无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忽然狞笑了起来。   “差一点儿,就只差那么一点儿,可惜你的刀没开锋,废铁就是废铁,纵然破了我的杀拳又如何,你还是奈何不了我,哈哈哈……”   任以诚哂然一笑,刀交左手,右掌一翻,化出了绝世好剑。   “你得意的太早了,最好吃的东西当然要留到最后再解决,我要把你引以为傲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打碎,这样才够愉悦。” 第422章 刀剑横空   “废铁再多一块,也还是废铁,看来你小子计止于此,想破老夫的金身,痴人说梦!”   绝无神仗恃金身不灭,仍旧肆无忌惮,纵然已身负内伤,却犹自目空一切。   “枉你也是威震一方的武学宗师,岂不闻,利剑无威,剑利方为杀人器的道理,行与不行,你先接下我这一招再说。”   任以诚油然一声轻叹,话音落下之际,体内经天皇气沛然运转开来,纳混沌,分阴阳,凝化日月双劲。   霎时,浓云蔽日,天地为之变色!   眼见如此惊人威势,绝无神顿觉此招非同小可,不由心下一凛。   当即暴喝一声,沉腰坐马,强催十成功力,展开护体气劲,迸发出一道金灿灿的气芒,将他笼罩在内。   雄浑霸道的真气,登时将他脚下的砖石震成粉碎。   随即。   任以诚双臂一振,身上一股凌厉绝伦的锋芒之气冲霄而起,手中刀剑同运。   刀起纵横‘千里不留行’。   剑御诗仙‘飞剑决浮云’。   倾尽他毕身功力,日月双气化转刀罡剑劲,以‘黑寒’的吸摄之力,尽数聚集在争锋和绝世好剑之上。   在场众人只见一片漆黑中,金蓝双色气芒交相辉映,将任以诚环顾在内,流光粲然夺目。   “混沌无极,诗仙纵横,日月同天!”   任以诚沉声一喝,刀剑随之脱手,犹如两条出海狂龙,交缠旋飞,带着咆哮般的呼啸声,破空激射而出。   锋芒过处,三分校场的地面登时如纸帛撕裂,瞬间被一分为二。   招未至,势先到。   绝无神陡觉全身上下如遭千刀万剐,惊骇间,急忙再次催谷,将自身功力逼至极限。   瞬息之间,凌厉无匹的气劲已迫压眉睫。   日月双劲凝聚刀剑之气,以无边锋芒弥补兵刃不足,更融合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混沌气劲,惊天动地而来。   轰然一声巨响。   双方交接一瞬,绝无神的护体真气当即应声崩碎。   “啊——”   伴随一声凄厉惨叫,不灭金身—破!   绝无神倒飞而出,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犹如炮弹般将身后高台洞穿。   砰然一声,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   滔天气劲爆发,余波席卷四周,顿时烟尘四起,飞沙走石。   在场被擒的中原武林高手,身中剧毒未解,不及闪躲。   千钧一发之际。赫见无名挺身而出。   火麟剑出鞘,剑锋斜指苍天,骤然爆发出一股磅礴剑意,化为万千剑气交织,严如密网铺天般将众人守护在内。   烟尘散去。   三分校场中已然遍地疮痍,除了无名和中原高手所在的位置,再无一处完好之地。   而绝无神则被掩埋在了倒塌的高台废墟之中。   无名见状,不由暗自思忖起来。   “此招威力之强,只怕已不在万剑归宗之下……”   他身后的众高手,亦无不为之瞠目,震撼万分!   有人惊呼道:“世间竟会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学,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绝无神这次必败无疑!”   “咔嚓!”   那人话音未落,高台碎木中,绝无神猛地飞掠而出,只见他血染全身,身上的盔甲也支离破碎,再没了方才那不可一世的猖狂。   绝无神怒视任以诚,仿佛一只残狼,脸上神色震怒更震惊。   任以诚双手一招,远处插在地上的争锋和绝世好剑,锵然一声,自行飞回入手,凝神戒备。   他记得似乎不灭金身的超绝防御,需要极其庞大的内力来催动。   如今金身被破,绝无神的功力可集中一处,如此之下,杀拳若再次出手,势必威力倍增。   由不得任以诚不小心。   “噗……”   绝无神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像是身子被抽空了气力。   任以诚略显诧异,一时不明,不过这倒也不妨碍他痛打落水狗。   “怎么样,我这两下子还行吧?你不是喜欢笑么,你特么倒是给我接着笑啊。”   绝无神咬牙切齿,目呲欲裂,强要出手,但只稍一动念催运真气,登时便感气血翻腾,五内如绞。   无名缓步而来,沉声道:“他被你硬生生将金身打散,经脉脏腑尽皆遭受重创,没几个月的时间调养,休想再动用内功。”   绝无神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却忽然听闻不远处,风、云和十大气忍的战场传来了动静。   只见十人掠空而起,叠罗汉般竖列排开,纷纷掌抵前人后背,连成了一线。   却说风云在断情居的数日间,无论内功还是招式,均进步斐然,堪称一日千里。   眼下,面对十大气忍,两人凭借一刀一剑,以少敌多,竟是压得对方难占上风。   最终逼得他们不得不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十气归元!   此招的精髓,便是可将他们毕生所修练的大日紫气,尽数集中在一人身上,超乎百年的功力,威力可想而知。   十大气忍同气连枝,雄浑真力逸散而出,势头之猛烈,如日中天。   “风!”步惊云断喝一声。   “云师兄,好!”聂风随即响应。   仿佛是天生而来的默契,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心有灵犀,话音落下一瞬,乍见寒芒爆闪。   雪饮横空,风无形兮招无相。   无双起剑,云无常兮势无定。   “风云合璧,摩诃无量!”   两人爆喝惊天,旋身而起,同时将手中刀剑不断相互撞击,迸发出如雷巨响,声震九霄。   更引得天象再变,卷动天地之气,凝聚出一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生生不息,不断增强。   正是风云天上起,一招天地应!   十大气忍见状,不敢轻忽,大日紫气蓄势而发。   轰隆!   磅礴紫气与摩诃无量交锋,碰撞之声响若晴天霹雳。   十大气忍联手之下功力虽强,然则人力有穷尽,终究难以抵抗风云合璧的浩瀚天威。   恍惚间,只觉眼前怒海翻腾,在紫气崩溃一瞬,十人不及反应,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身形爆碎,化成了一阵血雨飘洒而下。   任以诚眉头一挑,哂然道:“这回你彻底没戏唱了吧。”   “的确,但可惜你还是杀不了我。”绝无神的脸上蓦地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就在这时,三分校场外,两道人影急掠而来。   “云师兄,我和猪叔叔找遍了天下会,还是没有找到楚楚。”第二梦面露焦色。   步惊云神色一冷,霍然转身看向绝无神。   “我妻子人呢?”   绝无神狂笑道:“放心,她没事,只不过是正前往去东瀛无神绝宫做客的路上而已。   要是不想她一尸两命的话,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哦对了,除了步惊云的妻子之外,还有你们中原的皇帝也在我邀请之列。”   “什么?”   步惊云又惊又怒,身上不觉间已散发出了有如黑雾般凝若实质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无名亦倍感震惊,暗道不妙。   一众中原武林高手则已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任以诚翻手化去刀剑,目光陡沉,森然如水。   “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但你记住,转身逃走时,你的背上将从此烙印上我飘萍无迹任以诚的大名,终生,永世!” 第423章 欲往东瀛   武林高手,有着超越常人的本事,一身血勇,是故也有着超乎寻常的傲气。   大多数人在听到任以诚所言之语后,势必会心生愤怒,在不堪受辱之下,选择铤而走险,继而拼死一搏。   但绝无神并未如此。   他一代枭雄,身负盖世武功,自视极高。   但面对任以诚的嘲讽,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仿似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发下号令,率领残众,坦然离去。   没本事的人,这般行径会被视作胆小懦弱,而绝无神这样,忍了人所不能忍,足见其心性之坚韧,由不得旁人不忌惮。   任以诚和无名,以及风云两人,均知纵虎归山,必然后患无穷。   可有言在先,再加上绝无神有人质在手,他们不能追,也追不得。   在场一众中原武林高手,更是倍感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身中剧毒,纵有心亦无力。   所幸,绝无神虽然离去,但终究败军之将,走的狼狈,没能来得及把解药带走。   众高手解毒后,各自离去。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场武林浩劫就已到此为止。   蹄声阵阵。   幽灵马车直奔断情居疾驰而去。   中华阁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众人唯有就近择地,以作休整。   “无名前辈,当日你和破军的决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任以诚看事情还是发展到了无名被废武功的地步,忍不住想要验证一下心中的推断。   风、云二人亦同感疑惑,两人曾受无名指点,对其深不可测的武功修为颇有感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是因何沦落至此。   第三猪皇和第二梦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两人一个见多识广,一个名门之后,武林神话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   剑晨坐在无名身旁,听到任以诚的话,突然身躯微颤,目光游移一瞬,将头垂了下去。   无名幽幽一声长叹,徐徐开口。   “此事说来话长,我和破军本是同门,他是我师兄,我俩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一战,为的是争夺本门至高绝学《万剑归宗》。   只是当初变故横生,导致比武中断,这次破军来找我,便是为了再续这场未竟之战。”   第二梦若有所思道:“这件事我听家父提起过,当日家父其实也在场,只是躲在暗处,不曾现身。   据家父所言,当日无名前辈技高一筹,本已将胜出。   却不料剑慧,也就是破军父亲,前辈的师父突然插手,强行中断了比武。   他竟然以《回天冰诀》将整个比武场,以及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观战之人,全部冰封了起来,这才导致了胜负未分。”   无名面露唏嘘之色,摇头道:“我师父是爱子心切这才失了公正,实属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看向第二梦,问道:“还未请教姑娘令尊是何方高手?”   不等第二梦开口,任以诚已抢先道:“嘿!说来也巧,她和前辈其实分属同门,也是剑宗门下,师承剑皇,论起来,您还得叫她一声师叔。”   无名闻言一怔。   但最惊讶的却是聂风,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居然有如此之高的辈分!   只是碍于无名的面子,这话让他无法宣之于口。   第二梦急忙道:“前辈不要听任大哥乱说,前辈乃是武林神话,小女子岂敢托大。”   无名不以为意道:“无妨,时隔多年后还能再遇同门,何其有幸,所谓名声辈分不过身外之物,姑娘无需介怀。”   任以诚轻咳两声,提醒道:“跑题了,说正事儿。”   无名怅然一叹道:“说来还多亏了你料事如神,当日得火麟剑之助,我才得以抗衡破军的两柄神兵,战而胜之,奈何……”   “都怪我,是我害了师父……”剑晨蓦地面露愧色,略显激动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数月前,他从聂风口中得知了步惊云和楚楚的婚事后,不禁黯然失意,借酒浇愁之后,以至被破军所擒。   破军与无神绝宫早有勾结,此番回来中原,为的就是帮绝无神对付无名。   为此,他抓住了剑晨,并对其使用了独门绝学《舍心印》。   这门武功是破军融合一身杀气所创,可引发人心中的恶念,若有不从者,便会心痛如绞,生不如死。   剑晨身受此招,不堪折磨,一时间心性大变,在回到中华阁后,竟当真听从破军的指使,给无名的饮食里暗中下毒。   决战当日,破军本以为胜券在握,但无名对他了若指掌,提防甚深,在来之前已服下了任以诚所赠的解毒丹,恰巧解了剑晨所下之毒。   天剑之威,再加上火麟剑在手,二十年前破军不是无名的对手,如今结局亦然。   《万剑归宗》终于落到无名手中,破军却说出了剑晨的所作所为。   无名始料不及,大受打击。   破军同样也对无名十分了解,直接以剑晨的性命为要挟,终令他放弃了《万剑归宗》,更为保剑晨而选择束手就擒。   “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徒儿该死……”剑晨悔不当初,涕泪横流。   无名拍着剑晨肩膀,安抚道:“此事非你本心所愿,怪不得你。   我身为你的师父却没能教好你,纵然有错,也是我们两个的,为师难辞其咎。   况且,祸兮福所依,若非如此,我也没机会能练成万剑归宗,一切都是天意。”   聂风颇为感慨的看向了任以诚,剑晨的行为再次印证了当日对方所说的话。   好与坏,原来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任以诚耸了耸肩,暗自摇头。   剑晨一直视无名为天人,神一般的存在,本应该无条件信任无名。   凭借无名的修为,未必化解不了《舍心印》,就算无名不行,也还有他可以帮忙。   但剑晨在遭遇这件事后,却偏偏选择了隐瞒。   众人皆心有感触,一时无言。   幽灵马车速度如飞,很快来到了渡口。   回到断情居。   稍事休息后,众人围坐桌前。   无名率先开口。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今天子不幸受掳,身困异邦,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神州安危,我们必须尽快赶往东瀛。”   “义不容辞。”任以诚想到自己这些年,大江南北的也去过不少地方,唯独还没有出过海,顿时心动不已。   “什么时候出发?”步惊云神色沉冷,若非心知单凭自己一人独立难支,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一切全凭前辈吩咐。”聂风亦果断答应了下来。   “风,我也陪你们一起去。”第二梦双眸凝望聂风,神色语气认真的不容拒绝。   “好。”聂风沉默一瞬,说着便握住了第二梦的手。   “好斗胆!”屋外陡然传来一声惊天怒喝。   众人不禁为之错愕,随即便耳闻破空声响。   回望间,就见屋外一道长逾四五丈的庞然刀气狂劈而来,似要将整个断情居一分为二,狠辣至极。 第424章 断情七绝   雄浑刀劲夹带罡风盖压而下。   断情居竟然为之动摇,足见来人功力之深,非同小可。   无名霍然而起,骈指为剑,周身猛地爆发出一股凌厉之势。   剑气将发之际,他却发现任以诚已抢先出手,闪身来到了门口。   蓬!   也不见任以诚有何动作,只昂首负手,长身而立,刀气顿时便一阵扭曲,似受到千百种不同力道的挤压一般,应声爆碎。   赫然正是天魔力场!   “畜生,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喝骂声中,一名身材高壮,面带狠色,手持通体金色长刀的老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对着第二梦怒目而视。   “爹。”   第二梦和聂风联袂而出,看着来人脸上不由露出了怯色,更暗藏隐忧。   无名等人闻言一惊,终于明白过来,眼前之人竟是第二刀皇!   “混账!我是怎么教你的?情是练刀大忌,我让你千万不要动情,你非但不听,反倒带了这么多不三不四的男人来断情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第二刀皇看着正和聂风手牵手的第二梦,言语间怒火愈发炽盛。   “爹,女儿知道您的一片苦心,但女儿也是情不自禁……”第二梦眼圈泛红,泫然欲泣。   第二刀皇怔了一怔。   他既为人父,自然也为人夫,对于感情之事亦属过来人,可这也恰巧正是他禁止女儿动情的原因。   在他看来,感情只会阻碍一名刀客的进步,留之无益。   “哼!既然不能自禁,那我就帮你禁。”   第二刀皇目光直视聂风,手中金色长刀已然扬起,此刀名曰‘争名’,寒光闪烁,锋芒自显,端的是柄难得的神兵利器。   “前辈,有话好说。”聂风因他是第二梦之父,不欲与其动手,遂耐着性子出言相劝。   “废话,就是你这臭小子勾引我女儿,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   第二刀皇话音未落,争名宝刀已然出手,真力一吐,金色刀气再现,直向第二梦和聂风中间斩落而下。   出手之狠辣,竟是完全不顾及第二梦的安危。   聂风大惊之下,连忙将第二梦推开,但猛招临头,势比风雷,他俨然再无闪避之机。   然则,事发仓促,雪饮被留在了厅内,第二刀皇功力深厚,眼下无兵刃在手,他纵然修为大进,此招亦是难挡。   就在这时。   锵然一声,厅中射出一道凌厉剑气,其中更裹挟着一股宛若实质的炎流。   乍见红芒过处,如烈焰融冰,金色刀气顿时消失无踪。   “风师弟为了第二姑娘心存顾忌,你想动手,我来奉陪。”步惊云手持无双剑,冷然跨步而出。   “步小子,刀皇的断情七绝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千万小心。”第三猪皇素来看第二刀皇不顺眼,见步惊云出手不由出言提醒。   “那我就把你们全都杀光,彻底断了那畜生的念头,接老子怒斩情丝。“   第二刀皇含怒出手,争名刀力劈而出,真力催发之下,金色刀气沛然勃发,澎湃绝伦,震荡虚空,却倏尔碎散,化为无数细丝狂戳而出。   “苍河星转!”   任以诚蓦地出手,数掌成刀,翻手间,刀气急斩而出,后发先至,如漩涡般将刀皇刀气卷集起来,砰然一阵爆响后,同时消弭于无。   第二刀皇面黑如铁,沉声道:“臭小子,能以空手连接老夫两刀,难怪如此大胆,敢擅闯我断情居。”   任以诚开口,却是对步惊云说道:“东瀛之行在即,大家有重任在身,未免无谓损伤,这一战既然非打不可,还是交给我吧。”   他顿了顿,转而看向第二刀皇,微笑道:“聂风和令嫒两情相悦,是难得的有情人,前辈一回来就棒打鸳鸯,实在有些大煞风景。”   第二刀皇破口大骂道:“放屁,老子绝不容我的女儿为情耽搁了一生,都是你们这帮混蛋教坏了她,我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任以诚袖手一扬,化出争锋,缓步走下台阶。   “晚辈也练过几手刀法,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前辈断绝七情后的绝世刀招。”   “任大哥,手下留情。”第二梦求情的话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啊—?吃里扒外的臭丫头!”   第二刀皇震惊更震怒,心头火冒三丈,纵身疾掠的瞬间,断情七绝中的‘天地无情’应手而出。   呼!   刀气席卷,如山怒意令刀势再添加三分霸烈,强横绝伦。   任以诚不疾不徐,争锋闪动,轻描淡写一式‘天狼啸日’逆拂而上。   “叮”的一声脆响,锋刃交击,争名刀势一顿,第二刀皇亦身形戛止,再难寸进一步。   惊异!   骇然!   第二刀皇双目圆睁,只觉眼前少年功力宛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却见争锋余势不竭,刀气透发激射而来,直取面目。   第二刀皇脚步变转,侧身躲过,旋即又是手腕一震。   但见任以诚欺身逼近,旋腕一挑,运劲震开争名刀,‘狼牙破空’直取他中门胸腹。   凛然刀气,砭骨生寒。   第二刀皇既能刀中称皇,自非浪得虚名之辈,电光石火间,争名刀以无伦快绝之速度撤回,横式一刀‘情心一横’,堪堪将已攻至身前半尺的争锋压住。   他随即迅疾变招,刀锋一振,猛然爆出漫目银芒,犹如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般向任以诚翻涌而去。   “逆刀回狼影!”   任以诚以快打快,运刀如飞,招出如风似电,霎时激起一连串似闷雷炸裂的震响。   顷刻间,一招势尽。   第二刀皇却难战上风,不由又惊又怒,心底更油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整个人登时杀气大增,刀势陡然激进,‘杀心成焚’顺势出手。   一刀疾刺,快逾惊虹掣电,直来直往的一式,悍然直取心口要害。   任以诚足下轻点,身形竟不退反进,‘狼啸万里’同时出手,人刀合一,硬撼争名刀锋。   轰!   两柄神兵各携磅礴劲力,相互碰撞爆出震天巨响。   余劲翻涌,气浪如潮,围在四周的篱笆应声而碎,院中池塘内更爆起水柱冲天,四散开来,如雨落下。   战圈中心处,任以诚立足原地,昂然而立,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第二刀皇却留下了几个脚印,已然身在三尺之外,握刀的手微微轻颤,脸色凝沉无比。   第二梦见此情形,不由劝道:“爹,不要再打了,连绝无神都不是任大哥的对手,你打不过他的。”   “住口!”   第二刀皇神色骤冷,他亦是自视甚高之人,哪容得自己落于人后,怒吼声中,第六刀‘六亲不认’雄势斩出。   刀势如疯如魔,似狂似癫,刀路更狠戾非常。   任以诚抬手一刀,见招拆招。   一时间,只觉眼前刀光乱闪,但凌乱中却暗藏章法,对方每一刀无不指向他身上的死穴和要害。   “狼影回空!”   双刀接连碰撞,任以诚蓦地身形一转,闪至第二刀皇身后,手中刀光回旋,斜斩肩头。   第二刀皇冷哼一声,随即手中争名刀锋倒转。   第二梦一见此招起势,立时花容失色。   “爹,不要……”   众人只见第二刀皇双手倒持争名,刀锋反向腰间插去。   所谓‘六亲不认’,不重天伦,不通人情,对任何人都不讲情面,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这分明就是同归于尽的一招。   “好家伙!”   任以诚亦忍不住大吃了一惊,连忙变招,争锋一收一放,便自第二刀皇腰间出现,后发先至,精准无比的点中了争名刀的刀尖。   他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聂风和第二梦的缘分只怕也到头了。   铛!   刀身急缠,激鸣刺耳。   第二刀皇刀势一顿,突然冷笑一声,借刀身所传来的力道陡然右转,刀随人走,俨然正是断情七绝的最后一式——‘刀终情断’。   猝不及防的一刀,誓要将任以诚腰斩。   众人骇然大惊。   无名剑指已再度伸出,凌厉剑气汇聚指尖,下一瞬,便将出手。   却在这时,争名刀也已逼至任以诚身前不足七寸。   第二刀皇只觉胜券在握,不料眼前寒芒疾闪,任以诚竟速度陡增。   “铛”的一声,争锋宝刀横劈而来,紧跟着便是一股沛然不可抗拒的无边巨力透刀传来。   噌!   争名刀脱手飞出,应声直插入地。   “猪皇的刀法?”第二刀皇左手捂着右腕,想起最后那一刀,不禁咬牙切齿,脸色变得极之难看。   那一刀,正是三式创刀中的横劈·横眼千夫。   “好小子,干得漂亮!”第三猪皇见任以诚用他的刀法胜过了刀皇,心中顿感畅快万分。   任以诚手中星点一闪,收起争锋。   “前辈,你输了,刀道无涯,断绝七情之路终非正道,枉自徒劳罢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第二刀皇想起适才那股让他兵刃脱手的力道,简直深厚的匪夷所思。   对方若要败他,其实一招足矣,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要验证他刀法理念的错误。   无名缓步而下,徐徐道:“情之一字乃人之天性,武学之道则旨在顺其自然,违背天性只会沦入下乘,惟天人合一方可臻至化境。”   “原来是你,传闻你早已身亡,没想到……”   第二刀皇终于认出了无名,心中一时惊讶不已。   无名点了点头,正欲再说话之际,第二刀皇忽地身形一闪,来到第二梦身旁,一指封了她的穴道,抓起她便向外掠去。   “伯父……”聂风大惊。   “你们不要得意的太早,我一定会让断情七绝成为最强的刀法。”第二刀皇的声音伴随身影迅速远去。   聂风本能的抬脚,但随即又收了回来。   第三猪皇诧异道:“聂风,你怎么还不去追?”   聂风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此去东瀛必定危机重重,与其和我们去冒险,倒不如跟着她父亲更安全一些。   待东瀛的事情了结,我再去找她不迟。”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啧啧有声道:“世上最不好应付的人就是岳父,攻了人家的小白菜,到时候可有你受得了。” 第425章 杀破狼   大海茫茫。   蹄声由远及近,随即倏然而止,赫见幽灵马车停在了码头之上。   任以诚、无名、聂风、步惊云先后从车厢走出。   岸边停靠着不少船只。   其中尤以一艘看起来格外富丽堂皇的巨船最为显眼。   “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找到愿意出海的船家。”   无名四下打量着,一语甫落,突然就听不远处有说话声传来。   “你们终于来了,不用找了,船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   熟悉的声音令无名不由心生讶异,循声望去,发现竟是那艘巨船的方向。   只见一人昂然伫立船头,高大的身形,背负一刀一剑,俨然正是破军。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无名心思电转,暗自惊疑,破军来的委实太过蹊跷。   破军似能看穿他心中所想,大笑道:“你放心,此番我绝无恶意,你们不妨先上船再说。”   无名看向身旁三人,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任以诚沉吟道:“破军武功虽强,但凭你我四人之力,就算他当真居心叵测,我们又有何惧之。   不如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咱们也好心中有数,以免横生枝节。”   “言之有理,那我们就随机应变吧。”   无名点了点头,和三人对视一眼,旋即同时纵身跃上了巨船。   破军眼见四人上船,面露喜色,哈哈大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船家,开船!”   船舱里装饰的颇为雅致。   桌上摆放着酒菜,可见破军的确是有备而来。   “长路漫漫,咱们不如先喝上两杯,消遣一下。”   四人围坐桌前,但却谁也没有去动酒杯。   无名沉声道:“师兄,你我同门相斗半生,你是什么人我再了解不过,对于你的心机我从来不敢低估,有什么事你还是直说的好。”   破军闻言,蓦地叹息一声,脸上竟罕见的出现了唏嘘之色。   “唉!没错,你们对我心存提防本是理所应当,其实即使是我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样做。   这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当年我为了能打败你,便以一个心爱的女人,去无神绝宫向绝无神换取了一式绝招‘杀破狼’……”   破军说着,自嘲一笑道:“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下。   当日一战后,多年来的心结得终于以了断,但也因为这样,我突然感觉心里十分空虚。   我这才发现,自己多年来所干的事情是多么的可笑和无聊。   其实我心里真正在意的,想要的还是那个我心爱的女人……”   无名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像借助我们的力量,帮你讨回那个女人?”   “正是,绝无神的武功登峰造极,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将她夺回,所以请你们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全力帮助你们。”   破军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份地图,上面画着的赫然正是无神绝宫的地形分布。   聂风和步惊云均是至情至性之人,听到破军的解释后,心中已不由得信了三分。   任以诚对此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将心思都放在了地图上。   无名脸色依旧一片沉静。   破军这次虽然展现出了前所未见的真诚,但无名深悉他的为人,故而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一路之上。   四人吃喝的全是他们来之前准备的粮食和清水。   破军对此,也不以为意。   这一日,临近东瀛水域。   甲板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破军这等狂人如此牵肠挂肚,这么多年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   聂风见破军由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异动,戒心逐渐消退,想起对方所讲的理由,不禁心生感慨。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忍不住瞥了聂风两眼,脸上隐隐透出促狭之色。   无名负手于背,摇头道:“我这个师兄,心机城府深不可测,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松。”   “四位,好消息,我们已经到东瀛了。”破军欣然从船舱走了出来。   聂风忽然皱了皱鼻子,蹙眉道:“怎么有股血腥味儿……在船舱里。”   他话音未落,身法便如风发动,掠进了船舱,入眼所见,遍地血红,一个船夫打扮的人已尸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重的完全不是一个人所能散发出来的。   他不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把船夫都杀了?”聂风闪身而出,双目中怒火翻腾,直逼破军。   破军狞笑道:“嘿嘿,不要大惊小怪。   无神绝宫雄踞东瀛,耳目众多,我们绝不能以此船登陆,未免泄露行踪,这些船夫自然也非死不可。”   “破军,你凶残入骨,果然是本性难改,等等,莫非你……”无名亦大为震怒,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陡然大惊。   “船夫不能留,船当然更留不得。”   破军说罢,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船身当即一震,左右摇晃了起来。   爆炸一声未绝,紧跟着一声又起,登时晃动变得更加剧烈。   “我们此行的目标只为无神绝宫,牺牲区区几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船上仍有火药未爆,要命的就赶紧跳船。”   破军大笑一声,纵身直向船舷外疾扑出去。   正如他所言,爆炸声接连不断。   顷刻间,整艘船已燃起一片火海,更断为了两截,开始向下沉没。   “扑通”一声。   破军落入海中,双腿连蹬,好似化身游鱼,迅速远遁而去。   片刻后。   远离爆炸中心的海面上,破军从水下钻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他对四人所说的理由并非虚言,但他也并不想和无神绝宫正面冲突。   现在他只需躲在暗处,等到任以诚等人出手,待无神绝宫大乱之时,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达成目的。   “想坐收渔利,哪有这么容易。”   骤然一声冷喝响起,破军闻之一惊,错愕间,就见任以诚竟从空而将,向他急抓而来。   “见鬼!”   破军神色大变,当即双手一拍水面,砰然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凌空倒翻闪躲了开来。   任以诚一击不中,身形落下,双脚御气凌波,竟是硬生生站在了海面上。   嘭!   水面应声凹陷,任以诚足下一踏,已掠身而出,右手成爪,再取破军。   破军勃然大怒,气走全身,同样立于海面之上,旋即便是锵然一声,背后刀剑同时出鞘。   “臭小子,接老夫杀破狼!”   破军左手持刀,右手握剑,刀身金光粲然,剑身银芒爆绽,霎时锋芒毕露。   他知晓任以诚和无名曾有一战,且不分胜负,是以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苦练了十多年的杀招。   刀名天刃,又名七杀,人是破军,剑是贪狼。   刀、人、剑皆以凶星为命,三者合而为一,故称‘杀破狼’。   呼啸声中,刀光剑影交加不绝,携无匹凌厉之势,沛然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哼!怕你不成。”   任以诚不甘示弱,双手一振,灵光闪烁间,争锋和绝世好剑化现。   左手‘横绝历四海’,右手‘飒沓如流星’,诗仙纵横,并势齐出。   两股绝世雄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卷动方圆十丈内的海面为之翻涌激荡。   轰!   就听一声惊天巨爆,气劲扩散而出。   两人四周顿时海浪滔天,紧接着,便是似雷霆霹雳般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之声。   破军的杀破狼,强在他超绝的内功修为,狠辣、快绝的招式,以及天刃、贪狼两柄神兵极端凌厉的锋芒。   当今世上,同时具备这三者的人少之又少。   但偏生任以诚就是其中一个。   论内功,他超过破军不知几许,论招式精妙亦毫不逊色,论兵器更是犹胜一筹。   须臾间,两人已过百招。   咔!   破空手中贪狼猝然攻势一顿,已被任以诚反手用绝世好剑护手下的倒钩锁住,杀破狼攻势立时被破。   跟着,但见寒芒疾闪,争锋宝刀斜砍而下,悍然直取破军肩颈。   斜砍·斜看苍生!   猛招临头,破军急忙横刀招架。   铛!   火星迸射,磅礴巨力沿刀入手,他身躯一震,真气险些为之崩散,旋即就听“扑通”一声,两人齐齐落入海中。   另一边。   巨船已然沉没。   无名三人站在一块破碎的舢板上,停在百丈之外,看着海面上因爆炸而留下的漩涡,眉宇间俱都透出担忧之色。   聂风皱眉道:“以任兄的武功,断不该有出事的可能,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步惊云沉默不语,目光却不断环视四周水面。   无名亦暗自盘算着任以诚的去向,沉吟一声,正欲开口之际,不远处水面忽然爆冲而起。   随即,他们就看到任以诚一手抓着破军自水柱中现身,落在了舢板之上。   三人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你果然是去找他了。”无名道出了适才心中的推测。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想白占好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破军冷哼一声,忿然将头转到了一旁。   就在这时,水面再起波澜。   众人凝目看去,发现海下有两道人影正在飞速接近,手中兵刃隐隐可见,显然来意不善。 第426章 东瀛天皇   蓬!蓬!   两道人影猛然从水面下爆冲而出。   只见这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手握双刀,刀柄由一根极长的铁链相连,女的则拿着一条由十余个海碗大小的钢圈所组成的同心环。   出水一瞬。   双刀交错,锵然一声,摩擦之下刀身竟燃起熊熊烈焰,化为了一双火刃,同心环亦如毒蛇蜿蜒射出,同时向舢板扑来。   无名剑指一振,蓄势欲发,却被任以诚挥手拦住。   只因其功力未复,眼下不宜妄动真气。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右手轻轻一抬,骤然长发飘飞,天魔力场随之沛然发动,方圆十丈内的海面受他内力影响,登时凝聚出无数大小漩涡。   就听轰然连声爆响,继而无数水柱冲天而起。   呲啦!   双刀烈焰顿被扑灭,同心环亦被水柱将来势打偏。   震骇间,来人一男一女陡然感觉一阵身不由己。   正有千百种截然不同的诡异力道在不断拉扯着他们的身体,竟将他们硬生生凝顿在了半空,挣脱不得。   “咦!老子认识他们,男的是东瀛火武门主火狼,女的是他师妹焰姬。”   破军惊讶的看着两人,心中更对任以诚的武功愈发感到吃惊。   火狼与焰姬皆是东瀛有名有姓的高手,但在任以诚面前,居然连一招之力都没有。   回想方才两人交手之时,对方给他带来的压力,甚至连无名都略逊三分。   任以诚呵呵一笑:“不枉我费劲把你带回来,果然有用。”   破军冷哼道:“老子不但知道他们的身份,还知道他们因何而……”   他话未说完,变故再生,在他们对面的方向,劲风乍起,一股磅礴猛烈的罡气划破海面,惊天动地,呼啸而至。   砰!   天魔力场应声而破,火狼和焰姬随即脱困而出。   海浪翻覆。   百丈之外,一艘极尽华丽且充满东瀛风格的巨船,朝着众人疾航而来。   “高手!”   任以诚不由目光一凝,适才出手救下火狼与焰姬的人,定然就在船上。   相隔如此距离,隔空发招,一举便将他布下的天魔力场给震散。   虽然只是他随手为之的一招,但窥一斑而知全豹,足见对方功力之深厚,恐怕还犹在绝无神之上,实不容小觑。   破军冷笑道:“火武门历来效忠于东瀛皇室,他的主人定然是天皇无疑,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多半儿是没安好心。”   四人闻言,对视一眼,神情微肃,心下已暗自多了三分警惕。   “诸位,在下此来并无恶意,乃是奉主公之命,特意前来为你们引路。”   火狼浮出海面,拱手行礼,赫然敌意全消。   说话的工夫,巨船已至近前。   他们的船只被毁,不论对方是何居心,现在都非要上这贼船不可了。   跃上船头。   火狼突然问道:“方才出手的可是任以诚任公子?”   “正是。”任以诚点了点头。   “传闻公子力破绝无神不灭金身,成为中原新的武林神话,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火狼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钦佩之色。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禁有些诧异。   没想到,今时今日他竟然也混到了一个武林神话的名头!   火狼欣然继续道:“中原人杰地灵,当今武林,任公子和无名先生并世齐名,我主公对两位一直欣赏有加,闻得你们远渡而来更倍感愉悦。   也正因主公口中时常提起你们,刚刚我和师妹才会忍不住出手想要和两位比试一番,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都是习武之人,理解。”任以诚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客气,他也不好失了礼数,免得让人看轻了中原人的气度。   无名一言不发,心中却凝重不已。   想到自己一行人从未踏足东瀛,对方竟似了如指掌,知之甚详,不由得又再添了三分谨慎。   就在这时,破空声又起。   甲板上忽然跃出一蒙面之人,手持长枪,凌厉直取无名咽喉。   铛!   枪至无名身前三尺,忽被一柄散发着赤红光芒长剑拦住,砰然一声,枪头应声折断,掉落在地。   出手之人,正是步惊云。   剑光一闪。   蒙面人不及反应,无双剑已架在了他咽喉之处,刺骨的锋芒和如火炽烈之感,刹那间蔓延全身,令他再不敢妄动分毫。   同一时间。   还有一人挺身挥枪,迅疾无伦的刺向了任以诚。   但不等他出手,火狼的双刀出鞘迎上,奋力一铛,将那人震飞出去。   “哼!任公子和无名先生乃是中原第一高手,岂是你们这三脚猫功夫可以比拟的,不自量力!”   火狼毫不客气的嘲讽两人,看起来全无同僚之义。   这时,任以诚四人的耳中再度响起了破军的声音。   “是否很奇怪?嘿嘿,其实天皇手下出了火武门之外,还有另一派玄门幻忍,其门主名叫幻圣一心。   他和火狼各有分工,一个主内,负责天皇的贴身侍卫,一个主外,负责收集情报。   据我所知,这两派的人虽然同时在为天皇效力,但却极为不对头,矛盾颇深。”   破军这般议论,周围火狼等人却仿似没有听见。   正是传闻中的‘传音入密’,可用内力将声音凝聚成线,让指定的人听到,非内力高深者不可为。   来到船舱前。   两名身穿和服的美艳女子跪坐在地,一脸恭谦之色的拉开了舱门。   “诸位大驾光临,老夫已恭候多时了。”   众人步入舱内,就见一名须发皆白,容颜枯槁的老者盘坐榻上,看年纪已近耄耋之龄。   在老者的身前伫立着两个蒙面之人,手持长矛,以作护卫。   除此之外,任以诚那敏锐的灵觉,让他在舱内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还发现了一缕似有若无的微弱气息。   和氏璧元神烛照万里。   他眸中碧芒闪过,只见那角落处潜藏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僧人,仿佛已和那片黑暗融为一体,令人难以察觉。   以其展现出的能为来推算,应该就是破军所言的幻圣一心无疑。   “阁下可是东瀛天皇?”无名开门见山,直言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默认了下来,旋即朗声笑道:“天剑无名,刀剑双绝任公子,不哭死神步少侠,风中之神聂少侠,还有破军先生。   哈哈……无神绝宫多年来在东瀛横行无忌,今日终于有人能与他抗衡了,绝无神的末日到了。   诸位,老夫一定会竭尽全力相助你们。”   “天皇老头儿,刚才那一掌可是出自你手?”   任以诚目光不断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其气定神闲,颇有些深不可测之感。   “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陡然一声厉喝,那两名蒙面侍卫手已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住手,老夫今年七十有六,不是老头又是什么,何来不敬,退下!”天皇摆了摆手,笑着喝退了两人。   顿了顿,他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任公子法眼无错,正是老夫,一点雕虫小技,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谦虚过头就是骄傲,我和绝无神交过手,论功力你在他之上,更何况他如今金身已破,你要对付他,何需我们帮手?”   任以诚心中暗骂好一只笑面虎,脸上则不动声色。   天皇幽然长叹一声,徐徐道:“公子只怕有所不知,无神绝宫乃是东瀛第一帮派。   旗下有四十四个堂口,兵马过万,势力之大足够吞并整个东瀛,已经不是光靠武功就可以解决的了。   而且,还有一点你们必须要知道,绝无神虽然厉害,但在他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厉害的高手——拳道神。” 第427章 前夕   好家伙!   任以诚心下油然一叹。   自从雄霸死后,这局势的发展就似乎迈入了另一个更为复杂的走向。   非但亲身远渡东瀛,现在就连拳道神都出来了!   “这拳道神天赋异禀,当初仅随其师学拳一年便尽得精髓,之后又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打遍江湖无敌手,闯下了这赫赫威名。   他和绝无神本是师出同门,如今虽已销声匿迹多年,但据说一直隐居在无神绝宫之内。   这也是我们不敢正面与无神绝宫冲突的原因,若他们师兄弟二人联起手来,放眼天下根本无人能敌。”   天皇的神色语气尽皆凝重,更不住的摇头,尽显无奈。   无名默然不语,心中暗自盘算。   无神绝宫固然厉害,但眼前的老者也绝不容轻忽。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对方又这般神通广大,这其中难保不会暗藏着什么圈套在等待着他们。   天皇呵呵笑道:“老夫明白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但你看我已经这把年岁了,没剩多少时日了。   什么权势胜败对我来说早就没了任何意义,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为东瀛的子民铲除绝无神这个心腹大患,便于愿足矣了。”   无名对此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了任以诚,见到对方微微点头,诧异同时,心中当即有了决断。   “如此,那就有劳尊驾了,希望咱们能合作愉快。”   天皇欣然颔首道:“那是当然,急事缓办,诸位朋友一路辛苦,不妨先去养精蓄锐,待一切安排妥当老夫会立刻通知你们。   期间如有任何要求,尽管对火狼说,他会全力满足诸位,千万不由客气。”   在火狼的带领下,任以诚等人来到了休息的船舱。   “我知道几位定然心存疑惑,但还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绝无神此人狼子野心,妄图为一己私欲祸延天下,就算是我们东瀛人自己,亦是恨其入骨,无不想杀之而后快。”   火狼言辞诚恳,在场众人均久经江湖,都看得出他不似作伪。   其实经过刚才的交手,火狼对众人的武功已然是心悦诚服,由衷感到钦佩。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火狼兄放心,从我们踏入东瀛的那一刻起,绝无神就算是气数已尽了。   再大的野心也不过梦幻泡影,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企图侵犯中原的人。”   火狼闻言,不禁面露喜色,又再寒暄了两句后方才离去。   关了舱门。   聂风沉吟道:“任兄你方才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破军嗤笑道:“还有问么,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老狐狸说得话半个字儿也不能相信,说不定他就是第二个绝无神。”   任以诚揶揄道:“岂非就像之前你带我们来东瀛一样,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破军冷哼一声,正欲开口之际,忽见任以诚毫无征兆的出手,弹指将一团泛着碧色的光芒射入了他的体内,脸色瞬即大变。   “你……你干了什么?”   任以诚眉头一挑,轻描淡写道:“莫慌,只是给你留个记号而已,如果你敢不老实,那就别怪我到时候天涯海角的追杀你。”   “……”   破军脸色顿时僵住,一阵青白变幻。   “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我预料的没错,我早就说过了,想坐享其成,哪有这么容易。”任以诚看着破军,俨然一副我吃定你了的语气。   “哼!”   破军咬牙暗恨不已,他的确有这个念头。   天皇所言真假难辨,唯独一样是千真万确,那就是无神绝宫的实力。   他只想找回自己心爱的女人,根本不想蹚这趟浑水。   无名正色道:“大事为重,师兄就请你委屈一下了,对于天皇的来意,你们怎么看?”   “破军说得没错,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聂风面露思忖之色,他身负冰心诀,冰心如镜,洞察入微。   适才交谈的时候,他已隐隐感受到天皇看似平静姿态之下,实在暗藏波澜。   任以诚冷哼道:“这摆明了就是驱狼吞虎……不对,是借刀杀人,呃…这词儿也不怎么好听,不管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步惊云冷淡如常,沉声道:“但无神绝宫在东瀛势力广大,只凭我们几个想要救人确实有些力有不逮。   就算他真的别有居心,咱们也只能将计就计,等事成之后再做应对。”   任以诚蓦地运功,真气透体而出,化为一层气墙笼罩在船舱之中。   “你这是做什么?”聂风惊讶道。   任以诚悠悠道:“隔墙有耳,刚才那些话想必都在老鬼的意料之中,听便听去了,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无名问道:“莫非你已有谋划?”   任以诚摆了摆手,缓声道:“这个倒是不急,是有关拳道神的事情,绝无神你们都了解,心高气傲之极。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以他的气量,当真能容得下身边有拳道神那样的高手吗?   再说拳道神,举凡天才大多自傲,如此推算的话,这师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据我所知,拳道神生有一子,生性愚钝,却被他视为珍宝。   日后行事之时,你们若遇到相似之人务必要注意,非逼不得已最好不要伤他,不然……后果你们懂的。”   破军瞪大了双眼,疑惑道:“等等,我久居东瀛都不曾听闻过此事,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哼!术数能算道不尽,区区小事儿,小爷掐指一算便知。”任以诚抬起右手,一本正经的摆出了掐算天机的架势。   “你这么本事,那怎么没算到绝无神会入侵中原?”破军忿然不满,受制于人本就心里有火,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任以诚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你懂个屁,来,聂风给他讲讲泥菩萨是个什么下场。”   月升日落。   转眼,第二天。   火狼奉天皇之命而来。   “各位,万事俱备,陛下有请。”   任以诚等人应邀前往。   甲板上。   天皇嘴角微扬,带着和善的笑容。   “多年来,我用尽千般手段,终于成功在无神绝宫中安插了数名心腹。   就在刚刚,我收到消息,你们要救的人就被关押在宫内一处名叫拳坟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所谓的拳坟其实是用来囚禁拳道神的。   嘿嘿,他们师兄弟两人的关系可谓水火不容,我们最担心的问题已不攻自破。”   闻听此言,无名四人不由面面相觑,各自惊讶不已。   这事情竟与任以诚所言丝毫不差!   同时,这也令他们更加相信任以诚之前所说的一切。   天皇见状,不明所以,却也不疑有他,只当他们是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惊。   “老夫已拟定好了一个计划,今夜子时,无神绝宫所有堂口以及机要重地会燃起大火。   届时,诸位就可趁乱而入,任公子和无名先生武功最高,由两位来负责牵制、解决绝无神。   风、云两位少侠与破军先生都有神兵在手,打开牢门轻而易举,只要能混入拳坟,救人之事便算大功告成。   最后,老夫会在宫外派人接应,就算杀不了绝无神,也足可保证你们能够全身而退,诸位意下如何?”   “客随主便,一切就听尊驾的安排。”无名欣然应允了下来。   任以诚等人亦无异议。   诸事齐备,只待子时来临。 第428章 火起   无神绝宫位处在一座海中孤岛之上。   宫中设有跨天门、千秋坪、中枢楼、火药库、卸甲台,以及拳坟所在的紫叶林。   夜至子时。   中枢楼率先起火,之后连带着千秋坪,乃至宫中四十四个堂口也全部都烧了起来。   轰隆!   伴随如惊雷般的巨响,火药库应声而爆。   火光如柱,冲天而起,令整个无神绝宫亮如白昼,更将夜色染成一片透红。   海岛一角的沙滩上,五道人影并肩而立,正是依照计划赶来的任以诚等人。   破军看着眼前的连绵火势,不由谓然一叹。   “天皇老鬼确实有两下子,这一把火烧下去,就算绝无神今日大难不死,无神绝宫却要元气大损,短时间内休想恢复过来。”   无名沉声道:“天皇的计划看似严密,实则避重就轻,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咱们的计划须得变上一变,只要能解决绝无神,救人之事自然不在话下。   为保万无一失,此事就交由我和任公子负责,师弟,你和风云两位少侠同去救人,之后咱们在拳坟汇合。”   任以诚想了想,摇头道:“天皇能安插人在无神绝宫,以绝无神的能耐不可能会不知道。   眼下如此情势,拳坟中势必戒备森严,计划改一改,破军和我交换,我有把握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楚楚和皇帝。”   “…好!”   无名只稍作沉吟,便即点头。   有破军提供的地图,任以诚四人对无神绝宫的分布早已了然于心。   但见人影骤散,各自掠身离去。   根据消息,绝无神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跨天门。   无名和破军闯入宫中,长驱直入。   写着‘跨天门’三个字的巨大牌楼后,是长逾百节的石阶,左右两侧都已排满了鬼叉猡,严阵以待。   “哈哈哈……你们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终于肯现身了,准备好受死了么!”   绝无神刺耳的笑声从石阶顶端传来,正居高临下一脸张狂的俯视着两人。   无名轻叹一声,感慨道:“师兄,没想到你我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   “哼!你功力未复,可不要拖了老子的后腿。”破军说话的同时,双手已握住了背后的贪狼与天刃。   无名亦缓缓拔出了火麟剑。   一袭黑色长袍,殷红如血的长剑,整个人透发了一股摄人心魄的凛然神威。   锵然声响中,破军的刀剑也随之出鞘。   两人不再多言,缓步拾阶而上。   “杀!”   震天吼声中,一众鬼叉猡蜂拥蚁聚而来,手中长枪闪动点点银芒,笼罩两人周身要害。   呼——!   陡然罡风席卷,就见无名与破军身法如神,步履之间气劲翻涌,鬼叉猡人势虽众,却根本无从近身。   三尺方圆之内,稍一靠近,鬼叉猡的兵刃便被两人所发的劲力击成寸碎。   两人俨然就如同手中所持神兵,摧枯拉朽,悍勇无方,令挡者披靡。   长阶之上,赫见两道黑影急掠而上。   转眼间,他们便闯至顶端,绝无神已近在眼前。   在其两旁,站着两个同样带着夜叉面具之人,只是身上穿着披风,看起来身份要高于寻常的鬼叉猡。   唰!唰!   人影闪动,两名高级鬼叉猡同时飞身扑出,各施拳爪,拳乃杀拳第一式,杀心。   爪法名曰《魑魌魅爪》。   拳势急劲,当头压在,破军嗤笑一声,刀剑一并,交剪而出,贪狼、天刃顿时自生锋芒之气。   噗!   拳劲虽猛,但远不如绝无神所发,当即应声崩散,来人不及闪躲,刀剑过处,瞬间被懒腰斩断,横死当场。   同一时间。   面对凌利爪劲,无名却反手倒持火麟剑,脚步微微一错,轻描淡写便闪躲开来。   那人见状,心中不甘更觉不忿,登时又是一爪抓出,豁尽全力之下,招出快至无形无影。   下一刻,无名的肩头已被扣住。   但那人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自己的内力竟似泥牛入海,源源不断被无名吸纳过去。   这正是《万剑归宗》中的‘剑冲废穴’一诀,可吸人内力为己用,极之霸道。   须臾间,这人的功力便被吸收殆尽,如同一滩烂泥软倒在地。   “好!好!好!不愧是中原武林神话……”   绝无神再度仰天大笑,连声称赞之间,双拳一振,令无名和破军纷纷目光一凛,哪知他‘话’字甫一出口,竟突然转身,飞快的冲进了身后的大门。   “绝无神居然逃了?”破军倍感震惊,一脸难以置信。   “看他的身法不像是绝无神,不好!我们中计了,快去拳坟。”无名皱着眉头,忽然神色一变。   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整个跨天门猛然巨震开来,爆出一阵熊熊烈焰,石阶随之塌陷。   顷刻间,已化成了一片废墟。   紫叶林位于无神绝宫的深处。   拳坟状如其名,犹如一只十余丈高的左拳,从林中拔地而起。   任以诚连同风、云来到林外,虽然听到了爆炸声,却以为是依旧天皇的手笔,全然没往心里去。   三人穿林而过。   拳坟近在咫尺,正欲进入之际,周围突然影影绰绰的出现了无数鬼叉猡,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粗看之下,足有近千之众。   “快…快走,这里进…进不得。”   伴随着一道磕磕巴巴的声音,三人就见一个半身赤膊,脸上长着络腮胡子,身穿比第三猪皇还肥硕的人从林中跳了出来。   任以诚提醒道:“这个多半就是拳道神的儿子,你们记得下手注意点儿。”   锵!   银芒闪动,寒气乍生,聂风手中雪饮出鞘。   “任兄,这里交给我和云师兄应付,你快去救人。”   “好!云,借你一滴麒麟血。”任以诚果断点头,然后看向了步惊云。   “给你。”步惊云无双剑出鞘,在左手掌心一抹,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等我的好消息。”   任以诚染血在手,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拳坟底部有一处铁门。   任以诚疾闪而至,脚步不停,同时右掌凝劲拍在门上,“铛”的一声,铁门轰然脱框飞出。   门内是一口巨井。   上面被横竖交错的二十根足有小臂粗的钢棍封锁了起来。   任以诚不欲耽搁,挥手化出争锋,一刀重劈而下。   咔嚓!   刀气过处,钢棍有如盗窃豆腐,顿时应声断裂。   下的井底。   就见里面漆黑一片,所幸任以诚的功力已可夜能视物,丝毫不受影响。   放眼望去,前方是三个岔口,而每个岔口又连着三个岔口,俨然是一座地下迷宫。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乾坤无极,血脉为引,万里追踪,咄!”   步惊云的麒麟血受术法灵力催动,凝聚成一颗血珠,凭空悬浮,倏尔直朝着其中一条岔口激射而去。   片刻后。   任以诚循着踪迹,转过九曲十八弯后找到了一处洞窟,内中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闸门。   血珠最终停在了右边的门前,从窗户栅栏的中钻了进去。   “这是……血?”于楚楚疑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了。   “哈!楚楚闪开,你任大哥来救你啦。”任以诚油然一笑,随即便是一刀出手,将闸门劈开了两边。   于楚楚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又惊又喜,虽然被关押的有些狼狈,但看起来并未受到折磨。   圆鼓鼓的小腹也证实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依然还在,总算母子平安。   “还好你们没事,不然步惊云非疯了不可。”任以诚暗自感叹,不愧是麒麟种,生命力是何等的顽强。   若是换了旁人,似这般漂洋过海的一通折腾,只怕早就流产了。   “云大哥也来了?”于楚楚眼前一亮。   “他在外边,等我救出皇帝,马上就带你出去。”任以诚说完,又是一刀出手,劈向了对面的闸门。   随即,就见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迈步而出,双手抱拳。   “多谢少侠相救,朕铭感五内,待回返中原定当厚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陛下言重了…嗯?”任以诚随口客套着,忽地眉头微皱,却是耳中听到了来自地面的动静。   交手似乎突然变得激烈了起来。   “上边有状况,我们得赶快出去。”   任以诚也不等两人回应,当即一手抓着一个,风一般向外掠去,速度比来时更快三分。   愈靠近出口,外面的动静愈明显。   阵阵气爆声中,响起了似金属摩擦般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今天你们两个小辈插翅难逃了。”   任以诚听着熟悉的声音,心下恍然,对方语声方落,他便已冲出了拳坟。   赫见不远处,风、云正在联手对抗绝无神与拳道神的儿子拳痴。   蓦地一声唿哨传来。   绝无神不由一惊,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三人,心中暗骂该死。   拳坟下的地道复杂无比,若无知情人带领,贸然闯入只会迷失其中,最后被活活饿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任以诚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任以诚同样感到惊讶,暗忖无神绝宫的底蕴果然雄厚非常,居然这么快就让绝无神恢复了功力。   “可恶,简直岂有此理!”   绝无神愤怒之下心神略分,立刻被风、云抓住破绽,下一瞬,雪饮刀便寻隙疾砍而来。   无双剑亦绕过拳痴,炽热如火的剑气直取绝无神咽喉,步惊云还记得任以诚的提醒,轻易不去伤害此人。   绝无神金身被破,此刻面对两大绝世神兵的锋芒,心中忌惮万分,又逢任以诚这强敌在侧,心中更倍感不安。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任以诚有了别的动作。   “这家伙就交给你们了,我先送楚楚她俩离开。”   任以诚交待过后,再度抓起了于楚楚和皇帝,鼓足全身功力,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化一道流光向宫外远遁而去。 第429章 红子   拳坟之下。   风、云与绝无神、拳痴激战正酣。   雪饮和无双两大绝世神兵相互配合,兼之两人无与伦比的默契,所绽放出的威力,硬是逼得绝无神难占上风,纵有拳痴相助,也暗感吃力。   接连不断的砰然声响中,但见四人刀剑拳脚往来,行招愈发迅疾,竟逐渐摆脱肉眼捕捉,化为一团眩目昊光闪烁不停,更不断有气劲翻涌扩散四周。   令在场残存的一众鬼叉猡,虽有心想要帮忙,却根本无从靠近。   “两个小子的兵器难缠,再战下去恐怕对我不利。”   绝无神心存顾忌,面对刀剑锋芒,出招之时束手束脚,脑海中同时心念飞转。   下一瞬。   他猛然攻势一变,陡提全身功力,以双拳护腕重重砸下,分别硬撼袭来刀剑,如山如海的劲力,伴随‘铛铛’两声,顿将聂风和步惊云震飞出去。   不等两人有喘息之机,绝无神身形急掠,紧追而上,双拳再度挥出,雄浑气劲勃发,轰然直取两人胸口中门。   拳劲似潮涌扑面而至。   聂风和步惊云人在半空,避无可避,间不容发之际,唯有将各自兵刃横挡胸前。   铛!铛!   锋刃铮鸣,在巨力之下震颤连连,两人亦受影响继续向后抛飞出去,更觉手臂一阵酸麻,险些兵刃脱手。   但在绝无神这二次出手之下,两人心中已有防备。   借力后退的同时,聂风骤然身形一转,展开绝世轻功来到步惊云身后,左手单掌抵住对方背门,真气瞬间连成一脉,立时将拳劲化消,于十余丈外飘然落地。   “受死吧!”   绝无神吼声如雷,又再凌空扑杀而来,凝聚毕生功力的一式‘杀神’,拳劲滔天。   眼见敌人步步紧逼,聂风和步惊云不敢大意,雪饮、无双一劈,一刺直迎而上。   这看似简单的一招,却实则已融合两人一身所学之精华,暗含无形无相,无常无定之真意。   轰!   拳劲与刀剑之气相互碰撞,恍若平地惊雷。   旋即,就听绝无神怒吼一声,周身所穿盔甲竟而分崩离体,四散飞出。   聂风和步惊云亦被震退处数丈之外,气息一阵激荡翻腾,见此情形,便欲行招再上。   可就在这时,两人猛觉一股强大吸摄之力传来,猝不及防之下,手中刀剑瞬间脱手飞出,露在了不远处的高台之上。   “哈哈哈……小子,你们中计了。”绝无神放声狂笑,趾高气扬的忘乎其形。   此地名曰——‘卸甲台’。   那高台之上装有一块巨大的磁石,作用便是来到这里的人丢到战甲与兵器。   适才,绝无神的盔甲其实是他自行脱下的,为的就是将风、云二人逼到这里。   刀剑被夺的刹那间,绝无神随即发难,‘杀绝’出手,裹挟猛烈罡风,劲若奔雷,沛不可挡。   与此同时。   拳痴也追踪而至,挥出刚猛拳劲,直击风、云后背要穴。   聂风和步惊云昔年在雄霸手下,征伐四方,久经战阵,心性之沉稳远非常人可比,此刻身陷险境却是虽惊不乱。   倏尔,风起云涌。   聂风施展‘捕风捉影’的超绝身法,狂风般掠至拳痴背后,快指如电,顷刻间连封对方七处大穴,令其再动弹不得。   步惊云顺势而动,双掌一翻,‘乌云蔽日’出手,周身猛然散发出一阵浓厚的黑气,借着聂风带起的风劲迅速扩散开来,如同乌云天降。   云气飘渺,似有若无,变幻于虚实之间,不断将‘杀绝’拳劲消卸。   绝无神只觉仿佛身陷泥潭,错愕一瞬,又觉脑后生风,紧跟着便是一连串的剧痛传来,眼冒金星。   却是聂风的风神腿袭至,以快绝无伦的速度,在其身后连发了数腿。   步惊云亦使出‘云踪魅影’,身形飘忽来至绝无神一侧,趁他被聂风踢中之际,一式‘排山倒海’重重拍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   绝无神不料二人失去兵刃后,竟还有如此战力,不由气急败坏,怒喝一声,体内真力轰然爆发,强忍痛楚,双臂上下翻飞,连消带打,将两人攻势卸开。   “臭小子,去死!”   绝无神的功力终强于两人,趁两人被逼退的空隙,一记重拳出手,登时将步惊云轰飞出去。   旋即,又见他回手一扯,抓住了聂风再度踢来的脚腕将其掷出,跟着又是一拳隔空击出。   “噗——”   聂风不急闪躲,中招之下鲜血狂喷,身体更如炮弹般向步惊云飞射而去。   步惊云同样嘴角溢血,见状不禁大惊,连忙起身勉力将聂风接住。   绝无神不等两人站稳,瞬既又再逼至近前,十成功力的杀拳出手,劲如雷霆霹雳,誓要让两人粉身碎骨。   砰!   双拳应声击在风、云胸膛,但绝无神却大感不对,非但拳劲被卸去一空,自身内力更如江河决堤,狂泻而出。   震骇间,他定睛看去,赫见两人背后多出了一个人,俨然正是无名。   ‘剑冲废穴’的功夫,不但帮聂风和步惊云化去杀拳劲力,还把绝无神的功力纳为了己用。   无神绝宫岛外一里的海面上。   天皇那艘华丽的大船,不知何时到来。   甲板上。   天皇坐在棋盘前,手中捻着旗子,面带思索之色。   波涛翻涌,一艘小艇突然破浪疾驰而至,不等停稳,艇上之人便急不可待的纵身跃上了巨船。   “禀陛下,事情有变,他们并未依计行事……”来人正是火狼,他详细的将任以诚等人进入无神绝宫后的动向告诉了天皇。   “无妨。”天皇摆了摆手,气定神闲的模样,似是早有所料。   幻圣一心从暗处缓步迈出,双掌合十,感叹道:“好厉害的绝无神!   他故意让拳道神之子替他抗敌,只要此人不慎死于中原人之手,便有了让拳道神出手的机会。   到时双方两败俱伤,绝无神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如此一来,局势恐将对陛下的大事产生影响。”   “不必担心,这盘棋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字都在朕的掌控之中,而且,朕还有这些红子。”   天皇神色淡然的看着眼前的棋局,言罢猛地一挥手,袖口中倏然飞出十余枚红色棋子呈包围之势向棋盘落去。   但就在红子将落未落之际,一股劲风突然席卷而来,但闻“噗”的一声,红色棋子竟齐齐化成了齑粉,撒落在地。   “你这老鬼果然没安好心。”   闻听此言,天皇神色陡然而变,再不见方才的从容淡定。   目光循声望去,就见海岛方向一束粲然流光破空飞至,落于甲板之上,现出了三道人影。   “任公子,你……”火狼骇然失声,眼前之人实不该出现在这里。   任以诚松开了手中的于楚楚和皇帝,迈步上前。   “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皇老鬼,你这艘船我征用了。” 第430章 船战   “好胆!”   骤然一声厉喝如雷,幻圣一心迈步而出,但说话的人却并不是他。   只见其身后黑影一闪,一名身形似铁塔般魁梧,足有八尺高的大汉疾冲而出,仿佛一辆战车,横冲直撞的向任以诚挥拳攻去。   这人名叫巨二郎,是幻圣一心的师弟,武功极之不俗。   此刻一拳出手,劲力如束,凝实犹如一根巨柱,凶猛非常。   任以诚看都不看他,目光始终锁定在天皇身上,运起两成功力,随手一拳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双拳交接。   咔嚓!   巨二郎后肩处应声透出一截白森森的断骨,手臂顿时被废,不禁惨叫出声。   剧痛之下,又觉手腕一紧,已被任以诚给扣住,一股无可抗拒的拉扯之力传来,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当即向前扑去。   蓬!   任以诚起脚一式‘风中劲草’,正中心脏,就见巨二郎后心处猛然爆出一阵血雾,颓然倒地,命丧当下。   “师弟!”   撕心裂肺的吼声响起,幻圣一心似幽灵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任以诚的背后。   面目狰狞,目呲欲裂,右掌贯劲一击,直取背后命门要穴。   任以诚仿似不觉,全然不见闪躲,‘啪’的一声,即时中招。   幻圣一心偷袭得手,却勃然色变,他含怒出手绝无半分保留,岂料掌力触及对方背门,功力竟似泥牛入海,顷刻消失无踪。   就在他惊愕之间,任以诚又是一式‘雷厉风行’侧身踢出,胸腹登时遭受重创,口喷鲜血,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砸落在地。   天皇终于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脸色凝沉。   “能两招击败他们,公子不愧是中原武林神话,但再动听的神话也会有终结之日。   为了统一东瀛,更为了入主中原,朕今日唯有亲自送公子上路了,此乃大势所趋,朕虽甚感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以你的身份立场,如此行事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想必也懂。   我敬你是一方之雄,此战我便不用兵刃,免得日后传扬出去,别人说我不讲武德,欺负你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赤手空拳。”   任以诚言罢足尖一挑,将巨二郎的尸体向天皇踢了过去。   天皇淡淡一笑,也不闪避,只抬掌在尸体上轻轻一按,轻描淡写的一招出手,巨二郎全身上下突然爆出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响。   落地瞬间,他那小山一般的壮硕的身躯,竟化为了一滩烂泥,诡异莫名。   “老夫苦修这碎天绝手数十载,毕生难寻敌手,今日有幸遇上中原武林神话,终于能大展拳脚。”   天皇浑身气势陡增,双手十指猛然暴长两寸,化为利爪,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幽幽绿光。   但见他对着巨二郎隔空一抓,爪劲旋绞,顿将尸体化为一团血色肉球。   “接着,这是朕该你的见面礼。”   天皇双臂一振,血球应声激射而出,带起呼啸风声,威力之强,端的不容小觑。   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任以诚仍是泰然处之,心念转动间,天魔力场凭空而现,血球来至身前七尺,立时如陷泥潭,再难寸进分毫。   “这船我还有用,可不许弄脏了。”   任以诚洒然一笑,右手袍袖一挥,血球当即飞出,‘通’的一声,掉进了海里。   “哼!”   天皇不再多言,倏然身形化虚,急掠而出,碎天绝手施展开来,化出漫天爪影,沛然从四面八方将任以诚包裹其中。   风声骤起。   任以诚扭身急旋,引动周遭气流形成一道龙卷风,碎天绝手的攻势登时为之一缓。   爪影消散,天皇化繁为简,劲凝一处,强势一爪,破风而出,直取心口。   任以诚身形戛止,回身一掌‘撕天排云’横式迎上。   两人爪掌相接,各催真力,雄浑气劲冲击之下,爆响声似山石撞击,震耳欲聋。   天皇自视‘碎天绝手’霸道绝伦,功力连催,欲将任以诚周身筋骨震碎。   哪知对方真气雄似浪涛,更源源不绝,向来无往不利的招式竟攻之不进!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任以诚突然变招,右臂真力鼓荡震开天皇,随即曲指成爪,旋腕一翻,反向其手腕处的‘神门穴’扣去。   天皇见招拆招,手臂一缩一旋,沉掌压下,砰然一声,忽觉一股如针似锥的诡异劲力透体而入,臂骨登时疼痛欲裂,瞬即脸色狂变。   “怎么样,我这淬骨爪不必你差劲儿吧?”   任以诚眉角一扬,戏谑同时,挥爪再上,凌厉气劲遍袭敌人身前各大要穴,砭骨生寒。   天皇不甘示弱,十指箕张,悍然出爪还击,应对之间,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任以诚的难缠委实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嘭嘭嘭……   巨船上,肢体碰撞声接连不断,两人已化为残影,快逾无形,令在场观者目不暇接,难辨真容。   转眼,百招已过。   黑影飞闪,却是两人从船头打到了海上。   砰!   气劲交锋声再起,随即忽见一道人影抽身急退,落入十丈外的海面上,踏水悬空而立,正是天皇。   “好!当今世上能与朕过上百招的人绝无仅有,你已经有足够的资格接朕的完美一招,起!”   天皇纵声大喝,鼓足十成功力,双臂上扬,猝然真气翻涌,直透入海。   须臾间,任以诚只见脚下与四周的海面波涛起伏,紧跟着就听水声爆响,无数水流冲天而出,如同箭矢一般铺天盖地疾射而来。   这一手以气御水,凝水成形的功夫,尽显天皇的超绝不凡的旷世修为。   任以诚足下轻点海面,借力飘退。   天皇随之而动,身法展动同时,双臂不断舞动,御使海水成箭,笼罩六合八方,如同一座牢笼迅速将任以诚逼至一处,困于方寸之间。   下一瞬,便要他遭受万箭穿心而死。   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气走全身,双手虚空一按,盘抱成圆,变转云手开阖,轮回劫应势而出。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极招上手,以‘众生灭’强借对手攻势,乍然虚空震荡,顿令万千箭雨反射而回。   天皇见状,不由为之讶然,双手一带,轰然一声,掀起一道巨浪护在身前,将箭雨尽数抵挡在外。   “刚才是封字诀,你再接我荡字诀。”   天皇说话间,两手隔空虚抓,海面立时窜起十条长鞭似的水柱,受起十指所引动,竟以碎天绝手的招式席卷而出。   任以诚对此亦心声诧异,对手来势奇快,转眼便将他所有退路都封死,更甚方才。   “雕虫小巧,还困不住我。”   任以诚猛地纵身腾空,微微一晃,顿时显现出无数残影,拳掌腿三绝武学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对着不同方位的水鞭狂轰猛打,俨然正是三分归元。   三元流转,生生不息,宛如铜墙铁壁,任凭天皇如何变招,却始终难以撼动他分毫。   “再接我困字诀!”   天皇当机立断,身躯猛然一震,真气自脚下透入海面,方圆三十丈内的海水,翻涌间竟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圆形图案。   任以诚身处其中,细看之下,发现这图案赫然与天皇巨船上的家徽一模一样。   周遭水流卷动之势,看似杂乱无章,但实则暗含阴阳五行的奥妙在其中。   轰!   任以诚随手一掌击出,劲力落处,图形当即溃散,但在天皇内力催动下,很快又再复原,始终维持着图形的完整。   “受死吧!”   天皇声色俱厉,双掌擎天而起,劲力牵引之下,家徽图形竟硬生生从海面拔起,巨浪如墙将任以诚围困在内。   天皇双掌隔空再拍,巨浪中登时又有水箭射出。   但这次任以诚受困与方寸之地,四周又有巨浪包围,且不断收缩倾盖而下,已无法像刚才那般反击。   “等的就是你这一手。”   任以诚兀自笑容不改,天霜拳倏然出手,一式‘霜绝天下’朝着脚下海面轰然砸下。   但闻‘咔嚓嚓’的声音响起,天皇家徽瞬间凝结成冰。   任以诚跟着又是一式‘霜雪纷飞’,拳带扭劲冲天而起,四周巨浪水箭所凝成冰,立时崩然碎裂。   “什么!”   天皇怒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   惊骇间,他突然眼前一花,胸膛当即遭受重击,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抛飞而出,砰然一声,砸落在了巨船甲板之上,口中鲜血狂涌,显然受伤不轻。   “陛下!”   火狼大惊失色,急忙拔刀护在了天皇身前,一脸视死如归的看着飘然回到船上的任以诚。   “完美本身就是种执念,有了执念又如何能称为完美,但凡你换一招,都能再撑个百八十招,凭白浪费内力,华而不实。”   任以诚早知这完美一招的玄机,其实关键之处便是天皇的家徽,对方要在杀敌的同时,保持图形的完整。   但似他们这样的绝世高手对决,如此分心他顾,无疑是自寻死路。   天皇神色晦暗,脸上再没了半分之前运筹帷幄的神采。   就在这时,无神绝宫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吼。   “是谁伤害我儿?”   任以诚闻声眉头一皱,旋即二话不说身化狂风,飞速将船上天皇的手下了结。   最后他一个闪身来到火狼面前,翻手将其击毙,然后一掌按住天皇,转头便走。   “皇上,劳你照顾我这弟妹,我去接应他们。” 第431章 父慈子孝   卸甲台下。   无名盘膝而坐,脸色苍白,显得很是虚弱,破军守在他身旁,衣衫破碎,嘴角溢血,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风、云二人则各持兵器支撑着身体,单膝跪地,气喘吁吁。   在他们对面不远处,绝无神狼狈倒地,右臂处空荡荡的已然不见了踪影。   伤口看起来奇怪无比。   皮肤表层覆盖着寒冰,骨肉连接的地方却一片焦黑,像是被烈焰灼烧过的样子。   在三人的中间,还横着一具尸体。   那肥硕的体型俨然正是拳痴,身上亦如绝无神那般,有着冰火交加的伤痕,一片血肉模糊,死状极惨。   “哈哈哈……这场仗终究还是老夫赢了,你们是枉费心机,等着迎接那老家伙的怒火吧。”   绝无神狰狞大笑,得意非常,挣扎着站起身来,手捂着伤口便要施展轻功离去。   但就在这时,突然一道人影疾闪而至,砰然一脚将他再次踢翻在地。   “心儿,你……”绝无神看清眼前之人,顿时又惊又怒。   来人赫然竟是他的亲生儿子,绝心。   “爹,孩儿特奉天皇之命,今日前来铲除无神绝宫,以及……您老人家。”   绝心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容,生父当前,却哪有半分父子亲情可言。   “你是我儿子,怎可如此对待为父?”   绝无神怒目圆睁,如遭晴天霹雳,全身僵住,心里更油然而生一股恐惧,渗人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儿子?在中原皇城你对我出手时,可曾想过我是你儿子?”绝心冷哼一声,迈步而上,眼中杀机毕露。   “大逆不道!老夫杀了你这不肖的逆子。”绝无神怒上眉山,强催真气使出一式杀心,挥拳轰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虽身受重伤,功力大损,但仍自信这一拳足可要了绝心的性命。   “垂死挣扎。”绝心夷然不惧,左掌凝劲横推而出。   在衣袖翻飞间,露出了一双不寻常的手,其上遍布疤痕,仿似受尽了折磨。   蓬!   拳掌交击,绝无神竟而不敌,当即大吃一惊。   “你的功力怎会?”   “呵呵,为防你对我心生忌惮,多年来我一直隐藏实力,你所看到的只有一半而已。”   绝心冷笑不已,说话间右掌随之拍出,“啪”的一声,正中绝无神面门,苦修多年的掌力,顿令其七窍爆碎,立毙当场。   毫不留情,也毫不犹豫的一掌,打破人伦,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胆寒。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如此果决的对自己父亲下杀手?   绝心拍了拍手,仿佛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旋即目光扫视无名与风、云等人。   “接下来该你们了,杀了你们我便可向天皇覆命了。”   “你说的天皇是他吗?”   戏谑的声音骤然从半空传来,同时还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落在地,叽里咕噜的正好滚到了绝心的脚边。   “这…不可能!”绝学骇然失色,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眼中所见之物,正是天皇的头颅。   嗖!   流光破空而来,犹如一道匹练划过夜空,落在众人面前。   “前辈,您这是什么情况?”   任以诚现出身形,来到无名身旁,见其虚弱不堪的模样,一探之下发现他竟然已功力尽失。   无名肃然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讲,你先把绝心擒住,此人若逃走,必定后患无穷。”   任以诚点点头,目光看向绝心,经天皇气随心而动,右掌轻抬,但就在他行将出手之际,卸甲台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紧跟着,就听“轰隆”一声闷雷似的巨响,拳坟猛然炸裂开来,赫见一道人影破封而出,从十余丈的空中飞身急掠而下。   碎石横飞,如雨落下。   任以诚再顾不得绝心,连忙挡在无名四人身前,撑开护体罡气将他们笼罩在内。   在场其余躲避不及者,登时遭受波及,遍体鳞伤,哀嚎四起。   砰然落地。   霎时气浪滔天,卷起烟尘漫空,飞沙走石。   这人正是拳道神。   只见他须发皆白,身形比之绝无神还要雄伟三分,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上半身的肌肉已全部扭曲变形,宛如老树盘根般虬结在了一起。   绝无神当年擒住他时,为了能控制他,便在其身上加了拳锁,将包括脊椎在内所有的命门尽数封住,令其无法发力。   但拳道神天赋异禀,随着时间的推移,数十年过去,他的身体竟然逐渐适应了下来,让体内大部分的经脉都转移了位置。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拳坟中坚持至今而不死。   若是换了旁人,纵然不死,身体也必萎缩,成为废人一个。   “儿子!”   拳道神适才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了拳痴的尸体,挥手将其抱起,心中悲恸万分,不由仰天怒吼。   此时夜色未尽,天际明月高悬。   本是难得的好天气,却令拳道神心生不满。   “天,你为何如此平静?难道我儿之死,就不值得你为他留半滴眼泪,不,老子不答应。”   拳道神朝天怒喝,言罢放心手中拳痴,沛然提聚毕生功力,双拳一带,立时将周遭功力较弱的鬼叉猡凌空扯起,送至众人头顶之上。   “天,给老子哭,拳殛虚空!”   拳道神举拳擎天,使出了自创的绝招,催出一股惊世无匹的强大劲力直冲云霄。   就听一阵凄厉惨叫,在半空中的鬼叉猡瞬即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犹如一阵血雨洒落而下。   一时间惨烈无比,恍若人间地狱。   无名、破军、风、云四人均有伤在身,功力不济,此刻身受拳劲影响,亦感五内翻腾。   足见拳道神功力之可怕,确实更胜绝无神无疑。   所幸,有任以诚在旁相护,他们方才不至让伤势加重。   发泄过后,拳道神稍微冷静了几分,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终定在了聂风和步惊云的身上。   拳痴身上的伤势,唯有他们手中的雪饮刀和无双剑才能造成。   “就是你们杀了我儿,我要你们死无全尸。”   拳道神拧眉怒目,配合着赘肉横生的躯体,人如修罗恶鬼悍然冲了出去,周身气劲爆发之下,整个人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誓要将两人碎尸万段。   聂风和步惊云力挫绝无神,眼下已然是强弩之末,如何能挡。   “停!”   任以诚自不会袖手旁观,一声沉喝,‘霸王殛’拳出如山,针锋以对。   铛!   双拳交锋,发出的声音却犹如金铁激鸣,刺人耳鼓。   拳道神身形倏止,任以诚则寸步不让,势可开山破岳的磅礴劲力,在两人拳锋之间来回冲撞激荡。   霎那僵持。   随即就听“咔嚓”一声,地面不堪承受,顿时下陷三寸,方圆十丈范围内更似蛛网般崩裂开来。 第432章 不是兄弟的兄弟   在受困拳坟之前,拳道神曾经无意中一拳将劈在大树上雷电打散。   拳殛虚空便是由此而来。   数十年的光阴过去,他虽然身陷囚牢,却也趁机在不断完善自己的拳法。   到如今,他已彻底将自身的拳劲化空为殛。   非但可以摧毁有形之物,就算是虚无缥缈的风火雷电亦难承其威。   只一拳交手,任以诚便察觉到今次这个对手的不凡之处。   绝无神那三式杀拳强则强矣,但在拳道神面前,就不过是萤虫之光,黯然失色。   天皇的碎天绝手,也未必能碎的了他全力而出的拳劲。   东瀛第一拳手,乃至东瀛第一高手,拳道神当之无愧!   “小辈,功力不差,再接老夫一拳。”   一击无功,拳道神只觉对手内力雄浑莫测,右拳一抽,左拳几乎同时暴轰而出。   招未至,力先到!   拳劲滔天,纵横四射,瞬间扩散而出。   任以诚首当其冲,全神应敌之下,无暇顾及,无名四人顿被逼得连连后退。   撼天动地的凛冽拳劲扑面而来,塞绝五官七窍,强大的压力似要人窒息而亡。   “怕你的是孙子。”   任以诚不惊反喜,亦有心一争长短,当即急催真力,天霜拳果断出手,乍然寒气横生,‘风霜扑面’。   双拳再度交锋,却猛然爆出了一连串的碰撞声响。   ‘风霜扑面’只是前奏,左拳交接一瞬,任以诚右拳紧随而至,‘霜痕累累’凝聚至寒之气,拳劲犹如狂风暴雪,席卷而出。   拳道神自非易与,双拳急抖,登时拳影漫天,将寒气尽数抵挡了下来,严密似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天霜拳势连绵不绝。   任以诚紧跟着又是一式‘霜凝见拙’承接而出,借方才两招所积累的寒气,在拳招往来间,冰封对手双臂关节。   砰!   拳道神手臂僵直,出招慢了一瞬,胸口当即应声中招,被一拳击退出了数丈之外。   “咔”的一声,他双臂一振,运劲震碎了身上所凝寒冰。   “好拳法!天下间能跟我比拳而不落下风的仅你一人,小辈,你到底是什么人?”   拳道神脸上杀意不减,战意更是高昂,言语间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之意。   “我等皆来自中原,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称呼我们为……武林神话。”   任以诚负手于背,长身而立,一本正经的模样,似浑不知谦虚为何物。   拳道神闻言,怒色更盛。   “什么,中原人?呸!你们竟敢踏我东土,杀我爱儿,老子今日誓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吼——!   伴随一声惊天咆哮,拳道神猛然右足跺地,贯劲而下。   方圆百丈内的碎石登时悬空而起,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骷髅头,如同死神降临,遮天蔽月,雄势扑出。   “霸王殛!”   任以诚气随意转,无俦真力沛然涌入右臂经脉,拳如金刚捣杵,隔空击出。   轰!   霸绝无伦的一拳,势若惊涛骇浪,劲力过处,骷髅头顿时四分五裂。   乱石横飞中,任以诚忽见眼前出现了一道迅速由小变大的黑影,却是拳道神紧随在后,进逼而来。   霎时间,无数拳头立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   劲风如刀,呼啸贯耳。   任以诚处变不惊,一式‘披霜拨露’连消带打,双臂上下翻飞,尽挡对手猛烈攻势。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不是你那倒霉师弟贼心不死,我们会闲得没事来你这弹丸之地。”   “绝之介向来卑鄙无耻,但你们同样该死。”   拳道神如疯似癫,人和拳头皆是蛮不讲理,攻势愈发狂猛霸道。   任以诚则从容依旧,见招拆招。   两人拳锋往来,俨如一挂被点燃的鞭炮,‘噼啪’之声响彻不绝,一时难分高下。   在场除无名之外,聂风、步惊云、甚至是破军,都不由为之出神,震撼非常。   就在任以诚和拳道神酣战之际,不远处的紫叶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赫见一名十四五的少年,带着数百名鬼叉猡急奔而至。   “爹,孩儿来帮你……”   少年面带焦急之色,话为说完,便已先看到了绝无神那七窍流血的尸体,顿时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嗯?”   聂风蓦地皱起了眉头,一脸惊疑之色的看着那么少年,只因对方的容貌竟然跟他年少时,足有七八分的相似。   “你们这帮该死的东西,来人,给我杀了他们,为主公报仇。”   少年是绝无神的次子绝天,震惊过后便是愤怒,绝天心中烧起了前所未有的怒火,瞬间蔓延到无名等人身上。   鬼叉猡闻声而动,举起长枪向着四人围了过去。   眼见如此情形,聂风和步惊云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就见银芒电闪。   雪饮刀和无双剑同时暴起,极寒刀气和烈阳剑气交缠席卷而出,位于前排的一众鬼叉猡立时毙命当场。   两人气脉相通,联手运功的时候,内力恢复的速度会远超平常,现下虽时间不长,但也已有了一战之力。   风刀云剑,交相辉映。   两人手持神兵,似虎入羊群势不可挡,不断收割着鬼叉猡的性命。   “混账,给本少爷受死。”   绝天亦已注意到了聂风,莫名的对他心神厌恶,眼见两人竟如此嚣张,当即拔出随身佩刀,飞身疾扑而出。   刀名影月,刀身奇弯,犹如月牙。   凌空一刀挥出,残月般的刀气破空直取聂风背门,若然劈中,他的身体势必一分为二,左右分家。   但聂风身负冰心诀,感知是何等的敏锐。   在绝天出手的刹那间,他就已有所察觉,刀气未及靠近他一丈范围,便见雪饮回身砍出。   迅疾无伦的一式‘斜看苍生’,残月刀气立时崩碎。   “死到临头还敢逞威。”   绝天惊怒交加,仗着聂风功力大损未复竟不退反进,以影月刀疾劈对方颈项。   聂风却稍一错步,便即闪过,雪饮刀已然顺势而起,只要轻轻一划就可将绝天的性命葬送。   但看着对方那酷似自己的面容,聂风心中忽然犹豫了起来。   “风儿住手,他是你弟弟。”   突如其来的声音,动听悦耳的令人心醉。   可听在聂风的耳中却似晴天霹雳,他整个人猛地僵住,艰难的转过身来,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绝天亦愣在了原地,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紫叶林中,一个穿着华丽,气质雍容的女子飞奔而来,只见其眉目如画,艳丽的仿佛不是人间之物。   纵然此刻行色匆匆,也难掩其诱人的绝世风姿。   “颜盈!”破军一见来人,登时为之动容。   “我不信,我是东瀛第一人的儿子,这来历不明的贱种怎配当我大哥。”   绝天骤然回神,神色变得如厉鬼狰狞,说话间再度挥刀向聂风砍了过去。   聂风犹自处在震惊当中,毫无所觉。   “嗤”的一声,利刃闪过,鲜血飞溅。   “天儿,不!”颜盈失声惊呼,霎时心如死灰。   “呃……”   绝天低下头,一脸茫然之色。   只见他胸膛胸膛之处,赫然有一柄长剑透体而过,握剑的人面无表情,冷酷的仿佛万年玄冰,正是步惊云。   “风,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第433章 事了拂衣去   “少主!”   喝声伴随气劲破风声同时响起,一名鬼叉猡飞身扑至,挺枪直刺步惊云后心。   噗!   步惊云随手从绝天胸口将无双剑拔出,然后头也不回的一剑反刺而出。   “嗤”的一声。   枪尖闪着森寒光芒在离他身体三寸之处戛然而止,无力的掉落在地,那名鬼叉猡已然中剑丧命。   眼见聂风危险已除,步惊云再次冲杀而出,鬼叉猡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人数飞速减少。   无双剑下顿时又添无数亡魂。   浓烈的血腥味传弥漫开来,聂风皱皱鼻子,终于也回过了神来。   绝天的死对他来说并无太多感觉,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颜盈,跟着就见雪饮横空而起,寒气逸散之下,令四周凛若寒冬。   “天儿!”   颜盈抱起了绝天的尸体,脸上泪如雨下,心中更悔恨交加。   她不恨步惊云,只恨自己。   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对她的报应,才让两个儿子险些手足相差,最终酿成如此惨祸。   轰!   似晴天霹雳的巨爆声从紫叶林中传出,其中还夹杂着拳脚碰撞的砰然声响,密集且迅疾。   却是任以诚和拳道神还在交手,听声音便可知两人战况的何等样的激烈。   在这短短片刻之间,两人已对拼了数百招,且逐渐转移了战场。   紫叶林中的树木不堪摧折,连连应声爆成粉碎,愈显稀疏之下,露出了里面已千疮百孔,遍布拳印的地面。   眼下黎明将至,辰光不显。   仿佛日月也因为两人的决战,而变得黯然失色。   “好小子,再接老夫一拳。”   拳道神攻势如潮,连绵凶猛,说话间右拳直取中宫。   他多年前傲视东瀛,苦无敌手,今日甫一脱困便遇到任以诚这般前所未有的强劲对手,可谓见猎心喜,不由战意如狂,愈打愈盛。   交手至此,拳劲霸道始终,丝毫不见衰弱,拳怕少壮这句话,在他身上完全得不到体现。   任以诚纵身而起,避而不接,随即凌空一记鞭腿重劈而下。   单论拳法确实对方更胜一筹,若想战而胜之,只能令行他法。   呼!   拳道神只觉头顶劲风沛然压下,间不容发之际,躲无可躲,唯有以双臂交错封挡,硬接此招。   砰然一声。   风神腿一式‘风中劲草’快绝强劲,势重如山,拳道神身受此招,却只双腿微屈便即化解,竟是压他不住。   任以诚身子一侧,左腿接着一式‘雷厉风行’,直蹬面门。   “哈!”   拳道神狂笑一声,左手拨开任以诚鞭来的右腿,同时右手顺势翻肘迎上,真力过处,拳殛虚空的力道凝如金刚磐石,顿将他反撞出去。   任以诚人在半空,不等拳道神动作,急使‘暴雨狂风’。   就见他身形微微一晃,霎时人影漫空,腿风呼啸,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笼罩而下。   前后往来,倏忽左右。   任以诚招快如风似电,拳道神应接不暇,登时阵脚大乱,连中数腿,踉跄后退。   “给老子滚!”   拳道神接连受创,心中渐感急躁,恼羞成怒的大吼了一声,硬生生再受一腿,趁机摸到了任以诚的踪迹,瞬即一拳轰出。   拳劲隔空而出,电光石火间已击中任以诚,从他胸腹之处透体而出。   但不等拳道神高兴,被击中的人突然消散,却原来被击中的只是快至留形的残影。   拳道神不禁错愕。   就在这时,真正的任以诚已凭借绝世身法,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狼王印’出手如风,直扣肩头,同时出脚,“嘭”的一声,踢在了他后膝腿窝之处。   拳道神猝不及防,立时单膝下跪,被擒拿在地。   惊骇间,他急忙运劲挣脱,却觉肩头一紧,似被一个大铁钳夹住,更有股雄浑莫御的真气透入体内经脉,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老头儿,你输……”   任以诚挑眉一笑,岂料口中那个‘了’字还未说出,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似惊雷般巨大的爆炸声。   连带着脚下还有剧烈的震动发生。   ‘轰隆’一声,整个紫叶林的地面竟骤然分裂开来,更崩开无数细小的裂缝向四周蔓延。   最可怕的是,这条裂痕赫然正好从任以诚和拳道神所在之地贯穿而过。   两人只觉一阵地动山摇,脚下一空,登时齐齐坠下了裂缝。   拳道神乍觉体内侵入的劲力一缓,当即趁隙逃脱。   却是任以诚方才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了一瞬间的分神,不过眼下如此情形,他也无心再斗。   猛提一口真气稳住身形,旋即脚踩落石借力,腾空而上。   “小子,哪里跑。”   拳道神大喝一声,双腿在裂缝石壁上用力一蹬,似猛虎下山般直奔着任以诚飞扑而去。   “老家伙,你疯了。”   任以诚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不管不顾,脸色顿时有些发黑,暗自咬牙。   “给我儿子陪葬吧。”拳道神森然大笑,神色语气俱是疯狂无比。   裂缝还在扩大,四周不断有碎石落下。   任以诚纵有绝世身法,面对强敌临头也无暇闪躲,无奈只得应招,脚下再次踢中一块落石,悍然一式‘排山倒海’迎了上去。   砰!   拳掌交击,气劲激荡。   两人各自反震而出,周遭落石亦被震飞出去,无从借力之下,再度向下坠去。   “任兄,有人炸岛,快上来。”聂风焦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脱困,不用管我。”任以诚话音未落,人已在聂风的眼中越来越小,沉没于深渊之中。   地面上,爆炸声环绕着无神绝宫不断响起,整个岛都处于地动山摇之中。   聂风和步惊云已带着无名急冲而出。   “颜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破军看着还抱着绝天尸体的女人,心急如焚。   颜盈看着怀中的儿子,依依不舍道:“我不能扔下天儿不管。”   “顾不了那么多了,这里是他的家,就让他留在这里吧。”破军一把强行拉起了颜盈,横抱而起,运起轻功向宫外掠去。   与此同时。   裂缝中传出了任以诚恼怒不已的喝声。   “老家伙,看咱俩谁命大。”   任以诚看着还在纠缠不休的拳道神,终是被耗干了耐性,言罢急催体内经天皇气游走全身。   极星辰,穷轮回,尽虚空,至刚至柔,至快至巧的至极之招凝于右拳之上,磅礴而出。   气劲翻涌,咆哮如龙。   “拳殛无量!”   拳道神不由心神一紧,亦暴喝一声,旱雷般的拳劲横势出手。   两个盖世绝顶的高手!   两股惊世无匹的强悍力量!   伴随轰然一声,撞击在了一起,所发出的动静竟把岛上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都给掩盖了下去。   岛外的一处海面上,一艘小船疾驰而去。   船头站立着一名青年,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双手环抱当胸,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臂,赫然正是绝心。   “天皇这个老狐狸,费尽心思最后却是便宜了本少爷。   如今东瀛和中原的神字辈高手都已尽数葬身火海,这天下从此就是本少爷的了,呵呵哈哈哈……”   埋在岛上的火药,正是天皇先前所说的‘红子’。   另一边。   天皇巨船所在的岸边,聂风、步惊云和无名,均忧心忡忡的看着无神绝宫的方向。   任以诚虽交代了他有办法脱身,但此刻岛上的情形,已经严重到人力难以抗衡的地步了,由不得三人不担心。   又过了片刻。   无名轻叹一声,正准备叫两人先上船时,突然看到无神绝宫的方向,那冲天火海中隐约有一道人影冲了出来,且速度奇快无比,须臾便至眼前。   “不是叫你们先走么。”   任以诚挥着手向他们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有被火星燎过的痕迹,略显狼狈。   “一起来,一起走。”步惊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上明显缓和了几分。   “拳道神呢?”聂风问道。   任以诚回头望向那片火海,微笑道:“下去找绝无神算账了。”   “神州终于能够恢复平静了。”无名不由松了口气。   任以诚撇了撇嘴,暗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四人回到了船上。   破军已带着颜盈先一步赶了回来。   “云大哥!”于楚楚一见步惊云,立时眼圈泛红,一把扑进了他的怀中。   “楚楚!”步惊云抱着怀中的妻子,心中一阵庆幸。   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失而复得,其中美妙滋味,纵然是不哭死神也不免深受影响,欣喜之下眼眶中竟泛起了水光。   “好家伙!”   任以诚激动莫名,连忙化出了争锋和绝世好剑递了过去,就听‘啪嗒’两声,先后两滴泪水落在了刀剑之上。   一息,两息……   时间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悄然流逝。   但任以诚预想中刀剑开锋,光芒四射的场景却并未出现。   传说中的至热之物,不哭死神的真情泪,居然不管用了! 第434章 锋刃难开   甲板上一片寂静。   众人皆是诧异非常,对任以诚的行为感到不解。   “什么情况?不应该啊……”   任以诚拿着刀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但始终不见变化,不由皱起了眉头。   “任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于楚楚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任以诚随手将刀剑插在了甲板上,就地盘膝坐下,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对兵刃,心中大感郁闷不已。   “难道,你是想为它们开锋?”聂风忽然若有所思。   任以诚头也不抬的回道:“不错,你云师兄号称不哭死神,冷的跟块冰疙瘩一样。   像他这种人,不哭则已,一旦落泪那就如同水中生火、铁树开花。   化不可能为可能,其中定然蕴含着心里最真挚的情感,世间至热之物,莫过于此。”   于楚楚思索道:“会不会是眼泪太少了,要不让云大哥再多流一些?”   步惊云闻言没说话,默默将头转向了一边。   “这东西重质不重量,按说一滴应该只够了……简直活见了鬼,太邪门儿了。”   任以诚忍不住挠了挠头,人没错,眼泪没错,兵器也没错,可到了他手里偏偏就不管用了。   “我来帮你看看。”   无名走了过来,伸手将刀剑拔起,旋即闭上了眼睛,凝神感受了起来。   他感觉任以诚方才所言,其实并非全无道理。   无名功力虽失,但境界犹然还在。   刀剑入手之后,争锋无甚反应,绝世好剑则似有所感,突然自行颤动了起来,并不断发出铮鸣,像是在抗争着什么,看起来极为激动。   片刻后,无名睁开了双眼。   “怎么样?”   任以诚暗忖对方既然身为天剑,万剑敬仰的存在,应该能发现一些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无名将刀剑放下,沉吟道:“神兵有灵,这两柄兵器已和你心意相通。   我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十分精纯的浩然正气,该是和你有关,想要给它们开锋,恐怕还要着落在你自己身上。”   “和氏璧!”任以诚脑海中如被雷电划过,顿时恍然大悟。   正如无名所说,人剑互通,绝世好剑本该是步惊云的,剑心既是人心。   步惊云为人孤僻冷漠,绝世好剑自然也有一颗同样的剑心,所以才需要他的情泪来开锋。   因为,那代表着留下这滴眼泪的人已经敞开心扉,不再封闭自己。   如今,绝世好剑落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他不似步惊云那般心有所执,剑心本属寻常。   但他有和氏璧元神,乃是其心念意识之精华,融合了至正至善的力量而成。   绝世好剑自从认他为主的那一刻开始,便已潜移默化的开始接受影响了。   争锋由同为‘黑寒’的败亡之剑改铸,道理亦然。   任以诚叹了口气,怅然道:“唉!这下事情可难办了。”   ‘黑寒’至阴,现在要在至热之物的基础上,再加上一种能与和氏璧正气相对应的力量。   “自古正邪不两立,至热又至邪的东西,我上哪儿找这玩意儿去?”   任以诚用力的摇了摇头,脸上不由愁云更重。   “麒麟血!”步惊云突然开口。   聂风闻言,眼前一亮。   “我聂家源自火麒麟的疯血症,一经发作便会陷入疯狂之中,变得六亲不认,难以自控,任兄你不妨一试。”   “风儿不可,这太危险了。”颜盈忽然出言阻拦,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之色。   “伯母放心,此事无需聂风出手。”   任以诚笑了笑,伸出左掌,鼓足功力以右手剑指划过,不料麒麟体坚韧无比,连续数次方才见血。   “这……这是?”颜盈茫然看向了身旁的聂风,对于眼前的情形万分不解。   “任兄的体内也流着麒麟血。”   聂风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多年不见的母亲,只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并未多言。   哒!哒!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了争锋和绝世好剑的锋刃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一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任以诚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竟生出了久违的紧张感。   忽地,刀剑之上泛起了一缕毫光。   任以诚见状,当即神色一喜,但只刹那间,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聂风想了想,说道:“以这个反应来看,莫非是任兄的麒麟血不够精纯?”   任以诚摇头道:“我当初喝下的麒麟血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如果我的血不管用,那火麒麟的血也同样不会有用。”   无名宽慰道:“看来是时机未到,一切随缘吧,眼下危机已解,倒也不急于一时。”   “也罢!”   任以诚挥手化去了争锋,瞥了一眼聂风,心中暗有所思。   当今世上能跟‘魔’字扯上关系的,首先当属第一邪皇的魔刀。   聂风已经没有入魔的机会,为今之计,只有回中原之后走一趟生死门了。   夜色渐去,海上生明日。   万里之外的中华阁。   大清早刚一开门便迎来了一群陌生的客人。   为首者身披貂袍,脸上薄施脂粉,眉眼如钩,看起来妩媚又妖娆,令店中的伙计们倍感迷乱。   只因这人一副女儿姿态,但看其身形体态却分明是个男人。   不过店中的伙计皆非等闲之辈,纵感好奇,也始终不露声色。   “客官,您要的上好女儿红来了。”   掌柜抱着一坛酒送到了桌上,他早看出这帮人来历绝不寻常,是以亲自动手招待。   “哦~,这真的是最好的女儿红么?”貂袍人手捻一块粉色手帕,娇声细气的对掌柜的抛了媚眼。   掌柜的笑道:“客官放心,中华阁向来童叟无欺,绝不掺假。”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貂狍人咯咯一笑,掌中真力吐出,手帕登时贯劲如刀,赫然刺向了掌柜的心口。   “啊!”掌柜的骇然失色。   这一招来的非但突然,且又急又快,以他的根基竟全无反应之力,惊愕间已然命在顷刻。   与此同时。   汪洋之上,巨船已经离开离开了东瀛水域。   “前辈,你这伤势怎么如此严重?”任以诚随口问起了无名功力尽失的原因。   无名缓声道:“说来话长,当日我和破军在跨天门中伏,炸药引爆之后,幸而我修炼万剑归宗,靠剑气护体方才让我俩免于一死。   但也因此耗损了不少内力,不过好在万剑归宗中有一门可吸收他人内力的功夫,让我可以快速恢复功力。   之后我们便赶到了卸甲台,破军伤势稍重,已无力帮助惊云和聂风对付绝无神。   而我虽有剑冲废穴,却终究不及恢复完全。   为了对付绝无神,我只能行险将功力传给他们两个,让他们风云合璧,终于击败了绝无神。”   “原来如此。”任以诚恍然点头。   甲板的另一边。   “风儿,你长大了。”   颜盈来到聂风身旁,伸出手向他的脸颊抚去,却又停在了半途,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示着她内心的忐忑。   丈夫若是没了感情,那就是陌生人,这么多年过去,她身在东瀛,极少想起聂人王,乃至破军。   可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朝思暮想,无一日不再牵肠挂肚。   聂风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在他心里颜盈早已死在了乐山大佛顶,只是他天性善良,不想也不愿用这样的话来伤害别人。   任以诚看着这母子二人,口中咋舌不已。   颜盈不愧是凭容貌征服了数名绝顶强者的女人,任何词汇都难以形容她的美艳。   也难怪聂风能迷倒那么多姑娘为他倾心,有这样的母亲,丑这个字注定跟他无缘。   漂泊踏沧海,舟影涛中载。   巨船一路乘风破浪,终于回到了中原。   皇帝被一直守在渡口的侍卫接走。   任以诚和无名等人在谢绝了他的赏赐后,一同前往中华阁。   翌日。   伴着马蹄声,幽灵马车停在了店门口。   “老板,你们终于回来了。”掌柜的带着一众伙计闻声迎了出来。   “辛苦你们了,这些日子店里还好吧?”任以诚还记得天皇早已暗中安排他的儿子前来中原筹谋的事情。   掌柜的笑道:“倒是有几名东瀛人来过店里捣乱,武功极为高明,我们险些招架不住,还是多亏了幽若姑娘,我们才幸免于难。”   无名感慨道:“安排的如此周密,东瀛天皇委实智谋过人,万幸他已经死了,不然神州必定再起波澜。”   掌柜的道:“除了这件事以为,前两天还有位复姓第二的姑娘来到店里,一直在等着聂公子回来。”   “是梦!”聂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欣喜之下,他正准备询问第二梦的下落,忽然就见她已从店中走了出来,但脸上却不见高兴,反而面带隐忧,显得很是焦躁。   “风,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爹他出事了……” 第435章 孤注一掷   聂风愕然。   “刀皇前辈他…发生什么事了?”   任以诚亦感诧异,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预感。   这恐怕是又出幺蛾子了!   “师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详谈吧。”   无名说完,便带着众人进了中华阁,向后院庭园的方向走去。   “你叫她什么?”破军瞪着双眼,匪夷所思的看着第二梦。   无名理所当然道:“第二姑娘是剑皇门下,和你我分属同门,论辈分正是师父的师妹,你可不要失了礼数。”   “……”   破军默然语塞,让他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叫师叔,这辈子也不可能。   路上,颜盈的目光不住打量着第二梦。   从方才两人的称呼,她就知道这姑娘和聂风定然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第二梦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疑惑,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为何总是盯着她不放。   那种异样中带着赞许之意的目光,让她不自觉的竟有些紧张起来。   “风,这位前辈是?”第二梦被看得很是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聂风淡淡道:“她是我娘。”   第二梦闻言,顿感惊讶万分,两人互为知己,飞鸽传书之时无话不谈,对彼此的身世都有所了解。   她没想到聂风口中早已亡故的母亲居然还活着,并且还如此的美貌动人。   那绝代的风情,让她望之竟隐隐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两人目光相对,颜盈笑着点了点头。   刚才三言两语之间,她已大概猜到了第二梦的来历。   她年轻时一心倾慕强者,对于江湖中的各路高手可谓了如指掌。   第二刀皇的名头她自然听说过。   第二梦身为其女,又身兼剑宗传承,乃是名副其实的名门之后。   且生得花容月貌,和聂风这个北饮狂刀之子,两人不但门当户对,更是郎才女貌。   第二梦终于反应过来颜盈目光中的含义,不由脸色一红。   就在她心下羞赧之间,众人已来到了无名的居所。   眼下气候转暖,庭园中的景色终于展现出了应有的风采。   “原来这二十年来,你就是一直在这里享清闲。”   破军环顾四周,放眼望去,绿树如茵,山石林立,水榭楼台,仿佛人间仙境,再想起自己这些年日夕苦练,晨昏颠倒,最后却还是不敌无名,心中不免一阵恼怒。   无名负手于背,缓声道:“你要是喜欢,不妨留下来做个邻居,往事已矣,我们到底还是同门师兄弟。”   破军冷哼了一声,并未回话。   来到屋中。   “师叔,令尊究竟发生何事?”无名问道。   第二梦叹了口气,脸上再次泛起了忧色,眉头紧蹙。   “说来话长,当日我爹将我带走后,便觅地开始闭关,废寝忘食的想要找到完善《断情七绝》的办法,来打败任大哥。   这期间我曾多次相劝,但我爹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全然无法理喻。   直到前几日,他突然破关而出,我才发现他的头发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都变白了。   然后,他就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我一时疏忽慢了一步,等我想追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猪叔叔现在正在帮忙打探我爹的下落,但只靠我们两个人终究力有不逮,所以我才想到来中华阁碰碰运气。”   “孩子,不要担心,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一定会帮你的。”颜盈拉起了第二梦的手,言语间格外的温柔。   “你在无神绝宫找到楚楚的办法还能用么?”步惊云将目光转到了任以诚身上。   “险些忘了,找人可是任兄你的拿手好戏。”   聂风亦想起曾经任以诚为了救他们而闯入皇城,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藏在深处的七重地狱。   “任大哥……”第二梦愁眉稍缓,望着任以诚的目光陡然变得殷切起来。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妹子跟我走。”任以诚当即起身,迈步出门。   “风儿,你也去帮忙。”颜盈催促道。   “嗯。”聂风哪里用她提醒,第一时间便追了上去。   于楚楚推了推步惊云,道:“云大哥,你也去吧。”   “那你怎么办?”步惊云犹豫道。   于楚楚笑道:“在中华阁,无名前辈难道还能亏待我吗。”   “那好,各位前辈,楚楚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步惊云素来果断,言罢又再看了看于楚楚一眼,随即便快步离去。   “颜盈,我们也走吧。”   破军拉起颜盈,岂料步子还没迈开,就听任以诚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你还是留下吧,在我回来之前,中华阁如果有任何闪失,我都会算到你头上。”   “臭小子,你欺人太甚!”破军怒吼一声,旋即便咬牙切齿的又坐了回去。   出了中华阁。   四人上了幽灵马车。   任以诚伸手道:“妹子,给我一滴你的血。”   “啊?”第二梦惊疑出声,不过她虽是不解,但还是很听话的划破了手掌。   “天地无极,血脉导引,万里追踪,咄!”   任以诚捻血掐诀凝印,十指翻飞,灵力运转之下,屈指一弹,登时就见一抹红色流光破空射出。   幽灵马车随即启程,四蹄扬尘,疾追而出。   一路飞驰,日渐偏西,直至黄昏时分,马车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那道血光则以遁入对面的一扇石门中。   四人下了马车。   只见悬崖下深不见底,距离对面相隔足有四五十丈那么远,中间仅连着四条铁链,上面爬满了蜘蛛、毒蛇等各种毒虫,五毒俱全。   任以诚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地方他认识,刀皇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这玩笑可开大了!   “这地方好生诡异!”聂风望着那些毒虫,脚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直窜脊背。   “这叫正邪道,上面的虫子专噬奸邪,唯有心性正直纯良的人才能通过。”   背后忽然飘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四人回头看去,只见一身材肥硕之人,以高绝轻功飞掠而来。   第二梦惊喜道:“猪叔叔,你也来了。”   “老猪我还想问你们,怎么这么快也找到了这里?”第三猪皇百思不得其解,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这里的。   第二梦回道:“是任大哥带我们来的。”   第三猪皇恍然笑道:“要是你小子,那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客套话待会儿说,先过去。”   任以诚一马当先,纵身向对面掠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他们均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脚下如履平地,数十丈的距离,几乎转瞬即至。   铁链上的毒虫更无法对他们造成半分威胁。   “正邪道后是生死门,那个老刀狂居然会来这里,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伴随着第三猪皇的声音,众人来到了那那扇石门前,大门依山而立,半黑半白,是个太极阴阳鱼的造型。   聂风问道:“前辈认识这里的主人么?”   第三猪皇笑道:“嘿!岂止是认识,里面那人一出娘胎,任何事都是第一的。   他复姓第一,亦是家中第一长子,自其四岁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全部最强,全都第一。   论武功,他六岁习武,一年后已不需师傅,他的刀绝对比刀皇绝,剑亦比剑皇好,第一更是当之无愧!”   “啊!里面的是第一邪皇伯伯!”第二梦失声惊呼。   第三猪皇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却被任以诚打断道:“再聊,可就出事儿了。”   说话间,任以诚径直来到门前,也不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进得山洞,没走多远,他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人,是一名老者和一名少女。   老者身穿黄袍,头戴高管,双臂衣袖空荡荡的,须发皆白。   少女一身淡黄的衣裙,生得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容,看来不过双十年华,相貌丝毫逊色于第二梦。   这两人的嘴角带着血迹,都已昏迷。   “得!这下可褶子了。”   任以诚轻叹一声,连忙将两人扶起,运功给他们输送真气疗伤。   很快,老者率先醒了过来。   “邪皇,你……你怎么搞成这样了?”第三猪皇看着双臂尽失的老者,满目皆惊。   “快,快去阻止刀皇……他要入魔。”第一邪皇勉力开口,苍老的面容上尽是焦急之色。   “什么,这个老混蛋!”   第三猪皇惊骇交加,险些跳起来,旋即便想着山洞深处急冲而去。   第二梦亦大惊失色,急忙追了进去。   少女这时也醒了过来。   “这两人交给你们了。”   任以诚不由分说,将一老一少交托过了风、云两人,身形一闪,直向洞中冲去。   行进中,他明确感觉到了一股疯狂暴虐的气息正在飞速增长。   很快,他就来到一处空旷的内洞。   入眼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魔字,且字迹已将被一股其黑色的水流填满。   水流的源头是一个巨大的泉眼,里面像是灌满了墨水,漆黑一片,更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任以诚只稍微一过鼻子,就闻出了其中至少糅合了上百种剧毒之物。   浊世魔池!   想要入魔,非它不可。   “迟了!太迟了!刀皇已经进来一天一夜了入魔已成定局,神仙难救了,你们快些离开,否则必招杀身之祸。”   第一邪皇在聂风的搀扶下赶来过来,看着几乎被填满的魔字,不住的摇头。   “爹!”第二梦心急如焚,闻言变色,立刻向浊世魔池冲了过去。   “等等,我来。”   任以诚一把将其拦住,抢先冲了上去。   入魔之人六亲不认,第二梦若这般贸然闯过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她亲爹手里。   来到魔池边缘,任以诚催运元神,功聚双目,很快在池底发现了一道人影。   “吼!”   骤然一声惊天咆哮,池水爆炸,一道漆黑无比的身影,伴随池水冲天而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   任以诚已感觉有股滔天杀意集中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赫然对上了一双如野兽般猩红的瞳孔,似要择人而噬。 第436章 魔刀!   “不妙!小子快逃,刀皇已经入魔,你打不过他的。”   第一邪皇眼见刀皇模样,神色焦急中更显凝重。   “逃?恐怕来不及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掌中灵光乍现,化出争锋,饱提全身功力。   若要成魔,就必须一心一意。   所谓一心,便是将争强好胜之心放纵到极致,牢记心中想要打败之人,成为执念,不败不休。   第二刀皇毕生追求第一之名,早已临近走火入魔,眼下不过是顺水推舟,毫无难度可言。   而他的执念,无疑就是打败任以诚。   “受死!”   第二刀皇似受到争锋刀气的刺激,猛然大吼一声,厉若鬼哭狼嚎,自浊世魔池边缘纵身跃起,竖掌成刀,起手一式‘魔极屠情’,凌空力劈而下。   那个巨大的魔字,乃是由第一邪皇以魔刀刀法所写,刀痕之中蕴含刀招。   刀皇来此一天一夜,以他的资质,早已融会贯通。   气流卷荡。   刀气勃发,长逾十丈,缠绕着漆黑的魔气,势可摧山裂海。   嘭!   任以诚足下一顿,双手紧握刀柄,气转星辰变,‘天狼啸日’强势反撩迎上。   两道刀气交击,发出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山洞为之动摇。   咔嚓!   任以诚脚下应声一沉,魔刀雄劲犹如泰山压顶,竟令他身形骤降三寸,足底没入了地面之中。   果真是千年修道不及一夜成魔!   任以诚不由暗自惊叹。   聂风成魔前,连五成功力的绝心都不是对手,入魔后却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硬拼绝无神。   而第二刀皇本就修为绝顶。   如今成魔,功力之恐怖,什么绝无神、拳道神、东瀛天皇在他面前根本是萤虫之光,全部都要黯然失色。   不过,任以诚也非易与之辈。   方才一刀交手,刀皇也未曾占到便宜,同时被反震了出去。   唰!   人影疾闪,却见第二刀皇身形陡转,突然向着聂风冲了过去。   他成魔后功力暴增,速度快逾闪电,无影无形,竟连聂风也反应不及,只觉眼前黑色人影掠过,接着就感觉背后一轻。   锵然一声。   雪饮已脱鞘而出,落入了刀皇手中,返身再向任以诚攻去。   所谓一意,便是要心无杂念,唯有魔意,忘却过往一切的爱恨情仇,恩怨荣辱。   这其中也包括刀皇昔日所用的兵器——争名刀,现在只怕早已不知被他丢弃在何处了。   他只是本能的感应到了雪饮的绝世锋芒,然后夺为了己用。   神兵在手,寒气四射。   倏忽间,第二刀皇已逼杀而至,挥刀横扫,‘魔道横行’凌厉出手,直取咽喉。   任以诚旋身而起,刀气自脚底掠过,隔空划在后方石壁之上,发出爆响连连,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痕。   “妹子,你爹现在这样,为兄我可没法再留手了。”   同样是入魔,第一邪皇的身体半黑半白,聂风与常人无异。   第二刀皇则全身漆黑一片,可见其魔念之纯粹,其人、其心都已彻底沉沦。   任以诚话音未落,争锋刀势一转,招起纵横,‘飒沓如流星’爆发出粲然流光,人刀合一,伴随磅礴气劲,当空压在。   第二刀皇双眸中红光一闪,手中雪饮运舞如飞,夹杂体内爆发出的滔天魔气,排山倒海一般袭卷而出。   正是魔刀中的‘魔气纵横’!   赫见刀影漫空,紧跟着便是连绵不绝的锋刃交击声,响若雷霆霹雳,震耳欲聋。   迸射而出的碎散刀气,更逼得洞中围观众人连连向后退去,卷起尘土飞扬。   “奇怪!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力敌魔刀不落下风?”第一邪皇眉头微皱,惊异不已。   铛铛铛……   伴随两大神兵的碰撞声,两人的战意愈显激昂。   魔气中星火四溅。   第二刀皇无论是人、眼、还是刀,尽皆绽放出慑人凶威,这一式‘魔气纵横’仿佛无穷无尽。   魔气不绝,刀势不断。   任以诚凝神守一,以至静至极之心见招拆招,交手间,却觉刀势运转渐感滞涩,似乎对方每一刀都能窥破他出手的路数。   不及细思,第一邪皇的声音再度传来。   “小子,刀皇的双眼以已经变成魔眼,可以看透你体内真气的走向,千万小心。”   任以诚闻言恍然,随即轻笑一声,心念电转之下,周身真气沛然流转开来,势若江河滚滚,奔腾不休。   第二刀皇顿时刀势一缓。   在他猩红的魔眼中,任以诚的真气突然变得混圆如一,再不分强弱舒缓。   嗷呜——   蓦地一声惊天狼啸。   众人不禁错愕,就见两人交手的战圈中,忽然闪现出无数任以诚的身影,将第二刀皇牢牢包围了起来。   破空千狼影!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经天皇气劲贯刀中,无匹雄力凝聚一点重斩而下。   轰然一声,刀影和魔气立时消散。   铛!   争锋余势不衰,狠狠撞在了雪饮之上,发出刺耳铮鸣,第二刀皇难承巨力,砰然一声,整个人陷入了地面之中,烟尘四起。   “爹!”第二梦失声惊呼,迈步便要冲上去。   “快拦住她,刀皇入魔,人性全失,会杀了她的。”   第一邪皇急声催促聂风,但不等他话音落下,就见第二刀皇已从坑里冲出。   刀皇嘴角带血,显然已被适才那一刀所伤,可他浑然不觉,兀自挥出雪饮,凌空一刀急劈出手。   任以诚却没有接招,身形一晃,掠向了洞外的方向。   轰隆!   雪饮一刀劈空,却正巧击中了浊世魔池,就见碎石纷飞中,漆黑的魔水翻涌而出。   第二刀皇脸上杀意一闪,当即回身向洞外追去。   “水有剧毒,我们也出去。”   在第一邪皇的提醒下,众人急忙紧随冲出。   生死门霍然而开。   任以诚身法如风,“呼”的一声,卷向了崖边,须臾间,第二刀皇也追了出来。   两人相隔数丈距离,雪饮骤然脱手,寒芒闪烁,化为一道银色匹练,疾向任以诚破空射去。   此招名曰‘魔随空生’。   任以诚只觉一阵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雪饮已来至眼前,直刺眉心。   但见他猛然身形后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未及触地,又以双脚为轴画了个半圆,移到对面方向,猛然弹起。   却不料,雪饮如受无形之力牵引,凌空转了个圈,再向他面门扑来,其中魔气暗藏,仿若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任以诚虽惊不乱,暗叹魔刀精妙的同时,身子微微一晃,竟从中间分裂开来,化为两道人影同时向左右躲避。   就在这时,劲风激荡,刀皇凌空出腿,‘群魔乱舞’瞬间爆发出无伦气劲,惊涛骇浪般席卷而下。   赫然腿影纷飞,铺天盖地的将两个人任以诚笼罩在内,劲力过处,残影顿时烟消云散。   劲风不绝。   第二刀皇招式再变,双腿连环飞踢而出,‘魔踏七星’如风似电,狂袭任以诚背后七大要穴。   蓬蓬蓬……   一连串的碰撞声猛然炸裂开来。   却是任以诚应势使出了风神腿,双腿亦连环踢出,劲力成‘暴雨狂风’之绝,悍然倾泄而出。   第二刀皇一生精研刀道,于腿法一道毕竟生疏,一拼之下终究不敌风神腿,反被任以诚踢中周身穴道。   然则,他入魔之后,四肢百骸的经脉穴道已经尽数偏移。   任以诚虽然击中了他,但俨然是徒劳无功,没起到半分作用。   电光石火间,雪饮再次破空而来。   第二刀皇右腿飞起,竟以腿御刀,就见他身子凌空一旋,‘魔道纵横’携无匹霸烈之势向任以诚颈间横扫而去。   从来腿上的力道都比手臂更强。   这一刀由腿既然而发,其中威力如何,可想而知。   任以诚掌抵刀背,争锋刀刃回环,‘逆刀回狼影’迎头而上,锋刃交击一瞬,双方刀气夹杂魔气立刻爆发开来。   气劲如浪,裂地翻天。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两人再度拼了旗鼓相当,同时向后退去。   第二刀皇轰然一声,撞入石壁。   任以诚则飘然落向了正邪道的铁链,足下站稳一瞬,争锋寒芒又起,一股浩瀚若海的气势油然而生。   嗷呜——   万狼同声齐啸天!   正当他极招蓄势将出之际,忽见第二刀皇从石壁挣脱,作出惊人之举。 第437章 功亏一篑   嗤!   鲜血飘洒,溅落在地。   第二刀皇竟将雪饮锋刃回向自己,狠狠划在了左臂之上,伤口深可见骨。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失色。   “他要靠自残提升功力,你们快去帮忙。”第一邪皇边解释,边将目光转向聂风和步惊云。   魔刀愈强愈狂,愈狂愈强。   第二刀皇以刀自伤己身,便是要用痛楚和鲜血令自己的魔意更盛,这正是魔道提升功力的一种法门,名曰‘一刀一地狱’!   在伤害自己的同时,将身心向地狱沉沦。   每伤一刀,功力就强上一筹。   “都别过来,人多只会将他彻底逼入死路。”任以诚出声拦住了两人。   成魔之人虽然已陷入疯狂,但并非毫无理智。   一旦再有人加入战局,第二刀皇势必会继续自惭。   此刻,伴随着淋漓的鲜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魔气,正在肉眼可见的变得浓厚起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抹灵光,左手一翻,化出了绝世好剑。   吼!   一声爆喝,第二刀皇猛地弹身而起,双手紧握雪饮高举头顶,魔刀中最为惨烈的一式‘血刃魔功’蓄势而出。   狠猛绝伦的刀劲,夹杂着他的魔血,凝成一柄巨大的血刀,当空重劈而下。   血影横空,腥风扑面。   任以诚不闪不避,刀剑交错,悍然迎了上去。   蓬!   刀剑之气凌厉无匹,血刀顿被轰的如烟花爆散开来。   然而,魔刀玄妙诡谲,有神鬼莫测之能。   此招竟余劲不消,散落在空中的每一滴鲜血,竟再度化为无数细微难辨的小刀,铺天盖地的激射而下。   血雨倾盆。   任以诚被笼罩在内,但见他蓦地身形急旋,瞬息间形成一道龙卷风,冲天而起。   旋即,就听一连串密集的兵刃交击声连绵而起。   “叮叮当当”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带起一阵美妙的节奏。   魔刀攻势终尽,刀气崩散,魔血沾染在争锋与绝世好剑之上。   倏然间,刀剑同时闪起了光芒。   任以诚神色一喜,可谁知那光芒瞬即又黯淡了下去,让他嘴角刚泛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怎么还是不行?”   鲜血炽热,魔心狂暴。   任以诚本以为凭借第二刀皇的魔血,可以帮争锋和绝世好剑开锋,却没想到还是白费心机。   适才刀法并非毫无反应,就如当日遇到麒麟血一般,但似乎还是差了些什么东西。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任以诚心中疑惑万分,可眼下却已容不得他细想。   骤然劲风临头,第二刀皇再度欺身而来。   赫见雪饮寒芒如电。   刀中裹挟滔天魔气,势若排山倒海,沛不可挡。   任以诚左手举剑招架,右手争锋反转而出,以刀柄向刀皇丹田点去。   他成魔后纵然经脉偏移,但丹田气海乃习武者一身功力根基所在,轻易无法改变。   铛!   火星迸射,雪饮重重劈中了绝世好剑。   任以诚当即脸色一变,对方刚才自残身体后暴增的功力,他竟是招架不住。   所幸,绝世好剑有吸收劲力之能,替他分担了一部分攻击,但剩余的劲力仍旧将他震飞出去。   体内立时气血翻涌,更有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而在任以诚的身后,就是正邪道,始料不及的一刀,直接将他击下了万丈深渊。   “任大哥!”   “任兄!”   第二梦和聂风均大惊失色,后者放下第一邪皇,齐齐急冲而出。   步惊云亦勃然色变,身形电闪,来到崖边。   他二话不说就要跳下去,却突见眼前一道白色的丝线从下方射来,缠在了附近一块凸起的岩石。   接着,就见任以诚掠空而上,翻身落在了崖岸。   众人见状,皆不由松了口气。   惟独一人。   第二刀皇在任以诚坠崖时,眼中的红光本已淡化,此刻顿时又再爆出惊天杀意。   “呸!”   任以诚啐掉嘴里的血沫,翻手将刀剑插在了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飞速掐诀施印。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霎时气芒流转。   但闻一声震天龙吟,在众人匪夷所思的震撼目光中,虚空龙气凝形,咆哮着灌入了任以诚天灵。   阴符龙气入体,化为无俦内元,沛然游走全身。   呼!   雄浑真力透体而出,气浪席卷之下,步惊云竟为之一震,被逼出了三尺之外。   “杀!”   第二刀皇的眼中心中只有任以诚,雪饮伴随吼声破空而来,一式‘魔刀情断’,誓要将他毁灭,不死不休。   魔刀即出,七情皆断。   这一刀,狠辣决绝到了极点,乃是魔刀中的魔刀!   任以诚立身崖边,前是夺命之魔,后是悬崖万丈,生与死的界限就踩在他的脚下。   间不容发的一瞬间,绝世好剑倏然而起,精准无比的以柄下剑孔锁住了雪饮刀尖,同时争锋扬起,以刀脊横势拍在了第二刀皇的肩头。   经天皇气得龙气加持,浩瀚若海,劲贯刀身,第二刀皇顿如泰山压顶,周身魔气连连爆发,却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任以诚趁势出腿,‘雷厉风行’由下往上踢出,劲块似风雷的一脚,正中刀皇持刀的手腕。   哧!   雪饮应声脱手,连同绝世好剑一齐插落在地。   “风,云帮我按住他。”   任以诚话音未落,两人已闻声就位,各自运足功力,擒住了刀皇一条手臂。   “镇!”   任以诚纵声长喝,撤去争锋刹那间,右掌砰然一声,按住了第二刀皇的头顶,狂催元神。   陡然一阵碧色光芒笼罩周围十丈方圆。   和氏璧冲破天灵出体,任以诚顶心元灵乍现,至善力量似江河决堤涌入了第二刀皇的体内。   “这……这是,好纯正祥和的力量!”   第一邪皇震惊莫名,沐浴在这股光芒之下,他只觉体内被强行压制的魔念竟变得平静了不少。   第二梦和第三猪皇以及那名黄衣少女亦心有所感,惊奇不已。   “看来刀皇还有希望。”第一邪皇的脸上透出了几许唏嘘之色。   第二梦闻言大喜,问道:“真的吗,邪皇伯伯?”   第一邪皇感叹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魔,自然也有降魔之物!”   “呃…啊——”   正魔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冲突,第二刀皇四肢百骸之中如遭冰火煎熬,忍不住嘶吼出声,痛苦难当,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聂风和步惊云将功力催至继续,方才勉强将他制住。   任以诚全神贯注的控制着元神,却是浑然没注意到,在他将力量灌输给刀皇的同时,也有一丝魔气不着痕迹的渗透到了他的体内,悄然蛰伏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   第二刀皇身上代表着魔气的黑色开始逐渐消退,挣扎的力道也随之减小。   直至半个时辰后。   风云二人已是大汗淋漓。   在任以诚体内龙气即将耗尽的时候,终于彻底将刀皇的魔气净化,让他恢复了人形。 第438章 好奇心害死人   碧芒消散。   和氏璧元神重新回到了任以诚体内。   第二刀皇陷入了昏迷,被放倒在地。   “呼——”   任以诚长舒了一口气,和聂风、步惊云一起盘膝而坐,纷纷开始运功调息。   为了救治刀皇,三人此刻均已耗尽了功力,身心之疲惫,丝毫不亚于和强敌激战一场。   由来创造要比毁灭难上千百倍,救人亦比杀人要困难的多。   这大概就是佛家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因了吧。   日落月升。   第二梦将第二刀皇送进了洞中照顾。   第三猪皇在陪着第一邪皇。   两人久未见面,叙旧的同时,邪皇也在打听有关任以诚的事情。   任以诚三人盘坐在崖边,双目紧闭,犹然不见醒来。   生死门突然打开。   月光下,一道倩影缓步而出,来到了聂风的身旁,赫然竟是那名黄衣少女。   她手里寒芒骤闪,亮出了一柄匕首,对准了聂风颈部的要害。   少女明亮的双眸死死盯着聂风,透出森然杀意,似有要将他剥皮拆骨的深仇大恨。   “哼!算你倒霉,自己撞到了我的手上。”少女右臂抬起,手中匕首狠狠向着聂风的咽喉削了过去。   叮!   一声脆响,少女猛觉虎口庞然巨力传来,匕首已然脱手,打着旋朝崖下飞了过去。   “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呢。”任以诚缓缓睁开了眼睛,右手俨然还保持着弹指的架势。   在这动静之下,风、云两人也醒了过来。   少女捂着手腕,依旧盯着聂风不放,恨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聂风神情一震,脸色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敢问姑娘芳名,令尊是哪一位?”   少女冷笑道:“我叫独孤梦,天下会神风堂主,威风不可一世,杀人无数,不知独孤一方这个名字,你还记不记得?”   聂风闻言,登时为之惊愕,旋即脸色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独孤梦咬牙切齿道:“看来你还没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要杀他,我就杀你。”步惊云的声音响起,目光和神色皆冰冷无比。   “好……是我技不如人,既然无能为父报仇,那你们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独孤梦心知以自己的武功,断不可能是眼前三人的对手,索性将头转向一旁,闭目等死。   “唉!当日之事说来话长,不过正如姑娘所说,杀人偿命,对于令尊的死我深表遗憾,但是……“   聂风摇了摇头,怅然一声叹息,不愿再继续多说下去。   “先别着急,姑娘原来是无双城的人,关于令尊的事情,我倒是有个不一样的消息。”   任以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缠身而起。   独孤梦不屑道:“你们是一伙的,少来骗我。”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懒得跟你多费唇舌,这件事第二刀皇父女都知道,你可以去问他们。”   这时,生死门内传来了脚步声,第二梦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听到你们的话了,独孤姑娘,虽然我不太清楚任大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说得确实没错。   令尊独孤城主并非聂风所杀,或者说,聂风所杀的那个独孤城主并非令尊。”   “什么意思?”独孤梦面露狐疑之色。   聂风亦皱起了眉头,对此心生疑惑。   第二梦笑道:“事情还要从一个叫剑宗的门派说起,多年前,派中两个最杰出的两个年轻高手,为了争夺门派至高绝学而相约决战。   为了见证这场决斗,剑宗掌门便邀请了当世数名高手前来观战,这其中就有独孤城主。   只是令尊身为城主,事务繁忙无法脱身,却又舍不得这场难得盛事,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找了一名跟他样貌相似之人当替身,然后自己去剑宗观战。   但令尊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当年决战的两人,眼看胜负即将分明的时候,剑宗掌门突然插手,将在场所有人都冰封了起来。   令尊便是因此而葬送了性命,独孤姑娘若还不相信,可前往中华阁找无名前辈求证。”   “武林神话无名?”独孤梦惊讶道。   第二梦颔首道:“正是,只因无名前辈就是当日决战的两人之一,令尊的遗体应该也还在剑宗旧地,姑娘大可前往一探究竟。”   独孤梦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我就暂且相信你,希望你没有骗我。”   “呵呵!很好,皆大欢喜。”   任以诚双掌一拍,然后便负手向生死门内走去。   “小子,这么快就恢复了?”第三猪皇笑眯眯的迎了过来。   任以诚“嗯”了一声,示意问题不大。   事实上,功力耗尽倒也并非全无好处。   累虽然是累了些,但每次恢复过来之后,内力都会有所精进,只是此番元神的耗损同样不少,恢复起来却非一日之功。   “邪皇前辈,介不介意让晚辈参观一下魔刀的刀法?”任以诚目光转向了猪皇身旁的双臂尽断的老者。   第一邪皇眼神一凝,凌厉如刀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番,淡淡道:“浊世魔池已毁,魔刀只余其形,你若有兴趣,尽管去看。”   “当今世上,魔刀堪称天下刀法之最,晚辈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入宝山而空还,多谢。”任以诚拱了拱手,迈步走进了山洞深处。   那个巨大的魔字再度映入眼帘,里面的魔水已经流干。   任以诚凝神观瞧,这字是由密密麻麻的无数刀痕组成,结合与刀皇交手时的情形,魔刀的招式逐渐在他脑海中还原了出来。   恍惚间,他的右手开始蠢蠢欲动。   接着,就见他手臂一扬,竖掌成刀,身形陡然而起,竟当真开始演练起了魔刀。   这刀法看似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每出一刀都在将对手逼向早已安排好的死路,绝不留半分余地。   之前若然没有龙气加持,面对自残后功力剧增的第二刀皇,任以诚只怕很难有胜算。   山洞中劲风呼啸。   刀法中魔意愈显高昂,任以诚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竟似停不下来。   忽然间。   就见他眸中碧芒一闪,身形顿时戛然而止,紧跟着便是脸色一变。   “活见鬼!这……怎么可能?说好万邪不侵呢?”   任以诚整个人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他发现识海中的和氏璧元神,适才居然出现了逆转之象。 第439章 传艺   和氏璧的本体,还有个别称,叫作‘金镶玉’。   是因其曾被摔缺一角,后被人用黄金补全,故由此而得名。   当日,任以诚将和氏璧所蕴含的奇异力量吸收殆尽,成就了他独特的元神。   元神之物,玄之又玄,似实还虚。   虽然依旧是和氏璧的模样,可却浑然一体,并不存在瑕疵。   但如今,那镶嵌着黄金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漆黑色,碧色中透出一抹幽暗,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那熟悉的感觉,赫然正是魔气!   不知何时,竟钻入了元神中,并且扎下了根来。   一切仿佛早已注定,天意难逃……   “这算什么?”   任以诚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胸膛起伏,思潮翻涌,心中更有一股无名火气,油然而生。   有言道,屠龙者终成恶龙。   难道他这降魔者,也终要入魔不成?   太讽刺了!   “狗屁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秃驴害人不浅,全他娘的扯淡,嗯……出来。”   任以诚破口大骂,他倒也不后悔救人,只是眼下心烦意乱实在没能忍住,突然他双耳微微一动,随即转过身来。   脚步声响起。   第一邪皇缓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老夫适才感应到了一股细微的魔气,虽然一闪即逝,但却瞒不过老夫,看来魔刀在你身上,产生了某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呵呵,我也没想到,入魔在我这里竟然变得如此简单,而且,为何我觉得前辈似乎早就知道了?”   任以诚凝视着眼前的老人,对方的脸上全然没有半分意外的样子。   第一邪皇淡淡道:“那你可知,老夫自创出魔刀之后,后半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克制魔性上边,在这方面没有人比老夫更了解。   天地万物,莫不在阴阳二字之内,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任以诚点头道:“略知一二,那又如何?”   第一邪皇沉声道:“所谓太阴生少阳,太阳生少阴,正与魔,亦是如此,两者从来都只在一线之间。   愈是纯粹的东西,就愈容易被污染,你的那股力量,太过于纯正了。”   “我……”   任以诚登时胸口一滞,欲骂无言,邪皇后边那句话,听着真是好特么的耳熟啊。   “嘶——呼,前辈既然知道,为何不在我救人的时候提醒一声呢?”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说话间牙齿不断咯吱作响。   第一邪皇反问道:“我提醒了,难道你就不出手了么?你能拥有那种力量,就证明你心性纯善,所以这始终都是无法避免的。”   “……”   任以诚哑口无言,对方说得完全没法反驳。   顿了顿。   他摇了摇头,轻叹道:“算了,左右这种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我能解决一次,就能解决第二次。”   任以诚想起曾经帮助归海一刀化解阿鼻道三刀的魔性,只是对方的情况明显不如第二刀皇那般严重。   他心里有些没底,不知当初研究出来的《神魔一念》的心法,对魔刀是否也同样有效。   第一邪皇忽然笑了。   “年轻人志气可嘉,不过你也无须过于紧张,对于你来说,这未必不是一场造化。”   “哦~,愿闻其详。”任以诚诧异的挑了挑眉。   第一邪皇朗声道:“何为魔?在寻常人眼中,魔便代表着邪恶,但这只是最肤浅的愚见。   小子,你记住,魔!其实是臻至最高境界的必经指路,也是唯一的无二法门,只要通过了这场试炼,你的修为就可以更上层楼。”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任以诚拱手施礼,他知道对方既如此说,那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第一邪皇感慨道:“能跟老夫一样身具正魔双气,看来是老天注定的缘分。   好!老夫就将融合我毕生武学经验所创的这招‘天道混元殛’传授于你。”   之后,在风、云等人满心诧异不解的情况下,两人开始闭关。   天道混元殛博大精深,需要同时兼具正魔两股真气,再配合天地乾坤二位,方才能有所成。   所幸,任以诚曾练成‘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的奇招,对于阴阳变幻之道心得颇深,修炼起来尚算得心应手。   数日后。   山洞深处。   任以诚盘膝坐在那巨大魔字之前,双目紧闭,念动之间,将已完全恢复的元神,逆行运转开来。   霎时间,那一缕魔气如火上浇油,迅速扩张开来,将原本的碧色光芒给掩盖了下去。   任以诚神色陡冷,双眸泛起殷红血色,漆黑浓厚的魔气沛然透体而出,其势滔天。   接着,就见他双手盘抱,同时运转经天皇气,伴随魔气交缠,翻涌激荡。   在这两股雄浑真力的影响下,赫见他周遭方圆十丈的地面瞬间崩裂扭曲,竟形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太极图形。   而任以诚的面容身躯,也随之变成了半黑半白,就如同邪皇入魔之后那般模样。   但见他两手上抬,真力席卷之下,地上无数碎石浮空而起,更显出凝聚之象,相互摩擦间,还隐隐闪现出宛如雷电的光芒。   第一邪皇见状,连忙出声喝道:“够了,快停手,再继续下去你会气尽而亡。”   “哈啊?”   任以诚闻言一怔,旋即双手一挥,运功将气劲散去。   “啪哒啪哒……”   碎石如雨,砸落在地。   “合着这就是一跟人玩儿命的招式?”   任以诚没好气的看着邪皇,嘴角不由一阵抽搐,心中亦是万分无语。   第一邪皇不以为意道:“老夫只是不想日后一身绝学失传,若非我那徒儿学不得魔刀,如何能轮的到你。   况且,刀皇在浊世魔池中受尽无边痛苦才练成的魔刀,也已被你彻底掌握,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只能用来同归于尽的招式,确实有点鸡肋嘛。”任以诚讪笑两声,收招之后,面容已然恢复如常。   正如邪皇所说,仗着和氏璧元神,再加上《神魔一念》的心法,他现在完全可以做到在激发魔气的时候,依旧保持神志清醒。   此次,他最大的收获其实并非是学会了天道混元殛,而是真正练成了那号称刀中之最的魔刀。   在这数日间,第二刀皇也恢复了过来。   一朝成魔,一朝梦醒。   他恍若再世为人,终于接受了聂风。   诸事已了,众人决定离开生死门。   聂风陪着第二梦送刀皇回断情居。   任以诚和步惊云一同回返中华阁,独孤梦也随行前往,准备找无名询问其父独孤一方去世的真相。   第三猪皇则留了下来,照顾双臂已断,没有徒弟伺候的第一邪皇。   一切尘埃落定,江湖又再恢复了平静。 第440章 玄武之秘   回到中华阁后,任以诚的生活又变得悠闲了起来。   步惊云带着于楚楚回了霍家庄待产,历经这一番波折,距离孩子出世的时日,已经不远了。   夫妻二人和任以诚约好了,到时候去喝满月酒。   破军终究是看不惯无名,在众人回来后,便带着颜盈离开了中华阁,不知去向。   人到中年,又经丧子之痛,颜盈看开了许多,不再一心追求强者,破军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但任以诚总觉得破军似乎有点儿惨。   而且,也不知道聂风能不能接受这个继父?   独孤梦顺利见到了无名,在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后,孤身赶往了位于极北之地的剑宗旧址。   转眼,月余时间过去。   任以诚闲来无事,遍阅绝命司的记忆,再参照自己一身所学,意图解决‘天道混元殛’会气尽而亡的瑕疵。   他确实不怕死,可也不想轻易去尝试死亡的滋味儿,那并不好受。   同时,任以诚也在思考离开的契机。   按照惯例,总有一个敌人或对手会成为通行证。   虽然因为他的搅合,致使雄霸提前死亡之后,这片江湖的局势就开始出现偏差,但大方向却并未脱离原本的范畴。   可如今,他先败绝无神,再杀天皇,又胜拳道神,还打赢了成魔的第二刀皇,但始终没有等到可以前往下一程的提示。   “难道我的旅途已经到头了?还是说……这件事要着落在老帝的头上……”   任以诚皱眉沉思,想来想去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帝释天的身影,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唯一的一次败绩。   “话说,天门的位置是那里来着?”   任以诚摇了摇头,脑海中依稀记得帝释天的老巢,好像是藏在一片冰山之中,模糊间却没再多想。   若要挑战帝释天,还需得另作准备,是以此事暂且不急。   翌日。   任以诚提着一个木匣来到了无名的房间。   “这是?”无名不免有些讶异。   任以诚将木匣打开,只见内中放着一柄长剑。   “英雄剑!”   无名惊诧不已,伸手将剑拿起,锵然一声,拔剑出鞘,赫见断裂的剑身竟已完好如初。   英雄剑也似有所感应,不断轻颤,发出悦耳铮鸣。   任以诚道:“不久前,剑晨找上我,希望我能重铸英雄剑并替他交还给前辈,现在总算不负所托。   另外,剑晨资质虽强,但心性终究与这柄剑不符,前辈今后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免得又再断掉。”   无名无奈一叹道:“唉—有劳你了,既然英雄剑回来了,那火麟剑便可以物归原主了。   此剑毕竟邪气难除,天下间,只有你和惊云、聂风才能驾驭,为免生事端,日后切记万不可再轻易借给他人了。”   “晚辈明白。”任以诚点头接过了火麟剑。   其实相比英雄剑,他倒是觉得这柄赤红如血的剑和无名的气质更为相配。   顿了顿。   任以诚继续道:“前辈,我过来除了送还英雄剑之外,顺便也是跟您辞行。”   无名丝毫不觉意外,只淡淡一笑,嘱咐道:“年轻人出去走走,本是理所应当。   我知道你进来又武功大进,已可称得上独步天下,但江湖险恶,你务必多加小心。”   对方一片好意,任以诚自然是从善如流。   晌午时分。   幽灵马车再度启程,奔出了小镇,扬尘而去。   数日后。   黄昏。   乐山大佛脚下,任以诚驾车一路疾驰,几乎毫不停留,直接冲进了凌云窟中,最终停在了一处三岔路口前。   坐在车厢门口,任以诚运功激发体内的麒麟血,将自身气息扩散了出去。   不消片刻。   凌云窟深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吼。   旋即,便是一阵沉重且急促的蹄声紧随而来。   原本漆黑的洞窟更泛起一片火红,令周围温度霎时激增,接着就见一只庞然大物伴着滚滚热浪,迎面飞奔而至。   “火火,好久不见了。”   任以诚跃身下车,笑着对眼前的火麒麟打起了招呼。   一声低吼。   火麒麟歪了歪头,散去了身上的烈焰,显然是认出了任以诚,亲昵的凑到了他的面前。   “带我去找那副壁画吧。”任以诚伸出手指,点在了眼前那巨大的头颅之上。   他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十强武者武无敌,留在洞里的那一式玄武真功中‘十方无敌’。   数十年前,帝释天曾被此招重创,纵然其身负凤血的回神之象,亦经过许多年才恢复元气。   火麒麟眨了眨眼,似在回忆,然后突然转身,对任以诚点了点头,朝着前方岔口左边的通道跑了过去。   一兽一人,在迷宫般的洞窟内左穿右插,大约过了盏茶的工夫,火麒麟在一处石壁前停住了脚步。   任以诚下车走上前去,一张壁画映入眼帘。   画中一名眉心点有红痕,状若疯狂之人,正骑在火麒麟的身上,举拳欲打。   壁画的画工看起来粗糙无比。   任以诚依照记忆仔细找了找,就见壁画的左下方,赫然刻着“玄武”二字,令他不禁一笑。   “就是这个了!”   这幅壁画,任以诚在拜剑山庄的时候就曾看到过。   但这不意味着壁画就是‘十方无敌’,而是武无敌将‘十方无敌’弄成了壁画的样子。   否则,步惊云也曾经看到过同样的壁画,以他的悟性不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端倪。   一名绝顶的高手,多半也会是一名出色的艺术家。   眼前这壁画,就是武无敌一招一式刻出来的,但见上面每道坑痕纵横交错,正有如高手行招一般。   任以诚催运元神,凝聚全部精力贯注其中,登时从中感受到一股玄奥的招意在缓缓流动。   在这招意的引领下,他不由一阵心荡神驰,右掌更情不自禁的信手比划了起来。   双臂翻飞间,生出一股凌厉气劲溢散开来,俨然是一套精妙绝伦的旷世刀招。   ‘十方无敌’内中包涵武无敌毕生武学,分别是刀枪剑戟棍,拳掌腿爪指,共计十种。   任以诚的兵刃功夫从刀法开始,是以最先领悟到的武学,便是其中‘无二刀法’。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海边渡口,一艘大船趁夜悄然靠岸。 第441章 风云变色   十强武道精微奥妙,丝毫不逊色于任以诚一身所负诸般绝学。   自从发现壁画后,他可谓是废寝忘食,满心沉迷在了其中。   他的悟性终究比不过聂风那样的天命之子,无法在短短片刻的工夫内,将十种武学尽数参悟出来。   但所幸,他对于各种兵刃拳脚功夫涉猎甚广。   靠着时间的堆积,在抽丝剥茧,循序渐进之下,倒也不至于让他空入宝山,造成疏漏。   白驹过隙。   转眼,半月过去。   凌云窟因为多年来流传着吃人火魔的传说,素来人迹罕至。   但今夜却意外的热闹了起来。   洞口处。   只见两方人马一攻一守,正在相互厮杀,滔滔江水声中,喊声四起,横尸遍地。   “求绝门主,此事关乎神州命运兴衰,答应你封赏,朕决不食言。”   说话之人身穿龙袍,气度深沉,不怒自威,赫然竟是当今皇帝。   “陛下且放心,区区东瀛贼寇,不足为患。”应声的却是名相貌极为美艳的女子。   求绝乃是北方异域败绝无门的门主,此番前来是受皇帝之邀,前来抗敌。   她脸上隐露邪异之色,双手指间捻着根红色绣线,冷眼瞧着正紧守洞口的一众东瀛武士,言语间透出她志在必得的决心。   皇帝眉头紧皱,并未因求绝的话而放下心来。   不久前,他接到消息,有东瀛人潜入中原往凌云窟而来,他大惊之下,在调动兵马的同时,自己率先带着十大侍卫赶了过来。   洞里那东西的重要性,他最是清楚不过。   未免势单力孤,皇帝便找来了求绝,并答应她在事成之后,会将神州以北的一块儿地方赏赐给她。   皇帝本不想出此下策,奈何先前绝无神入侵一役,导致中原武林元气大损。   如今无名武功尽失,任以诚下落不明,他倒是派人通知了风、云,但始终没看到两人的踪影。   东瀛一方人多势众,洞口前已是血流成河。   这群人大部分都身穿黑衣,头戴恶鬼面具,俨然正是无神绝宫的鬼叉猡。   还有小部分人作武士装扮,使着各种奇异兵器,但相同的是他们出手间,总是带着熊熊烈焰。   昔年绝无神仅带着五千鬼叉猡,就敢侵犯中原,可见这些人是何等的厉害。   面对如此强悍精锐,十大护卫勉力应对,纵有败绝无门的人帮忙,亦倍感吃力。   崩!   求绝突然轻弹手中绣线,旋即腾身跃起,双手罗袖一挥,犹如大鹏展翅般扬起。   霎时,一蓬细弱牛毛的银色寒芒爆射而出,沛如大雨倾盆,笼罩方圆数丈,向洞口的东瀛武士当头罩去。   唰!   倏然一道迅捷人影从凌云窟中疾掠而出,手持两柄武士刀,手臂交错而出,急舞如轮。   就听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漫天银芒登时被弹飞了出去,却是无数银针。   杀招被破,求绝依旧泰然自若。   衣袖翻飞间,但见她右掌隔空一带,适才被挡住的银针未及落地,竟再度浮空而起,如同万千细小利箭,再度激射而下。   猝不及防,东瀛武士顿被穿身而死,更有十余名鬼叉猡亦遭殃及,成了针下之鬼。   求绝冷笑一声,正欲乘胜追击,赶尽杀绝之际,却猛然心神一凛。   战圈之中,忽地狂风大作,天际同时一片乌云袭来。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愕然,紧跟着便感到一股无形压力如山降落。   “这是……”   皇帝陡然神色一喜,乍见半空中两道寒芒势若雷霆霹雳而下。   几乎眨眼之间,场中所有东瀛武士尽皆血洒当场。   风停云散,现出两道人影,正是聂风和步惊云。   “两位少侠来得及时,另有一队人马已经入洞,里面的东西就拜托你们了。”   皇帝神情稍缓,暗自松了口气,相比求绝,风、云才是真正让他放心的人。   所以,他已经将东瀛人目标之物告知了两人。   聂风和步惊云情知事关重大,也不多言,点了点头,随即一个闪身齐齐向凌云窟深处掠去。   “哼!”   求绝见两人突然横插一手,心中不满,脸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旋即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凌云窟内错综复杂。   一名俊秀青年手捧着一张地图,率领着一队数十人的鬼叉猡,穿梭在迷宫般的通道内,脚步迈的很快,脸上亦带着焦急之色。   看他那双异于寻常的充满沧桑感的双手,这青年正是绝无神的长子,绝心。   “都快点,一定要抢在他们追上来之前到达。”   这时,在他们的后边,一名鬼叉猡急奔而来。   “主公,外面的人快挡不住了。”   “放炸药,断了他们的通路。”绝心脸色一沉,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须臾后。   轰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中,聂风和步惊云身形戛止,被深厚如墙般的碎石挡住了去路。   绝心的脚步丝毫不停。   又过得片刻,在经过一处转完后,眼前豁然开朗。   空旷幽深的山洞里,一条由石头雕刻而成的巨大龙尾映入了他的眼帘。   雕工之精巧,堪称鬼斧神工,栩栩如生。   龙身沿着山洞蜿蜒深入,一眼望不到头。   “就是这里了,都给我跟上。”   绝心狂喜,言罢纵身跃上,循找龙尾向深处奔去。   风声不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绝心忽然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尽头。   龙首盘踞之处,却是别有洞天。   在龙口的不远处,一挂瀑布倾泄而下,水流落处则是一颗巨大的石球,形成了义父巨龙抢珠的奇景。   绝心见状,放声大笑。   “哈哈哈……神州大地今日便要毁于我手了。”   一语落下,绝心双掌同运,左天罗,右地网,提聚毕身功力,将两股掌力凝成一股雄浑气劲,悍然拍向了石球。   轰隆!   水花飞溅四射,石球应声爆碎,下方竟另有乾坤。   宽阔的空间仿佛一座陵墓。   在正中央的位置立着一张石椅,上面有一个人形骸骨持剑而坐。   在其身后还立着一块丈高石碑,飘渺如云的刻纹中,赫然写有‘黄帝之墓’四个大字。   绝心展开身法,飘然来到石椅前。   “传说黄帝是人首龙身,果然名不虚传。”   绝心言罢,抬手一掌拍出,‘咔嚓’一声,骸骨碎裂,只余下一根脊骨完好无损,被他握在了手中。   这脊骨非但长度超乎寻常,模样更似是一根生满倒刺的长鞭。   “嘿嘿,龙脉到手,神州再无龙气庇护,终有一日必成我囊中之物。”   黄帝的脊骨异化如龙,在其亡故后被埋在了此处,作为守护神州气运的关键所在。   一旦被毁,就代表着神州危矣。   这个秘密只有历代天子知晓,所以皇帝才会如此紧张,为此不惜割地求援。   绝心会知道这个秘密,皆因当初绝无神安插在皇城里的奸细。   大内总管太监,也就是当日在七重地狱中,被任以诚所杀的那名老者。   “你休息!”   蓦地一声大喝传来,陵墓入口处一道水龙卷破空直取绝心。   与此同时,外边也响起了打斗声。   绝心知道来人必定是聂风和步惊云,不欲硬拼,当即弹身而起,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他的轻功已然不慢,但刚刚离开陵墓入口,顿感身后劲风狂涌,呼啸声中,眼前突然多出一人,二话不说,举刀便劈。   刺骨寒气横生,四周水流登时凝结成冰。   赫然正是雪饮。   聂风斜势一刀出手,‘斜看苍生’直取绝心左颈。   绝心不禁心神一紧,更觉毛骨悚然。   生死一瞬,他急中生智,忽然将手中龙脉朝着雪饮迎了上去。   聂风大惊,刀势急停,但攻势却不止,右腿一式‘雷厉风行’疾踢而出,劲力迸发如雷,快绝无伦,“嘭”的一声,正中胸膛。   绝心应势倒飞而出,心口突然又觉一阵烈焰灼烧的剧痛传来。   ‘哧’的一声,无双剑已透体而出。   自得无名传功,聂风和步惊云的功力又再上层楼,绝无神尚且不是两人联手之敌,更不用说是绝心。   聂风从绝心手中拿回龙脉,和步惊云一同落于龙首之上。   “云师兄……”   就在这时,在两人身侧突然凭空凝聚出一道人影,趁着聂风说话之际,冷不防一记剑指点中了龙脉。   咔嚓!   刺耳的声音,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龙脉砰然断裂开来。   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爆发。   聂风和步惊云立刻被震飞出去,同时身体更被龙脉碎骨击中,还没落地,便燃起熊熊大火将他们吞噬。   “龙之将逝,必降妖魔!明日正午大地阳气最重之时,他们便会化身为麒麟魔,成为魔中之魔,姓任的小子,这次我看你还有何手段,哈哈哈……”   伴随着戏谑得意的笑声,一个面带冰雕面具的人立身龙首,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帝释天!老子日你大爷的魄门。” 第442章 十方无敌   轰隆!   山洞一处石壁应声炸裂开来。   任以诚人如怒龙,带着凝若实质的滔天杀气,掠身爆冲而出。   适才他正在练功,体内的麒麟血突然莫名开始躁动,让他心神不宁。   所幸,这股异常很快就被和氏璧给平抚了下去。   但同时,火麒麟也毫无征兆的开始发狂,连番出事,终于让他察觉不妙。   在将火麒麟制服后,任以诚用‘腾邪实意’的术法化出锁链,将其困在了壁画山洞之中。   接着,在不及思索间,他就听到了帝释天的声音,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赶了过去。   “嘿嘿!这就跟神作对的下场。”   帝释天的笑声中透出讥讽,身形一晃,使出‘七无绝境’的无上境界,如轻烟般骤然消散。   “灵蓍损悦,封!”   任以诚双手施印,霎时一片巨大光幕覆盖方圆二十丈范围。   砰!   伴随光幕一阵涟漪,帝释天再度现出了身形,心中暗叹邪门。   方才他闪身欲走,却仿佛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七无绝境’素来无往不利,今日竟然失效了。   “孙贼,看你特么往哪儿跑!”   任以诚怒极攻心,身子凌空一旋,整个人瞬间化作狂风消失无踪。   风声呼啸。   引动下方水面翻涌,顷刻间形成十道巨大的漩涡。   帝释天见状,登时目光一凛。   “这,难道是……”   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惊愕间,砰然水声爆发,漩涡已化作十道水龙卷冲天而起,从不同方位向他席卷而来,将他的全部退路尽数封死。   “竟然是这招,怎么可能?”   帝释天目呲欲裂,强烈的恐惧似潮水翻涌,瞬间将他淹没。   “死吧!”   任以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十道水龙卷中各冲出一道人影,施展十招不同的绝世武功,从十个不同方位,同时攻向帝释天。   刀枪剑戟棍,拳掌腿爪指。   招意催发出十种强绝劲力,汇聚成一股惊世巨力,凌厉霸道,势震天地。   帝释天惶然失措,就听砰然一声,已被击中,顿时犹如断线风筝一般,狠狠砸在了龙首石雕之上。   咔嚓!   雕像无法承受他身上所夹带的劲力,顿时崩出道道裂纹,摇摇欲坠。   噗!   一口鲜血喷出,帝释天脸上的冰雕面具也随之碎裂,露出了他那骇然失色的面容。   吐出凤血不再像上次那般自动回流,可见其伤势之重。   “该死!”帝释天气息翻腾,五内如绞,急运回神之象,却收效甚微。   武无敌天资纵横,有旷世之才。   但单论内功修为,当年的他未必就比得上现在诸多奇遇在身的任以诚。   “没错,你是该死了。”   半空中,任以诚十道身影汇一,携‘十方无敌’余势,悍然直取帝释天头颅。   纵然他身怀凤血,能不死不灭,但若尸首分离,就势必再难活命。   劲风当头压下,招为至,力已先到。   逼命一瞬。   帝释天面露狠色,强提真气,倏然一指点出,就见雷光闪烁,破空激射而出,正是他圣心四绝中的‘帝天狂雷’。   蓬!   雷光劈至,气爆声中,任以诚不由身形一滞。   烂船亦有三千钉。   帝释天此时虽重伤在身,但两千多年的修为仍旧不容小觑。   但见龙首上人影弹起,帝释天趁势逃离,双臂运劲一挥,凝聚周围水汽化为万千冰刃,以‘万仞穿云’轰然射向了他前方的光幕。   任以诚施展‘十方无敌’,无暇再分心维持术法,面对帝释天搏命一击,光幕顿时被破。   圣心诀中尚还有一门名叫‘纵意登仙步’的绝世轻功,速度之快,仿若缩地成寸。   帝释天不敢再用‘七无绝境’,轻功展开,直似腾云驾雾般朝着出口急掠而去。   然则,任以诚自学得风神腿,轻功身法业已今非昔比。   呼!   风声狂卷,数息间,他已逼近对方身后七尺之内。   帝释天不由心弦紧绷,突然目光一闪,大喊道:“再追下去,你的好兄弟就没命了。”   下方。   却见皇帝手下的十大侍卫和求绝已然来到了聂风和步惊云的身边,各自举起兵刃,准备对两人下杀手。   眼见如此情形,任以诚的速度登时慢了一瞬。   帝释天要的便是这个结果,果断趁机加催功力,身法激增,眨眼间消失在了出口中。   “总有一天,老子要抽干你的凤血。”   任以诚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同时返身而回,向风、云两人的位置冲去。   嚎!   忽地,两道震天咆哮先后响起。   就在十大护卫和求绝将要出手之际,聂风和步惊云身上的烈焰轰然消散。   两人齐齐睁开了双眼,猩红的双眸,散发出冰冷的目光,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们的皮肤亦被烧得通红,更诡异的是上面居然有层鳞片若隐若现。   十大护卫和求绝不由心神一颤,浑身毛骨悚然,手中的兵刃已现犹豫。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聂风和步惊云乍然而动,“呼”的一声,体外又冒出了烈焰,竟化身成了火麒麟的模样,向洞外狂奔而出。   旋即,便是一连串的凄厉惨叫。   也不见两人有何动作,只行进之间,便将周围的十一人尽皆撞得粉身碎骨,烧成了焦炭。   火光一闪,两人也没入了出口。   任以诚落在地面,本该紧追不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目光环视四周,随即他右手隔空一抓,真气如巨网铺撒,将散落在地上和水中的龙脉碎片给卷了回来。   龙脉入手的刹那间,上面残余的力量瞬既透体而入,沿着经脉向任以诚的元神汇聚过去。   一股与和氏璧截然不同的奇妙感觉油然生出。   但此刻,任以诚却顾不得这些,将龙脉收回,只因它是定鼎中原的华夏先祖的骨头。   翻手化去龙脉,任以诚再度展开身法,沿着龙身去追风、云二人   皇帝急忙也跟了上去,并开口道:“任公子,我知道你们江湖中人素来义气为先。   但今日之事已再非个人的小恩小怨,麒麟魔现世,必定祸延神州苍生。   当今天下,只有你才能战胜他们,为了大局,我希望你能竭力出手,消灭他们,务必将伤亡减到最小。”   任以诚冷笑道:“大局?这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你要操心的问题。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当初我们就该直接另立新君,何苦远渡东瀛前去救你,不然的话,又怎会因此而害得无名前辈功力尽失。   况且,若是连两个人都救不了的话,又谈何拯救苍生,我绝不会放弃他们。” 第443章 浴火之魔   天已破晓。   骤见两头火麒麟身缠烈焰,从凌云窟中狂奔而出。   焰光中隐现两道人影,正是聂风和步惊云。   两人在乐山大佛的膝盖上用力一蹬,同时借力腾空,直向佛顶冲去。   他们要前往最高处,准备吸收纯阳火气成为真正的麒麟魔。   “回来。”   伴随一声急喝,任以诚从凌云窟中飞掠而出。   《蜕变大法》运转之下,双掌中飞丝迸射,电光石火间已缠住了聂风和步惊云的腿脚。   两人身形一滞,旋即就被一股巨力给扯下了半空。   但未及落地,就见他们手中的刀剑挥出,各自朝着对方的脚下砍去。   崩!崩!   飞丝应声而断。   雪饮刀和无双剑随即再动,‘铛’的一声,在飞溅的火星中相互撞击在了一起。   两人借着迸发出的力道凌空再起,继续向佛顶冲去。   倏尔,一道模糊的人影从他们的眼前闪过。   却是任以诚趁这片刻之机,纵身抢到了两人的上方。   “下去。”   任以诚身形陡转,头下脚上,双手成爪,以迅雷之势紧紧扣住了聂风和步惊云的脖颈,然后运劲一沉,似流星飞坠般带着两人向大佛下的江水冲去。   噗通!   水面应声爆冲而起,三人直向水底沉去。   借着水中的阻力,任以诚控制起两人来要容易一些,好方便刺破他们的魔性真元。   聂风和步惊云不同于已经臻至天人合一境界的任以诚,他们无法在水中呼吸。   再加上麒麟本是火属神兽,他们如今化身麒麟魔,也本能的对水产生抗拒和厌恶。   甫一入水,两人就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然而,任以诚全力出手之下,又岂是他们能抵抗的。   突然,聂风和步惊云的动作停了下来。   任以诚只道他们因为受制水中,导致后力不继,哪知下一瞬,两人竟同时出掌,向对方拍了过去。   水流卷荡。   双掌交接的刹那间,任以诚惊觉一股雄浑无匹的真力,从两人的身上透发而出。   他一时不防,扣住两人的双爪顿被反震开来,瞬既脸色一变。   在这股力道中,任以诚发现对方的功力居然有所增强。   “完蛋,一定是刚才被他们吸收到了朝阳火气。”   暗忖一声大事不妙,任以诚连忙身化游鱼,急向两人追去。   嘭!   嘭!   水面翻涌,聂风和步惊云先后冲出了水面,再向佛顶掠去。   “风!云师兄?”   岸边不知何时多出了数道身影,皆诧异的看着破水而出的两人,而说话之人目光紧锁聂风,赫然正是第二梦。   其余人分别是第二刀皇、第三猪皇、破军、颜盈、以及幽若。   眼见两人对他们视若无睹,六人更感疑惑。   这时,水声再响。   任以诚追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第二梦等人,但却根本无暇多问,足下在江面上运劲一踏,整个人立时如炮弹出膛,爆射而出。   “他们入魔了,快来帮忙。”   任以诚身形电闪,后发先至来到聂风头顶,风神腿‘雷厉风行’重鞭而下,砰然一声,将他轰落下去。   “抓住他,不要留手。”   任以诚交待众人同时,借这一腿之力,顺势再向步惊云扑去。   第二梦四人出于对他的信任,全无半分犹豫,果断施展轻功冲向了聂风。   破军心高气傲,哪里肯轻易听话,但奈何有颜盈在旁,纵然不愿,却也还是随后跟了上去。   五人均是顶尖高手,身负绝学,任以诚话音刚落,他们便已欺至聂风身前。   刀皇与猪皇分别锁其双臂,第二梦和幽若则制其双腿,破军最后出手,剑指探出,闪电般连封他七处要穴。   “你们玩儿呐!”任以诚急躁的声音忽然从旁传来。   众人闻言一惊,急忙回头看去,竟发现聂风正在和步惊云联手围攻任以诚,无不骇然失色。   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所制住的不过是聂风的残影罢了。   “他的速度……”   破军一脸难以置信,众人中以他的功力最高,可刚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聂风的动作。   面对两人的刀剑夹击,任以诚急使风神腿。   一式‘风中劲草’踢在了无双剑的剑脊之上,随后借力旋身施展烈强腿诀,以‘怒踏山河’狠狠压向聂风手中雪饮。   铛!   雪饮刀身巨震,聂风攻势戛然而止。   任以诚凌空再起,抬手扯下自己的黑色外袍,运劲一抖,‘殃云天降’顿时如山压下,向两人当头罩去。   嗤!   裂帛声响起,乍见寒光闪烁,外袍已被雪饮和无绞成粉碎。   但两人眼前却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蓦地,“咻咻”破风声响起。   就见半空中,万千飞丝纵横交错,转瞬间已将聂风和步惊云分别包裹起来。   “天罗地网,织天罩地。”   任以诚猛催《蜕变大法》,双手隔空一拉,飞丝瞬既收紧,将两人封在了蚕茧之中,落回地面。   “任大哥,他们怎么回变成这样?”第二梦紧皱眉头,面露忧色。   任以诚翻手化出了绝世好剑,沉声道:“说来话长,他们被龙脉碎片击中,马上就要变成麒麟魔了,我现在要破掉他们魔性真元。”   “龙脉竟然碎了!”   第三猪不由大惊失色,他游戏人间,见多识广,十分清楚龙脉的重要性。   任以诚点点头,不再多言,举剑向步惊云眉心的红点刺了过去。   而在他们交手的这段时间,朝阳已完全浮出了地平线。   晨光洒下。   剑锋临头一瞬,步惊云眼中猝然凶光暴涨,竟脑袋一偏,将绝世好剑撞歪了出去。   与此同时。   聂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极其诡邪的笑容,跟着就见封住两人的蚕茧纷纷燃烧了起来。   任以诚神情一凛。   他重生之后蜕变大法受麒麟血的影响,自带火劲,本不该怕火才对。   砰然两声。   聂风和步惊云破茧而出,同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劲,将周围众人尽数震退了出去。   就连任以诚亦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令他不禁眉头紧皱。   眼下虽然时辰尚早,但天地间的火气已开始蔓延。   这会让聂风和步惊云的功力不断增进,且源源不绝,直至正午彻底成为麒麟魔。   吼!   咆哮如雷。   聂风和步惊云周身遍布凶煞之气,身形如电闪出,目标却不再是佛顶,而是任以诚。   他们要先解决眼前这个拦路虎! 第444章 佛前激战   寒芒照眼。   雪饮斜砍而来。   刀冷,人冷,心更冷!   聂风甫一出手,便是傲寒六诀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冷刃冰心’。   步惊云亦随之而动。   无双剑上散发出有形剑气,无声无息间,竟划破虚空带起一道狭长剑痕,足见此招强横。   刀剑气劲翻涌,两人分从左右夹攻而来。   “靠!剑留痕!他什么时候把‘云十’剑给研究出来了?”   任以诚不由一惊,心中暗骂同时,运足全身功力,绝世好剑凌空画了个圆,搭住雪饮刀身。   在交接一瞬,以借力打力之法将刀劲引向步惊云。   铛!   雪饮和无双应声碰撞,让两人身形一震。   但随即就见他们顺势将刀剑一旋,借着这股猛烈气劲再向任以诚攻去。   刀剑锋刃交错,犹如一把巨剪,直取咽喉。   “这该死的默契!”   任以诚没想到两人都成魔了,居然还是这般的合作无间,当即后退一步,手中绝世好剑扬起,‘岳擎北云’携冲霄剑气雄势重劈而下。   砰!   三柄神兵交击,爆出闷雷巨响。   任以诚只觉一股沛不可挡的劲力从剑上传来,脚下已“腾腾腾”接连向后退出三步。   短短片刻之间,聂风和步惊云的功力受火气影响,俨然又精进不少。   不过,两人亦被任以诚一剑震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   刀剑气劲崩散之下,激起沙石飞扬,让围观的第二梦等人不得不再度向远处闪躲。   呼~~~   寒风骤起!   赫见半空中,聂风雪饮狂舞,功力大增之下,他人快如风,刀冷如雪。   人、刀、风、雪混融在一起,他的身形已然变得模糊不定,形成一股空前剧烈的狂风暴雪,铺天盖地般席卷而下。   “咔咔”声突然响起。   竟是附近的江水受刀招寒气影响,开始凝结成冰。   任以诚心知此招非同小可,蓦地将绝世好剑插在地上,双掌一错,急催经天皇气,化转日月双劲。   霎时,浓云汇聚,天地变色。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任以诚日月双气在握,反攻为守,撑开一道无形气罩,笼罩自身方圆一丈范围。   蓬!   聂风刀势如潮,却终究难破混沌气劲,崩然溃散。   可就在风雪消散的瞬间,步惊云身形乍现,以人剑合一之势,携无穷火劲冲杀而至。   聂风随即再度出招响应,凌空一旋,右脚长出,急旋如电,抵住了步惊云背门。   合两人之力,风助火势,无双剑绽放出耀目光芒,仿若流星天降,夺人心魄。   轰!   爆炸声响若晴天霹雳,震耳欲聋,更掀起尘土漫天。   飞沙走石中,隐约一道人影倒飞而出,砰然撞在了后方山壁之上。   “咳咳……”   任以诚站定脚步,抬手擦了擦嘴角,看着白色袖口上的点点血迹,不禁摇头一叹。   到了这个世界,‘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已经做不到绝对防御了。   方才那一招,他已经豁尽全力,但还是被聂风和步惊云联手给打破了,所幸他身体强横,才不至重伤。   这时,皇帝终于从凌云窟里追了出来。   他看着任以诚的模样,本就凝重的脸色,登时又再添了三分忧色。   忽然间,地面传来震动。   众人不由诧异,循着动静看去,发现远处出现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急奔而来。   皇帝见状,不禁神情一喜。   来人正是他出发前调动的兵马,此刻终于赶到了。   足近千人的精兵,转眼即至。   皇帝看向任以诚,沉声道:“任公子,事到如今,你已经奈何不了他们。   为了神州安危,朕虽不忍,却也无可奈何,来人,全力围杀聂风和步惊云。”   他圣旨既下,自然没人敢不听,大军顿如蜂拥蚁聚,向两人包围过去。   “混账!”   破军陡然怒喝一声,拔出背后天狼天刃两柄神兵,身形急掠而出,刀光剑影闪烁,刹那间,便有十人尸首分离。   同一时间,第二梦、幽若、刀皇、猪皇等人也齐齐出手。   只是面对这千人大军,他们纵然皆身负盖世武功,又能挡住几人。   另一边。   聂风和步惊云虽破了混沌劲气,却也并未占到太多便宜,纷纷嘴角淌血。   但如今他们已几近非人状态,全然无视了自身的伤势。   眼见有人逼近,他们更视若无睹,反而抬头看向天上的浓云,脸上忽然露出怒意,旋即便同时腾空而起,并在空中以兵刃相互拼击。   一时间,刀剑交击之声继续不断,恍若晴天霹雳,直冲九霄。   下方之人虽然皆属精锐,但毕竟比不得武林高手,顿被这如雷声响刺的耳鼓生疼,呼声四起。   见此情形,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而出,暗中运转体内灵力。   “他们的功力时刻都在攀升,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任以诚心念一定,双手随即施印,阴符七术终招,五龙盛神悍然出手。   虚空之中倏然凝现两道龙气,直贯天灵入体,化为浩瀚内元,登时功力飞涨。   半空中,聂风和步惊云愈升愈高。   就在他们超越乐山大佛头顶之时,刀剑拼击声戛然而止,两人也随之消失无踪。   紧跟着,天地之间忽然凭空刮起一阵旋风,立时将方才任以诚运招时所引来的浓云驱散。   阳光再次照射而下,聂风和步惊云沐浴火气,使得这股旋风飞速扩大。   其势头之猛烈,竟引得江水翻涌,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更激起一道通天彻地的水龙卷。   顷刻间,在风云合璧的磅礴吸力之下,两人已与水龙卷合为一体,而他们的力量依旧在源源增长。   这赫然正是摩诃无量的至高境界。   江水在这股力量的带动下,轰然掀起一股滔天大浪,朝着岸上士兵席卷而去。   破军等人再顾得阻拦,急忙抽身而退。   嚎!   伴随一声震天巨吼,那水龙卷在风云的操控下,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水龙,猛地张开大口,狠狠向任以诚吞噬而下。   铮!   任以诚隔空虚抓,绝世好剑应声飞入手中,同时左手一翻,化出争锋宝刀。   但见刀剑齐转,日月双气再度凝聚,化为螺旋真气沛然潮涌而入,登时闪耀起炫目华光。   混沌无极,日月同天!   任以诚刀起纵横,剑御诗仙,双臂一挥,刀剑瞬间如离弦之箭,脱手激射而出,跟着他足下一顿,身形掠起,紧随而上。   流光破天。   刀剑在螺旋真气的催动下交缠在一起,似匹练横空。   轰隆!   地上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巨龙和刀光剑芒同时爆散开来,在一道剧烈的金铁撞击声中,就见半空中四道银芒翻飞而起。   而江水在失去了摩诃无量牵引,立时骤如大雨,倾盆落下。 第445章 锋芒尽露   混沌气劲,无坚不摧。   化为刀剑之气,势如破竹,再辅以龙气加持,任以诚一招出手,顿将摩诃无量所汇聚的九天之气绞散。   聂风和步惊云的兵器也随之脱手。   强绝无匹的力道爆发开来,下方观战的众人,赫然发现乐山大佛的胸口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向全身蔓延开来。   三人身在半空,招式力尽,同时坠落而下。   聂风忽地狂喝一声,身形急旋,随即右手一把抓住步惊云,借着旋转的力道,将其向佛顶抛去。   这时,恰巧一阵清风吹过。   就见聂风竟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然后抬脚踢在佛像之上,砰然一声,整个人立时腾空而起,急向步惊云追去。   任以诚亦不甘示弱,双臂一振,‘凤舞九天’身法当即展开,御气乘风,掠空而上。   倏忽间,人影闪动,几乎和两人同时落在佛顶。   日渐高升。   火气愈盛,风、云的功力便愈强,魔性也愈重。   两人不顾兵器离手,落地瞬间,果断再向任以诚攻去,誓要将这阻止他们成魔的人置于死地。   步惊云两手一翻,使出排云掌,‘撕天排云’的猛烈掌劲,直取胸膛。   聂风则飞身而起,施展风神腿,‘雷厉风行’劲力破空,沛然轰向头颅。   任以诚不闪不避,立足原地,双掌云手盘旋,运使轮回劫,一引一带,借步惊云掌劲抵挡聂风的腿劲。   三绝武学自有生克之规,排云掌正好克制风神腿。   蓬!   气劲交锋,两人身形齐齐向左右退开。   却见聂风凌空飞闪,转瞬绕至任以诚身后,风神腿再出,一式‘神风怒嚎’迅疾无伦的向他脖颈踢去。   步惊云运劲稳住身形,足下一顿,瞬既箭射而回,双掌翻飞,以‘翻云覆雨’罩向任以诚,出手亦是奇快无比。   骤觉背后生风,身前更有掌劲扑面。   任以诚猛地矮身,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聂风重腿,同时顺势出腿回扫。   步惊云的下盘相对不稳,“嘭”的一声,脚下一个踉跄,掌势顿止,仰躺而下。   劲风再起。   聂风一击不中,攻势毫不停顿,就见他翻身掠至任以诚身前三尺,一式‘风中劲草’猛蹬对方面门。   任以诚错步右侧,左掌抬手一式‘云海波涛’迎了上去,以刚柔并济的掌劲化去聂风腿劲,将其震飞出去。   但就此时,步惊云已趁机再度逼杀而来,雄势一掌‘排山倒海’狠狠击向了任以诚的胸口。   电光石火间,任以诚的左掌未及落下,右拳已然轰出,陡然一股寒气横生,赫然正是天霜拳。   拳克掌。   ‘霜雪纷飞’拳带扭劲,力透而出。   砰!   掌劲应声而散,步惊云亦被震飞出去。   而就在三人激斗的同时,半空中也不断响起兵刃交击声。   却是绝世好剑与雪饮刀,争锋和无双剑,正在他们头顶之上相互交加。   四柄皆是罕世难见的神兵利器,深具灵性。   受三人交手时的气劲所牵引,它们竟似是要跟各自的主人那般,一争长短。   乐山大佛高近三十丈。   但观战的众人中不乏高手,似破军等人功聚双目之下,可将佛顶的战况一览无余。   眼见四柄神兵争辉,居然能无人自动,尽皆惊叹不已。   “啊—任大哥小心。”   第二梦目光死死盯着佛顶,蓦地失声惊呼。   风、云二人接连中招,却悍不畏死。   他们被逼退后,浑然不顾自身伤势,当即又再向任以诚冲杀过去。   聂风一马当先,爆出滔天腿影,成‘暴雨狂风’之绝,雄浑气劲急如骤雨,笼罩四面八方,倾盆洒下。   任以诚双掌横推,‘燮云无定’化纳阴阳之气,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然则。   下一瞬,聂风招式忽变,右腿凌空一扫。   漫天腿劲中,骤然划出一道刀气,势若劈波斩浪,瞬间撕开了任以诚的掌劲,似要将他一分为二。   任以诚目光一凝,刹那间已认出这是天刀八式中的一招,‘天风环佩’。   聂风竟是以腿代刀,只是原本仙气盎然的刀法,此刻在他用来,却满是慑人的魔气。   环佩叮当的仙乐清音,也变成了沙场之上的战鼓雷鸣,惨烈无比。   他人快,刀更快。   刀气过处,任以诚不及反应,“嗤啦”一声,胸口的衣衫已被划开,身形亦随之一震。   轰隆!   天际突来惊雷炸响。   步惊云紧随刀气而至,双掌中电光闪烁,砰然一声,已印在了任以诚后心之上。   掌劲如雷,任以诚全身顿时冒起剧烈白烟。   “‘云十’剑之后,当然就是‘云十’掌,东瀛一行,你小子跟无名在船上待了这么久,果然不是白混的。”   任以诚身受一招‘雷霆无尽’丝毫不觉意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力随即透出,将步惊云手掌弹开。   他虽连中两招,但此刻真力充足,麒麟体更近乎金刚不坏,是以全然不受影响。   他真气随心而动,正欲还招之际,突见聂风急蹿而起,一把抓住雪饮,同时出腿横扫,将绝世好剑和争锋击飞出去,再顺势一刀将无双向步惊云劈去。   “风,你学坏了,这么阴险。”   任以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趁两人收取兵器之时,催动蜕变大法,‘盘丝锁关’扬手而出,缠住了绝世好剑和争锋。   跟着他手腕一抖,两柄刀剑登时隔空发招,分别使出‘飒沓如流星’和‘飞剑决浮云’,向风云二人攻去。   铛!铛!   两人闪躲不及,各自横招封挡,锋刃应声交击,刀剑之气如山压下,顿令他们双腿一屈。   只是,这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暴喝一声。   两人运劲震开任以诚的兵器,身形同时箭射而出,刀光剑影瞬既交织成网,铺天盖地的碾压而下。   任以诚双臂一收,寒芒闪动间刀剑已然入手,诗仙纵横再度并势而出。   破空呼啸声中,刀气纵横,剑气激荡。   轰然一声。   风、云二人无常无定,无形无相的攻势,霎时烟消云散。   紧随而来的便是连绵金铁交击之声,响彻不绝。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你希望它快的时候,它偏偏过得很慢。   你希望它慢的时候,它又偏偏过得很快。   在三人的酣战中,正午已经愈来愈近。   任以诚却始终拿不下两人,只因他心存顾忌,生怕出手太重伤了他们的性命。   可出手不重,又挡不住两人越来越强的功力。   今日这一战,俨然是任以诚闯荡江湖至今,打得最无奈的一战。   呼~~~   佛顶之上,陡然燃起一团黑火。   聂风身化旋风,环绕在步惊云周围,那团黑火以两人为中心,借由风势迅速扩大。   火如风,风如火。   这正是步惊云‘云十’掌中的另一式‘风火无边’,眼下两人联袂出手,威力之强,沛然莫御。   任以诚右手挥刀下劈,破开席卷而来的风火,跟着左手长剑一摆,身随剑走,堪堪躲开了步惊云蓄势而来的掌劲。   顺势身子急旋,来至两人身侧,反手一刀撩出,自下而上,将他们分隔开来。   步惊云回身一剑扬起,有形剑气蜿蜒而出,‘剑流云’登时如长鞭般将争锋缠住。   聂风亦趁势出手,‘惊寒一瞥’长驱直入,“咔嚓”一声,以刀尖插进了绝世好剑的柄下的孔洞中,再手腕一翻,将其卡住。   刀剑受制一瞬,两人随即掌腿其出,分向任以诚左右肋下攻去。   嘭!嘭!   掌腿临身,任以诚却似视若无睹,他早已暗中运转虚空灭,劲力甫一入体,便被化消。   “松手!”   任以诚右臂雄劲一催,将剑气崩散,手腕一旋一点,击中步惊云手腕神门穴,真力过处,无双剑应声而飞。   同时,他左手剑柄一转,反制雪饮刀尖,手腕再运劲一绞,真力过处,聂风亦立时兵刃脱手。   “破!”   任以诚刀剑摆脱纠缠,寒芒疾闪,直向风、云眉心划去。   岂料“哧”的一声过后,两人竟分毫未损,反被他们抓住机会锁住了手臂。   接着,就听“嘭嘭”两下,绝世好剑和争锋全力而出的排云掌和风神腿之下,已然飞上了半空。   就在这时,正午终至。   天象当即大变,变成了一片火红,在乐山大佛顶上空出现了两个漩涡,两道火柱从天而降,射向了聂风和步惊云的眉心。   “该死!”   任以诚勃然色变,暗骂一声,震开两人封锁,翻手出掌,再不敢留手,轰然拍在了两人胸膛之上。   噗!   两道血箭登时从风、云口中喷出。   任以诚二话不说,运足全身功力,想要强行带两人离开此地,但这时火柱已然临头。   忽然间,四人上方爆发出一阵浓厚的黑光,宛若乌云压城,笼罩方圆百丈范围,正好将火柱抵挡了下来。   任以诚不禁错愕,抬头望去,赫见发光的竟是绝世好剑和争锋,在这幽光之中,两柄神兵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锋芒。   “哈!来的可真是时候。”   任以诚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反应过来,刀剑必定是沾染了风、云两人的魔血,终于开锋了。   心念转动间,刀剑电射而回,入手瞬间再度疾刺而出,“嗤”的一声,聂风和步惊云眉心鲜血飞溅而出。   漆黑的魔气从伤痕中滚滚冒出,两人眼中红光一闪,神色立时恢复清明。   与此同时,天上的异象和火柱也随之烟消云散。   “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看着对方,看着任以诚,又看了看四周,眼中一片茫然。   任以诚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刀剑插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总之,你们俩今天的差点把我给累死……” 第446章 意外意外意外   江岸边的风,总是清凉的。   天边的晚霞,灿烂的像火在燃烧。   月亮早早爬上了云头,只待夜幕降临。   不过,江面上已经亮起了点点如繁星般的渔火。   远远地,幽灵马车伴着“叠叠”马蹄声,缓行而来。   如此美丽的景色,让任以诚不忍走得太快。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幽灵马车驶进了城门。   此地位处东南。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城市,任以诚恍惚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看到宝芝林了。   但从街上行人的穿着打扮看来,显然并不是这样。   依照任以诚这些年来的经验,眼下这片江山的主人,多半是姓朱的。   幽灵马车奇特的型制,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任以诚本着初来乍到,低调做人的原则,用术法掩去了骷髅马的本来面目,不然引来的就不是好奇,而是恐慌了。   片刻后。   马车停在了一家‘如意客栈’门前。   “客官,您里边请,上房还有空余。”   伙计操着一口官话,殷勤迎了出来,迎来送往,阅人无数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样的人是贵客。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住店,而不是吃饭呢?”任以诚下了马车,向店里走去,随口闲聊了起来。   伙计嘿嘿一笑:“您瞅这天色可是不早了。   再说咱们这地界儿,别的不多,美食可是一等一的,您要是单为了吃饭,那选择可就多了去了。   不过您也放心,咱们店里大师傅的手艺,绝对是远近闻名,肯定让您满意。”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大堂,里面沸沸扬扬的几乎客满。   有几桌的客人手边放着兵刃,推杯换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江湖气十足。   不过水平不高就是了。   靠窗的位置上还有张空桌,任以诚坐了下来,顺手抛了锭银子给伙计。   “要是不满意,我就拿你是问,给我准备几个下酒菜,一间上房,之后再烧一桶洗澡水。”   有道是穷家富路。   出门在外,任以诚向来不愿亏待自己,所以在离开中华阁的时候,他可是带足了真金白银,倒也不差钱。   “您稍等。”伙计应声去了。   不多时,酒菜陆续上齐。   事实证明,这伙计的确没有吹牛,大师傅的手艺也果然不错。   百花鸡、鼎湖上素、白灼螺片,还有一盅看不出来是什么食材的肉羹,但任以诚尝出了里边有蛇肉。   放下筷子,他端起酒壶,看着窗外往来的行人,自斟自饮。   “几位,最近江湖上又出了件大事儿,你们都听说了没有?”声音是从旁边其中一桌放着兵刃的客人那里传过来的。   任以诚眉头一挑,暗自开始留心。   一般这种话头,就意味着有故事听。   另一道声音随即传来。   “你是说那个在短短一个月内,连做几十件大案,绣瞎了镇远镖局总镖头常漫天,华玉轩主人华一帆,还有东南王府大总管江重威的绣花大盗吧。   这事早就传遍江湖了,王府被盗走了十八斛明珠,王爷为此悬赏十万两,连六扇门前任总捕头都出动了。”   “何止啊,我还听说,陆小凤也在查这件事……”   听到这里,任以诚捻着酒杯的手不由顿了顿,心中惊讶的同时,又感到有些疑惑。   “奇怪了!我怎么跑这儿来了?没道理呀……”   这片江湖,有潇洒不羁的浪子,有温润如玉的瞎子,有玩世不恭的神偷,还有剑神和剑仙并立于世。   若是放在两三年前来到这里,任以诚一定会非常开心。   可如今他连帝释天这种长生不死的存在都见识过了,此刻再回过头来,委实是有些提不起兴致。   吃过晚饭。   回到客房,舒服的洗了个澡后,任以诚因为疑惑未解,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更无心睡觉练功。   他索性又要了壶酒,翻窗上了房顶,默默寻找答案。   月上中天。   原本喧闹的街头随着加深的夜色,渐渐安静了下来。   正思忖间,任以诚耳中突然听到远处有人说话。   “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标志的姑娘,想想都要流口水,只可惜,没咱们弟兄的份儿!”   “更可惜的是这么漂亮的美人,落在那个人的手里,恐怕没几天好活了。”   这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让任以诚心中若有所思,旋即就见他霍然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空而去。   大约一里之外的一处小巷子里。   月光下。   赫见两名壮汉手里抬着一个大箱子,正往巷子深处走去。   微风卷过。   任以诚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头顶的屋檐上。   两人丝毫不觉有异。   在他的注视下,自顾自将箱子送到了巷底的一扇小门里,然后很快出来,匆匆离去。   小门的后面,是一间不大的院子。   任以诚飘身而下。   只见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内中花木扶疏,一枝一叶都经过刻意经营,看起来别具匠心。   在花木的深处,立着两间小屋。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城中陋巷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精致的地方。   屋中亮起了烛光。   寻了个隐蔽的地方,任以诚敛去了身形与气息,让自己消失在黑暗中。   从他的角度,透过窗户的缝隙,正好能看到里边的情形。   一个容貌很英俊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放在了床上,然后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似是在欣赏她的美丽。   这男人极有耐性和闲情,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突然,嘤咛一声。   女人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当她看清男人的面容时,茫然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面若寒霜。   “金九陵,是你?你想做什么?”   “怎么样薛冰?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意外。”金九陵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哼!陆小凤真是交得好朋友。”薛冰也笑了,笑的很讽刺。   “陆小凤自以为聪明绝顶,这次还不是被我牵着鼻子走,耍的团团转。”金九陵不禁有些得意。   薛冰凝声道:“你确实很聪明,不但是陆小凤,整个江湖的人都被你给骗了,因为你就是绣花大盗。”   金九陵道:“你也很聪明,难怪陆小凤这么喜欢你,不过可惜,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发现这个秘密。”   薛冰道:“当然,因为你已经找到了替罪羊,你要把事情都嫁祸给红鞋子,嫁祸给公孙大娘。”   金九陵诧异道:“你竟然知道红鞋子?”   薛冰不屑道:“但你却不知道,我也是红鞋子的人,只不过我是新加入的,除了大娘之外,其他的姐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金九陵拍了拍手,大笑道:“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陆小凤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很快公孙大娘又要再找人来替补你了,当然,前提是她能不被陆小凤抓到。”   薛冰讶异道:“你似乎很相信陆小凤?”   金九陵叹了口气道:“想我师兄苦瓜大师,武当木道人,还有白云城主叶孤城,这些武林名宿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却全都对他赞赏有加。   我虽然讨厌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厉害。”   薛冰咬牙道:“既然如此,难道你就不怕他抓到你的破绽?”   金九陵道:“所以我才要把你抓来,只要你出了事,陆小凤和红鞋子就必定势成水火。   他会按照我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直到他抓到你的那群好姐妹,替你报仇,谁叫他那么喜欢你。”   “无耻!”薛冰气的脸色通红,胸膛不断起伏。   “其实我是真舍不得对你动手,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本该多留你几天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只能忍痛了,唉!”   金九陵满是惋惜的长叹一声,然后将手伸向了薛冰那莹白如玉的脖颈。   忽然间。   薛冰动了,右手闪电般的一掌,直取胸膛。   砰!   金九陵猝不及防,当即中招被击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薛冰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俏丽的双眸注视着金九陵,似笑非笑神情,让金九陵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跳梁小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止让他难以置信,就连屋外的任以诚,亦深感匪夷所思。   这剧情的走向跟他印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第447章 疑剑   “不可能,你中了蛇王的独门迷药,为什么还能动?还有武功?”   金九龄脸色铁青,手捂着胸口,震惊的看着薛冰,再不见方才掌控一切的从容。   “怎么样,金九龄,很意外吗?你当然不知道,有人教过我辨认天下毒物的本领,无论什么样的毒药,只要一沾嘴唇就休想能瞒过我。”   薛冰悠悠起身,负手于背向金九龄走了过去,那神态活像只骄傲的孔雀。   任以诚在窗外听着,心中更感纳闷儿。   这莫不是遇到老乡或者同行了?   金九龄苦笑道:“一定是陆小凤教给你的,他也有这样的本事。”   薛冰笑了笑,没有回答,目光上下打量着金九龄。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既然你这么喜欢绣瞎子,不如就让你也尝尝绣花针的滋味儿,如何?”   “当然没问题,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说得话,没有哪个男人会忍心拒绝的,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就行。”   金九龄口中‘行’字话音未落,右臂突然暴伸而出,‘啪啪’两下,已封住了薛冰的穴道,让其动弹不得。   转眼之间,屋中的局势又颠倒了回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禁眉头一挑,没想到居然还有反转。   今天这出戏真是格外的精彩!   薛冰明亮的双眸瞪得又大又圆,这次轮到她难以置信了。   金九龄站直身子,离开了墙壁,笑眯眯的拍了拍胸口,全然没有半点儿受伤模样。   “你……你怎么会?”薛冰言语间已忍不住开始慌乱。   金九龄呵呵笑道:“你不但学了陆小凤的本事,就连他自以为是的坏毛病也一并学了过来。   你难道忘记我方才说过的话了?   陆小凤的武功以可列入天下前三,我连他都不怕,难道还怕你区区一个‘冷罗刹’薛冰吗?”   薛冰闻言,一张俏脸变得煞白。   她有些得意过头了,只当金九龄是妄自尊大,自吹自擂,完全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金九龄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盛,揶揄道:“是不是很好奇?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不怕告诉你,我无意中得到了昔年武林第一大派,魔刀门流传下来的绝学,莫说是陆小凤,就算是剑神、剑仙又能奈我何。”   窗外。   任以诚身形巨震,整个人如遭雷击,心里更翻起了惊涛骇浪。   薛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道:“你是说,百年前百晓生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魔刀’任以诚所创立的魔刀门?”   金九龄点点头,徐徐道:“数十年前,魔刀门覆灭,派中绝学因此而流落江湖。   半年前,有人找我帮忙鉴定字画,结果被我发现画里又夹层。   我取出来之后就发现,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传说中魔刀门最为玄妙的《四象神功》,真是天助我也。”   任以诚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所谓的神功,是他当年为了提高魔刀门弟子实力,从七杀真经里简化出来的一套武功。   怎么到了金九龄嘴里变得这么玄乎了?   薛冰冷笑道:“好厚的脸皮!若是任老前辈泉下有知,一定会被你气的活过来。”   “那不如就请你亲自下去告诉他老人家,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应该可以瞑目了。”   金九龄说完,回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柄长剑。   哐当!   就在他要拔剑出鞘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   “呼”的一阵风声响起。   错愕间,金九龄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屋中已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这柄剑你是哪儿来的?”   任以诚脸色阴沉欲滴,浑身杀气弥漫,凌厉如刀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金九龄手中那柄长剑。   那是一柄造型极尽华丽的长剑。   长约三尺三。   通体赤红的剑柄与剑鞘上刻有金色纹路,剑格处犹如凤凰展翅。   这赫然竟是任以诚当年送给林诗音的涤心剑!   他清楚的记得,这柄剑已经随着它的主人一起下葬了。   现在涤心剑出现在这里,岂非意味着林诗音的坟墓被人给挖了,这让他如何不怒?   “小兄弟,你是什么人?”   金九龄看着一副少年模样的任以诚,心中顿时松了三分警惕。   不过弱冠之龄,武功再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任以诚视若罔闻,自顾自又再问道:“我问你,剑是哪儿来的?”   “想知道,等我杀了你就告诉你,放心,我的剑很,呃……”   金九龄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毕竟,他如今可是身负魔刀门盖世绝学的人。   可孰料他那个‘快’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猛觉喉咙一紧,电光石火间,已然落入了任以诚的掌中。   同时,手中的涤心剑也随之易手。   “老子没心情跟你废话,快说。”任以诚一脸不耐之色,掌中的力道逐渐加重。   金九龄立时面部充血,变得胀红一片,眼神又惊又惧,断断续续道:“剑…是…薛冰的……”   任以诚霍然转头,看向正面墙而立的薛冰,左手剑指隔空点出,解开了对方的穴道。   “姑娘,可否解释一下?”   薛冰转过身来,欣然应允。   “没问题,不过我要先杀了这个败类。”   “你请自便。”任以诚自无不可,随手将金九龄扔在了地上。   砰然一声。   金九龄落地的刹那间,瞬既弹身而起,迅若离弦之箭向屋外飞掠而出。   可没等他跨出房门,背后突来一股强大吸力,令他身形倏然而止,跟着就觉背门穴道一痛,人已僵在原地。   细密的冷汗顿时沁满额头。   薛冰嫣然一笑,来到了金九龄的面前,袖手一翻,掌中亮出了两根绣花针。   她是神针薛家的传人,身上理所当然带着针线。   “看来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说到做到,就算杀你也要先弄瞎了你。”   嗤!   银芒闪过,紧跟着便响起了金九龄凄厉的惨叫声。   两行血泪从他的眼中流出。   薛冰正欲再动手。   金九龄突然叫道:“且慢!敢问这位公子,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金某纵然死,也该知道是败在谁的手中。”   他本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英明一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但任以诚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着涤心剑,怔怔出神。   薛冰见状,不由微微一笑,满是嘲讽,旋即一掌印在了金九龄的胸膛上。   这一掌力道之沉重,能清楚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嘭!   金九龄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但薛冰却还嫌不解气,又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   金九龄脸上猛然青筋暴起,立时毙命当场。   “现在可以说了吧?”任以诚的目光终于从涤心剑上挪开。   薛冰好奇的打量着他,沉吟道:“这剑,是我师父的。” 第448章 疑似故人归   “你师父?什么来历?”   任以诚目光一凝,暗自琢磨着,莫非是这个人动了林诗音的坟墓?   如果是的话,那他一定会让对方死的很难看。   “不知道,师父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薛冰摇了摇头。   “那你师父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长什么样子?”任以诚不禁眉头一皱,这行为未免反常,心下疑虑顿时又重了几分。   薛冰忽然语气一变,似在抱怨道:“师父素来很神秘,也不愿意见别人,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至于容貌,从我幼年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她的脸上就戴着一块面纱。   就算做了她的徒弟,她也不愿让我见到她的真面目。   不过,师父真的很温柔,我觉得她一定是个长得比我还漂亮的大美人。”   任以诚道:“女的?姑娘,我要见你师父。”   薛冰断然道:“不可能,连我奶奶她都不见,何况是你,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任以诚脸色一沉,冷声道:“我非见不可,你我本无怨无仇,我不想为难你。   但你若执意不说,那就休怪我不讲道理了。   你也知道自己的命是我救的,那我不介意再收回来。”   “因为这柄剑吗?你为什么如此在意它?”薛冰见他态度这般强硬,没被吓到,反倒是激起了心中的好奇。   任以诚道:“没错,怎么,你师父既然将剑传给了你,难道从来没跟你提过它的名字?”   薛冰蓦地脸色一红,道:“其实……剑是我偷偷拿出来的,师父一直将这柄剑视若珍宝,碰都不让我碰。”   她突然反应过来,问道:“莫非,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任以诚轻叹一声,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回忆之色。   “有人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涤心。”   薛冰闻言,先是怔了怔,旋即失声惊呼道:“涤心剑!你说是,这是昔年魔刀门副门主,林诗音的佩剑?”   “你当真不知道吗?”任以诚看着她的表情,虽然不似作伪,却依旧半信半疑。   这片江湖的武学程度相比之前的神州中原,只能算是一般,可若论人心之险恶,却胜过不止一筹。   薛冰能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号,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百多年前的事情,早已成为了传说,据说涤心剑在林诗音死后,便绝迹江湖,你会不会是认错了?”   薛冰左看右看,也不觉得以任以诚的年龄,会是知道这种武林秘辛的人。   任以诚呵呵一笑:“这剑是我亲手所铸,你说我会不会认错?”   薛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玩笑实在不怎么好笑。”   任以诚淡淡道:“我不是陆小凤,没那个闲工夫逗你玩儿,涤心剑本就是我当年为林诗音量身打造的兵器。”   薛冰见他无比认真的模样,眼神终于变了,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该被金九龄气活过来的人。”任以诚的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他有心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可对方连涤心剑都不认识,就算亮出争锋宝刀,结果多半也是一样。   果然,就见薛冰正一脸冷笑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太荒谬了,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信不信由你,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你师父。”   薛冰神情一正,态度变得更加坚决。   “如果你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人,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你想见我师父,是怀疑她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这柄剑,我说得没错吧?”   任以诚忽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又再开口。   “不,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薛冰不禁讶异。   “你师父就是剑的主人。”任以诚在得知薛冰的师父是个女人后,不自觉的生出了这个想法。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希望,不,应该说是奢望。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薛冰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仿似身在梦中,不然又怎会遇到如此丧心病狂人。   任以诚道:“随你怎么想,如果你真的是她的传人,那也许应该听说过一门名叫《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的武功。   你既然不肯合作,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薛冰当即脸色一变,秀眉紧蹙,凝声道:“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怜花宝鉴》上的武功?”   “因为这本就是我交给她的,呵呵,你果然知道。”   任以诚心下一喜,原本沉郁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薛冰犹豫了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没得选择了,好,我答应带你去见师父,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办两件事儿。”   “可以,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为难你。”任以诚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事已至此,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况且,如果薛冰真是林诗音的徒弟,那就是他的师侄,做长辈的怎么好欺负晚辈。   夜渐深。   两人离开了那座小院。   金九龄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被人发现。   薛冰领着任以诚,在城里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条很窄的巷子前。   巷子里面很阴暗。   地上还留着前两天雨后的泥泞,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紧闭的门面同样很窄小。   薛冰幽幽道:“这地方叫黑街,陆小凤说,生活在这里的几乎全是官服通缉的在逃要犯,大盗,小偷,杀手,应有尽有。”   任以诚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来报仇的。   忽地,脚步声响起。   巷子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   月光下,只见来人是个壮汉。   在看到薛冰后,这人瞬既脸色大变,仿佛看到鬼了一般。   他连忙发出一声唿哨,接着就见巷子里人影闪动,十余名凶神恶煞的大汉鱼贯而出。   二话不说,这些就像薛冰冲了过来。   “把剑给我。”薛冰抬手伸向任以诚。   “交给我吧,免得打草惊蛇。”任以诚负手于背,缓步而上。   薛冰正欲再开口,倏见眼前已没了任以诚的踪影。   “等什么呢?还不过来。”   任以诚的声音再度传来。   薛冰不由一愣,循声看去,赫然发现任以诚已身在巷中,那些壮汉则呆立在原地,在砰然声响中,接连倒地。   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他们咽喉上有一条淡淡的红痕。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过转瞬之间,就解决了这么多人。   如此身手,已堪称神鬼莫测!   薛冰突然开始有些相信任以诚的身份了。   片刻后。   两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间杂货铺前。   里面有条很窄的楼梯,上去后,是一道更窄的小门。   门上挂着乌豆和相思豆穿成的帘子。   哐当!   薛冰二话不说,破门而入。   任以诚优哉游哉的跟了进去。   屋子里装饰的华丽奢侈至极,入眼所见的每样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喝茶的杯子是整块白玉雕成的,装水果蜜饯的盘子,是波斯来的水晶盘,墙上挂的字画亦是名人真迹。   软榻上靠着一个人。   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老人,在看到薛冰的第一眼,他就跟被雷劈了似得,眼睛瞪的老大,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在老人的身旁,还躺着一个人,睡得正熟。   但就算这样,任以诚还是认出他就是陆小凤。   毕竟,只有他才拥有两条像眉毛一样精致的胡子。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老人看着薛冰,长叹一声,让人感觉他似乎又老了几岁。   “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陆小凤的运气真是好的让人羡慕。”薛冰也在看着蛇王,心中只觉无比的恶心。   任以诚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众所周知,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知交满天下。   可除了西门吹雪、花满楼、司空摘星、朱停之外,几乎就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霍休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金九龄是绣花大盗。   叶孤城伙同南王府意图篡位谋反。   木道人是幽灵山庄的幕后黑手。   以及眼前的蛇王,更是将薛冰出卖的彻底。   这些人全都是陆小凤的朋友,简直讽刺的可怕。 第449章 楼中轶事   “我理解你的心情,陆小凤也当然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为了我的弟兄们,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蛇王晃晃悠悠的从榻上站起了起来,言语中满是辛酸。   他是黑街的老大。   这城里所有的绿林豪杰都归他掌管,足足三千人,不可谓不风光。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过就是只大点儿的蚂蚱罢了,似金九龄这样的人,想要捏死他实在是易如反掌。   他要活命,他的手下要活命,就必须得听话。   这其中的道理,薛冰其实也明白。   “放心,金九龄已经没机会再威胁你了。”   “你既然活着,他当然就活不成了。”蛇王的神色竟然很平静,丝毫不觉得意外。   “没错,而你,也很快就要去陪……”   薛冰话未说完,屋中忽然闪过一抹银芒,却是蛇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剑,闪电般疾刺而来。   这是一柄又细又长的软剑,由上好的缅铁所铸,灵活颤动的剑身,展现出了极佳的韧性。   而蛇王之所以叫蛇王,就是因为这件成名兵器——灵蛇剑。   他纵横江湖数十载,绝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剑势来的很快。   几乎转瞬而至,但薛冰还是躲开了,她的身法比蛇王的剑法更快。   任以诚一眼便认出,薛冰用的果真是《怜花宝鉴》的功夫。   若不出意外,这门武功,除了任以诚自己之外,就只有林诗音才会。   “接着。”   任以诚袖手一翻,拿出涤心剑抛给了薛冰。   锵然一声。   涤心剑脱鞘而出,劲风卷荡,令屋中烛火飘忽。   但见光芒闪过,砰然一声,灵蛇剑已断成两截,“夺”的一响,剑尖落下,插入了地面。   薛冰出手比她的身法还快,兼之凌厉无比,近乎毒辣。   蛇王兵器受损,不由方寸大乱。   他万万没想到,薛冰的身手居然高明至此,顷刻间,已在涤心剑下左支右绌。   再加上旁边还站着一个不明来历的年轻人,显然是薛冰的帮手,虽不见对方有出手的意思,但无形中却给他带来了庞大的压力。   呼!   又是一阵劲风吹过。   烛火晃了几晃,突然恢复了平静。   蛇王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他听到了一道很奇怪也很熟悉的声音。   过去的几十年里,每当他将灵蛇剑刺进敌人身体的时候,就会听到这种声音。   胸口有刺痛传来。   蛇王低下头,果然发现薛冰手中的剑锋,已刺进了他的胸膛。   这一剑太快,让他没有丝毫反映的余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的时候,陆小凤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他隐约记得,自己昨夜回到客栈后发现薛冰不见了,就来找蛇王,然后得知了薛冰被绣花大盗给掳走的消息。   接着,蛇王给他倒了杯酒,喝完之后,他就没印象了。   陆小凤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突然,他愣住了,目光死死的看着地面。   蛇王的尸体就躺在那里,瞪着两只眼睛,似乎在告诉别人他死不瞑目。   陆小凤过去拉起了蛇王的手,上面残留的温度,让他的身子不禁开始颤抖。   “安心睡吧,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我会帮你报仇。”   陆小凤伸手帮蛇王合上了眼皮,他还记得对方讲过,已经十多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悲痛和愤怒之意。   大路上。   幽灵马车在飞速疾驰。   “你的马儿跑得好快!”薛冰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心情格外的舒畅。   “你就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了?”任以诚说得自然就是陆小凤。   薛冰冷哼道:“给他个教训,免得他总是自以为很聪明。”   任以诚挑眉道:“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怕是急疯了,也恨疯了。”   “不让他着急一下,他又怎会明白本姑娘的重要。”薛冰太了解陆小凤了。   知道对方见到她就忘了别人,见到别人就会忘了她,每每想起这一点,她心里就不痛快的很。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儿,想法总是这么任性。   不过话说回来,薛冰应该是陆小凤众多红颜知己中,唯一想要娶的女人。   “你要办的第二件是什么事儿?”任以诚问道。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薛冰神神秘秘的卖起了关子,马车正在按照她说得方向前进。   黄昏时分。   幽灵马车再度驶进了一座城中。   但这次,任以诚却不必住客栈。   在薛冰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看起来是大户人家的花园中。   园中有片荷塘。   临近不远的地方建着一栋阁楼。   楼里空无一人。   薛冰推开了一扇门,道:“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要等的人明天才到。”   “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任以诚打量着四周,隐约猜到了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薛冰微笑道:“怪只怪你的马车太快了,居然只用了大半天就赶到了。”   晚上,有人送来了酒菜。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   饭后有洗澡水,甚至还提供换洗的衣物,招待的周到之极,远非客栈能比的。   这地方很安静。   除了送饭的人以外,整整一天都不见有其他人出现。   黄昏,又见黄昏。   阁楼上已点了灯。   任以诚和薛冰正在二楼的静室。   这里有张桌子,周围放着八把椅子。   突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   “还以为我这次会是第一个,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来得更早。”   一个说话声音很温柔,也很缓慢,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挽着一个黄布包袱,慢慢的走了上来。   她脸上本是带着笑容的,可当她看到任以诚的时候,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男人是不允许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说话还是很慢,但却变得像冰一样冷。   薛冰笑盈盈的开口道:“看你说话的样子,你一定是三姐了。”   “那你一定是大姐新找来的八妹了。”女人显得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起来。   薛冰点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恍然道:“原来妹妹就是江湖传闻中的‘冷罗刹’,果然是美丽动人,我见犹怜。”   薛冰听得有些脸红。   “这张脸一定吸引了不少的男人吧?听说妹妹跟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关系匪浅,便是这个人么?   只是难道大姐没告诉过你,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去的。”   女人沉着脸,目光挪向了任以诚,她纵然是发怒,说话也依旧是慢吞吞的。   任以诚浑不在意,淡淡道:“看清楚了,眉毛我只有两条,你认错人了。”   薛冰叹了口气,幽幽道:“三姐,不是我有意泄露,而是他的武功实在太强了,我不想死,只能出此下策了。”   “哦~强是多强呢?”   女人放下了臂上的黄布包袱,然后就她毫无征兆的出手了。   她用的是一根漆黑发亮,宛如毒蛇一般的长鞭。   她无论说话做事,总是那么温柔,那么缓慢,可这鞭子却绝对不慢,更不温柔。   毒蛇似得的鞭子,速度比毒蛇更快,也比毒蛇更毒。   啪!   鞭梢凌空一卷,狠狠向任以诚后颈抽去。   “三姐,不要……”   薛冰急忙出言阻拦,却为时已晚,话音未落,鞭子就抽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   薛冰一脸震惊,因为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臭男人,好叫你知道,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女人正自得意之际,却突然发现眼前任以诚的身体,竟像是轻烟般消散开来,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原来她鞭子击中的,只是道残影而已!   “别的女人好不好欺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挺好欺负的。”任以诚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女人不由大惊,手一动想要挥鞭,却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俨然是被封住了穴道。   可对方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她全然没有半分察觉。 第450章 红鞋子   任以诚笑呵呵的走到了女人的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   女人狠狠的瞪着他,神色却止不住有些慌乱,不自觉间已再没了方才那慢条斯理的做派。   “我还以为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着急,别慌,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对你有什么恶意呢,你们说对吗,外面的几位?”   任以诚忽然转身,向屋中的那几扇窗子看了过去。   “这世上最坏的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了,快放了我三姐。”   嗔怒声中,一团红云穿窗而入,飘然落在了地上,身法极之灵动。   来人一身红衣,是个梳着两条乌油油的长辫,明眸皓齿,看起来跟薛冰年龄相仿的少女。   她的脸上生着两个很好看的酒窝,纵然此刻盛怒之下,也让她显得格外的娇俏可爱,没有丝毫威慑力。   “老七,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风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接着就听一连串的衣袂破风声响起,五道身影似燕子般先后飞了进来。   当先一人是个中年妇人,身上穿着件很普通的粗布衣裙,她的人也和这衣服布料一样,普普通通。   其余四人就不同了,每一个都很漂亮。   一人身穿深紫色的紧身衣,四十岁左右,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一个肤白如雪,一个身穿道袍,一个却是位满头青丝被剃光的尼姑,皆是明艳动人。   她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挽着一个黄布包袱。   算上薛冰,正好八个人,红鞋子组织到齐了。   “难道要看着他欺负三姐不管吗?人家可没有二姐那般的铁石心肠。”红衣少女说话时,目光看向了那名紫衣美妇。   任以诚挑眉道:“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是你三姐先动的手,我这是正当防卫。”   “呸!谁叫你坏了我们的规矩。”   红衣少女怒叱一声,右手突然扬起,霎时三道银芒闪电般激射而出,目标赫然直取任以诚双目和咽喉。   而在她出手的下一瞬,除了那灰衣服的妇人之外,另外四人同时亮出了兵刃,一柄弯刀和三柄短剑。   她们姐妹相识日久,对彼此的根底都十分了解,能轻易擒住那别称为三姐的人,对方武功之高不想可知,由不得她们不谨慎。   可正当她们要出手的时候,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四人本想趁任以诚应付暗器的时候,将她们的姐妹抢回,哪知根本没这个机会。   就见任以诚不闪不避,信手一抓,便将那三道银芒收入了掌中,却是三枚流星镖。   跟着,又见他身形微微一晃,四女立时脸色大变。   她们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也不能动了,举起的兵刃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灰衣妇人见状,登时瞳孔一缩。   在场的这些女人中,属她内功最高,所以只有她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是在那一晃之间,任以诚出手封住了四人的穴道,身法速度之快,俨然已到了肉眼难辨的境界。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都说了我没恶意,只要薛冰不离开,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打扰。”   薛冰这时也开口道:“大姐,我们只有相信他了。”   原来,这灰衣妇人就是公孙大娘。   她盯着任以诚看了又看,好半晌才终于点头道:“你可以放开我的姐妹了。”   “这就对了嘛。”   任以诚笑了笑,挥袖一扫,被封住穴道的五个女人身躯一震,立时恢复了行动。   齐齐横了他一眼,以表不满后,这些女人竟当真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这是薛冰,咱们新的八妹。”公孙大娘介绍道。   红衣少女“咯咯”一笑,开心道:“现在总算有个比我小的了,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受你们的欺负了。”   三姐慢悠悠的说道:“那也未必,咱们这位八妹可不简单,她跟你四姐五姐一样,可是江湖上最不能惹的四个女人之一。”   武林中有四个出了名最可怕的女人。   她们被称为四条母老虎,但同样也是四大美人。   薛冰是一个,另外两个是欧阳情和江轻霞,红鞋子组织独占其三。   欧阳情便是那肤白如雪的女人,不生气的时候,她那一双眼睛,无论看谁都是深情款款的。   不过前提是你得有钱,有很多钱才行。   江轻霞是那名道姑。   她的脸也很白,但却是苍白,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眸里,似乎藏着说不出的忧郁和悲伤,美的凄艳而出尘。   红衣少女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仿佛很失落的样子。   公孙大娘正色道:“闲话休提,八妹,你着急发信给我,让我召集大家会面,到底有何要事?”   薛冰道:“绣花大盗。”   红衣少女道:“就是那个一个月做了几十件大案的人么?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薛冰肃然道:“非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他已经安排好了,要让红鞋子做替罪羔羊。”   “什么?”   众女闻言,尽皆为之动容,随即大怒。   薛冰笑道:“姐姐们稍安勿躁,也大可不必担心,这个人已经死了,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了。”   公孙大娘问道:“看你的样子,莫非人是你杀的?你已知道绣花大盗的真面目了?”   “没错,你们一定猜不到那人居然是金九龄,堂堂六扇门前任总捕头。”   薛冰讥讽的笑了笑,将昨晚的事情告知了众人,不过却只字不提任以诚的身份。   她可不想被姐妹们嘲笑。   在众女为她一波三折的经历感到揪心和震撼的时候,公孙大娘却不禁往任以诚的身上瞟了一眼。   这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二娘紫衣美妇淡淡道:“所以,你叫我们过来,是认为组织里有奸细,想要锄奸么?”   薛冰悠悠道:“我只负责传送消息,具体要怎么做,还需听大姐的。”   公孙大娘淡淡道:“组织里确实有奸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金九龄对红鞋子的了解。”   她目光如刀,逐一从众女的身上扫过,沉声道:“要想找出奸细其实也不难。   不可否认,金九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那个奸细跟他勾结在一起,一定是受了他的勾引。   所以,老四和老七首先就可以排除了,因为我知道她们还是处女。”   欧阳情和红衣少女脸蛋,“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毕竟,这里还有任以诚这个男人在,当面被说出这种私密的事情,实在有点儿羞人。   公孙大娘继续道:“八妹身陷虎口,险些被害,当然也不是,至于老二,老三,老五,老六……”   薛冰道:“五姐也不是,司空摘星之前曾受金九龄指使,将绣花大盗留下的红绸子放到了五姐的栖霞庵。   如果她是同谋,又怎会将线索引到自己身上。”   江轻霞感激的看了薛冰一眼。   公孙大娘看向了那女尼,道:“老六本来嫌疑很重,因为她虽然身在空门,但最近我却知道她已经不能守身如玉了。”   女尼的脸也红了,比欧阳情和红衣少女的还红,旋即又由红变白,瞬间血色全无。   公孙大娘忽然笑了一下,道:“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她那秘密情人并非是金九龄。   老六是个痴情人,既然已心有所属,就断不会再去和金九龄勾搭在一起。”   现在就只剩下二娘和三娘。   公孙大娘的目光如刀锋般钉在二娘的脸上,寒声道:“老二,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管理的财物会出现亏空吗?   此言一出,二娘登时身子一颤,如石像般僵住,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沁出。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金九龄是个很讲究的人。   不是第一流的酒他不喝,不是第一流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马车他绝不坐,不是第一流的衣服他也绝不穿。   所以,他需要很多钱。   所以,他勾搭上了二娘,挪用红鞋子的财产供他挥霍。   可这些远远不够!   所以,他成了绣花大盗。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公孙大娘终究还是放过了二娘。   眼见尘埃落定,任以诚不欲再多留。   “薛冰,你的两件事已经办完了,我们该走了。”   “可现在是晚上。”薛冰诧异的看着他。   任以诚笑道:“那正好可以看看夜景,顺便也让你早点离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霍地一下,   椅子上的女人们齐齐站了起来,对着他怒目而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孙大娘的双眸中透出森然杀气,语气更冷得像冰一样。   任以诚毫不示弱,目光针锋相对。   “我的意思很明显,我不希望薛冰跟你们学坏,尤其是你,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卖糖炒栗子的熊姥姥公孙兰。”   公孙兰是公孙大娘的本名,而那些名号全都是她的化身。   旁的不提,只说熊姥姥,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就会出来卖带有剧毒的糖炒栗子。   要是运气不好,或者一时嘴馋,那下场可想而知。   这是一个以玩弄他人性命为乐趣的杀人狂魔。   公孙大娘神情一震,杀气顿时更盛。   薛冰突然冷笑道:“你凭什么管我?你的武功确实很厉害,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带着些许叛逆,对于任以诚的横加干涉,她显得非常不满。   任以诚脸色一沉,道:“就凭那柄剑,真相一日未明,你便姑且算是她的传人,我自然有权利管你,不让你走入歧途。”   他已将薛冰视作自己的晚辈,当即抬手隔空运劲一抓,将薛冰拉入掌中,再不多言,带着对方转身下楼。   突然。   屋子里闪起了两道寒芒。   赫见公孙大娘手中不知哪里来的两柄系着鲜红缎带的断剑,惊虹掣电般刺向了任以诚的后心。   剑劲破风,迅若雷霆。   几乎转瞬间,剑锋已逼至任以诚身后一尺。   轰!   凭空一股气浪卷出,双剑来势立刻为之一滞,竟硬生生凝顿在了半空。   公孙大娘勃然变色,任凭她如何加催功力,也再难寸进一步,同时更有一股磅礴如海的劲力反扑而来,顿将她震飞出去,手中双剑亦寸寸而断。   噗!   鲜血多口狂喷而出,公孙大娘砰然坠地。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人欧阳情等人反应过来时,公孙大娘已然不省人事。   江轻霞连忙替她把脉检查伤势,旋即便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如遭雷殛。   “大姐……她经脉尽断,武功全废了。”   “看着薛冰的面子上,饶她一命,你们以后好自为之。”任以诚的声音远远飘了进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第451章 沉年旧事   夜色渐深。   幽灵马车飞奔在出城的路上。   “你太残忍了,竟然对大姐下那么重的手。”薛冰坐在车厢里,一对柳眉倒竖,漂亮的双眸中满是怒火。   任以诚哂笑道:“你们才认识多久,就给人家鸣不平,哪儿来的这姐妹情深?”   薛冰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激动道:“以你的武功,大姐根本伤不到你,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你不觉得惭愧吗?你算什么男人!”   任以诚斜靠在车厢门口,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   “我千辛万苦的练功,难道就是用来受人欺负的?   她摆明了要杀了我,我凭什么不能还手?不杀她已经是给足你面子,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救她?”   薛冰嗤笑道:“笑话,你的意思是废了别人的武功,还是为了别人好了?”   任以诚脸色一正,沉声道:“红鞋子是做什么买卖的,你心里有数,她们那些黄布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你应该也清楚。   像她们这么肆意妄为,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我才让你离她们远点,免得受到牵连,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以你师父的性子,只怕不知要伤心多久。”   薛冰冷哼道:“不提我师父还则罢了,她平素里连个小虫子都不愿伤害,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铁石心肠的朋友。”   任以诚呵呵一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瞎打听,总之,你以后不要跟她们掺合在一块就行了。   你看看你才加入多久,思想就被带的开始跑偏了。”   薛冰不满的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窗外。   过了片刻。   任以诚突然道:“长夜漫漫,既然不睡觉,不如来替我解答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魔刀门是怎么覆灭的?”   薛冰默然不语,仿佛没听见他说话。   任以诚挑眉道:“你这么不配合,可就让我有点儿难做了。”   薛冰冷笑道:“左右我反抗不了,你想用强,大可直接出手,否则休想让我主动告诉你。”   任以诚拍了拍手,赞叹道:“有骨气,我说过在不确定真相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别人可就没这待遇了。”   薛冰霍地转过头来,目光紧紧盯着他,冷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以诚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猜,陆小凤那独步天下的灵犀一指,夹不夹得住我当年名列兵器谱第一名的魔刀呢?”   “你……”   薛冰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不管任以诚的身份是真是假,他所展现出来的高绝武功都是实打实的。   任以诚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她。   “卑鄙。”薛冰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任以诚拱了拱手,悠悠道:“过奖,你可以说了。”   薛冰胸膛起伏,深吸了一口气道:“据传说,当年林诗音猝然仙逝,任以诚不久也绝迹江湖。   之后,魔刀门便被长老‘神刀无敌’白天羽和其弟白天勇接手。   两人本也是雄才大略,魔刀门在他们的领导下蒸蒸日上,直到数十年前,两人突然在一夜之间,全家满门被灭。   没了他们的领导,魔刀门由此而亡。   另外,至今也没人知道,当年那场血案的真凶究竟是谁。”   任以诚长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分。   “老白呀老白,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载在了女人的手里!”   薛冰讶异道:“难道你知道当年的真相?”   任以诚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白天羽风流成性,多半是走上了本就属于他的老路。   被他曾经的情人,‘白云仙子’丁白云联合一种武林高手,设局给害死了。   但可惜的是,因为任以诚的关系,连个给他报仇的人都没有了。   花白凤没跟白天羽在一起,就不会生下叶开。   白夫人也就不会因为嫉妒而找人将孩子掉包,如此一来,傅红雪亦不复存在。   江湖武林,就这样少了两个传奇。   任以诚顿了顿,又问道:“魔教的事情你可曾听说过么?”   “你是指西方那个神秘的罗刹教吗?”薛冰反问道。   “算了。”任以诚摆了摆手。   他记得罗刹教是玉罗刹所创,此人至今还活着。   虽然号称魔教,但是应该和百年前那个魔教不是一回事。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按照薛冰指引的方向,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幽灵马车在途中的一座城镇停了下来。   两人下车,寻了间饭铺准备吃早餐。   眼下时间尚早,但店里却已几乎客满。   两人在仅剩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叫了些吃食。   就在等待的时候,一阵议论声从旁边响起。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白云城主约战西门吹雪,乃是武林中百年来罕见的一大盛事。   可这眼瞅着马上就到十五了,西门吹雪突然将期限延迟了一个月,地方也改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怕了叶孤城了?”   这话一出口,饭铺里顿时嘈杂了起来,吃饭的人纷纷放下了筷子,各抒己见。   薛冰讥诮道:“我记得西门吹雪也是陆小凤的好朋友,看来又是一个虚有其表,浪得虚名的无耻之辈。”   因为金九龄和蛇王的缘故,对于陆小凤的朋友,她已经很难生出好感了。   任以诚笑道:“这个不一样,西门吹雪名副其实,他推迟决战是有个天大的原因。”   薛冰却是有些不信,哂然道:“那我倒要听听看了。”   店里其他人也听到了任以诚的话,这时也全都将目光集中了过来。   任以诚道:“他妻子怀孕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大?”   闻听此言,店里顿时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哗然一片。   传闻西门吹雪此人,冷如冰,寒如雪,他的人和剑尽皆冷酷无情。   适才,任以诚所言实在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你怎么知道?”薛冰将信将疑。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然笑道:“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一个月后,陆小凤又该有麻烦了。”   这时,突然有五个人走进了店里。   当先一人,右手提着一柄无鞘长刀,左手腕子被包扎着,手掌已被齐根砍掉,极是引人注目。   “嗯?”   这人进门后,一眼就看见了薛冰,当即带着人来到了她的桌前。   “是你。”薛冰看着来人,脸上已浮现出厌恶之色。   来人名叫孙中。   数日前,曾在一家酒肆里调戏她,那只断了的手就是被她给砍掉的。   “夺”的一声。   孙中将刀插在了桌子上,阴笑道:“小姑娘,又见面了,看来咱们很有缘分。”   薛冰看也不看他,道:“几天不见,你又弄了把破刀来,是想让我把你另一只手也砍下来吗?”   孙中脸色一僵,先是看了看四周,才开口道:“陆小凤呢?怎么不见他陪着姑娘?”   他目光转向任以诚,戏谑道:“哦~我懂了,姑娘是有了新欢,自然不需要旧爱了。   这小白脸看着倒是比陆小凤那小胡子看着顺眼多了,也难怪。   不过哥哥得提醒你一句,这小白脸基本都没好心眼儿。   我和陆小凤总算相识一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看你还是跟我走,让我们弟兄保护你比较好,这位朋友你觉得呢?”   薛冰秀眉一挑,问道:“喂,姓任的,你没听到他在骂你吗?”   任以诚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有吗?没有吧,他分明是在夸我长得英俊,你可不要挑拨离间。”   薛冰闻言一滞,不由为之气结。   孙中见状,哈哈一笑。   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任以诚,只道他是个脓包软蛋,不禁暗自得意。   我惹不起陆小凤,还惹不起你个小白脸吗?   “朋友是个聪明人,小姑娘,这次可没人护着你了,跟哥哥走吧,也好顺便算算我手上这笔账。”   孙中晃了晃没了手掌的左臂,看着薛冰那张俏丽的脸蛋,心中仿似有团火在燃烧,更暗笑不已。   母老虎没了牙,我看你还怎么猖狂。   任以诚瞥了一眼那隐隐还在渗血的手腕,咋舌道:“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残忍?你也没差多少啊!”   薛冰登时语塞,却犹自不忿道:“那也比你动辄废人武功的强。   我毕竟还给他留了一只右手,他还是能够喝酒,还是能够吃饭。”   听到‘废人武功’这四个字,孙中猛地脸皮一抽,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没请教,这位朋友贵姓?”   任以诚道:“我姓任,怎么你认识我?”   孙中想了想,似乎没听说江湖上有哪个姓任的,长得这般俊俏的大人物,顿时松了口气。   “不认识,今天这姑娘就算朋友你让给我的,日后你在江湖上出了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姓孙的,兄弟一定保你周全。”   任以诚轻叹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很遗憾,我找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让你把她带走。”   眼见孙中一副要抢人的模样,店里的客人大都摆出了看戏的架势,也有少数的几个人暗自为薛冰感到惋惜。   任以诚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是孙中的对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还等什么?动手。”孙中整个脸色阴沉如水,再也按耐不住。   任以诚无奈一叹道:“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连手都丢一只了,怎么却一点儿教训都学不到?”   看着他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孙中更加恼羞成怒。   可突然他又察觉不对。   任以诚废话已说了一箩筐,怎地还不见身后的弟兄们动手呢?   孙中不由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后边的四人竟如石像般定在了原地,脸上全是惶恐之色,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来。   唰!   寒芒闪过。   霎时,鲜血飞溅而出,一截小臂掉在了地上。   孙中立刻剧痛缠身,忽又觉肩头一沉,已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森冷的寒意,顿时令他将准备出口的惨叫声咽了回去。   薛冰手握刀柄,对着任以诚眨了眨眼,天真的笑道:“我这次本该连他的右手也砍了的。   但未免他饿死,我还是砍了左手,你看我多仁慈。”   见此情形,店里围观的客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下手竟是如此的狠辣!   薛冰握刀的手上忽然再加了三分真力,问道:“姓孙的,决战时刻将近,你不去京城,跑来这里做什么?”   孙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惨然道:“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的决战还有一个月。   眼下江湖上另有大事发生,我们弟兄正准备去凑个热闹。”   薛冰轻“咦”一声,好奇道:“什么事情?”   孙中道:“是……有人得到了百年前剑法天下第一的飞剑客的宝剑。   那人传言江湖,宝剑赠英雄,要为神兵寻找一个新的主人,以免埋没了锋芒。” 第452章 巧遇   胜天一刀,应天兴。   就如同提到剑法,人们就一定会想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那般。   当今江湖上,若论用刀的高手,前三名之中一定有他的名字。   应天兴的刀很快。   与人动手的时候,极少用到第二刀。   近年来,有不少人认为应天兴的刀法,已经堪比昔年号称‘神刀无敌’的白天羽。   甚至更有人觉得,他已足可比肩百年前霸绝江湖,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那柄‘魔刀’。   应天兴还有个外号,人称‘赛公明’。   祖上余荫,给他留下了极为丰厚的家产,是寻常人几辈子也挣不来,花不完的庞大数目。   这样的人,往往都对钱财都不甚挂心。   他又喜好结交朋友,每每有人求上门来,他从不吝啬,出手可谓阔绰之极。   仗义疏财数十年,江湖上很多人都受过应天兴的恩惠,无论谁提起他的名字,都要不禁夸赞两句大英雄,大豪杰!   放眼江湖,论及声望和人缘,应天兴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成就,财富,地位,这辈子已可算是功德圆满。   但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应天兴终究也只是个凡俗之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纵横江湖一生,如今年过半百已近花甲,却是老来才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无愁。   应大少爷,到得今年正好十岁。   天生根骨绝佳,资质卓越,更悟性过人,乃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在应天兴这个高手的教导下,一身根基已经打得极为牢固。   其为人品性亦是端正,颇有君子之风。   应天兴得子如此,本该老怀安慰,却无奈何,这应大少爷哪里都好,唯独脾气实在执拗的紧。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让应天兴恼火不已。   应无愁身为‘胜天一刀’的儿子,理所应当要学的就是他老子的刀法。   可偏偏,自他懂事开始习武后,便对剑法情有独钟,任凭应天兴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   应无愁对剑的钟爱,就仿佛是天生而来,自幼便已立下大志,要成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那样的绝世剑客,甚至超越他们。   应天兴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始终无法改变儿子的想法,终于决定放弃。   毕竟,学剑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跟什么人学却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应无愁是块璞玉,自当找高人悉心雕琢,否则的话便是暴殄天物,凭白浪费了他的天赋。   不过,由来高人易见,良师难寻。   天下剑法最出名的三人,分别在白云城,万梅山庄,以及武当山。   前两位,一个剑仙,一个剑神,名副其实的超凡脱俗,人和剑全都不点半分烟火气,已然凌驾于九天之上。   应天兴纵有再大的面子,也用不到他们的身上。   除这两人之外,便只剩下那个号称“围棋第一,喝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武当名宿,木道人。   木道人亦是交友广泛,与应天兴倒也有些交情。   但他身为武当派辈分最高的长老,就连当代的武当掌门都是他的晚辈,若是收下一个十岁幼童为徒,定会引起派中上下不满,实非明智之举。   应天兴对此表示理解,心下却是暗自发愁,直到月余之前,转机突然出现。   他有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忽然登门造访,随身还带着柄剑,声称是送给应无愁的。   应大少爷的喜好并非秘密,这剑便是给他的礼物。   应天兴初时并未在意,只当是他这位朋友疼爱晚辈。   又过了数日后,他在翻阅祖上所留记录时,才发现了这柄剑竟是飞剑客的佩剑。   然则,空有宝剑,却无上乘剑法,对于应无愁来说根本是得物而无所用。   辗转反侧,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被应天兴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决定将剑送出去。   神兵利器素来都是武林中的硬通货。   但宝剑只有一柄,想要的人却不止一个,唯一的办法就是较量一番,凭真本事说话。   届时,能在最后得剑之人,必然是技压群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以应天兴的声望,这人既得了好处,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如此一来,应无愁的师父便算是有了着落。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一切正如应天兴所计划的那般,果然引来了不少剑客。   飞剑客曾经天下第一剑的名头,由此可见一斑。   临近中秋。   天气依旧像个热情的熟妇一般火热。   应家的府邸,也许应该称为庄园更妥当。   晌午时分。   一男一女结伴而来,被待客的下人迎进了门中。   待两人远去。   左边的年轻些的下人怔怔出神道:“好漂亮的姑娘……”   右边的下人显得年长一些,笑骂道:“这是武林中四大美人之一,是最漂亮的一个,也是最惹不得的一个,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死相,小心丢了性命。”   年轻人恍然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冷罗刹’薛冰,没想到她居然会来,二哥,那个男人又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不清楚?”二哥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脸色变得很是古怪。   年轻人不解道:“二哥,怎么了?”   二哥皱着眉头道:“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   “当然看到了。”   “可我却一点都没有看到。”   “二哥莫不是在说笑?”   “那我且问你,你可看清那人的容貌了?”   “……”   “呵呵,没看清吧,我也一样,这人全身上下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朦朦胧胧的让人瞧不真切。”   “怎……怎么会这样?”   “高手!绝顶的高手!”   入庄的路上。   薛冰漫步而行,瞥了眼身旁的任以诚,问道:“你不是很着急吗,怎地又有闲心来这里看热闹了?”   任以诚笑道:“就是因为着急才来。”   薛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又卖关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人厌。”   任以诚道:“如果那柄剑是真的,那你师父就一定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薛冰转过身来,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任以诚悠悠道:“因为林诗音和飞剑客本就是情同姐弟的关系。   以她对阿飞的疼爱,是断不能容忍阿飞的遗物被别人拿走的。   眼下这消息已是人尽皆知,倘若你师父真的是她,那她今天就一定会来。”   薛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一间花厅前。   任以诚正欲进门,忽觉手臂一紧,被薛冰轻轻挽住。   他不由一愣,疑惑间,目光突然注意到厅里正坐着一个四条眉毛的男人,登时反应过来,嘴角当即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趣味的笑意。 第453章 陆小凤酸了   花厅的面积很大。   摆了二十多张桌子,全都已经坐满了客人。   陆小凤就坐在最中央的主桌上。   他现在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他在笑,但只笑了一半,就僵住了。   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失而复得。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则莫过于失去的回来了,却不再属于你。   陆小凤已经看见了薛冰,当然也看到了任以诚。   他的眼神从惊喜、意外、再到生气,一瞬间,变了三次。   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热的手挽着手,除了某些特殊癖好的人,谁也高兴不起来。   “陆小凤,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陆小凤身旁一名身穿华服的俊秀公子哥,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嘿嘿,这只陆小鸡平日里总是自命风流,那些女人也都疯了似得每个都爱他爱的要死,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   俊秀公子身旁,一个身材精瘦的汉子,笑呵呵的看着陆小凤。   毫不留情的嘲讽,让陆小凤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已开始有些发绿。   两人说话的工夫,薛冰挽着任以诚,迤迤然来到了他们的桌前。   “陆小凤,你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没被你那群好朋友给害死么?”   薛冰瞪大了双眼,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   陆小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不禁心里发酸,却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在大庭广众间,跟别的男人勾肩搭背了?”   薛冰嫣然一笑,哂道:“你可以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我为什么不能找个比你更优秀的男人?   这下你该明白,本姑娘并非没人要,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陆小凤是个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可她仍旧忍不住想要气一气对方。   让这个负心贼以后再也不敢粘花惹草。   “的确是一张能招蜂引蝶的好相貌,就不知,是不是真有你说得那么优秀。”   陆小凤上下打量着任以诚,眼下已不只心里发酸,连语气中也透出了一股呛鼻的酸意。   在场的客人们也都听了出来,兴致盎然的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薛冰得意的笑道:“他非但比你年轻,武功也比你好,这难道还不够么?”   陆小凤闻言一滞。   任以诚确实比他年轻,至于武功……   薛冰的话让他不由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蛇王和金九龄的死。   陆小凤何等聪明机智,在蛇王死后,凭借着之前查到的线索,他终究还是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并且,从金九龄手下的嘴里,知道了那座小院儿的位置。   在发现屋中的尸体后,陆小凤凭借着对薛冰的熟悉,认出了她出手的痕迹,确定金九龄是死在了她的手中。   也由此,陆小凤知道薛冰已脱离危险,所以才有闲心来应家凑热闹。   他知道只要薛冰没事,就一定会来找他。   可眼下的情形,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陆小凤几乎快要忍不住想要揍任以诚一顿了,对方现在那笑呵呵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感觉刺眼。   但身为男人的风度,还是让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任以诚似已看出了陆小凤心中所想,脸上不由笑意更盛。   同时,他的目光也转向了桌上的其他人。   那俊秀的公子,气质温润如玉,嘴角泛着一抹柔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放眼江湖,除了花满楼之外,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在那精瘦的汉子脸上,任以诚看出了易容的痕迹,非常细微,寻常人根本难以发觉,不过难不住他这个大行家。   精通易容术,还会管陆小凤叫陆小鸡的人,当然只有号称‘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   这两人也是陆小凤少数真正靠谱的朋友。   在他们的边上,还坐着两个出家人,一僧一道,身上的衣衫俱都显得有些破旧。   武林高人多是特立独行之辈,这二人尤其突出。   僧是老实和尚。   道是武当名宿长老,木道人。   他虽然不能收应无愁为徒,但毕竟跟应天兴有些交情,既知此事,自无不来之理。   而这两位,在陆小凤众多的朋友中,就是属于不靠谱的那一类。   老实和尚未必老实。   木道人更是心机如海,深藏不露。   坐在主位上的是名身材魁梧的老者,须发斑白,看起来气势十足,这人自然正是应天兴。   在他的右手边,是一名白衣人。   这人不但衣服是白色的,脸也很白,晶莹如玉,唇上微须。   乌黑的长发上,戴着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却亮的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   这是个与从不同的人,宛如远山上的冰雪。   孤高!冷傲!   虽然他身在花厅之中,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在任以诚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任以诚,目光极之凌厉,可他的人却更凌厉,如同一柄利剑。   只一眼,任以诚便可确定他的身份。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此人赫然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因为他记得西门吹雪不留胡子。   两人目光相对,虚空中仿佛激起了一道看不见的火花。   桌上放着一柄形式极古雅的乌鞘长剑。   叶孤城忽然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无形中,一股磅礴凛冽的气势,翻江倒海般涌向了任以诚。   哒哒哒哒……   众人面前的茶杯,骤然颤动起来,不断发出声响。   桌面也在随之抖动。   奇异的情形,令在场所有人都神情一震。   薛冰此时站在任以诚身旁,脸色已然大变,一片煞白,只觉似有座大山碾压而来,顿时呼吸凝滞不畅,再无心和陆小凤斗嘴。   接着,就见任以诚额前的头发无风自动,飘扬而起。   薛冰旋即神色一缓,那种要命的感觉竟突然又消失了。   花厅里恢复了安静。   众人目不转睛,连呼吸声都快消失。   “你用剑?”叶孤城长身而起,冷然开口,目光如剑,直视任以诚。   他有种感觉,在对方的身上一定隐藏着无比强大的剑意。   “不错,怎么,要打一架么?”   任以诚点点头,从叶孤城的身上,他不但感受到了剑意,同时还有澎湃的战意,正在蠢蠢欲动。   “求之不得。”叶孤城的双眸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异样的神采。   薛冰回过头,看着任以诚,诧异的松开了他的手臂。   她既然知道任以诚的身份,此刻便由不得她不惊讶。   昔年的盖世魔刀,居然还懂剑法,这属实有些不可思议!   就在薛冰准备开口询问之际,花厅的内门中,突然走出来一名手捧木匣的冷峻少年。   应天兴站了起来,朗声笑道:“眼下时辰已至,老夫厚颜打扰叶城主和这位小兄弟的雅兴。   来日方长,两位若有心一战,想必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不妨先来品鉴一下,这百年前的盖代剑客所用之神兵,究竟有何等锋芒。”   叶孤城气势一缓,重新坐了下来,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柄剑。   任以诚自然也无所谓,和薛冰就在陆小凤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这一桌原先都是武林中最具身份、地位的人。   在场的其余人等,虽然也都各有名号,却还不够资格跟这些当世最顶尖的高手相提并论,是以并未坐满。   任以诚名不见经传,但能激起剑仙叶孤城战意的人,傻子也知道他绝非易与之辈。   在场的武林人士,当然不会是傻子,所以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诸位请看,犬子手中的便是当年天下第一的飞剑客的佩剑。”   应天兴话音落下,那少年便一脸虔诚的打开了手中的木匣。   只见内中是一根长逾三尺,形如短棍的墨色长剑,剑柄和剑鞘混为一体,上面镂刻着暗哑的银色纹路。   任以诚瞬间眼前一亮,喃喃道:“当真是它,天邪绝代!”   此言一出,同桌的陆小凤等人,以及应天兴父子,纷纷投来了讶异的目光。 第454章 久别的风采   “小兄弟竟然知道这柄剑的名字吗?”应天兴率先开口,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任以诚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因为他知道,就算真的说了,这些人也绝对不会相信。   应天兴却愈发的好奇起来。   对于这柄剑的来历,他仅仅限于知道是飞剑客所遗留之物,其余的便一无所知。   他翻遍祖上所留的手记都没有查到的事情,不承想,今日居然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答案。   薛冰看着任以诚的神情,莫名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袖,悄声问道:“这柄剑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任以诚笑而不语,给了薛冰一个赞赏的眼神。   同桌的均是绝顶高手,耳力惊人。   薛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就连叶孤城这样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禁为之错愕。   “薛冰,你这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夸张了。”陆小凤皱着眉头,对方似乎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薛冰冷哼一声,嗔道:“谁有空跟你开玩笑了。”   “嗯?”   任以诚忽地目光一凝,转头看向了厅外。   他听到了衣袂破风声,正在快速接近,距离已不足百丈。   几乎同一时间。   花满楼的耳朵动了动,开口道:“又有高手。”   众人神情一凛,凝神运功,终于也听到声音,纷纷将头转了过去。   唰!   倏尔一道人影闪过。   花厅门口已多出了一个白衣飘飘,轻纱蒙面的女人,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陆小凤不禁摸了摸唇边的胡子。   他生平最自傲的本事有两件,一个是他的灵犀一指,一个是他的轻功。   就算是司空摘星,也未必能比他更快。   但此刻,陆小凤由衷感到钦佩。   从花满楼出声,到这女人现身,期间就只隔了短短四个字的工夫,足见其身法之快,已堪称惊世骇俗。   他不禁打量起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即日对方蒙着面,但从那婀娜曼妙的身姿来看,他敢用自己那两撇像眉毛一样精致的胡子打赌,这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   “臭男人,死性不改。”   薛冰很是不满的横了陆小凤一眼,随即起身,欣然向门口走去。   “师父,您真的来了!”   薛冰似乳燕投林般扑到了女人的怀中,语气中难掩惊讶之意。   “你这丫头,下次再胡闹,为师就把你逐出师门,怎么,听你语气好像知道我会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温柔的像水一样。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一处。   “是他告诉我的,他说认识您。”   薛冰嘻嘻一笑,伸手指向了主桌的位置,心中已然激动无比,终于到了揭晓真相的时刻。   女人顺着薛冰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身躯一震,目中尽是不可思议,整个人如遭雷殛。   “诗音,好久不见了。”   任以诚迎面缓缓走来,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眼眶却已开始有些泛红。   从对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眼前之人是林诗音。   这个声音,任以诚一直都记得。   失而复得的幸福,他也体会到了!   “大…大哥?”林诗音的声音和身体皆在颤抖,犹自无法相信。   “怎么,不认识了么?呵呵,也难怪……还记得这个吗?”   任以诚想到自己两次重生,容貌较之从前已经有了些许的不同,他笑了笑,手中光芒一闪,厅中立时漫起惊人寒气。   众人顿感心神一紧,仿如芒刺在背,毛骨悚然,惊骇不已。   “这是……争锋!我不是在做梦,大哥,真的是你……”   林诗音看着任以诚手中那柄熟悉的长刀,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虽然刀和人的样子,都和以前有所不同,可能做到无中生有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法的人,她从来就只见任以诚一个。   曾经,就是这个人和这柄刀,数次拯救她于危难之间,让她脱胎换骨。   两人目光相对,恍若隔世。   林诗音突然解开了脸上的面纱。   清丽、高贵的绝世容颜,依旧不施粉黛,依旧那般青春,曾经的中原第一美人,一如当年,丝毫不见褪色。   “嘶——”   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的人更看得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在场除了花满楼和任以诚之外,无不为之动容。   就连薛冰也已看得呆了。   她本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在林诗音面前,却似萤虫之光,难与日月争辉。   正当众人在为林诗音的容貌而惊艳之时,应天兴蓦地注意到了任以诚手中的争锋宝刀。   这刀的形式,他也曾在祖先的手记上见过。   不同于天邪绝代,对于这柄刀,应家先祖有着详细的记录。   又联想到适才薛冰所说的话,以及任以诚口中‘诗音’这个名字,应天兴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难道……真的是他?”   陆小凤闻言,讶异道:“应老兄,你是否认得他们的来历?”   应天兴摇了摇头,语气凝沉道:“我只认得那柄刀。”   司空摘星好奇道:“难不成,这刀比飞剑客的剑更有来头?”   应天兴神情一肃,缓声道:“倘若此刀不假,那便是昔年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那柄‘魔刀’争锋!”   花满楼面露回忆之色,思索道:“据闻此刀已在百年前随着它的主人,任以诚前辈绝迹江湖了,莫非这位兄台竟是魔刀的传人?”   陆小凤的目光挪到薛冰身上,既然是师徒,她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他当即来到厅门口,叫醒了正出神的薛冰。   “冰冰,这位前辈就是你一直提起的那位师父吗?”   薛冰的心思还沉浸在这匪夷所思的真相的震撼中,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说了,你只怕也不会相信。”   “冰丫头,你自由了,以后见了我记得要叫声师伯。”   任以诚说完便牵起了林诗音的手,久别重逢,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听。   薛冰看着乖乖被牵着手,目光始终不离任以诚的林诗音,促狭道:“师伯?我看还是叫师公比较合适。”   林诗音闻言,脸上顿时泛起红晕,抬手在薛冰头上敲了一下。   “没大没小。”   任以诚挑眉道:“也不是不行。”   林诗音的脸更红了。   任以诚莞尔一笑,心情愉悦的难以形容,陡然回身,隔空一抓,将天邪绝代吸入手中。   “我知道你是为了阿飞的剑来的,现在可以走了。”   林诗音点点头,转而看向应天兴,歉然道:“老先生,恕我等无礼,此剑乃是故人之物,于我等关系重大,却是非取不可,还望见谅。”   应天兴无奈一叹:“罢了!但烦请两位留下姓名,也好给在座的各位江湖同道一个交待。”   任以诚道:“何必多此一举,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吧?   能认出阿飞的剑和我的刀,我要是所料不差,你祖上应该和魔刀门有些渊源才对。” 第455章 一剑破飞仙   应天兴的心里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数十年前,在白天羽一家被杀后,幸存的魔刀门弟子便散落江湖。   应家祖上便是其中一位。   当年任以诚为增强门人实力,曾经传下来了《四象神功》,以及七杀郎君的十八般绝技。   恰巧,应家先祖学得便是刀法。   正是受了魔刀门的遗泽,应家才能发展出今日这般庞大的家产。   应天兴也因此才有了如今的超卓成就。   “只是我实在无法相信,百年前的传奇,竟然会活生生的就站在我面前!”   应天兴不禁苦笑,纵是天方夜谭也不及此事半分离奇。   任以诚微笑道:“有些事情再怎么不可思议,当它确实发生的时候,你就只能选择接受。”   他耸了耸肩,话锋一转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因为我实在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是任以诚,她是林诗音。”   任以诚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旁人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花厅里就像是一锅烧开的热水,已然沸腾了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但几乎没人相信。   传闻彭祖寿延八百,却终究只是传说。   人生在世,最多不过百年光阴。   而真正长寿至此的人,可谓寥寥无几。   木道人怔怔道:“本派祖师张真人虽然寿过百载有余,却也不似他们这般能永驻青春……”   陆小凤早已目瞪口呆。   他隐隐有些信了,大概的因为薛冰的关系。   司空摘星易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他人就像只猴子似的,不住的抓耳挠腮,显然也对此事极为在意。   花满楼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唯独叶孤城,神情依旧冷得像冰山一样。   “扑通”一声。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应无愁突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晚辈拜见两位老祖!”   在场众人见状,登时安静了下来,无不大感意外。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不由来了兴致,问道:“你相信我?”   “相信。”   应无愁用力的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   任以诚道:“那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应无愁道:“晚辈觉得,说这样的谎话,实在没什么意义。”   “好!”任以诚拂袖一扫,隔空运劲将应无愁扶起,面露欣赏之色,称赞道:“小子有前途,你且安心等着,我不会让白磕这个头。”   “还不多谢老祖。”应天兴大喜过望。   任以诚摆手道:“免了,磕一个就够了,做人可不能太贪。”   他拱了拱手,接着道:“各位,该说的任某都已说了,信不信在你们,若无事,咱们便后会有期了。”   “慢。”叶孤城迈步而出。   任以诚无奈笑道:“叶城主如此迫不及待么?连叙旧的时间都不愿给我?”   叶孤城冷冷道:“战约可择日再续,把剑留下,我绝不拦你。”   “哦~,叶城主原来也对这剑有兴趣?”任以诚不禁有些意外,似叶孤城这样的人,本不该如此才是。   薛冰凑了过来。   “师公,师公,据传叶城主已经收了南王世子为徒,眼下便正在王府授艺。”   她的称呼让林诗音原本恢复了正常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通红。   任以诚恍然,旋即问道:“非要不可?”   叶孤城道:“势在必得。”   任以诚叹道:“行,那就打一架吧,择日不如撞日,赢了,剑就是你的。”   林诗音皱了皱,突然开口道:“大哥,不若还是我来吧。”   任以诚莞尔道:“怎么,怕我打不赢么?放心,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莫忘了,你的剑法还是我教的。”   叶孤城神情肃然,沉声道:“亮出你的刀。”   “我敬你一代剑仙,你既用剑,我当然也用剑。”   任以诚昂首负背,右足轻轻一顿,面前三尺之处立时光芒大绽,赫见一柄黝黑长剑,自地面缓缓升起。   无边锋锐之气,刹那间笼罩整个花厅,令众人不冷自寒,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这些人乃是为剑而来,自然都是用剑之人。   嗡!   伴随一声悠扬剑吟。   众人忽然发现自己的佩剑,竟无端的开始颤动了起来。   错愕间,就听一连串锵然之声接连响起。   众人只觉手中一轻,各自佩剑纷纷自行出鞘。   在一道道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插在空地之上,将任以诚的人和剑围在了中间。   剑身微微弯曲,宛若在朝拜一般。   万剑朝皇!   如此情形,不但震惊众人,便是叶孤城也再难保持镇定。   任以诚却微微摇头。   在剑道上,他终究是不如无名。   ‘灭天绝地剑二十三’他已经练成了,可距离天剑境界还是差了半步。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乃是得绝世好剑之助。   任以诚知道,自己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分别心。   如今,在他的心中虽然已没了刀剑之分,但兵刃毕竟是兵刃。   他做不到无名那样,以人心体天心,手中之剑便是天地万物,众生如一。   什么时候任以诚能跳出这个樊笼,那他便能靠自己让眼前的这些长剑向他弯腰低头。   “好剑!”叶孤城深吸了一口气,已恢复如常。   “非但好剑,更是绝世好剑。”任以诚抬手一招,铮然声响中,剑已横飞入手。   剑锋轻摆,随即寒芒飞闪,厅中长剑已回到了各自主人的鞘中。   “屋中施展不开,我们去外面打。”任以诚言罢,转身出了花厅。   叶孤城紧了紧手中之剑,越众而出。   厅外。   两人相隔数丈。   叶孤城缓缓横剑当胸,郑重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任以诚怔了怔,瞬既反应过来。   这是属于剑客的仪式感,该走的流程是不能省略的。   他亦扬起了手中的绝世好剑。   “此剑乃女娲补天遗石所铸,历经百年锤炼而成,剑长三尺八寸,天下至寒,其重难言。”   叶孤城道:“请。”   任以诚道:“请。”   倏尔,剑光一闪。   叶孤城的剑已出鞘,他的人也已随之飞上半空。   他的轻功绝不在他的剑法之下!   剑锋映照阳光,化作耀眼寒芒斜飞而下。   叶孤城和他的剑俨然已合二为一,其势似惊雷掣电,似长虹惊天,似流星飞坠,辉煌而迅急。   招未至,在场围观众人便感到一股森冷的剑气直透骨髓。   以他们的眼界,根本无法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更无法分辨这一剑的速度。   叶孤城手中的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反观任以诚。   左手负在背后,身形不动如山,绝世好剑迎面刺出,似春风细雨,毫无花哨,更全无气势可言。   叶孤城这一式‘天外飞仙’,论及精妙程度,已可堪比圣灵剑法剑二十二。   “破!”   任以诚一声轻叱,两柄剑的剑尖针尖麦芒似得撞在了一起。   叮!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叶孤城的攻势戛然而止,凛然气势突然溃散,那彻骨的剑气,也似泥牛入海般,在碰到绝世好剑后无消失的影无踪。   众人瞪大了眼睛。   谁也不敢相信,名震天下的天外飞仙,居然就被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剑给挡住了。   同时,他们又开始有些相信任以诚的身份。   而陆小凤和木道人等一种高手,则被任以诚这一剑震撼的不能自已。   懂得越多,便越能感受到任以诚剑中的恐怖。   以他们之能,纵然‘天外飞仙’也可看出其中端倪,陆小凤甚至自信自己可以模仿出来。   可任以诚这一剑,他们看得十分艰难,全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剑赋有云,形而上剑,旷古五人,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叶城主已臻至人剑合一之境,世间难得,但天外有天,剑上亦有天剑的至高境界,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任以诚翻手收起了绝世好剑,在留下这两句话后,一把搂住了林诗音的纤腰,身形一闪,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流光,破空而去。   叶孤城为何要参与南王府篡位的阴谋?   只因高处不胜寒,不胜寂寞,他只能有这样的方式来打发无聊的人生。   但现在任以诚却说,他的剑还未真正到达顶峰。   叶孤城人已落地,剑却还保持着刺去的姿势。   他的人已陷入沉默当中,脑海中在不断回响着任以诚的声音。 第456章 情难自禁   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是种很愉悦的刺激!   快马、快车、快船,和轻功都能给人带来这种享受。   任以诚就正在享受这种愉悦。   他的轻功很好,御气乘风,仿若腾云驾雾一般,往来应府时经过的一片幽林掠去。   林中深处矗立着一座山峰。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好好聊一聊。   林诗音被任以诚横抱着,头轻轻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看着那张比从前更加俊朗的面容,林诗音的嘴角泛起了一丝恬淡的笑意。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从前那般,能让她感到安心和宁静。   两旁的景物在飞速向后退去,已然快得模糊不清。   “唉!”   林诗音不由一叹。   潜修多年,她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臻化境,却原来在任以诚面前,依旧是不值一提。   “在想什么呢?”任以诚听到了她的叹息声。   林诗音道:“在想这些年大哥都经历了什么。”   任以诚笑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既然你有兴趣,那待会儿我一五一十的都讲给你听。”   “嗯!”林诗音点点头,心中不禁期待起来。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穿过幽林,来到那座山峰脚下。   峰顶隐没在云雾中,一眼望不到头。   不过,这难不住任以诚。   纵然带着一个人,他的速度丝毫不减,粲然流光如箭矢般穿破云雾,扶摇直上。   忽然间,林诗音发觉耳边的风声停了下来,眼前一片开阔,峰顶已在他们脚下。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任以诚将林诗音放下,两人来到崖边并肩而坐,看着眼前云海聚散。   “你的剑。”任以诚手中光芒一闪,拿出了涤心剑。   林诗音婉然笑道:“这次还真多亏了冰儿的胡闹,我们才得以重逢。”   任以诚道:“看到这把剑的时候,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我也没想到,下辈子来的这么快!”   林诗音握着涤心剑,脑海中浮现出了从前他们在一起游历江湖的回忆,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当年她临死前的情形中。   一时间,只觉如梦似幻。   任以诚向后挪了挪身子,再度揽过林诗音抱在怀中。   “现在,还冷吗?”   林诗音摇了摇头,她非但不冷,还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就像这八月的天气一样火热,简直暖到了心里。   “你当年好似还有话没有说完?”任以诚也被勾起了回忆,那是她死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林诗音脸色又红了。   两人如今这般亲密,她想说的话其实早已不言而喻,只是女儿家的矜持,让她羞于开口。   当年她有这个勇气,却没机会。   如今她有了机会,却又没了当年的勇气。   任以诚失笑道:“跟从前一样,脸皮儿还是这么薄,现在不想说,那就留待日后再说。   先聊些别的吧,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林诗音叹了口气道:“你只问我何时醒来,却不问其中缘由,我能死而复生,果然跟大哥有关。”   任以诚道:“还记得五毒童子追杀我们的事情么?”   林诗音点头道:“记得。”   任以诚道:“那时你武功初成,为了避免你中毒,我便用蛛丝连接你我体内的气脉,以自身内力助你运气行功。   便是那时,《蜕变大法》在你体内留下了种子,你才得以死而复生。”   “蜕变大法?”   林诗音秀眉微蹙,隐隐想起自己临死前,似乎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任以诚带着些许感慨道:“这门武功的奇妙之处你已经体会到了。   在不知道心法口诀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发挥作用,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与其说是神迹,倒不如说是诅咒,一旦沾上了就会生根发芽,再也休想摆脱,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诗音嫣然道:“没有它我便无法再见到大哥,就算是诅咒,我也甘之如饴。”   任以诚笑道:“那确实是个令人不讨厌的诅咒,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林诗音幽幽道:“是十年前,我突然就醒了过来,初时我虽有千般疑惑,但也隐约猜到此事定然跟大哥有关。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我便破坟而出,想要去找你问个明白,可谁知当我回到魔刀门后,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沧海桑田,人事全非。   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任以诚思索道:“也许是当年里留在你体内的蜕变大法太过微弱,这才导致你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才复生。”   他顿了顿,突然冷哼一声,数落道:“说起来,这白天羽也真是不靠谱。   我给他留下了那么大的家业,他不但没保住,居然还连命也给丢了。   幸好没有耽误你复生,不然,就算下了黄泉我也要他好看。”   林诗音莞尔道:“难道大哥当真以为那些江湖人会那般有良心不成?   之所以没人骚扰我的墓穴,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那里守着。”   任以诚不由一怔,脑海中闪过了两个人。   “是李兄还是阿飞?”   林诗音道:“先是表哥,直到后来他和小红妹妹成亲,不方便再留在那里才离开。   然后便是阿飞,这孩子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实现了他当初的立下誓言,靠着你传给他的武功和兵器,成为了天下第一。   但在声名最盛的时候,他突然退隐江湖,接替表哥守在我的墓前,这一守就是一辈子。”   林诗音的眼眶忽然红了,泪水从眼眶滑落。   这世上除了任以诚和李寻欢之外,她最在乎的人就是阿飞。   任以诚亦不禁动容,用衣袖帮林诗音抹去泪水,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   林诗音道:“我醒来后在墓穴旁见到了一个老人,他是阿飞的徒弟,在阿飞死后负责继续看守我的墓穴,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她蓦地神情一黯道:“十年前,他便已近耄耋之年,如今天邪绝代出现在别人手中,他想必也已经不在了,如果我能早些醒来就好了……”   任以诚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宽慰道:“生死有命,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觉得值得,我们也只能尊重。”   林诗音沉默了片刻便恢复过来,再世为人,她其实也已看开了很多。   “我的故事讲完了,该大哥了,这么多年我始终相信,既然我没死,那大哥一定也还活着。   我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可却半点儿音讯也查不到,大哥究竟去了哪里?”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这事情可就有些复杂了,一切都要从我十六岁那年说起……”   他将自己从宝芝林开始的经历,全都告诉了林诗音,直至日落月升,星辰满天。   林诗音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好半晌才开口。   “可惜我没能早些醒来,不然,便有机会看到大哥变成女人的样子了。”   看着她一脸惋惜的模样,任以诚不由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合着我说了半天,你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林诗音眨了眨眼睛,道:“此事委实匪夷所思,小妹确实好奇的紧。”   任以诚道:“我变成女人,到底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林诗音当年也是武林世家出身,江湖儿女并非什么都不懂,月光映照下,脸颊已泛起红晕。   看着她绝美的脸庞,任以诚突然呆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嘴里也在发干。   身上更好像热的要燃起一把火。   “天…好像有些晚了,我们好像下不去了。”   “嗯。”   林诗音抿着嘴唇,轻轻应了一声。   她感觉到任以诚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接着,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热,就像这八月份的天气一样。   这个男人她已经认识很久了。   从第一次见面,对方便救了她,然后一直关心她,保护她,照顾自己,陪伴她。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占据了她的心?   也许是从花轿把她带走的时候,也许是教她武功让她脱胎换骨的时候……   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知道现在他们彼此都已属于对方,再也无法割舍。   星月被云层遮住,天色愈发的幽暗了。   崖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个相互钟情的男女,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457章   晨光初上。   朝阳从云海中升起,映照在崖顶上。   虽值盛夏,但愈高的地方,温度就愈低。   阵阵山风吹过,更显阴凉。   不过,任以诚和林诗音皆身负高深内功,纵然眼下一丝不挂,也不虞会因此而生病。   昨夜,久别重逢的两人,情到深处,天雷勾动地火,理所当然便是一番颠鸾倒凤。   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伴着繁星明月,流云清风,在这孤峰绝顶之上,进行了一场男女之间,最深入、最原始的交流。   浓厚的情欲,直透彼此的灵魂深处,共攀高峰。   其中的美妙滋味儿,实在难以言表,懂得自然都懂。   任以诚率先睁开了眼睛,是久违的神清气爽,林诗音背靠在他怀中,睡得正香。   初经人事,一夜酣战,消耗了林诗音不少的体力。   任以诚轻轻抬起放在她胸膛上的右手,准备起身更衣。   毕竟,天已经亮了。   波!   两人从最亲密的状态分离开来。   “唔……”   林诗音似有所感,皱了皱眉头,也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看着正在更衣的任以诚,她‘啊’的惊叫一声,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抓起身旁的衣衫挡在身前,脸蛋儿瞬间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这个时候还害羞,不嫌太迟了吗?”任以诚不禁调侃起来。   “转过去,不许看。”   林诗音嗔怒的横了他一眼,想要将衣服穿好,哪知刚一抬手,便感觉浑身酸软,仿佛要散架一般。   两条腿更隐隐作痛,全然使不上半分气力。   “还是我来帮你吧。”任以诚强忍着笑意,接过了她手中的衣物。   林诗音见状,不由恼羞成怒,不满道:“你还笑……”   身体的异样,让她不由回想起了昨夜疯狂。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一时冲动之下,就这么幕天席地的跟任以诚做起了那荒唐事。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把礼义廉耻全都抛在了脑后。   思忖间,林诗音原本正怒视任以诚的双眸,已不自觉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这实在是太羞人了。   “那我保证下次一定温柔些。”任以诚帮她穿好衣服,又顺带帮忙梳理好了头发。   自从做过一阵子女人后,这些事情他早已是手到擒来。   “你还敢说…哼!”   林诗音琼鼻微皱,心下又暗自埋怨起了任以诚。   平素里明明那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怎地一做起那事儿来却变得如此粗鲁?   凶猛的就像只看见了猎物的饿狼一样,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好了,咱们先回应府,我的马车还留在那里,顺便去完成之前的承诺。”   任以诚扶着林诗音站起身来,地上铺着他们办事时用来垫背的外袍,现在遍布褶皱,已然没法穿了。   任以诚自是不会再要了。   不料,林诗音却很认真的把袍子给叠好了,一脸羞赧之色的抱在怀中,似是要把它留下。   袍子是白色的。   上面赫然有朵似梅花般鲜艳的血迹,看上去很是刺眼。   流光破空。   很快,两人再度回到了应府门前。   里面不见了昨日的喧闹,看来宾客都已经散了。   在他们现身的同时,门口的家丁也急匆匆的跑回了府里。   任以诚将林诗音送上马车。   接着,便听到脚步声传来,旋即就见应天兴带着应无愁,飞也似的迎了出来。   “弟子拜见两位祖师爷。”   父子二人‘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纳头便拜。   任以诚坦然受了他们的大礼,淡淡道:“你这当爹的煞费苦心,我知道你的用意。   也罢,看在这一声祖师爷的份上,我就圆了你的心愿,小子,过来。”   应无愁应声起身上前。   任以诚轻轻一指点在了他眉心之上,就见一团碧色光芒没入了他的额头。   “你既然矢志学剑,我便传你这二十一式圣灵剑法,若有朝一日你能自行悟出第二十二式,前途必不可限量。”   应无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脑海中正有无数人影在演练剑招,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多谢祖师爷,多谢……”应天兴脸上老泪纵横,激动的连连道谢。   任以诚道:“我且问你,叶孤城之后是何去向?”   应天兴道:“昨日叶城主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请陆小凤给西门吹雪传话,九月十五的决斗择日再战,他要回去闭关。   西门吹雪已经失踪多时,江湖上若还有人能找到他,就只会是陆小凤。   跟您一起来的薛冰姑娘,也随着陆小凤一起走了,她让我转告两位祖师爷,不必为她担心。”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不由心生错愕。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叶孤城给打自闭了。   如今,紫禁之巅的决战取消了,那南王府谋朝篡位的计划,岂非也要随之付诸东流?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任以诚拒绝了应天兴的挽留,带着林诗音离开了应府,由始至终连门都没进。   他们之间的缘分,就仅限于应无愁磕的那一个头。   应天兴虽是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幽灵马车扬长而去。   “诗音,想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表哥和阿飞,我们的事情应该告诉他们一声才是,希望九泉之下,他们会祝福我们。”   “理应如此,你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的。”   应府恢复了平静,武林中却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任以诚和林诗音再现江湖,百年传奇,一剑破飞仙。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扬了开来。   当日在应府的人,见识了任以诚出手的威势后,直言他们两人恐怕已经修成了陆地神仙,长生不老。   不然,又怎会存活至今,还能青春常驻。   按照计划,任以诚带着林诗音先后去了阿飞和李寻欢的坟前扫墓。   江湖上传言,对他们来说犹如浮云,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任以诚曾经来过的世界,他已不用再操心该如何离开,这里的高手纵然再强,也决计强不过帝释天。   利用这难得空闲的时间,他陪着林诗音走遍了每一处曾经走过的地方。   但有些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就算没了叶孤城的帮助,南王府依旧野心勃勃,但他们依旧还是失败了。   因为有陆小凤,他爱管闲事,他也比大部分人都聪明,很多事情都瞒不住他。   所以南王府一败涂地。   遥远的昆仑绝顶‘大光明境’中的大天龙洞内。   一名须发皆白,浑身散发着不凡威仪黑袍老者,靠坐在一张巨大的宝座上,嘴里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宝座的下方,有两排蓝衣侍卫对面而立。   在这些人的中间,有三名穿着墨绿绣花长袍,头戴白玉黄金高冠的老者躬身而立。   “孤松,枯竹,寒梅,宝儿他还没有消息吗?”   左首的老者,孤松道:“启禀教主,属下已派出六路人马,相信很快就会有少主的消息。”   黑袍老者咳了两声,虚弱道:“太晚了,太晚了,我只怕是见不得宝儿最后一面了。”   枯竹拱手道:“教主多虑了。”   黑袍老者勉力挺直腰身,肃然道:“你们记住,一定要…要找到宝儿,保护好罗刹牌。”   孤松、枯竹、寒梅相互对视了一样,郑重道:“属下谨记在心。”   “报——少主人来信了。”   洞外,一名蓝衣人手持信封急奔而来。   “快呈上来。”   孤松接过信封,向黑袍老者走去,两人相距大约两丈,走到一半时,那名送信的蓝衣人突然纵身跃起,振臂一式‘大鹏展翅’疾向王座飞掠而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少主的信所吸引,一时不防,待反应过来时,那人已逼至黑袍老者身前三尺。   寒芒一闪。   那人手中已多出了一柄森寒短匕,直取胸膛,出手又快又狠。   铛!   金铁交击声突然响起。   匕首竟硬生生被黑袍老者握在了手中,再难寸进一步。   赫见他的手不知何时变了个模样。   看起来竟似完全没有经络血脉,在阳光映照下,光滑细腻的皮肤,闪烁着如金属一般的光泽。   这只手不像是骨骼血肉组成,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奇特的金属。   不是黄金,却比黄金更贵重!   不是钢铁,却比钢铁更坚硬!   蓝衣人骇然变色。   ‘砰’的一声,他只觉虎口巨震,匕首已被折断,人亦被震飞出去。   然而,他却是虽惊不乱,脚下一顿稳住身形,双掌运足十成功力,悍然再向黑袍老者攻去。   啪!   黑袍老者单掌挥出,两人真力应声碰撞,随即他猛然一声厉喝,劲力陡增。   蓝衣人蓦地一声惨叫,整个身体竟四分五裂,立时毙命当场。   “教主恕罪,这刺客的武功路数是黑虎堂的人,一定是飞天玉虎派来的。”   孤松一脸惶恐,其余众人也已然跪倒在地,垂首认罪。   “飞天玉虎,噗……”   黑袍老者面露恨色,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当即萎顿了下去。   孤松三人见状大惊,急忙上前。   “去…去中原,找……任以诚。”   黑袍老者断断续续的吐出了这几个,话刚说完便面露惨色,已然咽气身亡。 第458章 东窗事发   陆小凤又摊上了事儿了!   大概是因为他那个爱管闲事的性格,所以总会有麻烦或主动,或被动的找到他身上。   破了南王府谋朝篡位的阴谋,让陆小凤的钱袋,前所未有的充裕了起来。   钱就是用来花的。   陆小凤一贯是这么想的。   有了钱他就总会觉得手痒,忍不住想要去赌两把,于是他便进了银钩赌坊。   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杀人凶手,并因此而惹上了三个武功高深莫测的老怪物,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就像三只吊靴鬼一样。   薛冰也被连累了进来。   不过,陆小凤并不是很担心。   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两座大靠山。   准确的说应该是薛冰的,但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薛冰已经暗中传信给林诗音求助。   如今,江湖上谁都知道任以诚有一辆由白骨骷髅马拉着的座驾,想要找到他们,实在太容易了。   在这里,没有人是任以诚的对手,所以他也无需低调。   往北方去的一座小镇上,有间天福客栈。   陆小凤和薛冰眼下就正在这里落脚。   晌午时分。   两人坐在客栈大堂里。   桌上摆着一碟风鸡,一碟腊肉,一碟炒蛋,一碟用上好的酱油泡成的腌黄瓜,以及两大碗还冒着热气的粳米粥。   这是陆小凤和薛冰的早饭,也是午饭。   他们起床的时间委实有些晚了,但也情有可原。   毕竟,陆小凤是个正常的男人,薛冰也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晚上当然不可能只是睡觉那么简单……   他们过得很惬意,但这一路上却并不安生。   陆小凤盯过梢,也被人盯过梢,可似现在这般,同时被三拨人盯梢,有生以来他还是头一遭。   三拨人并不只三个人。   第一拨人是个姑娘,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就像是春天的阳光,阳光下的泉水,又温柔,又妩媚,又撩人。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   陆小凤的魂魄还没被勾走。   虽然他也很想多看两眼,但是他不敢。   谁叫他身旁有一只专门咬他耳朵的母老虎,更可怕的是,这只母老虎还有位师父。   一个连天下第一高手都要为之倾倒的女人!   第二拨人就多了些,五个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身配刀剑,一个个横眉怒目,他们似乎并不怕陆小凤知道。   第三拨人是三个头戴方巾,穿着儒服的老学究,身旁站着书童,桌上有茶也有酒。   前两拨人陆小凤的确不认识,可这三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三只吊靴鬼。   昔年的‘岁寒三友’,当今的西方魔教护法长老。   不管是哪个身份,都足以令人胆寒。   所以,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冷漠和傲慢。   所以,他们无论怎么伪装,都瞒不过陆小凤的眼睛。   突然。   客栈外响起了马蹄声,急促而沉重,跟寻常的马蹄声完全不一样。   陆小凤眼前一亮,和薛冰相互对视着,明显能看出对方都松了口气。   那漂亮的女人和那五个嚣张的家伙,他们并不在意。   真正让他们感觉麻烦的是那‘岁寒三友’,这三人一直跟着却不动手。   头上悬着三柄利刃,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很难受的。   无奈西方魔教势力太大,不然,陆小凤早就带着薛冰一走了之了。   “陆小凤,你总是这般的轻浮,我们该如何放心把薛冰托付给你?”   马蹄声戛然而止,一道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   薛冰神色一喜,陆小凤却是老脸一红。   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陆小凤已经是江湖上了不得的大人物,敢这么教训他的,自然更加了不得。   话音落下,一对男女缓步并肩而来。   男的俊朗不凡,女的更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俨然是神仙眷侣一般。   那个眼睛能勾魂的姑娘,此时已低下了头,似是感到自惭形秽。   “师父,您终于来了。”薛冰开心的迎了上去。   林诗音轻叹道:“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这才多久,你又惹上了事端。”   “师父,这次分明是有人陷害我们,怪不得徒儿的。”   薛冰一脸委屈的拉住了林诗音的手臂,转过头狠狠瞪了岁寒三友一眼。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陆小凤,你真该反省一下自己了。”任以诚打量着大堂里的人,目光也落在了岁寒三人的身上。   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他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陆小凤耸了耸肩,无奈道:“眼下这般情形,绝非我的本意,可麻烦这个东西,似乎却很喜欢我,总喜欢往我怀里扑。”   “我说得不是这个,而是你交朋友的眼光。”任以诚心中有些无语,因为这次的幕后黑手,也是陆小凤的好朋友。   陆小凤不明所以的怔了怔。   当他想要问问清楚的时候,岁寒三友突然都站了起来,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其中一名老者,冷笑道:“陆小凤,你好像很高兴?”   陆小凤笑道:“当然,我想如果你也认识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你也会很高兴的。”   老者戏谑道:“那我要告诉你,你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你来了救星吗,其实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哦~”陆小凤不禁好奇。   任以诚亦感到讶异,这人的话仿佛和他有些关系。   老者忽然神色一沉,冷声道:“你只怕还不知道,死在你手里的人,正是他的嫡亲长孙。”   “什么!”   陆小凤失声惊呼,整个人已呆若木鸡。   任以诚也愣住了,薛冰和林诗音也愣住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太荒谬了!   那个眼睛能勾魂的姑娘,将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道:“那玉罗刹……岂非就是他的……”   扑通!   岁寒三友突然齐齐跪在了任以诚面前。   “九天十地,诸生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孤松、枯竹、寒梅,拜见尊主。”   “谁……谁是你们尊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任以诚咽了下口水,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本教教主玉罗刹,正是您和昔日的魔教大公主花白凤的亲生儿子,有此物为证。”   孤松说完,拿出了一个锦盒,恭敬的送到了任以诚面前。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张信笺和两张书页。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任以诚不由眼神一凝。   信笺上赫然是当年他跟花白凤第一次同床共枕后,写给对方的留言。   而那两张书页上,所写的则是‘神刀斩’的部分心法。   同样也是当年他在救活因修炼《天魔催骨大法》而油尽灯枯的花白凤后,特意留给她重振魔教的。   “真的是她……”   任以诚的脸色也僵住了,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林诗音,发现对方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子。   有些事情他当然选择性的忽略了过去。   任以诚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诗音,你相信我,这个事情是可以解释的……” 第459章 岁寒三友   陆小凤望着一脸心虚模样的任以诚,不由大感惊奇。   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身旁有几个女人,实在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纵横江湖百年的绝世奇人,看起来竟然似乎有些惧内!   他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薛冰亦感到惊讶不已。   她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陆小凤曾经有过的女人,她早都已经记不清了。   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和未来。   看着此刻在林诗音面前,宛如换了个人似得任以诚,薛冰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毫无顾忌。   “大哥不必多言,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林诗音淡淡的笑着。   任以诚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好?   好个鬼!   我信了你的邪!   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大方。   林诗音当然也是个女人,眼下她只不过不想当着这些小辈,让任以诚丢面子罢了。   任以诚轻咳两声,掩饰着内心的尴尬,目光转回到了岁寒三友的身上。   “听方才所言,你们也在找我?”   三人依旧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头也不敢抬。   刚才的事情,他们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孤松面带悲痛之色,缓声道:“启禀尊主,此事说来话长……少主人如今不幸被陆小凤所害,教中至宝信物罗刹牌随之遗失。   而在我们入关前,教主他老人家也遭到黑虎堂刺客袭击,元气耗尽而亡。   未免教中内部发生混乱,避免外人趁虚而入,此事本属机密,但尊主身份特殊,属下自当如实相告。   在得知尊主重出江湖后,教主便曾有过交待,若事有万一,就让我等传令,奉您为本教教祖。   当今世上,唯有您才有这个资格。”   在他提到‘黑虎堂’三个字的时候,另外两拨跟踪的人,神色明显出现了一丝异动。   任以诚恍然点头道:“所以,你们找我便是为了这三件事。   其一,替你们的少主人玉天宝报仇,其二,寻回罗刹牌接任教主,其三,灭掉黑虎堂替玉罗刹雪恨。”   孤松恨声道:“正是,血债当须血偿。”   任以诚叹息道:“好一个血债血偿,事情一件件的办,那咱们就先从最眼前的开始。”   咣当!   桌椅翻倒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持刀佩剑的五个凶神恶煞,霍地站起了身来,纷纷对着任以诚怒目而视,手中兵器已然出鞘。   “想灭掉黑虎堂,好大的口气!”   显然,他们正是黑虎堂的人。   这五人俱是心狠手辣之辈,话音落下,寒芒交错间,人已朝着任以诚围杀了过去。   什么百年前的绝顶高手,他们是完全不相信的。   江湖上但凡能闯出名头的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这样的人往往都很自信。   他们坚信自己绝不比任何人差。   这五人便是如此。   过去的很多年里,已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死在他们联手之下。   “滚!谁说你们了。”   任以诚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信手一挥,那五人便真变成了五个球,先后从门口滚了出去。   那个媚眼勾魂的姑娘见此情形,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喜色。   陆小凤忽地身子一僵,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暗忖道:“不是他们,难道是自己?”   他正自惊疑不定之际,却见任以诚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岁寒三友的身上。   “三位,任某行走江湖多年,这自己找人来杀自己的事情,还是头一回遇到,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人身形一震,脸上不露声色。   孤松道:“尊主的话,属下不明白。”   岂止是他不明白,大堂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明白。   任以诚道:“我的意思是,玉天宝根本就是你们杀的,然后嫁祸到了陆小凤的身上。   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帮你们找到罗刹牌,你们想当罗刹教的教主。”   孤松一脸镇定道:“尊主何出此言?我等忠心本教,绝无二心,天人共鉴。”   任以诚道:“你们若当真忠心耿耿,陆小凤若当真是凶手,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给玉天宝报仇呢?   你们不但向利用他找到罗刹牌,还想借他将我引出来,好替你们灭到死敌黑虎堂。   一箭双雕,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震天响。”   岁寒三友依旧镇静如常,丝毫不见惊慌。   因为,任何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   任以诚笑道:“你们一定在想我没有证据,所以你们当然死也不会承认。”   他顿了顿,悠悠道:“我之前去过一个地方,如今,那里的人称我为武林神话。   你们是否想试一试,我的手段究竟有多神奇?”   寒梅道:“尊主一身修为旷古烁今,当之无愧,但想要定我得兄弟的罪,还需拿出确实的证据才能令人心服。”   任以诚道:“罗刹教源自魔教,想必你们一定听说过魔教曾经有一门《勾魂摄心大法》。”   闻听此言,岁寒三友的神色终于变了。   这武功他们当然听说过,甚至还曾亲眼见识玉罗刹施展过,一旦中招,便将心神失守,任人摆布,端的是诡异无比。   任以诚哂然道:“你们若当真是暗中淡泊自甘的隐士,又怎会加入罗刹教做什么护法长老?   尤其是你——寒梅,我想孤松和枯竹定然还不知道,你已经暗中和黑虎堂的飞天玉虎勾结在了一起。”   孤松和孤竹闻言一怔,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寒梅,脸上的惊讶证明他们的确不知道。   寒梅眼神飘忽,随即低下了头,他不敢面对两人,无异于不打自招。   “你这是为什么?”孤松忽然长叹一声,眉宇间露出了一种被人背叛的萧索。   寒梅蓦地愤怒起来,大喊道:“因为我不愿一辈子都受你们的气。”   枯竹也突然叹了口气,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管因为什么,再吵下去你连受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死人永远不会受气!   三人对视一眼,骤然身形晃动,将任以诚围在了中间。   岁寒三友加起来已经快三百岁。   所以他们相信任以诚的身份,却并不害怕对方。   寒芒一闪。   三人的手中已同时多出一柄长剑。   陆小凤目光一凝,肃声道:“前辈小心,他们三剑合璧的威力惊人,就算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未必能挡得住。”   这三人在一起相伴数十载,其中的默契无需多言。   陆小凤话音甫落,三人的剑瞬既出手。   迅疾无伦的速度,刁钻巧妙的角度,雄浑霸道的剑气,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全然不留半分死角。   陆小凤瞳孔紧缩,他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是决计躲不过这一式三人的合招。   间不容发之际,他突然看到任以诚动了,剑指一扬,画出了一道他看不懂的玄奥轨迹。   接着,他就看到孤松的剑刺进了枯竹的胸口,枯竹的剑刺进了寒梅的胸口,寒梅的剑则刺进了孤松的胸口。   这一招,看得陆小凤直叹莫名其妙。   岁寒三友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口的剑锋,亦同感莫名其妙。   而这一招,恰巧就叫作‘莫名其妙’。   砰!   三人仰倒在地,剑已脱手,血飞溅,人毙命。   “儿啊,既然来了,还不出来见见为父吗?”   任以诚跨过脚下的尸体,缓步来到了客栈门口,目光如剑般穿透虚空,射向了某个隐秘的角落。 第460章 身份的真相   忽地。   街上卷起了一阵清风。   半空中,突然凭空浮现出了一条人影。   一条淡淡的人影,似云雾般虚幻的不可捉摸,速度之快,迅若鬼魅幽灵。   光天化日之下,当然不可能有鬼。   这是人!   一个轻功绝顶的人,挥掌直劈向任以诚面门而来。   在阳光的映照下,他的手掌散发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转眼,凛冽真劲已迫压眉睫。   “大天魔手。”   任以诚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武功,不闪不避,信手一掌迎了上去。   砰!   两人双掌交击,爆发出似山石碰撞的剧烈声响,客栈大堂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任以诚不动如山。   来人则被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寸进不得,掌中劲力却犹自源源涌出。   “还不收手?是想试试为父的本事吗?”   任以诚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来人骤然身躯一震,旋即便倒飞而出,凌空翻了四五个跟头,方才卸去身上的力道,飘然落地。   两人相视而立。   林诗音、陆小凤和薛冰来到门口,赫见来人原是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年纪看来已经不小了,俨然正是玉罗刹。   任以诚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笑道:“你的功力已堪比我当年的水平,难怪能一手创立出这偌大的基业,不错,实在不错。”   “您用了几成功力?”玉罗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是恭敬。   任以诚道:“四成。”   玉罗刹轻叹一声,沉默不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薛冰惊讶道:“莫非他便是西方魔教的教主?他还活着!”   任以诚道:“他的死本就是个古老的计谋,诈死、引蛇出洞、借刀杀人、移花接木,你这盘棋下得不错。”   玉罗刹淡淡道:“西方之玉,永存天地,但我毕竟只是个凡人,会老,会死。   我的基业终究是要传给我的后人,罗刹教势力庞大,可大也有大的坏处。”   陆小凤道:“连最纯的黄金里,也难免会有杂质,何况是人。   有些人愿意效忠你,却未必愿意效忠你的后人,所以为了替你的后人留住这份基业,你不得不设法先把这些人找出来。   于是,你便想到了这个古老的计谋。”   玉罗刹淡淡道:“古老的计谋,之所以能留到现在,就是因为它永远有效。”   陆小凤看了看地上岁寒三友的尸体,挑眉道:“可这次似乎不太管用了。”   玉罗刹轻叹道:“古老的计谋,若是遇到一个古老的人,难免就要褪色三分,这也属正常。”   薛冰拽了拽陆小凤的衣袖,问道:“等等,前面的我都懂,移花接木是什么意思?”   “我想…死在岁寒三友手里的人,应该并不是真正的玉天宝。”陆小凤原本也是不懂的,但是现在他懂了。   如果抛开任以诚的因素,玉罗刹堪称算无遗策,而且他现在太平静了。   一个丧子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玉罗刹道:“他是真的玉天宝,但他却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从出生的那天起,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薛冰皱眉道:“我不懂。”   玉罗刹道:“因为你不是罗刹教的教主,你不知道一个人到了这种地位,根本没时间管教自己的儿子,因为你要管的事情太多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伤感道:“为我生儿子的女人,在临盆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假如一个孩子从生下来就是罗刹教未来的教主,又没有父母的管教,你说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薛冰理所当然道:“势必难成大器。”   玉罗刹道:“所以,在我儿子生下来的之后,我便将他送给了我最信任的人,也在那一天,我收养了玉天宝,这个秘密至今还没有别人知道。”   陆小凤道:“可你现在却告诉了我们。”   玉罗刹看着任以诚道:“你们并不是别人。”   陆小凤道:“如此说来,这岂非是件好事。”   任以诚淡笑道:“玉天宝不是玉罗刹的儿子,当然是件好事儿,但可惜,玉罗刹也不是我的儿子。”   陆小凤三人又愣住了,一脸错愕。   玉罗刹目光一凝。   林诗音眉头微蹙看着任以诚,对方这时也正好向她看了过来。   任以诚道:“昔年,魔教被林仙儿所毁,大公主为了报仇,便练了魔教的《天魔催骨大法》,以燃烧性命的方式强行提升功力。   这门武功纵使再厉害也非一日之功,我们确实曾春宵一度,但那时她的身体已经虚耗殆尽。   虽然后来通过交合渡气我救活了她,可透支的身体也不是轻易便能恢复过来的,就算得到了我的元精,她也根本不具备怀孕的能力。”   他看着玉罗刹,叹道:“你既然会魔教的武功,也许你是她的儿子,又或许是她的传人,但都绝对与我无关!   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利用我替你铲除黑虎堂而已,没错吧?”   玉罗刹沉声道:“师父从来不曾忘记过您,数十年来她一直想尽办法保持自己的容貌,就是希望能有机会再见到您。   奈何她老人家运气不好,到死也没能如愿,以至在三十年前终于抱憾而去。”   众人闻言,均不由为之动容。   林诗音幽幽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花白凤竟对任以诚情深至此!   令她不由心生敬佩。   任以诚怔怔出神的站在原地,身体宛如一座雕像,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在不断滋生,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掌,在他的心脏上捏了一把。   良久。   任以诚长长的舒了口气,回过神来。   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他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让时间回头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已全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师父葬在哪里?”   玉罗刹道:“魔教禁地,前辈想来,随时恭候。”   任以诚点点头,道:“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师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再帮你一把。   江湖上的事情我无意多管,黑虎堂还是你自己去解决,我能告诉你的就是飞天玉虎的真实身份,他名叫方玉飞。”   “是他?”陆小凤失声惊呼,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满目皆惊。   玉罗刹走了。   如同来时那般,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消失在了众人眼里。   事情突兀的结束了,陆小凤还沉浸在对飞天玉虎身份的震惊中。   “前辈,当真是他吗?”   任以诚淡淡道:“我知道方玉飞也是你的好朋友,而这也是我真正想让你反省的地方。   你瞅瞅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霍休、金九龄、方玉飞、木道人,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亏你还总是自鸣得意,知交满天下。”   “木道人?”陆小凤恍然反应过来,眼睛瞪的更大了。   任以诚这才注意到,自己习惯性的说顺嘴了,不过这不重要。   “反正你好自为之就是了,诗音,等我一下。”   他本想解释一下,可突然发现林诗音已经上楼去了,连忙追了上去。   来到客房门口。   任以诚刚要进去,“砰”的一声,房门猛地关了起来,将他挡在了外面。   他摸了摸差点儿被夹掉的鼻子,心道果然。   这关门的劲儿有多大,林诗音的醋劲就有多大。 第461章 西门吹雪   “诗音,我进来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任以诚说完,里面没有声音,他轻轻推了推,门没锁,不由松了口气,还愿意让他进去,事情就不算太棘手。   打开房门。   林诗音正在桌边坐着,表情冷冷淡淡的,见他进来后,二话不说,将身子背了过去。   任以诚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绕到了她面前,矮身蹲下,送到了她的手中,赔笑道:“娘子,喝口茶,消消气。”   听到这个称呼,林诗音登时脸色微红,却是再也绷不住,接过茶杯,白了他一眼,轻啐道:“呸!不害臊,谁是你娘子了。”   任以诚瞪着眼睛道:“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不是我娘子是什么?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不成?”   林诗音淡淡道:“哦,那大公主岂非也是你的娘子了?况且,就算我不嫁给别人,也未必一定要嫁给你。”   任以诚顿了顿,道:“呃……这事情不能一概而论的,大公主确实对我情深意重,我也深受感动。   可我跟她那样……真的纯粹是为了救她的性命。   当年,要不是她出手相助,纵然我能安然活命,魔刀门的无数弟子却必定难逃此厄。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见死不救,怪只怪为夫那时修为不够,想要救她唯有交合渡气一途。   这顶多……顶多就算我用的方法特殊了一些。”   林诗音目光深深的看着他,问道:“此言当真?”   任以诚右手举起三根手指,斩钉截铁道:“以诚待人,断无虚言,你总该了解我的。   就算我当真对大公主有意,也绝不会在你刚刚亡故的时候,去贪图男女之欢。”   他握住了林诗音的手,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对方的双眸,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人总是失去的时候才会有所觉悟。   那时我已经意识到你了对我的重要性,试问若非为了救人,我又怎会有心情理去会旁人呢?”   林诗音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大哥也该了解我的,诗音非是善妒之人。   更何况,大公主人都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并不是怪你和她发生了关系,而是不开心你对我隐瞒了这件事。”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得出口。”   林诗音似笑非笑道:“若你之前照实说了,又何至于弄得像现在这般,在我面前低声下气的受委屈。”   任以诚用力的摇了摇头,拱手一礼。   “不委屈,咱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何谈委屈二字,娘子所言极是,为夫日后定当谨遵教诲。”   “哼,油嘴滑舌,看来这些年大哥没少对别的女子说这些话。”林诗音似嗔似笑的横了他一眼。   任以诚牵着林诗音的手,突然站起身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你莫非忘了,我才恢复真身不久,这世上哪有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道理。   况且,我的心里已再装不下多一个人了,我也只有一双手,无法保护第三个人。   我若有违此言,便让我们调换过来,你当男人,我当女人,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怎么样,可以消气了吧?”   林诗音冷哼道:“就这么放过你,岂非太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么样?”任以诚不知为何,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林诗音嫣然道:“没什么,小妹只是有些好奇,温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任以诚神情一滞,整个人也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可,可以换一个条件吗?”   林诗音笑而不语,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任以诚叹了口气,他似乎没得选择了,谁叫他理亏,能把人哄好已是殊为不易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之后,她的性格也会发生改变。   任以诚记得,从前林诗音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从房间走出来。   至于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呢……   客栈大堂。   晚饭桌上。   任以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明日,我准备带着诗音去昆仑山走一趟。   陆小凤,薛冰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务必照顾好她,若是有个闪失,那你不但会变成陆小鸡,而且还会是只死鸡。”   “前辈尽管放心。”   陆小凤忙不迭的点头,背后不禁冷汗直流,有两个这样的长辈,压力实在是有些大。   忽然间,包括薛冰在内的四个人,尽皆神色一动,然后同时向门口看了过去。   昏暗的暮色中,缓缓走来一道白色的身影。   来人停在了客栈门前,长身直立,一双眼睛散发着冷漠的光芒。   他似叶孤城般白衣如雪,一尘不染,但他腰间有一柄黑色的剑,漆黑,狭长,古朴。   “西门吹雪!”陆小凤忍不住叫了出来,惊讶万分。   西门吹雪。   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他本人更像是一柄绝世宝剑,周身上下都透发出一股慑人剑气。   四人方才正是感应到了他的剑气。   “你怎么来了?”陆小凤迎了出去。   西门吹雪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意思,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径直落在任以诚身上,冷冷道:“来找他。”   任以诚举着酒杯,示意道:“要喝一杯吗?”   西门吹雪问道:“不必,听说你打败了叶城主?”   任以诚点头道:“你是来找我比剑的?”   西门吹雪道:“你打败了我的对手,破坏了我的决战,我自然只能来找你。”   任以诚又问道:“这么说,你的孩子已经出世了?”   西门吹雪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回答道:“没错。”   “当真?是儿子还是女儿?”陆小凤面露喜色。   西门吹雪忽地嘴角一扬,竟然笑了起来,虽然只是淡淡的微笑,却已足够让了解他的人为之震撼。   “是儿子。”   “恭喜,恭喜……”陆小凤由衷的为西门吹雪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是好朋友。   不是霍休、金九龄那种朋友,而是很靠谱的那种朋友!   “你的儿子取名了吗?”任以诚问了个让众人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西门吹雪淡淡道:“还没有。”   任以诚起身,走了出去,挑眉道:“好!我跟你打一场,不过有个条件,如果我赢了,那你儿子的名字就由我来负责,如何?”   “请!”西门吹雪没有半分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日落,月升。   长街之上,两人相隔三丈,对面而立。   赫见一道昊光闪现,任以诚手中也多出了一柄黝黑的长剑。   “绝世好剑,由女娲补天所遗‘黑寒’奇石历经百年锤炼而成,天下至寒。”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平剑当胸,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长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好剑,请!”   任以诚剑锋扬起,令本就渐冷的深秋,顿时再添了三分寒意。   锵!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西门吹雪的剑已出鞘。   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人!   剑光一闪。   西门吹雪的剑疾刺而出,快如惊虹掣电。   这一剑的速度,比起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也只相差仿佛!   任以诚的剑也刺了出去,一如当日面对叶孤城,但这次用的却是‘诗仙剑序’。   一式‘披云卧松雪’,云淡、风轻。   倏忽间,两人已近在咫尺。   然而,他们的剑却未并碰撞在一起,反而在不断变幻着出手的角度。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两个相似的人,两柄相似的剑,但他们的剑法却是截然不同。   西门吹雪的剑法极具针对性,针对一切对手武学的破绽。   所以通常,他杀人只需要一剑,因为破绽有一个,就足以致命。   天道尚有缺,这世上便也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完美。   任以诚的剑法自然也有破绽。   西门吹雪剑法的每一次变化,都是在针对他的破绽,可惜每次都半途而废。   陆小凤皱着眉头。   在场的人中,他是最了解西门吹雪的。   他发现西门吹雪的剑势好像变慢了,看似灵活实则呆滞,相比那日在应府所见叶孤城的剑势,已然略逊了一筹。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   西门吹雪的剑上,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感情,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   陆小凤看出任以诚的剑法,其实是在随着西门吹雪的变化而变化,他在利用自己的破绽,后发而先至。   西门吹雪已陷入被动,任以诚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将他击败。   如果,一个敌人对自己的破绽了若指掌,那破绽便不再是破绽。   须臾间,两人已过了近百招。   突然,剑光一顿。   西门吹雪输了,绝世好剑的剑尖距离他咽喉不过一寸。   而他的剑距离任以诚的咽喉,尚有三寸半。   任以诚的剑法就像天罗地网般,牢牢束缚着他,且随着交手愈来愈紧缩,终于将他困死在方寸之间。   “我败了!”西门吹雪的剑缓缓落下。   任以诚突然问道:“何为剑?”   西门吹雪道:“人剑合一,人既是剑。”   顿了顿。   西门吹雪突然也问道:“何为剑?”   任以诚笑了笑,手中绝世好剑化作星芒点点,回道:“世上本无剑,剑不过是人所附加的称谓而已。   你败了,因为你已不再无情,你的剑有了牵挂。”   “不错。”西门吹雪的神色忽然变得挣扎起来。   任以诚道:“无情其实也是情,它的确可以帮你达到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峰,却无法让你达到顶峰。   七情六欲乃人之天性,是抹除不掉的,执着于又或者无,只会让自己陷入业障的牢笼。   放下,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西门吹雪闻言身躯一震,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剑,本是无情之剑,是神的剑,亦是剑的神!   然而,神也在天之下。   良久。   月上中天。   西门吹雪的神色突然变了,仿佛冰山融化,他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跟先前截然不同,更是前所未有的恢弘剑势。   陆小凤目光一凝,他眼中的西门吹雪好像消失了,已经和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嗤!   破空声响起。   客栈里突然飞出了三柄长剑,钉在了西门吹雪的身前,是岁寒三友留下的兵器。   嗡~~~~   长剑发出悦耳的轻吟,剑身赫然朝着西门吹雪微微弯曲了下去。   任以诚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分。   西门吹雪的剑心,比起叶孤城来还是要更加纯粹一些。   这些天才果真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说顿悟就顿悟了! 第462章 心乱如麻   酒桌上又多了一个人。   西门吹雪本来几乎是酒不沾唇的,因为喝酒既能伤身,又会乱性,更会影响他的剑。   但今天却拿起了酒杯,只因他实在很开心。   陆小凤也拿着酒杯,而且一连喝了三杯。   他同样很开心。   为西门吹雪,为他的妻子孙秀青,为他的儿子,感到开心。   从前的西门吹雪,在人与剑之间,更偏向于一柄剑。   他的人就是他的剑,他的剑就是他的神!   剑永恒不变,剑永远能伤人。   身为剑神的妻子和儿子,无疑是件很不好受的事情。   可现在,陆小凤发现西门吹雪变了。   他不再是剑,不再是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   “前辈,西门吹雪儿子的名字,您可想好了吗?”陆小凤畅快的舒了口气,放下酒杯,想起了方才的赌约。   任以诚沉吟道:“取名字是一辈子的事情,身为剑神和峨眉女侠的儿子,未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这点便不做考虑。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希望这孩子日后能远离烦恼忧愁,依我看,不如……就叫无恨,你们意下如何?”   “西门无恨……”薛冰重复了两遍,不由眼前一亮。   林诗音点头道:“很好听的名字!”   陆小凤叹道:“仇恨无疑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无恨,确实好名字。”   任以诚挑眉道:“不,我的意思是有仇当场就报了,根本来不及恨,西门吹雪,你觉得呢?”   “愿赌服输,况且这名字的确不错,相信内子也会喜欢的。”西门吹雪想起远在家中的妻儿,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系在他剑上那根看不见的线,已经转化为他的助力,他的剑从此只会变得更快,更强。   月落,日升。   翌日一早,五人便离开了客栈,分道扬镳。   陆小凤要带着薛冰去银钩赌坊,他其实很在意方玉飞是飞天玉虎这件事,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西门吹雪带着任以诚给他儿子取得名字,回家了。   那个媚眼如钩的女人,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幽灵马车则载着任以诚和林诗音,一路直奔昆仑而去。   在路上,他们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江南巨富贾乐山,亲自带领手下正在出关的路上。   这人是江南著名的豪富,也是当地著名的善士。   但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贾乐山昔年是个横行四海的大海盗,连东洋的倭寇都有一半直接受他统辖。   倭寇一向残暴凶狠,悍不畏死,而且生性反复无常。   贾乐山却能把这些凶神恶煞制得服服贴贴,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了!   任以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就笑了出来。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   贾乐山是准备去关外,找方玉飞的老婆买罗刹牌,想要染指罗刹教的教主之位。   玉天宝并非真正的少主,他手里的罗刹牌自然也不是真的。   玉罗刹纵使真的年纪大了,但也还有几年的日子好活。   届时,贾乐山带着一块假的罗刹牌出现在罗刹教,以玉罗刹的武功,他的下场会有多么的凄惨,可想而知。   长途跋涉来到昆仑。   玉罗刹亲自带着任以诚和林诗音进了魔教禁地,探望花白凤的陵墓。   终究是有缘无分。   任以诚满心的唏嘘,全都随着三杯酒水洒在了墓碑前。   幽灵马车驶出了昆仑山。   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林诗音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有些迷茫。   “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任以诚呵呵笑道:“带你回家。”   林诗音闻言一怔,旋即便感觉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   透窗看去,愕然发现幽灵马车竟是腾空而起,朝着半空中一道光幕疾驰了过去。   林诗音活了,花白凤死了。   这个世界与任以诚再没有任何牵连,也再没有半分值得留恋的东西。   另一片天空下。   庐州城外,一处隐蔽的小路上,幽灵马车乍然现身。   光芒闪动中,白骨骷髅马已变成了正常马匹的模样。   四蹄翻飞,扬起阵阵尘土。   车厢里。   任以诚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焦虑之色。   “大哥,看你这模样,想来定是因为楚楚姑娘,唉……”林诗音叹了口气,心中不由踌躇起来。   任以诚亦叹道:“想我自出道以来纵横江湖,可谓百无禁忌,但真正能让我为之纠结的,就只有楚楚一个人。   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贼心虚了,想想都没底气。”   他不禁挠了挠头,之前花白凤的事情被发现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忐忑。   林诗音抿了抿嘴唇,道:“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的,那……不如让我去和她谈一谈?”   任以诚想也不想的摇头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这种事情要是让你挡在前边,别说旁人,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不管了,实在不行让她打我一顿好了,哪怕打死我也认了。”   林诗音握着他的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午时已过半。   庐州城门口人来人往,城墙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   城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两人坐在车厢外。   林诗音已经知道自己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北宋,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东瞧瞧,西看看,感觉格外的奇妙。   在她打量四周的同时,四周的人也在打量她。   庐州城的百姓,何曾见过林诗音这般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渐渐的,街上居然开始拥堵了起来,只为一睹芳容。   不过很快,这些人又都散开了,却是终于有人认出了任以诚。   “是任刀头回来了,大家快让开,休要挡了去路。”   一呼百应。   街道顿时变得更加宽敞。   任以诚笑道:“刀头,还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林诗音嫣然道:“看起来,大哥比我想象的还要受欢迎,不愧是大哥,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受瞩目的人。”   任以诚无奈道:“你就别给我宽心了,唉——要是楚楚也跟他们一样就好了!”   马蹄声停在了青天药庐门前。   古往今来,医馆这样的地方,总是有数不清的客人。   “公孙策,这个伤寒的交给你了,包拯,让你煎的药好了没有?好了就让展昭端过来……”   包大娘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显得有些急躁。   任以诚进去的之后,她正在给一个断了手臂的人接骨,后边还有四五个病人在等着,忙的是不可开交。   “我来帮你,大娘。”任以诚凑了过去。   包大娘愣了愣,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接着又不满的数落了起来。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天底下敢这么指着鼻子说任以诚的人屈指可数。   在包大娘的心中,任以诚、展昭乃至公孙策,都和包拯这个亲儿子没什么区别。   她高兴之下,接骨的手劲便不由自主的大了些,那病人已龇牙咧嘴的惨叫了起来。   任以诚将病人接手过来,三两下处理好,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想您老人家了么。”   “免了,这话你还是留着给楚楚说去。”包大娘连半个字都不信,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任以诚环视四周,问道:“楚楚人呢?”   包大娘道:“她跟常雨,小风筝、小狸还有倪琼她们,一起上山采药去了,看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那我去找她,诗音,你先在这里帮包大娘打打下手。”任以诚嘱咐了一句,当即身形一闪,化为流光破空而去。   见此情形,在场的病人尽皆目瞪口呆,整个药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那个断臂的病人惊的连疼痛都忘了,抬头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   包大娘喃喃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娘,我好像听到阿诚的声音了?”   “大娘,我也听到了。”   包拯和展昭端着药碗走了出来。   “他去找楚楚了。”包大娘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到了林诗音的身上,慈祥的笑道:“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啊,你也懂医术吗?”   林诗音曼声道:“我姓林,大娘叫我诗音便是,医术大哥曾指点过我一些,还算拿得出手。”   “大哥?你是说阿诚那小子吗?”   包大娘暗自打量着林诗音,她莫名有种感觉,眼前这美得不像话的姑娘,跟任以诚的关系绝对不寻常。   林诗音点点头,看着四周的病人道:“大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交待,旁的事情不妨等大哥回来再说。”   百鬼竹林附近的半山坡上。   凌楚楚等大大小小五位姑娘,背着药篓,结伴向山下走去。   忽地。   远方天际一道流星似的光芒,从庐州城的方向飞射而来。   讶异间,不等五人反应,光芒已径直落到了她们面前,现出了任以诚的身形。   久别重逢,自是少不了的惊喜和寒暄。   “公子你和楚楚定是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先回去了。”倪琼说着,就催促着常雨、小狸、小风筝先行离去。   小别胜新婚。   两人当然也免不了要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一番。   凌楚楚挽着任以诚的手,两人慢慢走在下山的路上。   “这次又有什么新故事了?”   任以诚犹豫了一下,问道:“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凌楚楚脚步一顿,向他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我想先听坏消息。”   “要不……还是先听好的吧。”   凌楚楚闻言,目光愈发的怪异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消息后边听,心情会好一些,奇怪,你很少会这么吞吞吐吐的,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第463章 我全都要   任以诚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个……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林诗音吗?”   楚楚点点头,诧异道:“记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任以诚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说道:“她又活了。”   “……”   楚楚皱着眉头,愣住了,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次,其实是诗音跟我一起回来的。”   任以诚忽然闭上双眼,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楚楚不解的看着他。   任以诚惊讶道:“你不生气么?”   楚楚道:“你以为我会打你?”   “不瞒你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做好被你打死的心里准备了,你要是不开心,尽管动手,没关系的。”   任以诚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就算打死你也还会复活,我才懒得浪费力气。”楚楚面无表情,自顾自的转身向山下走去。   任以诚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   楚楚却一把将他的手给甩开,冷冷道:“话都说完了,不回去找你的新欢,还缠着我做什么?”   任以诚见状,突然出手点住了楚楚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然后走在她面前,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楚楚瞪着他,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讪讪道:“你可以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楚楚冷笑道:“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跟她双宿双飞?我才没那么傻,这样太便宜你了。   你事情都做出来了,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么?”   任以诚认真道:“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楚楚依旧在冷笑。   “怎么,你还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吗?我看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她根本就没死。   你想用这种方法博取我的同情,让我接受她,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任以诚一时只觉头大无比,他没想到楚楚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这事情真的是个意外,我可以解释的。”   楚楚嗤笑道:“解释,我看是狡辩吧。”   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唏嘘道:“我也没想到,当初为了帮她抗毒,竟使得她沾染到了蜕变大法的真气。   更没想到,在我离开她那个世界的百年光阴里,那细微的真气竟能自行发展壮大,最终促使她在十年前重新活了过来。   这门武功你也练了,到底有多难练你应该有所体会,诗音会复生,确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楚楚沉默了良久。   任以诚静静的等待着,像个等待行刑的犯人。   “你当真没骗我?”楚楚突然问道。   “当真,我要是想骗你,直接不告诉你多好,何必多此一举。”任以诚看着她缓和下来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   楚楚幽幽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来个金屋藏娇,将她留在她的世界,只要你不主动说,我定然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任以诚摇头道:“那不就成偷情了,诗音或许不介意,但我不想这么做。   而且我坚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你发现和主动坦白,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口甜舌滑,算你会说,还不解开我的穴道?”楚楚白了他一眼。   “你不生气了?”任以诚没着急动手,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可不是那么好捉摸的。   楚楚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蓦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笨蛋,我本就没生气,你还怕我趁机跑了不成?”   “那你刚才……”任以诚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变得更大了。   楚楚冷哼道:“给你个教训罢了,免得你以后再去拈花惹草,不然,我就真的……真的不理你了。”   任以诚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娘子放心,你莫非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师妃暄、婠婠、商秀珣、沈落雁,哪个不是倾国倾城。   凭我的本事,若当真又不轨之心,你觉得她们能跑得了吗?”   楚楚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不是没有心思,而是有心无力,凭你现在这个样子,纵然她们愿意,你也只能看不能吃。”   任以诚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女人其实更容易打动女人心,而且,谁说我有心无力了。”   “你已经恢复了?”楚楚不禁起身,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发现果然不再是软绵绵的了。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上次你欺负我的仇,我今晚就要讨回来。”   楚楚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片香艳旖旎的场景,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啐道:“无耻,去找你的林诗音,不许碰我。”   任以诚得意道:“你们谁也跑不了,鱼和熊掌今晚我统统都要。”   “呸!她是鱼,我可不是熊掌。”楚楚说着,突然扑到他怀里,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嘶——”   任以诚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剧烈的疼痛,楚楚似是想要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但他始终都没有吭声,只是暗自压制着护体真气。   黑色的外袍已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楚楚终于松口,目光狠狠的直视任以诚。   “下不为例,如果再犯,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口一口的全都咬下来。”   任以诚搂着她,笑道:“然后罚我下次重生再变回温凰,随便你怎么欺负都可以,怎么样?”   做人要厚道,一碗水必须得端平。   下山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   回到庐州城时,日头已渐偏西。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青天药庐。   林诗音正在和众人聊天,见他们回来了,霍地站起身来,肉眼可见的拘谨了起来。   楚楚径直走了过来,更让她紧张的开始心跳加速。   “诗音姐姐果然是个大美人,难怪这个家伙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   楚楚脸上笑盈盈的看不出丝毫芥蒂,心中同时不禁暗自惊叹。   这女人实在太漂亮了!   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要为对方而心动。   林诗音见楚楚并无为难之意,顿时松了口气,心下亦暗自感慨。   不愧是大哥喜欢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在楚楚主动释放出的善意之下,两女很快就熟络起来,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   任以诚也向众人解释了林诗音身份。   眼见楚楚都没有意见,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包拯、公孙策和展昭,悄悄对任以诚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看着已经手拉手,亲亲热热的楚楚和林诗音,任以诚不由得意了起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任以诚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信心。   夕阳西下。   晚饭后。   任以诚带着两女向家中走去。   路上,她们也不知是否故意的,谁也不去理会任以诚。   她们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   美女能让人心情愉快,两个美女凑在一起,更是令人赏心悦目。   听着她们在前边时不时发出的笑声,任以诚恍惚间,感觉自己的存在好像有点多余。   回到那座熟悉的小院。   安排好房间后,楚楚和林诗音终于分开了。   任以诚站在院子里,突然有种幸福的烦恼。   他该去谁的房间呢?   思来想去,他最终来到了楚楚的门前,可谁知房门竟然从里面锁住了。   “你去找她吧,什么时候我彻底原谅你,你才能进这个门。”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向另一间卧室走去。   来到门前,还没有推,门便自己开了,林诗音正站在门口。   任以诚笑了笑,准备进去,岂料刚抬起脚,就被她给拦了下来。   “大哥好歹也当过女人,怎地一点女儿心都不懂,女人有的时候难免会口是心非,她说不让你进去,你就当真不进去了?”   任以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那你……”   林诗音莫名脸色一红,赧然道:“我有些倦了,大哥快些过去吧,你们毕竟也很久没见了。”   任以诚看着她神情,眼珠一转,随即不在多言,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转身再度走向了楚楚的房间。   他既然决定要进去,区区一道门闩自然是挡不住的。   很快,林诗音就看到楚楚房间的灯灭了,她内功既厚,耳力自然过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让她的脸立刻又红了起来。   接着,她又听到了楚楚的声音。   “今晚我在上面……” 第464章 回归故里   艳阳高照。   街上熙熙攘攘。   幽灵马车缓缓穿梭在行人之中,两边车窗的帘子都被掀了起来。   林诗音好奇道:“这就是大哥从前生活的地方吗?”   任以诚感慨道:“那一年我十六岁,记忆全失,昏倒在了师父家医馆的门口,然后便被他们收留了下来,在这里住了两年多。”   楚楚看着外面的行人,疑惑道:“那些男人怎么都将头发剪成了这个样子,半个光头,不伦不类的看起来好丑!”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谁叫掌管江山的是外族人,眼下这个朝廷唤作大清,皇家用来统治、收服汉人的手段罢了。”   楚楚嘴角一撇,脸上满是嫌弃,忽地目光一顿,讶异道:“前边围了很多人,好像出事了。”   “嗯?”   任以诚眉头一皱,他记得艳红的服装店,好像就开在这附近。   掀开门帘。   任以诚抬眼望去,果然就见人群聚集在一间店铺前,门口挂着的也正是‘锦绣华洋服装店’的招牌。   “你们简直目无王法,想收保护费,做梦。”怒气冲冲的声音透过人群,远远的传了出来。   任以诚脸色一沉。   说话的是个女人,听声音赫然便是艳红。   跟着,又是另一道蛮横的声音传来。   “臭娘们儿,别给脸不要脸,不给钱,大爷就砸了你的店。”   幽灵马车里突然生出一股杀气!   林诗音愕然看着任以诚那变得无比难看的神情,不由问道:“是你认识的人么?”   任以诚点头道:“那间店的主人是当年对我极好的一个姐姐。”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人群之外。   三人当即下车。   楚楚和林诗音的脸上已戴上了面纱。   任以诚暗运真气将自己和两女罩住,不着痕迹的拨开人群来到了最前方。   周围之人虽感有异,却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店里的摆设和当年有了些许不同。   一个戴眼镜,裁缝打扮的男人将艳红和李梅护在身后。   六个流里流气,手里拿着砍刀的壮汉挡住了门口,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是在戏弄老鼠的猫。   为首一人,更用猥亵的目光不住打量着艳红和李梅。   “没想到这小小一间铺子,竟然藏着两个这么标致的妞儿,想不交钱也可以,只要你们两个陪弟兄们回去喝两杯,咱们万事都好商量。”   任以诚面无表情,右手剑指已经抬了起来。   楚楚和林诗音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下一刻,店里就会多出六具尸体。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有人喊道:“官差来了。”   “让开,都让开……”   呼喝声中,一队衙役分开人群,进入了店中。   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任以诚的动作随之顿止。   “梁捕头,你们来的正好。”艳红从裁缝的身后站了出了,三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这梁捕头年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容貌斯文俊秀。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冷峻青年,脸上隐约能看到几道疤痕。   虽然已时隔多年不见,但任以诚还是认出了两人,分别是梁宽和鬼脚七。   “梁捕头,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为首的汉子嬉皮笑脸的看着梁宽,居然没有丝毫惧意。   “识相的就赶快滚,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   梁宽阴沉着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眉宇间的怒意,让他平添了几分慑人的煞气。   “呸!区区一个小捕头,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今天还就不走了,你能奈我何?”   为首之人冷笑连连,他身后的人亦肆无忌惮的哄然大笑,全然不将梁宽这官府中人放在眼里。   “鬼脚七,动手。”   梁宽话音刚落,鬼脚七的右腿便即踢出,砰然一声,那为首之人已从店里摔到了街上。   围观之人顿时四散开来。   剩下的五人见状,登时脸色大变,慌乱间,梁宽一个跨步冲到了他们面前,只三拳两脚便被击倒在地,哀嚎不止。   任以诚诧异的挑了挑眉。   多年不见,两人武功都大有进步。   更让他没先到,当年那个胆小甚至有点懦弱的梁宽,现在办起事情来竟变得如此雷厉风行。   “哼!算你们走运。”   为首之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狠狠的瞪了艳红三人一眼后,捂着被踢中的胸口,灰溜溜的带着手下走了。   梁宽和鬼脚七居然也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开。   躲在远处围观的人,见没了热闹看很快也散去。   “这些人越来越猖狂了,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艳红感激的看着梁宽和鬼脚七,脸上却犹然带着忿恨之色。   梁宽叹了口气,心中似有万千无奈。   “我会派两个兄弟在附近照看着,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三人点头相应。   裁缝目光一瞥,忽然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人,连忙迎了上去。   “三位客官,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老板,有白糖糕么?”   余实闻言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正在跟梁宽说话的艳红,忽地神情一震,霍然转过头来,就见一名容貌似曾相识的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阿诚…小弟,是你吗?”艳红捂着嘴,眼圈已开始泛红,一脸难以置信。   “艳红姐,好久不见。”   任以诚看着艳红眼角若隐若现的皱纹,不由心下一叹。   自己确实离开的有些久了!   梁宽和鬼脚七闻言,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任以诚。   “诚哥,你回来了?”   两人亦有些不敢置信,旋即又欣喜若狂,几乎是冲到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失笑道:“我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你们说呢。”   梁宽在他胸口上重重的捶了一拳,道:“诚哥,你知不知你已经快走十年了。”   任以诚笑骂道:“去,说得好像我死了一样。”   艳红嗔怪道:“你再不回来,我们就真的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她擦了擦眼眶里喜极而泣的泪水,目光落到了楚楚和林诗音的身上,问道:“这两位姑娘是你的朋友么?”   “是你弟妹。”任以诚说完,让两女摘下面纱,将她们介绍给了众人。   一个美貌动人,一个更是倾国倾城。   霎时间,店里的男人女人尽皆呆若木鸡。   “两个都是弟妹?”艳红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出言确认。   任以诚莞尔道:“放心,你没听错。”   艳红闻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欣慰的笑容,不住的打量着两女。   楚楚和林诗音的脸上顿时飞起红霞。   “奇怪,诚哥你明明比我们年长,怎么看着反而比我们还年轻不少?”梁宽突然惊讶的问道。   任以诚笑道:“没这两下子,怎么当你们的大哥。”   艳红欣然道:“看样子黄师傅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不如大家一起去宝芝林,怎么样?”   梁宽兴奋道:“飞鸿他们一定高兴坏了。”   言罢,他便让同来的手下先回衙门,然后众人便坐着幽灵马车,往宝芝林赶去。   路上。   任以诚想起方才那些人,问道:“阿宽,那些人是什么来头,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   梁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如今这世道变了,   朝廷说要和洋人搞好关系,导致现在那些洋鬼子在咱们的地头上势力越来越大。   那些人便是有洋鬼子在背后撑腰,所以连官府也要让他们三分。   新上任的大人也是个怕事的,嘴里老挂着那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根本不敢招惹他们。   我纵然有心收拾那些人,只怕前脚刚送进大牢,后脚就会被放出来,连我爹也没办法。” 第465章 再启征程   梁宽的话,让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任以诚随即转移了话题。   “这几年大家过得都怎么样?阿七你怎么也跟阿宽一起进了公门?”   鬼脚七道:“黄师傅,黄夫人,十三姨他们都很好,飞鸿已经接掌了宝芝林。   牙擦苏在给飞鸿帮忙。   世荣在帮三斤叔打理肉铺,阿宽则进了衙门,大家都有事做,不愁生计。   而我毕竟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正好阿宽也需要人手,都是为了糊口嘛。”   梁宽嫌弃道:“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菁菁哪里还用你照顾,人家在宝芝林不知道多受那些病人的欢迎。”   “怎么?菁菁去学医了?”任以诚不禁诧异。   “她自幼体弱多病,当年还多亏了诚哥你医好她,自从痊愈之后,她便立志想像你一样,去帮助更多像她从前那样的人。   她本是想找你学习医术的,可惜那时你已经出门游历,她便拜在了黄师傅的门下。”   提起菁菁这个妹妹,鬼脚七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自豪之色。   任以诚笑道:“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成了我师妹,有意思,算算时间,菁菁的岁数也不小了,找好婆家没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艳红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瞥向了梁宽。   任以诚登时恍然,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梁宽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了起来。   任以诚属实是有些意外。   不过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梁宽的品性还是值得信赖的。   看鬼脚七的样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然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共事。   任以诚道:“还有小倩呢,她和飞鸿怎么样了?”   鬼脚七道:“他们也很好,只是还没成亲。”   任以诚皱眉道:“飞鸿也该二十四五了,我师父且不说,我师娘的脾气是怎么容忍的下?”   鬼脚七道:“飞鸿说长幼有序,你都还没成亲,哪里能轮得到他。”   他顿了顿,叹道:“其实不止是飞鸿,菁菁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你不但是她师兄,也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任以诚倒吸了口凉气,咧了咧嘴道:“得,这下我的罪过可大了,待会儿师父师娘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幸好,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说话的工夫,马车终于来到了宝芝林的门前。   进进出出的病人,一如当年,甚至更胜当年。   谁叫这世道开始乱起来了!   “飞鸿,飞鸿,快来看看,谁回来了。”   梁宽似也变回了曾经那个少年,下了车便飞也似的冲进了宝芝林。   院子里的病人纷纷侧目。   诊室里。   黄飞鸿正好处理好一个病人,闻声起身向外走去。   “阿宽,你好歹也是这广州城里的捕头,就不能稳重一点儿吗?”   与此同时。   小倩从药房走出来,无意中瞥了一眼门口,手里刚煎好的药,“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飞鸿,你看。”小倩伸手指着大门的方向,眼睛瞪得老大。   黄飞鸿亦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眨了眨,旋即便一阵风似的来到了门口,一把抱住了任以诚。   “可以了,可以了,大老爷们儿,有必要搞得这么肉麻么?”任以诚嘴上打趣着,双手却也回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旋即,两人分开。   任以诚打量着黄飞鸿,对方已然长成了一个英挺俊毅的青年。   “你个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吴娴板着一张脸,叉着腰急冲冲的走了过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人,赫然正是黄麒英、十三姨,和一名婷婷玉立的少女。   任以诚依稀从少女的眉宇间,看出了菁菁的模样。   “师父,师娘,十三姨,别来无恙。”任以诚说完,伸手一撩衣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今时今日,这是仅有的几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屈膝行礼的人。   黄麒英性情内敛,素来不喜形色,但此刻却不禁有些动容,伸手上前将任以诚扶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十三姨嗔怪道:“你呀,一走这么多年,连封信也没有,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任以诚歉然道:“都说衣锦还乡,我若不学点真本事回来,哪有脸面见你们。”   “算你有理,嗯,不错,真本事没看见,模样倒是比从前英俊了不少。”十三姨欣慰的点了点头。   “十三姨也比以前更漂亮了。”   任以诚看着比自己真正年龄稍长的十三姨,这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又甜又多汁。   “师兄。”菁菁怯生生的打了个招呼,脸色尽是敬仰之色。   “师妹,你和阿宽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为兄的实在抱歉。”   任以诚看着女大十八变的菁菁,心里不禁有些惭愧,眼下这个年代,对于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来说,她的年龄已经算大的了。   迟迟没有过门,梁宽的娘只怕少不了要有些意见。   “师兄说得哪里话。”菁菁连连摆手。   任以诚拍了拍她的肩膀,挑眉道:“日后阿宽要是敢欺负你,只管告诉师兄,我替你收拾他。”   “……”梁宽的笑容不由僵在了脸上。   这时,院子里的病人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小大夫回来了,难怪能劳动黄麒英的大驾。   寒暄过后,任以诚再次将楚楚和林诗音介绍给了众人。   不可避免,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傍晚时分。   宝芝林打烊。   宽敞的院落里,已经摆下了一大桌为任以诚接风洗尘的酒席。   林世荣父子,梁威和梁夫人在内,和他关系亲近的朋友都被请了来。   任以诚端着酒杯,起身道:“在座的诸位,要么是我的长辈,要么是我的至交。   今日回来,除了想念大家之外,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众人闻言,不由诧异,旋即全都做出了洗耳恭听之状。   楚楚和林诗音突然也站了起来。   任以诚放下酒杯,拉着她们的手,郑重其事道:“师父,师娘,徒儿要成亲了。   婚期已经订好了,婚礼也正在筹备,此番徒儿便是来接你们去喝喜酒的。”   “好、好、好!你终于成家立室,为师甚感欣慰。”黄麒英言罢,端起酒壶一连干了三杯。   梁威大笑道:“哈哈,好小子,一下娶了两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儿,有出息。   当年我就看出来你小子有前途,果然没错,你这喜酒本大人喝定了。”   “那就多谢梁大人赏光了。”任以诚心下暗笑,这么多年过去,梁威的性格一点儿都没变。   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地眉头一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霍然抬头看向了屋顶。   “上面有人。”   众人闻言一怔,还不及开口询问,就见半空中火光乍现。   一根根被点燃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流星般激射而来。   “小心。”   黄麒英勃然色变,一把将吴娴挡在身后,在他说话的工夫,其余人也第一时间护住了身旁之人。   火光同时逼近。   众人正欲闪躲,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任以诚三人竟毫无动作。   “阿诚,快躲。”   黄麒英心里这般想着,不料话还来不及出口,便惊见任以诚忽地隔空一掌拍出,竟将射来的箭矢硬生生停滞在了半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余众人亦感匪夷所思,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   任以诚袖手一翻。   啪哒啪哒……   箭矢应声坠落在地,仿佛下起了一阵火雨。   楚楚和林诗音对视一眼,后者掌中灵光闪动,涤心剑在手,旋即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楚楚亦要动身,却被任以诚出声拦住,手中同样光芒一闪,取出火麟剑交给了对方。   “拿着防身,切不可大意。”   两女的武功已堪称登峰造极,但眼下却是个武学没落,枪炮横行的时代,由不得他不谨慎。   “她……她们这是……”   梁威的眼睛几乎快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他发誓,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快的身法,更从来不敢想象,人的身法可以快到这种程度。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可脸上那如出一辙的神情,已足可证明他们心中的震撼。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学之道的认知。   不多时。   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的砸落声,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分别被从两侧的屋顶给扔了下来,掉在院子里动弹不得。   人影再闪。   两女已回到院中,面壁改色,好像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哎呀呀,我倒要看看哪来的大胆毛贼,敢当着本大人的面杀人放火?”   梁威摞胳膊挽袖子的走了过去,拽下了那些黑衣人的面罩。   “是他!”   梁宽目光一凝,发现其中一人赫然便是白天在艳红店铺里捣乱的那个人。   梁威冷哼道:“又是你们这帮杂碎,宽儿,回衙门叫人把他们都带回去,这次我非要办了他们不可。”   任以诚阻拦道:“不必了,这些人既然有洋人撑腰,官府想必不会同意处置他们,到时搞不好还会连累梁大人。”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不成?”梁威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不是针对任以诚,而是他的上司。   任以诚笑道:“当然不会这么便宜他们,交给我便是。”   翌日。   有人发现那些在城里横行霸道的人,全都诡异死在了一处,看不出伤痕,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如同厉鬼索命。   更诡异的是,停靠在码头的有一艘洋人的战舰,不知被什么给击沉了。   据最早发现的人说,那战舰是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才沉没的。   同时。   城里的百姓还发现,宝芝林和林三斤的肉铺都没有开门。   官府的人则找遍全城,也没找到巡检梁大人一家的踪影。   而就在广州城里议论纷纷的时候,任以诚已经带着一众亲朋好友来到了北宋庐州的家中。   成亲这件事,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   流程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任以诚同时娶了两个。   行礼的时候是三人一起,洞房的时候当然也是三人一起。   整个庐州城里足足热闹了三天。   当一切结束,黄麒英准备让任以诚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却被对方的两位夫人告知,任以诚有要事,连夜出门离开了。   至于是什么事……   两女记得任以诚是这么说得:“我们已经可以不死,但还不能做到不老,所以现在还不是安心享受的时候。” 第466章 竹林巧遇   夜。   深夜。   天上星月暗淡。   竹林笼罩在浓雾中,忽然,亮起一团光芒。   伴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幽灵马车自雾中平空驶出。   任以诚确实是连夜离开的。   将那些人带来,他便不打算再送他们回去。   洋人势大,意味着大清要亡了。   他们虽然大部分都有武功在身,但毕竟时代变了,任凭他们的功夫再好,也挡不住洋人的火枪和大炮。   眼下先让他们在庐州习惯一下,如果实在不想留下,那也要等到任以诚下次回去的时候才行。   大部分人都是念旧的。   换个地方都要适应很久,更何况是换个朝代,可待在庐州城终究是要安全一些。   任以诚希望趁着这段时间,众人能想通此事。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任以诚离开车厢,跃身下车,打量起了四周,一看之下,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讶之色。   “这是什么鬼地方?”   任以诚见过不少的竹林,但他走了那么多的地方,也从未见过眼前这般诡异的竹林。   他此刻置身在一条左右分开的岔口前。   两边的竹林竟然各自泛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左边是殷红的血色,右边是凄惨的绿色,看起来端的是匪夷所思。   若是换个寻常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非要把胆子给吓破了不可。   竹林里还不时有风刮过,吹的竹叶“沙沙”作响,更显阴森恐怖。   纵然是任以诚,此时也不由感觉脊背发凉。   他开始回想,眼前这鬼地方究竟是何来历,他莫名有种想法,这次到达的世界,只怕再非以往那么单纯了。   “难道……有鬼?”   任以诚皱着眉头,奇怪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在心底滋生,就像雨后的春笋。   嗖!   倏尔,一道又急又快的破风声从他身后响起。   任以诚霍地转身,眼角余光赫见一团模糊的黑影闪过,飞快消失在雾中。   隐约间,他看出那似乎是个人形模样的东西。   “不会真让我猜中了吧?”   任以诚喉头鼓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识海中的和氏璧元神也随之而动,向四周扩散开来。   打人他是老手,可真要是有鬼,那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菜鸟,属实没什么经验可言。   呼!   又是一阵劲风卷过,依旧是从背后传来的。   任以诚蓦地笑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对方并不是鬼,而是人,还是个女人。   来人身负高绝身法,速度奇快无比,但在任以诚元神之下,终是无所遁形。   这女人此刻正躲在附近一根五六丈高的竹子上,借竹叶隐匿身形,暗中观察着任以诚。   此地名曰断魂林。   莫说夜晚,就算是晴天白日的也没有人敢靠近,远近闻名,鲜有人烟。   任以诚来的蹊跷,让她不禁有些好奇。   “嗯?”   女人骤然目光一凝,视线中的任以诚竟似林中的雾气一般,无声无息的就消散了,全无半点征兆。   正疑惑间,一道猛烈劲风从上方如山降下,竹叶似波开浪裂分向两旁,顿时将她暴露了出来。   任以诚随即现身,右掌中气芒流转,‘光耀大江山’雄势而出,直取女人头顶天灵。   磅礴掌劲沛如江河怒涛,已将方圆一丈范围尽数封锁。   女人更身在半空,无处闪躲,却也毫无惧色,以脚踢竹借力,抬手迎了上去。   啪!   双掌交接刹那,女子只觉万钧巨力透掌而入,宛如山洪倾泄,就见她身子陡然下沉,砰然一声,已硬生生被压回了地面。   任以诚无心杀人,掌劲点到即止,身子凌空一翻,落在了女人的对面。   两人相隔丈许。   任以诚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模样。   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   长发如瀑,直垂腰际,脸上戴着块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漆黑似点星的双眸,幽深而灵动,仿佛会说话一般。   “呲啦”一声。   女人脸上的面纱突然四分五裂,却是被任以诚掌中余劲所毁,露出了隐藏在后边的庐山真面目。   一张完全配得上那双眼睛的美丽面容。   淡然若霜雪,皮肤亦白皙的欺霜赛雪,她的人便如同一朵天山雪莲,冷艳圣洁,不可方物。   “长夜漫漫,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姑娘也有此闲情,流连在这荒僻之地。   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在下任以诚,未请教姑娘芳名,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少女沉默不语,忽地秀眉紧蹙。   原本清冷的面容,莫名变得凶狠、狰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更散出了滔天杀意,死死的盯着任以诚。   在他讶异的目光中,少女周身散发出一股磅礴气旋,长发飘舞的同时,整个人亦浮空而起,如妖似魔,令人望之生畏。   任以诚突然又有些怀疑,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人么?   然而,不等他细思,那少女已逼杀而来。   洒落在地上的竹叶受气流卷动,化作万千细小暗器,密如倾盆之雨,率先激射而出。   劲风破空,不断发出“嗤嗤”声响。   任以诚急催经天皇气,双掌一翻,‘金仙大罗掌’横势推出。   蓬!   爆响声中,竹叶瞬既化为粉碎。   但与此同时,那少女也已紧随而至,右手化为利爪,悍然向咽喉抓去。   任以诚犹自不闪不避,右掌食中二指并剑指刺出,一记‘残雪封桥’不偏不倚,正中掌心。   绵柔剑劲似绣针穿孔,钻入少女手臂经脉,顷刻间流遍四肢百骸,封锁她奇经百脉。   “唔……”   闷哼一声,少女经脉受制,后力难济,伸出的手臂无力垂下,跟着更似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一般,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她的脸色也随之变成了病态的煞白,显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姑娘,看你的样子似是有恙在身,任某略通岐黄之术,不介意的话,让我替你看一看,说不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任以诚想着女人前后不一的异状,心中若有所思,言罢便蹲下身子,准备给她诊脉。   他也曾是名医者,如此奇特的症状,既然碰上了自然想要一探究竟。   “住手。”   猛地一声厉喝,让任以诚的手停在了少女的手腕前,循声看去,就见一道人影自竹林迷雾中掠出,凌空挥掌疾劈而来。   这也是女人,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妇人。   掌风利刃般迎面刮来。   任以诚不由摇头一叹:“怎么今天碰到的女人,都这么不讲道理!”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妇人一招不中,却也没再追击,而是俯身扶起了地上的少女。   “天雪,你怎么样,伤到没有?”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龙婆……我没事,只是……只是被他封住了真气。”   天雪?   龙婆?   任以诚眉头一挑,他似乎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水月洞天。   这个世界果然不单纯啊! 第467章 交易   龙婆扶着被唤作天雪的少女,右手把住她的脉门,将自身真气输送过去。   一探之下,果然发现在她的经脉之中,盘踞着一股凌厉且精纯的剑气。   龙婆眉头微皱,当即加催真气,想要将剑气化解,可不料那剑气竟凝若精钢磐石,纵使她拼尽全力也是难以撼动分毫。   天雪只觉体内真气激荡,不由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脸色则泛起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龙婆闻声,连忙停了下来,眉心却是皱得更紧了。   “好厉害的剑气!”   “两位,任某并无恶意,出现在此地纯属偶然,适才出手重了些,还望海涵。”   任以诚为表诚意,远远的站在三丈之外,没有靠近。   龙婆不动神色道:“尊驾武功盖世,老身深感钦佩,天雪多有得罪,也请尊驾见谅。   这孩子确实是有不得以的苦衷,还请尊驾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   “婆婆言重了,我这便解开姑娘的经脉。”   任以诚来到两人身边,隔空一掌由少女胸前檀中穴透入体内,旋即他便发现了对方身体的异常。   少女的真气远比寻常内功要霸道很多,已几乎快要超过她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她的真气就像是一只蛰伏在她体内的猛兽,随着功力的加深,时至今日,已隐有失控之象。   所以,才导致了她之前神智不清的异状。   举手投足间,任以诚已收回天雪体内的剑气,同时也摸到了几分对方的武学根底。   天雪缓缓吸了口气,脸上顿时恢复了些许血色。   任以诚道:“姑娘,恕我直言,你的病症该是练功走火入魔所致。   任某自问修为不差,在医术上也有几分造诣,刚才的提议现在依旧有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天雪淡淡一笑:“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公子突然这般好心,让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否另有所图。”   任以诚悠悠道:““这世上自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任某素来以诚待人,便不拐弯抹角了。   一句话,我替你治病,作为条件,我需要你修炼的内功,如何?”   天雪嘴角微扬,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哂道:“以公子的武功,哪还看得上我这三脚猫的功夫。   我的病我自己心中有数,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公子若当真无意为难,我们便告辞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眼前之人非同以往,着实是不好忽悠!   “姑娘留步,其实你练的这种武功,我也曾有所耳闻,这功夫一经上手,到得第五个年头便会开始发病,没错吧?”   天雪闻言,神情登时变得有些阴沉。   任以诚似视而不见,继续道:“看你的年龄,修炼的时间应该不断了,你的身体很快就要承受不住那霸道的功力。   换言之,你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多了。”   天雪稍作沉默,依旧摇了摇头道:“纵然命在顷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公子若要离开,只管沿着左边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就是。”   “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我想,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告辞。”   任以诚身形一晃,已化作流光掠回了车厢,按照天雪所指方向,伴着阵阵马蹄声,很快便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晨光初上。   幽灵马车离开竹林,来到了附近的城镇中。   任以诚找了家最好的客栈落脚,在大堂里要了份早餐,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一点点的多了起来,各种摊贩店铺也纷纷开张迎客。   在客栈的斜对面,大约二十丈外,有一座门面极为气派的庄园,门外有侍卫看守。   门前左右立着两块高大的石碑,上面全都刻着‘御剑山庄’四个大字。   眼下天色尚早,但山庄的门口已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显得很是忙碌。   这些人正在将红色的绸缎,挂在山庄门口,似是在准备喜事。   任以诚随口啃着手里刚出锅的热馒头,心里不断的盘算了起来。   眼下,御剑山庄应该正在准备即将举行的传位大典。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这里,有任以诚想要得到的东西——山庄二庄主,尹仲的武功。   可以让人修炼成神的武功!   尹天雪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只有靠自己动手。   尹仲在山庄下建立了一座地底城,任以诚打算下去转一转。   尹天雪的武功是偷学而来,按理说应该会有秘籍之类的东西,不然,若是凭空看人练功就能学会,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地底城已知的入口有三个。   一个在尹天雪的卧室里,一个在山庄的湖中,最后一个则在尹仲的房间。   任以诚现在还不想被尹天雪发现,而要打开湖中的机关,动静太大,势必会引来山庄的守卫。   所以,他唯有从尹仲的房间进入。   吃过早餐。   任以诚离开客栈,来到山庄外围转了一圈,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施展轻功,悄然跃过围墙潜进了庄中。   尹仲轻易不会下地底城,就算下去,为了避人耳目,多半也会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任以诚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选择在白天行事。   以他如今的轻功造诣,就算是光天化日,也很难有人能发现他的行踪。   山庄里有专属的守卫力量——铁卫队。   任以诚在庄里搜寻了一番,最后借着铁卫巡逻的路线,终于找到了尹仲的房间。   原本无需这么麻烦,他只消找个侍卫,再施展摄心大法便可解决问题。   但尹仲此人在他心中的危险程度,堪比帝释天,甚至论智慧还犹在其上,稍有蛛丝马迹,都可能会打草惊蛇。   由不得他不小心!   尹仲此时正在和庄主尹浩操持传位大典的准备工作,不在房中。   他房间外的守卫也并不森严。   趁着换班的空隙,任以诚风也似的掠进了房中。   入口的位置他还记得,就在正对着门口的左手边的椅子后。   机关就在入口边上。   “咔”的一声轻响之后,任以诚已身在暗门后的通道内。   沿着石阶一路向下,他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间宽旷的大厅内。   厅里摆着五颜六色的水晶石用来照明,亮如白昼。   在大厅的正中央有一片银色起伏不定,是一座灌满了水银的池子。   任以诚环视四周,缓步来到了银池后,这里有座巨蟒雕像,看起来栩栩如生。   他停在雕像前,一瞬不瞬的盯着雕像。   整座地底城,任以诚印象最深的便是这座雕像,因为眼前这条巨蟒,根本就是活的。   这是尹仲亲手训练养大的血蟒,剧毒无比,更能飞檐走壁,几近能飞,极是凶猛。   平日里负责看守地底城,想要安心在这里找东西,就非要先解决了血蟒不可。   任以诚蓦地笑了笑,旋即运功将自身麒麟血的气息催发出来。   炽热的气流如水浪翻涌,瞬间扩散开来。   吼!   一声似龙吟般的咆哮倏然响起。   血蟒雕像的眼珠绽放出红光,身躯已扭动开来。   却在此时,厅中骤起一阵锁链声哗然大作。   阴符七术·腾邪实意!   任以诚手掐印诀,雄浑灵力沛然,化为重重锁链,在血蟒不及彻底现身之际,将它牢牢困在了原地。   灵光又起。   任以诚术法再催,赫见雕像方圆七尺内流光粲然,阴符七术·灵蓍损悦施展开来,形成一道由道道符篆组成的牢笼,将血魔罩在了里面。   血蟒犹自挣扎不止,但却已被任以诚的术法隔绝,半点动静也无法传出。   “我可不客气了。”   任以诚嘿嘿一笑,然后便开始在大厅里四处翻找了起来。   一刻钟后。   任以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连那瓶疑似过期五百年的春药都找到了,但却连武功秘籍的影子都没看到。   “活见了个大头鬼!难道尹天雪当真天纵奇才,只用看的便学会了尹仲的武功???”   这属实有些没天理了!   任以诚挠了挠头,懊恼的叹了口气。   “白忙活一场,看来还是得从尹天雪身上着手……”   翌日。   山庄里的守卫,明显变得更加严密起来。   尹仲是能和血蟒沟通的。   虽然不可能告诉他任以诚具体的样貌,但至少能让他知道有人来过地底城。   不过,任以诚现在也不在意了。   地底城暂时不用再去,就算去也可以走别的入口,不比担心会打草惊蛇。   转眼,又到了晚上。   尹天雪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跟着,便有一道黑影穿窗而入,赫然正是任以诚。   屋中已经没人。   任以诚走到窗边的一个古玩架前,转了一下旁边的花盆,古玩架登时像门一样朝外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通道。   随手打了个响指。   任以诚闪身而入,暗门随即关闭。   尹天雪在她的闺房和地底城中间,挖了一间连尹仲也不知道的密室。   龙婆平时就住在这里。   没等靠近密室,任以诚便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呻吟声。   尹天雪又发病了。   她蜷缩在密室的床上,双手捂着胸口,身子不住的颤抖,黄豆大的汗珠沁满了额头。   龙婆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想要帮忙却根本无从下手。   “尹姑娘,需要帮忙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尹天雪心神一震,霍地转头向门口看去。   任以诚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门口,脸上还挂着令她无比恼火的笑容。 第468章 条件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龙婆悚然大惊,不及多想,已一个闪身挡在了尹天雪前面,双掌摆开架势,随时准备出手。   “婆婆莫慌。”任以诚笑道:“我这个人本事不多,除了武功和医术之外,对于某些鲜为人知的事情,恰巧也都知道有一点儿。”   尹天雪强撑着坐起身来,有气无力道:“这两天,二叔突然加强了庄里的守卫,此事想必更你脱不了干系。”   任以诚走进了密室。   “姑娘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任某佩服,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太方便咱们说话,还是先让我替你缓解一下痛楚可好?”   尹天雪想了想,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就怕你没这个本事,龙婆让开吧,他要是当真图谋不轨,咱们逃不掉的。”   龙婆犹豫了一下,旋即不再阻拦,扶着尹天雪侧身在床上盘膝坐好,但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任以诚的身上。   任以诚也不在意,来到床榻前坐在尹天雪背后,一掌按住她后心灵台,已自身内力为她镇压体内爆蹿的真气。   经天皇气浩瀚无匹,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须臾间,尹天雪那因剧痛而紧绷的脸色,已然大为缓和,真气也重新安分了下来。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尹姑娘,才短短两日,你的病便又发作了,其中的严重性想必不用我在多说了。   所以,我那晚的提议,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好,我答应你。”尹天雪突然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这么痛快?”任以诚不由诧异。   “天雪,你……”龙婆亦感愕然。   尹天雪淡淡道:“答应是答应,不过有个条件,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任以诚不由笑了。   “有意思,姑娘莫不是忘了,现在是你需要我帮你治病,是你有求于我?”   尹天雪也笑了,摇头道:“错了,是你有求于我。”   任以诚饶有兴致道:“哦~?”   尹天雪曼声道:“想必你已经去过地底城了,可惜一无所获,所以你才会再来找我,没错吧?”   她不等任以诚回答,接着道:“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也不清楚你为什么对这门武功如此有兴趣。   但我可以告诉你,普天之下,就只有我和我二叔懂这门武功。   你号称什么都知道,那我二叔这个人你想必也了解,不然也不会找到地底城去。   而你既然选择跟我交易,显然是知道二叔那条路走不通。   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要的东西只有我能给你,而我的病却未必只有你能治。”   任以诚道:“传闻御剑山庄有两块至宝血如意,能够起死回生,延年益寿。   尹姑娘该是打得这个注意,我没说错吧?”   尹天雪没有否认,捋了捋搭在肩上的长发,嫣然笑道:“现在,你的筹码没有我的筹码值钱,该如何选择,你就自己慢慢考虑吧。”   任以诚丝毫不见慌张,挑眉道:“那也未必,除非你已经得到了血如意之心,不然这桩买卖就还有的谈。”   “什么血如意之心?”尹天雪微微皱起了眉头。   任以诚悠悠道:“可以说是把钥匙,没有它,就算你将两块血如意全部弄到手,也无法激发出传说中的神奇功效。”   尹天雪狐疑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任以诚道:“你若是不怕暴露偷学你二叔武功的秘密的话,大可以去问问他,整个御剑山庄只有他知道这件事。”   尹天雪讥诮道:“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巧的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你随口编出来的一个谎话,你有证据吗?”   她当然不可能去找尹仲求证!   任以诚摊了摊手,证据他当然也是没有的,无奈道:“看来我们好像谁也无法说服谁。”   尹天雪目光一转,幽幽道:“除非,你先帮我把血如意拿到手,若当真无效,自然也就证明了你所言非虚,这便是我的条件。”   任以诚面无表情道,漠然道:“你仿佛想要空手套白狼。”   尹天雪脸上露出无辜的笑容,促狭道:“你完全可以拒绝的,我没强迫你,只不过咱们的交易恐怕就要作罢了。   至于我的命……退一步说,左右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大不了我不治就是了。   这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任以诚闻言,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尹姑娘,不愧是你,脑子转得够快!行吧,你赢了。”   尹天雪浅浅一笑,活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承让,明日便是庄主传位大典,到时候,血如意会作为信物出现,我要你务必将它拿到。”   任以诚问道:“一个,还是两个?”   尹天雪道:“你只负责一个就好,另外一个血如意,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能得手,咱们的交易立刻生效。”   “软硬兼施,姑娘着实好手段,看来我是非认真不可了。”   任以诚心下暗叹,在占据掌握剧情的优势下还搞不定的人,这还是他头一次遇到!   尹天雪淡笑道:“公子过奖了,那天雪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祝你好运。”   任以诚已然无话可说,转身便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住脚步,回身问道:“咱们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尹姑娘可否告知,当年你是怎么偷学到令叔的武功的?”   尹天雪眨了眨眼,问道:“这好像不在咱们交易的范围之内吧?”   “……算我没问。”任以诚一阵语塞,果断离开。   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尹天雪不由抿嘴偷笑,心中暗自得意。   她岂是那么容易就被迷惑的人。   “天雪,这人来历不明,可靠吗?”龙婆皱着眉头,面露忧色。   尹天雪道:“我看得出他对二叔的武功势在必得,至少,在目的达成前,他是可靠的。   况且,他的武功确实很厉害,由他出手事情会更加稳妥。”   龙婆摇了摇头,叹道:“唉——我只希望他真的能治好你病,不然……”   “他看起来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   尹天雪面露沉思之色。   她是个女人。   女人总有种莫名的直觉,而且她的武功实在已经不弱。   适才疗伤的时候,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任以诚的功力,乃至整个人就像是一座无底深渊。   无边无涯,浩瀚难测!   能给她这种感觉的人,她生平就只见过一个,那就是她二叔,就连她父亲,堂堂御剑山庄的庄主也达不到这等境界。 第469章 序幕   又是一夜过去。   传位大典在即,御剑山庄门口的访客络绎不绝,尽是武林中人。   临近午时。   任以诚离开客栈,来到街上。   迎面走过来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名长得娇俏可爱的少女。   如此特别的车夫,让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马车对面而过。   倏尔,一阵衣袂破风声响起。   赫见一名少年当街施展轻功,飞也似的追着一颗藤球,竟毫无顾忌冲进了马车的车厢中。   驾车的少女不禁大惊。   “你是什么人,进去干什么?”   嘭!   “你为什么踢我?”   少年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接着,就见他从车厢的后窗里飞了出来。   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朝着任以诚撞了过来。   “哎呀,你快躲开,我停不住了。”   少年大叫着,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似是不忍看见任以诚被撞到的惨象。   突然,他感觉肩膀一紧,随即双脚便稳稳踩在了地上。   “咦?”少年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小兄弟,没事吧?”任以诚松开了少年,对着他打量了起来。   成年人的身材样貌,眉宇间却透露着浓厚的稚气,一身白色的衣服,样式很奇特。   胸口有个黑黢黢的鞋印,该是被车里的人踢得。   可就算这样,他手里也依旧拿着那个藤球不放。   眼见如此情形,任以诚不禁目光一动。   不会这么巧吧!   少年把玩着手里的藤球,笑嘻嘻道:“是你救了我吧,你好厉害,谢谢你呀。”   “不客气。”任以诚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   马车也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同样身着奇特服饰的青年,急匆匆的来到那少年面前。   “童心,你怎么被人踢了?”   少年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开心道:“二哥,你看我找到球了。”   任以诚眉角一扬。   既然少年是童心,那被他称作二哥的必是童战无疑了。   主角们登场了。   童战一边搓着童心衣服上的鞋印,一边生气道:“有人踢你,你不知道打他嘛?”   童心歪着头,疑惑道:“可是你根大哥不是说过,不许动手打人吗,除非人家说我笨。”   童战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马车。   驾车的少女气冲冲走了过来,双手叉着腰,怒视着兄弟两人。   可不等她说话,童战已率先开口。   “踢我弟弟的人,出来。”   少女瞪大眼睛,气结道:“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呀,明明是他先闯进我们的马车。”   “珠儿。”   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艳若桃李,温婉动人的姑娘,负手于背,款款走了过来。   童战的眼睛已经看直了,足见这女人的容貌是何其美丽!   姑娘微微笑道“请问这位公子,一个男人贸然闯入姑娘家的车架,是不是应该呢?”   “不该。”童战局促的摇了摇头。   姑娘笑容不变,继续问道:“那,姑娘家受惊之下出手,有没有错呢?”   童战再度摇了摇头。   这姑娘看似语气平淡,全无追究之意,但只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便已让他无话可说。   姑娘略一欠身,问道:“那就请这位公子让开,行吗?”   童战讷讷道:“行,姑娘请便。”   两个女人旋即驾车离去。   童战的目光却依旧盯着不放,仿佛被她们将魂儿勾走了一般。   “二哥,二哥。”童心晃了晃童战。   童战这次回过神来,也终于看到了任以诚。   “这位兄台,多谢你出手相救舍弟。”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我们兄弟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告辞。”童战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完后便匆忙拉着童心离开了。   “二哥,二哥……”   “还叫,都怪你不好,早告诉你不要惹事了。”   “可刚才踢我的是个男的呀。”   任以诚耸了耸肩,看着两人拐进了一处小巷后,转身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马车一路来到了御剑山庄。   名叫珠儿的少女,下车来到门前。   “飞仙门主赵云,特来恭贺御剑山庄庄主传位大喜。”   一名须发灰白的老者当即迎了出来。   这人名叫李忠,是御剑山庄的大总管,传位大典事关重大,是以这迎客之事,便由他来亲自负责。   珠儿口中的赵云,正是和她同车的那位姑娘。   李忠寒暄了两句,将两人请了进去。   就在下人准备把她们的马车拉走时,李忠突然回头,出言将马车拦了下来,脸色微沉的走过去掀开了车厢的门帘。   而在这之前,竟有一道矫捷的身影从后窗翻出,顺势滑到了车底。   李忠若有所觉,随即弯腰查探,但那人却又翻生回到了车尾,趁着李忠起身的空隙,闪身钻进了街上往来的人群中。   这人正是童心口中所说踢他的男人。   不过,却只是个穿着男装的女人而已。   任以诚记得,这姑娘名叫豆豆。   她们姐妹三人,就是尹天雪安排的另一方盗取血如意的人马。   看她们的行动,该是打算来个里应外合。   豆豆兜兜转转,也来到了山庄外一处隐蔽的角落。   任以诚悄然跟在后边。   他的任务是由尹天雪二叔负责掌管的另一块血如意,豆豆若不能得手,他便没有出手的机会。   看了看四下无人,豆豆施展轻功,飞身翻进了围墙。   尹天雪已经做好了安排,她一路畅通无阻,顺利的找到了她的接头人,却是童战。   童战的父亲病重,他救人心切,翻遍了族中古籍,终于发现了血如意的记载,便带着童心离开了隐居避世五百年的族地,找到了御剑山庄。   他此行的目的和豆豆的一样的。   潜入山庄后,他误打误撞的遇到了本该和豆豆接头的人,然后稀里糊涂的两人便凑到了一起。   任以诚看了看时辰,午时将至。   大典即将开始。   豆豆和童战潜伏在内园的一座假山上。   下方一对铁卫护送着血如意,准备往举行典礼的地方送去。   骤然一声惊呼。   童战猝不及防,被豆豆推了下去。   “什么人?”铁卫首领铁风大惊,厉喝一声,率领手下纷纷拔刀。   童战单手撑地,一个翻身站稳身形。   豆豆趁机出手,腕下射出一根钢丝,已缠住了血如意,用力一扯。   岂料,半途中童战已经反应过来,迅疾无伦的伸手一抄,将血如意抓在了手中,更顺势将豆豆也拉了下来。   两人顿时陷入了铁卫队的阵法包围。   童战碍于族规,不得杀人。   豆豆则武功不济,看着眼前飞速移动的铁卫,实在有心无力。   一众铁卫在两人外侧围成了两个圈,对向交错旋转,手中刀锋凛冽寒芒闪烁。   豆豆试图强闯,电光石火间,血珠飞溅而出,手臂已然中刀。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之际,李忠领着一人赶了过来。   这人身材魁梧高大,身上散发着慑人的威严气势,正是山庄的庄主,尹天雪的二叔——尹仲。   在看到童战的瞬间,尹仲勃然色变,难以掩饰的震惊,更阴沉欲滴。   “他为什么穿着那身衣服,他是不是姓童?”   李忠茫然道:“小的不知,小的从未见过此人。”   “五百年来,五百年了!”尹仲冷然大怒,怒吼声中蓦地抢身而出,凌空出爪急向童战抓去。   任以诚藏身在一处隐秘角落,陡觉空中横生一股难以言表的奇特力量。   间不容发之际。   半空中,突然凭空探出一道人影,一把抓住了豆豆和童战的肩膀,接着,三人便同时消失不见。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御剑山庄的人,见此情形,顿感匪夷所思,惊诧不已。   “嗯?”   尹仲霍然转头,目光如电扫向了假山的一角,那里正是任以诚藏身的地方。   十丈之外。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   适才,他因为好奇那股奇特的力量,暗中运转元神想要一探究竟,却没想到竟被尹仲察觉,好悬暴露了踪迹。   幸亏他见机得快。   这等敏锐的感知,尹仲修为之高,纵然是绝无神、拳道神、老天皇之辈也望尘莫及!   任以诚不自觉又增添了几分谨慎。   这种年深日久的老怪物,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第470章 得手   “传位大典开始,恭请庄主,少庄主。”   日头微偏。   山庄里来访的客人,聚集在了一座二层楼高的高台前。   庄主尹浩,少庄主尹天奇,应声现身。   尹仲也已从后园回到了台上。   “请,传位信物血如意。”负责主持典礼的声音再次响起。   台下的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江湖传言,血如意作为御剑山庄的至宝,收藏的地方经常变换,众人均大感好奇。   尹仲走到了台前。   忽然,园中刮起了一阵怪风。   众人错愕间,就见血蟒从高台的横梁后蜿蜒而出,冲向了台下。   任以诚藏身在暗处,连摇头带撇嘴,口中更啧啧有声。   他尚是头回看到血蟒的全貌,那将近一人来粗的庞大身躯,足足有七八丈长。   台下的访客,乍见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四散开来。   “回来!”   尹仲冷喝一声,血蟒当即返身回到高台,水缸大的头颅,血盆大口一张,将血如意吐了出来。   尹仲伸手接过,旋即命令血蟒继续回到横梁上守着。   血蟒凶猛异常,但在尹仲面前却十分温顺,身子一转,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抱歉,让各位朋友受惊了。”尹仲呵呵一笑,转身将血如意交到了尹浩的手中。   站在最前面的几人,强作镇定的站起了身来。   “二弟,太轻率了,万一伤了人,怎么对得起这些武林朋友?”尹浩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悦。   他看起来一身正气,不怒自威,年纪样貌反倒要比尹仲年轻一些。   “是!”尹仲低着头。   尹浩看着手里的血如意,问道:“另一块呢?”   “还是先传位吧,别耽误了正事。”尹仲言罢,直接退了下去。   尹浩见状,心知定是出了差池,却也没再多问,缓步走到了台前。   “尹天奇……”   少庄主尹天奇,容貌俊朗不凡,气质温文尔雅,此刻正盯着房梁看个不停,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血蟒。   听到尹浩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   “爹,孩儿在。”   尹浩肃声问道:“从今你可愿已锄强扶弱为己志?”   尹天奇脑海中血蟒的情形,始终挥之不去,不禁又开始走神。   “嗯?”尹浩看着他飘忽的眼神,登时脸色一沉。   尹天奇急忙道:“是,天奇责无旁贷。”   任以诚眼力超凡,将父子二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尹天奇明显是对这庄主之位不感兴趣,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一番振奋人心的慷慨陈词过后,尹浩终于准备将手中的血如意移交给尹天奇。   “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替你收下了。”   任以诚嘴角泛起促狭的笑意,暗运蜕变大法,掌中‘无定飞丝’已激射而出,眨眼间便穿过数丈距离,将血如意从尹浩手中卷走。   尹浩始料不及,惊怒之间,赫见台前一个白衣如雪,长发飘扬,俊美绝伦的男人,凭虚御空而立,逸若‘风中之神’,洒然自若。   行此窃盗之事,又有尹仲这等绝世强敌在侧,任以诚为求谨慎,自然不会以本来面目示人。   眼下,他用得正是聂风的相貌。   一天之内,连续两次有人来抢夺血如意,尹仲的脸色已然阴沉似铁,但见他冷冷一笑,血蟒随即厉啸而出。   “哼!看你能有多大本事。”   嗷~   血蟒身子一挺,带着迅猛的劲风,朝着任以诚扑杀而来。   三角形的脑袋,嘴里亮出两根尖锐如刀的毒牙,散发出刺鼻的腥风,足尖毒性之猛烈。   台下的众人,再不敢停留下去,在惊叫声中狼狈奔逃。   呼!   狂风骤起。   任以诚身形凌空一旋,右腿横扫而出,一式‘雷厉风行’,狠狠踢在血蟒的头颅之上。   似风雷般急劲的一腿,夹杂雄浑真力,砰然一声,血蟒已横飞而出,惨叫着砸落在地。   任以诚身形再度拔空而起,借势欲走,却忽觉身后劲风声响起,一股沛然劲力,如山如岳的席卷而来。   他当即急催真气,身形陡转,只见来人赫然正是尹仲,须臾间,已近身前三尺。   “给我留下。”   尹仲厉喝一声,掌劲无收,直取胸膛。   任以诚不闪不避,亦无可闪避,电光石火间,圆融金指悍然出手。   嗤!   伴随劲力破空声,‘洞石裂金’的一指,正中尹仲掌心。   强横的真力在指掌间相互交击,令两人同时身形一震。   “这小子年纪轻轻,好强的功力!”   尹仲心下暗自吃惊,脸上则不动声色,左掌运劲,疾攻而上。   任以诚同样左掌一翻,使出玄武神掌,‘直捣黄龙’掌劲如潮,翻涌而出。   他心中亦感震惊,尹仲不愧是活了五百多岁的老怪物,虽不及帝释天两千年的修为,却也绝对不容小觑。   若非他一直进步不断,此刻只怕已经败下阵来。   砰!   双掌交击,气爆声响若晴天霹雳。   周遭围观的众人,已情不自禁捂住了双耳,在骇然目光中,两人腾空势尽,齐齐落回了地面。   踏足之地受余劲殃及,登时陷落成坑,深逾一尺。   僵持之间,任以诚不欲无端损耗内力,当即加催真力。   谁知就在他行将变招,将出未出之际,高台上的尹浩突然出手,纵身一跃,掠空重掌压来。   任以诚光天化日的来强抢血如意,御剑山庄的人身为失主,此时就算以多欺少,也是理所当然,绝不会违背江湖道义。   尹仲也发现了尹浩的动作,冷笑道:“御剑山庄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话音甫落,却猛觉对方掌力忽空,跟着双手搭住他了的手臂,竟是朝着尹浩拨了过去。   “轮回劫·破乾坤!”   任以诚陡施皇世经天宝典,以借力打力之法,将尹仲的掌力引向了尹浩。   蓬!   仓促间,两人不及收手,掌势应声碰撞在一起,同时被震退了出去。   “告辞!”   任以诚趁势抽身,短短两个字出口的工夫,他人已掠至十丈外的一间屋脊之上,跟着身形再一晃,整个人瞬化流光,破空而去。   “二弟,我们追。”   尹浩眉头紧锁,说话间看向尹仲,忽地眼神一凝,只见对方右臂袖口处居然不断有鲜血滴下。   “二弟,你受伤了?”尹浩连忙走了过去。   “不碍事,旧伤而已。”   尹仲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任以诚离开的方向。   尹浩叹了口气,面露忧色。   “此人不知是何来历,武功路数前所未见,御剑山庄无故招来如此强敌,恐生祸端。   铁风,即日起给我加派人手,以防万一,不容有失。”   “属下领命。”铁卫队统领铁风当即应声而去。   尹仲心思电转,暗自思忖道:“这莫非又跟童氏一族有关?他们抢血如意究竟想做什么?”   任以诚离开了御剑山庄,确定没人跟踪后,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恢复原貌,再度潜入庄里,从尹天雪的房间下了地底城。 第471章 方案   密室里。   一老一少正在等消息。   任以诚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尹姑娘,你一天到晚都待在这里,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庄里忙着传位大典,谁会有空闲注意我这里?我这个大小姐,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尹天雪的脸色忽然一冷,语气中还带着股怨怼之气。   “姑娘言重了,你的条件任某已经完成了。”任以诚没有接话,直接将血如意交给了尹天雪。   这姑娘虽然身为御剑山庄的大小姐,身份尊贵,可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快乐。   尹浩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将御剑山庄打理的蒸蒸日上,是个合格的庄主,但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不了解自己一对儿女的想法,也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   尹天雪因而对尹浩产生误会,认为对方从没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   “能当着我爹和二叔的面拿到血如意,公子果然好手段,天雪佩服。”   尹天雪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接过了血如意,脸上再起泛起了娴静的笑意。   任以诚淡笑道:“总算不负所托,接下来,该轮到尹姑娘你履行诺言了。”   尹天雪悠悠道:“公子放心,只要另一块血如意到手,你要的东西,天雪立刻双手奉上。”   任以诚诧异道:“怎么,你还没收到消息吗?那块血如意你只怕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尹天雪神色一凝。   “你运气不好,雇的那帮人也不如我靠谱,再加上有人搅局,那块血如意连带着你雇的人,现在都被带走了。”   任以诚说完,索性将童战和豆豆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尹天雪闻言,不满道:“你既然在现场,为什么不帮忙?”   任以诚耸了耸肩,揶揄道:“这好像不在我们交易的范围之内吧?”   “……”尹天雪不由语塞。   任以诚道:“况且,我若是提前出手,之后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万一你二叔有了防备,你连这一块血如意都拿不到。”   “公子言之有理,也罢!”尹天雪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她要抢走血如意,除了想要给自己治病之外,也存了不想让尹天奇接掌山庄的心思。   她偷学了尹仲的武功,自然知道这个二叔不简单。   而她素知自己的兄长,根本无心庄主之位,一心向往闲云野鹤的自由生活,兼之他为人虽然宅心仁厚,却无甚心机城府。   这样的性格是做不了庄主的,更无法与尹仲抗衡,一旦由他接任庄主,后果定会变得不堪设想。   任以诚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尹天雪点了点头:“天雪的病,就劳烦公子费心了。”   任以诚听她言外之意,便是答应了,不禁舒了口气。   “姑娘放心,对于你的病情,任某心中已有想法。”   龙婆犹疑道:“那不知公子打算如何医治天雪?”   任以诚稍作沉吟,徐徐道:“尹姑娘这病年深日久,身体饱受真气反噬的折磨,已经留下不少暗伤。   在正式开始医治前,我会先运功帮她将身体调养好。   至于该如何解决她的病因,我拟定了两个方案,一者退,一者进,就看尹姑娘要怎样选择了。”   尹天雪好奇道:“退要如何?进又如何?”   任以诚顿了顿,缓声道:“这还得从这门武功的来历说起。   那是在久远前,神人共处的时代,在女娲补天,夸父逐日之后,他们的神能被传承了下来。   经过无数岁月,最终就演变成了你修炼的这种武功。”   “这……神话之说,未免太过虚无缥缈了。”尹天雪有些难以相信。   任以诚道:“神话传说虽然未必都是真的,但也必定有其根由,我想那些所谓的神人,可能就是一些具有天赋异能的人。   他们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神奇力量,所以被称之为神。”   尹天雪蹙眉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任以诚笑道:“有,其实你已经见过了。”   “嗯?你是说……我二叔?”尹天雪怔了怔,忽然瞪大了眼睛。   任以诚道:“你就没想过吗,你跟他修炼的是同样的武功,为什么你病了,他却没有任何问题?”   尹天雪叹道:“这正是我多年来一直想不通的问题,莫非就是因为你所言的天赋异能?”   任以诚道:“且不说是否真的有神存在,这非凡之人流传下来的武功,自然也只有非凡之人才能修炼。   寻常人受限于天赋和本性,若强行修炼就会变成你现在这样。   归根究底就是你的身体,不足以承受你修炼而来的力量。”   “那我二叔他?”尹天雪的神色、语气,俱都变得十分凝重。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他也许还不是神,但肯定已经不是人了。”   毕竟,正常人没有谁能活到五百多岁!   尹天雪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不禁为自己的亲人担忧起来。   “你知道这么多事情,那知不知道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   任以诚摇了摇头,没有详说。   他怕尹天雪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今日抢夺血如意时,要不是尹仲有旧伤在身,限制了实力的发挥,他未必能走得这般轻易。   按照和帝释天交手的经验,任以诚暗忖,想要对付全盛时期的尹仲,除非他用上阴符龙气加持才有胜算。   偏偏尹仲还已练成了不死之身,想要趁他病要他命都做不到。   尹天雪若贸然行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任以诚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咱们还是说回你的病情,退,便是我化掉你的功力,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不是尹仲,在不了解这门武功具体内容的情况下,无法做到化解真气的反噬,还同时将武功保留下来。   尹天雪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这个提议,直言问道:“进一步的办法要怎么做?”   任以诚道:“既然是身体无法承受造成的问题,那就让你的身体变强。   我可以帮你炼制一种药,但这种药存在一定风险,如果你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尹天雪突然笑了起来。   “不治会死,二叔居心叵测,失去武功与死无异,我没得选择了,你尽管放手施为便是,需要什么药材,御剑山庄管够。”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笑道:“痛快,我先帮你运功调息,之后我会把药单交给你,至于我们的交易……”   尹天雪不等他说完,便抢道:“稍后我便将心法交给你。”   一炷香后。   任以诚替尹天雪调息完毕,找龙婆要了纸笔,开始记录炼制亡命水所需要的药材和工具。   不多时,尹天雪也从入定中苏醒过来,只觉身体舒畅无比,仿佛有个戴了很久的枷锁,突然间被去掉了一般。   但接着,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的内力呢?”   尹天雪无论如何运功,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真气。   任以诚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解释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你的功力,免得治疗期间你的病再发作,平添许多麻烦。”   尹天雪若有所悟,幽幽道:“看来公子还是不放心天雪,你是怕我食言吗?”   任以诚泰然自若道:“诶——姑娘实在多心了,任某素来以诚待人,此举确实是为了姑娘好,也绝对相信姑娘的诚心,绝无他意。”   尹天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依约交出了那门武功的心法口诀。   任以诚也不怕内中有假。   借着给尹天雪调理身子的机会,他随时都可以用对方的行功路线,来验证心法的真伪。   翌日。   两人再次运功调息过后。   尹天雪忽然道:“可否再请你帮个忙呢?”   任以诚啧啧有声道:“你倒是真不客气,咱们的关系勉强可以算是合作伙伴,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任你差遣。”   尹天雪轻笑道:“我本是想自己去的,可谁叫你封住了我的内力,龙婆也不方便露面。   你作为这件事的知情人,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任以诚无奈摇头道:“我帮人帮到底,说吧,什么事情?”   尹天雪沉声道:“辛苦你去一趟三花坊……” 第472章 秦代古剑   三花坊是个古董铺子。   老板叫韩霸天。   他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赵云、豆豆、珠儿。   三花坊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这三个姑娘当然都不是寻常之辈,这铺子自然也不简单。   暗地里,三花坊其实是个给江湖上那些盗贼匪类销赃的地方。   日近中天。   任以诚走在街上,很容易便找到了三花坊。   进入店中,一个身材又高又瘦的年轻人,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迎了上来。   “客官,您要点儿什么?”   任以诚四处打量着,问道:“伙计,韩老板在吗?”   伙计微微弓着腰,陪笑道:“老板这会儿不太方便,客官您要什么,跟小的说也是一样的。”   任以诚摇头道:“这件事你恐怕做不了主,还是把你老板叫出来吧。”   “唉~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您这个时候让我去,他……我这个月的工钱可就危险了。”   伙计一脸为难之色,显然是不想去触霉头。   任以诚呵呵一笑:“无妨,你只消说是雇主给他送尾款来了就行了。”   伙计闻言,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心下暗自嘀咕着,老板哪儿来的一个雇主?   眼见任以诚态度坚决,他也不再多言。   “那您稍候,我去给您通知老板。”   伙计说完,便转身推门走进了柜台旁的内室中。   少顷。   差不多就几个呼吸的工夫,一个四十来岁,面带黑须,满脸精明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不对啊,怎么是个男的?”韩霸天看到任以诚后,不由皱了皱眉头。   任以诚道:“韩老板不必多心,你的雇主眼下另有要事,所以托我来交付尾款。”   “我凭什么相信你?”   韩霸天一脸狐疑之色,上下打量着任以诚,干他们这一行的,是万万轻忽不得的。   任以诚笑了笑,道:“韩老板倒是谨慎,断魂林中,月照当空,敲竹五响,可对?”   “公子,里边请。”韩霸天疑虑顿消,带着任以诚走进了内室。   适才所说,正是他跟雇主约定的接头时的暗号。   “咦?竟然是你!”   内室里不只有韩霸天在,另有两个女人,赫然正是赵云和珠儿。   珠儿一眼就认出了任以诚。   赵云亦感诧异,心思瞬间转动起来。   “两位姑娘,又见面了。”任以诚随口打着招呼,不着痕迹的扫了赵云一眼。   因为他的关系,赵云不用去盗取第二个血如意,因此而免去了被血蟒将左手咬断的厄运。   身体残缺的人,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自卑之心。   赵云会变成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人,多半是有断手的影响因素在。   如今,任以诚无意中帮了赵云一把,他只希望对方能好自珍重。   若最后还是变成那般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模样,那这个人就真是该死了。   “怎么,你们认识?”韩霸天不禁讶异。   珠儿道:“前几天在街上遇到过,爹,您带他进来干嘛?”   韩霸天道:“他是雇主派来结尾款的。”   “韩老板,清点一下吧。”任以诚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出去。   韩霸天却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反倒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张银票,脸上露出不舍之意。   “主家托付的任务没完成,哪有收钱的道理,还有这定金,也劳烦公子交还给雇主,是韩某无能。”   “韩老板放心,主家说了,血如意拿没拿到不重要,只要阻止了传位大典,就算你们成功了。”   任以诚言罢,不等韩霸天再开口,直接将银票塞到了他的手中。   韩霸天叹了口气道:“那……那韩某就愧受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我那二女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实在让人担心的很……”   任以诚恍然笑道:“韩老板无需担心,令嫒并没有危险,很快就会回来了,耐心等几天便是。”   “当真?”韩霸天半信半疑的问道。   任以诚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任某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令嫒必定会安全归来,说不定还能给您带个女婿回来。”   “女……女婿?这从何说起?”韩霸天满脸错愕,皱着眉头,万分疑惑自己是否听错了。   任以诚一脸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就不灵了,总之,韩老板大可安心。”   “那就托任公子的吉言了。”韩霸天识趣的不再多问。   客套了两句,四人一同出了内室。   事情办完了,任以诚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四周货架摆放着的古董,问道:“韩老板这店里好像秦代的物件特别的多啊?”   韩霸天道:“这些都是我以前的主家留下的,人已经不在了,东西留着徒添伤感。”   任以诚指着桌上摆放的十多柄刀剑,问道:“这些兵器也是么?”   韩霸天讶然道:“莫非,公子对这些感兴趣?”   任以诚道:“如果是秦代的话,那确实有些兴趣,我毕竟也是习武之人,难免会对兵器有些特殊的情感。   就不知,韩老板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宝贝,让我开开眼?”   “那公子可算是来对地方了,等着。”   韩霸天哈哈一笑,回身进了柜台,在抽屉里翻了翻,然后拿出了一柄形式极之古朴的长剑。   “公子请看。”   韩霸天将剑放到了任以诚面前。   朱红色的剑鞘,金色的剑柄都已经有些褪色了,看起来确实是经过了岁月流逝的感觉。   任以诚接过了长剑。   剑长三尺八寸,份量有些压手,足足十斤有余。   锵!   拔剑出鞘。   屋中登时闪过一道寒芒。   只见在剑身的中央,刻有蛟龙模样的图纹,由剑柄下蜿蜒而出,直至剑尖。   “历经数百年光阴而不朽,且锋芒不减,果然好剑。”任以诚身负超绝铸术,眼力何等毒辣。   这柄剑的材质绝不逊于火麟剑,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   只不过,比起火麟剑,绝世好剑之流的神兵,此剑缺少了一股可以人剑互通的灵性。   但这都难不住任以诚。   他有个计划,不算眼下这柄古剑,他至少还要再收集六柄级别相近的神兵利器。   他准备下次见到帝释天的时候,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韩老板,开个价吧。”   “公子是个爽快人,咱们一口价。”韩霸天面露喜色,报出了一个很庞大的数目。   “成交。”   任以诚很痛苦的没有还价,他虽然身上没有这里的货币,但好在身上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在付出了两块古玉和三颗明珠的代价后,这柄剑便从此姓任了。   任以诚走了。   韩霸天把玩着古玉和明珠,脸上已快要笑开了花。   “发财了,发财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转了这么大一笔。”   珠儿感叹道:“这位任公子掏钱的时候,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我从没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人!”   赵云目光闪动,若有所思道:“何止是大方,这人绝对不简单。”   珠儿疑惑道:“云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云凝声道:“我怀疑他就是那天抢走第二个血如意的人。” 第473章 神兵,又见神兵   “血如意?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伙计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韩霸天瞪了他一眼,骂道:“去,别瞎打听,你听错了,她是说让你洗洗地。”   “啊~?”伙计迷惑的挠了挠头。   韩霸天板着脸,催促道:“啊什么啊,还不打水去。”   “去就去。”伙计心中不忿,小声嘟囔着转身离开。   珠儿不解道:“云姐,你确定吗?那天咱们也在御剑山庄,那个抢走血如意的人,明明长得比这位任公子要英俊一些。”   赵云道:“你莫非忘了易容术这回事儿,你想想看,无端端冒出来那么一个人,偏偏也是来抢血如意的,这也太巧了。”   珠儿不以为然道:“万一真的是巧合呢?血如意毕竟是个宝贝。”   赵云昂然笑道:“绝对不是,而且这人应该和咱们是同一个雇主,否则雇主就不会把尾款送过来。   我们并没有完成任务,不是么?   他刚才可是说了,雇主抢夺血如意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传位大典。   唯有血如意到手,才能确保这个目的达成。”   “有道理。”珠儿恍然点了点头。   韩霸天突然倒吸了口冷气。   “嘶——那岂不是说,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公子,武功已经能够堪比御剑山庄的两位庄主了?”   珠儿眼睛瞪着圆圆的,讶然道:“对呀对呀,尹二爷养的那条巨蟒,足足有几层楼的高度,结果一脚就被踢飞了再也没起来。   御剑山庄也不知道从哪里惹来了这么可怕的敌人,以后只怕有的他们头疼了。”   赵云悠悠道:“那也未必,珠儿,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雇主也许就是御剑山庄的人呢?”   “这怎么可能!”珠儿用力的摇了摇头,实在无法相信这个推论。   “不会吧?”韩霸天亦皱起了眉头,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赵云道:“御剑山庄是什么地方,外人怎么可能轻易在庄里安排内应。   而且,雇主还交代了一个密道的所在,让我们得手后把血如意送过去。   如果御剑山庄的人都不知道密道的存在,那外人就更没道理会知道了。”   韩霸天捋着颔下的胡须,思索道:“那会是谁呢。”   珠儿想了想,道:“雇主是个女的,那就只有御剑山庄的大小姐,尹天雪了。”   韩霸天摇头道:“御剑山庄有规矩,不许女眷习武,尹天雪这么做完全没意义,就算阻止了传位,也轮不到她来当庄主。”   赵云目光闪了闪,道:“说不定雇主背后还有人,这个人不方便出面,所以找人替自己办事。”   珠儿沉吟道:“嗯……不是尹天雪,尹庄主更没理由这么做,啊!难道是尹二爷?”   赵运挑了挑眉道:“不是不可能,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没有野心的人。”   韩霸天忽然摆了摆手,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反正钱已经到手了,人家的事情咱们就别瞎操心了,还是想想怎么找到豆豆吧。”   珠儿歪了歪头,道:“任公子不是说了,豆豆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嘛。”   韩霸天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你个傻丫头,他说你就信呐,还女婿,我韩霸天的女儿是谁想娶就能娶的吗?哼!”   赵云淡淡道:“我倒是觉得这位任公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不然,凭白无故的他干什么要编这种谎话。”   她不禁想起了任以诚,心思转得飞快。   对方若当真和抢夺血如意的是同一个人,能拥有那般高深莫测的武功,如果可以跟这样的人拉上关系……   那从此以后,她们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去干那些随时会丢掉性命的买卖了。   离开了三花坊。   任以诚并未回去御剑山庄,而是在街上四处游逛起来。   他此番出来,除了替尹天雪送尾款之外,顺便还要找一间打铁的铺子。   御剑山庄的底蕴确实雄厚非常。   炼制亡命水所需的药材一样不少,天山雪莲不提。   就连当年以天下第一庄的实力,也遍寻不到的断肠腐骨蚀心草,这里都有存货。   尹天雪因练功走火入魔的缘故,自幼便是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需要各种药材本是常有的事情,庄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但这次另外还需要炼药的鼎炉,若是也由山庄的人去办,难免会引起尹仲的注意。   是以鼎炉的问题,就只能靠任以诚自己来想办法解决。   但现在得到了这柄剑。   任以诚打算将其重铸,让它拥有似绝世好剑那般的灵性,成为真正的神兵利器。   如此一来,寻常的铁匠铺便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随手拦住了一位过路的老者。   任以诚拱了拱手,客气道:“这位老伯,劳烦打听一下,您可知道门氏铸剑坊怎么走?”   老者诧异看着他,问道:“怎么?年轻人,你是要去打造什么物件儿吗?”   任以诚点头道:“正是,还请老伯您给指个路。”   “年轻人,你不是本地人吧?”老者的表情忽然变了,就像是他的问题一样莫名其妙。   任以诚愕然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者叹息道:“若是本地的人,还有谁会不知道门大器那一塌糊涂的手艺,打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一件是好用的。   年轻人,老朽劝你一句,这城里的铁匠不少,你去换个铺子,免得浪费钱财。”   任以诚心中恍然,笑道:“承蒙老伯提点,不过在下自有分寸,您尽管把位置告诉我便是了。”   “也罢……”老者不由摇了摇头,给他指明了方向。   任以诚道了声谢,旋即便依言离去。   老者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又叹了口气。   “年轻人言,不听老人,吃亏在眼前呐!”   片刻后。   任以诚已经看到了门氏铸剑坊的招牌。   是间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宅院,门一半开这,一半掩着。   这俨然已不是门庭冷落能够形容的了,根本就是无人问津。   任以诚非要来这里,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世界是有那么几柄神兵利器的,其中一柄就在这铸剑坊里。   “咦?这位公子,您是来打造兵器的吗?”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从门后探出了身子来,眼巴巴的看着任以诚,脸上满是惊喜。   任以诚居然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殷切的期盼之意。   “门师傅在嘛?我有生意找他。”   少女闻言,突然“啊”的惊呼出声,然后蹦蹦跳跳的向院子里跑去。   “爹,快出来,有客人上门了……”   任以诚不由摸了摸鼻子。   “不至于吧,这是多久没开张了?” 第474章 被诅咒神材   咵嚓!   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   “有客人?来了,这就来了。”   任以诚闻言,走进了院子。   就见一个身材瘦小、光头,嘴边留着一圈小胡子,看起来形似,更神似光头强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少女紧跟着追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憨厚少年。   两人一边一个,扶住了险些摔倒的男人。   少女悄声道:“爹,这单生意无论如何您也得留住了,不然咱家就真的没有米下锅了。”   男人对她眨了眨眼,示意让她放心。   “门师傅?”任以诚迎了过去。   “公子客气了,您要打造什么兵器?尽管开口,我门家祖传十八代,代代都是铸剑名师,保证让您满意。”   门大器来回搓着双手,脸上的笑容热情的近乎谄媚。   那个憨厚的少年默默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就是这一代不成器。”   少女踹了他一脚,并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将头转向了别处。   任以诚将这些全都听在耳中,看在眼底,却也不以为意,犹然笑道:“门师傅的手艺,任某已有耳闻,只是此次登门前来,并非是要打造兵器,而是要借您的剑炉一用,价钱方面,您只管开口。”   “啊?”   老少三人同时愣住了。   门大器讷讷道:“公子,我没听错吧,莫非您也会铸剑?”   任以诚谦虚道:“略懂亿点皮毛,有件东西要急用,碰巧走到您这里,不得已只好麻烦您了,您意下如何?”   门大器面露犹豫之色。   “这……我们家这铸剑坊建了几百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少女拽住了他的胳臂,在他耳边低声道:“左右就是些打铁的东西,谁用不是用,您还犹豫什么?   这单生意要是不成,小心您以后都没酒喝了。”   门大器闻言,不由一个激灵,旋即便下定了决心。   “公子,咱们相逢既是有缘,我就破例一回,只是这价钱嘛……”   “好说,您看这个怎么样?”   任以诚从怀里摸出一叠金叶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门大器颤颤巍巍的接了下来,手也抖个不停。   “够了,足够了,剑秋、大柱,还不快带任公子去剑炉。”   “哦…好,公子这边请。”门剑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金叶子,眼睛里直冒精光。   那个叫大柱的少年,亦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铸剑坊素来生意萧条,他们何曾见过数目如此之巨的钱财。   在两人的带领下,任以诚向院内走去。   期间路过一排房屋,其中一间开着门,看里面的摆设该是客厅。   地上湿漉漉的,还散落着一些像是酒坛的碎片。   适才听到的碎裂声,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   刚刚门剑秋的话,他一句不落的都停在了耳中。   门大器必是个好酒之人,再看他那瘦小的身材,难怪总是打造不出好作品。   酒喝多了,难免手会不稳。   身体不够健壮,自然就没有足够的力气。   这些都会使得铸材难以淬炼完全,能打造出好东西来才是怪事。   若是门大器有内功在身,倒是还能弥补,可惜他并不会。   以他的条件而言,实在不是干这一行的材料。   很快,来到剑炉。   任以诚检查了一遍,东西倒是齐全。   接着,他便拿出一张清单交给了门剑秋。   “小姑娘,麻烦你帮我准备这上面的材料,如果需要另行采购的话,我会单独付钱。”   门剑秋看了看,道:“都是些寻常的材料,我们家里都有,您等着,我这就去库房给您取,大柱,别愣着了,一起来帮忙。”   也许是因为那些金叶子的缘故,他们干劲十足,风风火火的就忙活了起来。   两人前脚刚离开,任以诚后脚便暗自催动元神,向着剑炉下边的地底探察起来。   剑炉的面积并不很大。   不消片刻,任以诚已在锻打铁胚的台子下有所发现。   在他的元神感应中,那里有一团红到发黑的气息,端的是个不祥之物,邪门至极。   “怎么样,任公子可还满意?”   门大器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个酒壶,脸上笑意盎然,嘴角已快要咧到了后脑勺。   任以诚亦露出了满含深意的笑意。   “满意,太满意了,门家历代铸剑名师辈出,确实非同凡响啊!”   两人说话的工夫,门剑秋和大柱陆陆续续的将所需材料都搬了过来。   准备工作一直做到了傍晚。   难得遇到任以诚这么好说话的大金主,门大器极为热情的留下他吃晚饭。   任以诚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门大器高兴之余,便决定亲自出门去打酒。   趁着门剑秋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任以诚将剑炉下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酒足饭饱后,月落已经代替太阳挂在了天上。   任以诚从断魂林的密道入口,回到了龙婆的密室。   尹天雪也在。   “你去了整整一天,事情办的怎么样?”   “放心,炼药的鼎炉最迟后天就能完成,耽误不了你的身体,尾款也送过去了,我还顺便淘看两件宝贝回来。”   任以诚说着,随后将古剑和一个黝黑的铁箱放在了桌上。   “嗯?”   龙婆忽地身躯一震,猛地将古剑抢到了手中,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这把剑你是哪里来的?”龙婆死死盯着任以诚。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三花坊老板,韩霸天卖给我的。”   龙婆登时又是一怔,喃喃道:“韩霸天……是他!”   尹天雪见状,不由心生好奇,问道:“婆婆,您认识韩老板?”   任以诚悠悠道:“岂止认识,他们可是夫妻。”   “什么?”尹天雪惊讶的看着龙婆。   “这你也知道?”龙婆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更是震骇不已。   任以诚嘿嘿一笑:“我还知道婆婆在二十五年前,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新婚第二天便和韩老板分开,直至今日。”   龙婆的心里已然是翻江倒海。   尹天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跟龙婆情同母女,却从来不知道龙婆还隐藏着这样的过往。   “那这柄剑又是怎么回事儿?”尹天雪愈发的好奇了。   锵然一声。   龙婆把剑拔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旋即摇头道:“是我看错了。”   任以诚将剑拿了回来,道:“婆婆以为的那柄剑,眼下还不到现世的时候,不过也快了。   还有您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也马上就要出现了。”   “当真?”   龙婆不禁有些激动,事实证明任以诚的确知道很多事情,此刻已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任以诚挑眉道:“晚辈用人头担保,以诚待人,绝无虚言。”   龙婆点点头,情绪随即恢复平静。   二十五年都等了,她不差这点儿耐心。   尹天雪蓦地冷哼了一声。   “故弄玄虚。”   刚才那些话,任以诚明白,龙婆明白,唯独她听了个满头雾水。   任以诚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又打开了那个铁箱。   内中放着一封信,以及长约一尺,厚有三寸的铁块。   这正是从门家剑炉下藏着的东西。   任以诚将信封打开,里面的却是一封警告信,乃为门家先祖所留。   信中所写,箱子里的是一块被诅咒的玄铁。   虽是难得的神材,但若想用来铸造兵器,需要铸造者的血才能熔炼。   而铸成之后,则需要铸造者至亲至爱之人以血祭剑,才能消除诅咒,祛除剑中的噬血魔性。   “这算什么宝贝,你不会是想用它铸剑吧?”尹天雪同样看到了信中的内容,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你知不知道,玄铁有多珍贵,古往今来有多少铸剑名师和武林中人对它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   这么好的材料,若是弃之不用,岂非暴殄天物,区区诅咒而已,我敢用,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   任以诚身负和氏璧元神,汇聚至正至善之力,正好克制诅咒这类负面的力量。   而且,换个角度想,有魔性就意味着有灵性,这是极为难得的。   再说他手里的那些兵器,又有哪一个是好脾气的了。   “你……”   尹天雪正欲开口,忽然轰隆一声,密室竟然晃动了起来。   龙婆大惊道:“地震了?”   “不对,是地底城。”   任以诚凝神运功,赫然听到下方传来了血蟒的嘶吼,以及阵阵……龙吟之声。 第475章 龙神功!   出了密室。   在通道的尽头处,另外还有一间圆形的密室。   靠着墙壁,设有一圈烛台,地面则有三个呈品字形被封住的孔洞。   震动仍在继续,极是猛烈。   龙婆将入口右手边的烛台转了一下。   咔哒!   中间处的孔洞应声而开,有光从下方透上来。   血蟒的嘶吼声和龙吟声已清晰可闻。   任以诚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下去看看。”   龙婆提醒道:“回来的时候,你在下面敲三下,我帮你开门。”   这一层的密室是万万不能被尹仲发现的,下面情况不明,为防万一,她要先将入口关闭。   “嗯。”任以诚点点头,旋即便跳了下去。   下面是一间斗室。   出去后,任以诚循着声音,一路来到了银池。   赫然就见血蟒和一条环绕着云气的白色神龙,缠斗在了一起。   两个庞大的身躯四处撞击,强大的力道使得周遭碎石如雨落下。   童战和豆豆躲在一旁。   童心躺在童战的怀中,已经陷入昏迷,脸色黑的像包拯一样,七窍之中都有流过血的痕迹。   任以诚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很快便被童战发现。   “是你?”   “他怎么也在这里?”   豆豆亦感吃惊,当日几人在街上初遇,她就藏在马车里,自然也认识出了任以诚。   两人的脸上,均不由露出了戒备之色。   “别担心,我是来帮忙的。”   任以诚在距离两人一丈的地方停了下来,以示善意,目光则瞄向了正在和血蟒交战的神龙。   龙神功啊!   试问,谁年幼之时,没有过一个想要练成龙神功的梦想呢!   任以诚不禁一阵眼热,心中暗自盘算着,非得想办法学会这门武功不可。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豆豆的语气有些不善,无端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焉有不防之理。   任以诚淡笑道:“至少我没有出手攻击你们,况且,此情此景,你们也没得选择,只能相信我。”   就在这时。   嗷!   伴随一声厉吼,龙蛇之争,已见分晓。   血蟒不敌龙神功之威,被咬住七寸甩飞了出去,狠狠砸落在地,随即就见血液从它身下流出,很快便汇聚成了鲜红的一摊。   与此同时。   那条白色的神龙在空中一旋,云气消散,化为一个器宇轩昂,俊毅不凡的青年,单膝跪在了地上,胸膛不断起伏,大口的喘息着,显然是消耗不小。   任以诚默默打量着他。   这应该就是童博了!   就算同样身为男人,任以诚也必须承认,对方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完美的近乎无可挑剔。   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童大哥,你怎么样?”豆豆焦急的跑了过去,却是再也顾不得防备任以诚。   童战也抱着童心跟了过来,关心道:“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童博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脏腑的痛楚站起身来。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神龙。   而血蟒已不知被尹仲培养了多久,是实实在在的灵兽,战斗力之强横,绝然不容小觑。   四人搀扶着,正准备离开。   任以诚突然阻拦道:“等等,现在走了,你们弟弟就没治了。”   童博皱眉道:“兄台言下之意,是这里有解决的办法?“”   任以诚也不啰嗦,直言道:“血蟒的血可以解银池的毒。”   “这……”童战犹豫不决。   童博盯着任以诚看了小半晌,莫的一笑。   “童战,按照这位兄台说的做,我相信他。”   “好。”童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带着童心来到了血蟒附近,取血喂他服下。   他不相信任以诚,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全然没有了解。   但他绝对相信童博,不需要任何理由。   血蟒的血一入口。   须臾间,童心的脸色便恢复了过来。   “大哥,真的有用。”童战大喜,再看任以诚,目光中已多出了感激之色。   “多谢兄台……咳咳。”童博拱了拱,却不慎牵动了内伤。   “走吧,我带你们离开,尹仲回来就麻烦了。”任以诚言罢,便往来是那间斗室走去。   豆豆诧异道:“喂,出口在另一边啊。”   任以诚脚步不停,恍然道:“看来你们是从湖里进来的,但现在你们伤的伤,晕的晕,再原路返回,要是被铁卫发现可就插翅难逃了。”   “豆豆,听他的。”童博果断做出了决定。   豆豆很听话的不在多言,扶着他跟了上去。   来到斗室。   任以诚依照约定敲了三下后,机关再次被打开。   五人陆续离开了地底城。   童博和童心不便行动,暂时来到了龙婆的房间休息。   童战想起自己还不知任以诚的姓名,便问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援手之恩,我兄弟三人感激不尽。”   “在下任以诚,现在是这位尹天雪姑娘的主治大夫。”   任以诚非但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还将尹天雪也连名带姓的介绍了出来。   “咦!二哥,你的脸怎么红了?”童心悄悄醒了过来。   “没…没什么,房间里人多,有点热。”   童战慌忙转头,将视线从尹天雪身上挪开,心下暗骂起来,该死,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尹天雪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了。   “话说,你们是如何发现地底城入口的?”任以诚不禁好奇的问道。   童博道:“我们跟踪尹仲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之后便发现童心在这里。   为了救人,我们就又出去了一趟,故意泄露行踪将他给引走,这才敢下来。   只是没想到那条蟒蛇居然这般厉害,多亏了任兄,不然后果难,咳咳……”   “唉呀,童大哥你有伤在身就先别说话了,这位任公子,你既然是大夫,那能不能先帮童大哥治疗一下?”   豆豆一脸关切,说话间突然灵光一闪,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自无不可。”   任以诚说着,便来到了童博身旁。   “有劳了。”   童博言罢,就见任以诚双掌合十,散出一股氤氲之气。   “药师如来,琉璃静光。”   任以诚口中诵念,光芒绽放瞬间,被他按入了童博体内。   “这……这是?”   童博只觉一股温和而磅礴,似阳光般和煦的暖流,沛然游走全身,伤同顿减,体内因受创而真气滞涩的经脉也随之畅通。   他不禁大惊,众人同样大惊。   这样的疗伤方式,实在前所未见!   童博讶异道:“法术!任兄竟懂得法术?”   “我也是最近才练成,感觉如何?”   任以诚散去了掌中的灵力,童氏一族天赋异禀,也是能使用法术的人,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记忆中,还有此等可以用来疗伤的手段。   一试之下,果然比用内力疗伤更具奇效。   童博欣然道:“已无大碍,稍事调息便可痊愈。”   “太好了,童大哥。”豆豆抓着他的手臂,高兴的要跳起来。   龙婆忽然走了过来,上下仔细打量着童博。   “年轻人,你姓童?”   童博点头道:“正是,晚辈童博,见过婆婆。”   豆豆口口声声的叫着他童大哥,再否认也没意义了。   龙婆神情一动,问道:“那你……”   任以诚悠悠道:“婆婆,不必再问了,他就是您二十五年前送进水月洞天的人。”   “你不要胡说。”童战莫名急躁了起来。   童博沉声道:“童战,冷静点儿。”   童战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童博正色道:“这些事情还是等离开这里再说吧,况且童心还需要修养,继续在这里打扰尹姑娘不太合适,婆婆意下如何?”   豆豆提议道:“那,不如去我家吧,我家地方很大的。”   龙婆在心里藏了二十五年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打扰姑娘了。”   任以诚道:“我送你们过去,尹仲一旦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势必会加强搜寻,小心为上。”   众人当即离开了密室。   任以诚走在最后,突然被尹天雪叫住。   “无事献殷勤,你不会又再打什么鬼主意吧?”   任以诚挑眉道:“我只是要去将某些危险消灭在萌芽中,时候已经不早了,尹姑娘还是早些休息,这样才能将身体调养好。” 第476章 蛇精病   来到断魂林中。   任以诚让众人稍候,他孤身一人先回客栈,再回来已是连同幽灵马车一起。   在豆豆的指引下,马车朝着城里驶去。   眼下已经入夜,街上的铁卫队却是络绎不绝。   正如任以诚所言,尹仲果然已经发现了。   “等一下。”   进了城后,童战突然开口。   豆豆不耐道:“还等什么,你是怕铁卫发现不了我们吗?”   童战急道:“隐修啊,他还在御剑山庄外等着我们呢。”   “糟糕,我把他给忘了。”豆豆用力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   “无妨,我先送你们过去,再去接人,一时半刻,不会出问题的。”   任以诚说完,马车的速度登时加快了几分。   不多时。   豆豆让马车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宅院大门前。   “姑娘,你家住这里?”龙婆动容不已。   “是呀,婆婆,咱们有什么话先进去再说。”豆豆点点头,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众人均有武功在身,动作很快,马车停了片刻,便再度离开。   依照童战提供的地点,任以诚驾车又往御剑山庄赶去。   夜风瑟瑟。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趴在山庄外不远处的凉亭顶上,一动也不敢动,嘴里却颤颤巍巍的不停念叨着。   “童博诶,童战诶,两个不靠谱的小子,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感觉自己后脖领的衣服一紧,跟着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已身在一辆马车上。   “年轻人,你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我老人家可不是好惹的。”老者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故作镇定的警告道。   “可是隐修老先生?我是受童博和童战之托,来带您跟他们去汇合的。”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一百五十八岁高龄的老者,这把年纪,身子骨还能这么硬朗,童氏一族果真是天赋异禀!   “哦~是他们啊,那没事了。”隐修顿时松了口气。   任以诚不由眉角一扬,问道:“老先生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不会,他们连名字都告诉你了,肯定是相信你的。”   隐修深知自己这一族久未现世,外人就算知道有童氏一族的存在,譬如尹仲,但也绝不可能知道他们具体姓甚名谁。   地底城。   尹仲盘坐在银池边缘,脸色凝沉,双手以意导形,在空中上下起伏,翻飞盘旋。   血蟒自银池中冲出,身躯配合着蜿蜒舞动,口中时不时发出阵阵嘶吼。   同一时间。   任以诚已经带着隐修,来到了豆豆的家中。   还没进屋,就听里面一片嘈杂,拳脚碰撞的声音,和童战的喝斥声。   “童心,你疯了?”   待两人走近屋中,就见童战左受反拧住童心的手臂,右手则扣在了他的肩膀上,死死的压制着他。   童心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总是懵懂的神情,此刻已变的似野兽般狰狞,在童战手中疯狂的挣扎着。   童博趁机出手,封住了童心的穴道,让他昏睡了过去。   “隐修,你回来的正好,快给童心检查一下,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发疯。”童战一边说着,一边火急火燎的将隐修拉了过去。   “任公子,你果然是神机妙算,豆豆真的回来了。”珠儿满脸写着高兴迎了过来。   “任公子,又见面了。”赵云螓首微垂,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恰到好处的问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任以诚点点头,以作回应,心中却不由得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   这女人要做什么?   思索间,任以诚突然想到,自己提前治好了童博,那赵云就不会和他发生情感上的误会。   赵云手既没断,也不会在因爱生恨,那……   任以诚觉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好事,心情忽然就变得愉悦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不少。   韩霸天也在,正跟在龙婆身旁嘘寒问暖,脸上的皱纹已经笑开了花。   看来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妻子。   “二十多年了,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连封书信都没有?”   龙婆长叹了口气,缓声道:“当年老主人满门被害,我受命将小主人送往水月洞天。   为了确保小主人的安全,以及水月洞天不被发现,我绝不能冒险暴露行踪。   万一被仇家发现,日后到了九泉之下,我拿什么脸面去见主子和主母。”   韩霸天亦长叹一声,唏嘘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隐修,你看了半天,童心到底怎么了?”童战的不耐烦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隐修眉头紧皱,费解道:“怪了,他出了心脉跳动比较缓慢,其余都好的很呀。”   童战松了口气,猜测道:“那大概是在地底城惊吓过度的关系了。”   “不,他确实有问题。”任以诚走了过去。   童博闻言,不由问道:“任兄,莫非你知道什么?”   任以诚道:“他喝了血蟒的血,现在他们已经心意相通,刚才正是血蟒的兽性在作怪。”   “什么!你明知道血有问题你还让他喝?”童战勃然大怒,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双拳紧紧攥住,怒视着任以诚。   童博急忙将他按住,劝道:“童战你又冲动,没有血蟒的血,童心现在已经毒发身亡了,我相信任兄并无恶意。”   童战闻言一怔,神色稍缓,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歉然道:“任兄,方才是我一时情急,还望见谅。”   “人之常情,不碍事。”任以诚摆了摆手。   “任兄既知其中缘由,那可有解救之法?”童博说完,看了一眼再度昏迷的童心,目光中说不出的心疼。   “有!我最拿手的就是治这种病,两位童兄,你们帮我站住了童心,不管他怎么挣扎都被松手。”   任以诚撸胳臂挽袖子的来到了童心面前。   童博童战依言而行,牢牢抓住了童心的双臂。   在众人充满好奇的目光中,屋中倏尔碧芒爆绽。   任以诚心念转动间,和氏璧元神已冲破天灵出体,悬空罩在了童心头顶一尺之上。   至善力量灌注其身,势如破竹,诸般恶念顿如潮水退散。   碧色的光芒中,赫见一缕缕黑气从童心体内蒸腾而出。   血蟒的血一经入体,便已和童心自身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并随着血脉运行,遍走全身上下。   想要将其净化,无异于削骨剔肉之痛,童心的脸上已然青筋暴起。   身体爆发出的蛮横力量,更让童博和童战豁尽全力,才堪堪将他制住。   两人俱是骇然大惊。   他们从来不知道,童心竟然有这样强悍的功力。   不过,纵然血蟒再凶猛,也终究比不上火麒麟那等神兽。   盏茶的工夫后。   童心渐渐安静了下来,又昏迷了过去。   碧芒乍然而散。   任以诚轻轻舒了口气,额头已微微见汗。   尹仲没了童心的帮助,之后的事情会减少很多麻烦。   至少,他还记得,尹仲之所以要逼迫尹天雪和童博成亲,就是因为童心告诉尹仲童博是继任族长所致。   地底城里。   血蟒骤然惨叫一声,从银池里暴蹿而出,然后软绵绵的摔到在地,哀嚎不止。   尹仲霍然起身,脸色阴沉似铁。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第477章 八辈子的开端   童心再度昏迷了过去。   经此一遭,他已经身心俱疲。   童博和童战亦是大汗淋漓,身子沉沉的落在了椅子上。   前者犹然不放心的问道:“任兄,童心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任以诚默默运功恢复灵力,点头道:“放心,血蟒的兽性已经彻底根除,令弟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   得血蟒之血的益处,他今后无论是练武还是修习法术,资质都会更胜从前。”   “如此,大恩不言谢了。”童博不由得松了口气。   豆豆来到童博身边,伸手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汗水。   “童大哥,你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任公子,你也先擦擦汗。”赵云走了过来,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一缕幽香随之沁入鼻尖。   任以诚诧异的看了赵云一眼,同时不着痕迹的小退了半步。   “这…男女授受不亲,赵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公子客气了。”赵云婉然一笑,将手帕收了回来。   隐修突然笑眯眯的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道:“年轻人呐,你刚才给童心治病的那个东西,我看着有些眼熟,是什么呀?”   童博缓声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被始皇帝打造成传国玉玺的和氏璧。”   隐修猛地一拍脑袋,恍然道:“哦对,祖籍里有过记载,唉!我就说了,学问装得太多,会把脑袋压坏的。”   “童兄所言不错,我曾无意中得到此物,并在机缘之下,借其成就了元神,两位好眼力!好见识!”   任以诚随口解释了一下,对于他们会认识和氏璧丝毫不觉得奇怪。   童氏一族于秦末之时避居水月洞天,因为天赋异能的关系,他们此前的身份地位自是非比寻常,能有这些记录也属理所应当。   隐修闻言,好奇之心不减反增,不禁追问道:“什么机缘如此神奇?居然能将有形之物化实为虚!”   童战没好气的阻拦道:“隐修,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不知道随便探寻别人武功根底是武林大忌吗?”   隐修挠了挠头,愕然道:“是这样么?那就算了,我这不是好奇嘛。”   夜色已深。   事情已经解决,众人便各自休息去了。   翌日。   晨光初上。   龙婆叫走了童博,童战和豆豆想要跟去,却被她严词拒绝。   任以诚估计,龙婆应该是带童博去见他父母的遗骸了。   五百多年前。   尹仲也曾是童氏一族的人,但因为偷学龙神功而被族长放逐。   他天资纵横,在秦朝末年练成了不死之身,为了报复,便举兵意图将童氏灭族。   幸而,当时有龙腾将军舍命相护,最终凭借着童氏镇族之宝灵境,将尹仲重创,并凭借灵境之力,在他身上留下了不死之身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五百年的日夜煎熬。   尹仲将仇恨宣泄在了龙腾将军后代的身上,开始了近乎无休止的追杀。   直至二十五年前,最后一代龙家人被他灭门,只余下一个幼子侥幸逃脱,被其奶娘龙婆送入水月洞天,成为了如今的童博。   两人再回来的时候,龙婆的手里多出了一个布包裹,从外形看里面装的是两个一尺来长的物件。   任以诚从里面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龙家留有一对神兵。   神龙剑与天蛟剑。   后者,正是任以诚从韩霸天手中买来的那一柄古剑。   而前者,则是龙腾将军的佩剑,在他战死前,自身的鲜血沾满了长剑。   从此,神龙剑有了奇特的能力,可以治愈一切出现在龙家人身上的伤口。   尹仲五百年多年来,执着于追杀龙家人除了报仇之外,也是为了寻找这柄神龙剑。   只因这柄剑,可以对他产生威胁。   龙家后代逐渐察觉到了这一点,便将神龙剑拆分开,铸成了两柄短剑,以防万一。   天蛟剑没有龙腾将军的血祭,缺少了一股灵性,龙家人不甚重视,龙婆也不在意,才让任以诚捡了便宜。   日渐高升。   吃过早饭后。   “诸位,任某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告辞了。”任以诚准备前往门氏铸剑坊。   闻听此言,赵云站起身来,准备送他出去。   “我……”   “我送你。”   童战猛地也站了起来,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就急匆匆的拉着任以诚向外走去。   赵云面色如常,心中却不由气结,暗自跺了跺脚,一丝恼怒之意从眸中飞快闪过。   来到庭院。   童战突然问道:“干什么那么不近人情?”   “你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任以诚被他问了个一头雾水。   童战挑眉一笑,揶揄道:“赵姑娘啊,她分明就是对你有意思,你难道看不出来?”   任以诚怔了怔,旋即心神一震,霎时茅塞顿开。   难怪从昨天一见面,就觉赵云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在馋我的身子!   可是想到这里,任以诚忽然又有些疑惑。   我既没权没势,又没有光着身子被她看到,把她拽上床,怎么就抢了童博的戏份了呢?   童战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真的没看出来。   “你一个大男人,反应也太迟钝了,不过话说回来,难得人家姑娘有心,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任以诚斜了他一眼,摇头道:“没兴趣。”   童战诧异道:“不会吧!赵姑娘人长得那么漂亮,你当真一点都不动心?”   任以诚悠悠道:“实不相瞒,我家娘子比她漂亮多了。”   “什么,你已经成亲了?”童战不由大吃了一惊。   任以诚淡淡道:“非但成亲了,而且我还娶了两个。”   “……”   童战突然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了。   任以诚道:“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不如帮我个忙,如何?”   童战叹了口气道:“算你厉害,什么忙?”   任以诚道:“找机会告诉赵姑娘我已经成亲的事情,让她死了这条心。”   童战神色一僵,为难道:“这……无缘无故的,你让我怎么开口?”   任以诚沉吟道:“你可以找豆豆姑娘帮忙,她们姐妹之间应该方便一些。”   童战拍了拍胸膛,道:“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不过嘛,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得帮帮我?”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童战搓着双手,脸竟然红了起来。   “那个……你对尹姑娘了解多少?”   “哦~~~~”任以诚嘴角微扬,促狭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口中的尾音足足拐了三道弯。   童战被他看得大窘,恼羞成怒道:“哎呀!别‘哦’了,你倒是说话啊。”   任以诚笑容更甚。   “好好好,别着急,容我想一想……尹天雪,嗯……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很聪明,心思很细,城府和心计也都很深。   如果她是个男人的话,那必定是接掌御剑山庄的最佳人选。”   童战皱眉道:“怎么听起来不像好人呢?”   任以诚道:“有城府和坏是两回事,她只是更懂得保护自己而已,这姑娘跟她父亲有些误会,所以心思有些敏感,也有些封闭。   童战点点头,若有所悟,随即又道:“任兄能娶到两个妻子,想必对感情这回事颇有心得,你能不能教教我要怎么做?”   任以诚啧啧有声道:“这你可就难住我了,从来都是女人喜欢我,怎么追求女人,我还真是七窍通其六,一窍不通。”   童战呼吸一滞,胸口莫名有些发闷。   而且,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轻咳两声,骤然话锋一转。   “不过嘛,这个事情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一般来说,心眼多的人,都会喜欢相对单纯率真一些的人,就比如你大哥和豆豆。”   童战讶异道:“嗯?你很了解我大哥他们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个瞎子,豆豆那个性子都摆在脸上了,猜都不用猜。   而且,别忘了我可是知道很多事情,我连童博不是你亲大哥都知道,想了解他又有什么难的。”   童战皱眉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任以诚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道:“你可以直接一点,直白一点,用你那颗火热的心去温暖她,持之以恒,你一定会成功的。”   童战面露思索之色,旋即又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是她的主治大夫,她病了?”   “嗯。”任以诚点点头。   “严重吗?”童战的语气顿时急了三分。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我在,没意外,把心放肚子里,我会治好她。”   童战郑重道:“那就拜托你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到要做到。”   任以诚失笑道:“啧,人家连你叫什么都还不知道,等以后娶到手再替她操心也不迟。”   童战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会的,一定会的。” 第478章 大柱:先生,我要学铸剑!   “丫头,你把酒还给我。”   “不给,哪有大清早就喝酒的。”   “难得咱们手头宽裕,你就让爹过过瘾嘛,乖女儿。”   “不行,照你这个喝法,那些钱迟早让你败光了,到时候咱们去喝西北风吗?”   “反了你啦,我可是你爹,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那又怎么了,你再说,我就把它摔了,看你还喝什么。”   “哎呦喂!爹的好女儿,别,这是我新打回来的好酒,平时都舍不得喝的,可别糟蹋了。”   任以诚来到门氏铸剑坊,一进院就看到门大器和门剑秋这对父女俩,为了一个酒坛子演起了大戏。   大柱在旁边看着,满脸的无奈。   这俩人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任以诚笑着走了过去,劝道:“门师傅,你要还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铸剑师,我劝你还是少喝点酒的为好。”   门剑秋闻言,不禁得意起来。   “你看,连任公子也这样说了。”   门大器一脸的苦相,讪笑道:“任公子说的是,小老儿受教了。”   三人来到剑炉。   任以诚检查了一番后,便开始准备材料的熔炼。   门大器忽地眼珠一转。   “剑秋,大柱,任公子一个人忙起来难免有些不便,你们就留在这里给他打个下手好了。”   “那您呢?”门剑秋狐疑的看着他。   门大器轻咳两声,故作严肃道:“爹有正经事要办,小孩子就不要胡乱打听了。”   说着,他便转身往剑炉外走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支开我们,就是想要去喝酒。”门剑秋冷哼一声,飞快的追了上去。   任以诚见状,不由摇头失笑。   “公子,我来帮你催火。”大柱自顾自的跑到风箱前,握住了把手。   “我忙得过来,就不劳烦小兄弟了,你也去休息吧。”任以诚身负麒麟真火,哪里用得上这寻常的炉火。   “没关系的,我不累。”大柱用力摇了摇头,态度异常的坚决。   任以诚略显诧异的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或者有什么忙想让我帮你?”   “没有。”大柱依旧摇头。   “真的没有?”任以诚目光深深的凝视着他。   大柱被他看得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不禁低下了头,但随即又抬了起来,神色变得坚定,似是下定了决心。   “有!我……我想学习真正的铸剑手艺,求公子教我。”   任以诚眉头一挑,淡淡道:“你这样的行为可是背叛师门,是要遭人唾弃的。”   大柱顿了顿,一本正经道:“我懂得少,我只是想让铸剑坊的生意好起来。   让师父有酒喝,我……也想以后能成为一名厉害的铸剑大师。”   任以诚看着他那张写满认真的稚嫩面容,轻笑道:“孝心可嘉,志气可嘉,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   大柱登时喜不自胜,双腿一弯便要跪下。   任以诚随手将他扶住,嘱咐道:“我教你学,但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记住了。”   “嗯!”大柱懵懂的点了点头。   “先说说,你师父都教你什么了。”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手施印诀,在指尖凝出一点星火,往剑炉中弹去。   呼!   烈焰升腾而起,整个剑炉的温度陡然提升数倍,热浪熏天。   随即,任以诚右臂一挥,将各种铸材投入炉中,以灵力包裹在炉中煅烧起来。   大柱骇然已极,心中的震撼更是无可言喻。   如此玄奇的惊人技艺,他从未在门大器的口中听到过。   看着任以诚那华丽的手法,大柱的心里突然激动了起来。   “别愣着了。”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大柱蓦然回神,将自己所知所学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任以诚不时变幻印诀,调控着火候,口中缓缓道:“其实你师父教你的东西没问题。   门氏历代名家辈出,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只是你师父欠缺了一点天分,而你跟你师父是同一类人。”   也许是穷,也许是天生来的,大柱的身高很出众,但体型却和门大器一般无二,甚至因为个头高的缘故,让他显得更加瘦弱。   大柱不由脸色一黯。   这岂非是在说他,以后注定也要跟门大器一样,难成大器?   任以诚揶揄道:“傻小子,这么容易就灰心了?你的理想呢?”   大柱精神一震,恭敬道:“还请先生指点。”   “过来。”   任以诚将他叫到了身旁,空出一只手,抬指点在了他眉心之上。   大柱只觉头部一阵发胀,脑海中已凭空多出了一些从没见过的内容。   任以诚将手收回,肃声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这件事就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除了你师父和剑秋姑娘之外,再不许泄露半个字出去,知道吗?”   大柱所欠缺的无非就是一部像样的内功来增强气力,这对任以诚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绝命司为了长生大计,搜集各种知识,千年光阴中也曾为了铸造之术,对锋海锻家的人出手。   源自锻家的内功,在打铁的时候,可以有助内力的增进,对于大柱来说,最是适合不过。   大柱斩钉截铁道:“先生放心,大柱死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嗯。”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了他教的东西,大柱只要努力不懈,就肯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   转眼,两天过去。   相较于神兵利器,铸造一个鼎炉,对于如今的任以诚来说,实在是易如反掌。   鼎炉的体型异常的大。   他不但要用来炼药,还有用来铸剑。   天刚入夜。   任以诚驾着幽灵马车来到断魂林,将鼎炉留在了林中。   这地方对于附近的百姓来说,无异于是龙潭虎穴,倒也不虞被人发现。   进入密室。   不见龙婆回来的痕迹。   任以诚估计她们多半应该已经发现龙泽山庄了。   来到密道入口,运功探查尹天雪房间没有旁人后,他打开了暗门。   尹天雪正坐在桌边,怔怔出神,面前摆着一束鲜花,不过看起来有些蔫了。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是你呀,两天不见,还以为你交不出货,已经溜之大吉了呢。”   任以诚悠悠道:“说好是今天,那当然不能多,也不能少,现在万事俱备,你的苦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尹天雪一脸平静。   “这话等你成功了再说也不迟,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可不想又空欢喜一场。”   任以诚不置可否道:“何必这么消极,我的本事你也见识过了,总该对我多点儿信心才是。”   他顿了顿,来到桌前,笑道:“这花不错,看起来很特别。”   尹天雪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   “你知道的事情很多,那你知不知道童战是个怎么样的人?”   “花是他送你的?”任以诚不由眉头一挑,暗忖童战这小子还真是雷厉风行。   尹天雪是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仿佛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的笑容。   “我头一次遇到这么特别的人,我们不过一面之缘,昨晚大概这个时候,他突然溜了进来,给我留下了一束花和一封信。”   任以诚摇头晃脑道:“懂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嘛。”   尹天雪道:“我很好奇,他就不怕唐突了被人吗?”   任以诚不由莞尔道:“能让你用唐突这个词,看来信的内容一定极其热烈、奔放。   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也不排斥他的做法。”   尹天雪一副与你无关的模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任以诚缓缓道:“这还是要你自己去发现比较合适,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会先入为主影响你的判断。   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我说得是真还是假。”   他觉得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胡乱插手,万一导致两人之间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不妙了。 第479章 天赐‘幽冥’   数日后。   任以诚顺利的炼出了亡命水。   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如今又有麒麟真火的辅助,这次所用的时间,相较于上次足足快了一半还不止。   密室里。   任以诚将一个酒盅大小的容器,放到了尹天雪的面前。   “幸不辱命,成败与否就看你的运气了。”   “就这?你给我的清单里,有超过上百种的药材,最后成果只有这么一点儿,那些药材莫不是都被你给都贪污了?”   尹天雪一脸难以置信,用怀疑的目光上下审视起了任以诚。   任以诚没好气道:“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心里没数么?你的病有多难治,这个药就有多难炼。   你给我的药材数量,刚好够炼制这么一份出来,你应该庆幸我一次就成功了。   要不然,你就等着御剑山庄倾家荡产吧。”   能一次就凑齐所需的药材,其实全都仰赖御剑山庄几百年的积累。   若是临时购置,要花费的钱财必然会是个天大的数目。   御剑山庄毕竟不是天下第一庄,有个全国首富在背后支撑,未必有这样充足的财力。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尹天雪没再多说什么,东西是真是假,试一试就清楚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可真是羡慕你!”   尹天雪闻言一怔,不由为之错愕。   “此话怎讲?”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羡慕你居然能有幸认识我这样的朋友。”   尹天雪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朋友?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各取所需而已。”   任以诚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做人也不要这么现实,大家互相帮助,岂非正是朋友之义?”   “那……就用你亲手炼制出来的东西,敬我们的友谊。”   尹天雪端起装着亡命水的容器,来到床榻上盘膝坐好后,一饮而尽。   霎时。   她脸色一变,体内的真气如烈火烹油,猛然爆发开来。   在挣脱任以诚所下‘三阴锁经手’的封禁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体内沛然运转起来,遍走周身百脉。   强横的真力,滔滔不绝逸散而出,令她背后的长发无风自动,更令她整个人浮空而起。   同时,一股红蓝双色交织的诡异光芒,也随之逐渐成形,似一道道细小的闪电将她包裹在内。   任以诚不由眉头一挑。   环绕在尹天雪周围的气息,赫然竟是阴阳之气!   一阴一阳谓之道,天地万物俱在其中,此亦正是尹仲这门旷世奇功的精髓所在。   “唔!”   尹天雪突然眉心紧皱,浮现出痛苦之色,周身开始不断有白色的雾气蒸腾而出。   这是内功运转到顶峰的征兆。   任以诚能清楚的感觉到,尹天雪体内的真气愈转愈快,他不由暗自凝运真气,以备随时出手救人。   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和工夫,他哪可能当真坐视对方爆体而亡。   忽然。   尹天雪仰天一声长啸脱口而出,如凤鸣娇啼,真气运行已至极限。   任以诚当机立断,急催灵力,施展‘灵蓍损悦’化为结界,将整间密室笼罩起来,不让声音外泄。   万一被尹仲听到,事情可就麻烦了。   “呼——”   尹天雪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形飘落会床榻上,气息已经恢复平稳。   “好了!真的好了!”   大病初愈,尹天雪似少女般欢呼雀跃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舒畅。   “如此简单,好像也没你说得那么凶险。”   任以诚淡淡道:“是你运气好罢了。”   她的确是好运气,有个好祖宗。   尹仲作为童氏族人,这一族本就天赋异禀,而他能练成不死之身,可见在族人中,他更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尹天雪身为他的后人,虽然相隔了五百年,但毕竟一脉相承,流的是童氏一族的血。   “谢谢!天雪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尹天雪的脸上浮现出了重获新生的复杂神色,感慨不已。   任以诚洒然一笑:“哈!这是自你我相识以来,从你口中听到的最诚恳的一句话。”   连日来炼药,多少消耗了些精力。   休息了半日后。   任以诚再次来到了断魂林的深处,对着鼎炉掐诀,起火。   旋即,他袖手一翻,取出了天蛟剑,以及一块龙脉碎片。   轩辕黄帝,于上古时期成就了一统华夏的丰功伟业,龙脉是他遗留下的骸骨,应该也可以算作是王骨……了吧?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任以诚苦思无果,所幸锋海锻家一直在致力于研究王骨兵器,他倒也不至于无从入手。   日升月落。   任以诚守在鼎炉边,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火势收歇。   鼎炉中,天蛟剑悬空而立,熠熠生辉,剑身轻轻颤动,不住发出悠扬的剑吟声。   任以诚抬手虚抓,锵然一声,寒芒闪动间,已经握住了剑柄,仔细端详起来。   融入了龙脉碎片,这柄剑虽然还不能和绝世好剑相提并论,但也足可与火麟剑比肩。   “唉!果然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吗……”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剑虽然被赋予了灵性,但跟他预想的王骨兵器,全然不是一回事。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锋海锻家,到了锻神锋这一代天资纵横,才终于在王骨兵器上有了真正的突破。   绝命司算计的那个锻家人,却至少是相隔了几百年前的存在,两者之间的差距,根本不可以道里计。   “难道要去找锻失态?”   任以诚暗自盘算起来,依照锻神锋的性格,自己手里的这些兵器和龙脉,对方应该会很感兴趣才对。   傍晚时分。   任以诚从调息中清醒过来,为铸天蛟剑而消耗的灵力,已经再度恢复巅峰。   鼎炉中火势又起。   任以诚手中的天蛟剑,换成了那块被诅咒的玄铁。   黝黑的色泽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哧!   任以诚剑指从掌心划过,鲜血流淌而出,洒落在玄铁之上,然后被他抛进了鼎炉中。   门家祖训有言:‘唯有以血祭之,方能将此神材铸成宝剑’。   熔炼这块玄铁,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   其后连续数日中,断魂林中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让这本就令人闻之生畏的地方,又再多添了三分诡异,并在附近城镇的百姓之间传扬开来。   七天后。   黄昏,又见黄昏。   轰然一声。   鼎炉猛地炸裂开来,烈焰夹杂澎湃热浪扩散而出,方圆十丈之内,顿成一片赤地。   断竹横飞,疮痍遍布。   “呦呵!脾气还不小。”   任以诚散去护体罡气,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插在身前三尺处的长剑。   许是沾染了他麒麟血的缘故,这柄剑通体透着一股殷红血色。   任以诚嫌弃原本幽冥剑的造型难看,便按照自己印象中很喜欢的一柄名叫‘摩罗天章’的剑,给它来了个改头换面。   整体黑中透红的色调,剑柄的轮廓有着大小尖爪状的线条,让人一看便知此剑绝非善类。   轰隆!   惊雷炸响。   天空中风云突变,骤然劈下一道红色的闪电,直击剑身。   剑上的红光顿时变得更加炽盛,而在剑柄上也随之多出了‘幽冥’二字,端的是诡异万分。   嗡!   蓦地一声剑吟,不等任以诚自己动手,剑便自行飞入了他的掌中。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的类似魔气的负面气息,潮水般向任以诚体内涌去。   与此同时。   在遥远时空外的庐州城中,林诗音没由来的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猝不及防间,竟险些昏倒过去。   可正当她准备运功抵抗的时候,这股寒意又消失不见了。   “给我老实点。”   任以诚冷哼一声,识海中的和氏璧元神,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陡然光芒大涨,几欲透体而出。   幽冥剑的剑身,已被染上了一成碧色的光芒。   噌!   任以诚反手将剑插在地上,身形后退两步,两手连挥,灵光闪动间,伴随“铛铛铛”三道声响,赫见绝世好剑、争锋和火麟剑,已呈三角之势,将幽冥剑围在了中间。   任以诚悠悠笑道:“来,你们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新来的。”   这三件兵器早已和他心意相通,一声令下之后,顿时便有三道雄浑磅礴的凶邪煞气,齐齐向幽冥剑逼了过去。   刀剑铮鸣。   幽冥剑急颤不止,却是枉自徒劳,面对三大神兵的压迫,只片刻间,便发出了似求饶般的哀吟声。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催动元神,以和氏璧的至善力量彻底压服幽冥剑之时,忽然心神一凛。   一阵拍掌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阁下好本事!实在令尹某大开眼界。”   任以诚回头看去,赫然就见尹仲笑呵呵朝他走了过来。 第480章 一剑之威   夕阳西下。   断魂林中,又再亮起了那红绿分明的诡异光芒。   “我道是谁,原来是尹二爷。”任以诚看着眼前之人,语带诧异,神色一片从容不迫。   尹仲五百年前的旧伤未愈,不能久战,一身实力更难尽全功,这样的状态下,很难给他造成威胁。   “阁下认识尹某?”尹仲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温和的态度,却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任以诚目光一凝,暗自调运功力,蓄势以待,脸上则不动声色的反问道:“御剑山庄的二庄主,威名远播,放眼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尹仲神情陡然一肃,沉声道:“可我对阁下却眼生的很。”   任以诚呵呵笑道:“天下之大,难道尹二爷还能每一个人都认识不成?”   尹仲道:“但阁下不同,以你的武功和铸剑的造诣,在江湖上断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尹谋自问识人无数,却从不曾听说过阁下的名号,除非……你是来自某个隐世之地。”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悠道:“事实胜于雄辩,还是尹二爷慧眼如炬,能识得任某的来历?”   尹仲冷笑道:“还想狡辩,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不姓任,你姓童。”   “哈?”任以诚愣了一下,尹仲的想法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尹仲道:“你铸剑时用了法术,这天地间,惟有童氏一族的人才能使用法术。”   他笑了笑,接着道:“适才剑成之时,若非你在专心施法,我还未必能瞒得住你。   五百年了,没想到童氏一族,竟然出了你这样一个奇才,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任以诚看他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已然无心辩驳。   他说是便是吧,左右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尹仲面露凶光,狠声道:“可惜,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童氏族人都该死。”   任以诚眉头一挑,哂然笑道:“那你岂非也该死了,莫忘了你也姓童。”   尹仲勃然色变。   “你竟然知道!哼!早在五百年前我就发过誓,我不再姓童,给我受死吧。”   呼!   厉喝声中,竹林中凭空卷起一阵狂风。   漫天竹叶飘飞。   尹仲掠身而出,疾如离弦之箭,挥掌直劈任以诚面门。   轰!   气浪滔天,任以诚长发翻飞,早已蓄势的真力沛然而发,天刑掌法极招上手,劲力雄浑,刚猛如涛。   只要能逼得尹仲旧伤复发,不用他赶对方也会自行离去。   砰!   双掌交接,爆发出山石撞击般的震耳轰鸣声。   任以诚不动如山。   尹仲则身形一震,同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这股内力?你是那个抢走血如意的人!可恶,你们姓童的到底想做什么?”   “你猜呀。”   任以诚面露戏谑之色,旋即右臂一臂一放,化掌为拳,一式‘霜雪纷飞’,拳带扭劲,直向对手胸膛猛攻而出。   霎时。   尹仲只觉寒气扑面,砭骨如刀,横招封挡之际,仿若漩涡般急速旋转的拳劲直透经脉,顿感刺痛非常。   任以诚一触即分,天霜拳后排云掌紧随而来,‘撕天排云’力贯万钧,掀起磅礴掌势,目标再取胸膛。   尹仲不禁眉头一皱,刚刚化去拳劲,心知对手劲力诡异,未免引动旧伤,他不欲硬接,当即身形一闪。   蓬!   掌劲劈空,泥土翻飞,将地面击出一个深坑。   尹仲脚步犹未站稳,忽然又觉脑后生风,招未至,力已先到。   却见任以诚再施风神腿,右腿长出,‘雷厉风行’悍然而出,强横的力道雄沉如山,更快的如风似电。   电光石火间。   尹仲已全无躲避的余地,赫见他身形一侧,右腿逆势踢出。   砰!   两人的脚底应声撞在了一起。   僵持一瞬。   任以诚借着下冲之势,劲力更加猛烈三分,终是让尹仲吃了一亏,整个人被震的横飞而出,向着身后的竹子撞了过去。   “啪”的一声。   竹枝摇晃。   就见尹仲借势揽住竹干,身形凌空回环,变转方向,在半空中带出了一串长长的残影。   转眼间,已逼至任以诚面前,劲爪遍布真力,根根如刀,直取咽喉。   任以诚足下轻点,身形暴退,以毫厘之差让尹仲始终无法近身。   十丈距离转瞬而过。   倏尔。   尹仲眼前一花,竟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当即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紧跟着,四周风声再起。   不及反应间,寒气彻骨的拳劲似风雪迎面席卷而来,尹仲近乎本能的横移了一步。   耳中随即又传来咧咧劲风。   余光扫过,但见漫天腿影已似狂风暴雨,从右侧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   尹仲脸色阴沉欲滴,急催周身内力,隔空一掌拍出,挡住腿影的同时,足下一顿,似箭一般贴地朝着反方向急掠出去。   然而,不过数丈距离,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再向他当头罩下。   澎湃的气劲如泰山压顶,令尹仲身形一滞,抬头看去,就见半空中乌云聚集,覆盖方圆十丈范围。   隐约间,可在云层中看到任以诚的影子,人和云已经融为一体,正是排云掌之‘乌云蔽日’。   “开!”   尹仲爆喝一声,周身真气勃发,五百年的修为纵然因旧患在身大打折扣,亦然不容小觑。   就见他双臂托天,通天彻地的一击出手,激荡乾坤失色,欲将乌云崩散,岂料云气竟是分而不散,反将他包围在内。   身受‘重云深锁’之困,尹仲只觉四周一片虚无缥缈,令自身的感知大受影响。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休想!”   尹仲眼中杀气暴涨,说话间气势陡变,全身上下散发出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同时,更有天地之力开始向他聚集。   “想用法术,你才是休想。”   任以诚话音未落,云气中骤然冲出重重身影,从四面八方朝着尹仲强攻而去。   拳、掌、腿三绝齐施,三元流转,生生不息,将尹仲全身的要害尽数笼罩在内,猛烈的攻势,逼得他不得不停止念咒施法,出手抵挡。   嘭嘭嘭……   伴随肢体碰撞声连绵响起。   任以诚攻得急劲。   尹仲防得严密,心中的怒火也随着不断交手而节节高升,愈显炽盛,同时亦感震惊不已。   眼前之人年纪轻轻,为何会有如此惊人修为?   最关键的是,武功路数也全然不是童氏一族。   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   忽然间,尹仲眉头一皱,出手的速度登时慢了一瞬。   跟着,便是“蓬”的一声响起,被任以诚趁隙一脚踢中后背,足下登时一个踉跄。   任以诚攻势不停,身形一转来到尹仲面前,双掌横推,‘排山倒海’轰然而出。   熟料,就在掌劲即将击中尹仲胸膛之时,他陡然手腕一紧,竟被对方同时扣住,攻势顿消。   任以诚饱提内元,劲贯双臂,手腕只一翻一转便即挣脱开来,同时双足跃起,凌空旋身出腿。   风神腿最强一式‘神风怒嚎’,夹杂无俦真力,沛不可当。   尹仲神情一凛,双臂交错胸前封挡。   砰然一声。   就见他脚不动,身不移,整个人已硬生生被推出三丈之外,在地上留下了两道直没脚面的长沟。   尹仲放下微微颤抖的手臂,低头扒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看到这个动作,任以诚登时心中了然。   终于将他的旧伤给逼出来了!   忽地。   尹仲怒吼一声,随即身子原地一旋,化为一条赤色的巨龙腾空而起,俨然正是龙神功。   吼——   一声震天咆哮,赤龙腾云驾雾,破空而来。   “幽冥!”   任以诚右臂伸出,幽冥剑应声飞至,倏然剑光闪动,甫一出手,便是圣灵剑法至强一式·剑二十二。   凌厉剑气凝千化万,化为漫天飞虹,遍及六合八方,威赫九天十地!   尹仲旧伤复发,剧痛缠身之下,乍见这无边剑势不由心神大骇,再度发出一声龙吟。   巨大的龙身陡然掉转方向,一记‘神龙摆尾’狠狠抽向了激射而来的剑雨。   轰!   剑气爆散开来。   宛若雷霆霹雳的声响之下,立时地动山摇,碎散的剑气更让偌大的竹林损毁殆尽,已然是废墟一片。   余劲消散。   任以诚持剑而立,感知中已没了尹仲的气息。   “呼——”   轻舒了口气,情知尹仲已经离开,任以诚翻手将全部兵器收起。   今日幽冥剑初成,可惜只出了一招,委实有些意犹未尽。   “发生什么事情了?”   尹天雪从密道的方向飞身而来,然后便愣在了原地。 第481章 一剑凌霜   “刚才被尹仲发现,跟他打了一架而已,回去再说吧。”   任以诚摇了摇头,朝着密道入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尹天雪看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断魂林,不由瞠目结舌,着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难想象,这种程度的破坏是两个人交手所造成的。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一皱,脚步也随之停顿下来。   尹天雪跟了上来,见状疑惑道:“怎么了?”   任以诚没有说话,袖手一挥,倏然四道灵光闪动,绝世好剑、火麟剑、天蛟剑,以及幽冥剑接连出现。   锵然声响中,火麟剑和天蛟剑竟自行出鞘。   旋即,就见四柄剑同时浮空而起,纷纷绽放出夺目剑光,其中更充斥着激烈高昂的战意!   “这……”   尹天雪看着眼前黑、红、金、赤四道冲天而起的光柱,耳中清晰可闻的阵阵猛兽嘶吼,心里的震撼已然无可形容。   任以诚亦是有些莫名奇妙。   适才刚刚收回的兵器,除了争锋宝刀之外,这四柄剑突然就无端的躁动了起来。   思索间,他默默将心神沉入了与这四件兵器的联系之中。   “到底发生何事了?”尹天雪满心的震惊和疑惑,活了二十余年,她从未遇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   任以诚沉默了片刻,然后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难怪了……好像是有一柄很厉害的剑即将出世,所以这几个家伙才会如此激动。”   以绝世好剑为首,这些兵器的脾气秉性,可谓是一个比一个的高傲。   尹天雪闻言,再次怔住。   兵器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吗?   任以诚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笑道:“神兵有灵,这是独属于剑之间的独特感应。”   就如同当年绝世好剑问世之时那般,天下剑器,皆有所感。   尹天雪不禁好奇道:“那你知不知道剑在什么地方?”   任以诚摇头不语,好一番搜肠刮肚,却没得到半点儿头绪。   究竟哪里来的这么一柄神兵?   看绝世好剑它们的反应,分明是受到了挑衅,能达到这种程度,足见这柄未知之剑的来历,确实非比寻常。   可连幽冥剑都被提前打造出来了,不可能还会有所遗漏……   任以诚百思不得其解。   天色渐暗。   两人回到了密室。   任以诚随口说了些之前和尹仲交手的事情。   尹天雪想起断魂林的惨烈情形,脸色凝沉,问道:“以你的本事,也杀不了他吗?”   任以诚缓声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远古时期的那些所谓的‘神人’么?”   “嗯。”尹天雪点点头。   任以诚叹息道:“他距离那个境界大概就只剩下一步之遥,已经超脱了生死,想要杀他,太难了!   除非,我的功力能再有所进步,或者等我练成他的武功。”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尹天雪紧紧皱起了眉头。   “说不好,也不好说。”任以诚已经研究过尹仲的武功,除非再有邪帝舍利这种宝物,否则很难速成。   灭天绝地剑二十三应该可以,但任以诚觉得尹二爷现在其实还罪不至死……   尹天雪目光闪动。   任以诚见状,沉声道:“我提醒你,不要以为自己的病好了就妄想去对付尹仲,对上他,你连半分胜算都没有。   我辛苦将你治好,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那我该怎么办?”   尹天雪有些绝望,尹仲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山庄里除了她自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尹仲的底细。   “这个给你,等你遇到极度为难的事情就打开,我估计时机应该快到了。”任以诚拿出了一个锦囊。   其实尹仲未必会对御剑山庄的人做什么,毕竟也是他的后人。   被他顶替的真正的尹二爷,他也只是将人拐走,并未下杀手以绝后患。   不过今日一战之后,尹仲旧伤再度复发,恐怕想要去水月洞天找寻灵境疗伤的心,会变得非常迫切。   那个锦囊里,就是要让尹天雪在必要的时候,透露出童战是童氏一族的继任族长。   尹天雪将锦囊接过,忽然反应了过来。   “你要离开了?”   任以诚笑道:“我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而且今日和尹仲交手的时候,已经被他发现我就是抢走血如意之人。   相信明天铁卫就会开始满大街搜寻我的下落了。”   后续的发展基本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情感纠葛,任以诚可没这个闲心跟着瞎掺合。   眼下水月洞天处于冰封之中,童博等人短时间内也不会回去,正是去寻幽探秘的大好时机。   尹天雪叹了口气,幽幽道:“从小到大,除了大哥和龙婆之外,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不过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晚的月色应该不错,上去喝杯茶吧,算是我为你送行。”   任以诚挑眉道:“不是还有童战嘛……哦,也对,他不能算是朋友。”   尹天雪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离开密室,来到了尹天雪的房间。   却见门外有个人影在走来走去。   任以诚不由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尹天雪打开了房门,外面的人赫然正是童战。   “天雪,我来看看你的病怎么样了,咦!任兄你也在。”童战挠了挠头,一脸憨厚的笑容,好半晌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   任以诚调侃道:“你这总是这么大晚上的在御剑山庄里高来高去,就不怕尹庄主对你不客气?”   童战不以为意道:“哎呀!我很小心的,不会被发现的。”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心下暗忖道:“你还真的庄里的铁卫都是瞎子不成。”   “咦!有份喜帖,天雪,你要成亲了?”童战说着,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尹天雪道:“这是大哥之前拿过来的,忘记拿走了。”   “嗯?这徽记看着好生眼熟。”任以诚随便看了一眼,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喜帖封面上画着一柄剑。   红色的剑柄剑身,金色的剑锷和剑刃,如同一双展开的翅膀,剑身上还缠着一条蛇似的动物。   尹天雪诧异道:“怎么,铸剑城的名号你没听说过吗?”   “铸剑城?”任以诚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些耳熟。   尹天雪道:“铸剑城城主的女儿大婚,邀请我爹去赴宴。   说来也怪,我记得铸剑城主明明是有个儿子,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儿家。”   “剑…雄?”任以诚试探性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没错,你知道?你不知道铸剑城,却知道少城主的名字?”尹天雪不由瞪大了眼睛。   “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一时间没想起来而已,呵呵,原来是凌霜剑……这就难怪了。”   任以诚恍然大悟,同时心中也生出了新的疑惑。   怎么突然就乱入魔剑生死棋了?   “凌霜剑就是那柄即将出世的神兵,说说吧,你又知道些什么?”尹天雪已然是见怪不怪了,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任以诚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好了。”   闻听此言,尹天雪和童战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   任以诚视而不见,徐徐道:“话说五百多年前,应顺天大将军为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与剑祖决战,最终不幸落败身亡。   他所用的兵器便是第一柄凌霜剑,在其死后也不知所踪。   五百年后,应顺天的后人自称魔剑遗族,找上了铸剑城,将凌霜剑的铸造之法交给了上一任城主。   欲成凌霜剑,需要足足一甲子的时间,剑成之时还需要以九龙石为剑魂,魔剑遗族的血为剑魄方能有成。   据传此剑剑气凌霜,仙气凌人,拥有它的人可以成就长生不老的神话,得到天下无敌的神力。”   “这个世界正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尹天雪经过尹仲的事情,已经渐渐不再怀疑这些神异之说。   “你说的这个凌霜剑,我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的样子。”童战皱着眉头,脸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别着急,慢慢想。”任以诚心下暗叹,他也觉得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瞌睡来了,有人给送枕头!   正好他需要神兵利器,送上门的东西,没理由不要。   啪!   童战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想起来了,我曾经在族里的祖籍上看过凌霜剑的介绍,跟任兄说得一模一样。”   任以诚恍然道:“这么说,凌霜剑其实是出自童氏一族了?”   童战道:“祖籍上记载着,具体的铸造方法已经在五百多年前失传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五百年前……”任以诚摸了摸下巴,心思转动飞快。   这个时间点似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铸剑之法的遗失。   尹仲带兵追杀童氏一族,他的兵马哪里来的?   应顺天得凌霜剑决战剑祖,他又是如何知道凌霜剑的铸造方法的?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他们有交易!   任以诚想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想想凌霜剑的特性,能区分正邪,可以一分为二,化为心剑和魔剑。   简直比绝世好剑还玄乎!   这已经超出了神兵利器所能形容的范围,但若是出自水月洞天,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任以诚心念转动间,暗下决心。   不论是何缘由,先干特娘的一票再说! 第482章 换血   翌日。   晨光初上。   任以诚在向尹天雪问明了铸剑城的位置后,便离开了御剑山庄。   正如他所料,街上已经有铁卫在拿着他的画像,到处查问、搜寻他的下落。   幽灵马车被他施了障眼法,变作普通马车的模样,若无其事的往城外走去。   看着遍街的铁卫队,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   尹仲的不死之身果然厉害,才一夜的时间就将旧伤压制了下去,不然又哪里来的精力来派人对付他。   优哉游哉的出了城。   摆脱了御剑山庄的视线之后,幽灵马车立刻提速,四蹄翻飞,扬尘而去。   距离少城主的婚期还有七天。   任以诚记得凌霜剑出世的时间,便是在大喜之日的当晚,为以防万一,他必须得提前赶到。   两日后。   搜寻无果的铁卫,迎来了尹仲的怒火。   任以诚也终于来到了铸剑城的地界。   铸剑城名副其实,是一座依山而立的城镇,占地范围极是广阔,由城主剑尊掌管城中的秩序和百姓。   城门口处,陆续已到达不少前来道贺的武林人士。   任以诚混在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锁龙山。   铸剑城的圣地,也是禁地,更是城主剑家历代先辈的陵寝。   任以诚潜入城主府,用摄魂大法迷昏了一个侍卫,问出了锁龙山的具体位置。   对于将要举行的婚礼,他没有半分兴趣。   不同于尹天雪和童战,童博和豆豆等人,这对即将成亲的新人,任以诚虽无恶感,却也没什么好感。   得利于禁地的关系,任以诚一路畅通无阻。   地上还有看起来是不久前留下的足迹,让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剑家先祖的墓室入口。   站在地道前,他还未进去,便已经感觉到内中有股庞大的气息,如同一尊巨大的烘炉,熊熊燃烧不熄。   “嘿!找的就是你。”任以诚不由面露喜色,迈步走了下去。   通道上下起伏,不断往锁龙山深处延伸,内中没有任何机关暗器。   盏茶的工夫。   任以诚来到了一处空旷,且看不到尽头的洞穴之中。   洞口往里十丈方圆,摆放着剑家历代先祖的棺椁和牌位。   正前方有个空缺的位置,地上散落着棺木的碎片,像是有人死而复生,破棺而出的样子。   任以诚走了过去。   忽然,一声铿锵嘹亮的鸟鸣声响起,在洞中悠悠回荡。   任以诚目光一凝,随即便运功催动气血,将自身火麒麟的气息散发了出去。   少顷。   又是一声鸟鸣传来。   洞中的温度陡然提升,一股熏天热浪从山洞的深处席卷而出。   紧跟着,火光乍现。   一只全身包裹着烈焰的大鸟,径直朝他振翅飞来。   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尾后垂有翎羽,高逾一丈,赫然竟是一只火凤!   呼!   火凤逼近,口喷烈焰。   “哈!等着就是你。”任以诚朗声大笑,烈焰燃身一瞬,整个人向后暴退,同时调运灵力,双手掐诀。   阴符七术·腾邪实意!   哗铃铃……   昊光绽放,虚空中应声凭空现出条条锁链,交缠而出。   但火凤只双翅一振,便即闪开,动作灵敏之极。   “烈焰飞丝,织天罩地!”   任以诚蜕变大法展开,双臂一扬,万千飞丝激射,交织成一张滔天巨网笼罩而出。   一声长鸣。   火凤口吐烈焰,朝着飞丝罗网喷了过去。   奈何任以诚身具麒麟血,早已让蜕变大法变成火属神功,完全不怕火烧。   火凤猝不及防,登时身陷囹圄,受困网中。   与此同时,锁链声再起,趁火凤不备,已将其双爪牢牢缠住。   “聊两句?我想你应该能听懂人话。”任以诚撤掉了飞丝罗网,意图和火凤进行沟通。   它虽然没有神话传说中飞禽之首的强大实力,但至少不会比凌云窟那头火麒麟逊色。   火火能听懂人话,任以诚觉得这只火凤应该也可以。   唳!   伴随刺耳的鸣叫声,火凤全然没有理会任以诚的意思,口中再度喷出烈焰,想要将锁链熔断。   然则,任以诚如今的灵力修为何其深厚,所凝锁链有如精钢玄铁,坚不可摧。   任凭火凤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任以诚印诀再变,将锁链缩短,把火凤从半空中拽了下来,落在了那处空位上。   “安静!”   任以诚断喝一声,念动之间,和氏璧元神自头顶天灵浮现,洒下一道碧色光芒罩住了火凤。   自从当初收集了龙脉碎片,和氏璧吸收了上面的力量后,便拥有了一部分龙脉镇压万物生灵的特性。   在这纯净的力量之下,火凤竟当真不再躁动。   “商量一下,咱们做个交易,我给你好处,你给我一些你的血,怎么样?”   任以诚运转元神,将自己的意思精确的传达了过去,同时翻手拿出了五颗血菩提。   这东西对他已经没有效果了,留之无用。   吱!   火凤轻啼一声,望着血菩提的目光,露出了渴望之色。   源自身体的本能告诉它,这东西对它有好处。   没再犹豫,火凤点了点头。   “那我可动手了,你忍着点儿。”   任以诚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玉盏,不大,比酒楼里盛汤的盆子要小一些。   在火凤身上找了个不危机要害的地方,用剑气开了个一寸来长的口子,很快便将容器装满。   殷红鲜血中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金光,隔着玉盏也能感受到其中那惊人的温度。   任以诚收回和氏璧,再度施展蜕变大法,化为最纯粹的生机,帮火凤将伤口愈合,也撤去了锁链。   “这是你的报酬。”任以诚把血菩提递了过去。   火凤头一低,将血菩提卷入口中,跟着双翅展开,仰天一声长鸣,飞身而起,火光闪动间,很快消失在了山洞的深处。   “好家伙!说走就走,真够无情的。”   任以诚撇了撇嘴,四下扫视了一番,寻了个隐蔽的角落,端着玉盏走了过去。   盘膝坐好。   计划进展的异常顺利,距离凌霜剑出世还有五天的时候,任以诚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开始修炼尹仲的武功。   这只火凤虽然不似风云世界中那种秉承天地气运而生的瑞兽,饮其血可得长生,但也有增强功力的神效。   寻常情况下,只需一滴便能让一名习武之人,步入绝顶高手的行列。   现在,任以诚有足足一大盆……   调匀气息,他举起玉盏将其中的凤血喝掉了七八成,剩余的他准备留封存,下次回家的时候带给两位娇妻。   凤血入腹。   一股似曾相识的烧灼感,夹杂着汹涌澎湃的雄浑力量,沛然流转全身经脉。   任以诚凝聚心神,随即入定。   在他的身体之中,除经天皇气和蜕变大法之外的第三股力量,在凤血的催生下,飞速成形、萌芽、壮大……   洞中无日月。   就在凤血的力量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骤然爆发。   任以诚顿被惊醒过来,双目缓缓睁开,精芒四射,竟使得幽暗的山洞被照亮了一瞬。   握了握拳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强了。   借凤血之助,短短五天的时间,他便超越了尹天雪之前十几年的光阴,已经摸到了不死之身的边缘。   任以诚长身而起,倏然身形一晃,化为一阵狂风卷出,顷刻间已出了山洞,回到了墓室的入口。   天已入夜。   放眼望去,就见远方山顶处,一道白色虹光如柱般冲霄而起,将附近的天空照的亮如白昼。   凌霜剑,即将出世了! 第483章 分身魔影   任以诚摇身一转,朝着白虹亮起的位置飞掠而去。   流光破空。   须臾间,仿若流星天降,落在了一座似火山般的山峰前。   “什么人,胆敢擅闯铸剑宫?”   守在山洞入口的护卫,乍见眼前光芒一闪,旋即便看到任以诚现出身形,大惊之下,齐齐拔剑将他围了起来。   任以诚视若无睹,倏忽间,身形闪动,人已越过包围,走进了洞口。   那六名护卫则依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俨然被封住了穴道,待在原地,动弹不得。   任以诚脚步不停,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通道,来到了铸剑宫的内部。   同样是个巨大的山洞改建而成,里面充斥着灼人高温,如同身入火海。   在最深处的位置,有一片翻滚着熔岩的火池,那冲天的白虹便是源自于此。   池边几乎站满了人。   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悬立在熔岩中的一个金色的剑柄之上。   “诸位,有礼了。”   任以诚没有丝毫遮掩,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话音一起,登时引起了内中所有人的注意。   “城主,你这里的守卫似乎有些懈怠,什么人都能闯进来。”   说话之人语气阴沉沉的,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了旁边一名身材高瘦,满面威严的老者。   他们在看任以诚的时候,任以诚也在打量着他们。   被称作城主的人,无疑正是铸剑城的主人,剑尊。   而说话之人,从那股阴鸷的气质来看,他应该就是海鲨宫宫主,兼至尊盟现任盟主,赫连霸。   以分身魔影和分心掌的功夫闻名江湖。   在赫连霸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相貌冷俊,手持一柄阔剑,任以诚记得他叫任千行。   女的相貌清丽,颇有几分姿色,同样使剑,是赫连霸的徒弟,名叫练赤雪。   另外还有两人。   其中一个却是熟面孔,御剑山庄的庄主,受邀前来赴宴的尹浩。   至于最后一人,相貌堂堂,看起来要比那三人年轻一些,但其非凡的气度,却犹有过之,身上还隐隐透露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有四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魔剑遗族,慕容华。   “年轻人,擅闯铸剑宫,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死罪?”剑尊脸色微沉,言语中杀机毕露。   “我若是怕死的话,诸位今日就不会在这里见到我了。”任以诚好整以暇的朝着熔岩池走了过去,全然不在意剑尊的威胁。   熔岩池的上方,遍布铁链,挂着造型各异的剑胚。   恍惚间,让任以诚想起了当年在拜剑山庄看到的剑池。   “好胆!龙剑使,给我拿下。”剑尊冷喝一声,身后随即走出一人,悍然拔剑,疾刺而出。   铸剑城四大剑使之一,武功超群。   叮!   一声脆响,任以诚叠指轻弹,信手击在剑锋之上。   龙剑使只觉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道从剑身传来,不及错愕间,人已倒飞而出。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均目光一凛。   能如此轻描淡写震退龙剑使的人,绝非易与之辈。   剑尊身后当即又掠出三人。   趁龙剑使犹未落地之时,出掌将其接住,跟着发力一推。   龙剑使借势再度一剑刺出。   同时,另外三人紧随其后,赫然正是其余三位剑使。   四个人,四柄剑,联手成阵,分别攻向任以诚,霎时剑气激荡,威力倍增。   任以诚仍是不疾不徐,左手负背,右手袍袖一挥,掀起如浪潮般的气劲翻涌而出。   四大剑使离他尚有一尺之距,顿时被卷飞出去。   刹那间,对面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   剑尊的脸色阴沉如水。   “难怪敢如此嚣张,倒是有几分本事,阁下究竟何人?夤夜到访,莫非也是为凌霜剑而来?”   “正是,本人任以诚,算得此剑与我有缘,特来收取,失礼之处,还请城主见谅。”   赫连霸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年轻人仗着有几分武功,当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这里可不是让你放肆的地方,识相的就赶快离开,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任以诚哂笑:“人家两位正主都没说话,轮得到你这个老匹夫多嘴?这里就你最没有资格,心里没数吗?”   “好!好!好!”   赫连霸怒极生笑,倏尔脚步错动,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任以诚面前,狠狠朝他咽喉抓去。   嗤!   任以诚的身体应声被穿透,却无鲜血飞溅。   紧跟着,他整个人就如同气泡一般,骤然破碎,消散于无。   赫连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抓了个空。   好快!   惊愕间,他忽听背后有声音传来。   “在找我吗?”   话音响起的同时,赫连霸更感背后有股猛烈劲风袭来,不及思索间,就见他左右一晃,幻化出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形,朝两旁闪躲开来。   然而。   不等他有喘息之机,突然眼前一黑,强烈的压迫感直逼胸膛,排山倒海的气劲已经迫压眉睫。   猝不及防,赫连霸惟有举掌相接,分心掌全力出手,硬撼任以诚的排云掌。   砰!   气劲冲击之下,令周遭悬挂在铁链上的剑胚剧烈晃动起来,叮当作响。   闷哼一声。   赫连霸硬生生被震出了数丈之外。   一抹不正常的嫣红从他脸上闪过,五内翻腾之下,一口鲜血已险险涌之喉头,又被他给强压了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   赫连霸的神色恢复如常,警惕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讥诮道:“想杀我,你凭什么?威震江湖的分身魔影,也不过如此而已。”   “哼!黄口小儿,你不要得意,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赫连霸强忍怒气,胜负事小,凌霜剑事大,若再斗下去,势必会便宜了别人。   他相信剑尊和慕容华会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任以诚嗤笑一声,不再理他,转而看向了熔岩池中的剑柄。   “言归正传,大家也都别藏着掖着的了,各位都是为剑而来,但就算想要夺剑,也得要等剑彻底完成才行。   现在白虹已现,该加入剑魂和剑魄了,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剑尊皱眉道:“嗯?剑魄,什么剑魄?”   “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知道剑魄的事情?”   慕容华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本该从他口中说出的族中机密,现在却被外人一语道破。   剑尊厉喝道:“慕容华,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事情?”   慕容华不语,凌厉目光牢牢锁定在任以诚身上。   任以诚摇头一叹,道:“枉费城主一心想要夺剑,却连这虽关键的一步都不知道,可怜,可悲,可叹啊!”   “少废话。”剑尊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任以诚道:“五百年前,应顺天大将军铸造出了第一柄凌霜剑,用的剑魄是他自己的血。   五百年后,这第二柄凌霜剑想要出世,自然理当也应如此。”   “是这样吗?”剑尊看向慕容华。   慕容华道:“一点都不错,小兄弟果真是有备而来。”   剑尊恼怒道:“就算剑魄的事情是真的,应顺天大将军只不过是个传说。   五百年过去,我们要到哪里去找他的后人?”   慕容华冷哼道:“有个鼎鼎有名的人物,正是应顺天大将军的后人,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任以诚暗自提聚功力,轻叹道:“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故弄玄虚了,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吧?   慕容华……还是我应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官御天。”   “什么?”剑尊惊诧万分。   在场的其余众人也无不为之愕然。   赫连霸更是勃然色变,咬牙切齿道:“不可能,官御天已经被我杀了。” 第484章 凌霜剑!   “赫连霸,你慌什么,怕了吗?哈哈哈……”   慕容华忽然放声大笑,抬手在脸上一抹,声音、形貌乍然而变。   “官御天,真的是你!”   赫连霸骇然看着眼前满头白发,手拿人皮面具之人,恨怒交加。   “很意外吗?若非为了凌霜剑,若非为了能专心修炼先天罡气,你以为凭你的武功会是我的对手?”   官御天嘴角泛起冷笑,昂然挺立,一派渊渟岳峙之姿,散发出慑人的威严和霸气。   赫连霸脸色一片铁青,怒哼道:“你练成先天罡气又如何,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官御天哂然道:“先天罡气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对付你们这些狼子野心之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伸手依次从任以诚、剑尊、赫连霸身上点过,傲然道:“既然你们都想要凌霜剑,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只要你们能打赢我,凌霜剑的归属我就再不过问,如何?”   “那你就等着放血吧。”   任以诚迈步而出,翻掌纳劲,话音落下,人已逼至官御天身前,‘金仙大罗掌’悍然而出。   无俦掌劲,翻涌如潮,劲风四溢。   官御天自负先天罡气修炼有成,何其自信,不闪不避,挥掌迎上。   蓬!   掌劲交接一瞬,任以诚蓦地眉头微皱。   “嗯?”   官御天亦是神色微变。   他已经尽量高估任以诚,但掌中传来那雄浑无匹的功力,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对方。   这一掌之下,他惊觉自己竟没占到半点便宜,更隐隐落入了下风。   与此同时。   剑尊、赫连霸趁隙出手,身形疾掠,烈阳掌劲和分心掌沛然而发,分从左右向官御天夹攻而来。   任以诚真力加催,掌劲顿时再增三分,将官御天逼退出去,同时双臂一扬,‘金仙大罗掌’再出,竟是分别拍向了剑尊和赫连霸。   劲风呼啸,澎湃掌劲更盛方才。   两人猝不及防,伴随轰然声响,齐齐被震飞出去。   翻身落地。   剑尊脸色难看之极。   赫连霸更狰狞道:“混账,你什么意思?”   “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抢,容不得旁人插手,尹庄主,你待如何?”任以诚目光落在了尹浩身上。   临行前,尹天雪曾特意拜托他要关照一下尹浩。   尹浩坦然笑道:“老夫此行乃为道贺而来,凌霜剑虽是罕世神兵,但老夫并无兴趣。”   “尹庄主高风亮节,如此最好。”   任以诚话音未落,身形已再度抢出,掌中气芒流转,绽放住耀目金光,‘光耀大江山’凌空而发。   而剑尊与赫连霸居然也当真没再动手,静静站在一旁观战。   赫连霸暗暗冷笑。   ‘两个蠢货,尽情的打吧,等你们打得两败俱伤,凌霜剑就是我的了……’   呼!   气流卷荡。   至阳至刚的猛烈掌劲,将官御天四面八方尽数封锁,宛若天降牢笼,生路全无。   官御天无可退避,怒哼一声,先天罡气沛流全身,透体而出,掀起衣袂翻飞。   “威龙神掌!”   沉喝一声,官御天双掌交错,横势推出,立时掌劲化长龙,疾驰破空而上。   轰!   两股掌劲碰撞在一起,应声扩散开来,震荡整个铸剑宫。   剧烈声响中,官御天陡觉劲风扑面,却是天刑掌劲余势不消,当头压下。   但封锁已开。   官御天心知对方功力深厚,当即闪身退避。   掌劲劈空,击在地面上,溅起碎石纷飞。   官御天脚步犹未站稳,任以诚忽然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他面前,震天连击,随即而来。   就见任以诚快掌连环,势如‘排山倒海’,一波波,一阵阵,似无穷无尽,层层叠叠,遍及对手周身要害。   赫然正是排云掌!   官御天眉头紧皱,脸上现出前所未有之凝重,豁尽全身功力倾囊而出,却仍是陷入被动之中。   勉力招架,每接下一掌,他的身形就后退一步,地面就会多出一个深达寸许的脚印。   “可恶!此子功力强横,简直不可理喻!”   官御天的手脚已渐感麻痹,不由心中暗怒,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若是凌霜剑被对方所夺,那他这一族多年的心愿,便要付诸东流。   “先天罡气!”   官御天心神一凛,爆喝声中,一道肉眼可见的真气护罩以他为中心,倏然扩散开来。   任以诚的攻势顿时受阻。   官御天趁机抽身,却只一步之遥,旋即饱提全身功力,威龙神掌磅礴而出,势头之迅猛,较之先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定要杀了他。   此子不除,大业难成。   官御天心念至此,掌劲如龙,直取任以诚胸膛,誓要至他于死地。   任以诚见状,双手盘抱,‘空劲大归还’应势而出,借力回返。   噗!   一口鲜血喷出,官御天不料对手有此奇招,将自己倾力出手的一招,全盘承受了下来,顿时经脉受创,真气激荡,五内翻腾。   “浪费。”   任以诚眉头一挑,再度挥掌欺近,取血铸剑。   官御天身受内伤之下,骤然面露狠色,招架间竟和任以诚拼起了内力。   “自寻死路。”   任以诚喝过凤血,修炼不死之身,根基已更上层楼。   感受着对方源源不绝涌来的先天罡气,他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所谓的先天罡气竟然和尹仲的武功脉出同源!   其中至少有五六成的相似之处,以任以诚的眼力,这分明就是有人特意简化出来的。   魔剑遗族源自应顺天。   能得尹仲如此悉心栽培,他不是尹仲的传人,就是尹仲的后人。   换言之,官御天很可能也留着童氏一族的血。   锵!   兵器出鞘声倏尔响起。   剑尊毫无征兆的出手了,象征铸剑城最高身份的烈血剑,迸发出如火炽热的烈焰剑气,朝着任以诚后脑疾刺而去。   赫连霸随之而动。   分身魔影展开,快若鬼魅般无声无息的掠至任以诚身侧,分心掌直取左肋,招未至,凌厉掌劲已砭骨而来。   眼见官御天节节败退,他们便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官御天也正是在赌这一点,才会冒险用拼内力的方式,给他们制造出手的机会。   转眼,剑锋逼命而来。   任以诚只觉如芒在背,随即偏头一闪,让过剑锋,运劲迫退官御天的同时,左腿侧身踢出。   风神腿迅疾无伦。   ‘雷厉风行’的一招,砰然正中剑尊胸口,将其踢飞出去。   同一时间。   嘭!   赫连霸的分心掌已印在任以诚的肋下。   然则,还不等他得意,便惊觉自己的功力如泥牛入海,这一掌他没有半分保留,也全没起到半分作用。   错愕之间,任以诚的反攻已至,虚空灭卸力之后,狼王印沛然而出。   赫连霸猛觉手腕一紧,接着便连遭重创,对方攻势犹如行云流水,拳腿齐施,雨点般落在身前各处要害。   砰砰砰……   拳脚碰撞声连绵而起。   “住手!”   蓦地一声厉叱,练赤雪眼见赫连霸落败,护师心切,悍然拔剑,纵身飞刺而来。   狼王印势尽,赫连霸口中鲜血狂涌。   “乘龙斩!”   剑尊隔空一剑劈出,铸剑城家传绝学的最高境界,化为漫天剑气如火雨倾盆。   官御天为除大患,强压伤势,先天罡气化守为攻,翻江倒海而出。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轮回劫·众生灭!   任以诚体内经天皇气勃发,云手开阖间,已将先天罡气与烈阳剑气纳为己用,再反手一掌,尽数宣泄在了赫连霸身上。   庞然巨力将他击上半空。   蓬!   伴随一声不甘的惨叫,赫连霸整个人炸裂开来,尸骨无存。   血雨横飞之下,练赤雪还不及靠近任以诚,便被轰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地。   破风声再起。   剑气与罡气过后,剑尊和官御天紧随逼杀而来。   任以诚右足顿地,气走全身,双臂一旋,引动磅礴气流沛然急转开来,顿令两人身形一滞,不受控制的旋飞而起。   “碎苍穹!”   任以诚断喝一声,无匹雄力反震,两人立时如断线风筝一般抛飞而出。   无视剑尊,任以诚身法瞬动,不待官御天落地,雄沉一掌拍在了他胸膛之上。   噗——   鲜血应声喷出,朝着熔岩池的方向洒落。   哧!   剑柄沾染鲜血,登时爆发出粲然金光,熔岩翻滚之间,剑身缓缓自池中悬浮而起。   凌霜剑,出世了! 第485章 神剑开锋   神兵终成!   白虹转为七色虹光。   无形中,一股强大的力量扩散开来,铸剑宫中地动山摇。   光芒闪动。   凌霜剑自行从熔岩池上飞出,锵然一声,直挺挺的插在了地上,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金色的剑柄,剑锷由两个龙首组成,剑身从中延伸而出,散发着白蒙蒙的光晕,彰显着此剑的不凡。   任以诚将剑拔起,不由心情大好。   距离凑齐十件神兵利器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   官御天见状,脸色时青时白,难看之极,但体内沉重的伤势,已经不允许他再出手。   剑尊同样伤势不轻,盘膝坐在地上,暗自运功调息,看着任以诚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   “爹——”   洞口处,一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急奔而来,看着嘴角带着血迹的的剑尊,登时大惊失色。   任以诚认得她正是今日本该出嫁的新娘,也是铸剑城的少主,剑雄。   剑尊满心的不甘,双拳紧攥,铸剑城六十年的心血,眼瞅着就要付诸东流,他根本无暇理会自己的女儿。   “师父,您伤势如何?”   任千行趁着任以诚观剑的时候,悄然来到了官御天身旁,说话之时还暗中递了个眼色过去。   师徒一场十几年。   官御天瞬间便反应过来,任千行还不曾死心,在询问他是否还有再战之力。   旋即,就见他摇了摇头。   任以诚最后那一掌,让他现在哪怕连一丝一毫的内力都调动不起来。   “剑雄。”呼喊声中,又有一人自洞口匆匆而至,看着狼狈的剑尊错愕不已。   看到官御天之后,更是匪夷所思。   “你居然还活着!”   这人身量极高,生了一张国字脸,五官分明,天生就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剑尊一见到他,登时眼前一亮。   “水来…哦不,藏锋,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凌霜剑夺回来。”   任以诚闻言,目光转向了来人,心知这是凌霜剑原本的主人来了。   燕藏锋。   遭任千行重伤后流落到铸剑城,被剑雄收留,却因为受伤而导致失忆,更因为身受威龙神掌的内伤险些丧命。   侥幸得到了一滴火凤之血,方才逃过一死。   锁龙山剑家陵寝中那副破碎的棺木,就是他留下的。   燕藏锋道:“这……城主都不是对手,何况是我?”   剑尊道:“你已经得到我剑家圣兽火凤的认可,身具凤血,功力更在我之上。   你也算是铸剑城的人了,难道要看着我们多年的心血被别人抢走,就算看在雄儿的面子上,拜托你了。”   燕藏锋看向剑雄,对方正面带期盼的看着他。   “好,我尽力而为。”   他虽不想掺合这些事情,但铸剑城对他毕竟有救命之恩,拒绝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念及至此,燕藏锋拿起了剑尊掉落在地上的烈血剑,剑锋指向了任以诚。   “阁下,得罪了。”   燕家祖传《飞燕剑法》灵动无双,燕藏锋得凤血之助,一身功力深厚,远超常人。   就见他倏然掠出,人剑合一,如飞燕穿空,迅急莫测。   烈血剑受真力贯注,散发出赤红色的剑芒,雄势劈斩而来。   任以诚不闪不避,圣灵剑法‘剑一’出手,轻描淡写横扫而出。   砰!   锋刃交击,发出刺耳激鸣,燕藏锋身形顿止。   咔咔咔……   蓦地,一阵异响从凌霜剑上传来,剑身之上竟浮现出道道裂痕,继而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崩然碎裂。   官御天眉头紧锁。   “雄儿,凌霜剑……断了?”剑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剑雄迟疑的点了点头,亦是无法相信。   算上她,这是剑家整整三代人的心血,没想到,居然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燕藏锋不由得笑了,剑既然断了,他便也无需因此而为难了。   “看来大家都被骗了,天下第一神剑,徒有虚名罢了。”   剑尊霍然转头,怒视官御天。   官御天冷哼道:“废物!”   任以诚朗声道:“凌霜剑虽非天下第一神剑,但却绝不是徒有虚名。”   他话音刚落,手中剑柄突然迸发出红色电流,并剧烈颤动起来,意欲挣脱。   “老实点儿。”   任以诚狂运内力,夹杂麒麟火劲的蜕变大法沛然涌出,源源逼入剑柄之内。   无俦真气压迫之下,凌霜剑顿时安静下来。   任以诚却是动作不停,暗中再催元神,和氏璧至善之力化为一团碧色光芒,将剑柄包裹起来。   正气开锋,心剑合一。   淬血开锋,魔剑无敌。   别的没有,正气这种东西,任以诚多得是。   嗡!   伴随清越剑吟,新的剑身猛然从剑柄之下弹了出来。   凌霜剑并没有剑身,有的只是一股有形有质的奇特剑气,剑柄才是真正的精髓所在。   任以诚剑锋高举,昂然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凌霜剑!”   森寒剑气瞬间笼罩整个人铸剑宫,竟将熔岩池的热气强压下去,众人顿感毛骨悚然。   燕藏锋心神一凛,暗叹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避免的。   忽地,劲风扫过,他多出了一个人。   燕藏锋不由皱眉,犹疑道:“任千行,你……”   任千行冷笑道:“别误会,我不是要帮你,而是不想凌霜剑落地那个人手里。”   两人本是自幼相识的结拜兄弟,却因为红颜已反目成仇,眼下为了凌霜剑,却又站在了一起,并肩对敌。   曾经相互交心的两人,拥有着绝佳的默契。   燕藏锋持剑先行,身法快,剑法更快,似风生云涌般变幻莫测。   任千行紧随在后,剑法凌厉中杂着威龙神掌的刚猛霸道,虽功力稍逊,但气势汹汹,犹有过之。   “在我面前动剑,你们还嫩了点儿。”任以诚手中长剑一旋,圣灵剑法后发先至。   ‘剑十八’幻化出连绵剑气,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遮天剑网,将燕藏锋和任千行笼罩在内。   两人身形顿止,撤招回防,手中长剑急舞,环护周身。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似珠落玉盘,响彻不绝。   仿佛无穷无尽的剑气,从四面八方不断攻向他们周身要穴,仅只一招,便逼得两人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任千行毕竟根基火候不足,须臾间,身上已经见红。   突然。   剑网中爆发出一股磅礴气劲。   “火神怒!”   燕藏锋陡然大喝一声,身后凝聚出一道高逾丈许的红色巨人虚影,如烈焰般的气劲游走全身,恍若天神降临。   轰然一声巨震,剑网已被震散开来。   任以诚眉头一挑,认出这是天意四象诀的第二式。   但看着那到似实还虚的火神影像,他不自觉的想到了童博和尹仲的龙神功。   以气凝形,本质上两者其实是一个道理。   燕藏锋双臂展开,身形前倾,火神虚影随之而动,引动真力激荡,若火海滔天,席卷而来。   剑尊所言不错,燕藏锋的武功确实已在他之上,加之天意四象诀的强大威力,更是如虎添翼。   任以诚不及细思这其中是否又有尹仲的影子存在,手中凌霜剑一扬,画出玄奥轨迹,诗仙剑序应势而出。   横绝历四海!   澎湃剑意笼罩虚空   赫见流光粲然,气芒迸射,无伦剑气凝化万千飞虹,激荡乾坤失色,直扑火神虚影。   轰隆!   铸剑宫中犹如一道惊雷炸响,火神虚影,应声而散。   “噗——”   燕藏锋喷血飞出,连带着将身后的任千行也撞出了数丈之外,人未落地,两人便同时昏迷了过去。   剑雄见状,目呲欲裂,急忙冲了过去。   官御天也吩咐随从,将任千行带回了身边。   任以诚淡淡道:“放心,我此来只为取剑,无意杀人,我现在只问阁下一句,之前的赌约可还算数?”   官御天冷哼道:“本座向来一言九鼎,凌霜剑,从此就是你的了。”   “那任某就告辞了,阁下若是后悔了,可以随时再来找我。”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完便迤迤然转身离去。   至于剑尊,凌霜剑从来都不是他的东西,自然用不着跟他多说什么。   走出铸剑宫。   任以诚正欲下山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任公子请留步。”尹浩追了上来。   任以诚讶异道:“尹庄主,有何指教?”   尹浩拱了拱手:“在下就有话直说了,敢问本庄的血如意可是在公子的手中?”   任以诚怔了怔,随即恍然。   离开御剑山庄之时,尹仲已经在派人搜捕自己,这么大的动静,尹浩身为庄主,没理由会不知道。   “拿是我拿走的,但现下已不在我手中,我也是受人之托。”   尹浩道:“那不知是……”   任以诚道:“庄主放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贵庄的血如意并未丢失。   个中缘由我不便多说,但我保证,最迟半年必定完璧归赵。”   尹浩叹了口气,道:“其实血如意说穿了也就是一件死物,公子若有所需,借去一用倒也无妨。   只是还望公子能善待此物,毕竟这是我尹家祖传下来的东西,若是有所差池,尹浩实在愧对列祖列宗,死后更无颜面去见历代先祖。”   任以诚拿出一枚血菩提递给了尹浩。   “庄主胸怀广阔,令人钦佩,这个还请收下,算是任某的一点歉意。”   “这是?”尹浩面露疑色。   任以诚道:“疗伤圣果,还请庄主贴身收藏,日后说不定能免你一劫。”   尹浩不由更加疑惑道:“在下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言尽于此,庄主保重。”任以诚说完,不等尹浩再开口,便即身形一转,遁光而去。 第486章 进入水月洞天   争名逐利,是江湖中永恒不变的主题。   为了达到目的,人们往往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乃至罔顾自己能力的高低,全无理智可言。   五百年前。   应顺天大将军耗费心力建造了一座生死棋城,里面收藏着他穷尽一生时间收集而来的财富。   谁若是能得到这些宝藏,谁就能拥有称王称霸的资本。   而欲入生死棋城,必须先得凌霜剑。   这个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传遍天下,掀起了轩然大波,引起了无数有心人的注意。   凌霜剑被任以诚所得的消息,也已是人尽皆知。   消息传播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有如长了翅膀一样,几乎是跟他同一时间离开的铸剑城。   无端发生这种事情,任以诚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官御天的手笔。   他从来就没指望过对方会遵守诺言,放弃凌霜剑。   信誉这种东西,在这样的野心家中,相比成就大业根本不值一提。   离开铸剑城后。   幽灵马车直奔御剑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途经一片树林。   “救命啊——”   蓦地一声惊呼传来,就见路旁的林中,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名容貌极为漂亮女子,衣衫褴褛,脸上写满了慌张。   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四五名持刀大汉,带着猥亵的笑容,仿佛在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   其中一人更戏谑的大笑道:“我劝你还是留点儿力气待会再喊吧,现在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随着声音愈来愈近,女子的神色也愈发惊恐,同时奋力的向前奔逃。   当看到任以诚的马车远远驶来时,她不由一喜。   “救命,公子,救救我……”   然而,幽灵马车却是停也不停的在从她面前扬尘而去。   女子满心的期盼,见状不禁愣在了原地,不及思索间,视线中已不见了马车的踪影。   这时,那些大汉也追了上来,脸上犹自带着狰狞的笑容。   任以诚倚在车厢门口。   对于刚才的事情,对于自己的见死不救,心里没有丝毫内疚。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但他看得出来,那个女人会武功,而且比那些男人加起来都高。   如此情形,分明是居心叵测,这根本就是个老掉牙的圈套。   以那个女人的相貌来看,多半是美人计。   任以诚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天已暮。   幽灵马车趁着月色,行至一片山谷中。   为了凌霜剑耽搁来些时日,他需得连夜赶路,前往水月洞天。   山路狭窄,地面更有些坎坷不平。   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夜风拂动,带来丝丝凉爽。   突然间,天上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花瓣,如雨雪般缓缓飘落。   四周并未看到有鲜花的存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幽灵马车随之停住脚步,任以诚跃身而下,目光扫视四周,却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跟着便身子一歪,砰然倒在了地上。   片刻后。   山谷的尽头出现一道人影,手里摇着折扇,优哉游哉的走了过来。   这人身材干瘦,嘴上留着两撇鲶鱼似的胡须,光秃秃的脑袋上,唯有顶心处留着一根辫子,   月光下,就见他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手中折扇朝外的那面写着‘唯我毒尊’四个字。   “呵呵……江湖传言,赫连霸死在了此子是手中,可惜,任你武功盖世,在我千手毒王的面前还是要乖乖认栽。”   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来到幽灵马车边上,往车厢里看了看,旋即便皱起了眉头。   “奇怪,怎么没有?”   “是在找这个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千手毒王登时心里一紧,霍地转身,赫见任以诚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不知何时还多出了一柄长剑。   剑身散发着白蒙蒙的荧光,显得格外刺眼。   千手毒王失声惊呼:“凌霜剑!你小子,中了我的百毒迷魂散居然没事儿,真是岂有此理。”   任以诚看到了他折扇上的字,笑道:“一点尘埃,何以为毒。   千手毒王是吧,其实这也不怪你,不是你学艺不精,而是毒药这种东西,早在很多年前对我就没用了。”   “可恶,无知小儿,休得猖狂。”   千手毒王恼羞成怒,手中折扇猛然挥出,扫出一阵白色的烟雾射向了任以诚,同时身形一转,毅然顺着原路急掠而回。   任以诚右臂在半空画了圆,手掌一翻一拉,白烟登时如受牵引,被他纳入掌中。   跟着身形一晃,电光石火间,人已出现在千手毒王逃走的路途前方,再一挥手,当即又是一阵白色烟雾涌出,似风生云涌,席卷而出。   千手毒王始料不及,当即被自己的毒物迎面喷中,急奔的脚步戛然而止,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就死了?”任以诚不禁愕然。   他确是不知,这股白烟看似简单,实则是千手毒王保命的底牌,实乃天下之剧毒。   也就是他,有诸般神功在身才能不受其害。   若是换了旁人,除非是官御天那个级数的高手,否则只消肌肤沾到一点儿,立时表要命丧当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任以诚摇头一叹,随即扬起了凌霜剑,对着不远处的石壁挥洒而出,剑气飞射,石屑纷飞中,在上面留下了一行大字。   ‘官御天,荧惑守心之日,神爻山、棋王洞前,不见不散。’   翌日。   至尊盟中。   这份留言已经呈现在官御天的书桌上。   任千行疑惑道:“师父,何为荧惑守心?”   官御天道:“天有五星,地有五行,所谓荧惑对应的就是五行中的火,心则是指二十八宿中想‘心宿’。   当荧惑星位移,侵入心宿之后,就是荧惑守心,每逢这个时候,天下必将大乱。”   他顿了顿,皱眉道:“莫非要开启生死棋的宝藏,还需要配合特定的时间?这小子知道的居然比我还多!”   任千行面露忧色。   “师父,此人来历成谜,又似对生死棋的事情知之甚详,咱们贸然将宝藏的消息散播出去,您真的有把握对付他吗?”   官御天笑了笑,好整以暇道:“我们的目标不是达成一部分了嘛。   此子武功之强,旷古烁今,想要凭我们一己之力对付他是行不通了,唯有借助整个武林的力量才有机会。”   任千行点头道:“好虎架不住群狼,可等老虎死后,这些贪心的狼又该如何是好?   他们已经闻到了肉腥味儿,是绝不会容许我们至尊盟独享宝藏的。”   官御天负手于背,傲然道:“此言差矣,放眼武林,有哪一方势力和能够跟我们至尊盟抗衡,他们不同意于又能如何?”   任千行恍然一笑。   “师父英明。”   同一时间。   任以诚已经来到了御剑山庄所在城镇的附近。   之前为了查找童博等人的下落,尹仲曾带人往五百年前童氏一族迁徙的方向追踪过。   时间过去不久,地上还留着马蹄印记。   任以诚顺着线索,一路找了过去,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来到了深山一处巨大的瀑布前。   水流滚滚落下,发出雷鸣般轰隆声响。   将幽灵马车藏在附近的密林中。   任以诚来到瀑布下的水潭前,双手伸出,运足灵力,隔空按下,向两旁拨开。   这道瀑布是童博出来的时候,为了保护水月洞天中被冰封的族人,让隐修施法布下的水幕结界。   想要进去,惟有用术法打破法术。   轰隆隆……   在任以诚雄浑灵力的催动之下,瀑布如帘幕般从中分开了一道缝隙。   接着,就见他身形一晃,化为流光飞掠而入,然后便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第487章 三元归一   黑暗结界。   水月洞天出入口的第一层防护。   甫一进入。   任以诚便听到了一阵“扑棱棱”翅膀扇动的声音,和刺耳的尖叫。   视线受阻,目难视物,他当即撑开了护体真气,同时在指尖凝聚灵火。   光芒亮起,但却只能映照三尺范围。   赫见前方黑暗中,一群蝙蝠朝他飞了过来,张着嘴想要咬他,却被挡在了护体真气之外,无法靠近。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不见另有其他机关。   很快。   骤然一股吸力传来,任以诚不由身子一倾,旋即便感觉到刺眼的光亮,人已出现在一片树林的外围,身后则是一面毫不起眼的石壁。   继续向前走去。   踏入林中,看着树枝上纵横交错的藤蔓,任以诚暗自打起了警惕。   这片树林乃是童氏一族布下的第二层防护——活林结界。   顾名思义,这片林子里的树,是活的!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突然从草丛里传来。   任以诚双耳微微耸动,然后毫无征兆的从原地闪躲开来,就见一根树藤从后方朝他卷至。   紧跟着,数不清的藤蔓随之而动。   笼罩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如鞭似网,带着迅疾的破空声“嗖嗖”作响,劲道十足。   任以诚身法展开,整个人犹如一阵轻烟,无形无相,穿梭在藤蔓的缝隙之中。   他记得这是活林结界,自然也记得破解之法。   这些树会认人,也怕痒。   童氏一族的血脉可破,或者搔其笑穴,亦可破之。   可任以诚不是童氏族人,一来血脉不符,二来,正常人谁会知道树的笑穴在哪里。   唯一的破法,就是将这些树给砍了。   念及至此。   任以诚虽是不愿为此留下证据,却也无奈,闪躲同时,翻手化出了凌霜剑。   霎时,剑气沛然。   而就在凌霜剑出现的瞬间,这些树藤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纷纷退出去,恢复了原样。   “什么情况?”任以诚不禁心生疑惑。   他记得这些树明明见了兵刃后,会变得更疯狂,怎么莫名其妙就撤了……   难道是察觉到凌霜剑的厉害,怕了?   思索间,任以诚看着手里的剑,想起了当日在铸剑宫的情形,忽然灵光一闪。   跟官御天交手的时候,他通过先天罡气的内功路数,发现魔剑遗族很可能与尹仲大有渊源。   剑是用官御天的血铸成的,而这些树可以通过血脉来辨别敌我。   如此推算下来,五百年前的应顺天应该是尹仲的子孙,魔剑遗族也是出自童氏一族。   要不然,寻常人的血,又如何能当剑魄?   凌霜剑在手,任以诚顺利的通过了活林结界。   水声潺潺。   树林往里面去,是条河流。   任以诚收起凌霜剑,接下来的路程就用不上它了,然后来到河边,一个翻身跳了下去,沿着河道逆行而上。   内呼吸能让他在水下换气,倒也不虞因为距离过长,会气尽而亡。   河流的另一端,是片被冰层覆盖的山谷   砰!   地上的冰层猛地爆碎。   任以诚浑身冒着赤红如火的真气,从下面冲了出来。   愈是接近山谷,河水的温度就愈低。   而且这冰冷的诡异!   冰层非但很厚,还坚固的仿佛钢铁一般,若非有麒麟火劲在身,他只怕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站在冰层上。   任以诚环视四周,到处都是晶莹剔透,外面还是夏天,这里却冷的像冬天,寒气逼人。   山谷的顶部,隐约可以看见一座连接两边悬崖的吊桥,不过已经断了,垂在右手边的山壁上。   任以诚蓦地身形一旋,凌空拔起,向着崖顶掠去。   随着他功力日渐高深,‘凤舞九天’身法也随之水涨船高。   御气乘风,宛若腾云驾雾。   崖高百丈,他只在途中借力两次,便成功登顶。   飘然落地。   这里几乎是水月洞天的最高处。   放眼望处,尽皆白茫茫的,如同到了冰河世纪。   不过,从整体的地势,和冰层下隐隐透出的绿意来看,还是能瞧出几分世外桃源原本的风貌。   以及某一处透出火光的所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岩。   只可惜,眼下这情形,实在没有仙气可言。   任以诚摇了摇头,回过身来,看向了背后的山洞。   此处,正是水月洞天收藏典籍的地方。   洞口的石门已经被打碎,但通道被冰层给堵住了。   《龙神功》的秘籍,最大可能就是藏在这里。   任以诚再催麒麟火劲,将冰层消融,毫不客气的闯了进去。   一路畅通,来到最深处的藏书阁。   出奇的,这里面居然没有被冰封。   任以诚看着四周书架上的竹简,随手翻看了起来,上面写着古老的篆字,但所幸托徐福的福,他都认识。   只是上面全都是有关水月洞天这五百多年的过往记录,全无半点和武学、法术有关的只言片语。   看了看偌大的密室,任以诚突然闭上了双眼,调运元神之力,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片刻的工夫,让他在最外侧的书架处发现了异常。   后面是空的。   将书架挪开后,任以诚在石壁上看到了一扇暗门,大小勉强够他能弯腰钻进去的尺寸。   童氏一族的人心地纯善,秉承着不杀生的原则,暗门中并未设立机关。   进去后,通道一路向下,这藏书阁俨然是分作两层的。   摆设和上边基本相同。   查看了一番后,任以诚终于找到了《龙神功》的秘籍,以及童氏一族秘传的法术。   其中包括呼风唤雨,招雷引电,治病救人,还有布置结界的,可谓涵盖极广。   任以诚将这些内容一一记下后,便将藏书阁里恢复了原样,通道里的冰层也被他已《傲寒六诀》重新封住。   清理好作案现场,任以诚先是回到谷底,将绝世好剑藏在了附近。   一旦童博他们回来,通过人剑之间的感应,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知晓。   然后,他来到了地狱岩,   在附近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安顿下来,准备开始潜心修炼《龙神功》。   只是,在这之前,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打算。   任以诚默默凝神运功,以《三元归一》的心法,将体内所有的功力,分别催动了起来。   他如今身兼《皇世经天宝典》、《蜕变大法》、以及《不死之身》三门武功。   每一门的功力单拿出来,都足以傲视天下。   现在三股庞大的力量同时盘踞体内,若是再修炼《龙神功》变成四股,有道是力分则弱,也难免杂会而不纯。   所以,他要趁着这个机会,试试看能否将自身的内力整合,并相互融汇在一起。   有着修炼三部宝典武学的经验,雄霸也曾将自己毕生心得对任以诚倾囊相授,在这方面他自忖还是很有把握的。   三种武功的内力虽是截然不同,但并无极端冲突,不然也不会在他体内这么久了还相安无事。   世间万物,始于无而生于一。   无极生太极,太极分两仪,化为阴阳互济。   习武者的真气有质无形,亦脱离不了‘阴阳’二字的藩篱。   而在这方面,任以诚同样也颇有造诣。   转眼,半个月过去。   任以诚的体内,已只剩下了一股全新的真气,成功做到了三气合一,继而开始修炼《龙神功》。   他根基雄厚,是以上手的速度极快。   只是,随着他入门之后,却发现自己的《龙神功》,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第488章 人心难改   水月洞天里,太阳升起又落下。   转眼,时间过去已有月余。   这一日。   晌午时分。   藏在河流附近的绝世好剑骤生异动。   河面的冰层轰然而破。   一条白色神龙从下面冲了出来,盘旋之间,现出了五道身影。   “天仇,劳你照顾他们,另外,务必看好尹仲,不要给他可趁之机。”童博吩咐了一声,身形一转,又跳进了河中。   “珠儿,你陪着豆豆,我来陪着咱们尹二爷。”被称作天仇的少年,一脸谨慎的来到了尹仲身边。   “嗯。”珠儿点点头,看着眼前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已命在顷刻的豆豆,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尹仲此刻看起来亦是不同以往,脸色煞白,冷汗遍布,看起来虚弱之极。   天仇冷笑道:“毕竟是尹二爷,这世上有谁敢小看你,嫌命长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有什么目的?”尹仲始终想不透眼前少年的来意。   天仇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日可是二爷主动开口,让我跟着你的。”   尹仲思索道:“李管家是你舅爷,我可不记得跟你们家有什么恩怨。   事到如今,我既然发现了,你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   天仇面露恨色,肃然道:“也罢,左右你已是劫数难逃,不妨告诉你,家父尹浚。”   “什么?是他!”尹仲恍然一震。   天仇冷声道:“不错,我姓尹,我爹就是幼时被你拐走并取而代之,御剑山庄真正的尹二爷。”   “原来如此……嗯,谁在那里?”尹仲说话间,蓦地沉喝一声,将目光转向了绝世好剑所在之地。   “你又在搞什么鬼?”尹天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尹仲反问道:“这么明显的剑气,你感觉不到吗?”   尹天仇皱了皱眉,暗自凝神运功,果然察觉到了一股凌厉逼人的剑气。   “不是说这里的人都被冰封了吗?”   疑惑间,尹天仇循着剑气的来源,小心翼翼的找了过去。   “没有人,只有一柄剑,嘶——这剑好沉!”   尹天仇很快发现了绝世好剑,伸手握住想要将剑拿起,岂料份量竟是出乎意料的重,运足功力方才拿起来。   更诡异的是,这剑的重量似乎还在增加,其中更有刺骨的寒气不断涌入体内。   温度比这四周的冰封还要冷上数倍。   藏剑的地方距离之前的位置,不过短短数丈之遥。   但尹天仇却没走几步便快要承受不住,运转真气,勉力坚持,他那张俊秀的面容已被憋的通红。   “嗯?这把剑……”尹仲看着绝世好剑,登时勃然变色。   难道他竟然也在水月洞天之中?   尹仲想起任以诚,脸色不由再极之凝重。   五百多年的岁月中,除去龙腾之外,任以诚是他遇到的最为强悍的敌人。   “你认识这把剑?”尹天仇不禁问道。   “认识,当然认识……”   尹仲露出莫名的笑容,身形忽然暴起,一个掠身来到了珠儿面前,以迅雷之势封住她的穴道,扣住了她的咽喉。   珠儿武功低微,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   “尹仲,你放开她。”   尹天仇猝不及防,大惊之下,绝世好剑已被扔了出去,叮当坠地。   “放了她?那个人可能就在附近,此刻我精气不足,若是被他遇到可就大事不妙了。”   尹仲说着,便作势要吸收珠儿的精气。   尹天仇见状,惶然失色。   “住手,你想要精气是吧,我给你,你放过珠儿。”   尹仲动作一顿。   “也好,你武功比这丫头高,精气更足,还不过来。”   尹天仇双拳紧攥,一脸决然之色,向尹仲走了过去。   “不要,天仇,不要……”珠儿动弹不得,使劲瞪着眼睛,目光中的绝望几乎要脱眶而出。   豆豆强挣扎着要起身,声色俱厉的怒斥道:“尹仲,你敢动他,童大哥一定会杀了你。”   尹仲冷哼一声,看着面前的尹天仇,将头凑了过去,深吸一口气。   顿时,尹天仇的气色肉眼可见的消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   地狱岩上的冰层猛然炸裂开来。   一头巨大的火麒麟从翻滚的熔岩中冲了出来,发出震天咆哮,跟着凌空一转,变为人形,朝着河流的方向踏风而去。   尹仲闻声,吸收精气的动作不禁为之一滞,眉头微微一皱,果断放开尹天仇,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下一瞬。   如烈焰般的流光从天而降。   珠儿登时欣喜若狂。   “任公子,快救人。”   连人正是任以诚。   珠儿话未说完,他人已来至尹天仇身后,运功按住其后心灵台之上,为其输气疗伤,同时另一只手隔空帮珠儿解开了穴道。   “怎么样,天仇他没事吧?”珠儿心急如焚,两只手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放心,我会救他,我能救他。”任以诚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话一出口,立时便让珠儿安心了不少。   稍稍舒了口气。   珠儿本想问任以诚怎么会在这里,却被他抢先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珠儿回道:“不久前,童战和尹天雪成亲了,这次回来,名义上是御剑山庄来拜会亲家,但其实是为了骗尹仲进来,解开水月洞天的冰封。”   任以诚点点头,问道:“同行的还有谁?”   珠儿道:“除了我们四个,还有爹和娘,童大哥,童心,隐修,云姐,尹少庄主。   本来还有一对铁卫,但是在路上被尹仲给吸干精气,都死了。   “尹庄主没来吗?”任以诚没听到尹浩的名字,不由皱了皱眉,莫非还是出事了?   珠儿道:“听说尹庄主原本是要来的,但是被尹仲给劝住了,说御剑山庄不可一日无主,便留下来坐镇山庄。”   任以诚接着问道:“我离开以后,还发生别的什么事情了吗?”   “还有就是,云姐和尹少庄主在一起了。”珠儿说得很简略,但任以诚还是猜到了些许缘由。   多半还是酒后乱性那一套。   童战和尹天雪大婚之日,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赵云人长得既美丽,又有心算计,想要对付尹天奇这样心地纯善之人,根本是易如反掌。   为了得到权势地位,这女人倒也真是豁的出去,这份决心,却也令人佩服。   吼!   一声龙啸,神龙再次从冰层下飞出。   童博带着童战、尹天雪、赵云、尹天奇四人现身。   看到任以诚,五人均是大吃一惊。   童战错愕道:“任兄,你怎么也在?什么时候进来的?”   任以诚顿了顿,道:“……我还纳闷呢,离开铸剑城后,我在路上见到了一个像镜子似的石雕。   然后就被拉了进去,再出来后就在这里了,有好几天了,简直莫名其妙。”   童博惊讶道:“是灵镜!”   童战和他对视了一眼,正色道:“没错,只有灵镜才有自行移动的能力,可他把任兄带来是什么意思?”   “我想……可能是为了救人吧。”珠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童战皱眉道:“不好,尹仲逃走了,那族人的冰封怎么办?”   “此事稍后再说,我先把隐修他们带过来。”童博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但他相对却要镇静的多。   童战看着四周白茫茫的冰川,眉头顿时锁的更紧。   “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的。”尹天雪出言安慰的同时,朝着任以诚递出了询问的目光。   她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有办法。   任以诚当即会意,悠悠道:“淡定,我有办法。”   “当真?”童战立时神色一喜。   任以诚呵呵一笑:“是真是假,等童博他们回来以后,一试便知。”   很快。   童博将剩下的四个人也带了进来。   “人到齐了,你快说吧。”童战急不可待的摧枯着,连多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   任以诚道:“只要有血如意之心,再加上另一块血如意,就可以解除冰封。”   尹天雪怔了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血如意之心这个东西了。   童战思索道:“我记得那块血如意好像就是被你拿走的。”   尹仲之前在幽冥剑铸成之时,识破了任以诚的伪装,下令大肆搜捕,这事情早已是人尽皆知。   “看你的了。”任以诚目光转向了尹天雪。   尹天奇见状,好奇道:“妹妹,你们认识?”   众人亦感莫名。   尹天雪“嗯”了一声,然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拿出了另一块血如意。   童战恍然道:“原来,当日指使豆豆和任兄他们盗宝的人就是你!”   “妹妹,你这是……为什么?”尹天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尹天雪道:“我是为了治我的病,而且当时我不知道二叔的居心,怕他伤害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尹天奇已经多少了解到尹仲的作为,对于这个解释没有丝毫怀疑。   一旁,赵云却是目光闪动,隐隐透出不屑之色。   “那血如意之心呢?”   童战话音未落,任以诚瞥了眼尹天仇颈间的项链,一把扯了下来,扔给了童战。   项链上挂着一块古玉。   童战正欲开口,古玉突然散发出耀眼蓝光,同时尹天雪手中的血如意也散发出血色光芒,悬空而起。   尹天雪蹙眉道:“这就是血如意之心,可是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任以诚道:“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天仇姓尹。”   尹天雪讶然道:“尹天仇,天字排行,他跟我同辈!”   说话的工夫,两道光芒相互交融在了一起,绽放出璀璨光华,瞬间扩散开来。   仿如烈阳普照,大地回春,冰封顿被解除。   远处随之传来了说话声。   童氏一族被冰封的族人,也苏醒了。   童战道:“我去看看爹的遗体,你快送豆豆去找各位长老治疗,她被尹仲吸了近半的精气,再耽搁下去,恐有性命之危。”   “那咱们之后在祭台汇合。”童博说完,便抱起豆豆离开。   龙婆和韩霸天一个担心少主,一个担心女儿,也跟了上去   童战看着面色开始恢复的尹天仇,问道:“任兄,你还要多久?”   任以诚道:“他精气几乎损耗殆尽,还需要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先去忙。”   “我去去就来,你小心尹仲。”童战担心父亲的遗体被冰封损坏,带着尹天雪匆匆而去。   隐修也跟了去。   赵云道:“天奇,你也去吧,尹庄主没来,长兄为父,你应该代表御剑山庄去给亲家公上柱香,祭拜一下。”   尹天奇道:“那你呢?”   赵云嫣然笑道:“我们还没成亲呢,我跟你去算怎么回事,我留着这里陪着珠儿。”   尹天奇犹豫道:“可万一二叔去而复返,你们岂不是很危险?”   赵云道:“他既然跑了,就说明这里有能威胁他的存在,我想他轻易应该不敢回来的,你安心去吧。”   “那你等我。”尹天奇不疑有他,迈步往童战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珠儿,我去给你们弄点水来。”赵云言罢,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片刻后。   珠儿忽然听到河边传来赵云的惊呼声。   “云姐,怎么了?”   珠儿转头看去,却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回应,担心之下,便找了过去。   来到河边。   依旧不见赵云的身影。   “人呢?难道是尹仲……”   珠儿心头一紧,惶恐间猛觉后颈一疼,双眼发黑,跟着人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脚步声响起。   一步一步逼近任以诚的位置。   “终于就剩下你们两个了,算你倒霉,可谁叫你要救他。”   “特意支开珠儿和尹天奇,这就是你的目的,杀天仇?赵姑娘!”   任以诚淡淡一笑,他身后之人赫然竟是赵云。   “怪只怪他姓尹,凡是能威胁到天奇继承庄主之位的人,都必须得死,黄泉路上你们两个一起,也省的孤单。”   赵云言语之满含杀机,冷哼一声,翻掌凝劲,砰然一声,狠狠印在了任以诚后心要害之上。   为了权势,她已经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贞洁,所以,她绝不允许有人来挡住她前进的道路。 第489章 灭天绝地   任以诚面露赞许之色。   “好!有志气!但是,你凭什么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话音甫落,赵云随即脸色剧变。   一股沛然莫御的雄浑真力反扑而回,她不由惊呼一声,人已被震飞出数丈之外,砰然摔落在地。   噗!   鲜血从口中喷出,赵云眉头紧蹙,右臂软趴趴的垂在地上,显然已经断了,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她原本打定注意,任以诚在帮尹天仇疗伤,无暇分心抵抗,当可一击得手。   毕竟,运功疗伤之时最忌被人打扰,稍有不慎,便会真气暴乱,让救人和被救的人两败俱伤。   可岂料竟是这般结果!   赵云心底骤生忿恨,目光狠狠凝视任以诚,满是怨毒。   任以诚叹息道:“赵姑娘,想要权势无可厚非,但做人总该有点儿最起码的底线,你这个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赵云愤然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可怜呐!可惜啊!”任以诚摇了摇头,不禁又发出一声长叹。   赵云恼怒道:“用不着你来惺惺作态,你武功盖世,当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我的艰难。”   任以诚淡淡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我是可怜韩老板,好端端的就失去了一个女儿。   可惜尹少庄主,一片痴心终究是要无疾而终。”   赵云闻言,惶然变色,但旋即又冷笑道:“想杀我?只怕你一停下,这小子立刻就要性命不保。”   任以诚缓声道:“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有能威胁到尹仲的存在。   他之所以会逃走,就是因为怕我。”   赵云有恃无恐,冷哼道:“这与我何干?”   任以诚哂然道:“我是想告诉你,要杀你,我有千百种办法,根本无须亲自动手,不过,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什么意思?”赵云莫名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任以诚嘴角微扬,讥诮道:“因为,你已经死了。”   “嗯?”   赵云犹然不解,体内陡生异变。   热!   热的难以忍受,身体里仿佛有火在燃烧,势头极其猛烈。   霎那间,已蔓延至四肢百骸。   “救,救……”   赵云只觉如遭烈焚身,‘命’字还不及出口,火光蓦地透体而出,轰然一声,整个人炸裂开来。   尸骨无存!   烈焰之下,更是将她的血液尽数蒸发,地上全没留下半点儿痕迹。   在赵云出掌击中任以诚的时候,麒麟火劲同时也进入了她的体内,潜伏了起来。   任以诚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这股劲道,在任何时间爆发,动念之间,便可杀人于无形、无影、无踪。   连毁尸灭迹都省了!   “唉——”   尹天仇幽幽一叹,睁开了双眼。   任以诚问道:“在想怎么跟珠儿他们说吗?”   尹天仇担忧道:“我只怕他们不信。”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赵云之前假装失踪,那咱们就索性来个弄假成真。   我没理由杀她,韩老板他们怀疑不到我。   珠儿醒来后找不到人,自然而然会把这件事算到尹仲头上。”   “合情合理,早就听珠儿说你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尹天仇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感受着背后源源传来的内力,与自身正在恢复的精气,言语间颇有感慨。   “算你运气好,若是早些日子,想要救你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任以诚将一身功力融合后,集三者之精华,已经练成了真正的长生神功。   皇世经天宝典威力惊人,蜕变大法元神不灭,不死之身躯体不死。   其中神妙之处,可堪比帝释天的圣心诀,纵然没有瑞兽精元,也可以长生不老!   突然间,远方先后传来两声龙吼。   “这是怎么了?”尹天仇神情一震。   任以诚道:“是龙神功,看来童博和尹仲打起来了。”   尹天仇担忧道:“尹仲的武功深不可测,任大哥,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要再为我浪费功力,你快去帮童大哥他们。”   任以诚沉喝道:“凝神守一,不许分心,时辰未到,本源未固,你的精气便是无根之萍。   从来我要救的人就没出过差错,你想死没关系,但是别砸了我的招牌。”   尹天仇登时不再多言。   倏尔。   就在两人说话的短短功夫里,远处异变再生。   凭空一道龙卷风拔地而起,化为通天风柱,至令风云激荡,乾坤变色。   任以诚默运元神,感知铺散开来,意识中就见尹仲凌空而立,纵声狂笑。   地面上,童博嘴角挂血,脸色是前所未有之凝重。   童战则已昏迷在地,尹天雪等人在一旁看得焦急万分。   任以诚心知,尹仲陈年旧伤已经被灵镜治好了。   五百年前,龙腾将军血祭灵镜,拼死重伤了尹仲,同时将灵镜封印。   如今,童博身为龙家唯一的后人,他的血再次碰到灵镜,非但解开了封印,更让尹仲伤势痊愈。   灵镜毕竟是童氏一族的宝物,而尹仲到底也是姓童的。   就算被放逐,血脉却是无可更改的。   灵镜帮的不是尹仲,是童氏族人。   童博目光一凝,已下定必死的决心,转身朝着地狱岩的方向急掠而去。   尹仲的修为已恢复顶峰,大有睥睨天地之姿,冷然一笑,飞身紧随而上。   旋即,任以诚的意识中便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地狱岩的位置,已经超出了他元神笼罩范围的极限。   依照老规矩,只有起手打败尹仲,他才能离开这里。   念及至此。   任以诚不由加催真力,长生气似潮水般翻涌而出。   终于将时间缩短至半柱香。   功成圆满一瞬,尹天仇只觉身子一轻,背后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地狱岩。   刀剑碰撞之声,连绵不绝。   童博与尹仲的战局,竟是不分伯仲。   “不许打我大哥。”童心突然纵身冲出,抢入战场,从旁制住了尹仲的身形。   童博趁势出手,手中神龙剑“嗤”的一声,刺进了尹仲的胸膛,再与童心联手,奋力将他推下了地狱岩。   尹仲受神龙剑所克,后力不济。眼瞅着便要被熔岩吞没。   就在这时。   天际一道流光破空而来,围着尹仲身体一旋。   童博不及反应间,就见尹仲已经被救了上来,而救他的人,显出身形,赫然正是任以诚。   “任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一番努力付诸东流,童博罕见的生气了。   任以诚缓声道:“我一直都知道,是你不知道。   尹仲是不死之身,你若将他封入地狱岩,最多五年时间,他就能借助熔岩之火的淬炼,彻底蜕去凡胎,成就真正的神魔之体。   那时,才是真的无人能制。”   童博闻言一愣,这样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目光不由转向尹仲。   却见对方身躯一震,胸口鲜血飞溅,神龙剑已被他运劲给逼出了体外。   而被刺中的伤口,瞬既愈合。   尹仲此刻已现出真身,白须白发,身上穿着童氏一族特有的衣服、口中发出肆意的笑容。   “他说的没错,就算你有神兵利器,有龙腾魂魄附体,但依旧是肉体凡胎,你是杀不死我的。”   童博翻手一抓,神龙剑隔空入手,凛然道:“自古邪不胜正,我相信天道至公,有生必有死,这世上从来没有永恒的存在。”   尹仲嗤笑道:“天道?我已经超凡入圣,天,又能奈何我?”   “天也许不能,但人定胜天,你能做到,我也可以,杀你,只需一招。”   任以诚昂然迈步而出,掌中灵光一闪,凌霜剑赫然上手。   尹仲目光一凝。   “五百年了,没想到,居然又有人铸成了凌霜剑!”   任以诚问道:“应顺天是你什么人?”   尹仲淡淡一笑:“同御剑山庄的始祖一样,他也是我的儿子,不然,你以为谁都能铸成凌霜剑吗?”   任以诚挑眉道:“果然!凌霜剑由你而起,今日死在此剑之下,这也算是一番因果。“   “任兄,我来帮你。”童博双手紧紧握住了剑柄,蓄势以待。   “我这一招非同小可,你带童心离开,我可不想误伤友军。”任以诚话音落下,周身立时散发出无穷剑意。   童博猛觉一股刺骨寒意遍袭周身,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童心,我们走。”   两人离开后。   任以诚全力催动元神,和氏璧在识海中急速旋转起来。   尹仲好整以暇的看着,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倏忽间,就见一股碧色光芒从任以诚身上透体而出。   尹仲登时脸色一变。   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了。   想要说话,却连张嘴都做不到。   非但如此,周遭的一切也都被静止了下来。   地狱岩下的熔岩停止了翻滚,他被风吹起须发,也停顿在了半空。   时间和空间仿佛都被凝固了!   “剑·二十三!”   任以诚不疾不徐的一剑劈出,正是圣灵剑法灭天绝地的最终一式。   对付超凡入圣之人,自然要用这超凡入圣的剑招。   剑气夹杂滔天杀意,泯灭万物生机。   尹仲感受到了久违的死亡气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不由心神大乱。   他疯狂催动自身力量,却是徒劳无功,全然动弹不了分毫,更遑论施展武功和法术。   凌霜剑愈来愈近。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被剥离出去。   他的对手此时就宛如这片天地的主宰。   嗤!   凌霜剑刺入胸膛,透背而出,并不断吸收着尹仲的血。   被凝固的时间和空间,随之恢复了过来。   赫见地狱岩方圆百丈之内,山崩、地裂,熔岩更有熄灭之象。   尹仲难以置信的看着插入胸口的剑锋。   呼~   有风吹过。   他的身体顿如一阵轻烟被刮起,飘然消散,形神俱灭。   当啷!   凌霜剑脱手坠落。   任以诚也跟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490章 荧惑守心   任以诚缓缓睁开眼睛。   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四周。   房间里的陈设看起来很陌生,却充满了童氏一族的风格。   他心知自己应该还在水月洞天里。   凝神提气,功力已经恢复。   施展灭天绝地剑二十三,真气的消耗倒还在其次,主要依靠的是元神之力。   识海中,和氏璧熠熠生辉。   任以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是当日挥出那一剑,在杀死尹仲的同时,他的元神也被消耗掉了近乎九成的力量。   否则,绝不至于会陷入昏迷。   房门被推开。   “你终于醒了!”尹天奇显得有些激动,似乎一直在等,等了很久的样子。   任以诚讶然失笑到:“尹少庄主,没想到我醒了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你,我睡了多久?”   尹天奇轻叹道:“一个多月了,要不是隐修说你还有脉搏,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其他人呢?”任以诚又问道。   尹天奇道:“童博和豆豆要成亲了,童战和舍妹他们都在帮忙准备婚礼。”   “看来我醒的正是时候。”任以诚不由一笑。   尹仲已经形神俱灭,幽冥剑也被他收入囊中,之后的不稳定因素已经全部被解决了。   童博不必牺牲自己对付尹仲,便也无需再和豆豆分别五年。   尹天雪不会死,珠儿和尹天仇也都还活着。   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任以诚的心中甚感愉悦。   尹天奇摇头道:“其实是隐修知道你快醒了,他们才开始准备的。   童博说你消灭了尹仲,救了水月洞天和童氏一族,执意要等你醒来后才举行婚礼。”   “那就走吧,一起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任以诚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站了起来。   “等一下。”尹天奇突然出言阻拦。   “有事儿?”任以诚看着他脸上隐隐带着焦急之色,若有所思。   “没错,小云失踪了,就在你给天仇疗伤那天,珠儿当时被打晕了,我也问过天仇,他说自己那时尚在昏迷中,什么也不知道。   除了他们,你是唯一在场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小云是否真的是被尹仲抓走了。”   尹天奇为了寻找赵云,在这些日子里,几乎将水月洞天给翻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没办法之下,他只能守着任以诚,盼着对方醒来后能给他一些线索。   任以诚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除了尹仲,谁还有抓人的动机,少庄主,节哀。”   尹天奇顿时僵在了原地,六神无主。   “你的意思是…是小云她已经……”   任以诚一脸惋惜道:“尹仲抓她想来还是为了吸收精气,唉!可怜红颜薄命啊!”   尹天奇闻言,心里如遭雷殛,整个人几乎就要崩溃。   “珠儿当时也在,为什么偏偏只有小云,为什么……”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稍作沉吟道:“可能是赵姑娘武功比较高一点儿,精气比珠儿更充足。   也许,是尹仲的情况不允许他多带走一个人。   人的命天注定,赵姑娘合该有此一劫,少庄主,想开点儿吧。”   “你先去吧,我想静静。”尹天奇呆坐在床上,仿佛丢了魂儿。   任以诚暗自摇头。   唯恐言多有失,他点点头,自顾自的走出了房间。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误入桃花源的经历,到底是梦是真,不得而知。   但水月洞天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人间仙境。   童氏一族民风淳朴。   童博成亲在即,可谓举族欢庆。   大婚当日。   童博为表谢意,特意邀请任以诚当主婚人。   童氏一族的成亲仪式,有些与众不同。   他们的喜服是白色的。   为此,韩霸天还颇有微词,认为白色不吉利。   奈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豆豆觉得很满意,他纵然有天大的意见也是徒劳。   当然,再与众不同,该喝的喜酒一杯也少不了。   从白天一直喝到晚上。   众人都很开心,唯独尹天奇有些闷闷不乐。   他捻着酒杯,抬头仰望着漫天星辰,黯然神伤。   “嗯?”   尹天奇突然发现天上有三颗星星不太对劲,似乎将要连成一线。   隐修抱着酒坛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看什么呢?哦,这个我知道,书里面记载过,这种星象叫荧惑守心,荧惑是灾星,一般出现之后,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任以诚闻言,也抬头向天空望去。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童战坐在他旁边,喝的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问道。   “有段因果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任以诚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该启程前往神爻山了。   “是否与凌霜剑和生死棋的宝藏有关?”尹天雪不禁想了之前听到的江湖传言。   任以诚点点头。   “需要帮忙吗?”   童博坐在他另一边,语气神色都很认真,身为新郎官,他居然没醉!   任以诚哂然道:“比起尹仲,那些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童博莞尔道:“也对,我相信天地间没有人能挡住的你那一剑。”   两人相视一笑。   翌日。   任以诚辞别众人,离开了水月洞天。   幽灵马车一路绝尘,直奔神爻山疾驰而去。   数天后。   荧惑守心之日终于来临。   神爻山位处群山深处,四周山脉连绵,悬崖峭壁无数,地势极是险峻,鲜有人烟。   但今日,这里却聚集了过千之众。   尽皆是提刀佩剑的武林人士,守在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壁前。   山壁下便是棋王洞,生死棋城的入口所在,但洞口被一层黝黑发亮的墙壁给挡住了。   这是当年应顺天留下的封印,以精铁浇铸,在这世上,只有凌霜剑才能打破。   看着这层铜墙铁壁,在场的每个人都兴奋不已,眼睛仿佛要冒出光来。   至尊盟和铸剑城的人,也赫然在列。   “消息准确吗,人怎么还不来?”官御天长身而立,向手下询问这任以诚的动向。   “启禀盟主,探子回报,那辆奇怪的马车正在往这里赶来。”   任千行看着眼前沸沸扬扬的人群,不禁问道:“师父,您说他会不会不敢来了?”   官御天嗤笑道:“你若有他那样的武功,你还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吗?   况且,我绝不相信有人会对这富可敌国的宝藏不感兴趣。”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渐偏西。   等待的一众武林高手,均已心生不耐,纷纷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看着摇摇欲坠的夕阳。   纵使官御天和剑尊,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轰!   就在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失之际,远处突然传来磅礴剑意。   无边剑气冲天而起,绽放出夺目光芒,竟使得即将落下的夜幕逼散开来。   整个神爻山恍如日照当空。   众人心神一凛,更不冷自寒,油然生出惧意。   惊骇间,万千剑气骤然合而为一,如长虹经天,破空激射而来,目标直取洞口封印。   众人不及反应,就听一声晴天霹雳响起,封印炸裂,棋王洞豁然而开。   同时,远方破空声再起。   众人就见半空中,任以诚脚踏一道长逾数丈的庞然剑气,如剑仙临凡,穿空破云,疾掠而至。   在万众瞩目之下,飘然落在棋王洞口。   任以诚负手于背,掌中握着凌霜剑,对于虎视眈眈的众人,全然没放在心上,甚至连看都没去看他们。   只因在他到场之后,识海中的和氏璧元神,有了一丝异动。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凡是出现这种情况,就必然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看来这生死棋城之中,恐怕不只是宝藏那么简单…… 第491章 镜映湖   “你终于来了。”官御天缓步上前,看着被打开的棋王洞,喜不自胜。   任以诚揶揄道:“我若不来,你们一个个的非烦死我不可,算你们走运,里面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他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剑尊父女。   燕藏锋,在他身边跟着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   任以诚没见过,但是他发现任千行似乎不时的在注意着这位姑娘。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女食神,刘依依,也是让这兄弟俩反目成仇的女人。   除此之外,他们身边还有一老一少,两对男女。   对于这四个人的身份,任以诚懒得理会。   另外还有一个人,看起来甚是眼熟。   正是当日在路边被人追杀的那个女人,手里拿着剑,忿然怒视着任以诚。   她果然是会武功的,似还在计较任以诚那次的见死不救。   她就站在燕藏锋的不远处,如任千行看刘依依一般,目光不时的落在对方身上。   会这么做的女人,任以诚印象里,只有那个叫拜玉儿的女人。   官御天得意道:“我早说过,这世上没有人能抵抗这宝藏的诱惑。”   任以诚不屑道:“谁说我是为了宝藏的,劝你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的好,不然容易脸疼。”   任千行讥诮道:“说得好听,这里面除了宝藏,难道还有别的值得被人挂心的东西吗?”   任以诚哂道:“年轻人心眼倒是不少,想知道我的目标是吧,你的试探也未免太低级了。”   任千行冷哼了一声。   任以诚也不以为意,笑道:“看在你我同姓的份上,就给你个明白。   我这个人虽然谈不上是钱财如草芥,但这宝藏对我确实没什么用,我想要的…是凌霜剑。”   “凌霜剑已经在你手中了。”任千行不由愕然。   官御天脸色一凝,恍然道:“你说的是五百年前,应顺天大将军所铸造的那第一柄凌霜剑?”   任以诚点头道:“不错,到底的做师父的,就是比徒弟聪明。”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官御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也不想,可谁叫我娶了两个老婆,一碗水总是要端平的。”任以诚说完不再多言,径直向洞中走去。   “可恶!”官御天暗骂一声,也跟了进去。   “这姓任的竟然如此嚣张。”人群中有人不满的啐骂道。   也有人很清醒,笑道:“你要是有那样的武功,你也可以嚣张。”   江湖本就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想要进棋王洞,亦然如此。   至尊盟之后,是铸剑城。   燕藏锋身负天意四象诀的神功,加之和铸剑城还有几分关系,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入洞后。   没走多远,任以诚就看到面前多出了数条岔道。   “你以为拥有凌霜剑,就可以万无一失了么,错了,这些入口后面是无数的密道,如果要一条一条的找过去,至少要两百年的时间。”   官御天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言语间颇有嘲讽之意。   任以诚淡淡道:“少废话,你信不信我现在立马走人,世上的神兵利器又不是只有凌霜剑一件,大不了我再去找别的。   但是你,没了凌霜剑,就算进得了第一道门,也打不开第二道,想要拿捏我,劝你先想想自己的筹码够不够。”   官御天原本自得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哼!千行,把无字天书拿来。”   任千行应声拿出了三块空白的兽皮,放在了岔口前的石台上。   旋即,就见光芒闪动。   从兽皮上浮现出山脉河流的影像,在半空中映射出一张完整的地图。   一道金线贯穿其中,终点所在,俨然是一片山谷中的湖泊。   “好神奇!”任千行心中震撼不已。   依照地图,众人找到了一条密道。   循路而行,密道并不是很长,不多时,众人便被一片石壁挡住了去路。   石壁上刻着九条神龙浮雕交缠在一起,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延伸而出两颗龙首,看起来蔚为壮观。   这便是任以诚所说的第二道门——龙门。   唯有在荧惑守心之日,方能开启。   两颗龙首的口中,各有一个孔洞。   任千行不解道:“这孔洞的形状,似乎正好可以和凌霜剑嵌合,可是为什么有两个?”   官御天轻吟道:“正气开锋,心剑合一,淬血开锋,魔剑无敌,凌霜剑本就是由心剑与魔剑伴生而来。”   他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继续道:“想要魔剑现世,就必须让凌霜剑见血,外面那么多人,你可以随便选一个杀了,不要耽误了时辰。”   “你能想到的事情,我又岂会不知。”任以诚双手握住凌霜剑的剑柄,心念一动,剑光寒芒暴涨,双手随即分开。   赫见一柄闪耀着血色光芒的凌霜剑化形而出,另一柄剑的光芒,也由白色转为了蓝色。   心剑与魔剑,已然拆分开来,两股凌厉的锋锐之气,令在场的众人顿感如芒刺在背。   强如官御天、燕藏锋、剑尊等人,亦感心神凛然,再次为凌霜剑的神奇而暗自惊叹不已。   任以诚数件神兵在身,却是见怪不怪,在众人震惊之际,自顾自将剑向龙口插去。   “等等!”   突如其来的喝阻声,任以诚回头看去,就见说话之人,乃是燕藏锋。   “阁下有何指教?”   燕藏锋迈步上前,义正言辞道:“官御天野心勃勃,若是被他得到宝藏,天下百姓必将苦不堪言,还请阁下三思。”   任以诚道:“我已经说过了,这里面也有我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好三思的。”   燕藏锋质问道:“难道你要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吗?这样,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任以诚指着通道的后方,道:“你回头看看,且不说我想要的东西,就凭这些人,今天要是不开这个门,我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你来替我处理吗?”   燕藏锋看着身后密密麻麻,正翘首以盼的一众武林人士,不由一阵语塞。   顿了顿。   他复又道:“以阁下的本事,想要应付这些人,应该不成问题。”   燕藏锋自认凭他的武功,想要自保不成问题,任以诚武功高过他不知几许,自然更是易如反掌。   “站着说话不腰疼,滚!”任以诚脸色一沉,厉喝声中,双剑锵然插进了龙口的孔洞之中。   燕藏锋再想说什么也晚了。   咔哒哒哒……   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伴随通道里一阵山摇地动,龙门缓缓而开。   与此同时。   任以诚的元神再次示警,且比方才更为强烈。   “好心劝你们一句,这里面有问题,你们要想活命,最好就不要进去。   然而。   官御天只冷笑一声,便急不可待的冲了进去。   任以诚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也走进了龙门。   素不相识,他的善意仅止于此。   后边的人,就仿佛没听到一般,鱼贯而入。   “哈哈哈……镜映湖,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官御天纵声长笑,多年夙愿将成,让他不禁有些情难自抑。   夜幕降临。   天上星月交辉,辰光璀璨。   龙门外是一片巨大的山谷。   在他们面前,有一片圆的仿佛人工开凿出了的湖泊,四周尽是竹林与峭壁。   在湖泊的对面,耸立着一座高山,巍峨入云,顶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遍布。   湖水如同它的名字,清澈的像一面明镜,映照着周围的一切。   一水之隔,恍若将世界分成了两面。   湖中两侧各有一根石柱相对而立。   石柱一黑一白。   官御天蓦地腾空而起,转瞬横过近百丈距离,飞身来到了黑色石柱的顶端。   “生—死—棋——”   官御天双臂高举,仰天长啸,黑白两根石柱随之升起,同时湖面水浪翻涌,接连有石柱升起。   整个镜映湖竟变成了一个棋盘,那些石柱的真容便是三十二颗巨大的棋子,足有十余丈的高度   楚河汉界分明。   官御天脚下的棋子,赫然刻有一个‘将’字。   “生死棋现局,谁来与我对弈?”   剑尊见状,纵身欲起。   论身份、地位、武功,他是在场除了任以诚外,唯一有资格更官御天抗衡的人。   任以诚全无动作,显然正如他自己所言,确实对宝藏没有兴趣。   “我来。”   燕藏锋越众而出,抢先剑尊一步,纵身飞上了白色‘帅’棋的顶端,朗声高喝道:“官御天,想要得到宝藏,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这时,外边的武林人士也陆陆续续的都进来了。   看着湖中的棋局,却是沉默一片。   任以诚眉头一挑,一本正经的喊道:“各位,你们不都是来找宝藏的吗,怎么就在这里干看着不动手?   要是等他们这盘棋下完了,宝藏可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众人还未开口,忽听锵然一声,任千行拔剑出鞘,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身后至尊盟的兵马亦虎视眈眈。   另一边,铸剑城方向。   剑雄手持烈血剑,四大剑使也持剑在手,虚实以待。   现场沉默始终。   任以诚见状,不禁失笑。   似眼下这种情况,像他们这些无门无派或小门小派的人,从来都是来凑热闹的。   抱着侥幸之心,希望能被老天眷顾,有漏可捡。   摇了摇头。   任以诚不再理会众人,至于湖中的棋局,他更是半分兴趣也欠奉,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湖水之中。   应顺天的凌霜剑应该就失落在这里面。   念及至此。   任以诚索性一个翻身,跳进了湖中。   噗通!   水花飞溅。   入水一瞬,异变陡生。   任以诚发觉自己并不在水中,而是穿过一层隔膜,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看着眼前和上面一模一样的景色。   同样的山岳,同样的湖水,还有同样的生死棋局,唯独对弈的人不一样。   燕藏锋的位置上,是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官御天的位置上,则是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人,在他腰间挂着一柄长剑。   金色的剑柄,龙首剑锷,赫然正是凌霜剑。   “棋圣剑祖!应顺天!什么鬼?”   任以诚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摆明了就是五百年前的那一局生死棋。 第492章 怨气冲天   时光回溯吗?   任以诚百思不得其解。   这片空间仿佛自成世界,而他则是个游离在外的看客。   他看得见两人,两人却似看不到他。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场电影,将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展现在任以诚的面前。   他见证了剑祖与应顺天的棋局,以及应顺天败后,恼羞成怒之下,又强逼剑祖比试剑术。   剑祖本是不愿,不料,应顺天竟曝出自己乃是杀害剑祖妻儿的凶手,终是如愿以偿。   剑祖深受打击,心神失守,以至不敌惨败。   两人再度回到生死棋上。   应顺天志得意满,刺出了绝杀的一剑。   可最终,在凌霜剑刺进剑祖胸膛的同时,剑祖的剑也同样刺进了他的胸膛。   两大旷世绝顶的高手,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我应顺天,在此立下诅咒,生死棋灵魂不散,五百年间世上将群魔乱舞,我会回来一统天下。”   不甘的怒吼回荡在整个镜映湖之间。   伴随两人纷纷倒下,摔落湖中,“咔嚓”一声,四周空间突然出现裂缝,旋即砰然炸裂开来。   任以诚犹未回神,湖水猛地翻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猝不及防间,他连忙撑开护体真气稳住身形,同时运转胎息。   湖水很快恢复平静。   任以诚不断向下沉去。   冰冷的湖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真实。   眼下这应该才是真正的镜映湖,之前的经历属实有些梦幻,让人难辨真假。   水中幽暗无光,视线受阻。   任以诚功聚双目,朝着湖底潜去。   能藏住数十丈高棋子的湖水,其深度可想而知。   不知过了多久。   水中的压力愈来愈大,直至任以诚维持护体真气的功力提至三成时,终于见到了湖底。   脚踏实地后,他取出了凌霜剑。   心、魔双剑已再度合二为一。   同为凌霜剑,相互之间应该会有所感应。   任以诚准备借此来将另一柄剑给引出来。   不承想,剑光生辉,映照之下,却让他看到了震撼心灵的一幕。   就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骸骨,层层叠叠,难计其数,形如森罗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任以诚这才想起,生死棋城是应顺天动用了足足三千工匠,才打造而成。   在完工之后,他为了保密便将这些工匠全部灭口,沉入了湖中。   “好家伙!”   任以诚叹了口气,不由对这三千工匠心生怜悯。   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波澜。   任以诚贯注真力于剑中,激发凌霜剑的剑气,然而四周却丝毫不见动静。   无奈之下,他只得动身自行搜寻起来。   片刻后。   任以诚游动间,看到了两具与众不同的骸骨。   一者盘膝而坐,身前插着一柄造型古拙的长剑。   一者身穿铠甲,立于众多骸骨之上,身上亦有骸骨纠缠,宛如遭受百鬼缠身一般。   前者的剑,正是任以诚先前在环境中所见,剑祖背后所负之剑。   后者身上的铠甲,俨然也与应顺天所穿的一模一样。   两具骸骨间隔数丈,相互面对着面,看起来莫名有些怪异。   他们死后坠入湖中,尸体绝不应该呈现出这样的姿态。   任以诚不禁有些好奇,游了过去。   凌霜剑也许就在应顺天骸骨的附近。   突然间。   就在任以诚靠近骸骨一丈范围内时,识海中,和氏璧再度示警,且光芒比之前两次变得更为强烈。   刹那间的错愕,任以诚旋即戒备起来,跟着就见一团漆黑的浓雾扩散开来,将他周围方圆十丈之地笼罩在内。   在这范围下,湖水竟然被隔绝开来。   “呵呵哈哈哈……”   骤然一阵阴恻恻的诡异笑声响起。   任以诚心神一凛,赫然就见应顺天的颅骨中,亮起了一团绿油油的幽光。   光芒从眼眶的中透出,犹如一双眼睛在凝视着他。   任以诚凝声道:“应顺天,你还正是阴魂不散。”   “不错,正是本将军,五百年,我等了五百年,终于又有人进来了。”   颅骨中的幽光随着说话声不断跳动,声音透出,剧烈翻滚的湖水,昭显着他那期待已久的激动和迫切。   “生死棋灵魂不散,原来是这个意思。”任以诚恍然大悟,想起了应顺天临死前的诅咒。   不过,他对此并未显得太过惊讶。   这个世界有法术的存在,也有尹仲这样的神魔之体,现在有鬼魂出现,岂非正是理所当然。   应顺天慷慨激昂道:“我说过,五百年后我会回来,我要让世人再度忆起我的名字,一统天下。”   任以诚戏谑道:“就凭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吗?”   “马上你就知道我凭的是什么了。”颅骨中蓦地幽光大盛,应顺天的灵魂之火,倏然直奔任以诚眉心激射而来。   任以诚面不改色,催动和氏璧蓄势以待。   但不等他出手,剑祖的佩剑突然也绽放出光芒,鬼火行至半途,竟被逼退了回去。   应顺天的怒骂声随之响起:“该死的老家伙,到了现在你还要阻拦我。”   任以诚诧异的看着剑祖的佩剑,却见上面的光芒,肉眼可见的衰弱了下去。   应顺天冷冷一笑:“这老家伙死后一灵不泯,为了压制我,将自己化成了剑魂藏在剑中。   但可惜,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能拥有凌霜剑,证明你也有些本事,届时,你的身体将是我征战天下最好的容器,谁也救不了你。”   “孤魂野鬼,你大概还不知道,时代已经变了。”任以诚嗤笑一声,和氏璧随心而动,自头顶天灵浮现,盘旋于头顶上方。   碧芒暴绽。   浩然正气磅礴而发。   轰!   笼罩在四周的黑色浓雾顿时现出溃散之象。   “老鬼,你没戏唱了。”   “可恶,这是什么东西?”应顺天陡然大惊。   鬼火飘忽之间,黑雾再度涌现蔓延,比之方才又浓厚数倍,与和氏璧的光芒针锋相对。   两道光芒竟呈分庭抗礼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   任以诚见状,不由目光一凝。   这老鬼居然有此实力,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就在这时,应顺天突然大笑道:“天助我也!”   话音甫落,黑雾轰然爆发,在将和氏璧逼退的同时,化为一道龙卷风,旋势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   镜映湖面之上,生死棋局胜负已分。   燕藏锋明悟仁者无敌之真意,如同当年棋圣剑祖那般,巧胜一着。   官御天正自难以置信,湖水激荡,惊其波澜,一道黑色风柱直冲云霄。   在场众人不由一惊。   茫然间,黑色风柱如雨伞般打开,化为光幕垂下,将整片山谷倒扣在里面。   紧跟着,阴风四起。   半空中更传来阵阵鬼哭神嚎,令人不寒而慄。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然而,异变仍在持续。   笼罩在半空的浓雾中,掠出道道黑影,带着凄厉的吼叫声,朝地上众人飞扑而来。   凡是被黑影缠住的人,纷纷倒地不起,毙命当场。   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加,黑雾愈显浓厚。   此消彼长之下,原本的人间仙境,已然化为幽冥鬼域!   黑子‘将’棋之上,官御天眸中透出绿色幽光。   “没想到,五百年后的新躯体竟然是我的后人,如此更好,可以让我尽情的发挥实力,哈哈哈……我应顺天又回来了!” 第493章 鬼气漩空   笑声响彻镜映湖。   轰!   湖面再掀惊浪。   任以诚破水而出,周身气流环绕,凭虚凌空,立于应顺天对面,脸上露出些许同情之色。   “可怜官御天一代枭雄,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今日会死在他自己老祖宗的手里。”   应顺天傲然道:“身为我的后人,能为我效劳,这是他的荣幸。”   任以诚不由讥讽道:“我平生阅人无数,但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尚是头回遇到。”   应顺天冷笑道:“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个把人命算得了什么。   你以为这些黑影是什么东西?他们就是那三千工匠。”   任以诚闻言一怔,霍然低头看向下方的生死棋盘,跟着便脸色一沉。   “锁魂阵!”   镜映湖乃至整个山谷的地势串联在一起,赫然正是童氏一族的术法典籍中,所记载的一种囚禁灵魂的阵法。   而这生死棋,就是阵眼。   之前因为在地面上,让他没能及时发现这一点。   应顺天诧异道:“没想到,你还有点儿见识,本座今日重生,心情甚好,就让你死个明白。   当年为了和剑祖一争高低,我特意建造了这生死棋城。   但是那老家伙向来要胜我一筹,我唯恐不敌落败,便暗中留下了这一步后手。   只要有人能再次解开棋局,阵法就会启动,便是我重见天日之时。”   任以诚想起这术法的详情,凝声道:“所以,你杀那三千工匠,除了灭口之外,他们原本也是你选中的祭品。”   应顺天面露欣赏之色,狞笑道:“不错,冤死之人的怨气最重,正是我修炼魂体的最佳补品。   他们生前要被我奴役,死后亦休想逃脱我的掌控。”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莫名变得阴沉,忿然道:“凭借这些,就算我练不成不死之身,也依旧可以长生不老。”   “师父……”   应顺天的声音没有丝毫掩饰,任千行听得一清二楚,心知大事不妙,他当机立断,转身往出口急掠而去。   然则,鬼影漫天,就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见人便攻。   任千行只觉眼前一黑,旋即就感彻骨寒意遍袭全身。   他连忙催动官御天新近传给他的先天罡气抵抗,哪知竟丝毫不起作用。   刹那之间,寒气已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整张脸亦变得煞白,全无半分血色,伴随砰然一声,倒地而亡。   死状与在场其余武林高手一般无二。   鬼魅乃是灵体,怨气缠身,寻常习武者的内力根本无法抵挡。   “藏锋——”   刘依依惊叫一声,与同伴身受怨鬼包围,左支右绌,已然命在顷刻。   燕藏锋犹在棋盘之上,为应顺天的作为感到震惊,听到呼救声,骤然回神,一个闪身掠出,回到了岸边。   面对森森鬼影,他不敢保留,周身功力倾囊而出。   “雷声怒!”   轰然声响中,蓝色雷神虚影将刘依依等人包裹在内。   雷乃天威所在,顿时百鬼退避。   应顺天见状,讶然道:“老鬼的天意四象诀!呵呵,本座如今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天意,又能奈我何,回来!”   蓦地一声断喝,自湖中冲出一抹赤色光芒,落入了他的掌中。   “老伙计,五百年了,很快你就可以再次尝到鲜血的滋味儿,你我联手,这世上再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   应顺天手中之物光芒散去,赫然正是任以诚遍寻不见的世间那第一柄凌霜剑。   “你错了。”   凛然喝声忽地从下方传来。   任以诚循声看去,就见人群中,一名冷俊的青年,张弓搭箭,已经瞄准了应顺天。   更神奇的是,他的弓箭不断发出异彩光芒,在周遭浮现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天地四灵的虚影,竟令怨鬼不敢靠近。   “震天神弓!射日神箭!”应顺天一眼认出了弓箭的来历,语气陡冷。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饶有兴致道:“嘿,老鬼,你摊上事儿了。”   “我乃箭神后羿遗族,承天之命,斩妖除魔。”   箭隐,如他自己所言,乃是箭神一族的后人,为维护世间正义和平,肩负着替天行道的使命。   崩!   弓弦应声而放,四象射日箭裹挟四灵神威,破空咆哮,直奔湖中应顺天激射而去。   霎时,龙吟、虎啸、雀鸣、龟蛇嘶吼之声,响遏行云。   转眼,疾箭已至。   应顺天扬剑下劈,瞬时间连出四剑,叮当声响中,星火飞溅,流光似烟花般绽放开来。   赫见四灵崩碎,射日箭竟寸寸而断。   应顺天冷哼一声,不由得意,岂料下一瞬,破空声再次响起。   猝不及防间,就见眼前箭化麒麟,扑杀而来。   “扑哧”一声,血光飘洒,箭已穿身而过。   箭隐放下震天神弓,朗声开口:“自古邪不胜正,射日箭下,注定妖魔难存。”   任以诚神色怪异的摸了摸鼻子。   接着,就听应顺天突然大笑起来。   “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我说过,本座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区区射日箭,不过笑话而已。”   话音落下,应顺天身上的伤口处黑气翻涌,瞬息之间,已经完好如初。   箭隐当即脸色大变。   “唉!”   任以诚摇头一叹,翻手收起他那柄凌霜剑,跟着袍袖一挥,半空中昊光绽放之间,天蛟剑化龙而出,发出震天龙吟,激荡八方。   同样的凌霜剑,材质相同,碰撞在一起,难保不会两败俱伤。   “自不量力。”应顺天目光睥睨,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任以诚淡淡道:“你爹死了。”   “你说什么?”应顺天目光一凝,杀机暴涨。   任以诚悠悠道:“我说,你爹,尹仲,被我一剑劈死了。”   “你找死!”   应顺天怒而出手,人剑合一,飞身劈斩而出。   速度之快,凌霜剑犹如一道红色闪电,撕裂虚空。   任以诚腰身一拧,凌空拔起数丈,旋即身形倒转,古岳剑法顺势而出。   夕照古峰!   天蛟剑居高临下,携磅礴剑劲,直取敌人眉心。   应顺天随即变招,横剑招架。   “铛!”   双剑交击,声似惊雷炸响。   应顺天周身骤然散出漆黑鬼气,潮涌般灌入凌霜剑内,意图以力制胜。   可随即,他就感觉一股更为雄浑的力量反卷而来,犹如泰山压顶,硬生生将他击落湖面。   “以力制力,退你三分。”   任以诚戏谑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应顺天不禁皱眉。   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吸收了三千人的怨气,练就而成的功体,眼前这区区少年,居然如此轻易就挡下了。   思忖之间,任以诚已乘势追击而来。   天蛟剑凌空变招‘碧潭映月’,剑光似九天飞瀑,沛然倾泄而下。   应顺天无暇细思,身形一晃,化出道道残影分散开来,反将任以诚包围在内。   凌霜剑从四面八方封锁而来,攻向任以诚周身要害,剑气凌厉无匹,虚实难辨。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剑势再转‘荷满风华’。   剑气如花瓣盛放,以他为中心,雄势扩散开来。   轰然一声。   应顺天的残影竟退而不散。   “鬼气凝形?”   任以诚恍有所悟,倏尔施展‘凤舞九天’,同样化出道道身影,各自迎击而上。   正是剑气留形!   其中更暗含无名无上剑道之‘无我道’的精髓,每道分身所使的剑招,无一相同。   十式古岳剑法,玄妙尽展无遗!   “叮叮当当……”   镜映湖上剑光闪烁,人影交错纵横,金铁激鸣之声,连绵响彻不绝。 第494章 人类之光   须臾间。   应顺天不敌。   剑气过处,鬼气接连崩碎。   碎散的气劲四射而出,落在湖面上激起水柱冲天,爆响连连。   生死棋盘中,‘帅’棋和‘将’棋的石柱上,也被留下道道划痕,隐隐露出了金色的光芒。   鬼气分身被破,剑气留形却是余势不衰,反将应顺天包围起来,每一招皆直指要害。   “先杀我,做梦。”   应顺天怒喝一声,周身鬼气爆发,双手紧握凌霜剑,雄势横扫而出。   殷红如血的剑气,犹如水中荡起的一圈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砰然数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场中只余任以诚的真身,不退反进,凌空一旋,剑锋急转,卷起磅礴气流,刺向敌人眉心。   残雪封桥!   剑气凝聚在剑尖,璨若点星。   犹然相隔数丈距离,应顺天便已感到一股尖锐凌厉的气劲袭来,令眉心刺痛。   心知此招强横非常,他当即闪身退避,足下一点,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了数十丈外。   但不等他脚步站定,就惊觉身后传来破风声响,登时如芒在背。   “以速克速,快你一步。”   任以诚话音响起同时,天蛟剑如影随形,疾刺后心。   铛!   火星迸射。   应顺天回身一转,凌霜剑于间不容发之际堪堪挡住,旋即剑锋一旋,荡开了天蛟剑,顺势疾向任以诚咽喉抹去。   任以诚借力还招,身形微侧,反手以剑柄戳在凌霜剑的剑脊之上。   紧跟着,两人的兵器再度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与此同时。   在怨鬼的围攻下,山谷中的武林高手几乎死伤殆尽。   只余下箭隐和燕藏锋一行人,俨然是成为了怨鬼的活靶子。   箭隐有神弓护身,倒也无虞。   但燕藏锋施展雷神怒抵挡,全凭自身功力支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渐感力不从心,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同伴虽以自身功力出手相助,可面对数千怨鬼的攻势,也是杯水车薪。   突然,就见雷神虚影变得明灭不定,燕藏锋终于后力难济。   就在这时。   湖中冲出一道蓝芒,闪电般破空而来,在燕藏锋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融入到了雷神虚影之中。   顿时,雷神之威,方散又聚。   燕藏锋只觉一阵轻松,更神奇的发现‘雷神怒’已无需他在运功维持。   定睛看去,就见那道蓝芒中,竟是一柄长剑。   这一幕,亦吸引了任以诚和应顺天的注意,攻势为之一缓。   后者恨声道:“这老鬼当真是阴魂不散。”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任以诚言罢,心中暗叹,这大概就是主角光环中的不死定律了。   好他娘的不讲道理!   “小子,你分心了。”应顺天诡笑一声,凌霜剑迅如惊虹掣电,倏然划过了任以诚的胸膛。   但随即,天蛟剑猛地后发先至,同样从他胸腹之间斜斩而过。   以伤换伤。   应顺天却浑不在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说了,本座乃不死不灭之身,你伤不到我的。”   说着,他便催动起鬼气,准备愈合伤口,可跟着就骤然脸色一变。   他的身体全无反应,鲜血泊泊流出,在伤口处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能克制他的鬼气。   让他的鬼灵不死身,难以发挥作用。   “你的剑……”   应顺天咬牙切齿的瞪着任以诚,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苦等了五百年,可没承想,一出来就遇到了这个难缠的对手。   可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更为愤怒的一幕。   任以诚的伤口,愈合了!   他微微一笑,戏谑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你没练成的不死之身,我练成了,现在看是谁奈何不了谁。”   应顺天怒不可遏,眼睛里绿光闪动,映照的整张脸都跟着变成了绿色。   “你找死!”   应顺天剑锋一扬,突然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架势。   就见他侧身沉腰坐马,左手拂过剑身。   霎时,一股比起剑二十二还好更胜一筹的凌厉剑意,勃然而发。   “没想到,本座的后人竟能创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剑招——一剑隔世!”   霸绝无匹的剑气冲霄而起,引动笼罩山谷的怨气如潮翻涌,蓄势而发。   “白骨横千霜!”   任以诚剑御诗仙,催动长生气的同时,暗运元神。   天蛟剑离手腾空,剑指隔空划出玄奥轨迹,庞然剑气如擎天之柱,通天彻地,搅动风云激荡,悍然而出。   轰隆隆!   两股惊世剑气冲击,声如雷震。   排山倒海的气劲,席卷天地八方。   四周景物顿遭摧折,满目疮痍,更将镜映湖的水面劈开两半,露出了湖底的森森白骨。   燕藏锋等人,无不瞠目结舌,惊骇不已。   他们已经知道现在的官御天不是人。   但任以诚竟可与之抗衡,并能使出威力如此恐怖的剑招,简直匪夷所思!   诗仙剑序夹杂天蛟剑镇魔龙脉之力,与和氏璧的浩然正气。   剑气摧不拉朽,势如破竹。   应顺天所凝聚的鬼气,立时有如烈阳融雪,层层消弭,人亦被震飞出百丈之外。   双目中的绿光也随之黯淡下来,不复光亮。   嗖!   破空声再起。   不等应顺天有喘息之极,任以诚剑势如虹,已紧随而至。   仓促间,不及反应,凌霜剑挥出勉力招架,难尽全功。   天蛟剑却是如风似电,急缠而上。   任以诚手腕一翻,旋剑,卸力,凌霜剑登时脱手。   碧芒绽放。   元神之力运使天刑掌,任以诚左掌攒劲,砰然一声,‘天刑大审判’正中敌人胸口。   浩然正气暴如洪流,沛然灌入应顺天体内,顿时如滴入油锅的清水,瞬间炸裂开来。   正邪相互冲突之下,应顺天不由发出凄厉的怒吼,强运真力疯狂挣扎。   奈何任以诚掌中暗含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牢牢掌控在了手心之中。   光芒闪动。   天蛟剑再度旋飞而起。   任以诚单手隔空御剑,化出漫天剑影,急转如轮,粲然瑰丽,不可方物。   飞剑决浮云!   伴随他剑指一沉,剑影倏尔合一,疾坠而下,宛如晴空落雷,劈在了应顺天头顶天灵之上。   “嗤”的一声。   天蛟剑破体而入,直没剑柄。   身受镇魔龙脉与浩然正气的内外交煎,应顺天剧颤不止,面容更狰狞扭曲,形如厉鬼。   呼!   蓦地一股浓厚的黑气逸散而出,跟着应顺天眸中的绿光便随之熄灭。   任以诚见状,撤掌,收剑,掠身飘退。   轰!   官御天的尸体猛然爆炸开来,血肉横飞,洒落在镜映湖中。   飞身落在白色‘帅’棋顶端。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应顺天已死,这些鬼魂怎么还在这里?”下方的燕藏锋一脸惊疑之色,语气凝重万分。   任以诚抬头看去,就见山谷上方依旧怨气熏天。   燕藏锋大喊道:“兄台,若是放任这些鬼魂不管,一旦失控逃离这里,必将天下大乱。   兄台手段通天,还请你想想办法。”   任以诚看着满山谷的怨鬼,心知他所言不差。   武林高手都抵挡不住,更遑论那些寻常百姓。   若是这些怨鬼肆虐开来,不说世界末日,也必然是一场泼天大祸。   “也罢,我就试一试!”   任以诚轻叹一声,然后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出悲天悯人之色,口中念起了昔年在少林寺学艺时看过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和氏璧亦随之离体而出,悬在空中,缓缓转动起来,散发出温和的碧芒,与诵经声一起传遍整个山谷。   片刻后。   原本正在攻击燕藏锋等人的怨鬼,渐渐停止了动作,各自飞身往镜映湖聚集过去。   连同这次被杀死的武林高手,这些怨鬼已进五千之数。   现在已全都围在了任以诚的身边,沐浴在和氏璧的光芒与诵经声之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见这些怨鬼身上的黑气,纷纷开始消散,显现出了人类的形体。   “这就是人的灵魂吗?咦!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刘依依惊叹不已,忽地面露不解之色。   赫见天空中那些魂体齐齐施礼,拜向了任以诚。   并且,每一道魂体中都飘出了一团金光,向着和氏璧飞了过去,不断与之相融。   和氏璧转动的速度陡然加快。   任以诚也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徐徐飘飞而起。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飞速壮大。   那些金色的光芒,是那些冤死之人的谢意。   人心中最纯善的光辉!   突然,任以诚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前所未有的通明、透彻,犹如醍醐灌顶,更似已与天地自然合而为一。   蓦地,他睁开了双眼,嘴角泛起笑意。   “万剑敬仰,奉若天神,哈!我悟了。”   话音落下,山谷中所有那些死去的武陵高手的佩剑,同时发出剑吟,自行飞起插在地面之上,朝着任以诚的方向,剑柄低垂。   轰隆!   惊雷乍响,风起云涌,彻底吹散了山谷中的黑雾。   天空中电光如织。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燕藏锋大惊失色。   在他骇然的目光中,天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从中降下了一股龙卷风,直朝着任以诚头顶落去。   任以诚当即身躯一震,只觉不断有天地之力灌入自身,灵力修为正在像涨水一样激增。   箭隐若有所思,喃喃道:“他居然开了天眼!”   异象在持续了盏茶的工夫后,终于消散。   山谷中恢复了朗朗晴空。   任以诚收回元神,落于棋柱之上,眸中精光暴闪。   在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殷红中透着金色的火焰标记。   咔嚓嚓……   两根棋柱上响起了碎裂声响,跟着就见石雕的外层开始剥落,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这两个棋子俨然正是用黄金雕铸而成的,上面的雕像也变成了至圣先师孔子的模样。   上面刻着的‘帅’‘将’两字,也全都变成了一个‘仁’字。   燕藏锋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生死棋的宝藏。”   “燕藏锋,你既心怀天下,这些黄金就归你了,后会无期。”   任以诚说完,翻手吸过应顺天的凌霜剑,不等对方开口,便倏然遁光而去。   郁闷!!!   这两天去了两趟医院,查出来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虽然不要命,但是挺烦人的。   莫名奇妙的就有痛风的危险!!!!!   现在心态有点儿爆炸,容我缓一缓。 第495章 新的目标   深夜。   天山脚下。   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客栈的楼顶上,成群结队的停落了许多鸟类。   其中甚至有些互为天敌,此刻却诡异的相安无事,安静的聚集在了一处。   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祥和的莫名。   所幸,现在夜深人静,街上已经没了行人,不然如此情形,定会引来一场不小的轰动。   客栈二楼。   其中一间天字号房间中。   任以诚盘膝坐在床榻上,凝神于识海,眉心的火焰符号,隐隐泛出毫光。   在经历镜映湖一役后,和氏璧元神已与从前有所不同。   光华内敛,却显得极为深邃古拙。   个头小了两圈,看起来变得更加凝实,俨然与实体别无二致。   任以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时好心,度化了那些怨鬼,居然会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他终于成功踏出了那半步,臻至天剑的无上境界。   天剑!   非但能得到万剑敬仰,更是被天地自然所眷顾的存在。   在他顿悟之际,体内的灵力正是因此而与天地之力产生感应,方才引得能量灌体,打开了天眼。   童氏一族的典籍中记载,想要开天眼,必须要有一个术法造诣极高的人从旁协助。   现在,任以诚因缘际会之下,只凭自己就做到了这一点。   他能感觉到,天眼就像是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打门。   任以诚试过,无论是灵力修为,还是术法造诣,他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轻舒一口气,从入定中醒来。   与此同时。   楼顶上的鸟儿,也全都随之飞走了。   长夜漫漫。   任以诚修为至此,浑然没有半分睡意。   离开镜映湖后,他又回去水月洞天,巩固了一番自身的修为后,才跟众人告别。   他是昨日傍晚到达的此地,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初来乍到。   只是从客栈小二的口中得知,这附近的山上有个天山派,很是有些名气。   但天山派这名字属实有些寻常。   光凭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任以诚一时间也想不出其具体的来历。   他只希望,这里会有些像瑞兽之类的神奇存在。   源自尹仲的不死之身,借由火凤之血的帮助,任以诚已经修炼出了一定的火候。   接下来,他还需要更多更强的力量,来将这门功夫推至圆满。   然后,再如尹仲那般浴火蜕变,淬炼出真正的神魔之体。   想到这些,任以诚突然发现自从上次重生之后,他就与火特别的有缘,在火麒麟之后又遇到了火凤。   “就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继续走运了……”   任以诚念叨了一句,旋即倒头躺在了下去。   睡觉和吃饭同样,也是一种享受,他可以不需要,但是没必要。   翌日。   晨光初上。   客栈外传来了一阵又杂又乱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乎有很多人经过。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幸好他这个人没有起床气,若否,势必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沐浴更衣,换了套新衣服,白袍黑衫。   任以诚来到楼下大堂,要了份早餐,顺便叫住了跑堂的伙计。   “小二,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吵?”   伙计踅摸了一眼客栈外,见人已经走远了,依旧压低声音道:“从中原来了一群武林中人,听说是要去天山派找什么宝贝。   天山派清静之地,里面的各位道长也一向与人为善,这下恐怕是有大麻烦了。”   “什么宝贝?”任以诚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伙计摇头道:“这小的可不敢多问,公子文质彬彬,举止文雅,一看就是斯文人。   听小的一句劝,可千万莫要去招惹那些凶神恶煞,免得惹祸上身,悟了性命。”   “我自有分寸,给你的。”任以诚笑着拿出了一片金叶子。   伙计的眼睛,登时就看直了。   “多谢,多谢公子……”   任以诚摆了摆手,示意伙计下去。   吃过早饭后。   他离开了客栈,循着那帮人留下的踪迹,赶往天山派。   “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伙计不由摇头一叹。   “好好的一个人,偏要自寻死路,可惜了……”   不紧不慢,一路来到天山。   任以诚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天山派的山门。   将近四百余人此刻正围在一起,似是在商议着什么。   四处旗杆林立,写着各门各派的名号。   极地门、神火门、金石帮、黑风寨、北海派,以及两杆最为亮眼的旗帜,上面写忠信堂。   任以诚目光微凝,若有所思。   前边那些一看就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唯独最后这个,仿佛有些眼熟。   “怎么,忠信堂都没听说过吗?”一道明显带着鄙夷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了过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一身粗布衣,但却生得器宇不凡的英俊男子。   “本人任以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男子拱了拱手:“在下陆逸,见过任兄。”   任以诚好奇道:“听陆兄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岂止是不满,简直是非常的不满。”陆逸冷哼一声,目光死死的盯着人群中,一个身穿绛红长袍的中年男子。   这人被众人围在正中央,显然地位很高。   沉冷的面容,凌厉如刀的目光,唇上一抹黑须,负手于背,显出一派渊渟岳峙的高深气度,浑身上下更隐隐流露出高高在上的霸气。   任以诚问道:“此人莫非就是中原武林盟主,上官云?”   陆逸脸的上充满了不屑。   “还以为你不认识他,武林盟主?呵呵,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能达到这个地位的人,哪个不是有两张面孔。”任以诚点了点头。   对方说得没错,这上官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陆逸闻言眼前一亮。   “言之有理,知己啊!不过,看兄台你风度翩翩,不似邪道中人,难道跟那些人一样,是来抢龙珠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他终于确定这是什么地界了,也不由得暗自感叹,自己实在是好运气!   这可当真是想睡觉,枕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龙珠啊!   而且是足足八颗!   “喂!陆逸,你又在说我爹坏话。”   上官云身旁有名看起来娇俏可爱,古灵精怪的少女,在看到陆逸后,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陆逸却不太想搭理她,将头转到旁边,淡淡道:“忠信堂好大的威风,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么?”   “你也太小气了,我知道你在和我爹怄气,他是对那些乞丐下手重了些,可你也有错啊。”   少女名叫上官飞燕,上官云的独生爱女,忠信堂的大小姐,听到陆逸阴阳怪气的话,居然没有生气。   任以诚依稀记得,是陆逸看不惯上官云,便找了几个乞丐戏弄了他一下。   结果那些乞丐全部被上官云派人打断了手脚,陆逸也被狠狠揍了一顿。   两人说话的工夫,山上下来了一个手持长剑的女子,在人群中一名身穿道袍的男人身旁耳语了一阵。   接着,就见这四百余人振臂一呼,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   “陆兄,你们慢慢聊,我先行一步。”任以诚说完,便也迤迤然跟了过去。   那些人并非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见他孤身一人,谁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不过也有例外。   上官云的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两个人。   一个黑衫白袍,一个白衫黑袍,江湖人称日月双煞。   忠信堂里有名的高手。   日煞道:“堂主,陆逸旁边那个小子好像之前没看到过,要不要属下去探探根底?”   上官云摇了摇头,沉声道:“算了,正事要紧,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必放在心上。” 第496章 龙珠的来历   天山派的总坛是间道观。   任以诚跟着众人,在那道袍男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名叫‘弘义殿’的大殿前。   道观占地广阔。   四百余人列阵排开,丝毫不显得拥挤。   任以诚站在了最前排。   看热闹,自然是要离的近一些才好。   天山派的弟子,守在大殿前严阵以待。   恶客登门,来意不善,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快点儿……”   上官飞燕拉着陆逸,也来到了人群之前,站在了上官云的身旁。   陆逸朝着对面天山派的一名女弟子挥了挥手,不料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真是无情。”   上官飞燕见他一脸忿忿不平的出言抱怨,忍俊不禁,取笑道:“你真笨。”   陆逸辩驳道:“我这不是笨,是热情。”   任以诚离着两人不远。   闻言,顺着陆逸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对方是名年不过二十的少女,生得五官精致,容貌秀丽,甜美动人。   他记得这姑娘应该是叫伏天香,天山派掌门薛万山最小的弟子。   哐啷!   弘义殿紧闭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位须发灰白参杂,面目和善的老道士,手持拂尘,缓步而出。   “恭迎掌门人。”   殿前的天山弟子齐齐躬身,抱拳行礼。   来人俨然正是薛万山。   “今日,承蒙各派武林同道光临,本派深感荣宠,只是本派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见谅。”   “废话少说,赶快把龙珠拿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人群中站出来一名手持斩马刀,满脸横肉,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在他身后立着的是极地门的旗帜。   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甚是嚣张,全然没将堂堂天山派的掌门放在眼中。   “拿出来,拿出来……”   在场的人也纷纷跟着叫嚣起来。   薛万山修道之人,涵养极深,对此也不着恼,只是淡淡道:“龙珠确实在本派手中。   本派也无心争夺龙珠,愿意物归原主,不过,敢问各位一句,谁才是龙珠真正的主人?”   此言一出,在场顿时有一部分人齐声高呼。   “金石帮,金石帮……”   “金石帮代代相传,已经拥有这颗龙珠超过百年历史,它当然是属于我们金石帮的。”   说话之人身材矮小壮硕,挥舞着手里的鬼头大砍刀,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赫然便是金石帮的帮主。   “你放屁,龙珠是我们黑风寨的,本寨的独门神功玉断手,就是由龙珠参透出来的。”   黑风寨寨主面露鄙夷之色,亦是言之凿凿。   “哼!谁说龙珠能参透武功,龙珠乃是长生不死的神药,这个秘密,只有我们北海派才知道。”   北海派的掌门越众而出,凛然正色,说得斩钉截铁。   “噗—”   任以诚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立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北海派掌门怒斥道:“你笑什么?”   任以诚悠悠道:“既然是秘密,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呃……”北海派掌门不由语塞。   任以诚迈步上前,哂然一笑:“瞧你们说得天花乱坠的,一个个的到底都知道龙珠长什么样子吗?   还长生不死药,怎么不说龙珠是你们老祖宗死后,烧出来的舍利子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怎知龙珠是我佛门之物。”一位白眉僧人口宣佛号,言语间神情惊讶不已。   任以诚深吸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实在低估了这帮人厚脸皮的程度!   薛万山沉声道:“证问大师,您是少林方丈,一代高僧,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知你此言可有依据?”   证问大师手持禅杖,单掌施了一礼。   “本寺曾有经书记载,龙珠正是我佛座下护法,八部天龙中的龙众所流传下来的法宝。”   薛万山正欲开口,却被任以诚抢先一步,大骂道:“滚,出家人六根不净,脸呢?   说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知道怎么回事,我都差点信了,呸!”   “没错,你们见过龙珠吗?就在这里大言不惭,简直厚颜无耻。”   伏天香年少气盛,同样看不惯他们的嘴脸,直言不讳的出声指责了起来。   证问大师的脸色,胀得通红。   “岂有此理,无知小儿,你……”   薛万山歉然道:“小徒失礼,还请大师稍安勿躁。”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了任以诚,问道:“这位公子,听你言下之意,莫非是知道龙珠的来历?”   任以诚眉头一挑:“要说龙珠的来历,我想最清楚的,应该是上官堂主才对。”   “哦~?”薛万山不禁诧异。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又集中到了忠信堂的方向。   “一派胡言。”   上官云冷哼一声,凌厉目光凝视着任以诚,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其中更透出杀气,毫不掩饰。   任以诚夷然不惧,淡淡一笑:“看来上官堂主是贵人多忘事,那就让我来提醒你一下。   六年前,你联合另外七个人,到祁连山……”   他话未说完,上官云身后的月煞忽然走了出来。   “放肆,冒犯上官堂主,该死。”   月煞厉喝一声,整个人如箭射出,挥掌直劈任以诚面门,出手狠辣,俨然要知他于死地。   他身为忠信堂的护法长老,武功自是非比寻常。   迅疾无伦的身法,掌劲更是强劲,气劲翻涌间,已将金石帮、黑风寨、北海派的三位掌门纷纷逼退。   “小心。”陆逸急忙出言提醒。   “啊!”伏天香惊呼出声。   薛万山眉头一皱,握着拂尘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但就在他准备出招救人之际,却见月煞突然毫无征兆的倒飞而出,直直往十余丈外的人群后方摔落过去。   而任以诚依旧站在原地,非但不闪不避,甚至连动都不曾动弹过一下。   薛万山暗自震惊不已。   便是他亲自出手,也断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月煞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之高,要超出武林中九成门派的掌门。   上官云霍地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任以诚,心中的震惊绝不比薛万山少半分。   他自认武功已是当世无敌,可方才却险些没看清月煞是如何中招的。   仅凭护体真气便能击退月煞。   念及至此,他不由得暗忖,自己之前居然看走眼了。   而且,这人好像知道些什么……   与此同时。   日煞腾空暴起,掠至月煞身旁,出手相接。   岂料,就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瞬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沛然透体而来。   他猝不及防,骇然变色的同时,人也跟着被震飞了出去。   蓬!   两人终非易与之辈,忽地凌空对了一掌,接连向后连翻了七八个跟头后,总算将这股力道卸去,狼狈落地。   “好厉害!”陆逸的眼睛熠熠放光,心底对任以诚油然生出了强烈的钦佩。   “比我爹差远了。”上官飞燕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上官云在看着任以诚的时候,任以诚也在看着他。   “嘿嘿,上官堂主这是被我说中秘密,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吗?”   “不知所谓。”上官云怒而拂袖,看着薛万山,冷哼道:“薛掌门,我今日来到天山,是为了平息一场江湖纷争,不是来听这个黄口小儿在这里信口雌黄的。   你难道就任由他在你们天山派这庄严巍峨的大殿前,大放厥词吗?”   薛万山轻叹一声:“少侠,你若是知道龙珠的来历,就请直言吧,若是能就此了结龙珠带来的纷争,也算是大功德一件。”   那个极地门拿斩马刀的大汉,蓦地又开口叫嚣起来。   “废话,他能知道个屁!毛都没长齐,说出来的话谁会相信,不过就是个仗着有几分本事,想要来抢龙珠的狂妄小子罢了。   哼!任你武功再高,还能挡得住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不成。”   上官云肃声道:“活阎罗,那你想怎么样?”   活阎罗沉着脸,狠声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龙珠,可到了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这也未免太荒谬了。   今天,我们就算是得不到龙珠,你天山派也得给大伙儿一个交待。”   “说的没错……”   众人群情激愤,异口同声的叫喊了起来。   “你们不用吵了,我知道龙珠的主人是谁。”伴随说话声,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壮汉分开人群,出现在众人眼前。   薛万山恍然道:“原来的西夏五虎的凌霄凌大侠。”   凌霄环视众人,朗声道:“诸位,龙珠一直是属于我们西夏五虎的。   当日天山派伏天娇、伏天香两位女侠亲眼所见,是城西四豹剖开了我五弟谢谦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了龙珠。”   上官云道:“凌大侠所言不错,当日老夫也在场。”   “有武林盟主上官堂主作证,相信大家再无疑虑,就烦请薛掌门将龙珠交还给在下吧。”   凌霄说着,已经将手伸到了薛万山的面前。   伏天香突然站了出来,愤然道:“师父,千万不要相信他,且不管他们是如何得到的龙珠,这个凌霄根本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曾经骗我大师姐被我是谁给杀了,想要利用我夺取我是谁手中的那颗龙珠。”   凌霄一时语塞,旋即辩解道:“我承认,我的确是骗了两位女侠,但我也是被人所骗。   况且,那龙珠本就是我五弟之物,如今他不幸身亡,我身为他的兄长,想要拿回他的遗物,又有什么错?”   任以诚凑到他面前,问道:“照你这么说,龙珠是从你五弟的肚子里长出来的了?”   凌霄愠怒道:“当然不是。”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那怎么能说是他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从哪里坑蒙拐骗过来的。”   “这……”凌霄怔了怔,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   “小辈,我看你是存心来捣乱的是不是?”上官云目露寒意,言语之间,杀气四溢。   任以诚浑不在意,从容笑道:“是有如何,想动手啊?行,我奉陪到底。”   “找死!”   上官云掌管忠信堂,称霸武林,何曾被人如此小觑。   轰然一声。   周身气劲勃发,就见他衣袂翻飞,掌中一股雄浑真力蓄势以待,磅礴而开。   “上官堂主,何必跟少年人一般见识,大家同为武林一脉,若是为了这区区一颗龙珠而伤了和气,未免不值。”   薛万山说着,在左手袖口掏出了一个鸡蛋大小,通体黑色,形似核桃的石珠。   上官云见状,立时收敛了真力。   “这就是龙珠!”   “原来龙珠就长这个样子!”   众人不由自主的感叹了起来。   任以诚的目光,也紧紧锁定住了薛万山手中之物。   他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一股炽热无比的力量,且极端浩瀚。   忽然间。   龙珠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悬空而起,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自行飞到了任以诚的面前,围着他绕个不停。   任以诚亦感错愕,随即心念一动,试着将手伸了出去,跟着就见龙珠竟然落到了他的掌中。   “怎么可能?”   众人一片哗然,均是难以置信。   上官云脸色剧变,双拳紧攥,心下暗自思忖道:“难道,他也懂得控制龙珠?”   龙珠入手。   任以诚发现这东西似乎是活的,拥有自己的意识,现在正试着跟他沟通。   龙珠告诉任以诚,在他的身上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任以诚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身上能和龙有所关联的,大概就只有麒麟血了。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任以诚不禁有些感慨。   火火当真是个大福星,就算跨越了时空,也依旧能给他带来这天大的好处。   感受着龙珠上传来的阵阵善意。   任以诚眼珠一转。   此时此刻,他决定撒一个慌。   上官云厉喝道:“小子,说,你和我是谁那个妖人是什么关系?”   任以诚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我和他,都是龙珠的守护者。”   上官云冷笑道:“你莫不是想说龙珠是属于你们的吧?”   任以诚昂首挺胸,傲然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因为龙珠……本就是我鳞族至宝。” 第497章 以假作真   上官云目光闪动,脸色阴沉欲滴。   但是念及任以诚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他不愿贸然出手。   哼!且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凌霄大义凛然道:“什么鳞族?听都没听过,你休想在这里信口开河,龙珠就是属于我…我五弟的。”   任以诚戏谑道:“你不如直接说是你的,大家都懂。   能把无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还是头回见到,你们要是听说过本族的存在,又岂会不知道龙珠的来历。”   “公子,老朽孤陋寡闻,还请你不吝赐教。”薛万山想起先前龙珠的举动,却是不禁有些信了。   任以诚负手于背,幽幽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久远之前,大地之上万族林立,渐渐的就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族群。   所谓鳞族,便是由一切带有鳞甲的生物所组成,其中分支无数。   而龙珠,正是本族第一任族长,天元应龙所留。   只不过时移世易,随着岁月的消磨,到如今本族就只剩下了神龙与麒麟两脉。   前者隐居于祁连山中,后者则避世于水月洞天,并分别和当地之人产生了联系。   你们口中的我是谁,便是供奉神龙的察木族族长,至于我,则分属麒麟一脉。   龙珠是本族至宝,神龙和麒麟大公无私,均不愿意私自占有,最后便决定由两脉轮流守护。”   薛万山道:“那公子此番现身江湖,莫非就是为了守护龙珠之事?”   任以诚颔首道:“不错,在本族的理念中,五百年是一个大纪轮回,以此为凭,眼下正是交替轮守之期。”   他蓦地脸色一沉,冷哼道:“谁知就在我前往祁连山后,却发现神龙已经被害。   非但龙珠遗失,连带着察木族也全族被灭。   为了寻回龙珠,我四处查访,直到前些日子,江湖上传出了龙珠现世的消息,更传言有个人能控制龙珠,我这才知道察木族还有幸存者。   因为这世上能,和龙珠沟通的除了我麒麟一脉,就只有神龙一脉的察木族。”   “可恶,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丧尽天良?”伏天香义愤填膺。   “六年前,祁连山……难道是?”陆逸恍有所悟,缓缓将目中转到了上官云的身上。   “听见没有,说你呢,上官堂主。”任以诚的目光如剑,骤然刺向了上官云。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看向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血口喷人,我爹堂堂武林盟主,仁侠厚义,江湖上人尽皆知。”上官飞燕俏脸生寒,怒视着任以诚。   上官云淡淡一笑,拍了拍上官飞燕的肩膀。   “燕儿,不必跟这小人一般见识,爹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上自有公论。”   任以诚没去理睬她,冷笑道:“上官堂主好修养,就是不知道你那些同伙儿是否也如你一样,能这般坦然。”   “凶手还有别人?”伏天香震惊道。   任以诚凝声道:“小姑娘,那可是神龙,光凭上官云一个人,塞牙缝都不够。”   伏天香好奇道:“那你都已经查出来了?”   任以诚点头道:“要是没点儿手段,我凭什么来收回龙珠。   秋水山庄庄主秋棠柏,万毒门门主孟百川,点苍派掌门玄武,风雷刀王贺三泰,金钱帮雷震子,万剑门门主祌兵,还有乾坤派无名,呸!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叫这个名字。   上官堂主,这些人你应该都不陌生吧?察木族几百条人命,就全都葬送了在你们八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手中。”   上官云脸上声色不动,心中却已是疑云密布。   他果然知道!   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凌霄质问道:“刚才你之所言,我们前所未闻,空口白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还有你所说的人,皆是武林名宿,一向侠义为怀,说他们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任以诚嗤笑道:“龙珠都已经自己给我投怀送抱了,你是瞎吗?   至于证据,那是给讲道理的人准备的,你们,配么?”   “你……谁知道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妖法。”凌霄火冒三丈,恨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够了!”上官云断喝道:“小辈,你费尽心机,扯下这弥天大谎,不过就是想将龙珠占为己有。   如此行径,分明是不将在场的各位江湖同道放在眼里,你要与我们整个武林正道为敌么?”   任以诚神色陡冷,肃声道:“是又如何!鳞族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神龙与察木族的血债,今日之后我会登门拜访,一一找你们去算个清楚。”   “好,好胆!”上官云怒极生笑。   “怕你们的是孙子!”   任以诚悍然一步踏出,言语之间。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大伙儿还等什么,一起上,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凌霄振臂一呼,众人为夺龙珠,当即轰然响应,兵刃出鞘的声音,霎时响彻不绝。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薛万山眉头紧锁,连连出声劝阻,可惜众人全都视若罔闻。   上官云冷冷一笑,暗忖道:“这帮蠢货,正好可以借助他们的手,来试探一下你的实力。”   与此同时。   “就凭这个。”   任以诚说话间猛地右手一抓,将陆逸隔空带向了天山派的位置,跟着摇身一转,顿时焰光冲霄,数丈高的火麒麟,横空而现。   吼——   伴随一生震天咆哮,在场众人无不悚然变色,心胆俱裂。   上官云亦是震撼万分,旋即便一把抓住身旁的上官飞燕,掠身暴退。   砰!   麒麟踏地,山摇地动,直向人群冲去。   真火化作烈焰洪流随之而动,散发出滔天热浪席卷而出,笼罩方圆百丈范围。   “小心。”薛万山急忙运功抵挡,却仍觉燥热不已。   他身后的一众天山派弟子更是不堪承受,惶然退回了大殿,强自运功支撑,但高温很快蔓延,顿如置身烘炉之中,煎熬万分。   弘义殿前,火光窜动。   哀嚎声四起,俨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呼!   须臾间,火光湮灭。   火麒麟仰天一声长啸,旋即变回了任以诚的真身。   场中的数百名武林高手,已然十不存一,只留下遍地飞灰。   风一吹,飘荡而起,消散在了空中。   “哼!算你跑得快。”   任以诚望着道观大门的方向,感知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飞速往山下移动。   “罪过!罪过!”薛万山心神狂震。   地上仅存的几具被烧焦的尸体,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在做梦。   长叹一声,薛万山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不觉得……”   “不觉得。”任以诚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天道无私,将养万物,既有其生,必有其死。   是他们招惹我在先,非要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   况且,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要不然也不会成群结党的来天山强要龙珠。   除恶即是扬善,多死一个恶人,就能少死一个好人,此亦为好生之德,何乐而不为呢。”   薛万山无奈摇头:“公子好辩才,老朽无话可说。”   伏天香恰巧从殿中走出,闻言有些不以为然。   “师父,他说得没错呀,那些全都是邪教中人,平日里无恶不作,死便死了,没什么好可怜的。”   “此事不要再提了,你去把那位我是谁叫来,让他来见见这位公子,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来。”   薛万山总觉得任以诚的话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却又找不着头绪。   “徒儿遵命。”伏天香应了一声。   嘭!咚——   突如其来一道急劲的鼓声,和一道悠扬的钟声。   声音中夹杂宏大内力,震荡脏腑,夺人心神。   伏天香登时脚步一顿,面露痛苦之色。   “天蝎魔音,是暮鼓晨钟。”薛万山脸色凝重。   天山派弟子,甫脱火海,又遇魔音。   功力大损之下,年轻的弟子纷纷口吐鲜血,几近昏迷,年长的也已嘴角见红,狼狈不已。   钟鼓声连绵不绝。   赫见半空中,两道人影飞掠而来。   一男一女,手托巨鼓洪钟,飘然落在了道观围墙之上。   音浪滚滚,将整个道观都笼罩在内,不留半分退路。   “师父,怎么办,我快撑不住了!”伏天香捂着耳朵,原本精致甜美的面容,已经痛苦的挤在了一起。   “运功,凝神静气,默念心法。”薛万山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将自身内力输送了过去。   然而,他做多也只有两只手,帮不了所有的门人弟子。   突然,就见任以诚袖手一翻,掌中多出了一根墨玉长笛,向唇边凑去。   悠扬的笛声随即响起。   淡烟疏雨曲在雄浑真力催动下,笛音辽阔,响遏行云,瞬间将钟鼓声压制了下去。   伏天香等人的神情,顿时为之一缓。   紧跟着,又一道音色奇异的笛声从道观外传来,与任以诚的笛声合在一处,对抗暮鼓晨钟。   循着声音,任以诚就见门口缓步走来一人。   衣衫褴褛,头发随意用一根麻绳束在脑后,刚毅的面容,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手中吹奏着造型奇异的笛子,白森森的颜色,形似一颗巨大的牙齿。   笛声曲调沉缓,苍凉中还透着几许迷茫和莫名的悲伤,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可恶,哪里冒出这么一个高手?”暮鼓瞪着任以诚,脸色极之难看。   晨钟亦感事情变得有些棘手,蹙眉道:“玉郎,这两人联手我们恐怕毫无胜算,不如先离开再作打算。”   “不行,没有龙珠就治不好你的病,我跟他们拼了。”暮鼓断然拒绝,言语间疯狂加催内力。   晨钟见状,也惟有加劲配合。   然则,无论两人如何运功,对方的功力始终都要高出他们一筹。   倏尔,淡烟疏雨曲音调一转。   轰!   音波凌空爆裂,声浪立刻反卷而出。   嘭!   咚——   劲力激荡之下,钟鼓齐鸣。   暮鼓晨钟不及闪躲,内息应声凝滞,顿感后力难济,随即肩膀一紧,恍惚间,人已来至大殿之前。   想要挣扎,却发觉穴道受制,动弹不得。   “好小子,武功不差,落到你手里我们认栽,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师母,黄泉路上慢点走,下辈子再见,我不要再叫你师母。”   暮鼓望着晨钟,两人目光缱绻,满是留恋不舍,眼下生死临头,命在顷刻,他们竟浑然没放在心上。 第498章 引蛇出洞   “奸夫**,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伴随着强烈鄙夷的怒叱,锵然一声,大殿中倏尔传来兵刃出鞘的响动。   就见一人纵身而出。   寒芒闪烁,森然剑锋直取暮鼓晨钟,迅如风雷。   这一剑来的猝不及防,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逼命瞬间,任以诚右手一翻,隔空屈指轻弹。   哧!   气劲破空激射而出。   铛!   长剑来势戛止,应声脱手,飞在半空中,逐寸炸裂开来。   “二师叔!”伏天香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   沈鹤年。   天山派掌门的师弟,是薛万山之下,身份最高的人。   年纪与薛万山相仿,须发灰白,但气质看起来却逊色不少,板着个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严肃的生人勿近。   “敢问公子,为何拦我?”   沈鹤年捂着颤抖不止的右手腕,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道:“因为你要杀他们。”   “这两个武林败类无故犯我山门,乃是死有余辜。”沈鹤年沉着脸,义正言辞。   任以诚淡淡道:“人是我抓住的,凭什么由你来杀,况且,我也没打算要杀他们。“   沈鹤年咬牙道:“公子可知这两人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一个是师母,一个是徒弟,却谋杀亲夫,弑父娶母,做出如此违逆人伦的不耻之举,简直伤风败俗。   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人人得而诛之。”   闻听此言,暮鼓和晨钟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就算是真的又与我何干。”任以诚不以为意。   这两人确实有着超越了界限的感情,但也怪不得他们。   晨钟十六岁的时候,被暮鼓的师父强抢为妻,不但杀了她全家,还当着她的面,侮辱了她的姐姐。   晨钟为了报仇忍辱偷生。   而暮鼓那时还不是暮鼓,这是他师父的名号。   他比晨钟大一岁,为人善良,在他贴心照顾之下,两个年龄相近的人,难免就擦出了火花。   直到有一天,暮鼓的师父死了。   这个名号被徒弟继承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师父不是好人,但还是感恩对方教了他一身武功。   便想用这个名号,做些好事来给师父赎罪。   可就因此,他们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奈何他们武功高强,对手不敌之下,就拿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做文章。   打不过,就抹黑。   终于,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似过街老鼠般的存在,人人喊打。   沈鹤年犹然争辩道:“这两个败类的奸情,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薛万山打断道:“好了,师弟,人既然是这位公子抓住的,就交给他处置吧,弟子们都受伤不轻,你先带他们下去疗伤。”   “……”   沈鹤年满心不甘,但想起任以诚那恐怖的手段,又敢怒不敢言,只得依言离去。   “小子,不杀我们,你搞什么鬼?”暮鼓震惊不已。   不知道多少年了,居然会有人替他们说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任以诚挥手解开了两人的穴道,呵呵一笑,缓声道:“本人任以诚,鳞族麒麟圣使。   阁下,观尊夫人的气色,可是有内伤在身?”   “尊驾好眼力,不过,我可不是他夫人。”晨钟瞥了一眼暮鼓,对方正笑得合不拢嘴。   显然是因为任以诚的方才的称呼。   暮鼓豪情万丈的大笑道:“任兄弟,既然不是敌人,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你说的没错,我师母十五年前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一旦发作,就会失去神智,六亲不认。   实不相瞒,我们是因为听说龙珠能治百病,所以才前来想要抢夺,希望能治好我师母。”   伏天香惊讶道:“啊~~,原来你们还没有成亲!”   暮鼓叹了口气:“是师母她不同意。”   晨钟幽幽道:“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也不想连累了玉郎,我心里明白,我们是对的。   可如果我们真的成了亲,不就证明他们是对得了嘛。”   任以诚没好气道:“矫情!事到如今,你们成亲与否有什么区别吗?旁人是不会因此而理解你们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只要你们问心无愧,凭两位的实力,谁又能奈何的了你们,江湖终究还是靠实力说话的。”   暮鼓闻言,连连点头,欣喜若狂。   “兄弟,今天遇到你,我可算是找到知己了,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奈何师母她就是想不通。”   任以诚轻叹道:“说句烂俗的话,千万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世上没有买后悔药的。”   伏天香诧异道:“咦!听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深有感触的样子?”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因为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是个过来人,这是实实在在经验之谈。”   晨钟沉默了良久,神色突然一黯。   “我的伤势已经深入脏腑,命不久矣,就算我答应了,也陪不了玉郎多久了。”   暮鼓拉起了她的手,毫不犹豫道:“我不在乎,哪怕只有一天,半天,甚至一个时辰,我也心甘情愿。”   “太感人了!”伏天香痴痴的看着两人,一脸欣羡之色道:“两位前辈,你们好糊涂。   任公子留下了你们,又看出晨钟前辈有病在身,自然是想要帮助你们。”   “当真?”暮鼓眼前一亮。   “一试便知。”任以诚当即催运长生气,隔空按向了晨钟。   金中透红的气芒璀璨生辉,在空中荡起水波似的涟漪,不断扩撒开来。   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晨钟缓缓漂浮而起,脸上泛起血色,头顶上更冒出了屡屡白烟。   片刻后。   晨钟缓缓落地。   “怎么样?”暮鼓一脸关切。   晨钟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周身气脉沛然畅通,不由惊叹万分。   “全好了,太神奇了,这难道就是龙珠的力量!”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倒是想试试龙珠的威力,可惜,他怕露馅。   毕竟他不是察木族的人。   龙珠虽然跟他亲近,但会不会主动帮他,却是个未知之数。   “兄弟,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暮鼓喜出望外。   任以诚摆了摆手:“言重了,两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到处去走一走,见识一下以前没看过的风光。”暮鼓再次拉起了晨钟的手,憨厚的笑了起来。   “祝两位一路顺风。”任以诚心情不错,亦是面露微笑。   龙珠很神奇,能堪透人心,遇善愈善,遇恶愈恶。   想要更龙珠建立稳固的联系,他唯有投其所好。   暮鼓晨钟离去。   “可以聊一聊吗?”我是谁走了过来。   “没问题。”任以诚颔首,旋即两人便往道观外走去。   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峰。   我是谁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之前说得是真是假?”   “有真有假,神龙和察木族确有其事,鳞族和麒麟是我编的,我需要龙珠。”   任以诚直言不讳,他当然不想这样,可龙珠能够和对方沟通,这谎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察木族的人,索性坦诚以待。   我是谁正色道:“果然,刚才你在给晨钟疗伤的时候,用的并不是龙珠的力量,我就知道有问题。”   任以诚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是谁肃容道:“龙珠选择了你,说明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龙珠相信你,我相信龙珠。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我先帮你诊脉,检查一下。”任以诚伸手搭住了我是谁的手腕。   须臾后。   任以诚道:“你的脑部曾遭受重创,想要彻底治好倒也不难,但是需要时间。”   “多久?”   “两个月之内。”   “好!”我是谁果断答应了下来。   两人商量好后,再次回到天山派道观,跟薛万山借了一间静室,作为疗伤之用。   任以诚嘱咐道:“薛掌门,他的伤势涉及到脑部,其中细微之处凶险万分,疗伤时必须全神贯注。   劳烦你吩咐下去,在我出去之前谁也不许来打扰,否则少有差池,我二人都将性命难保。”   “公子尽管放心。”薛万山郑重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两人进了静室。   薛万山也随之离开。   过了一会儿。   在静室外不远处的拐角,缓缓走出了一人。   床榻上。   任以诚和我是谁面对面盘膝而坐。   后者突然道:“你是故意的。”   任以诚眉头一挑,面露戏谑之色。   “薛掌门如此大方,仗义相助,帮他把米里的稗子剔除掉,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儿回报。” 第499章 自招恶果   我是谁摇头一叹。   “唉—为什么总是有人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喂喂喂,你仿佛话里有话。”   任以诚撇了撇嘴,从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岂非也正是对方口中所说得那种人。   我是谁笑了笑:“你跟他们不一样,龙珠是自愿跟随你的。”   “言归正传,你头部之中存有因撞击而导致的淤血,我会先帮你把淤血排除,然后在运功帮你打通受阻的经脉。”   任以诚手一挥,金芒闪过,三根金针插在了我是谁头顶百会、通天、承光三处穴位之中。   跟着右掌凝聚长生气,虚按在金针之上。   真气缓缓渗入。   我是谁顿时身躯一震,闭上了双眼。   嗡——   金针急颤,在真力催发下,不断发出阵阵轻鸣。   盏茶的工夫后。   “嗤”的一声,三道血箭同时从金针中射出。   任以诚翻手纳劲,收回金针,跟着挥掌拍在我是谁肩头,让其转身背对向他,掌中散发气芒,再一掌按在了对方后脑之上。   接下来便是精细活儿。   头颅是人身首要,重中之重,稍有不慎,我是谁轻则长眠不醒,重则性命不保。   夕阳西坠。   静室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任以诚忽然嘴角微扬,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鬼来了。”   我是谁闻言,眼睛睁开了一下,随即又闭了起来。   无声无息间,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薛万山已经吩咐了下去,天山派弟子谁也不许靠近静室。   四周不见任何把守的人。   静室有门无窗。   来人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前,伸手将门上的纸捅开,借此观察内中的情形。   赫见任以诚和我是谁头顶白烟袅袅。   这正是习武之人,将内功催运至极限的征兆,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分心。   来人见状,不由大喜。   犹豫了片刻后,把心一横,运劲震断了里面的门上,轻轻推门而入,蹑手蹑脚走向了床榻。   就在相距只剩下五尺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呼喊声。   “二师叔,你做什么?”   来人当即心神一紧,额头登时沁出冷汗,俨然竟是沈鹤年。   他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相貌平平无奇的青年,正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张庸!”   沈鹤年讶异间不及细思,身形猛然疾闪而出,瞬息间,已逼至张庸面前,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脖颈。   “唔……”   电光石火间,就听“咔”的一道骨骼碎裂声响,张庸犹自震惊,人已被掐断了喉咙,命丧当场。   尸体砰然倒地。   横生变故。   沈鹤年冷哼一声,为防再生枝节,当即反身冲向床榻,运足功力的一掌,狠狠向任以诚头顶拍去。   轰!   蓦地气芒绽放,如烈焰般粲然流转,化为一道气罩护住了正在疗伤的两人。   沈鹤年掌心一痛,炽热如火的劲力排山倒海般涌入经脉,沛然冲入五脏六腑。   “噗——”   一口鲜血喷出,沈鹤年顿被震飞出去,径直落往门口,砸落在地,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他强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火劲游走全身,剧痛之下半分气力也使不出,数十年苦修得来的功力,已然毁于一旦。   “薛掌门,还请静室一叙。”任以诚运功传音,声如洪钟大吕,霎时传遍整个道观。   须臾。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任以诚这动静大得惊人,非但薛万山,连同派中不少弟子也都赶了过来。   甫一至此,众人便被吓了一跳。   “二师叔?三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里?”伏天香不由捂住了嘴巴,失声惊呼。   薛万山眉头紧锁,迈步进了静室。   “任公子,敢问究竟发生何事了?”   “他来偷袭我们,应该是为了龙珠,具体缘由,你自己问他吧。”   任以诚说话同时,缓缓收回了按在我是谁头顶的手掌,跟着双臂一旋,射出道道飞丝将他整个人缠住,封在了蚕茧之中。   沈鹤年一息尚存,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目光死死盯着任以诚,恨声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好的。”   任以诚起身下床,没有理睬他,淡淡道:“薛掌门,他毕竟是你的门人,我特意留了他一命,交由你亲自处置。”   “师弟,你糊涂啊!”薛万山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沈鹤年突然面露荣光,精神大振,激动道:“我不糊涂,我清醒的很。   我不像你这么道貌岸然,龙珠明明已经送上门来了,你居然还要再送出去。   得龙珠者得天下!   这是何等样的宝贝,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了别人?   在你手底下卑躬屈膝几十年,我得到什么了?我已经受够了。   所以我要得到龙珠,只要有了这宝贝,我就可以拥有举世无敌的力量,我要成为武林至尊,咳咳……”   “就为了这个?为了你的野心,你居然害死了三师兄,你太没人性了。”伏天香看着张庸的尸体,又不由悲从中来。   沈鹤年闻言,不屑一笑:“张庸?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你胡说什么?”伏天香愤而不满,气的柳眉倒竖。   沈鹤年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在掌门下令不许靠近静室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伏天香登时语塞,不住摇头道:“难道他也是为了龙珠?不可能的,三师兄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鹤年笑的更加不屑了。   “天真,就算我得不到龙珠,你们也不要得意,薛万山,天山派迟早都会毁在你的手上,哈哈哈,呃……”   肆意猖狂的大笑声中,他脸上的血色退潮般消失,双眼一凸,猝然而亡。   薛万山长叹了一声,神情一黯,竟瞬间苍老了不少。   “人死万事休,你们去把他们两个好生安葬了吧。”   尸体很快被抬走。   只余下薛万山和伏天香,还留在这里。   前者歉然道:“在下管教不严,险令公子受伤,还望见谅。”   “掌门无须挂怀,实不相瞒,鳞族古老相传,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可分辨人心善恶。”   今日这一局,本身就是我有意为之,算是投桃报李薛掌门的仗义相助。”   “承蒙费心,公子仁义为怀,龙珠交由公子掌管,实乃天下苍生之大幸。”   薛万山没想到区区一间静室,竟换来拔除派中两颗毒瘤的机会,不由感慨万分。   “任公子,我是谁的伤势如何了?还有,为什么要把他封在茧里?”伏天香看着床榻上的蚕茧,好奇不已。   “他的伤势我都已经处理过了,等破茧而出的时候,他就会彻底恢复过来。”   任以诚在疗伤的时候做了些手脚,面对龙珠的时候,察木族的人终究是个变数,不得不防。   所以他才跟我是谁约定了两个月的交换条件,待时间一到,对方便能重拾察木族族长——察木龙的记忆和身份。 第500章 孟百川   晌午时分。   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路边一间简陋的茶寮中。   任以诚坐在角落处,听着邻桌客人们的闲谈。   龙珠到手,在将察木龙封印后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天山,准备去寻找下一颗龙珠。   这茶寮的位置不算偏僻,往来行人无数,其中更有不少武林中人。   在任以诚左手边的桌上坐了四个人,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兵器,一边吃喝,一边高谈阔论。   说得尽是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有关龙珠的,我是谁的,还有途中一座小镇,不断有妙龄少女失踪,似乎是遭遇了采花贼。   任以诚手里捻着茶杯,不禁有些奇怪。   他们说了这么许多事情,却只字没提日前在天山派发生的事情,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疑惑间,任以诚猛地反应了过来,是他自己出手太狠了。   弘义殿前那一场大火,前来夺取龙珠的人,除去忠信堂的人见机得快,其余的都已死伤殆尽。   至于上官云,他自然也不会傻的将自己曾经干过的丑事说出去。   当日还有天山派的人在场,薛万山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声名远播,也由不得他颠倒黑白。   任以诚想了想,这样也好,倒是省得有人为了龙珠来骚扰他。   龙珠一共有八颗。   六年前,上官云八人前往祁连山龙吟窟,合力斩杀了神龙。   其中金钱帮雷震子、万剑门祌兵、乾坤派无名被察木龙当场击杀。   剩余的五个人中,上官云、秋棠柏、孟百川、玄武、贺三泰,各自得到了一颗龙珠。   另外三颗龙珠,一颗被察木龙的儿子察木雪吞入了腹中,一颗现在任以诚的手中。   最后一颗则不知所踪。   在剧中,察木龙等人到故事结尾的时候,也不曾找到第八颗龙珠的下落,始终成谜。   任以诚盘算了一下,玄武当年收养了察木雪,一直生活在西域,路途太过遥远,首先排除这两颗。   上官云和秋棠柏都有自己的势力,忠信堂和秋水山庄家大业大,找起来并不困难。   贺三泰多年前已经被上官云所杀,他的那颗龙珠,现如今在其妹贺艳容的手中。   而他这个妹妹,正是上官云的妻子,上官飞燕的生身之母,想要寻找,同样十分简单。   唯独孟百川,虽然自创万毒门,却是孑然一身,行踪飘忽不定。   并且,此人生性谨慎,若是先对别人动手,一旦打草惊蛇,再想要找他只会难上加难。   “这家伙藏在哪里来着?”任以诚皱着眉头,细细沉思起来。   他只记得孟百川藏身于一座小镇中,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苦思冥想之际,任以诚忽地灵光一闪,起身往邻桌走去。   “几位兄台,冒昧打扰,适才听闻有地方闹采花贼,不知是在何地?”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任以诚,诧异道:“怎么,年轻人莫不是想要去替天行道?”   任以诚顺着他的意思,昂然摆出一副初出茅庐的年少气盛之态,大义凛然道:“为民除害,乃是我辈侠义道的本分,义不容辞。”   那人笑了笑,不似褒,不似贬,像是在赞赏他勇气可嘉,也像是在嘲讽他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那我等自当告知,那地方就是我们来时方向,四百里外的华阳镇。”   那人指了指身后的道路。   “多谢。”任以诚拱了拱手,当即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孟百川也不会例外,似上官云醉心于权势,他则是极端沉迷女色。   那个镇上的采花贼,多半就是孟百川。   幽灵马车,风驰电掣。   临近傍晚,任以诚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小镇的影子。   镇子外不远处有片树林。   马车从林间穿行,蓦地,蹄声戛然而止。   赫见路旁的一颗大树下,一名头发斑白,衣衫朴素的老妇人,在树枝上系了根绳子,将头伸了进去,同时双脚一蹬,从垫脚石上挪了开来。   嗖!   弹指气劲破空。   绳子应声而断,老妇人猝不及防,口中‘啊’的一声惊呼,身子立刻坠落。   随即一阵劲风卷动,任以诚自车厢中掠身而至,一把将其接住,放在树边。   “老人家,何故自寻短见?”   老妇人却似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哭喊了起来,声泪俱下。   “你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我可怜的芳芳,你不在了,奶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任以诚眉头一挑,若有所悟。   “老人家,有什么难处不妨讲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说话间,他暗中催动些许和氏璧的力量,送入老妇人体内,助她平复激动的情绪。   须臾,老妇人哭声渐歇。   “这位公子,您不该救我的,我的孙女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任以诚柔声宽慰道:“您的孙女究竟出什么事了?在下自问还有点儿手段,若是人还活着的话,都不成问题。”   “我可怜的孙女,我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好端端的突然就失踪了,好几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已经遭了那天杀的恶贼的毒手。”   老妇人面如死灰,已然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任以诚缓声道:“想要找人倒也不难,我需要一件您孙女的衣服或者贴身之物。”   老妇人闻言,惊讶的看着他,面露疑色。   任以诚心知非露一手不可了,念头一转,就见他右手剑指对着老妇人上吊用的垫脚石勾了勾。   顿时,垫脚石凭空飞起。   老妇人目瞪口呆,跟着起身纳头便拜。   “仙长!求求您一定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女……”   任以诚连忙将她扶起。   就在这是,镇口有人飞奔而来,是名中年孩子。   “芳芳她奶奶,可算找到你了,快回去看看,芳芳回来了。”   老妇人霍地一惊,随即大喜,再也顾不得任以诚,跌跌撞撞的往镇子里跑去。   任以诚摇了摇头,身形一闪,同时抓住两人肩头,带上了幽灵马车,疾往小镇入口奔去。   长街之上。   人群聚集在一处,传来嘈杂的呼叫声。   就见人群中心,火光冲天,一名女子突然全身燃起烈焰,呆呆的站在原地,竟似感觉不到痛楚,仿佛失去了灵魂。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四处奔走准备救火之际,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数十丈外,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清楚的反映在任以诚的元神感知中。   灵力当即运转开来,催动水幕结界术法,凝聚方圆百丈内虚空中的水汽,顿如倾盆之雨,泼洒在了少女的身上。   大火瞬间熄灭。   然则,这火来的莫名,势头奇猛,不过短短片刻工夫,少女已经被烧的皮开肉绽,原本及腰的长发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可纵然如此,老妇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少女是她的孙女,一把扑了过去,哭喊连天,声嘶力竭。   “芳芳,你可吓死奶奶了……”   任以诚来到少女身边,帮她诊脉,查看伤势。   “仙长,我孙女怎么样了?”老妇人心急如焚,哽咽声中,双眼已是老泪纵横。   任以诚道:“所幸救援及时,人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妇人顿时松了口气。   但周遭围观的人,闻言却纷纷面露怜悯之色。   好好的一个人,活生生烧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更何况还是个姑娘家,如今就算没死,只怕醒来后也活不下下去了。   “老人家,先带她回家,我能治好她。”任以诚说得掷地有声,老妇人不自觉的便相信了他的话。   来到老妇人的家中。   任以诚运转飞丝,将少女封在蚕茧中,然后凝聚剑气透过飞丝,逐一削去她身上被烧坏的皮肉。   很快,白色的蚕茧被血侵透变成了红色。   老妇人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刚要出声,任以诚似有所感,手指隔空一点,已封住了她的穴道。   随即,任以诚再催长生气灌入蚕茧之中。   忽然,他感觉胸口一热,龙珠缓缓从怀中飘飞而起,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更散发出一股温暖的力量,同往蚕茧中灌注进去。   “你是感应到我想要救人的心思了么……”   任以诚不由一喜,龙珠居然会主动帮他,这可是只有察木族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第501章 请君入瓮   龙珠悬在蚕茧上方,不断环绕。   盏茶工夫过去。   任以诚输送长生气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龙珠光芒一闪,也随之回到了他的手中。   有了龙珠的帮助,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功力的损耗减小了不少。   随手一记剑指划过蚕茧,任以诚解开了老妇人的穴道,径直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   除了在镇子外遇到的那个寻找老妇人的农家汉子,还有很多都是方才在长街上帮忙救火的熟面孔。   “仙长,芳芳那孩子怎么样了?”农家汉子面露关切之色。   他曾和老妇人一同乘坐幽灵马车,对任以诚的本事也算有几分了解,心中不由得多抱了些期望。   不过,其他人就不同了。   均是一脸惋惜,议论纷纷,不住的摇头叹气。   毕竟,芳芳被火烧过的模样,实在太过惨烈了。   换作往日里,在他们眼中,芳芳这般情形基本就与死人别无二致。   任以诚笑了笑,点头道:“放心,一切顺利。”   农家汉子闻言,登时松了口气。   “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唉!幸好今日有仙长在,不然芳芳这条命就要没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围观的众人却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除非大罗神仙下凡,否则绝无可能医好芳芳。   任以诚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也不多言,结果如何,很快他们就会知道。   不多时。   房间的门再次打开。   老妇人搀扶着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走了出来。   “芳芳,你……”农家汉子呆住了,匪夷所思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其余众人亦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扑通”一声。   老妇人和芳芳齐齐跪在了任以诚面前,感激涕零。   任以诚连忙拂袖一挥,卷起一股气劲,将两人托了起来。   老妇人犹自不停道谢。   芳芳垂着头,目光却时不时的瞟向任以诚,赧然道:“仙长再造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从此为奴为婢,追随左右,侍奉终身。”   老妇人欣然大喜:“仙长若是不嫌弃,那就是芳芳天大的福分。”   任以诚连连摆手:“大可不必,你还是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你奶奶,也不枉我费心救你一回。”   “小女子明白了。”芳芳的神情有些失落。   任以诚悠悠道:“不过你既然有心,那不如将失踪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就权当你报恩了。”   “仙长想知道,芳芳不敢隐瞒,可是……可是我实在记不清了。”芳芳不禁皱起了眉头,努力的回想着。   “那我就再帮你一把。”   任以诚言罢,挥手运功,隔空按向了芳芳的眉心,和氏璧的力量徐徐而入。   芳芳顿时身躯一震,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迷茫、挣扎、羞涩、陶醉、舒畅……复杂无比。   任以诚眉头一挑,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忽然间。   芳芳脸上的神色全部消失,转而变成了羞愤。   “我想起来了。”   “等等,此事关乎到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未免连累旁人,你只告诉我一个人就好。”   任以诚突然出言打断,孟百川生性好色,虽说手段高明,但所作所为俨然与采花贼无异。   芳芳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就这么大庭广众的将出事情原委,事后必定名节不保。   散去了众人。   回到屋中。   芳芳边回想,边说道:“那天晚上,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迷迷糊糊的我就答应了,离开了家门,身体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任以诚现在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这件事肯定与孟百川脱不了干系。   放眼江湖,只有他的摄心术能做到让人如此神魂颠倒。   “你还记得究竟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人吗?”   芳芳思索道:“我记得那里是一个山洞,里面很漂亮,还有一个人,他的声音很好听,还很会讲故事。   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他的脸上仿佛有一层迷雾,让人总是看不真切。”   “那你还记得山洞的位置吗?”终于听到有用的消息,任以诚不由追问道。   芳芳想了想,点头道:“记得。”   任以诚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夕阳西下,黄昏已尽。   “你重伤初愈,先休息一晚,明日你带我去找那个山洞。”   翌日。   一大早,芳芳便主动找任以诚出门,领着他往山里走去。   顺着山路,两人来到了一片山谷之中。   山谷四周的石壁上,遍布裂痕,宽窄不一。   芳芳环视了一圈,闭上眼睛停顿了片刻,然后走向了其中一条裂缝。   “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走前边。”   燃起提前准备好的火把,任以诚率先走了进去。   裂缝的宽度只够一人通行,道路曲折,深不见底,短短片刻,两人已经拐了六七道弯。   又走出近百丈的距离后,任以诚终于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一座被围栏锁住的洞口,上面挂着锁头。   洞里不断传来水流滚落的“哗哗”声。   咔!   任以诚信手将锁头扯断,走进了洞中,就见里面居然布置的很温馨。   香罗粉帐,足够三四个人睡在一起的大床,上面铺着柔软的白色皮毛。   床头前方有一道水流,似瀑布般垂落,通过下边的水潭,不知流往何处。   床尾处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放着酒坛。   任以诚打开了闻了闻,全是上等的好酒,另外还有几个坛子,里面装的是腌制好的各种肉类。   “喝着酒,吃着肉,在这张舒服的大床上颠鸾倒凤,这家伙真会享受。”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羡慕了。   这种极具私密性的地方,实在是男欢女爱的最佳场所。   芳芳蓦地脸色连变,一阵红一阵白。   她既然来过这个山洞,自然也在那张床上睡过。   “别想太多,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命既然回来了,失去的东西也会回来的。”   任以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同时,言语之间,似有所指。   芳芳一时不明所以,正欲开口询问,山洞的另一侧,突然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那里立着一扇石门。   任以诚当即破门而入,后面是条通道,走出去不远,就见前边地面上横着一个坑洞。   他凑过去看了看,下边至少深逾十丈,呻吟声便是从这坑里面传出来的。   在惊人的目力下,任以诚看到洞底困住三名少女。   “芳芳,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芳芳看着黑漆漆的四周,莫名心中感到一阵可怕,摇头道:“我……我害怕,我跟你一起下去。”   “也好。”   任以诚艺高人胆大,也不在乎多芳芳一个,说完出手抓住了她肩膀,跃身而下。   飘然落至洞底。   那三名少女一见到两人,顿时满面惊慌,身体颤颤巍巍的蜷缩在一起。   赫见她们每个人皆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如同受惊野兽幼崽,俨然已经精神失常。   这是孟百川逼她们就范的手段。   洞很深,但面积并不大,又没有光亮。   在狭窄黑暗的地方待久了,人们会逐渐缺失安全感,当无助、彷徨、恐惧占据心灵的时候,这个人很快机会崩溃。   届时,无论什么要求都不会再拒绝,任人驱策。   任以诚幽幽一叹,心中暗生怜悯。   “芳芳,你认识她们吗?”   “好像不是我们镇上的人。”芳芳摇了摇头。   “不是也好。”任以诚右手连点,制住了三名少女的穴道,让她们昏睡了过去。   纸包不住火,一旦同一个地方出事的人多了,那事情必然就瞒不住了。   轰隆!   顶上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令整个山洞都摇晃了起来。   一阵地动山摇,震碎无数落石砸落到坑洞之中。   跟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连带着通道和外边的山洞密室,全部塌陷了下来,将地坑的出口彻底封死。   片刻后。   赫然就见山谷的一角陷落地面。   “哈哈哈……”   得意的大笑声骤然响起,对面山谷的峰顶上,上官云负手于背,缓步而出。   日月双煞跟随在后。   上官云冷笑道:“任你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休想逃脱。”   “老朋友,恭喜你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不远处,另一人现出身形,笑呵呵的看着上官云。   这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白衣文士的装扮,相貌英俊绝伦,身后跟着两名秀丽美艳的少女,乖巧的站在两旁,尽显风流。   “孟百川,咱们彼此彼此,此人武功高深莫测,且诡异非常,他要是不死,你以为你能躲得过么。”   上官云想起弘义殿前的那场大火,似他这般绝顶高手的心境,也仍是震撼不已。   孟百川不以为然道:“我看他也不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死在了你我的手中。   不过你放的炸药也太多了,现在半座山都被你炸塌了,难道他手中的那颗龙珠你不要了?”   上官云傲然道:“只要人死了,我有的是时间和人力,就算埋进十八层地狱,我也能给它挖出来。”   “那我先送你下地狱。”   陡然一道说话声传来,上官云和孟百川同时变色。   惊愕间,就听轰然一声巨响,塌陷的山谷处,一道擎天剑气破地而出。   任以诚飞掠而出,凭虚御风,身形凝立半空,手持绝世好剑,悍然向上官云劈斩而下。   剑气如柱,立地通天,势如山岳。 第502章 功亏一篑   迅猛绝伦的一剑,转瞬便已迫压眉睫。   劲风呼啸,沛如惊涛骇浪。   上官云伫立山头,衣袂翻飞,竟全无闪躲之机。   日月双煞更是大惊失色。   “助我。”   惊怒之间,上官云沉喝一声,三人同时出手,凝劲举掌,以托天之势,硬撼无伦剑气。   三股真力汇聚一处,气劲翻涌激荡,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挡在上方。   轰!   剑气临头,三人顿感万钧重力袭身,日月双煞不堪承受,当即一口鲜血喷出。   上官云亦不由两腿一屈,双脚陷地三寸。   “此子的剑术竟至如斯,可恶!小瞧他了。”   “堂主,撑……撑不住了。”   日煞艰难开口,他和月煞咬牙强行催谷,不过弹指之间,功力就已经到达极限,脸色均是胀红无比,双目中血丝遍布。   “退!”   上官云眉头紧皱,猛然真力加催,倏尔身形一动,闪电般斜掠而出。   日月双煞亦应声往左右两侧逃窜开来。   轰隆隆!   剑气失去抵抗,硬生生将三人立足之处劈开两半,霎时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一击不中,任以诚旋即剑势再起,手中剑锋一旋,诗仙剑序应势而出。   飞剑决浮云!   绝世好剑脱手,化为一道漆黑的流光,疾如惊虹掣电,直向上官云激射而去。   招出一瞬。   任以诚急掠而出,身法展开,狂风般卷向了孟百川。   人与剑兵分两路。   剑芒破空,招未至,凌厉气劲已将人牢牢锁定。   上官云双目瞳孔紧缩,身形连闪,瞬息间变幻七八个方位,岂料绝世好剑仿若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咬牙冷哼一声。   上官云避无可避,双掌上下翻覆,提气纳劲,横式推出一股刚猛无俦的雄浑掌劲。   嗷~   咆哮声中,掌劲化长龙,悍然冲向了绝世好剑。   秋水十八绝中的天龙绝。   秋水山庄庄主秋棠柏的成名绝学,昔年上官云在和他切磋武学时,曾得传此招。   轰然巨震。   剑锋与掌劲交击,爆响如雷。   上官云一身功力冠绝当世,天龙绝经由他施展出来,威力之强,惊天动地,但此刻面对绝世好剑,却是不堪一击,应声溃散。   顷刻间的停顿过后,剑气余势不衰,摧枯拉朽般继续向他刺去。   间不容发之际。   上官云心神一凛,眸中闪过狠色,双手五指箕张,陡然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将日月双煞拉到了身前。   嗤!   血光飞溅。   两人不及反应,绝世好剑已从他们胸膛穿过。   上官云趁机而逃,转瞬间,人便掠出了数十丈外,目光远远的瞥见日月双煞的尸体从空中滑落,他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忽然,他惊觉脑后生风,一股寒气直透脊梁骨。   “该死!”   上官云脸色狰狞,拼劲全力,凌空身形扭转,闪躲之间,肩膀下无端传来一股凉意,跟着就是钻心彻骨的剧痛。   伴随一声痛苦的闷哼,就见他的左臂已经齐根而断。   另一边。   绝世好剑招出瞬间。   孟百川犹然震惊不已,心中再无半分之前的轻视。   “走。”   孟百川当机立断,对着身旁的两名侍女吩咐了一声,转身欲逃,却猛见眼前一道人影迅速接近,眨眼已欺至身前五尺范围。   “做梦。”   任以诚指掌如山,话音未落,便已压在了孟百川的天灵之上。   正当他运劲要制住对方穴道之时,忽然“蓬”的一声,孟百川的身体,形如梦幻泡影破裂开来,凭空消散。   “嗯?”   任以诚眉头一皱,随机默运元神,将感知铺散开来,刹那间笼罩整个人山谷。   赫见十丈之外,那两名侍女逃离的位置,现出了孟百川的身形。   远远地,他看见上官云居然被斩断了一条手臂,心中骇然,更感惶恐,登时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目光扫向了与上官云截然相反的方向。   “翡翠,明珠,给我拦住他。”   孟百川很了解上官云,知道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还在他之上,可现在牺牲了两个手下,却连敌人一剑也没挡住。   若换成是他,只怕更加不是对手。   眼见任以诚再度追击而来,孟百川亦然面露狠色,在逃走的同时,挥掌拍在了两名侍女的背上。   两女立时径直飞出,扑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知道她们都是被孟百川迷惑的受害者,不想伤害无辜,当即袖手一翻,施以柔劲接住两人,并顺势化去了她们身上的掌力。   他若是不接,这两女身受重掌袭击,绝无活命之理。   “不许伤害主人。”   两女同时娇叱一声,竟是主动出手阻拦任以诚,手脚并用,八爪鱼般牢牢缠在了他身上。   就这么刹那间的耽搁,孟百川和上官云都已不见了踪影。   “靠!”   任以诚忍不住大骂出声,身躯一晃,真力透体,震开了两女。   挥手封住她们的穴道,任以诚恼怒不已,心头无名火起,却又无可奈何。   杀她们泄愤,他实在下不去手。   况且,现在孟百川跑了,之后还要依靠她们来找人。   “晦气。”   任以诚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之火,抬手招回绝世好剑,返身回到先前被炸毁的地洞中,将芳芳和另外三名少女带了上来。   爆炸虽然猛烈,但他还是成功护住了四人的性命。   在下边的时候,任以诚才恍然反应过来。   上官云的确不曾将天山上发生的时候传扬出去,可两人本就是一邱之貉,同为当年前往祁连山寻找龙珠的人,这件事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些失踪的少女,就是为了引诱埋伏他,而专门设下的圈套。   只可惜,两人错估了他的本事,非但白忙一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任以诚也对两人展现出的功力,感到有些惊讶。   活下来的五个人中,就属他们两个人对龙珠的参透最多。   这两人各拥有一颗龙珠,就算心思不同,功力却怎会相差如此明显?   那一剑看似随意,但任以诚为求必胜,出手之时几乎没有保留。   可上官云竟能硬生生凭自己的本事躲开,纵然是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也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想要做到这一点,则至少需要尹仲或者应顺天这等非人存在,近乎四成的修为。   就算有龙珠的帮助,以凡人之身能达到这等境界,上官云的资质未免太恐怖了一些。   还是说,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第503章 令人恼火的癖好   压下心头的疑惑。   任以诚吩咐道:“芳芳,我们先带她们回你家安置,之后在想办法通知她们的亲人。”   芳芳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个坏人怎么办?”   任以诚看了看孟百川的两名侍女,冷笑道:“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出了山谷,他唤来幽灵马车,载着六女回到了镇上。   那外镇的三名少女惊魂未定,但所幸只是受到了惊吓,任以诚出手之下,很快便治好了她们。   在问清她们的具体来历后,任以诚便在镇子雇了几个老实可靠的人,护送她们回家。   处理过这些琐事,任以诚单独留下了名叫翡翠、明珠的两名侍女。   不等他开口,两女就露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坚决之色。   翡翠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白费心思了,我们是不会出卖主人的。”   明珠道:“没错,就算你杀了我们,也休想知道主人的下落。”   “嘿——我这暴脾气,还治不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了。”   任以诚气极生笑,猛然双掌一扬,罩向了她们头顶天灵,长生气沛然而出。   两女顿感头疼欲裂,面容紧皱,身子剧烈颤抖,只是穴道受制,想动却动弹不得,不断发生了痛苦的呻吟声。   任以诚知道她们遭受孟百川摄心术的控制,想要她们配合,惟有先让她们清醒过来。   任以诚亦精通摄心大法,辅以他的雄厚根基,想要解决,易如反掌。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一皱,诧异的看向了翡翠,旋即收回为她运功的左手,全力医治明珠。   半盏茶的工夫过去。   “噗——”   明珠口中喷出了一口漆黑的鲜血,神色茫然的看着任以诚,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孟百川为了控制她,非但对她用了摄心术,更下了剧毒。   这毒歹毒异常,潜伏在她体内,已经渗入到了五脏六腑,不动则已,一旦遇到外力逼迫,就会爆发开来。   除了孟百川自己,今日换作是任以诚之外的任何人出手,明珠都将必死无疑。   翡翠大惊,焦急道:“明珠妹妹,你没事吧?”   “翡翠姐姐……”明珠喃喃开口,脸上表情变得复杂莫名。   任以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明珠面露回忆之色:“我……我叫小凤,阮小凤。”   任以诚满意的笑了笑:“看来你已经都想起来了。”   “嗯,多谢公子。”阮小凤点点头。   任以诚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孟百川在这里的藏身巢穴了吧?”   阮小凤闻言,脸上登时覆起寒霜,咬牙切齿道:“帮我解开穴道,我这就带你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明珠,你疯了,你敢出卖主人。”翡翠怒目而视。   阮小风疑惑道:“翡翠姐姐,你怎么还不清醒?孟百川是我们的仇人。”   任以诚挥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摇头道:“多说无益,她跟你不一样,她根本就没被控制,也没中毒。”   “公子是说,她是自愿的!”阮小凤难以置信的瞪了双眼。   “没错,先不管她了,咱们先去找孟百川。”任以诚屈指一弹,再次封住翡翠的穴道,让她昏睡了过去。   离开芳芳家。   在阮小凤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了一处位于小镇边缘的大宅。   门匾上明晃晃的写着‘孟府’二字。   大隐隐于市。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并不算难找。   不知情的人,谁又能想到,这孟府里面住的会是堂堂万毒门的门主孟百川。   不过,任以诚突然有种预感,他只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哐当!   两人破门而入,府中空无一人。   阮小凤径直来到一间卧室,从角落处打开了一道暗门。   “这是他闭关练功的地方,龙珠就藏在里面。”   “连这你也知道!孟百川还挺信任你们。”任以诚不由有些讶异。   阮小凤幽幽道:“他不是信任我们,而是信任他自己,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他的摄心术失手过。”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再多言,率先走了进去。   顺着石阶一路向下大约七八丈的距离,他看到了一间密室。   随即,就见他摇头一叹。   果然如他所料,里边空空如也。   “这……”阮小凤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诚问道:“你还知道他别的巢穴的位置吗?”   阮小凤恨声道:“狡兔三窟,他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光是这附近就有好几处,我也不知道他会选择哪里。”   任以诚目光闪动:“先上去,还有办法。”   回到卧室。   任以诚问道:“这里是孟百川休息的地方吗?”   “嗯。”阮小凤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任以诚说着,便在床榻上翻找了起来。   阮小凤不禁好奇:“公子在找什么?”   任以诚头也不回的解释道:“孟百川的头发,快来帮忙。”   阮小凤怔了怔,吞吞吐吐道:“这……只怕是找不到了。”   “为什么?”任以诚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人的身体再如何健康,也不可能一根头发都不掉。   阮小凤叹了口气:“公子有所不知,孟百川这个人极其的爱干净,无论是衣物还是床褥,都必须每天更换。   这房间,早上我和翡翠刚收拾过,床上的东西全都是新洗的。”   任以诚不由呼吸一滞,心里一股怒火“腾”的就蹿了上来。   他本打算想用术法寻人引路,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孟百川居然有洁癖。   “呸!算你狠。”   数趟奔波,天边已是夕阳西下。   回到芳芳家,休息了一晚。   翌日。   幽灵马车离开了小镇。   车厢里。   “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寻找孟百川?”阮小凤言语间带着浓重的不甘。   任以诚眉头微皱:“依你之言,再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准备先去秋水山庄,孟百川的账,容后再算也不迟。”   他顿了顿,问道:“你呢,又有何打算?”   阮小凤神情一黯:“三年前,我被孟百川掳走,爹娘肯定急坏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任以诚决定好人做到底。   但这姑娘虽然可怜,却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世了。   阮小凤道:“京城。”   任以诚颔首,跟着目光转向了翡翠。   “那你呢?”   “哼!”翡翠忿然将头转到了一旁。   任以诚见状,懒得跟她计较。   “也罢,欺负你一介女流之辈,非是大丈夫所为,等到了下个镇子,你就自生自灭去吧。”   数日后。   百里外的另一座小镇中。   孟百川盘坐在密室中,龙珠盘旋在他头顶,不断散发出力涌入他的身体里。   赫见他的容貌与之前有了些许变化。   从二十岁上下,变成了三十多岁的模样,甚至鬓边、额角还出现了几缕白发。   “呼——”   长出了一口气,孟百川随之容貌霎变,再度恢复成了一名潇洒英俊的青年。   他缓缓睁开双眼,将龙珠收回掌中,在自己脸颊上摸了摸,欣然一笑。   “总算能见人了,那小子竟当真如此厉害……”   当日山谷中,任以诚盖在他脸上那一掌,他虽然及时躲开,但长生气又岂是那般好抵挡的,瞬息之间,比便已令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直至今日,方才在龙珠的帮主下痊愈。   “翡翠,明珠……险些忘了,可惜啊,也不知道她们还活着没有,该出去看看了。”   孟百川惋惜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密室。   为防万一,他先是给自己易容了一番,伪装成了一名中年妇人。   日正当空。   长街上,一名面容憔悴的美艳少女,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   少女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鹅黄色的衣裙沾满了灰尘,发髻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行人们议论纷纷,少女却是听之不闻,视而不见。   “翡翠!这丫头居然还活着?”   孟百川不知何时混入了人群之中,一眼便认出了少女,心中不禁惊疑万分。   翡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敌人引蛇出洞的阴谋?   可对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藏在这里?   既然知道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百川心中念头飞转,同时目光隐晦的扫向了四周,然而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莫非,真的是巧合? 第504章 第二颗龙珠   孟百川疑虑重重。   不过,他却并未着急有所行动,只是暗中观察着翡翠,以及小镇中往来的人群。   三天后。   傍晚时分。   一直不见可疑之人,孟百川不由渐渐放下了警惕。   翡翠犹然在街上游荡,仿佛孤魂野鬼一般。   期间曾有镇上的地痞流氓,见她生得美貌,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但翡翠在孟百川手下,受他多年调教,一身武功早已登堂入室,非比寻常。   出手解决了这些来骚扰的人后,便没人再敢招惹她。   入夜。   街上行人慢慢减少。   忽然间,一阵微风卷过,翡翠随之消失不见。   夜色之下,没有引起半分注意。   一间不知在何处的大宅中。   富丽堂皇的花厅内,翡翠看着孟百川,喜出望外。   “主人,奴婢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孟百川凝视着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目光泛起了诡异的光芒。   “你居然还活着,明珠呢?”   翡翠的神情突然变得呆滞,讷讷道:“是他救了我们,明珠被他恢复了记忆,已经背叛了主人。”   孟百川眸中闪过惊讶:“他们人呢?”   翡翠道:“去秋水山庄了,他说要去找秋棠柏,顺路送明珠回家。”   孟百川皱眉道:“看来这小子当真是铁了心要得到全部的龙珠,难道上官云说得都是真的,鳞族……”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翡翠道:“他不愿杀我,就中途把我给放了,我想要寻找主人,在离开后便顺路找来了这里。   未免暴露此地,我特意装疯卖傻在外面逗留了三天,确认他没有跟踪后才准备进来。   没想到,主人竟然真的在这里,还先一步找到了奴婢。”   孟百川点点头:“算你机灵,没白在我手下待这么久。”   翡翠道:“主人请放心,奴婢是确定他离开后才动身前来这里,一路上也有小心提防,绝不会暴露主人的行踪。”   孟百川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巧合,秋棠柏还有上官云,这回可有你们受得了。”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陡然一道天外传音,犹如晴天霹雳,孟百川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翡翠的表情当即恢复了清明,听到这句话,瞬既也大惊失色。   咣当一声。   厅门猛地被吹开,强横的气流卷动,烛火摇曳不已。   “贱人,你敢出卖我!”   孟百川惊怒交加,霍然怒视翡翠,抬手一掌,狠狠向她面门劈了过去。   呼!   破风声骤起,一股雄浑掌劲自门口激射而来,散发出如火气芒,璀粲然生辉。   蓬的一声。   孟百川掌势逼近翡翠不足一尺,身形顿被迫退出寻丈之外。   “何必这么大火气,此事与她无关,有意见你可以冲着我来。”任以诚负手于背,笑吟吟的走进了大厅。   阮小凤跟在他身后,一双俏丽的眼睛满含怒意,死死的盯着孟百川。   翡翠用力的摇头,失声惊呼:“不可能,我明明……”   任以诚耸了耸肩:“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发现,那我就不用混了。   多谢你帮我把他引出来,不然就算知道他在这里,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抓到他。”   “我跟你拼了。”翡翠羞愤交加,厉叱一声,纵身挥掌,疾扑而出。   任以诚随手一挥,劲气扫出。   砰然一声,就见翡翠横飞而出,撞在墙壁上,当场昏迷过去。   孟百川看也不看她一眼,强压住心头怒气,问道:“翡翠出现这里,是你安排的?”   任以诚悠悠道:“你这家伙狡猾的像只狐狸,谨慎的又像只老鼠,若不是为了万无一失,三天前你就该死了。”   “附近城镇不在少数,你怎么知道我藏身于此?”孟百川想破头也没想出其中的原因。   “找到你的不是我,而是它。”任以诚伸出右手弹开,乍见一团金色光芒闪动。   “龙珠!”孟百川不禁愕然。   任以诚道:“这颗龙珠感应到了你逃走时,所携带的那颗龙珠留下的气息,由此让我锁定了你的行踪。”   “你既然知道,为何又多此一举?”孟百川将目光移向了翡翠。   任以诚道:“她们两个是你多年的心腹,连你藏龙珠的地方都知道,这里自然也不在话下。   万一你担心她们背叛,没有藏在这里,我贸然前来岂非打草惊蛇,我时间有限,没工夫跟你玩儿捉迷藏。   为了松懈你的戒心,我可是在镇子外溜溜等了三天,不过现在看来,你会问出这种问题,倒是我想多了。”   孟百川叹了口气:“好!很好,全都让你算到了,能够运用龙珠的人果然厉害。”   任以诚神情一肃:“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可以死的瞑目了。   六年前,神龙与察木族全族的性命,该是你还账的时候了。   还有龙珠,你是等我杀了你自己找,或者你主动交出来,换一个全尸?”   孟百川不甘道:“等等,我是拿了龙珠,但我只拿了一颗,上官云他们都有份,你为什么偏偏就针对我?   你是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而我只是有贪心,有欲望的区区凡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在此苦苦相逼。”   任以诚冷笑道:“收起你的摄心术,对我没用。   我鳞族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们谁也跑不了,先被我找上门来,只能算你倒霉。   早死晚死都得死,你已经逍遥法外六年了,享受了这么久龙珠的好处,你也该知足了。   事到如今,再较那十天半个月的真,没什么意义,安心受死吧。”   沉喝一声,他翻手收回龙珠,身躯一震,长生气沛然透体而出,但见衣发飞扬,蓄势欲发。   轰然一声。   气浪滔天,往四周席卷扩散开来。   劲风呼啸,令整个花厅为之晃动。   阮小凤大惊,不自觉间,人已退出厅外。   “这是你逼我的。”   孟百川厉喝一声,不待任以诚出手,双臂一旋,砰然拍向地面。   雄劲勃发。   轰!   以地面为中心,整个花厅应声爆炸,跟着就见阵阵五彩烟雾从四面八方的墙壁和梁柱中喷薄而出。   “公子小心,烟雾有毒。”阮小凤焦急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间不容发之际。   任以诚隔空运劲,将翡翠吸至身边,随即足下一顿,长生气化转麒麟火劲的同时,身形急旋而起。   倏尔,风声大作。   一道磅礴风柱,瞬间冲破花厅的屋顶,四周的毒雾手气流吸引,立时都被集中过去,湮没在熊熊火劲之中。   趁此时机,孟百川毫不犹豫,掠身冲向了旁边的一扇窗户,快如离弦之箭,破空急射而出。   “禽兽,别想跑。”   阮小凤毅然冲了出去,意图阻挡孟百川的去路,神色坚决,悍不畏死。   孟百川见状不由大怒,脸上闪过狠色,掌中凝劲,毫不留情的往她头顶拍去。   掌中散发出惨绿色的劲芒,显然带有剧毒。   轰隆隆!   伴随一声惊雷般的炸响,花厅突然坍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电光石火一瞬,就见漫天烟尘中,任以诚疾掠而出,飒如飙风,手里提着翡翠,强势插入两人中间,接住了孟百川的毒掌。   噗!   孟百川故技重施,身影如梦幻泡影凭空消散。   任以诚随手将翡翠扔给阮小凤,回身一掌往后方拍去,赫见落掌之处,孟百川身形甫现,顿时又再消散。   嗖嗖嗖……   破空声接连响起,人影瞬动。   孟百川心知逃走无望,蓦地把心一横,身化万千,向任以诚层层包围过去,每一招皆直指人身要害。   入眼之处,遍布敌人身影。   任以诚不疾不徐,双手剑指交错,划出玄奥轨迹,圣灵剑法·剑二十二,应势而出。   无匹剑气,澎湃如海,铺天盖地,爆射十方。   嘭嘭嘭……   顷刻间,漫天人影就被清剿一空。   “噗——”   虚空中,一抹鲜血喷洒而出,人影随即凝聚浮现,孟百川手捂着胸口,浑身衣衫褴褛,血流如注,到处都是被剑气划过的痕迹,身体不住颤抖。   却是已被圣灵剑气截断了全身的经脉。   不及喘息之间,就见任以诚右手剑指一旋,霎时天地剑意激荡,引动雄浑真力凝于指尖。   白骨埋千霜!   只见寒芒闪动,乍然弹指一刹,剑气化虹,流光粲然,瑰丽无方。   诗仙剑序,技惊于世,震慑尘寰。   眼见剑气逼命而来,却闪躲不能,孟百川目呲欲裂。   哧!   血雨飘飞,剑气已然贯穿了他的胸膛,透背而出。   “我、不、甘……”   孟百川低着头,直愣愣的看着胸口的血洞,话未说完,忽地气绝身亡,砰然倒地。   任以诚飘身来到他的尸体旁,摸了摸,却没有找到龙珠。   “死都死了,还给我找麻烦。”   任以诚暗骂了一声,随即运功催发自身的麒麟血脉。   须臾间,就听砰的一声,花厅废墟下方再次炸裂开来,一团金色的光芒,从内中浮现而出,飞到了他的手中。   “恭喜公子。”阮小凤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也恭喜你,大仇得报。”   任以诚看着掌中的龙珠,言罢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急忙回身看去,瞬既脸色一变。   阮小凤口中鲜血狂涌,正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任以诚身形一闪,将她接住,并搭住了她的脉门,一探之下,发现她竟然自断了经脉。   “你这是做什么?”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为她运功。   阮小凤摇头道:“公子,不用为了浪费真气了,三年前我就该死了,承蒙公子大恩,替我报仇雪恨。   但我已非贞洁之身,无颜再回家见爹娘,更对不起我的……我的未婚夫。   若公子不嫌麻烦,就请你将我的骨灰送回京城,替我跟他们说…说小凤对不起他们。”   她死意坚决,下手又重又狠,拼着最后一口气,话音甫落,登时便没了生息,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唉——”   任以诚摇头长叹,帮她阖上了双眼。   他突然想起来了,阮小凤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在被孟百川掳走后,阮小凤的双亲为了找她散尽家财,最终却是苦寻无果,以至郁郁而终。   而她的未婚夫,也在寻找她的过程中,病死异乡。   想到这些,任以诚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霍地转过身,一掌劈在了孟百川的尸体上。   砰!   掌劲过处,顿时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冷哼一声。   任以诚看了看怀中的阮小凤,凝聚起灵火,将她的尸身就地火化。   既然她的亲人都不在了,也就没有再送还骨灰的必要了。   尸体很快化为灰烬。   风一吹,消散在了朗朗夜空之中。 第505章 挡路的人   深夜。   月正当空。   花厅废墟不远处有片池塘,边上立着一座凉亭。   任以诚盘坐在亭子里的石桌上,闭目凝神用功。   两团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将方圆数丈范围之地,映照的一片光亮。   龙珠漂浮在任以诚的头顶,悬空环绕。   不断流淌出熔岩似的精元垂落而下,如同蚕茧般将他包裹在内,缓缓往他体内渗透进去。   炽热的力量,宛若醍醐灌顶。   任以诚的身体随之散发出了金红色的光芒。   背后更凝现出一头火麒麟的虚影,周身燃起熊熊烈焰,栩栩如生,隐约间还能听到阵阵咆哮。   龙神功和不死之身,都需要浴火才能大成。   龙珠中蕴含的力量,比起烈焰更加强大,在这股力量的辅助下,两门武功均在稳步提升,进境斐然。   若以层次化分,九为数之极。   任以诚已经将这两门武功练到了七八层的程度。   日升月落。   第二天,晨光初上。   龙珠蓦地敛去光芒,回到了任以诚手中。   长舒一口气。   任以诚睁开眼睛,就见翡翠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一头长发沾染着晨间的雾气,湿漉漉的样子,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见他醒来,翡翠盈盈笑道:“恭喜主人得到龙珠,神功大进,两颗龙珠在手,主人一统武林,指日可待。”   任以诚失笑道:“嘴倒是挺甜的,可惜我独来独往惯了,不想有人跟着,你可以走了。”   翡翠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请不要赶我走。”   任以诚讶异道:“女人心海底针,你还真是让我摸不透!   孟百川尸骨未寒,你这也变得太快了,你之前那宁死不渝的忠心呢?”   “谁是我的主人,我就对谁忠心。”翡翠言语间的神色极其认真,仿佛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笑了笑:“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杀了,你也会毫不犹豫的认对方为主人?”   翡翠茫然道:“我需要一个依靠,而且,若是没有主人给我吩咐,那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哀求道:“求求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没有主人,我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怜呐!”任以诚不由摇了摇头。   这姑娘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只有靠忠心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活下去的方向。   “请主人怜惜奴婢。”翡翠说完,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砰然作响。   “罢了,既然救你一命,那索性我就帮到底好了,抬起头来。”   任以诚轻叹一声,猛然一指点在了翡翠的眉心之上,同时运起迷魂摄心催梦大法。   片刻后。   翡翠昏睡了过去。   任以诚将她抱起,放在凉亭里,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展开一段新的人生。   由任以诚精心为她编制的未来。   从此,翡翠可以依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天光大亮。   幽灵马车驶出了小镇,扬尘而去。   数日后。   通往秋水山庄的必经之路上,途中有片树林。   在道路的中央,直挺挺的站在一名手持折扇,身材颀长,面如冠玉,浑身透出不凡气度的俊逸男子。   他一脸严肃的盯着对面方向,一瞬不瞬的目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渐渐地,日上中天。   骄阳似火。   树林中的蝉鸣声像是不知疲惫,一直叫个不停,闻之令本就炎热的天气,让人更感烦闷。   但男子却似无所觉,额头不见半滴汗水流下,彰显出他寒暑不侵的高深内功。   忽然间。   远处传来了迅猛急劲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以惊人的速度疾奔而来,由远及近,卷起阵阵烟尘。   男子的位置,赫然便是马车行进的正前方。   他已经感受到脚下不断有震动传来,且愈来愈强烈。   男子不禁面露诧异之色,旋即更是心神一震。   白骨骷髅马迎面而来,俨然正是幽灵马车,惊愕间,已至近前。   蹄声戛然而止。   “阁下不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些不合适吗?”任以诚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男子拱手施礼:“在下碧玉生,冒昧阻拦还请见谅,敢问尊驾可是鳞族麒麟圣使任公子?”   任以诚心下恍然,掀开了车厢的门帘。   “原来是江湖百晓生,你我素不相识,不知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碧玉生道:“在下知道,公子此行乃是为了龙珠之事前往秋水山庄,在下亦是为此时而来。”   任以诚悠悠道:“你知道这些,那天山上的事情你想必都清楚了,当日除了忠信堂的人,在场的人全无活口。   你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此看来,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碧玉生微微一笑:“公子过奖了,尊驾当日在天山上一把大火,令所有的邪道高手全军覆没,手段通天,在下亦是钦佩万分。”   任以诚淡淡道:“客气的话就免了,你有话直说便是。”   碧玉生肃容道:“那就恕在下冒昧了,敢问公子口中的鳞族,当真存在吗?”   任以诚眉头一挑:“你怀疑我?”   碧玉生道:“不敢,只是公子有所不知,在下的师父正是出身察木族,更是上一任的族长。   他老人家曾详细交待过我察木族的事情,却从未提到过任何有关鳞族的只言片语。”   任以诚呵呵笑道:“这有何稀奇,鳞族守护龙珠的职责五百年轮换一次。   时移世易,沧海桑田,有些秘密因此而失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碧玉生皱眉道:“公子所说的故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若没有确实的证据,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依你之言,你也算是半个察木族人,那你想必应该知道,龙珠是会认人的,这就是证据。”   任以诚言罢,翻手拿出一颗龙珠,向碧玉生抛了过去。   碧玉生伸手接过,不解道:“这是何意?”   “给你验证一下。”任以诚暗自催发起了麒麟血脉。   碧玉生顿感手心一阵滚烫,如遭烈焰烧灼,剧痛之下,龙珠当即脱手,飞回了任以诚身旁。   “这……”碧玉生不由怔了怔。   任以诚负手于背,昂然问道:“如何?”   碧玉生再度拱了拱手,歉然道:“公子见谅,在下只是不希望有人巧立名目,以此来夺取龙珠。   传言得龙珠者,得天下,它具有非凡的力量,一旦被有心人得到,势必会天下大乱,祸及黎民苍生。”   任以诚沉声道:“我要收回龙珠,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同时,也是为了枉死的神龙,以及整个察木族的冤魂,讨一个公道。”   碧玉生问道:“凶手当真是你说的那八个人,他们的手中都有龙珠吗?”   任以诚目冷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不过可惜,孟百川已经亲口承认了。”   碧玉生目光一凝:“这么说,他应该死了吧。”   任以诚冷冷道:“死无全尸。”   “孟百川既然死了,那秋老庄主当然也别想活命。”碧玉生的语气和神色,皆不由变得凝重了起来。   “除了已经被察木龙杀掉的三个人,剩下的谁也别想逃,怎么,你想阻住我吗?”   任以诚自认得了龙珠好处,那他就有为察木族报仇的义务。   碧玉生正色道:“我必须阻止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对手究竟是些什么人?   秋水山庄富甲天下,秋老庄主的武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上官云,他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忠信堂统领着中原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门派,势可遮天。   况且,你身怀龙珠,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凭你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难道还能要和整个武林,乃至全天下为敌吗?   人力有穷尽,依我看,还是万事以和为贵,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六年了。”   任以诚放声大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哼!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物归原主。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不是我与全天下为敌,是全天下与我为敌,要害怕的该是他们。   言尽于此,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但若是再啰嗦,那就是自讨苦吃,让开。”   碧玉生默然不语,身子挪到了一旁。   蹄声再起。   碧玉生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去的幽灵马车,幽幽叹了口气。   “秋水山庄怕是要从此绝迹了,一场武林浩劫,在所难免……” 第506章 房子塌了   秋水山庄。   伴着迭迭马蹄声,幽灵马车停在了门口。   任以诚下车后,脸上蓦地浮现出诧异之色。   就见广阔的宅院,大门敞开。   两名家丁打扮的人,横尸在地。   任以诚缓步上前。   发现这两人,左边的在眉心处被钉了一根银针,右边的则在咽喉处插着一把蛇形飞镖。   脸色均呈现出紫黑色,显然所中暗器之上,淬有剧毒。   除他们以外,堂堂江湖第一大庄,门口竟然再无他人看守。   皱了皱鼻子,任以诚又在空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儿。   这是源自一些毒虫特有的味道。   对这两个家丁出手的人,必定是用毒的高手,并不只是简单的使用淬毒暗器,身上同样也是占满了剧毒。   “没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任以诚不禁眉头一挑,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兴趣,优哉游哉的往门里走去。   顺着宅子的格局,他找到了山庄待客的大厅外。   一路畅通无阻。   赫见山庄的守卫,都集中在了大厅外面,正严阵以待。   谁也没有注意到任以诚的到来。   相隔数丈距离,厅中传出了轻蔑的笑声。   “常言道,花无百日红,看来秋水山庄真的是不行了,秋棠柏不在,你们连待客之道都不懂了。”   “客?你们是客吗?”   一道年轻的声音随之响起,短短六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足见其是何等的愤怒。   大厅中,两方人马对峙。   靠近门口的一群人,身穿红衣,头上裹着围巾,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为首有两人并肩而立。   一者面容阴鸷,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望而生畏。   一者与之相反,一张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很温和的样子,但任谁看了都会知道,这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在两人身前,还有一人。   中年,中等身材,一派趾高气扬的姿态,显得很是得意。   大厅的里侧。   为首的是一名仪表堂堂的青年,怒视着对面来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在他身旁,同样有一名中年人。   容貌与对面之人颇为相似,只是年龄看起来要大上一些。   笑面虎的笑容不见了,冷声道:“秋少庄主,废话少说,一句话,把庄主之位让给秋三爷,不让的话,咱们就动手。”   被唤作少庄主的青年,怒哼一声,斩钉截铁道:“想让我把山庄交给一个勾结外敌之人,做梦!”   厅外。   任以诚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恍然。   这又是让人听到耳朵起茧的兄弟阋墙,争夺家产的故事。   秋水山庄掌控着中原八成以上的茶叶生意,可谓富可敌国。   但是山庄的兴盛,全都系在了秋棠柏一个人的身上。   从六年前,他开始闭关不出后,山庄就逐渐低沉下来。   他的两个弟弟,二庄主秋棠桂,三庄主秋棠杰,为了争夺庄主之位而反目成仇。   最终,秋棠杰不敌秋棠桂,被赶出了家门。   如今的秋水山庄,由秋棠桂负责暂代庄主之位,同时辅助教导少庄主秋若枫。   门口众人中的那名中年人,便是秋棠杰。   为了夺回山庄,他特意请了高手前来助阵,大门外的两名家丁,便是死于这些外援之手。   江湖上若论用毒的门派,首选必是唐门无疑。   话不投机,双方剑拔弩张,眼瞅着就要刀剑相向。   就在这时。   厅外突然横生一股强横的气息,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   包围在大厅门口的山庄守卫们,顿被分出一条通路,错愕间,不自觉的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嗯!怎么回事?”秋棠杰不由一惊,霍然转身。   与此同时。   其余众人的目光,亦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任以诚负手于背,旁若无人,缓步而入,径直来到了大厅的正中央。   恰巧就是两方人马之间的位置。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秋水山庄?”秋若枫目光闪动,透出了浓重的警惕之意。   任以诚直言不讳:“我来找秋棠柏,算一笔陈年旧账。”   “放肆!我大哥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吗?”秋棠桂大怒,声色俱厉。   任以诚浑不在意,淡淡道:“哦,那我换一个称呼,我来找秋棠柏那个老王八蛋……”   “住口。”   秋若枫怒目圆睁,厉喝一声,身形骤然抢出,挥掌疾劈,直取任以诚面门。   两人相隔不过七尺。   秋若枫掌至半途,突然感到身前生出一股强大的阻力,当即加催功力,但却犹如一扇铜墙铁壁,让他再难寸进一步。   “可恶!”秋若枫又惊又怒。   砰然一声,真力鼓荡。   他人顿被震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墙壁上,一时间只觉五内翻腾,鲜血已忍不住夺口喷出。   “若枫……”   秋棠桂大惊,过去将他扶起,怒视着任以诚,脸色阴沉似铁:“你究竟是什么人?有种的报上名来。”   “鳞族麒麟圣使任以诚,今日特来讨取本族圣物龙珠,与察木族全族被灭的血债。”   说话同时,长生气沛然游走周身,磅礴气劲源源溢散而出,掀起衣发飞扬,霸道无匹的气势笼罩整个大厅,如神似魔。   秋若枫厉声叱道:“什么龙珠,血债?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关系,你老子听得懂就成。”任以诚言罢,直奔内厅后走去。   他已经探查到了秋棠柏的位置。   “拦住他。”   唐门为首的两名红衣人,忽然下令将任以诚包围了起来。   任以诚脚步一顿,淡淡道:“怎么,你们想要为姓秋的出头吗?”   笑面虎沉声道:“非也,我们想要的是龙珠。”   “你怎么知道我有龙珠?”任以诚不禁好奇。   笑面虎道:“当日龙珠初现江湖,最终落到了天山派伏天娇的手中,为此,武林中正邪两道的高手齐上天山。   但在那之后,他们便再没有出现过,传闻是被一名神秘高手所灭,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我是谁,也突然失去了行踪。   今日阁下登门来讨取龙珠,那天山上的事情必定与你脱不了干系,龙珠一定在你身上。”   任以诚笑道:“你倒是聪明。”   “这么说,阁下是承认了?”笑面虎不禁面露喜色。   任以诚摇头道:“唉!白夸你了,既然知道那些人是被我灭掉的,那你是哪儿来的自信,敢要我交出龙珠?”   “笑话,我唐门的人怕过谁,动手。”   笑面虎冷哼一声,话音甫落,手下唐门弟子顿时出手,齐齐攻向了任以诚。   “不好。”秋棠桂见状,骇然失色。   唐门最擅用毒,冠绝江湖,眼下在这大厅中合力围攻任以诚,毕竟空间有限,毒功一旦施展开来,势必会殃及池鱼。   电光石火间,他一把抓起秋若枫,就近破窗而出。   下一瞬。   五颜六色的烟雾爆散开来,顷刻间蔓延整个大厅。   笑面虎连同另外一人,亦趁机出手。   两人身形闪动,变换方位,双手盘抱胸前,凝聚出两股雄浑掌劲横推而出,夹击任以诚。   劲气破空,所过之处,厅中用来装饰的盆栽花草,竟瞬间枯萎凋零。   面对重重杀机,任以诚却似视而不见,自顾自往后厅走去。   大厅外。   秋若枫、秋棠桂、秋棠杰三人,犹然惊魂未定。   “轰隆!”   巨响传来,四周随之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   秋水山庄的大厅,塌了。 第507章 龙珠的惩罚   “这…怎么可能?他究竟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秋若枫被房屋倒塌的震动晃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废墟,一脸难以置信。   秋棠桂和秋棠杰亦是心神大骇,震惊不已。   唐门的众人,已然全军覆没,包括为首的两人在内,无一生还。   残垣断壁之下,隐约可见他们被压住的尸体。   而秋水山庄的守卫,之前大多围在厅外,又见机得快,虽有损伤,但却并不严重,大多数都幸免于难。   “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粉衣白裙的少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话音未落,人已愣住,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老大。   大厅的另一边。   任以诚沿路直往内院走去,他已经感受到了龙珠的气息。   宽阔的院落中,搭建着一座横纵三丈有余的巨大平台。   上面空无一物,像是专门用来练功的地方。   西北角的位置,有一间小屋。   黑黝黝的大门,透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上面足足加了三道门栓。   每一道都厚达三寸,并且被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给锁了起来,窗户外面亦被铁栅栏所覆盖。   似乎里面关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更诡异的是,此刻这间屋子里面,正从门窗的缝隙中不断透出金色的光芒,同时还有阵阵叫喊声从里面传出。   “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已经折磨我六年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任以诚来到小屋门前。   随手一记剑指划过,“咔”的一声,将铁链斩断。   拉开门栓,进入屋中。   就见一名白衣老者,双手被两条长长的铁链锁在墙壁上,在屋中闪转腾挪,对着一团金色的光芒追逐不休。   任以诚开门的瞬间,那团金色的光芒,登时飞燕归巢般,来到了他面前,赫然又是一颗龙珠。   “我来接你和朋友团聚了。”任以诚笑着挥了挥手,龙珠瞬既落在了他的掌中。   “你是什么人?龙珠是我的,快还给我。”老者怔怔的看着任以诚,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吗?秋棠柏,你欠的债该还了。”   任以诚看着老者,语带讥诮,对方的右半边脸已经完全烂了,一片血肉模糊,从痕迹上来看,像是他自己用手抓挠所至。   “什么债?我不知道,想要钱,你去找外面那些人要。”秋棠柏兀自直勾勾盯着任以诚手中的龙珠。   屋外。   秋若枫三人,连同那名少女已经赶了过来。   大门再次紧闭。   “爹!”   秋若枫说着便要开门,不料手刚碰到门栓,里面突然生出一股强横的力道,登时被弹飞了出去。   非但如此,另外三人猝不及防,同样遭受波及,被掀翻在地。   四人对视一眼,惊骇之余,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   任以诚没去理会外面的动静,翻手将龙珠收起,冷笑道:“你欠的债,得用命来还。”   “少废话,快把龙珠还给我。”   秋棠柏面露不耐之色,厉喝声中猛然飞扑而出,右手急向龙珠抓去。   任以诚见状,不闪不避,风神腿应势踢出,一式‘雷厉风行’迅猛无伦,沛不可当,砰然正中胸膛。   秋棠柏功力的本就远逊于他,加之身上锁着铁链,行动难免受到影响,闪躲不及,胸口顿时如遭重锤,痛呼一声,狠狠撞在了后方墙壁之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秋棠柏跌落在地,踉跄起身,看着任以诚又惊又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以诚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六年前,祁连山中被你们赶尽杀绝的小部落,还有那个被你奸杀而死的女人,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秋棠柏闻言,不由动容,骇然看着他,跟着又皱起了眉头。   “是你?不对,你的容貌跟那个人不一样。”   “我是来帮他报仇的。”任以诚来到他面前,右手倏然飞探而出,直取咽喉。   劲风扑面。   秋棠柏瞳孔收缩一瞬,双臂其振,雄浑真力沛发,崩开了身上的锁链,身子一斜,倏忽间,人贴地滑出,来到任以诚背后。   “来吧,老子等了六年,终于能解脱了。”   秋棠柏放声狂笑,右手在腰间一抹,掌中已握住了一件长约两尺,两头带头尖刺的奇门兵刃。   混天刺!   秋棠柏的成名兵器,真力灌注之下,迸发出凌厉气劲,伴随破空声响,闪电般刺出。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攻至任以诚背门。   “噗”的一声,混天刺透体而入。   但随即,任以诚整个人突然应声消散。   秋棠柏目光一凝,惊骇间,忽觉脑后生风,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透脊背。   任以诚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   但秋棠柏毕竟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绝顶高手,非是易与之辈。   就见他头不回,身不转,听声辨位,混天刺反手从右肋下向后刺去。   任以诚身形微侧,右手翻掌之间,探囊取物般扣住了他的手腕。   秋棠柏只觉手腕似被大铁钳夹住,心下骇然,同时右腿起脚,往任以诚小腹丹田踢去。   蓬!   任以诚后发先至,腿出如风,秋棠柏招出未半,便已被他踢中后膝。   咔!   腿骨应声而断,剧痛之下,秋棠柏不禁发出惨叫。   任以诚却是动作不停,右手运劲一拧,登时又是一道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音响起。   秋棠柏的右臂随之断裂。   当啷!   混天刺脱手坠地,擦出点点火星,四射飞溅。   秋棠柏惨叫连连,不断运劲挣脱,却徒劳无功,任以诚的劲力就仿佛一座大山屹立在眼前,无可撼动。   “你饶了吧,龙珠已经折磨了我六年,每天都在让我忏悔,我知道错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放过你?呵呵……”任以诚忽然露出了莫名笑意。   秋棠柏无端端只觉心头一寒,疑惑间,胯下突然传来一丝凉意,跟着就是钻心的剧痛。   “啊——疼、疼死我了……”   任以诚在左手剑指上,轻轻吹了口气,戏谑道:“同样得到了龙珠,上官云功力暴增,建立了忠信堂的基业,孟百川返老还童。   再看看你,却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原因吗?”   秋棠柏犹自哀嚎不止,一张老脸已经挤成了一团,黄豆大汗珠,一滴一滴不断掉在地上。   “爹,您怎么了,快说话……”秋若枫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秋棠柏无暇理会,强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问道:“是,是因为那个女人?”   任以诚哂道:“没错,这就是龙珠给你的报应。”   秋棠柏用没断的左手捂在两腿之间,但血还是止不住的泉涌如注。   “既然仇报了,龙珠你也拿走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任以诚奚落道:“沦落到这般田地,你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那些老朋友,还不如死了的干脆。   孟百川在下面已经等你很久了。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你们得到龙珠,剩下的都去哪里了?”   秋棠柏闻言脸色一变,旋即突然大笑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怨毒,面目也狰狞了起来。   “既然左右都是一死,那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有种的你就杀了我。”   任以诚眉头一挑,悠悠道:“孟百川和你是老朋友,他的看家本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秋棠柏当然知道,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   “我之所以要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死也不得痛快,憋屈着吧。”任以诚说着,双目中闪烁起了碧绿色的光芒。   秋棠柏身躯一震,心神顿失。   在任以诚的引导下,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508章 秋水山庄覆灭   根据秋棠柏的回忆,当年神龙被杀掉后,龙珠四散开来。   最后,他们活着的五个人,各自得到了一颗,剩下的三颗则下落不明。   任以诚知道,有一颗在察木雪的身上,一颗如今在他自己的手里。   就只剩下最后一颗,杳无踪迹。   他推测,如果没有被人找到的话,现在应该还在祁连山中。   另外,那颗被伏天娇带回天山的龙珠,也让任以诚觉得有些可疑。   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   自从这颗龙珠现世后,所有拥有龙珠的人,陆陆续续的都现身了。   仿佛是有人故意为之,在引蛇出洞。   上官云!   任以诚忽然灵光一闪。   对方当年很可能得到了两颗龙珠,否则的话,没法解释他的功力为何要超出孟百川等人那么多。   多年来,其余人一直隐居不出,了无音讯。   为了聚齐所有的龙珠,他便将手中其中一颗散布到了江湖中。   只要听到龙珠的消息,那些人便断然不会置之不理。   至于秋棠柏这颗,上官云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抢。   任以诚估计,他可能是怕一旦动手,会被孟百川等人猜到他的意图,到时在明知道不是他对手的情况下,这些人只会藏得更深。   “无论如何,看来是得走一趟祁连山了。”   屋外。   秋若枫和那名少女等的紧急如焚,在门口来回不停踱步。   “大哥怎么突然没声了?难不成……”秋棠杰皱着眉头,神色莫名。   秋棠桂厉声怒斥道:“住口,你是希望大哥出事,然后好趁机夺取山庄的基业么?休想!”   秋棠杰冷笑道:“我是在担心大哥,哼!到底是谁居心叵测,你心里有数。”   “你……”秋棠桂语气一滞。   哐当!   铁门突然从里面被撞开,一道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越过四人的头顶,摔在了后方的练功台上。   “爹!”秋若枫大惊,飞奔而至,顿时目呲欲裂。   秋棠柏躺在地上,双目失神,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哀嚎,四肢扭曲,胯下两条裤腿已经被鲜血彻底染成红色。   “老爷……”   少女紧随而至,亦是花容失色,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震骇万分。   “这,太恶毒了!”秋棠桂双拳紧攥,心头一股怒火冲天。   秋棠杰咬牙切齿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这就受不了?”任以诚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秋若枫闻言,霍然转身,恨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爹下此毒手?”   任以诚肃然道:“论狠毒,当年你爹可是参与灭了整整一个族的人,还糟蹋了一个姑娘的贞洁。   如此禽兽不如的行径,我是做不出来的,比其你爹来,我实在是差得远了。”   秋若枫全然不信,厉喝道:“你放屁,我爹堂堂江湖第一庄的庄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这么说老爷,有证据吗?”少女的神色稍微冷静了一些。   秋若枫瞪了她一眼,怒道:“小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爹?”   少女默然不语,只是表情严肃的凝视着任以诚。   “我自为我的族人报仇,何需证据来证明。”任以诚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婷婷玉立,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一双大眼睛明媚通透,气质温柔清纯,端的是我见犹怜。   叶小蝶。   秋棠柏收养的孤女,也是留给秋若枫的童养媳。   自从得到龙珠,开始遭受折磨后,秋棠柏的饮食起居,就都是由她一手包办。   叶小蝶眼看着秋棠柏一天天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隐隐约约也猜出了一些端倪。   这才对任以诚有此一问。   秋若枫怒不可遏,血气上涌,直冲脑门。   “岂有此理,你明目张胆的对我爹狠下毒手,简直不把武林正道放在眼里。”   “没错。”任以诚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秋若枫气结,忿然道:“你当真不怕与天下为敌?”   “不怕。”任以诚老神在在的又摇了摇头。   “你……”   秋若枫登时语塞,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不去。   秋棠杰道:“若枫,你还跟他废什么话,你身为大哥的儿子,山庄的继承人,不杀了他,以后秋水山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不用三叔提醒,我今天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然就枉为人子,恶贼,给我纳命来。”   秋若枫右臂一振,从袖口滑出一根混天刺握在手中,悍然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任以诚不闪不避,更不退反进,踏步朝着秋棠柏走去。   步履之间,与秋若枫迎面相对。   砰然一声。   秋若枫未来得及靠近他三尺范围,人便已被气劲震飞出数丈之外,狼狈的跌落在地。   “若枫!”叶小蝶大惊,急忙掠身过去将他扶住。   任以诚脚步不停。   秋棠桂见状,不由色变:“你还想做什么?”   任以诚冷声道:“血债血偿。”   秋棠桂忍不住后退一步,咽了下口水。   “你已经将大哥折磨至此,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你再啰嗦,就是逼我破戒。”   任以诚停在了秋棠柏身前,右手缓缓扬起,‘天刑大审判’劲凝于掌,蓄势以待。   倏尔,破空声起。   秋若枫掠身飞扑而来,倾尽全力的一击,人与手中混天刺已融为了一体,直取任以诚后心。   见此情形。   秋棠桂与秋棠杰对视一眼,旋即手中也亮出混天刺,毅然出手,分别攻向了任以诚双眼。   三方夹击。   混天刺迸发出凌厉气劲,发出“嗤嗤”声响。   然则,天刑掌劲,刚猛如涛。   仅仅是溢散出的劲力,便将三人挡住,混天刺仿若刺在铜墙铁壁之上,任凭他们如何用力,也无法寸进。   “不识好歹!”   任以诚冷哼一声,翻掌贯劲,狠狠拍向了秋棠柏的胸膛。   轰!   掌劲爆发,气流扩散如惊涛拍岸,雄势席卷而出。   以任以诚为中心,裂纹似蛛网般,向练功台四周蔓延开来。   秋若枫三人瞬间脸色剧变,却已闪躲不及,纷纷惨叫出声,断线风筝似得抛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   砰然坠地。   三人只觉气血翻腾,五内如绞,不禁想要运功调息,却发现竟再提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内力,全身经脉更犹如被烈焰烧灼,痛楚难当。   恍惚间,秋若枫脸色再变。   “我的武功,我的武功……”   秋棠桂与秋棠杰躺在他对面数丈外的地方,亦是神情晦暗。   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武功已经废了。   任以诚的脚下,只余下了一片血迹。   “老爷……”叶小蝶讷讷失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秋棠柏已然尸骨无存!   任以诚看着叶小蝶,无意对她出手。   “小姑娘,秋水山庄是你得了,好自为之吧。”   叶小蝶闻言一怔,惊道:“杀你族人的是老爷,你的仇已经报了,若枫他们是无辜的,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晚了。”   任以诚说完,不再理会她,蓦地身形一转,化为火麒麟,伴随一声震天咆哮,腾空踏风而去。   叶小蝶震惊同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任以诚的话,让她有些不解。   思忖间。   秋若枫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浑身上下随之爆发出了一股熊熊烈焰,将他包裹在内。   不远处。   秋棠桂与秋棠杰身上,亦是火光大作,惨嚎连天。   ”怎么会这样?快来人打水救火……”   叶小蝶手足无措,慌乱间,不等守卫行动起来,三人已齐齐化为了灰烬,形神俱灭。   “原来如此……”叶小蝶颓然坐在了地上,面露悲戚。   霎那之间,她的精气神似乎被抽干一空,整个人黯然失色。 第509章 覆灭忠信堂   秋水山庄被灭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上传开,引起了轩然大波。   叶小蝶为了保存秋棠柏和山庄的颜面,对在场的守卫们下令,严禁提起当日所发的一切事情。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秋水山庄虽然近年消沉了不少,但毕竟是名震一时的江湖第一庄。   把持着中原大半的茶叶生意,拥有着惊人的财富,是以盯着他们的人,从来不在少数。   因此,武林中人终于知道了任以诚的存在,也知道了龙珠在他的手里,并且还猜测到很可能不只一颗。   “臭小子,识相的交出龙珠,否则就休怪我等不客气。”   前往忠信堂的路上,一片旷野之中,聚集了数百人,拦住了幽灵马车的去路。   为首之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却已白发苍苍,头上带着一顶苍鹰展翅的发冠,面目凶戾阴鸷,身着一席黑色披风劲装,煞气逼人。   任以诚看着眼前一群龙蛇混杂的凶神恶煞,不禁好笑。   “你是白头老鹰吧?有意思,你们拦住我,是自觉武功已高过上官云和秋棠柏了吗?”   任以诚记得此人也是黑道中有名的人物。   武功虽不及上官云,但短时间内的交手可以不落下风,非是泛泛之辈。   “有点眼力。”白头老鹰冷笑道:“不过,你以为搬出这两个人就能吓住我们么。   就算他们联手,也绝不可能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遑论是你一个黄毛小子,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我白头可不怕你。”   “好言难劝该死鬼……唉——”   任以诚长叹一声,不再多言,随即蹄声响起,幽灵马车疾驰而出,直冲对面人群。   轰!   气爆如闷雷炸响。   一道磅礴无匹的烈焰掌劲,排山倒海般自车厢中激射而出。   霎时,热浪奔涌,似熔岩爆发,席卷四野,势可惊天动地,撼动乾坤。   光耀大江山!   天刑掌劲,雄威沛然。   白头老鹰首当其冲,脸色骤变,终于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对方的实力,急忙催谷,双掌横推,全身功力倾囊而出,同时身形暴退。   然则,掌劲疾似风雷,他身法虽快,此刻却为时已晚。   交击一瞬。   白头老鹰只觉一股摧枯拉朽的巨力迎面撞来,竟全无抵挡之力,砰然一声,爆体而亡。   漫天血雨飘飞,夹杂掌劲余威,化为万千血箭飞射而出,将周围数百余人尽数笼罩在内。   嗤嗤嗤……   破空声连绵爆发,紧随而来的便是身体被穿透的声音,哀嚎遍野。   幽灵马车的速度却是愈显加快。   四蹄翻飞,声震如雷,于大地腾动间,如同一柄利刃,刺穿了众人包围,扬尘而去。   秋水山庄和忠信堂同是中原的显赫名门,距离并不远。   但一路行来,短短百里之间,诸如白头老鹰这样的人,任以诚已经遇到了十余次还不只。   日近中天。   威震天下的忠信堂,今日宁静的出奇。   大门紧闭。   宏伟的主殿外,在宽阔的校场中,忠信堂门下精锐尽出,自大门两侧列阵排开。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忠信堂已经收到了情报,任以诚正在往这里赶来,很快就将登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太阳移动到头顶正中央的时候,众人耳中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并且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接近。   声音愈来愈响,蹄声像踏在了他们的胸口上,震人心神。   倏尔,轰然一声。   大门炸裂开来,通体支离破碎。   狂风般的气劲爆涌而至,卷动大门碎片横飞,将周遭的人纷纷逼退出去。   “上官云,出来受死。”   伴随幽灵马车狂奔而入,任以诚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忠信堂。   蓬蓬蓬……   气爆声中,马车扬起阵阵劲风激荡,横冲直撞。   挡在前方的忠信堂精锐,顿如波开浪裂,不断被震飞出去,让出一条通路,直奔大殿。   “想杀我,还要看你的本事。”上官云的声音从殿里传出。   嗖!   一道流光闪过,闪电般从车厢掠进了大殿中。   任以诚飘然落地,环顾四周。   熟料,这偌大的地方,却不见上官云的踪影。   任以诚沉声道:“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现在知道怕了?晚啦。”   他话音刚落,大殿四周忽然传来异响。   铛铛铛……   乍然一阵金铁撞击声,赫见门窗同时被封闭了起来。   任以诚眉头微皱,当即抬手一掌,向大门劈去。   咚!   一声似钟鸣般闷响,大门竟然纹丝未动。   “别白费力气了,整个大殿都已经被我用百炼精钢封住,地下还埋了比上次多一倍的火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今天插翅难逃了。”   上官云站在大殿前,负手于背,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言罢身形一闪,往后飞掠而去。   百丈之外。   上官云站定脚步,右手扬起,正欲下令点燃火药之际,忽闻大殿中响起金铁激鸣声。   跟着,就见大门裂开数道缝隙,从中透出光芒,“咔嚓嚓”一声。四分五裂开来。   任以诚纵身而出,眨眼间,已来到上官云面前。   手中一柄长刀,寒光凛冽,散发出慑人锋芒,俨然正是争锋宝刀。   上官云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之难看,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嗯?”任以诚目光一凝,突然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上官云那本已断了的手臂,此刻居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很惊讶吗?”   任以诚恍然道:“我倒是忘了,你的夫人是个神医。”   “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上官云冷哼一声,骤然出手,雄势一掌直击胸膛。   嘭!   任以诚举掌相接,猛然发觉对方非但手臂恢复了,功力竟也较之先前更上层楼。   诧异间,他随即反应过来。   “你的得到了你夫人手中的龙珠?”   “就让你尝一尝我集合三颗龙珠,新练成的神功。”   上官云眸中闪过讶色,杀机暴涨,右足顿地,立时生出一股更加强横的真力沛然而出。   然而,任以诚却仍旧泰然自若,身形伫立,不动如山。   “三颗?伏天娇得到的那颗龙珠,果然是你搞的鬼。”   任以诚言罢,右臂一缩一放,长生气蓬勃而发,横势将上官云迫退,同时跨步欺进,右掌再出,如影随形般往他咽喉扣去。   上官云强运真气,稳住身形,足下一点,旋身而起。   晃动之间,接连幻化出三道分身,连同真身,在半空中呈四方合围之势,各自出掌,轰然往任以诚头顶拍去。   “纵横诀,千里不留行。”   任以诚应势出刀,争锋逆斩而上,寒芒瞬闪,人刀合一,迸发出磅礴刀气,将层层掌劲如布帛般割裂开来。   “吴钩霜月明!”   任以诚身形凌空急旋,刀锋横摆。   嘭嘭嘭,铛!   刀芒过处,分身当即溃散,刀势迅疾如雷,上官云仓促间,惟有硬撼争锋神威,挥掌斜砍刀身。   劲力碰撞之下,顿被震落地面。   “第三招,了结你,飒沓如流星!”   任以诚手中刀锋一旋,长生气凝聚万钧巨力,长逾十丈的刀气,势如泰山压顶,油然劈斩而下。   锐风扑面,砭骨生寒。   上官云已被刀气锁定,躲无可躲,惊怒交加之下,脸上青筋暴起,血灌瞳仁。   就听一声厉吼,双掌擎天而起,霎时飓风环身,化为一尾长龙,蜿蜒破空而上。   天龙绝!   嗷~~~   风声呼啸,响若龙吟。   其威势比之上次,强大不止一筹。   轰隆隆!   晴天霹雳般的声音在半空炸开。   上官云纵然先后得到三颗龙珠的帮助,却终究是凡人之躯,所能承受的力量有限。   眼下倾尽全身功力的天龙绝,仍是不敌无匹刀威,只刹那间,便崩然溃散。   劲力反扑而回。   “噗……”   上官云一口鲜血喷出,刀气随即临头。   “嗤”的一声,身体不偏不倚被劈开两半,更将他脚下的地面劈出一道鸿沟,从大殿门前一直蔓延到了入口之处。 第510章 巧遇雪儿   “爹——”   上官飞燕急奔而来,眼睁睁的看着上官云的尸体倒在了地上,整个人登时如遭雷殛,目呲欲裂。   “还我爹命来。”   上官飞燕悲愤交加,一个纵身扑向了任以诚,劈掌往他胸膛攻去。   任以诚不欲与她纠缠,身子一晃,缩地成寸般闪至数丈之外,上官的尸体旁。   上官飞燕一招失手,心中怒意稍缓。   想起当日在天山之上,任以诚所展现出的恐怖武功,她自知不是对手,不由得将目光扫向了四周犹自震惊的忠信堂门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众人闻言,却是相互对视,迟疑着没有动作,脸上均透出犹豫之色。   上官飞燕见状,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账,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大小姐,连堂主都败了,我们就更不是对手了。”   “你们……”上官飞燕气结。   光芒闪动,任以诚手中争锋化作星点散去,悠悠道:“他们说得没错,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何必让他们来白白送死。”   “我跟你拼了。”   上官飞燕恨恨的瞪着他,说完就要再次出手。   就在这时。   上官云其中半边尸体中,飞出了两团金光,赫然正是龙珠。   任以诚伸手接过,淡淡道:“上官姑娘,你有多久没看到令堂了?”   上官飞燕一时不解,冷喝道:“与你无关!”   任以诚道:“看到这两颗龙珠了吗,其中有一颗就是属于令堂的,是你舅舅贺三泰交给她的。   令堂收藏龙珠多年秘而不宣,如今却出现在你爹身上,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鳞族与你爹之间的恩怨,你一清二楚。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杀你,姑娘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不如回去看看令堂是否看全。”   上官飞燕怔住了。   如果任以诚说得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娘已经死在她爹的手中。   “不可能,你在骗我……”   任以诚耸了耸肩:“令尊的为人,姑娘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上官飞燕脸色接连变幻,忽地一跺脚,不甘道:“你给我等着。”   她自然是不愿相信任以诚话,但是她也的确有段时间没看到自己的母亲了。   上官飞燕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任以诚没有为难她,更不会去为难那些门众。   “尔等好自为之吧,当然,若有想报仇的人,我也随时欢迎。”   咻!   不等众人反应,任以诚摇身一转,化为流光,回到了车厢中。   伴随蹄声响起,幽灵马车扬长而去。   日落月升。   山野林间,僻静之处。   篝火高高燃起,不时发出“噼啪”声响。   任以诚盘坐在旁边,凝神运功,五颗龙珠环绕在他周围,源源不绝的散发出精元供他吸收。   汹涌澎湃的力量,让龙神功和不死之身的进境,再度开始稳步提升,逐渐逼近尹仲生前的层次。   数日后。   幽灵马车出现在了前往祁连山的路上,再往前便是万里荒漠。   风声阵阵,卷起黄沙滚滚。   天空仿佛换了颜色,蒙上了一层混浊。   路边有座酒馆。   用黄土堆砌出来的简易房屋,写着‘酒’的纸牌,字迹已经被风沙侵蚀掉了大半,显得极为陈旧。   经过门口的时候,幽灵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任以诚掀开车门帘,往里面看了看,   很快,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上。   他感应到了龙珠的气息。   “是他,这么巧。”   少年站在一桌食客边上,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盘子里的羊肉,右手捂着肚子,不时的吞咽着口水。   忽地,他神情一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来,和任以诚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任以诚下了马车,走进店中,却没去理会少年,而是寻了张空座坐下,点了些酒菜。   不多时,酒菜上齐。   少年依旧在看着他。   任以诚朝少年招了招手:“要过来一起吃点儿吗?”   “真的吗?”少年不由一喜。   任以诚笑道:“别客气,你已经感觉到了吧,咱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聊。”   少年道了声谢,嘿嘿一笑,坐在对面,对着一盘羊肉开始大快朵颐。   没一会儿,桌上的盘子就已见底。   任以诚不禁打趣道:“你果然很能吃!”   少年抹了抹嘴,好奇道:“大哥哥,你好像认识我?”   任以诚道:“你叫雪儿对不对,我还知道你这次是偷跑出来的。”   少年惊讶道:“你真的知道!我是叫雪儿。   嘿嘿,之前有个哥哥找到我家,一直对我问东问西的,我答不出来,他还是问个不停,我一生气就跑出来了。”   任以诚问道:“是不是一个文质彬彬,手里拿着柄折扇的人?”   “没错,你认识他?”雪儿顿时感觉更加惊讶了。   “有过一面之缘。”任以诚点点头,心知这人就是碧玉生无疑。   雪儿道:“其实我这次出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不过我没想到会居然这么顺利。”   他顿了顿,一脸认真道:“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把那些小石头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任以诚挑眉道:“没问题,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它们帮忙,等我事成之后再还给你好不好?”   “好!”雪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不禁诧异:“这么痛快,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雪儿胸有成竹道:“不怕,你身上的那些小石头告诉我,你是好人,不会骗我的。”   任以诚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孩子绝对不简单。   龙珠在他手里所发挥出来的威力,要强过任何一个拥有过龙珠的人,包括他爹察木龙。   只有他能让人起死回生。   “雪儿,你的小石头一共有八颗,我这里有五颗,你身体有一颗,把你养大的叔叔手里有一颗。   我现在要去找剩下的最后一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雪儿欣喜道:“好呀,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任以诚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那是唯一的线索。”   待雪儿吃饱喝足后,任以诚又帮他准备了些食物和清水,然后两人便启程,前往祁连山。   幽灵马车奔驰在无边沙漠之中,如履平地。   卷起的尘土,犹如一条在地上翻卷的黄龙。   “大哥哥,你的马车好神奇!”雪儿不由大声欢呼,格外的兴奋。   按照秋棠柏的记忆,两人日夜兼程。   期间,任以诚本想运功取出雪儿体内的龙珠,结果竟是不能。   龙珠似乎已经在他体内扎下了根。   所幸,有雪儿的主动帮忙,拿不拿出来倒也无碍。   六颗龙珠的力量,终于让他将龙神功和不死之身推至了第九重。   三日后   烈日炎炎。   幽灵马车穿过大漠,再次见到了青山绿水。   两人站在一片水塘前,对岸能看到有房屋的轮廓。   “大哥哥,我好像来过这里。”雪儿皱着眉头,怔怔出神。   任以诚道:“因为你本来就属于这里,这是你的家。”   雪儿闻言,惊喜道:“这么说,我能见到家人了?”   任以诚摸了摸他的头,轻叹了一声:“先过去再说吧。”   雪儿显得有些激动。   “你看,那里正好有船。”   任以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远处的岸边确实停着一艘小舟。   过去看了看,任以诚突然目光一凝。   从小舟下边挪动的痕迹来看,分明还很新,似乎最近被使用过。   “大哥哥,怎么了?”雪儿看他一动不动的,不由有些疑惑。   任以诚沉声道:“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这里。”   “哎呀,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雪儿迫不及待的催促了起来。   两人没有乘舟,而是回到了马车上。   任以诚在里面以灵力施展出水幕结界,引动池塘里的水,化为一颗水球将马车包裹起来。   如同在陆地般一样,驶向了对岸。   “怎么会这样?”   雪儿下了车后,入眼的是一座已经破败的村子,原本期待的神色,顿时变得失落。   野草遍地,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骸骨。   “大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儿的眼圈已开始泛红,这里让他感觉愈发的熟悉了。   任以诚搂住了他的肩膀:“你应该知道,你的小石头是很神奇的东西。   六年前,这里来了八个人,为了抢夺小石头,将你的族人全部都害死了,除了你和你爹之外。”   “我爹?”   “嗯,之前怕你知道这里的事情后不开心,所以就没告诉你,你爹也还活着,等回去以后,我就带你去找他。   往事已矣,别难过了,大哥哥已经帮你们报仇了。”   雪儿默然不语,自顾自的往村里走去,最后来到了一户人家中。   任以诚跟在后面。   屋子很简朴。   两人走进了一间像卧室的地方,在床上发现了一具俯卧着的骸骨。   雪儿陡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很多画面,那场景俨然就在这间屋子里。   其中有一个女人温柔的抱着他,身上的衣服,与这具骸骨身上的碎布片,一模一样。   “娘……”泪水从雪儿的眼眶滑落。   轰隆!   外边突然毫无征兆的炸开了一道惊雷。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竟变得乌云密布,跟着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任以诚恍然想起,雪儿的情绪可以影响到天气的变化。   “嗯?”   任以诚蓦地感觉眉心一热,跟着就见那处象征着天眼的火焰标记,随之散发出了毫光。   旋即,他的视角也发生了变化。   眼前雪儿的身体竟然变得一片通透,而就在丹田的位置上,居然盘踞着一条神龙的虚影。 第511章 不详的遗言   大雨如幕。   “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响个不停。   任以诚暗自震惊不已。   龙魂寄体!   难怪雪儿的情绪能影响到天气。   兴云布雨,可不自古正是神龙的看家本领,司职所在。   依照眼下这个情况看来,任以诚估计六年前,上官云八人很可能只是毁掉了神龙的躯体。   龙魂则暗中逃脱,大概是因为雪儿吞了一颗龙珠的缘故,最终让龙魂选择藏身在他体内。   到底也是传说中的神兽,若是轻易就被一点儿火药给炸死,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任以诚仔细的看了看,龙魂正在闭目沉睡,缓缓汲取着雪儿腹中那颗龙珠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也许有朝一日,当龙魂吸收到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再度复活。   而这,或许也是雪儿会生出将龙珠全部收回的这种念头的原因所在。   一切都是神龙在暗中引导他。   同时。   更让任以诚惊讶的是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变得如此神奇?   居然可以透视了!   体内的灵力不断的往眉心涌去,维持着视角的变化。   任以诚忍不住摸了摸他额头上那处象征着天眼的火焰印记。   莫非,童氏一族所谓的开天眼,并不是一种概念上的形容,而是实际意义上的开启了第三只眼睛?   就如同神话传说中的二郎神那样。   任以诚不禁想到了杨戬。   据说,其实每个人都有天眼,但若想真正修炼出来,就需要有大毅力,下大苦功去打磨。   亦或者,是有大机缘!   任以诚回想起自己开天眼时的情形……   最不寻常的地方,就是超度了镜映湖中那数千亡灵怨鬼之后,得到了他们的馈赠。   好人有好报啊!   任以诚心中油然生出了一阵感慨。   思忖间,他转过身去,准备试一试天眼的威力。   运转元神,控制着灵力集中在天眼之内,想要发射出去。   然而,除了火焰印记闪烁了一下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外边的雨愈下愈大了。   凉风吹进了屋中,任以诚恍然回过了神来。   雪儿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娘的骸骨,泪流不止。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你娘入土为安吧,还有你的族人们,这是你的责任。”   “嗯!”雪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抬手擦掉了眼泪,外边的雨很快停了下来。   耗费了一些时间,任以诚帮衬着雪儿,将村里的骸骨都收集了起来。   因为已经无从辨认身份,除了雪儿的娘之外,他们把其余的人都安葬在了一起。   站在写着察木族人之墓的墓碑前。   雪儿脸上的悲伤缓和了一些。   任以诚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口中诵念起了超度亡魂的经文。   禅音袅袅。   这次虽然不像在镜映湖中那般有滔天怨气显化,但在天眼之下,他仍然看到了一道道魂体荣登极乐。   纯净的金色光芒洒落在了他和雪儿是身上。   雪儿似有所感,抬着头望向了天空,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   乌云悄然散去,天空中重新露出了太阳,晴空万里。   “大哥哥,我没事了,咱们可以去找小石头了。”雪儿拉起任以诚的手,往村子后的山峰走去。   任以诚诧异道:“你知道它的位置?”   雪儿点头道:“四周有小石头留下的气息,我能感觉到一点点。”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附近是一片湖泊。   岸边的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而在这闪动的上方,还有一个参差不齐的巨大破洞,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撞了出来。   雪儿道:“小石头就在那里面。”   来到洞口。   任以诚突然停住了脚步,皱眉看着地面。   雪儿见状,不解道:“怎么了?”   任以诚指着地面道:“你看地上有脚印,而且还很新。”   雪儿道:“会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   “但愿你的小石头还在里面。”任以诚摇了摇头,率先走了进去。   洞里九曲十八弯。   任以诚猜测,这里很可能就是当年神龙守护龙珠的地方——龙吟窟。   顺着脚印。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宽阔的洞窟内,正中央的位置立着一座石台,被从上边垂落的一束阳光笼罩在里面。   这是原本供奉龙珠的位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龙珠有灵。   那最后一颗龙珠,当年为了躲避上官云等人,很可能又自行回到了这里。   “小石头呢?它应该在这里的。”雪儿的目光到处打量起来,全然不见龙珠的踪影。   任以诚环视四周,沉声道:“它曾经确实在这里,但现在已经被那双脚印的主人给带走了。”   雪儿道:“那我们快去找他,只要他带着小石头,我就能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任以诚淡淡一笑:“不必麻烦,我知道是谁,咱们这就回去。”   两人没有耽搁,当天便离开了祁连山。   幽灵马车疾驰在大漠中。   车厢里。   雪儿心痒难耐的问道:“大哥哥,到底是谁拿走了小石头?”   任以诚道:“还记得你说的那个总是问东问西的大哥哥吗?”   雪儿惊讶道:“是他?”   任以诚道:“他叫碧玉生,跟你们察木族有些渊源,应该也查到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找上门去的。”   普天之下,知道察木族具体位置的人并不多。   除了上官云他们八个,以及察木龙之外,就只有师承察木族上一任族长的碧玉生能找到那里。   雪儿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我跑出来后原本是想去中原的,所以只要顺着这个方向找,以大哥哥这辆神奇的马车的速度,我们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了。”   任以诚亦是笑道:“聪明,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若是碰巧打听到了你被我带走的消息,那说不定现在正朝着咱们赶过来。”   少了辨认方向的麻烦,回去比来时还要更快一些。   就在距离任以诚和雪儿遇见的那间酒馆还有半天的路程时,碧玉生单人匹马的拦在了幽灵马车的去路。   马声嘶鸣。   碧玉生勒住缰绳,朗声道:“任公子,久违了,不知你带走雪儿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龙珠,何必明知故问。”任以诚掀开车门帘,和雪儿一同探身而出。   雪儿道:“大哥哥,你果然追来了,你是不是拿走了一颗小石头,可不可以还给我?”   碧玉生恍然惊叹道:“你们已经去过祁连山了,好快的速度!”   任以诚呵呵一笑:“回想当日碧先生对我出言相劝,好一番大义凛然,我还以为先生已经超然物外,却原来也对龙珠大有兴趣。”   碧玉生叹了口气,正色道:“公子误会了,龙吟窟中的那颗龙珠的确是在下拿走的没错,但这实在是为了完成家师的遗命。   实不相瞒,家师在临终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找到一颗龙珠,然后严密收藏起来。”   “为什么?”任以诚深深的看了他两眼,发现对方神情坦荡,不由得消去了几分疑虑。   碧玉生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曾再三追问,但家师始终缄口不言。   他只说自己当年曾因为一念之差,留下了察木族的地图,结果害得全族被害。   如今,未免重蹈覆辙,他绝不会再留下任何线索,再让有心人得知后去危害苍生。”   “可是,我一定要将小石头全部找回来才行。”雪儿的态度很坚决。   碧玉生歉然道:“对不起,雪儿,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没有骗你,还请你谅解。”   “大哥哥……”雪儿拽了拽任以诚的衣袖。   任以诚略显无奈道:“碧先生,我答应过雪儿,要帮他找回龙珠,这人在江湖飘,总要讲究一个信字。   我的本事你应该了解,不若将龙珠交给我,相信就算再有天大本事的敌人,也休想将它抢走。”   碧玉生拱手道:“抱歉,事关家师遗愿,恕在下难以从命。”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雪儿,他的身份你应该清楚。”   任以诚心底是相信碧玉生的,但龙神功和不死之身的最后一关,还需要更多的龙珠才能突破,他不可能放弃。   碧玉生肃容道:“事关重大,在下不敢冒险,还请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唉~那先生就不要怪我不讲道理了,得罪了。”   碧玉生闻言心神一紧,果断扯动缰绳,毅然转身,飞奔而逃。   看着他的背影,任以诚不由得笑了笑。   “雪儿,坐稳了。” 第512章 神龙?魔龙?   马快似脱缰。   碧玉生这匹座驾似乎非是凡品,几乎眨眼间的工夫,背影就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惟有逃,他没得选。   这段时间里,继秋水山庄之后,忠信堂被灭的事情,也在江湖中传扬了开来。   上官云是何许人也,堂堂的中原武林盟主!   近年来,江湖中人已经默认,他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   但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强如上官云,当日只三招便惨死于任以诚之手。   碧玉生自认天资超卓,一身武功集合百家之所长,却也绝不是上官云的对手,更遑论是任以诚。   呼!   蹄声如雷,风沙如地龙翻涌,轰然席卷而过。   马儿受到惊吓,猛然抬起前蹄,昂首长嘶。   碧玉生紧抓缰绳,心脏骤然收缩,跳动加剧,似快要顶到喉咙。   风沙散去。   幽灵马车已挡住了去路。   碧玉生当机立断,双脚急蹬马镫借力,身形腾空而起,借着风向飞掠而出。   瞬息间,已横过将近二十余丈的距离。   但不等他松口气,就见眼前人影闪动,任以诚不知何时,紧随而至。   对方双手负在背后,面露微笑,恍若闲庭信步。   碧玉生心神俱震,惊愕同时狂催内力,在刹那之间,接连变幻九次方向。   可任以诚却始终如影随形,紧紧黏在他三尺之外,无论如何也甩脱不掉。   天高地阔,黄沙飞舞。   两人犹如两只雄鹰,飘然翱翔,追逐不休。   “先生既然有此雅兴,任某一定奉陪到底。”任以诚不紧不慢的声音悠悠响起。   碧玉生顿时脸色更显凝重。   他已经豁尽全力,此刻根本没有余暇开口说话,再看对方从头至尾都面不改色。   碧玉生暗叹一声,心知再这么下去也是徒劳,忽然身形一转,回到原地,落在了他的座驾旁边。   “公子武功盖世,在下甘拜下风。”   任以诚翩然而降,问道:“这么说,碧先生是想通了?”   碧玉生摇了摇头,自嘲道:“事已至此,在下实在不敢低估公子的手段,只能做个识时务的人了。”   “先生言重了,请吧。”任以诚笑了笑,散去了蓄势待发的迷魂摄心催梦大法。   碧玉生无奈的叹了口气:“龙珠被我藏起来了,我带你去取。”   “那就坐我的车,快些。”任以诚转身走向了幽灵马车。   数日后。   三人来到了天山山脉之中。   在碧玉生的指引下,他们登上了一座千丈高峰。   峰顶四周云雾缭绕,前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龙珠就在下边。”碧玉生神色莫名,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笑意。   任以诚声色不动,淡淡道:“你是认真的?”   碧玉生正色道:“千真万确是我亲手扔下去的,家师临终前再三叮咛,断不会无的放矢,在下自然要慎重以待。”   雪儿看了看四周,找了块石头扔了下去,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回音,不由着急起来。   “大哥哥,下边这么深,我们要怎么去找小石头?”   任以诚道:“你试试能不能感应到它,让它自己飞上来。”   雪儿闻言,当即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不行,距离太远了。”   碧玉生一脸诚恳之色,劝道:“两位,在下选择这里便是要断绝一切后路,崖底可能比这山峰还要深,已非人力可及,放弃吧。”   “大哥哥……”雪儿皱着小脸,焦急不已。   “雪儿,莫慌,碧先生这是在考咱们呢,不过这样就想难住我,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任以诚言罢,突然出手封住了碧玉生的穴道。   “公子三思,切莫鲁莽行事,龙珠再重要,也重不过自己的性命。”   碧玉生怔了一怔,很快察觉到了任以诚的意图。   “雪儿,看好他,在这里等我。”任以诚没有理他,说话间一个纵身掠出,钻入云海,往崖底跃去。   身形急速下坠,耳边是强烈的风声呼啸。   任以诚却是不慌不忙,运功激发体内的麒麟血脉,召唤龙珠。   若是没有的话,他定然会让碧玉生好看。   烈焰般的红色光芒绽放开来,将他包裹在里面。   少顷。   任以诚已下沉的高度已逾百丈,近乎过半。   倏尔。   崖底爆出一团金光,直奔他飞射而来,其中俨然散发出了熟悉的气息。   “算你识相。”   任以诚一把将龙珠抓在掌中,长生气当即沛然运转开来,下坠的身形戛然而止,跟着右足踏向崖壁。   砰然一声。   他整个人顿时冲天而起,腾云驾雾般往崖顶飞去。   雪儿正自担心。   忽然就见眼前云海生波,从中现出了任以诚的身影,凌空踏风,恍然谪仙临凡,缓缓落在了他的面前。   “碧先生胸襟如海,乃真君子也,任某佩服,得罪了。”任以诚挥手解开了碧玉生的穴道。   江湖中人,无不对龙珠得之而后快。   反观碧玉生,在得到龙珠后却毫不贪恋,为了完成他师父的遗愿,毅然将龙珠弃之深谷。   如此超凡脱俗的气度,任以诚自愧不如。   碧玉生苦笑道:“只是终究拦不住公子,看来也是天意,只盼公子能保护好龙珠,以免家师预言成真,令苍生罹难。”   任以诚颔首道:“先生放心,任某的刀剑可不是吃素的。”   碧玉生道:“最后一颗龙珠在玄武上人手中,为了雪儿他也已回到中原,公子要去找他吗?”   任以诚道:“既然到了天山,我要先带雪儿去天山派找他爹。   就麻烦碧先生将龙珠和我俩的行踪散播出去,相信玄武在知道后,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碧玉生抱拳道:“乐意效劳。”   三人下山之后,便即分开。   任以诚带着雪儿来到了天山派。   道观里。   薛万山站在弘义殿前,带着门下弟子迎了出来。   “任公子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薛掌门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   任以诚问道:“察木龙近况可好?”   薛万山道:“有小徒天骄在照料,一切无恙,不知公子今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任以诚指着身旁的雪儿,说道:“这孩子叫察木雪,是察木龙的儿子,我来送他们父子团聚。”   “好可爱的小弟弟,姐姐带你去找你爹好不好?”   伏天香笑盈盈的来到雪儿身旁,拉着他的手,仔细的打量了起来,脑海中念头飞转。   师姐和察木龙相互有了感情,两人若是在一起了,那师姐岂非凭空多了一个儿子出来!   真有趣……   任以诚拍了拍雪儿的肩膀,笑道:“去吧,雪儿,有劳伏姑娘了。”   雪儿应了一声,跟着伏天香往殿后走去。   两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远远的,就听见雪儿那古灵精怪的声音不断响起,将伏天香逗得娇笑连连。   任以诚和薛万山一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薛掌门,接下来任某要叨扰几日了。”   “敝派简陋,还望公子见谅。”   两人说完,随后也往后殿走去,前往察木龙所在的静室。   只是,当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伏天娇和伏天香站在门口,脸上均带着诧异之色。   就见屋中,雪儿站在床榻前,右手按在了封住察木龙的蚕茧上,光芒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突然,“呲啦”一声。   蚕茧从中撕裂开来,察木龙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儿体内的龙珠,加上父子之间的血脉相连,让他提前苏醒了过来。   从前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现,虽然时隔六年,察木龙还是很快认出了眼前之人是他的儿子。   “雪儿……”   七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在七颗龙珠的强大力量之下,任以诚一举将龙神功推至圆满,不死之身也终于达到了尹仲死前的境界。   道观外。   一个背负长剑,衣着简朴,身材高大,相貌粗旷豪迈的大汉,手里提着个酒葫芦,停在了门前。   “雪儿,我来找你了。”   声音中夹杂着浑厚的内力,登时传遍了整个道观。   任以诚已经提前和薛万山知会过,守门的弟子在听见声音后,直接将大汉请了进去。   任以诚和察木龙父子,连同天山派众人,一起来到了弘义殿外等候。   “爹,你要杀了叔叔吗?”雪儿的神色有些复杂。   察木龙稍作沉默,柔声道:“这件事你来做决定,爹听你的。”   雪儿道:“这些年叔叔一直在好事,他已经知道错了,但人死了就不能改过了,我想他活着继续去帮主别人。”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汉已经到了。   “果然是你。”他一眼就认出了察木龙。   察木龙沉声道:“玄武,看在雪儿的面子上我饶你不死,交出龙珠。”   玄武深深的看着雪儿,目光中闪过了很多东西,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全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终于到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玄武从怀中掏出了龙珠。   金色的光芒闪动。   龙珠缓缓向察木龙飘去。   “嗯?”   任以诚身上的六颗龙珠突然同时产生异动,不等他反应便已自行飞出,和玄武拿出的那颗汇合在了一起。   跟着。   雪儿突然惨叫起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爹,我的肚子好痛……”   察木龙见状,疑惑间却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运功为他输送内力。   在场众人亦感不解,同时更为雪儿的情形感到焦急万分。   任以诚眉头紧锁,心念一动,调运灵力开启了天眼,随即大吃一惊。   雪儿丹田中沉睡的龙魂,竟然苏醒了过来。   更可怕的是,睁开的双眼中正散发着诡异的如鲜血一般的光芒。   原本通透虚幻的身体,此刻也被漆黑的雾气缠绕了起来。   吼!   凭空响起一声震天咆哮。   任以诚和龙魂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雪儿突然停止了挣扎,体内毫无征兆的爆发出了一股磅礴巨力,将周围的人齐齐震飞了出去。   轰隆!   惊雷乍起,天空中风云变色。   与此同时。   漆黑的雾气从雪儿的腹中喷涌而出,裹住了半空中的七颗龙珠。   雷声再起,电光交织,乌云蔽日。   砰!   山摇地动中,一尾足有山峰大小的神龙,横空出世。   两只眼睛,通红的像一对巨大的灯笼,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察木龙骇然变色。   “神龙还活着…不对,这不是神龙!” 第513章 八武屠龙   神龙在空中盘旋,不断发出怒吼。   风云激荡,雷电交加。   蓦地。   神龙的双眼,锁定住了弘义殿前的众人。   凶戾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不冷自寒。   巨大的龙首猛扬起,血盆大口一张,火光爆闪,熊熊烈焰雄势喷射而出。   呼——   炎流席卷。   众人震惊之际,全无半分闪躲的时间。   “阴符七术,灵蓍损悦,封!”   任以诚挺身而出,双手印诀迅速变幻,灿若莲花。   周身灵力磅礴运转开来,化为无数符篆,组成一片巨大的护罩,将神龙的烈焰隔绝在外。   蓬!   护罩遭受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气爆声。   察木龙目光一凝,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牙笛,吹奏起了低沉的旋律。   这笛子是神龙蜕下的牙齿所造,乃是察木族的圣物,历来由每任族长掌管。   正是和神龙沟通的关键所在。   然而。   从前百试百灵的笛声,此刻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神龙听过之后,反而变得更加狂躁!   “这……怎么会这样?”察木龙倍感疑惑。   任以诚眉头一挑,面不改色道:“要是换我被活活炸死,我可能会更疯狂,神龙应该是回来复仇的,我感受到了怨气。   看来,这就是碧玉生提到的那个滔天大祸了。”   伏天香没好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你们不是同族吗,你能不能劝劝它?”   任以诚淡淡道:“抱歉了伏姑娘,其实鳞族什么的是我随口瞎编的,只是为了收集龙珠和给察木族报仇的时候,能师出有名而已。”   “什么!你这个骗子,这下可惨了!你还能支撑多久?我们不会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吧?那岂不是死的很难看,我不要啊……”   伏天香不由瞪了眼睛,满脸的沮丧。   “不要慌,这件事由我来负责解决,正好让我先来练练手,你们都靠后。”   任以诚双手印诀一变,符篆护罩光芒大涨,轰然一声,将这源源不绝的烈焰,逼得反卷而回。   神龙猝不及防,攻势顿止。   趁此时机,任以诚果断身形一转,使出了龙神功。   吼!   就见犹未消散的火光中,跳出了一头火麒麟,体型之硕大,绝不比神龙逊色。   伴随着咆哮声,火麒麟踏风而起,狠狠撞向了神龙。   嘭!   神龙立时被撞了个正着,在强悍的力道之下,径直往道观外倒飞出去。   若是在这里交手,任以诚怕用不了几个回合,天山派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天娇,帮我照顾雪儿,我去帮忙。”察木龙吩咐了一声,紧跟着往道观外冲去。   薛万山和玄武也紧随而上。   但是到了外面以后,三人却发现神龙和火麒麟之间的战斗,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山峦之间。   神龙疯狂的攻击着火麒麟,庞大的身躯来回扫荡碰撞,令周围的山峰连连遭受殃及,断裂倒塌,恍若天灾降临。   但火麒麟乃任以诚所化,本质上依旧是人,不似神龙那般已经怨气和兽性占据了心智。   任凭神龙的攻势如何凶猛,他也始终应对自如。   黑影闪过。   神龙粗壮的尾巴,迅疾无伦的往火麒麟身上抽去。   火麒麟四蹄一蹬,腾空躲避。   轰隆!   登时又是一座山峰拦腰而断。   嗤!   利刃破空声乍然响起。   火麒麟当空张开利爪,闪电般来至神龙背后,朝着龙首狠狠抓了下去,却见火星四溅,同时还响起了金铁交击之声。   神龙当即发出怒吼,身子一晃,撞开了火麒麟,旋即竟突然折返向道观,大口一张,再度凝聚出烈焰,往察木龙三人喷去。   火麒麟见状,连忙赶至,将三人挡在身后,跟着口中同样一股烈焰喷涌而出。   热浪翻涌。   察木龙、薛万山、玄武,仿若置身烘炉,不由被逼得向后退去。   前者凝视着半空中,正相互僵持较劲的两个庞然大物,忽然发现火麒麟竟然开始落入下风。   “神龙已将八颗龙珠的力量汇聚一身,硬拼非是上策,你千万小心。”   其实不用察木龙说,任以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的功力虽然深厚,却并不是真正的无穷无尽,远远比不上龙珠。   猛提一口真气,麒麟真火威势陡增三分。   轰然一声,两根火柱如烟花爆散开来。   任以诚变回真身,落在道观前。   不等三人开口,双手飞快掐动印诀。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任以诚急催灵力,赫见虚空中三道龙气凝形,先后贯入他体内,霎时内元如潮,遍走全身。   狂风扑面。   神龙再次逼杀而来。   任以诚右足顿地,右臂一振,争锋宝刀上手,傲寒六诀应势而出。   惊寒一瞥!   数十丈的冰刃,凝结冻天寒气,悍然劈向神龙的头颅。   铛!   刺耳的激鸣声,响彻云霄,回荡在山脉中。   寒气从地面逆卷而上。   刹那间,神龙已被封在了寒冰之中,犹豫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伫立半空。   察木龙肃容道:“龙珠是神龙力量的来源,必须想办法取回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试试能不能破开它的身体。”   任以诚刀锋一转,正欲动手之际,冰雕之中骤然亮起了火光,旋即就见似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察木龙催促道:“快,神龙要出来了。”   “万狼…啸天绝!”   任以诚纵身而起,手中刀光粲然。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皇世经天宝典毅然出手。   咔嚓嚓……   冰封炸裂,神龙咆哮而出。   “斩!”   万狼同声齐啸天,任以诚同时开启眉心天眼,锁定神龙藏于于颈后的龙珠,整个人宛如一道流星,沛然从天而降。   电光石火间,争锋夹杂无伦刀意,已劈在了神龙身上。   霎时,金色光芒透出。   原本坚不可摧的龙身,赫然出现一道刀痕,内中的龙珠清晰可见。   任以诚不由一喜,当即便要将龙珠取出。   哪知下一瞬,神龙仰天长啸一声,刀痕瞬既愈合,再度被鳞片覆盖起来。   任以诚只觉眼前一暗,头顶劲风凛冽,就见神龙的爪子已似泰山压顶般笼罩而下,想要将他碾成肉泥。   眉头微微皱起。   任以诚随即斜掠而出,身形炮弹般冲上半空,再展宝典武学。   人刀合一之下,犹如奔雷电闪,于顷刻之间,他接连劈中另外七处龙珠所在的位置。   可依旧是徒劳无功。   这八颗龙珠已经被神龙串联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轰!   神龙一爪拍下,引起地动山摇。   察木龙亦眉关紧锁。   “看来要想打败神龙,除非同时将八颗龙珠取出才行。”   “我来帮忙。”   玄武放下手中的酒葫芦,迈步而出,随即双臂一振,背后的长剑登时锵然出鞘。   长剑悬空。   玄武剑指翻飞,凌空御剑,光芒闪动间,长剑一分为八,朝神龙激射而去,目标直取适才任以诚落刀之处。   “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但长剑击在神龙身上,却连火星都被擦出半点。   玄武脸色一僵。   察木龙脸色凝重道:“他的手中的兵器看来非比寻常。”   玄武急道:“眼下情势危急,一时之间,咱们要到哪里再去找七柄这样的神兵利器来?这根本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   任以诚猛然身形暴退出数十丈外,刀交左手,右臂挥扫而出。   霎时。   墨芒、金辉、红光、血华、白耀,神兵尽出,锋芒毕露。   任以诚心念转动,白耀之中,两柄凌霜剑化为心魔双剑。   “察木龙,准备好收回龙珠。”   任以诚沉喝一声,眸中碧芒闪动,祭出了和氏璧元神,射向了神龙上空。   至善之力,犹如阳光普照,笼罩天地。   自古邪不胜正!   神龙怨气缠身,受和氏璧力量所克制,顿时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挣脱。   “十方无敌,变式…剑荡八荒!”   任以诚旋身腾空,剑气留形化出八道分身,各自拿起了一件兵器。   绝世好剑、神龙剑、火麟剑、幽冥剑、心魔四剑,破空而出。   诗仙御剑,凝势成阵,四海横绝,乾坤失色!   砰然一声。   神龙发出凄厉吼叫,八处命门已被同时击中,剧烈挣扎起来。   察木龙见状,连忙奏响手中牙笛。   在和氏璧与八大神兵的镇压之下,龙珠终于冲破神龙的控制,伴随笛声响起,纷纷脱体向察木龙飞去。   吼!   神龙不甘的咆哮了一声,身体便如烟雾般消散开来。   八柄神兵,锵然落地。   任以诚却没有停手,继续往和氏璧中灌注灵力,碧色的光芒将龙魂整个包裹在内,洗涤着其中的怨气。   片刻后,龙魂双目中的嗜血红光已经褪去。   正当任以诚准备将它交给察木龙时,它却尾巴一甩,飞身钻进了和氏璧中。   “那个……我说这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察木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摇头道:“无妨,神龙有灵,既然它和你有缘,那就一切随缘便是。” 第514章 风云再起   细雨绵绵,飘落在江水之中。   凌云窟边上。   曾经因为任以诚与入魔的聂风和步惊云交手而几近毁坏的乐山大佛,此时已经恢复如初。   在大佛的脚旁,比从前多出了一座凉亭。   亭子里,大马金刀的坐着一名身材雄伟,相貌彪悍的壮汉,沉静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在他面前的地上,斜斜的插着一柄形式奇特的阔剑,看起来倒更像是刀,可见其武功路数定然霸道绝伦,非比寻常。   突然间,马蹄声无端而起。   壮汉循声看去,就见十余丈外,烟雨朦胧之中,一辆由白骨骷髅马拉着的车驾,从凌云窟的洞口中疾驰而出,飞速远去。   “门主…这马车,是、是那个人出现了!”   壮汉背后站着一名随从,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马车,震惊的不能自已。   “正好!怀空让我找的人终于找到了。”   壮汉目绽精光,口中提到‘怀空’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显得极为兴奋,充满了战意。   蹄声渐没。   俨然正是幽灵马车。   任以诚坐在车厢里,却是全然没有在意附近的人。   回到凌云窟,他自然要去见一见老朋友火麒麟。   接下来,他准备前往霍家庄,去看望另一位老朋友,步惊云。   从看见乐山大佛的第一眼,任以诚就已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了。   龙珠的事情尘埃落定。   雪儿很幸运,神龙只是寄居在他体内,离开后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醒来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只是没了龙魂,雪儿曾经那些神奇的能力,从此再也使不出来了。   集齐了八颗龙珠。   任以诚本想一鼓作气,如尹仲在地狱岩中那般,蜕去凡躯,炼就神体。   可没承想,就在最后关头,龙珠居然拒绝再继续帮助他。   天生万物,既有其生,必有其死。   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永恒。   龙珠虽然无与伦比,但也并非无穷无尽。   先是被任以诚的轮番汲取,后又有神龙复活,那山一般的庞大躯体,纯是由龙珠的力量所凝聚。   经过这些事情,龙珠的力量大为消耗,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   就差那临门一脚,任以诚满心无奈,却也知道强求不得,惟有告别众人,再去寻找新的机缘。   如今看来,这最后一步,应该是要着落在龙元上了。   “帝释天,我们终于又要再见面了……”   幽灵马车沿路飞奔。   “嗯?”   任以诚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端凶狠的煞气,很是不寻常。   他掀开门帘,但见一名身披白色兜帽长袍的青年与马车错身而过。   青年的容貌被帽子遮住,看不详细,在他的左肩上背着一个长近五尺的铁匣。   煞气便是源自于此。   青年察觉到了目光,顿足回头,看着幽灵马车,眸中透出了喜色,却没有作声,转而继续往前走去。   任以诚亦不作停留,正当他准备放下帘子的时候,陡然瞥见路边一道奇景。   数十名凶神恶煞,手持各式兵刃的大汉,仿佛雕像一般定在了雨中。   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衣衫,显然是出自同一个门派,更怪异的是在他们的额头上,每个人都刻了一个‘狗’字。   任以诚眉头一挑,恍然道:“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会有那股煞气了。”   那青年赫然便是怀空。   他身上的铁匣子里,无疑正是与绝世好剑齐名的另一件凶器——天罪。   是兵器,更是人间凶兽,非内力深厚之人不能驾驭。   而一旦使用者功力不足,天罪就会反噬其主,极之凶悍。   至于那些被定住人,则是独一门的手下。   其门主名号无二,以‘强道狗剑’扬名江湖,视剑为狗,剑法奇特,乃为怀空所传授,两人亦师亦友,大有渊源。   任以诚没再多想。   怀空踏入江湖,是为了寻找绝世好剑,给他师父治病。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上门来。   “有趣!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任以诚不由一笑。   幽灵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不远处,就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举着雨伞缓步而来。   这少年岁数不大,却已是满头白发,眉心处有一道似剑痕般的殷红印记。   在他的身上,任以诚感受到了熟悉的剑意,这才停下车来。   略显瘦弱的躯体中,隐隐散发出凌厉无匹的浩然之气,他这个人就如同一柄剑。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潜质,仿佛为剑而生,正是独孤剑圣的转世之身,龙儿。   “小兄弟,留步。”任以诚出言拦住了他。   “有事吗?”龙儿诧异的停住脚步。   “看你我有缘,特有一物相赠。”任以诚说完,也不等龙儿反应,挥手将一幅卷轴朝他扔了过去。   龙儿伸手接过,就见封面上写着‘剑廿二’。   莫名的,这三个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当他准备询问的时候,却听见马蹄声再次响起,幽灵马车已经离开。   翌日。   云消雨散,碧空如洗。   幽灵马车停在了霍家庄门前。   晌午时分。   大门开着,任以诚也不客气,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你是谁?”一道淡漠中透着稚嫩的声音,从上边传了下来。   任以诚抬头看去,就见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坐在了屋顶上,正冷冷的看着他。   “步惊云是你什么人?”   少年皱眉道:“是我问你。”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先回答我,我才好回答你。”   少年道:“步惊云是我爹。”   “哦~那我是你大爷,你也可以叫我大伯。”任以诚看着少年,不禁失笑。   连坐姿都遗传了,这绝对是亲生的。   “云儿,你在和谁说话?”   大厅后边,熟悉的声音响起,于楚楚牵着一名同样十一二岁的少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探询之色。   少年闻声,一个灵巧的翻身,从屋顶上跃了下来。   轻功不凡,里面能看出云踪魅影和捕风捉影的路数,已经有了几分火候。   “任大哥,好久不见了。”于楚楚看着任以诚,又惊又喜,快步迎了出来。   任以诚看着两个孩子,笑道:“确实很久了,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于楚楚介绍道:“云儿,婷儿,这就是爹娘经常跟你们说的任伯父,快来叫人。”   步云看起来冷冰冰的,倒是很听话的打了招呼,目光不时的打量着任以诚。   步婷亦是同样面露好奇之色,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娘,大伯真的比爹还厉害吗?”   听到步婷的问题,步云也将目光转到了母亲的身上。   于楚楚摸着女儿的头,莞尔道:“那是当然,你们大伯武功盖世,一刀一剑,威震武林。   当年你爹和你风叔叔联手也没能打过他,你们说厉不厉害?”   “嗯。”步婷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步云那与步惊云一般无二的冷冰冰的表情,也不禁为之动容。   任以诚对于两人的表现,很是受用,笑道:“有兴趣的话,我教你们,就当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步婷顿时开心的拍手叫好。   步云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闪动的目光,已彰显出了心中的向往。   于楚楚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一说起武功,就高兴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先让你大伯去见你爹。”   “学武有没什么不好的,免得日后被人欺负。”   任以诚说着,突然神色一凛,右掌猛地向大厅的一角劈了过去。   轰!   劲风卷荡。   ‘排山倒海’的掌劲,势可摧山裂海,翻江倒海而出,俨然正是排云掌! 第515章 怀空,怀灭   哧!   一道如火剑气陡然激射而出。   赤红色的光芒闪过,顿将排山倒海的掌劲从中撕裂开来,继而更余势不衰,破空直取任以诚面门。   倏忽之间,疾如风雷,眨眼而至。   任以诚不闪不避,也不见有何动作,只双目中精芒一闪,剑气突然崩散开来,犹如梦幻泡影。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修成了天剑境界!”   步惊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大厅中。   两人出手虽然猛烈,声势浩大,但却并未损坏厅中任何一物,可见功力之精纯。   任以诚笑道:“我也没想到,咱们阔别多年,一见面你就考我。”   “可惜风师弟不在,不然以他的轻功,一定能瞒住你。”步惊云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已为人父的他,比起当年多了几分温和,岁月仿佛奈何不了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那可未必,我这段时间也不是白混的。”   任以诚能感觉到,步惊云如今的功力,比起当年化身麒麟魔时还犹胜三分。   原本的剧情里,他被成魔的聂风打下悬崖,失忆了十二年,在这段时间未曾练功,武功仍是不退反进。   更遑论现在,他一直勤修苦练,自然是进步斐然。   而聂风的资质不在他之下,武功进境可想而知。   但两人毕竟还是肉体凡胎,任以诚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非人之境。   “坐下再聊吧,我去给你们准备酒菜,云儿,婷儿来给娘帮忙,不要打扰你爹和伯父叙旧。”   于楚楚带着依依不舍的步云和步婷走进了后厅。   步惊云缓声道:“这些年江湖上一直没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被帝释天给抓走了。”   任以诚神色一正:“你没去找他的麻烦吧?”   步惊云道:“五年前,我和风师找遍了神州大地,但是始终找不到天门的踪迹,看来当年在凌云窟里,他被你那一招伤的不轻。”   任以诚松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此事,转而问道:“从雄霸到绝无神,再到天皇,中原向来难得安稳。   我走了以后,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步惊云道:“除了一些寻常的武林争端以外,风平浪静。”   任以诚眉头一挑,叹道:“这倒是稀罕事!不过,这份平静恐怕很快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步惊云点点头:“嗯,毕竟你回来了。”   “我可谢谢你了。”任以诚语气一滞,没好气道:“我说得是帝释天,十甲子一次的惊瑞之期马上就要到了,这老家伙肯定要坐不住了。”   “惊瑞?闻所未闻。”步惊云面露疑惑之色。   任以诚悠悠道:“火麒麟你见过,凤凰的故事你也知道,除此之外,天地之间另有两大瑞兽,玄龟和神龙。   玄龟早在四千多年前就已亡故,真元被一个名叫笑三笑的奇人所得,至今仍存活于世,游戏人间。   最后的神龙,则是每六百年便会现身人间,这个日期便谓之惊瑞,帝释天会在这一天,屠龙。”   步惊云思索道:“难道是为了神龙的精元?可我记得你说过,他身具凤血,早已经是长生不老,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任以诚哂然笑道:“这家伙自命为神,自然不希望世上再多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存在。”   步惊云问道:“那你打算如何阻止他?”   任以诚摇头一笑:“干嘛要阻止,我们还得帮他一把。”   “你也想要龙元,长生不死?”步惊云瞬既反应过来。   任以诚昂然道:“我已经是了,但我的妻子还需要龙元。”   他顿了顿,沉声道:“屠龙之事非比寻常,帝释天虽然厉害,但凭他一个人还做不到,想要对方神龙,需要七件绝世神兵才能成事。   绝世好剑,火麟剑,英雄剑都在其中。   前两件都在我手里,帝释天生性胆小,欺软怕硬,恐怕不愿意再来招惹我,所以我估计他很可能会将目标放在你和聂风的身上。   无双剑和雪饮,分别至热至寒,正好可以作为代替品,到时候,帝释天若找上门来,你只管答应下来便是。   至于英雄剑,无名前辈那里我之后再知会他。”   步惊云道:“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嗯。”任以诚点头道:“聂风那边就有劳你替我通知一声。”   步惊云问道:“你还没去找过他?”   任以诚摇头道:“我去过断情居,那里没人。”   步惊云道:“风师弟和第二梦带着晴儿,搬回了老家酒泉。”   任以诚笑道:“不急,既然回来了,总有见面的机会,我得在你这住些日子,应该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顺便,我还答应了云儿和婷儿,要教他们武功。”   “你舍得,我没意见。”   “我这一身武功总要有个传人,教给他们正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接下来。   任以诚一连在霍家庄住了七天。   期间,步云学到了星辰变,步婷学会了轮回劫。   悟出长生神功以后,任以诚对于皇世经天宝典,已经看得不像从前那样的重了。   他盘算着,日后见到聂风的女儿的时候,再把虚空灭也传出去。   第八天。   晨光初上。   霍家庄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来人一席白袍,头上带着兜帽,赫然正是怀空。   大厅里。   步惊云观察着怀空,目光最后停在了装着天罪的铁匣上。   任以诚亦然带着打量之色。   怀空沉静的面容上,生着一对奇特的眼睛。   平常人的眼珠是漆黑色的,他的却是不同,淡灰而透明,宛如水晶一般,令人见之难忘。   “你果然来了。”任以诚淡淡的先行开口。   怀空道:“早该来了。”   “当日在凌云窟外,你既然认出了我,为何又不作声?”   “我约了朋友,人生在世,信字当先,岂能爽约。”   “万一我又离开了,你不怕耽误正事吗?”   “您好像知道我的来意?”   “世上的事情不计其数,恰巧我就知道那么几件,你是为了绝世好剑而来。”   “前辈不愧是武林神话,料事如神,家师因为醉心铸造,不幸身染火毒,数年来日益严重。   此症惟有绝世好剑的至寒之气方能根治,还望前辈不吝相借,铁门上下,必将没齿难忘。”   “想借剑,没问题,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以作交换。”   “前辈但说无妨。”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具体的情形,等治好你师父的病再说不迟,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违背江湖道义。”   “怀空在所不辞,前辈若是不放心,可一同前往铁心岛。”   “正有此意。”   三日后。   任以诚和怀空乘船,来到了一座海中孤岛。   上岸后。   远远的,任以诚就看到一块寻丈来高的石碑,上面写着‘铁心岛’三个字。   走近石碑后,他才发现上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竟是通体有精钢所铸。   突然间。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乍见四周涌来一片黑色的潮水。   同时,还有“嘶嘶”的吐信声随之而来。   眨眼间,两人已被包围起来。   而四周之物,赫然竟是一条条黑色的怪蛇,蜂拥蚁聚,令人毛骨悚然。   呼——   劲风卷动。   半空中忽然一道人影闪过,飘然落在了岛碑之上。   来人的装束与怀空相近,只是那一席白袍变成了黑色,目光神色也显得极为凌厉,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任以诚。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任以诚登时恍然,来人原来是怀灭。   怀灭仿佛没有听到怀空的话,他的眼中只有任以诚的存在,强烈的战意在双目中如烈焰蒸腾,周身更不断有真气翻涌而出。   轰!   毫无征兆的一掌突然出手,浑厚的气劲,犹如一道惊雷当空劈下。   这一击,毫无疑问,目标正是任以诚。   就见他面不改色,右手负在背后,单掌一握,长生气蓬勃而发,在周身三尺之内,掀起滔天气浪。   砰然一声。   雷霆霹雳般的掌劲,立时烟消云散,四周的黑蛇也随之齐齐被卷飞出去。   怀灭见状,战意不减反增。   “消失多年的武林神话,终于让我怀灭等到你了!” 第516章 天劫战甲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笑了笑。   “等到了又如何,想跟我打一架吗?”   “正是!”怀灭斩钉截铁,神色异常坚定。   “年轻人,你很自信。”   “我怀灭绝不比任何人差。”   “但自信过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能这般轻易就化解我混元七殛的第一式轰天殛,你的内力的确已经超凡入圣,无愧武林神话的称誉。”   “你这么说,就是自认技不如我,那还有动手的必要吗?”   “以我此时的功力,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要挑战你。   只有像你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在战中激发出我的潜力,只要侥幸存活,我的修为便能更上层楼。”   “侥幸?呵呵,年轻人你不但自信,而且天真,也罢,别说我不提携后辈,三招!你可以尽情的出手。”   “三招之后,又如何?”   “能逼出我第四招,就算你赢了。”   “赢就不必了,我怀灭还不至于这么厚脸皮,算个平手便是。”   “有趣!实在有趣!听好了,我会分别出一掌、一刀、一剑,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   “动心雷!”   怀灭双掌交错一旋,横推出一股比方才更为强悍的劲力,砰然气爆声中,掌劲似滚滚天雷,当空落下。   “撕天排云。”任以诚信手一掌挥出,仅仅以排云掌应对,其中更是只用了两成功力。   轰隆!   两股掌劲在半空中交击,发出震天巨响。   动心雷仍是不敌,撕天排云则势如破竹,沛然直向岛碑席卷而去。   同时,余劲扩散开来,如狂风过境,令在旁观战的怀空,不由得向后退避开来。   “破电式!”   掌劲临门,怀灭心知不能硬接,倏然飞身闪躲,腾空一瞬,从腰间抽出了一条似腰带模样的精钢铁链。   这看似简单之物,却是铁心岛三大奇兵之一,名曰——铁练。   哗啦!   怀灭手腕贯劲一抖,铁练登时如灵蛇狂舞,化出道道残影,劈头盖脸的向任以诚笼罩而去。   速度快逾闪电,眨眼即至。   “千里不留行。”   任以诚竖掌成刀,招起纵横,反手逆势劈出,刀气破空,刹那之间,竟是后发先至,一击将残影绞碎。   伴随“铛”的一声刺耳激鸣,不偏不倚的击在了铁练之上。   怀灭只觉一股澎湃如海的巨力涌入手臂,犹在半空的身形登时为之一滞,嘴角当即溢出丝丝血迹,右掌更酸麻入骨,铁练已然脱手,整个人直直向后倒飞出去。   震撼间,他却是虽惊不乱,借势凌空翻了数个跟头,卸掉掌劲,落在了岛碑之后。   “起!”   狂喝一声,怀灭的双手突然抱住了岛碑的边缘,奋力之下,岛碑立时拔地而起,跟着被抛向空中。   怀灭随之弹身而上,运足全身功力,雄势一腿将岛碑朝着任以诚踢了过去。   “接我碎苍穹!”   嗖!   猛烈的破空声,裹挟着劲风呼啸,岛碑仿若流星飞坠,气势如虹。   “第三招,岳擎北云。”   任以诚骈指为剑,右臂高高扬起,依旧是两成功力,长生气沛然勃发。   霎时,剑气磅礴如柱,直冲九霄。   璀璨剑光,如艳阳普照,遍及整个铁心岛。   轰然一声。   剑气已如泰山压顶般倾倒而下,斩向了飞射而来的岛碑。   噌!   剑光过处,岛碑脆如纸帛,瞬间被从中劈成两半,继而向着怀灭迎头斩落。   “嘭嘭”两声。   岛碑先后砸落在地,却像是砸在了怀灭的心上。   招未至,无伦剑劲已迫压眉睫,竟硬生生将他从空中压回了地面。   咔嚓嚓……   力重如山,怀灭落地一瞬,脚下土地顿如蛛网般崩裂开来。   怀空见状,目呲欲裂,急声大喊道:“前辈手下留情。”   他话音刚落,剑气的下落之势戛然而止,恰巧停在了怀灭眉心上方一寸之处。   光芒闪动。   任以诚撤手,散去了剑气。   “还不错,能见到我出第三招,年轻人未来可期。”   怀空自嘲一笑:“也仅此而已了,我知道你没出全力,看来我确实自信过头了。”   任以诚失笑道:“你想多了,要我全力以赴,你还早两千年呢。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自信不是错,自负才是,寄望于侥幸,更是愚不可及的想法,年轻人,好自为之,怀空,带路吧。”   “前辈,这边请。”怀空应声往岛内走去。   怀灭看着两人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待两人走远,他脸上突然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片刻后。   任以诚跟着怀空来到了一大片建筑中,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座大厅。   厅里坐着一名四五十岁的男人。   面容粗旷,唇边颔下都蓄着胡须,长发过肩,身材极为壮硕,犹如一截铁塔,但他的神色却很温和,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   怀空单膝跪地,恭敬道:“师父,徒儿不负所托,终究找到了武林神话,任以诚前辈。”   说完,他回头对任以诚介绍道:“前辈,这位便是家师铁神。”   “辛苦你了。”   铁神温声一笑,目光亦落在了任以诚身上:“适才岛上突现惊人剑气,老夫便知有贵客驾临。   只是老夫抱病在身,未能远迎,还请高人恕罪。”   “岛主客气了。”任以诚深深的看着铁神,露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   铁神心中一凛,脸上则不动声色:“怀空想必已经对阁下说明了个中缘由,老夫是个粗人,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话未说完,就见任以诚袖手一翻,掌中光芒闪动,已化出了绝世好剑。   铁神见状,一丝火热从眼中飞闪而过。   任以诚悠悠道:“你想借剑治病?”   铁神叹了口气:“虽说人生在世,总有一死,但老夫到底是个凡夫俗子,心中免不了贪生之念,能多活得一时,自然不愿就此认命,倒是让阁下见笑了。”   怀空见他神情落寞,语带萧索,不禁出言宽慰道:“师父无需多虑,任前辈已经答应借剑,您的病相信很快就会痊愈。”   任以诚淡淡道:“抱歉,这剑我不借了。”   “前辈,您……”怀空怔了怔,惊诧莫名。   铁神也随之脸色一变。   任以诚眉角一扬:“你说借剑是给你师父治病,我才答应你,可你师父根本没病,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什么?”怀空神情一震,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任以诚霍然看向铁神,目光如刀如剑般凌厉。   “任某不才,学过一点医术,这点儿眼力自问还是有的,最关键的是,你师父声称需要至寒神兵来压制火毒。   雪饮刀在这方面并不逊于绝世好剑,甚至还犹有过之。   聂风的行踪远比我要好找的多,可你师父却对此视而不见,这分明是另有所图。”   “师父……”怀空难以置信的看着铁神。   “哈哈哈……”   铁神突然放声长笑,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张狂凶戾,俨如换了个人似得。   “不愧是武林神话,无怪乎雄霸、绝无神和天皇这些盖世枭雄都折在了你的手中,果然有两下子。”   任以诚哂笑道:“既然知道,你还敢自寻死路,比起他们,你倒是差得远了,铁、狂、屠。”   铁神脸色陡沉,眸中杀机暴涨。   “你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任以诚讥诮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铁神的孪生弟弟。   更知道你至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这个听话只听一半的蠢货,咎由自取。”   “嗯?”铁狂屠眉头一皱。   任以诚揶揄道:“很奇怪是吧?没听懂是吧?其实当年你只要自信一点,你就能和你心爱的师妹铁兰双宿双栖,做一对恩爱夫妻。”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今天你都必死无疑。”铁狂屠说着,猛地将椅子右边的扶手一拧。   咔!   他背后的屏风应声升起,露出了一副奇门战甲,利爪峥嵘,通体散发出鲜血与火焰交织的光芒,看起来极为诡异骇人。   与此同时。   厅中先后从外面闪入五道人影。   每个人的身上都在不同位置上,穿戴者铁甲,将任以诚和怀空包围了起来,虎视眈眈。   任以诚不由笑了起来。   “你是小看我,还是高估了你自己?凭这几块废铜烂铁,也想杀我?”   “在天劫面前,武林神话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笑话,动手。”   铁狂屠一声令下,那五人立刻齐齐出手,旋即他催运真气透体而出,身后的战甲如受牵引,竟自行飞出,完美的嵌合在了他的身上。 第517章 强,是有多强呢?   多年前,铁狂屠将铁神取而代之。   但他毕竟是假冒的,为了防止会被有心人看破,也为了真正掌控铁心岛,他便在暗中培养了一群弟子。   其中最为出色的有五人。   铁嘴、铁头、铁手、铁腿、铁準。   五人各擅所长,号称‘铁门五兽’,唯铁狂屠之命是从。   “杀!”   爆喝声中,五人同时飞扑而出。   铁嘴手使流星锤,铁头头戴铁盔,铁手的右手握着装有利刃的齿轮,铁腿的左腿已完全替换成了钢铁铸造的假肢,铁準全身铁甲包裹,形如一辆人形战车。   怀空不由心神一凛,从这五人迅疾凌厉的出手,就能看出他们的武功非同小可。   “前辈……”   怀空的右掌已按住了装着天罪的铁匣,正欲动手之际,忽然发现眼前一花,任以诚已不见了踪影。   铛!铛!铛!铛!铛!   五道金铁碰撞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跟着,怀空就见铁门五兽齐齐倒飞而出,砸落在地。   赫见铁準的胸口的铁甲已经凹陷下去。   铁腿的左腿从膝盖处断成了两截。   铁手的齿轮变成了碎片,伴随他身体跌倒,洒落一地。   铁头的头盔亦是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上面的手掌印清晰可见,显然是硬生生被拍碎的。   铁嘴的流星锤,旋飞着撞出了窗外,整个人如挂画般贴在了大厅的墙壁上。   眨眼之间,五人纷纷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生死不知。   任以诚随即显出身形,目光看向铁狂屠,就见对方身穿战甲,厉啸一声,犹如洪荒猛兽般扑杀而来。   战甲两臂的护腕上,各自延伸出三根利爪,交错着往任以诚咽喉抓来。   锐利的劲风迎面袭来,其中还夹杂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任以诚见状,却是立足原地,不动如山,右手屈指成爪,飞探而出。   吼!   无形中,暴起一声震天龙吟。   任以诚这一招,正是十强武道中甲骨龙爪的‘龙爪锁日’。   “找死!”   铁狂屠头盔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敢用血肉之躯对抗天劫战甲,简直愚蠢至极。   但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变得僵硬起来。   咔嚓!   任以诚一把扣住了天劫的一对利爪,莹白如玉的手掌,居然丝毫未损。   铁狂屠骇然变色,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任以诚轻笑道:“智者向内寻求力量,再厉害、再完美的战甲,也不如自身强大来得有用。   再者,天劫也并非真正的完美无瑕。”   说话间,他真力加催,就听一阵“嘎吱吱”的尖锐激鸣响起,天劫的利爪居然开始出现微微的扭曲变形。   铁狂屠脸色再变,周身真气源源而出,雄劲透体,更激发出了天劫战甲自身的锐气,意欲之挣脱。   岂料,任以诚虽然只是单手,但却仿佛一只铁钳,将他牢牢扣住,全然动弹不得。   任以诚讥讽道:“没有我绝世好剑的吸摄之力,天劫根本无法久用,你费尽心血铸造出来的,不过是个鸡肋而已。”   “杀你足够了,天罗杀。”   铁狂屠恼羞成怒,猛地身躯一振,天劫背后四根如刀利刃倏然脱体飞出,以诡异的角度射向了任以诚头背之间的要害。   砰!   任以诚右腿沉踏,长生气沛然流转,乍见他周身赤红色的气芒粲然绽放。   顿时,天罗杀被挡在了三尺之外,不断震颤发出铮鸣,却是寸步难进。   眼见如此情形,铁狂屠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暗自吃惊任以诚的功力竟是如斯恐怖,只一招便将他压制的难以还击。   冷哼一声。   铁狂屠心知再僵持下去必死无疑,当机立断,双手一抖,将利爪从护腕上分离开来,顺势抽身向后暴退。   然而,不等他身形站稳,就见眼前突然没了任以诚的踪影。   错愕间,背后陡然传来一股雄浑巨力,猝不及防之下,他人已被击飞出去。   “噗……”   鲜血不受控制的夺口喷出,铁狂屠直直的往大厅门口撞去。   他只觉自己像是被一柄巨大的铁锤砸中,五内翻腾,真气激荡,一时间,竟难以提聚。   天劫战甲可谓坚不可摧,可却无法抵抗真力气劲。   怀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的视线中,任以诚仿若幽灵鬼魅,完全看不到半点移动的轨迹。   眼见铁狂屠就要冲出大厅,任以诚的身形再次凭空出现在门口,横势一腿“雷厉风行”踢在了他胸膛之上。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铁狂屠原路倒飞了回去,而任以诚已出现在了他的后方,正等待着他的来临。   砰!   风神腿再动,攻势急劲,快似‘暴雨狂风’,连绵不绝。   霎时间,铁狂屠恍如一个人形皮球,在大厅中上下翻飞,久久不能落地。   天劫战甲虽然存在缺陷,但防御力确实惊人。   若否的话,铁狂屠在风神腿下,定然已变成了一滩肉泥。   砰然一声。   铁狂屠蓦地重拍而下,将地面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镶嵌在了里面,口中拉风箱似得喘个不停,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   紧跟着,就听叮当作响,天劫战甲忽然分崩离析。   咳嗽了两声,铁狂屠不禁面如死灰。   纵然没有绝世好剑,天劫也至少能维持一天的时间,可眼下,却是生被任以诚给打散了。   “我还没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任以诚吹响一声唿哨,缓步来到了铁狂屠身旁。   “哼!败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铁狂屠脸色铁青,勉力将头转向了一旁,不去看他。   任以诚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现在就死了,你甘心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年你师妹留给你的铁盒里,到底说了什么?”   于他而言,铁狂屠虽然有心夺取绝世好剑,但也仅此而已,还罪不至死。   铁狂屠的精神突然振奋了起来,挣扎着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难道,当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任以诚摇头叹息:“当年你要是有这么强的求知欲,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怀空忍不住疑惑道:“前辈,您不杀他?”   任以诚道:“你师父才是受害人,还是交给他处置吧。”   “师父还活着?”怀空不由喜出望外。   任以诚点点头,正要开口,突然转头望向了厅外。   怀空见状,诧异同时,也循着目光看了过去。   就见远处,怀灭率领一众黑衣人走了过来,除此之外,在他们的前边,还另有一名衣衫褴褛,须发蓬乱的老者。   眉宇之间,看起来和铁狂屠有九成九的相似。   赫然正是铁神! 第518章 四大凶兵   “大哥!你……”铁狂屠看着铁神,惊怒交加。   铁神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唏嘘之色。   “狂屠,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怀灭早就怀疑你了,趁着这次你跟任大侠交手,他终于有机会将我救出来。”   铁狂屠不由沉默,随即自嘲一笑:“怀灭,好小子!我一直知道你心机深沉,城府过人,却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你。”   “师叔过奖了。”怀灭嘴角微扬,隐隐透出几分傲气。   铁狂屠颓然道:“大哥,事到如今,我但求一死,但在死之前,我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晚,我明明听到你跟师父说,不让我继任掌门之位。”   铁神无奈道:“唉!你的确没听错,但是你没听全,我的本意是想让师妹来当掌门……”   铁心岛一脉源自铁门。   铁门的师父,名曰铁道,正是上一任门主。   铁道平生收了三个弟子。   大徒弟铁神,二徒弟铁狂屠,三徒弟铁智,除此之外,还有他们的小师妹,也是铁道的女儿,铁兰。   多年后,铁道年迈,开始考虑继任铁门的人选。   他最中意的人是铁神,可铁神醉心铸造,志不在此。   剩下的两个弟子中,铁狂屠亦在铸造工夫上有着极高的造诣,铁智则精于设计。   两人若是能相互配合,必能将铁门发扬光大。   铁神如是这般向铁道提出建议,却没想到当时铁狂屠就在外面偷听,更是只听了一半便离开,以至对方因此而心生怨愤。   “原来如此……那师妹呢,她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铁狂屠眉宇间的戾气顿时大减,旋即由皱了起来。   铁兰的行为才是他心中多年来最在意的事情。   铁狂屠摇头道:“那时我已经离岛,之后再没有见过师妹,个中缘由我也不知。”   “你一定知道,当年师妹确实交给了我一个盒子。”铁狂屠突然想起任以诚之前那么莫名其妙的话,霍地反应了过来。   任以诚道:“你当初以为盒子里的诀别信,但其实里面是表白信。   女孩子家总是矜持,有些话羞于启齿,只能付诸纸笔。   可惜,你太胆小,连看都不敢看,人家不见你回应,自然以为你对她无意,只得伤心而去,可怜呐!”   这委实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铁门依照铁神的建议,临终前将门主之位传给了铁兰。   而铁狂屠和铁智起初也确如铁神所预想的那般,合力协助铁兰打理着门派。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会出其不意的到来。   铁兰同铁智一样,喜欢研究设计兵器。   两人志趣相投,终日形影不离。   铁狂屠为此大感不满,于是为了争悦铁兰,便导致他和铁智嫌隙日深。   铁门专于铸造,手艺精妙,闻名江湖。   当时,很多帮派的兵器都由铁门负责,而想要铸造趁手的兵器,就必须了解使用之人的武功路数。   铁门因此对各派的武学都知之甚深。   可铁兰是女人,终有出嫁的那一天,到时难免会将这些武学奥妙泄露给外人。   未免自家武学外传,各大门派的掌门,便劝说铁兰在铁狂屠和铁智之间选择一个合适的夫婿。   并提议,由两人比武一较高低,胜者便可迎娶铁兰。   但其时铁兰已经倾心于铁狂屠,她觉得自己的婚事,该由自己来作主。   在决斗的前一晚,她写了一封信放在铁盒子,交给了铁狂屠表明自己的心意。   岂料,铁狂屠竟因此而误会。   他的武功向来高过铁智,自觉铁兰如此大费周章,又想起两人平日的表现,认为对方喜欢的人一定是铁智,送这个盒子来就是要他知难而退。   恼羞成怒之下,铁狂屠直接扔掉了铁盒。   翌日比武之时,他愤恨之下重伤铁智,却被前来见证的各大门派掌门联手制服,最终含恨逃走,来到了铁心岛上。   “此言当真?”铁狂屠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任以诚耸了耸肩:“你若不信,大可去找令师弟问个清楚,他如今人就在后陵之中。”   铁狂屠再次看向铁神,神色变得出奇的平静。   “大哥,这件事我一定要弄个清楚,看在兄弟一场,可否让我死个明白?”   铁神感慨道:“天意弄人,往事已矣!此事说来也是误会一场,现在既然解开了,那就不要再提了,你想见师弟,我派人送你去。”   说完,他看向任以诚,拱手道:“任大侠,舍弟已经知错了,可否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任以诚淡淡道:“他设谋算计于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过,看在他毕竟没成功的份上,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便就此揭过,岛主意下如何?”   怀空曾答应他的条件,但剑没有借出去,交易自然也就不成立。   “前辈,若有所需尽管吩咐,怀空万死不辞。”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要借你天罪一用。”任以诚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怀空身后的铁匣上。   “这……”怀空犹豫着看向了铁神。   天罪乃铁心岛三大神兵,铁神犹在,还轮不到他私自做主。   铁神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将天罪交给任大侠吧,既然作出承诺,焉有违背之理。”   “前辈,天罪生性凶恶,万望小心,请。”怀空提醒了一声,解下背后铁匣,递给了任以诚。   甫一入手。   铁匣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任以诚登时感觉到冰冷的气息往体内涌去。   吼!   恍惚间,他的意识中出现一只通体纯银的钢铁凶兽,浑身散发出凌厉的煞气,朝着他发出了猛烈的咆哮。   天罪的特性,非内力深厚之人不能驾驭,更会反噬其主。   念及至此,任以诚呵呵一笑,却不运气镇压,而是翻手将其收起,和随身的七柄神兵放在了一处。   很快,天罪就安分了下来。   任以诚正色道:“岛主放心,任某素来以诚待人,用过之后自当完璧归赵。   若不放心,待江湖中出现一名东瀛刀客之后,可往中华阁寻我讨要天罪。”   搜集十件神兵利器的计划,还剩下一件没完成。   天罪和绝世好剑并世齐名,倒也不失为合适的目标。   但常言道,有主的干粮不能碰。   任以诚也不想仗恃武力,行那强取豪夺之举。   所幸。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神兵利器。   当今世上四大凶兵——绝世好剑、败亡之剑、天罪、惊寂宝刀,任以诚已得其三。   并且很快,第四件也将现身中原。   至于惊瑞之期,要集合七武屠龙的计划,任以诚相信,帝释天纵然再不济,也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不能解决。   凭他的手段,想要对付怀空,属实易如反掌。 第519章 帝释天的试探   目的达成。   任以诚离开了铁心岛,驾着幽灵马车直奔中华阁。   途经之处的武林中人纷纷意识到,消失多年的武林神话,居然再现尘寰。   幽灵马车没做任何掩饰,白骨骷髅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任以诚要以此宣告天下,他又回来了。   他相信,帝释天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想看看对方会有何动作。   一路马不停蹄。   整整两日间,却没遇到任何异常。   到得第三日,距离中华阁仅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   荒山野路。   幽灵马车穿过一片树林,前方是一汪方圆百丈的湖泊。   湖泊的情形有些诡异,竟完全被冰封了起来。   眼下还未及入秋,刚刚经过的树林中枝繁叶茂,地面上野草丛生,绿意盎然。   相隔不过数里,却仿佛换了一片天地,严冬凛冽。   寒气不断扩散,令原本和煦的微风,变成了阵阵寒风,透过车门帘吹进了车厢里。   幽灵马车当即停了下来。   任以诚走出车厢,看着眼前的寒冰世界,不由眉角一扬,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下了马车。   任以诚环视四周,同时暗运元神铺散开来。   意识中,赫见整个湖面的冰层中竟然藏着一张巨大的人脸。   任以诚突然有些失望。   因为这张脸并不属于帝释天。   “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任以诚长喝一声,右足抬起狠狠踏在地面上,长生气沛然如潮,自脚底涌泉透入地面。   骤然一阵地动山摇。   长生气炽烈如焰,雄势涌入冰湖。   咔嚓嚓……   顷刻间,冰面应声开裂,湖水自下方翻涌而起。   轰!   一道磅礴水柱冲天而起,激起湖面上的碎冰,化为密密麻麻的箭雨,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那遮天蔽日的气势,倒也有几分帝释天那圣心四绝中‘万仞穿云’的影子。   “雕虫小技。”   任以诚漫不经心的抬起右臂,排云掌应势而出,单掌朝着湖面虚按,无俦劲力过处,顿时掀起一阵滔天巨浪,犹如铜墙铁壁般立在身前,将射来的冰锥箭雨尽数抵挡在外。   哗啦!   水浪猛地从中被破开,一道模糊的人影急冲而出,闪电般向任以诚飞扑过去。   人影闪动间,弥漫出森森寒气,更不断凝聚在一处,形成一只通体晶莹的寒冰巨爪,映射着太阳的光芒,目标悍然直取胸膛。   劲风临头,刹那间已横过数十丈距离,逼至任以诚身前七尺。   哧!   倏尔破空声响起。   就见任以诚屈指弹出一道剑气,金红交加的虹光一闪即逝。   下一瞬。   只闻“叮”的一声,冰爪已被剑气击中,立时爆碎开来。   后边的人影来势戛然而止,飘然落在了岸边,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但见来人身材魁梧高大,一头长发洁白如雪,半边脸和双眼上覆有薄冰,右眼闪烁着如鲜血般的红光。   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上,倨傲的神色中隐隐带着些许惊讶。   “以指发剑气便能破解我的雪血爪,你果然有两下子,难怪师尊要派我来对付你。”   任以诚负手于背,昂然挺立。   “原来是老不死的徒弟,你是哪一只,报上名来?”   来人桀桀怪笑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记好了,阎王爷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杀你的人是老子,冰原一点红——冰皇。”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的嗤笑道:“自己不敢来,却派你来送死,老不死的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没长进。”   冰皇鄙夷道:“师尊乃是凌驾众生之上的神明,凭你也配劳他老人家亲自出手。”   任以诚眉头一挑:“看来你不知道,十二年前,你口中奉若神明的师尊,被我打的像狗一样狼狈而逃。   也对,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呢……”   “放屁!”冰皇暴喝一声,怒而出手。   他脚步一踏,如风似电般掠出,雪血爪隔空发劲,往任以诚咽喉抓去。   任以诚犹然不作闪避,周身真力涌动,气芒如水波在空中荡起层层涟漪,飞速形成一道迅疾无伦的罡气漩涡。   雪血爪的劲力袭来,触碰之下,顿被消磨一空。   “给老子破!”   冰皇紧随而至,厉喝声中,第二招雪血爪蓄势勃发,轰然穿透罡气漩涡,再次抓向咽喉。   爪劲散发出彻骨寒气,逸散而出,竟令四周陡然凝出白霜,遍布地面。   然则,任以诚只身子一偏,便让开了冰皇志在必得的一击,跟着右手伸出,探囊取物似得扣住了冰皇的手腕。   长生气蒸腾如火,爪劲所凝寒冰立时被消融于无形。   冰皇疯狂运转功力,意欲挣脱,却是纹丝不动,终于变了脸色。   “你还不动手!”   他话音未落,砰然一声,数丈外的地面爆炸开来,蹿出一道同样高大的身影,剑指凌空疾刺。   霎时,一道殷红如血的罡气迸射而出。   所过之处,雪血爪凝出的白霜竟被瞬间融化,足见其惊人的威力与热量。   与此同时。   那人身形一闪,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任以诚背后,掌中再度汇聚罡气,势如风雷霹雳,往他后心轰去。   出手的速度却是比冰皇还要快上三分不止。   冰皇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不再挣扎,反而用左手运劲,凝出冰寒真力打向地面,将任以诚的双足封住。   来人的功力,他知之甚深,绝不在他之下。   受此一击,纵然强如师尊帝释天,也不能安然无恙。   可随即,就发生了让冰皇匪夷所思的一幕。   间不容发之际。   任以诚猛然大口一张,竟将射来的罡气吞入了腹中。   蓬!   来人那一掌,应声击中了他后心处的灵台要穴。   “嗝~火雷罡气,有点儿意思。”   任以诚浑不在意背后中掌,已根据武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来人乃是帝释天座下神将。   火雷罡气正是其独门绝学。   说话间,他口中冒出了一缕白烟,身上微微一晃,便将脚下的冰封震碎。   冰皇骇然。   神将亦然大惊,急欲抽身,却惊觉手掌被黏在了任以诚的背上无法收回。   而后,更传来一股磅礴吸力,令他的功力似洪水般往任以诚的体内倾泄而去。   “他妈的,见鬼!”   神将惊怒交加,破口大骂的同时,疯狂运转全身功力,涌动的真气将他一头半红半蓝的长发激的飞扬而起。   身上所穿铠甲也随之变得通红,但依旧徒劳无功。   “一起出手。”   冰皇同样也感觉到了内力的流失,大喝一声,挥掌印在了任以诚丹田之上。   神将应声出招,强运自身功力,左掌击在任以诚丹田背后。   “不对!”   两人突觉有异,惊骇间目呲欲裂。   他们非但没能逼得任以诚撤招,反而使得内力流失的速度变得比之前更快。   久为施展的吸功大法,被任以诚全力运转开来。   须臾间,冰皇与神将,已经奄奄一息。   面容也从壮年,变得鹤发鸡皮,垂垂老矣。   见此情形,任以诚突然收手,松开了两人。   就这么杀了他们,却是有些暴殄天物。   两人的年龄其实早已将近百岁,只是各自身怀盖世奇功,方才保持容颜不老。   冰皇曾受帝释天传授部分《圣心诀》。   神将则身怀《不灭魔身》的绝学。   这两门武功均非比寻常,若是融入《长生神功》中,定会大有裨益,令其威力更上层楼。 第520章 东瀛刀客   强大的元神之力,配合《迷魂摄心催梦大法》。   纵然冰皇和神将二人,寿元百载,久经世事,心境远超常人坚定,此时也是难以抵抗其威,   在将自身所学毫无保留的吐露出来后,两人便气绝身亡。   本着人道主义,任以诚替他们将尸身埋葬。   而经过三人的交手,冰湖已经彻底融化,恍若大地回春。   幽灵马车继续往中华阁驶去。   任以诚坐在车厢里,参详起了刚到手的两门绝学。   《圣心诀》乃是由帝释天花费千年光阴,集合万家武学所长与自身凤血特性,所创出的武学。   最神奇之处,在于可令习练者长生不老。   不过,任以诚怀疑这应该是源自于凤血的作用,换了旁人修炼,未必能拥有同样的效果。   但也不能因此而小看这门武功。   其中的诸般武学,任以诚曾经亲身领教过,委实不容小觑。   只可惜,冰皇只得传了一小部分的内容,不能让他一窥全貌。   《灭世魔身》同样威力惊人。   在避死衍生一道上亦有所长,只是没了瑞兽精元的加持,效果上要逊色不少。   根据神将提供的心法口诀,这门武功可以令习练者将衰老的速度变的无比缓慢,以此来达到久存于世的目的。   创造这两门神功的人,都拥有着悠长岁月积攒下来的智慧。   以任以诚现在的武学修为,想要学会不难,可若是想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就不那么容易了。   至少,半天的时间不够。   幽灵马车驶进镇子,走在街上,不由得激起了许多过往行人的记忆。   十二年过去。   中华阁的牌匾上,又添了几分烟火气。   店里的客人倒是一如既往,满满登登,座无虚席。   掌柜老张正在柜台里记账,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奇特的马蹄声,感觉甚是耳熟。   他不禁眉头一皱,随即神情恍然。   抬眼之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迈步走进了店门,急忙迎了出去。   “二老板,您终于回来了。”   “老张,好久不见,你老了。”任以诚看着对方鬓角处,比之从前多出了几缕白发。   老张笑道:“岁月不饶人!比不得二老板您,十二年如一日,风采丝毫不减当年。”   任以诚摆了摆手,失笑道:“前辈在吗?”   老张道:“老板就在后园,这些年除了去看老板娘,他很少出门。”   又寒暄了两句后,任以诚便自行往后园走去。   未及进入园门,里面突然传出了悠扬的二胡声,琴声中少了几分往日的苍凉,却多了几分欣然之喜。   任以诚微微一笑,右足抬起,踏入园中,待落下之时,他人已出现在无名居住的阁楼门口。   “吱”的一声轻响,屋门随之敞开。   赫见无名坐在桌旁,拉奏着二胡。   多年不见,却仿如昨日,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剑晨侍立在侧,本就俊美的容貌,如今更胜往昔。   看着任以诚,他笑着点了点头,怕打扰无名,是以未曾开口。   琴声悠悠而止。   无名放下了手中的胡琴,目光打量着任以诚,透出些许讶色。   “一别多年,小友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修为也愈发的让人看不透了,可喜可贺!”   任以诚进入屋中,与无名对面而坐。   “前辈非但功力更上层楼,眼力还犹胜三分,同喜,同喜。”   他自信功力已经远超无名,但在他眼中,对方仍旧犹如汪洋大海,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无名缓缓道:“天剑之境,玄之又玄,两者相遇,自有其感应存在。”   剑晨闻言,双目陡然瞪着老大。   他这才明白,之前无名话中含义。   所谓的迈出那一步,原来指的是任以诚居然已经踏入天剑境界。   当年天皇之乱平息之后,无名不计前嫌,将剑晨收回了身旁,悉心指点于他。   经过这些年,剑晨日夕苦练,自认进步斐然。   可他万万没想,此番再见面,任以诚竟是达到了可以和无名比肩的程度!   剑晨心中不禁有些酸涩,明明和对方也差不了几岁……   任以诚正色道:“天剑之道的玄妙,稍后再向前辈探讨,我今日回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无名点头道:“但说无妨。”   “这事情要从帝释天说起……”任以诚将惊瑞屠龙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两人。   无名眉头紧皱:“没想到,他为了一己之私,竟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枉他活了两千年。”   任以诚哂道:“一个人的长生,注定要走向孤独的深。   况且,他本就不是心志坚定之人,否则当年他怎会私吞献给始皇帝不死药。”   无名沉声道:“但是古老相传,龙乃神州祥瑞,你想将计就计,坐收渔利,未免有伤天和,此举只怕不妥。”   任以诚道:“前辈大可不必担心,所谓祥瑞都是古人的传说,这其中总是参杂着人们自己的臆想。   麒麟同样被称作祥瑞,但凌云窟中的火麒麟,丧生在它口中的人,已经不知几许。   若真是祥瑞,它的血又怎么会让聂风家患上疯血症,我当年误吞麒麟血时,也曾险些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由此可见,那神龙亦非善类。”   旁人不知道,任以诚却是一清二楚,那条根本不是神龙,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恶龙。   毕竟,若当真是神龙的话,又岂会一出世就将信奉守护它的族人,当作食物给吞入腹中。   无名默然,良久,蓦地叹了口气。   “罢了!帝释天为达目的,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一切就依小友之言便是。”   说服无名后,任以诚便暂时留在了中华阁,并吩咐老张派人盯着江湖上的动静,坐等皇影的到来。   期间,任以诚将《圣心诀》和《灭世魔身》拿了出来,跟无名一同参悟。   他记得无名似乎还是帝释天的后人,虽然相隔不知多少代,但身体里也许还存有稀薄的凤血,配合《圣心诀》说不定会有奇效。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平静过,未来更是会衍生出千秋大劫。   任以诚心知自己到时候多半已经不在,惟有提升这些朋友们的实力,才能确保各方面的万无一失。   半月后。   后园池塘边。   任以诚和无名如平常般交流武学。   忽然间。   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从前院的店里爆发开来,登时惊动了两人。   那是一股无形而有色的虚空刀气,金灿灿的光芒穿透屋顶,直冲云霄。   中华阁内。   老张心神凛然,脸色凝重之极。   店中来了一名老者,昂然伫立,身材高大的犹豫铁塔,背后负者一柄长刀。   刀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的人就如同已经罕世神刀。   店里的客人中有不少武林人士,随身带有兵刃。   此刻,他们的刀剑纷纷震动了起来,几欲脱鞘而出。   如此情形,众人大惊失色,均连忙紧紧按住自己的兵器,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者,惊骇不已。   老张强定心神,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客人,您到本店有何贵干?”   那老者的目光亦锐利如刀,直直盯着后园的方向,似乎能穿透阻隔。   “老夫皇影,自东瀛远渡而来,听闻这中华阁内卧虎藏龙,先后两代武林神话都在此处,特来一会。” 第521章 黄金刀气   刀道无涯。   有刀客曾独辟蹊径,在自身刀法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后,练成了无形而有色的奇特刀气!   这种刀气共分四层,第一层——红铁,第二层——青铜,第三层——银蓝,第四层——黄金。   皇影便已臻至此道的最高层次,他身上所发出的刀气,正是黄金刀气。   配合他所拥有的神兵惊寂宝刀,已是打遍东瀛无敌手的第一刀客。   黄金刀气源源勃发,沛然不绝,似是在对后园的两人发出战书。   须臾间。   店中众人已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兵刃,神情俱都变得惊骇交加。   就在这时。   一股浩瀚广博,仿佛能包容万物的雄浑剑势,自中华阁后方席卷而来。   黄金刀气顿时被压制了下去。   众人的兵刃也终于恢复平静,不由得松了口气。   皇影目光一凝,赫见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人,他竟是毫无所觉,俨如鬼魅一般。   “阁下想比武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装修是要花钱的。”任以诚看着被刀气冲破的屋顶,言语之间不禁有些无奈。   皇影仿佛没听见,自顾自道:“天剑如渊!小小年纪竟已达到如此境界,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任以诚,无名呢?”   “前辈隐居已久,无意妄动刀兵,你想打,我陪你。”任以诚打量着皇影,目光最后落在了他背后的刀柄上。   惊寂宝刀,就算隔着刀鞘,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凌厉的凶气。   四大凶兵并列于世,却又各有不同。   绝世好剑的凶,源自于一种令人心寒,似永世不可磨灭的孤寂。   已经铸成争锋的败亡之剑,是动辄伤人性命的邪煞之气。   天罪则是如猛兽般嗜血的凶恶。   而惊寂,却是一种睥睨天下的高傲,除非有着舍弃一切的决心,否则休想驾驭它。   任以诚依稀记得,为了惊寂,皇影舍弃了自己妻女。   为了劝皇影放弃惊寂,他的女儿跪在他面前,直至生生饿死,他的妻子因而心灰意冷,愤而扑向惊寂,自绝而亡。   “到底是年轻人,痛快!我们出去打。”皇影朗声大笑,转身出了店门。   任以诚缓步跟上。   两人来到街上,隔着数丈距离,相视而立。   店里的客人见状,纷纷凑到了窗边。   他们的武功未必能在武林中排的上号,但不乏有见识的人,已经看出皇影乃非凡之辈。   任以诚更是在十年前便威震武林。   两人之间,必定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旷世之战。   任以诚悠悠道:“你是武者,为战而战,但我却有另有目的,想打可以,如果你输了,要帮我做一件事。”   皇影冷声道:“哼!等你打赢我再说吧,亮出你的刀。”   任以诚并未取出争锋,只是淡淡道:“刀在心中。”   皇影怒斥道:“屁话!一个真正的刀客,只要一日仍握着他的刀,便能切实感应到刀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生死与共。   而这,就是人刀呼应所产生的战意,能可战胜一切,绝非什么狗屁无刀胜有刀的化境可以比拟。”   任以诚不置可否笑了笑,没有说话,唯有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整个人气势陡变。   天剑之势,比起方才又多添了七分霸气,化为无伦刀意冲天而起。   众人不由为之震骇。   忽然间。   锵然之声,接连响起。   店中武林人士的佩刀,齐齐脱鞘飞出,插在任以诚周围的地面上,将他拱卫起来。   刀身微微弯曲,不住轻吟,像是在对他行朝拜之礼。   旋即,这些各式长刀自发刀气,矛头直指皇影。   见此情形,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震撼莫名。   “这……这是?”老张亦感诧异,更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天刀!”   无名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站在老张身旁,目光深深地看着任以诚的方向。   武学之道,修炼到一定境界后,便是殊途同归。   任以诚成就天剑。   悟出其中的精髓在于“天”字的浩如烟海,至高至远,而非是“剑”字。   一理通则百理明!   况且,任以诚最开始本就是用刀的。   “人刀呼应也好,无刀胜有刀也罢,两者各有所长,而我只是不再执着于刀,想要我出刀,就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混账,好大的口气!”   皇影纵横东瀛,何曾受过如此轻视,怒喝声中,真气透向后背,惊寂乍然出鞘。   黄金刀气澎湃如潮,灌注刀中,冰冷的刀锋,登时绽放出万丈光芒,将整条街道笼罩在其中。   围观的众人只觉双目刺痛,一时难以视物。   皇影横刀而握,透过刀柄处的圆孔观察着任以诚。   惊寂拥有感应对手真气虚实的能力。   但此刻,透过刀孔,在皇影的眼中,任以诚却犹如一团蒸腾的烈焰,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破绽存在。   “好小子!难怪敢如此狂妄,果然有两下子。”   皇影左手在刀身一抹,惊寂骤然化为一柄璀璨金刀,身形随之掠出,一刀横斩,直取咽喉。   他自妻女死后,在和惊寂人刀互通之下,终于悟出了一套绝世刀法——七式刀意!   乱、愁、傲、痴、静、冷、怒。   每一式皆源自于他的情绪,起手这一式,正是其中的‘横眉冷’!   这一刀,朴实无华,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悍然将天刀浩瀚之势,撕裂出一道缺口。   “苍河星转。”   任以诚竖掌成刀,迸射一刀火红的凝如实质的刀罡,手腕一翻,旋绞而出,迎向了已逼至近前的惊寂。   但是只出了三成功力。   铛——   金铁激鸣爆起。   刀罡与惊寂碰撞在一起,顺势画了个圆,引动黄金刀气向上反挑。   皇影只觉刀锋不受控制的扬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砰然斩落在了身后。   刚猛无俦的刀气过处,顿将半条街道劈开两半。   霎时,砖石碎裂,四散纷飞。   “好强的内力!”   皇影暗暗心惊,错愕间,忽觉眼前红光闪动,任以诚已欺身而来。   狼牙破空!   刀光如闪,往皇影的胸膛射去。   “接老夫困愁城!”   皇影手中惊寂狂舞,无穷刀气凛然勃发,卷荡四面八方,却没有攻向任以诚,而是反施自身。   刀气卷起地上的碎石,形成一颗巨大的石球将皇影包裹在内。   困愁城,可困敌,亦可自守。   攻时可无坚不摧,守时便似铜墙铁壁。   刀气随即而至,目标不改,轰然正中胸膛。   困愁城应声而破,石球当即碎裂开来。   “好!再接老夫的怒问天!”   晴天霹雳般的大吼蓦地从上方传来,却见皇影不知何时冲上了半空,双手紧握刀柄,当头重斩而下。   刀气粲然生辉,宛如一道金色的惊雷,势可崩天裂地。   任以诚见状,提运长生气,再催刀罡,反手一式‘逆刀回狼影’劈出。   刀罡当即脱手,如惊鸿贯日,掠空而上,   轰隆!   两股刀劲交击,发出闷雷般的炸响。   皇影猛觉一股巨力顺着惊寂涌入手掌,立时虎口剧震,整个人倒飞而出。   凌空一连翻了七八个跟斗,方才稳住身形,落回地面。   “留神,十步杀一人!”   任以诚轻喝一声,刀势陡变,招起纵横,人快如风,刀罡如电。   呼啸而起的猛烈破空声,更让皇影意识到,这一刀的力道非同小可。   惊寂刀锋一旋,‘乱情斩’应势而出。   世间最难琢磨的便是人心。   情由心起,乱时如麻,令人找不着头尾。   而皇影的刀,比情更乱,且更加疯狂,刀气如雨倾盆。   每一刀都豁尽了全力,已将任以诚的退路全数封死。   随即,便是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声,似珠落玉盘,响彻不绝。   但见黄金刀气如烟花崩散。   任以诚的攻势没有半分停顿,竟生生穿透了‘乱情斩’的包围,硬碰硬的破解了这一招。   皇影不由脸色一沉。   对手的难缠,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第522章 不祥之兆   破开‘乱情斩’,任以诚刀势不衰,更因此而反增了三分威力。   心知他功力深不可测,皇影不欲硬接,当即撤步后退,同时手中惊寂上下翻飞,黄金刀气如浪潮般奔涌而出。   任以诚的刀罡未及近身,已被层层叠叠的刀气卸去了一部分力道,不禁攻势一缓。   皇影随即脚步一顿,踏步上前,惊寂刀锋一旋,搭在任以诚刀罡之上,无端生出了一股黏劲。   正是痴断肠!   刀痴、情痴,痴心无悔。   刀式由刚转柔,千回百转,却又夹杂着一往无前的坚决,终于将任以诚的刀罡引向一旁。   皇影眸中精光爆闪,左手黄金刀气蓬勃而发。   突然间。   任以诚就看到一抹刀气已出现在身前,快到全然来不及反应,狠狠劈在了他的身上。   “嗯?”   任以诚眉头一皱,却又发现自己并未中招。   诧异之间,破空声乍然而起。   黄金刀气携雷霆万钧之势,迎面袭来,赫然与方才所见别无二致。   七式刀意之静惊心!   刀锋化静,以目惊心。   可在静寂中产生交拼的幻想,中招者一旦因此而心存顾虑,便必败无疑。   然则,任以诚几经生死,心境何其坚韧,在死亡的大恐怖面前,黄金刀气虽强,却根本不值一提。   长生气沛然流转,雄劲一催。   铛!   惊寂瞬即脱手,旋飞上半空。   与此同时。   任以诚左臂袖手一翻,指掌开阖,虚空一握。   啵~   黄金刀气立刻犹如泡影般破碎开来。   但皇影已顾不得震惊,整个人猛地腾空而起,朝着飞出的惊寂追了过去。   他说过,人刀相融,生死与共。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这是皇影的信念!   任以诚长身而立,没有急着出手,望着半空,朗声道:“皇影,七式刀意已出其六,接下来,就用你的最后一刀,来决定胜负。”   “心中无物,则傲视苍生!接我最后一式,傲苍生。”   皇影手握惊寂,刀身之上黄金刀气再次爆发开来,金色的光芒,掩天映日。   霸绝无匹的刀意,宛如泰山压顶当空降下。   令附近围观的众人,不禁呼吸一滞,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脸色胀红。   “斩!”   皇影沉喝一声,黄金刀气由惊寂蔓延全身,人与刀合而为一,势可开天辟地的一刀,磅礴出手。   相隔十余丈的距离。   刀影漫天!   凶猛的气劲化为狂风扫荡,不断将四周屋顶的瓦片掀飞。   中华阁的门窗剧烈晃动,内中观战的武林人士,渐感难以承受,连连向后退去。   再观任以诚,犹然不动如山,衣袂轻轻飘起,那猛烈的气劲,在他面前仿若清风徐来。   “千里不留行。”   任以诚悠悠轻吟,手中四尺刀罡红芒闪动,当空斜斩而出,长逾三丈的刀气,力可摧山荡海,崩天裂地。   轰!   两股雄力交汇,笼罩半空的金光顿时烟消云散。   刀气余劲如怒潮洪流,席卷四面八方,至令风起云涌,地动山摇。   中华阁的招牌摇摇欲坠。   内中的客人更觉天旋地转,仿似地龙翻身,惊骇不已。   嘭!   皇影翻身落地,在地上留下一双达三寸的脚印。   远远地看着任以诚,他已从街心被震退到街尾。   丝丝鲜血从皇影的嘴角溢出。   纵然只有三成功力的纵横一刀,也绝非是他轻易就能抵挡的。   皇影手臂一振,欲提刀再战,却惊觉身体里充斥着一股火热的气劲,不知何时封住了他的经脉穴道,已然动弹不得。   “……”   皇影额头沁出了冷汗,心中惊诧万分。   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法,他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定然有所保留。   他能完整的用出七式刀意,只是因为对方想要他心服口服。   任以诚挥手散去了掌上的刀罡。   “你要比武我已经奉陪,我的条件你意下如何?”   皇影赞叹道:“中原武林神话,果然名不虚传!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   任以诚也不啰嗦,直言道:“我要借你的惊寂一用。”   “你换个条件吧,唯独这件事情,没得商量。”皇影骤然脸色一沉,态度异常的坚决。   刀是一个刀客的灵魂。   人与刀性命相连,焉能转借他人!   任以诚转念之间,已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惊寂可以不借,那就请你亲自陪我走一趟。”   “没问题。”皇影连问也不问,就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说话之间,因为两人交手,而充斥在周围的刀气与刀意,逐渐消散开来。   围观的众人,终于得以喘息,大大的松了口气。   但这短短七招的交手仍是历历在目,两大绝世高手那精妙绝伦的招式,更令他们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神。   任以诚回到店里。   “老张,街上损毁的房屋,记得找人来修缮一下,钱算我的。”   “我这就去办。”老张应声去了。   无名已经回到了后院的阁楼。   任以诚带着皇影,随后而至。   一见无名,皇影顿时被又兴起了战意。   同样是天剑,他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任以诚是一坛烈酒的话,那无名就是一杯清茶。   但可惜他甫经大战,内力耗损不少,已无力再战。   况且,无名也无心与他交手。   皇影的战意,从始至终没有得到本分回应。   剑晨早已为三人备好了茶水,静静的侍立在旁。   无名沉声道:“小友,可否问一句,你先后收集了天罪、惊寂这等凶器,究竟又有何打算?”   任以诚道:“为了对付帝释天,这些年我一直在搜集神兵利器,现在就差最后一件,需要这些凶器来作为钥匙。”   无名蹙眉道:“你手中还有绝世好剑,和曾经的败亡之剑铸成的刀。   需要这四大凶器来开启的兵器,必然是旷世凶物,你可有把握能够驾驭么?”   任以诚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自古邪不胜正,我相信再厉害的凶物,也难不住我的和氏璧。   前辈莫要忘了,我还有龙脉的碎片在身,上面残存的力量亦是非同小可,定可保万无一失。”   “小心为上。”无名叮嘱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翌日。   一大早,任以诚便与皇影乘着幽灵马车,离开了小镇。   蜀中之地。   万劫谷内的一片森林中。   一群僧人正围着一座佛像,不断诵经。   木鱼声声,禅音袅袅。   整座树林一片祥和。   只是这佛像却有些与众不同。   三丈高的佛像双掌合十,身上缠满了无数树根,如同锁链般将佛像牢牢锁住。   从这些树根的粗壮程度来看,这佛像在这里已经扎根几百年。   最不寻常的是,这尊佛像的脸上愁眉紧锁,满是悲苦,似乎是在怜悯众生疾苦。   忽然间。   砰然一阵炸响,   僧人手中的木鱼接连爆碎,跟着佛像上的树根也几根随之断裂的开来,佛脸上更出现了道道裂痕。   这俨然是不祥之兆,且已至极端。   一名眉毛与胡须尽皆雪白的老僧霍地睁开双眼,卓立而起,满面肃然道:“不好,定是有人集齐了四大凶器,劫难将至,大事不妙矣!” 第523章 邪王现世   三百多年前。   佛门出了个叫武慧的和尚,因其师在圆寂前未将衣钵传授与他,故一怒之下击杀同门,叛逃而去。   此举属实大逆不道,招致佛门追杀。   过程中,走投无路的武慧,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进入了一个名叫‘九空无界’的异度空间。   直到半年后,武慧才从其中脱身。   并带出了一柄足可吞天覆地的邪恶凶刀——劫王!   武慧由此更名为血祖。   之后,他手执劫王杀遍江湖,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者,足足千人有余。   为消此劫。   江湖中人便邀请已淡出武林,有着“再世关羽”称号的大侠,云顶天来除掉武慧。   云顶天为免苍生受戮,毅然重出江湖,手执名满天下的神刀——怒辟邪,与血祖武慧展开一场百年难逢的旷世之战。   最终,云顶天顺应天意,取得了惨烈的胜利,并缴获了武慧所持的凶刀劫王。   可天意难测。   在云顶天苦心除魔之后,却得知自己一家老小三十六口,在短短两日内先后染上瘟疫病逝,满门灭绝!   云顶天悲愤交加,只觉天道不公,一念之间,竟坠入魔道。   怒火冲天之下,他将自己的宝刀怒辟邪与劫王狠狠撞在了一起。   道消魔涨。   怒辟邪当场碎裂,只余下一块似带着诡异笑脸的碎片,镶嵌在了劫王刀身之上。   正邪相融,大邪王因此而横空现世。   云顶天更变成了比血祖武慧更可怕的大魔头,为祸苍生。   然则,否极泰来。   正当江湖中苦于无人能制服云顶天之时,武林正道又一名高手应势而出,以绝世神刀——天下刀,配合一套无二刀法,与云顶天大战十日十夜,终于拼着神元俱损将其打败。   这人便是十强武者武无敌的先祖,武无二!   但在他身亡后,云顶天却是败而未死。   其时,天降雷霆,欲除魔卫道。   云顶天恨老天无眼,居然抢先一步,以大邪王自戗己身。   而后,大邪王被佛门收取。   当时的一众高僧们,想要将刀销毁,岂料均纷纷惨死。   无奈之下,唯有将大邪王封印在了苦心佛内,日日以佛法镇压洗涤,希望有朝一日能化解刀中的邪气。   时间辗转而过。   一直安然无事的苦心佛,如今却因为任以诚集齐四大凶兵,凶邪煞气汇聚在一处,引起了大邪王的异动。   数日间,苦心佛上已密密麻麻的被写满了经文。   周围诵经的僧众,比之先前更多了三倍不止。   每个人的脸色皆凝重万分,可纵然如此也是收效甚微,苦心佛上的裂纹愈来愈多了。   这一日。   万劫谷上空,原本晴朗的天气,骤然聚起了乌云,狂风四起。   树林中登时如夜幕降临。   “咔咔”的崩裂声,再次响起。   苦心佛开始不住的晃动起来。   以那白眉老僧为首,在场所有的僧人尽皆禅心剧震。   “阿弥陀佛!”   伴随一声凝重的佛号,白眉老僧运起了毕生苦修的佛门元功,现在庄严宝相。   在内力加持下,诵经声立刻传遍整片树林。   其余僧众也随之而动,各自运功诵经。   禅音浩荡,如浪如潮。   可苦心佛却因此而晃动的更加厉害,缠绕在佛身上的树藤,宛如放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崩裂开来。   蛛网似的裂纹,不断扩散至整个佛像。   苦心佛俨然已是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轰隆隆!   半空中,雷声大作。   苦心佛的身上,突然开始冒出红的近乎发黑的雾气。   同时,僧众们惊觉自己的内力,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耗下去。   须臾间,脸色已是煞白一片。   只剩下白眉老僧,仗着修为深厚,还在勉力支撑。   就在这时。   天际的乌云轰然洞口,从中降下一道碧绿色的光芒,笔直的射向了苦心佛的头顶,将佛身笼罩了起来。   晃动瞬既停止。   白眉老僧不由诧异,接着就发现这碧色的光芒,乃是一方巨大的玉玺,通体晶莹,看起来似实还虚。   上面赫然写着八个鸟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玉玺的内部,还能看到一条神龙的虚影盘踞其中。   其余众僧见状,不禁为之瞠目。   恍惚间,齐齐脱力瘫倒在地,身上的僧袍已不知不觉被汗水沁湿。   白眉老僧收回元功,双掌合十,仰望天空,口中再次宣了声佛号:“不知何方高人出手相助,还请现身一见,老衲感激不尽。”   他话音落下,旋即便见半空中掠出一道流光,倏尔落在了他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   “高人不敢当,本人任以诚有礼了,大师此时说谢,却是早了一些。”   说话间,光芒散去,任以诚与皇影并肩而立,脸上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神色。   白眉老僧闻言,不明所以的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武林神话当面!请恕老衲愚昧,敢问施主何出此言?”   任以诚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便是要拿走大邪王。”   “什么!”白眉老僧骇然大惊:“原来施主便是集齐四大凶器之人,敢问施主来途中可曾遇到四名僧人?”   任以诚颔首道:“放心,他们没事,正在回来的路上。”   苦心佛出现异动后,白眉老僧为了阻住大邪王现世,便派了寺中四名高僧前去打探消息,并出手阻止。   四人很快打探到了任以诚身上,也很幸运的在路上遇到了他。   可惜,四人武功不济,只一个照面就被甩开,面对幽灵马车的速度,更是根本追之不及。   白眉老僧心下稍安,随即一脸正色:“施主可知,这大邪王并非只是一件兵器那么简单。   此刀乃是魔中之魔,威力无穷,一旦现世必定会带来滔天大劫,祸及苍生,万望施主三思。”   任以诚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取刀,我要对付的人比大邪王更可怕,这刀,我今天非取不可,也请大师见谅。”   刀再可怕,又怎能比得上人心可怕,而且还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人。   白眉老僧苦口婆心的劝道:“施主已是名震宇内的武林神话,盖世难寻抗手,又已集四大凶器于一身,何必再来沾染这不祥之物。   若是因此反伤自身,岂非得不偿失。”   任以诚沉声道:“事已至此,就算我不取刀,这苦心佛恐怕也很难再坚持下去。   你能镇压一时,可能镇压的了因果吗?”   白眉老僧闻言一震。   任以诚继续道:“佛门最讲究因果,大邪王既然出世便是因,注定会引发劫难,这便是果。   是因果,就总要有了结的时候,一味的镇压并不会有所改变,无非早晚而已,大师又何必执着。”   “施主此言深谙佛理,但……”白眉老僧话为说完,苦心佛上忽然再起异像。   本已被和氏璧压制的黑气,猛地爆发开来。   碧芒骤然震荡,和氏璧已被逼退。   紧跟着,伴随一声惊天巨响,苦心佛轰然炸裂,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气劲。   方圆百丈内的树林,顿时被夷为平地。   猝不及防之下,在场的僧众全然没有闪躲之机。   所幸,任以诚在场,电光石火间,及时撑开护体真气将众人护住。   若否,这些僧众必定十不存一。   吼!   蓦地一声咆哮冲天而起。   在苦心佛原来的位置上,黑红交杂的雾气磅礴翻涌,浮现出了一头高逾十丈,面目狰狞,如妖似魔的异兽。   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邪恶气息,令人望之胆寒生畏。   一阵风吹过。   异兽突然烟消云散,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就是它!”   任以诚目光闪动,只见苦心佛的碎片中,露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   白眉老僧犹然不放弃,出言道:“施主既然收集了四大凶器,看来对大邪王知之甚详,那想必也一定知道,若要打开此盒,还需配合百年一次的四绝凶期。   如今时机未到,施主一番煞费苦心,终究是枉自徒劳。”   任以诚笑道:“所谓四绝凶期,无非是要借助天地之间煞气最浓的时机,来刺激大邪王的魔性。   我自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敢前来取刀,皇影,把惊寂插在金盒边上。”   皇影也不多言,锵然宝刀出鞘,飞射而出,立在了金盒的一角。   任以诚随手双手齐挥,三道灵光闪耀,绝世好剑、争锋、天罪现芒,往金盒射去。   四大凶器分立四方。   金盒当即剧烈颤动起来。   轰隆隆!   天际闪电交织,接连降下数道天雷直劈金盒。   霎时,地面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可金盒竟是丝毫无损,且其中散发出暴戾之气愈来愈强。   这时,任以诚双手再挥。   红光连闪。   火麟剑、幽冥剑、两柄凌霜魔剑,同时破空而出,插在四大凶器的空位上。   八道霸刀无伦的锋锐之气,倏然冲天而起,搅动乌云翻涌。   轰!   金盒炸裂。   两道如血光柱爆冲而起,在半空中合而为一,现出一柄奇形大刀,沐浴着雷光,悬空而立,散发出无伦凶芒,震慑九天十地。   俨然正是大邪王!   白眉老僧勃然色变。   他实在没想到任以诚会备有如此手段,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然再无回天之力。 第524章 超凡脱俗   神兵锁八方,魔威荡风云。   九件举世难寻的至凶兵器,此刻汇聚在一处。   各自散发着自己的锋芒,势不相让。   蕴含着魔凶邪煞之气的冲天光柱,竟引动半空中的乌云变得更加浓厚,遮天蔽日。   人影闪动。   不见任以诚有何动作,已飞身掠至八件神兵上方的中心处,一把将大邪王握在了手中。   刀锋一转,毅然从他左手掌心划过。   嗤!   血花飞溅,沿着刀锋顺流而下。   大邪王被镇压三百年,又日日遭受佛经禅音洗涤,惟有用绝世强者的血,才能彻底激发出它的威能。   染血的瞬间,大邪王似兴奋的剧烈颤动起来,红光闪动间,再度爆发出了惊天邪气。   一时间,竟将其余神兵的锋芒给压制了下去。   任以诚飘身降落,围在八柄神兵中心,左手的伤口已然愈合。   滴答,滴答……   鲜血沿着刀锋滑落在地。   大邪王终于苏醒了!   忽然。   任以诚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握刀的右手涌入体内。   和氏璧应势而动。   正邪不两立,两股极端相反的力量,开始在他体内冲突起来。   任以诚泰然自若,丝毫不见慌张。   对于和氏璧他有着绝对的信心,更何况,他还已修成了天剑,一身正气浩然。   可令任以诚没想到的是,大邪王居然有着匪夷所思的诡异魔力。   恍惚间,这股入体的力量在与和氏璧对抗的同时,竟勾起了他心中的魔念。   同时引动了潜藏在和氏璧金镶玉那一角中的魔气。   那是他当年练成魔刀之后,鲜有施展的力量。   眼下,大邪王的邪气就如火上浇油,和氏璧当即逆转开来。   不远处。   皇影和白眉老僧等人,只见任以诚的身体突然冒出漆黑的雾气,整个人形貌霎变。   从头发到面容以及双手,全都变成了半黑半白的模样,显得极为渗人。   皇影目光灼灼,他能感觉到,任以诚的功力正在暴涨。   白眉老僧则是神情大乱,苦修一辈子的禅心,已在濒临破碎的边缘,他双手合十,心灰意冷的垂下了头。   “阿弥陀佛,邪王出世,苍生将遭大劫,冤孽!冤孽……”   “不对,事情未必如你想象的那样。”皇影蓦地出声,言语中满是诧异。   白眉老僧闻言,抬头看去。   赫见任以诚身上的黑气,竟然已变成了太极图的模样,立在他背后,圆转不绝。   神魔本是一体,可一念而生,亦可一念而转。   他们却是不知,任以诚早已悟通了其中的关窍。   大邪王纵然拥有盖世魔威,能引他入魔,也休想迷惑他的神智。   眼见任以诚黑白分明的面容上,双目之中依旧清明,白眉老僧不由得松了口气。   忽地。   任以诚闭上了双眼。   入魔的他,已经和大邪王人刀合一。   就在这瞬息之间,他只觉意识一恍,目光所及之处,周遭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片昏红中,任以诚的面前立着两块巨大的石壁,仿佛两扇门,中间留有一道缝隙。   极度邪恶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   在两旁的石壁上,缠满了无数魑魅魍魉,面容狰狞扭曲,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   闻之似魔音贯耳,让人心神动荡。   地狱。   乃是审判众生业障果报之地,也只穹苍中的最终归宿之地。   然而,在十八层地狱的更深处,还有一处更凶邪,更沉沦,更不可思议的地方。   世上一切邪恶,尽皆源自于此。   “这就是九空无界。”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无视了石壁上的魔音,好奇的打量了起来。   “进去吧,进去吧,只要走进去,你就能得到这世间最强大武功……”   在石壁的缝隙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飘渺的声音。   隐约间,在对面任以诚看到了一只高大的怪物,俨然正是方才苦心佛炸毁后,出现过的那头异形巨兽。   声音不断响起,充满了诱惑力。   任以诚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相对于所谓“邪王十劫”的强大刀法,他更需要的是大邪王这柄宝刀本身的威力。   “无聊!”   任以诚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不料就在这时,在那缝隙之中突然涌出滔天烈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立时将他吞没。   整个人瞬间化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这就是不识抬举的下场,哈哈哈哈……”   猖狂阴鸷充满残暴的笑声,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   “咦?”   任以诚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他一身火属功体,这烈焰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但正当他想要运功将火焰震散的时候,却发现自龙珠损耗过度后,缺乏力量淬炼的神体,此刻竟然再度开始产生蜕变。   “既然如此,那可我就不客气了。”   任以诚朗笑一声,长生气沛然运转,吸功大法磅礴而来,登时在周身形成一道漩涡,扯动四周烈焰灌入自身。   须臾,方圆百丈范围内火光冲天,已变成一片火海。   笑声随即停止。   跟着,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砰!砰!砰……   一道高大如山的身影,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在缝隙中凝现而出,往任以诚的方向走来。   所过之处,翻腾的烈焰自动分散开来,让出了一条通路。   轰!   猛然一声爆响,火海从漩涡中心处爆散开来。   任以诚无风自动,浮空而起,浑身散发出渲染着金色的如火光芒。   额头上那代表着天眼的眉心钿,亦如烈焰浮动,熠熠生辉,发出粲然灵光。   光芒过处。   恍若拨云见日,视线变得无比清晰。   但见缝隙之中,那巨大的异兽体内,赫然存在一道人影。   这人身形高大,仿若半截铁塔,身上肌肉虬结,面容刚毅。   若非那双通红如血的眼睛,他看起来就像是寺庙中供奉的护法金刚,威风赫赫,正气凛然。   脚步声愈来愈近。   当走出缝隙后,异兽的身影已然消失,化为大邪王握在了那人手中。   任以诚凭虚而立,望着来人,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云顶天。”   “我等了三百年,终于有人破开了大邪王的封印,我会借你的手灭尽佛门,以实现我当年留下的诅咒。”   血祖武慧出自佛门,云顶天消灭他,便是为佛而战。   可这号称大慈大悲,普渡世人的佛,却并没有保佑他。   昔年,在云顶天成魔之后,死在他手中最多的便是佛门众人。   他恨天无眼,更恨那口口声声善恶有报,道貌岸然的佛。   在自尽身亡后,云顶天因为心中的怨恨,留下一灵不灭,寄存在了大邪王之中。   灵魂与刀相融,两者不分彼此。   在这九空无界中,靠着此地奇诡玄异的力量,化形而出。   现在,云顶天就是大邪王!   任以诚悠悠道:“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了。”   “少废话,受死,天哭绝灭!”   云顶天爆喝一声,身形疾冲而起,跃上任以诚头顶,双手紧握刀柄,邪王十劫第一式,携力劈华山之势,当空压下。   刀光如电,殷红如血,半空中竟随之下了红雨。   “魔气纵横!”   任以诚神色陡然变得冰冷,心念转动间,争锋在握,魔刀悍然出手。   猛烈的魔气从他体内透出,伴随强绝无匹的刀势,不退反进,迎向了云顶天。   铛!   两口魔刀冲击,火星四溅。   跟着,就见一道黑影急坠而下。   砰然一声。   云顶天不敌任以诚,一刀被劈入了地面。   “群魔乱舞。”   任以诚全然不给对手喘息之际,身形急扑而下,手中争锋展开凌厉攻势,挥出漫天刀气,排山倒海般倾泄而下。   邪光爆射。   云顶天冲出地面,大邪王逆势而上,劈出了裂天一刀。   正是邪王十劫第二式‘断佛忘道’。   招中杀气四溢,满含他对佛门的不满,刀劲过处,顿将攻来的刀气撕开一道缺口。   第三劫‘四败皆空’紧随而出。   云顶天倏尔穿过缺口,逼至任以诚面前,于电光石火间,接连劈出四刀。   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   刀刀不离任以诚项上人头。   大邪王快如疾电,劲似奔雷。   但争锋的速度更快,劲道更猛。   一式‘魔随空生’出手,任以诚以气御刀,争锋环身而饶,顿将大邪王逼退开来。   刀光随即再闪。   争锋破空而出,直射云顶天胸膛。   大邪王横势招架,交击瞬间,刀锋急旋而出,自下而上,将争锋挑飞了出去。   却在此时,劲风如刀,扑面而来。   呼啸声中,只见任以诚的连环飞腿已欺至近前。   蓬……   连串的碰撞声中,云顶天猝不及防,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踢中了六腿。   最后一腿更是劲力激增,直取他面门。   魔踏七星!   间不容发之际,云顶天身形陡然一沉,大邪王同时挥出。   下一瞬。   任以诚堪堪击中他的第七腿,忽然调转了方向,从向前变成了向后。   而半空中,被挑飞的争锋,也猛地从向上变成向下,“噌”的一声,插进了地面。   邪王十劫第六式——狂邪翻天!   刀势笼罩范围之内,可以让敌人所有的攻击反其道而行之。   趁此时机,云顶天先是张口发出一声长啸,继而飞身冲向任以诚,手中大邪王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往他周身各处要害攻去。   “嗯?”   任以诚眉头微皱,对方的啸声竟能侵蚀他的意识,在他的眼中,云顶天的刀路,突然出现了明显的破绽。   不及细思,任以诚凌空出腿,再使魔踏七星。   然则,招至半途,他猛然反应过来,对方招中破绽实则根本是引他自投罗网的圈套。   第五劫·魔梵般若!   以魔音催眠对手,误导出一种武道突破精进,智珠在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挥手即可破敌的假象。   恍然间,大邪王已进逼而至,凛冽刀光箭矢般穿透力任以诚的身体。   第四劫·轮转六道。   这一招旨在让人纵死也不能解脱,狠辣之极。   可就在刀锋掠过的刹那间,任以诚的身形突然如一股轻烟消散。   锵!   刀鸣震天。   任以诚出现在了云顶天身后。   争锋暴起,如电穿空,自行飞回他的掌中,‘魔刀横行’凝成一道十丈有余的刀气,横扫而出。   云顶天厉喝一声,大邪王上下翻飞,邪王第八劫四情归一疾出,带起重重刀影,回护自身。   铛!   刀气交锋,发出金铁激鸣。   云顶天难承巨力,立时被击飞出去。   任以诚则趁势追击,使出了魔刀中最为霸烈的一式‘魔极屠情’。   人随刀走,流光瞬闪。   云顶天犹未稳住身形,已被漆黑的刀光穿身而过。   倏尔,一点碧色光芒从魔气中绽放。   邪中藏正的一招,和氏璧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   云顶天面色狰狞,与异兽魔相来回切换数次之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吼,身体轰然爆裂。   半空中,仿佛炸开了一朵红色的烟花,气劲如山洪怒潮般,往四周扩散开来。   少顷。   风平浪静。   任以诚的面前,只余下大邪王斜插再地上。   云顶天的魔灵,已然烟消云散。   任以诚再度拿起大邪王。   眼前一晃,突然又回到了万劫谷的树林中。   大邪王随之收敛锋芒,任以诚的面容也恢复如常。   皇影见状,不由诧异。   在他的眼中,任以诚只是身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异状,随后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九空无界似乎已经脱离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任以诚在里面激战一场,外面却只是过了一瞬。   但里面发生的事情,又是确实存在。   任以诚的体内,蓦地爆发出了强横的气息,长生气正在飞速壮大,遍流周身百脉。   在九空无界中淬炼而成的神体,俨然已经映射到了现实之中。 第525章 宿命之战   水满则溢。   长生气暴涨,充斥全身,开始透出体外。   气芒如火焰炽盛,将任以诚包裹在内。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似水中波纹涟漪往四周荡漾开来。   皇影和白眉老僧等人见状,不由脸色齐变,急忙便要闪避,适才大邪王出世时,展现出的那强大的破坏力还历历在目。   可这股力量来的委实太快,根本躲之不及。   但随即,他们的脸色均变得诧异万分。   刹那之间,只觉有如春风拂面,清凉、温柔,和畅,仿佛一汪清泉从身边流过。   “他……似乎变了。”   皇影皱着眉头,他能感觉到任以诚一定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眉老僧则若有所思,隐隐露出恍然之色。   忽然,烈焰消散。   任以诚身上的异象归于平静。   看了看手中的大邪王,邪气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再也不敢造次。   任以诚满意的笑了笑,翻手将刀收起。   “帝老鬼,咱们算账的日子不远了。”   言罢,他袍袖一挥,将除惊寂之外的兵器全部收起。   锵!   惊寂似有所感,应声从地面弹起,金色的刀芒一闪,已回到了皇影的背上。   任以诚缓步走向皇影:“原物奉还,你我之间的约定就此为止,接下来我要去铁心岛,可要同行吗?”   皇影摇头道:“不必了,中原高手层出不穷,除了你和无名之外,尚有风、云两人,武功独步江湖,我要去见识一下。   虽然跟你比过一场,但实在不够过瘾,我不能白来中原走这一趟。”   任以诚也不强求,笑道:“如此,那记得替我跟他们问好。”   皇影点点头,转身径直往树林外走去。   任以诚目光转向白眉老僧:“大师,多有打扰,任某也告辞了。”   白眉老僧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恭贺施主修成正果。”   “大师何出此言?”任以诚眉头一挑,没想到这老和尚竟有些眼力。   白眉老僧微微一笑:“三百年来,施主是首个不受大邪王影响之人。   能做到这一点,自然已脱离了贪、嗔、痴等诸般业障,方能有此修为,实在可喜可贺。”   “大师亦可功成身退,同喜。”任以诚言罢,身形凭空飘起,倏然破空而起。   流光瞬动。   任以诚没有动用任何轻功身法。   他似乎可以飞了。   虽然不是腾云驾雾,却是真正的御风而行。   离开万劫谷。   任以诚依约去铁心岛归还了天罪。   接下来,就可以安心的等待惊瑞之期的到来了。   数日后。   幽灵马车重新回到了中华阁所在的小镇。   店里热闹如常。   进了门,就见老张迎了出来。   “二老板,您总算回来了。”   任以诚问道:“怎么,听你这语气,有事找我?”   “确实有事,前几日,有人送来了一封战帖,指名要交给您。”   “什么人?”   “只是个送信的小斯,并非本人。”   “战帖呢?”   “这事情不简单,我先交给老板保管了。”   “有意思,会是谁呢?”任以诚轻笑一声,思索间,迈步往后园走去。   来到无名的阁楼。   屋中。   无名打量着任以诚,不禁有些惊讶。   天剑通天,他一眼就看出了任以诚的变化。   “脱胎换骨,你的修为又进了一步!”   任以诚莞尔道:“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你得到的东西非比寻常,魔性深重,务必小心对待。”无名一身浩然正气,比起任以诚还有精纯深厚。   对于大邪王这类邪物,感应最是敏感不过。   任以诚缓声道:“大邪王确实很邪,它不像是兵器,反倒是像是一只刀形的怪物。   它有自己的意识,这一点甚至要超过绝世好剑。   不过,越是这样解决起来也越简单,只要能压服它,它就会乖乖听话。”   他叹了口气,感慨道:“弱肉强食这四个字,放在任何地方基本都适用。”   无名不置可否,没再多言,回身从书桌上拿出一张帖子。   “这就是那封战帖。”   “前辈可知道这是哪一路的高手?”   “闻所未闻,但从此人的字迹来看,必定是旷世绝顶的高手,只怕不在我之下。”   听到最后这句话,任以诚不禁失笑,旋即打开了战帖。   “嗯?”   还没来记得看清上面的内容,就猛觉一股强大的战意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招意。   ‘玄武’   上面只有着两个字!   但每一笔皆透出凌厉的气息,蕴含着极为高深的武学招式,且刀枪剑戟棍,拳掌腿爪指,无所不包。   “是他。”任以诚恍然大悟。   无名见状,问道:“看来你认识此人?”   任以诚道:“十强武者武无敌,帝释天这一生吃过的亏不多,其中一次就是栽在此人的手中。   说来,我也曾受过他的恩惠,当年在凌云窟中,我打伤帝释天的武功,便是此人所留的十强武道,可谓旷古烁今。   若不是有凤血护体,帝释天早已该死在此人的手中了。”   无名皱了皱眉:“此人怎会无端找你决战?如果是为了武功,他既然留招在凌云窟中,想来应该并不介意被人学会。”   任以诚幽幽道:“是宿命,不过不是和我的,而是武家与大邪王的宿命。   找上我只因我现在是大邪王的主人,三百年前……”   武天下虽然打败了云顶天,死后却遭受大邪王的诅咒,令武家世世代代的后人难以出现武学奇才,资质平庸,难有作为。   直至武无敌父亲那一代,放弃武学,转而一心钻研玄门术数,穷尽毕生之力,终于将诅咒破除大半。   因而诞生出了武无敌这个惊世之才,自创玄武真功,十强武道,力挫帝释天。   但想要彻底**禁锢武家的咀咒,唯有再次打败大邪王。   无名听完,面露忧色。   “依你之言,你如今已经步入了与帝释天相同的境界,但即便是帝释天,拥有千年修为也败于武无敌之手。   你毕竟年轻,修为尚浅,这一战看来胜算渺茫。”   任以诚洒然笑道:“得人恩果千年记,终究是学了他的武功。   若当真不敌,那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好了,但想要我的性命却是不能,前辈尽管放心。”   战帖中,武无敌并未言明具体的日期。   任以诚也不着急,在等待的期间,将大邪王取出,研究起了其中的玄机。   这一战,旨在助武无敌解除武家的诅咒。   关键在于打败大邪王,而非是使用大邪王的主人。   是以,任以诚纵然对‘邪王十劫’没有兴趣,却也不得不去修炼这套刀法。   半月后。   任以诚因为曾在九空无界与云顶天交手,对于‘邪王十劫’的奥秘也算有几分心得,参悟起来,上手极快。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地?   在任以诚刀法有所成的第二天。   晌午时分。   镇外的一座山峰上,突然传来滔天战意,将整个小镇笼罩了起来。   街上往来的行人,只觉有座大山压在了心口。   无论寻常百姓,还是武林高手,均感胸口憋闷,呼吸不畅,仿佛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第526章 十强武者   强大的压力,犹如夺命阎罗降临。   生死已在一线之间。   就在这时。   中华阁内,一股冲天刀意喷薄而出,劈波斩浪般将这股无端而来的压力撕裂开来。   众人顿感身体与心神一松,大口的喘着粗气,衣衫不知不觉都被汗水湿透,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喘息同时,众人忽见一道流光从中华阁的上空掠出,势若长虹贯日,直奔镇外的方向射去。   须臾。   落在了镇子附近的一座山头上。   赫见一道伟岸的身影,长发披肩,年约四五十岁,负手而立,尽显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战意正是从他身上发出。   虽只一人,气势却犹如千军万马,霸烈非常。   流光散去,现出任以诚的身影。   那人的目光中,不由闪过一丝讶色。   “新晋武林神话,确非浪得虚名。”   任以诚淡笑道:“十强武者武无敌,能打败帝释天那个老家伙,亦是名不虚传。”   武无敌感慨道:“没想到,江湖上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号!”   任以诚悠悠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一如武家与大邪王的宿命纠缠。   我知道你的来意,希望今日一战,能助你了结心愿。”   武无敌感受到了他话中的善意,不禁感到疑惑。   “你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任以诚昂然道:“因为我是大邪王的主人,而非大邪王是我的主人,纵然再邪门儿,在我手中它也只是一件兵器罢了。”   言罢,他掌中亮起红色灵光,大邪王扬手而出。   霎时,邪气滔天。   半空中。   骤然聚起殃云,黑压压的一片,将整座山峰笼罩了起来。   武无敌朗声喝道:“好!江山代有才人出,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我武家数代以来,一直郁郁不得志,武家绝学逐渐被江湖淡忘。   这一切,皆因大邪王的诅咒而起。   我自小便矢志要破除这宿命的枷锁,重振武家声威,所以,这一战,我绝对不会留手。”   任以诚洒然笑道:“本该如此。”   言罢。   二人均不在开口,相视而立。   当世两大强者对峙,静默的氛围中,肃杀之气攀升。   招未动,气自发。   两人的真力不断提聚,蓄势待发,不断扩散而出,竟引动天上风云翻涌,地上树木摇曳,草叶纷飞。   至令天地为之动容!   面对多年前就已打败了帝释天的人,任以诚没有丝毫保留。   伴随两人的气势提升到顶点。   忽然,风声戛止。   就在风停叶落的刹那间。   任以诚率先出手。   身形一纵腾空,大邪王刀指苍穹,‘天哭绝灭’重劈而下,气势恢宏,迅猛如风雷天降。   凛然邪气,转瞬即至。   武无敌却是气定神闲,丝毫无惧,右臂猛地戟指刺出,爆发出雄浑气劲。   正是问天枪诀之傲问苍生!   枪芒闪动。   就在即将与大邪王碰撞在一起时,电光石火间,任以诚突然手腕一旋。   刀锋随之而动,巧妙绕过枪芒,往武无敌胸膛刺去。   “嗯?”   武无敌不由诧异,犹然镇定自若,左手屈指成爪,甲骨龙爪应势而出,一式‘龙爪锁日’闪电般扣住大邪王刀身。   同时,右手变招大易戟谱之直指乾坤,顺势往咽喉刺去。   但任以诚只头一偏,便将此招让过。   左手排云掌施展开来,‘流水行云’的连绵掌劲,沛然往武无敌臂弯拍去。   跟着,他右臂贯劲,震开甲骨龙爪的牵制。   武无敌更感惊讶,短短数招交手,对方竟一直在针对他招中破绽,精准无比。   他虽惊不乱,见招拆招。   顺势手肘一沉,挡住‘流水行云’,翻手之间,再使‘玄武神掌’之直捣黄龙,往任以诚胸膛轰去。   刀光回旋。   任以诚急运大邪王,横挡胸前。   砰!   掌刀交击,劲力翻涌。   两人身形一震,齐齐向后退出三步。   武无敌沉声道:“你似乎透析了我的招式?”   “实不相瞒,我看到了你留着凌云窟中的武功。”任以诚直言不讳。   “如此也好,免得我胜之不武。”武无敌面露释然之色,话音落下,倏然再次出手。   大易戟谱之迷津指渡,真力汹涌,势如破竹,比之方才,更快更急更猛。   任以诚立足原地,不闪不避,邪王第三劫‘四百皆空’,接连斩出。   层层叠叠的刀劲,顿将武无敌的攻势瓦解。   但十强武道之强,便在意一招接一招,连绵不绝,且变化莫测。   眼见刀锋劈面。   武无敌身形微侧,左手玄武神掌,‘掌运乾坤’迸发出厚重如山的掌劲,砰然拍中大邪王。   咔嚓一声。   刀身被压入地面,同时右手山海拳经,拳势一翻,‘龙鳞破日’金刚捣杵般轰向任以诚左肋。   任以诚当机立断,松开刀柄,身形急转,左掌一式‘云海波涛’将拳劲导引开来,同时右手抬肘,贯劲往武无敌心口撞去。   蓬!   武无敌身为当世顶尖高手,反应不可谓不快,甲骨龙爪一式‘恶龙缠锁’已应声挡住任以诚的肘击。   正欲发劲将他臂骨捏碎之际,却见对方弓背靠来,紧紧贴住了胸膛,右腿猛地高抬过肩,‘嘭’的一声,已被踢中额头。   武无敌猝不及防,跟着又觉一股磅礴巨力从任以诚后背透出,砰然声响中,立时被震飞出去。   锵!   大邪王破土而出。   任以诚得势不饶人,握刀在手,邪王第二劫‘断佛忘道’,爆出无边杀意,汹涌如潮,席卷八方。   殷红如血的邪气,随之蔓延开来,周遭的树木竟似沾染了剧毒,瞬间枯萎衰败。   武无敌见状,目光一凝,沉劲于足,强行稳住身形,跟着脚步一错,眨眼,人便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了任以诚背后。   此乃他独门所创身法‘纵走梅花’,灵动无方,巧妙至极。   “接我点石成金!”   大喝声中,武无敌的圆融金指悍然出手,一击攻向任以诚后心要穴,强横的指劲激荡,似针似锥,锋锐无匹。   声至,招至。   这一击,攻势之快,纵是任以诚亦不及闪避。   嗤!   指劲应声透入体内。   然则,武无敌登时只觉自身劲力如泥牛入海,已被‘虚空灭’化消于无形,全没起到半分作用。   错愕之间,只见任以诚顿足而立,掌中刀柄一转,邪王第四劫‘轮转六道’,反手从右边肋下贴身刺出。   两人相距不足两尺,森然凌厉的刀锋,似乎下一瞬便要刺进对手的小腹。   武无敌的瞳孔,不由得急剧收缩,同时展开另一门‘速水无痕’的超绝轻功,身形瞬间暴退出十丈之外。   但他仍旧感觉腹部传来一丝凉意,低头看去,只见衣衫已被划破。   这一刀,终究是没有完全避过。   “小子,你的武学造诣比帝释天更强,痛快,再来!”   武无敌不怒反笑,言罢身形如箭直射半空,旋即施展出烈强腿诀之怒碎山河,右腿凌空重踏,势如泰山压顶。   庞大的气劲,铺天盖地碾压而下,将方圆十丈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尽皆崩裂开来。   任以诚被笼罩在内,避无可避,生路已然断绝。   “四情归一!”   邪王第八劫,雄势斜斩而出,霎时刀影万千,俨如铜墙铁壁。   此招是邪王十劫中唯一的防守之招。   轰!   气劲爆发如猛烈炸响。   两人攻势同时湮灭。   武无敌在半空身形一滞,跟着扭身急旋,双腿连环踢出。   烈强腿诀之‘斗转星河’再展强悍攻势,欲趁机攻任以诚一个措手不及。   但邪王十劫并非等闲之招。   之前那一招‘四情归一’,在防御的同时,亦在积蓄力量。   此时腿劲临门。   大邪王登时蓄势而发,邪王第五劫‘魔梵般若’。   刀气排空。   惑人心神的魔音,伴随破空声,响遏行云。   熟料,武无敌竟丝毫不为所动。   砰然巨震。   腿劲已将刀气崩碎。   武无敌凌空腿法再变,‘斗转星移’化出漫天身影,携无俦气劲,从四面八方逼杀而下。   “风卷楼残!”   任以诚不欲退让,风神腿针锋相对,身形急旋升空,腿劲瞬间形成一阵飓风,卷起四周沙石土砾,冲天而起。   嘭嘭嘭……   霎时间,腿脚碰撞之声,犹如战鼓雷鸣,沛然响彻不绝。 第527章 十方皆杀   呼~~~~   狂风怒嚎,猛烈的风势通天彻地,直贯九霄。   空中的乌云,轰然而散。   日上中天,已渐偏西。   阳光洒落在山峰不远处的一条河流中,映照出鳞鳞波光。   密林中。   树木不断倒下,拳脚碰撞之声,气劲与兵刃交击声,犹然爆响连连。   河宽三丈,水声潺潺。   忽然。   流势平缓的河水,骤起波澜。   水面仿佛被挖掉了一块,凭空凹陷下去。   就见两道模糊的身影,自树林里疾掠而出,在半空中展开激烈交拼,并笔直的往河面落去。   刀罡、气劲,相互碰撞之下,余劲宛如烟花碎散,迸射四周,炸起漫天尘土,乱石纷飞。   两人身形降下,裹挟无俦真力,劲凝如山。   轰!   凹陷的河面立时剧烈翻腾,更从中分裂,往两边岸上席卷而去。   须臾。   两人距离水面已不足一丈。   砰然一声。   武无敌的玄武神掌,重重拍在大邪王刀身之上。   任以诚借势腾空再起,右腿高抬,风神腿中最为强劲的一式‘雷厉风行’快如疾风,劲若奔雷,朝对手当头压下。   武无敌双臂交错,封挡招架,当即身子一沉,落于河中,水面直没腰际。   眼见任以诚悬于半空,他猛然右拳挥出,雄势轰向河面。   山海拳经之拳倾天下。   劲力过处,河面顿时掀起一片水浪。   武无敌动作不停,左手竖掌为刀,右手骈指为剑,分别施展无二刀诀之横风急雨,和天命剑道之剑河雪涌。   水浪夹杂刀剑之气,登时化为万千宝刀利剑,沛然射向任以诚,势如密网铺天,笼罩八方。   任以诚见状,右足凌空一顿,踏出气芒涟漪,纵身再起三丈,同时手中大邪王划出玄奥轨迹,邪王第六劫狂邪翻天,悍然出手。   刀光过处,方圆百丈内的事物,尽皆反其道而行之。   但见河水倒流,四周进逼而来的漫天刀剑,赫然也反扑而回。   蓬!   河面暴起一道水柱。   武无敌陡然冲出,身形横空而立,双臂挥扫间,再施无二刀诀和天命剑道。   云断青天!   鲤跃龙门!   数丈长的刀剑之气,纵横交错而出,乍然一阵金铁交击之声,漫天攻势立时烟消云散。   失去内力加持的水珠,顿如雨点般倾盆而下。   轰隆!   天际突然传来惊雷炸响。   跟着,就见一道血色的闪电霹雳而下,竟击中了任以诚手中的大邪王。   可任以诚却丝毫无损,反将涌入刀身和体内的雷电之力化为己用。   邪王第七劫九天雷动,应势而发。   伴随电光交织,斩出一片暴雷狂涛,在虚空肆虐开来。   眼见此招,交手到现在的武无敌,终于变了脸色。   只因雷电之力一旦遇到河水,势必会威力倍增,由不得他不重视。   间不容发之际。   武无敌爆喝一声,猛然右腿沉踏而下,使出烈强腿诀之怒踏山河。   霸绝无伦的腿劲,轰然爆发。   下方的河水,登时以他为中心,往四面八方逼散开来,更将河底暴露出来。   雷霆刀劲,当即被阻挡在外。   但这一腿只是前奏。   趁任以诚招式用老,武无敌身形已急弹而起,倏忽间,化出十道身影腾空疾闪,各展奇招。   刀、枪、剑、戟、棍,拳、掌、腿、指、爪。   十种绝世武学,迸发出十种凌厉招意,引动下方河水,凝聚出十道犹如真身的躯体。   任以诚已认出,此招赫然正是十方无敌!   他亦通晓此招,甚至其威力不凡,不敢大意。   蓦地。   任以诚周身黑雾翻腾,呈现出半黑半白之相。   魔气缠身,衣袂、长发无风自动。   霎时,刀光爆绽。   邪王第九劫万劫浮生,强势出手。   血色的邪芒,激荡风云翻涌,乾坤失色,将十方无敌的攻势,全数囊括在内。   大邪王刀锋飞闪,劈出道道凛然刀气。   或直送,或横出,或如漩涡,或如烈焰,或如寒冰,或迅捷如流星闪电,或飘逸如天边浮云,或刚猛如石破天惊,或阴柔似水流千川……   穷尽变化,瞬间千相。   诸般力道相互影响之下,产生出一股摧枯拉朽的磅礴威力。   两大盖世强招硬拼在一起。   轰隆!   爆出晴天霹雳般的巨响。   滔天气流如山洪奔腾,地面登时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水面骤降三尺。   四周景物皆摧,满目疮痍。   半空中。   两道人影亦受强招余劲反震,同时倒飞而出。   砰然土石翻飞。   武无敌落回地面,在脚下踩出两道直没小腿的深坑,方才将身上的力道尽数卸去。   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双眸中却散发出炽烈如火的战意。   “邪王十劫已出其九,接下来,一招败你。”   任以诚凭虚而立,略显散落的发丝飘在额间,看不出有何损伤,黑白分明的面容上,也看不出任何神情波动。   “你武家是盛是衰,就看你的本事了,第十劫,邪绝天下。”   任以诚言语间,周身魔气再度暴涨,双手齐齐握住刀柄,大邪王高举向天。   长生气如江河决堤,沛然灌入大邪王。   无远弗届的力量,瞬既遍及九天十地。   澎湃的邪魔之气,翻涌间竟在任以诚的身后,形成了大邪王那九幽厉鬼般的恐怖模样。   武无敌心神一凛。   这最后一招关乎的不是生死胜败,而是武家日后的兴衰荣辱。   实现毕生心愿的机会就在眼前,武无敌心底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饱提内元,玄武真功已全力运转开来。   “接我最强一式,十方皆杀!”   厉喝震天,武无敌爆发出无边杀意,悍然飞身冲向了半空。   与此同时。   河面水流激荡,射出十道巨大的水箭,在他真力牵引之下,化为十件各式兵刃,携迅疾无伦的劲风声,迎着大邪王逆势破空而上。   此招本是针对敌人周身各处的要害大穴。   但眼下,武无敌的攻击目标,却全数集中在了大邪王身上。   任以诚不由错愕。   诧异瞬间。   “叮叮当当”的锋刃交击声,连绵而起。   一人化十,力量亦分成了十份,但每招的力量相互均衡,且相辅相成之下,所展现出的力量便可十倍以增。   武无敌乃是玄武真功的创始人。   此招早已练的出神入化,将其十倍威力展现的淋漓尽致,招中更蕴含强大的杀意。   威力强一分,杀意便随之强一分。   层层叠叠的劲力,犹如惊涛海浪涌入大邪王,不断将刀身上所汇集力量消减。   嗡!   面对武无敌的毕生功力,强如大邪王,一时也难以承受,猛地剧颤开来,发出了哀嚎似得的激鸣声。   蓬!   十件河水所化神兵突然炸裂开来。   任以诚只觉虎口巨震,不及反应间,大邪王当即脱手坠落,还未落地,便已黯淡无光,锋芒尽晦。   残余的劲力透入经脉,令他手臂不由一阵酸麻,但长生气只游走一周天,便即恢复如常。   武无敌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终于打败大邪王,武家从此昌盛有望……”   他神态激昂,整个人已几近癫狂。   任以诚不禁摇头。   诚然,邪王十劫的威力不弱,但他毕竟刚刚上手不久,施展起来远不如他原本的武学那般挥洒自如,得心应手。   可若非如此,又如何能还武无敌的人情。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一皱,却是他发现武无敌丝毫没有平静的现象,反而愈发的亢奋。   那双通红的眼睛,俨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堂堂武道大宗师,冠绝天下的旷世奇人,此刻竟如同范进中举那般,在大喜之下乱了心神。 第528章 十方俱灭   “还不醒来!”   任以诚沉喝一声,声如洪钟大吕,回荡在山林之中。   岂料。   武无敌全然不见清醒,闻声霍地抬头望天,盯着他的双眸中红芒暴涨,癫狂之意丝毫不减。   跟着一个纵身,箭矢般射向了任以诚。   右掌隔空蓄势,玄武神掌一式‘玄门捣虚’,迸发出雄浑气劲,横势而出。   “竟敢对老夫大呼小叫,放肆!”   声至,掌至。   任以诚黑白分明的面容陡然一沉,翻手一掌,凝出刚猛无俦的真力迎了上去。   光耀大江山!   居高临下,气芒绽放,犹如烈日当空。   天刑掌横势出手。   在砰然声响中,与玄武神掌碰撞在了一起。   “叫不醒你,就打醒你。”   “血咒已破,我便是天下第一,手下败将,你能奈我何。”   武无敌意态张狂,神智愈现混乱。   两人各催真力,似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任以诚冷哼一声,未曾多言,只是暗自提聚真力,长生气沛然涌入右臂经脉。   凌空一个倒翻,再度一掌压下。   啪!   双掌交击。   武无敌身在半空,脚下无根,只觉手掌巨震,强横的劲力顿将他生生压回了地面。   咔嚓!   地面崩裂。   武无敌难以承受这饱含下坠之势的巨力,不由得双腿一曲,旋即咬牙运劲,奋力将任以诚强震出去。   然则。   任以诚倒飞出不足一丈,蓦地身子凭空一转,双腿连环疾扫而出。   瞬间,漫天腿影排山倒海般,朝着武无敌倾泄而下。   正是风神腿之暴雨狂风。   武无敌不甘示弱,山海拳经之龙影纵横,爆轰而出。   吼!   龙吟啸天。   拳劲翻飞,犹如一条蜿蜒盘旋的神龙,卷动之间尽破风神腿来势。   紧跟着,武无敌再使圆融金指。   ‘洞石裂金’的指劲,爆出金色气芒,带着“哧哧”声响,透空激射而出。   但指劲过处,早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就见他似缩地成寸般,突然出现在武无敌面前。   寒气乍生!   天霜拳之霜风扑面,直取武无敌眉心。   “给我冷静点儿。”   任以诚话音未落,武无敌已迅疾变招,双手合施甲骨龙爪之千漩万爪。   霎时爪影重重,更形成一道急旋的气流,立时将天霜拳的寒气磨灭,顺势向任以诚右臂紧扣而去。   此招一旦得手,任以诚势必筋断骨折,手臂不保。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亦果断变招‘霜雪纷飞’,令寒气不减反增,形成一股扭劲,朝着爪影漩涡中心长驱直入。   蓬!   两股急速旋转的气劲交汇,拳劲更胜一筹,漫天爪影当即溃散。   武无敌攻势被破,不由身躯一震。   任以诚趋准时机,错步一滑,闪身来到他背后,砰然急掌正中他背门灵台穴,意图为他导气凝神。   可长生气甫一进入武无敌的身体,登时激起玄武真功的反抗,真气对冲之下,令武无敌变得更加疯狂。   但见他双手猛然交错,反掌拍在了自己胸口之上。   一声闷响。   磅礴真力从前胸直透后背,他使得竟是隔山打牛的手法。   任以诚一时不查,右掌一震已被弹开。   呼!   劲风随即扑面而来。   武无敌已转过身来,逼至近前三尺。   左手甲骨龙爪,金龙缠锁,扣向咽喉。   右手山海拳经,翻江倒海,直取胸膛。   任以诚脚步一顿,‘虚空灭’应势而动,双臂齐出,迎上对手拳爪利劲。   交接之间,武无敌的劲力瞬既被化消于无,且反被扣住双臂手腕,不及错愕,忽见他猛然提膝,往任以诚小腹撞了上去。   但招行未半,任以诚已料敌机先,横脚截击他小腿迎面骨。   更在电光石火一瞬,后发先至,膝盖以同样的招式,击中武无敌小腹,跟着快腿高抬,砰然击中他的下颚。   咯噔!   武无敌的牙齿狠狠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面容因剧痛骤然扭曲。   整个人被踢的离地足有一丈,断线风筝似得向后抛飞出去。   只是不等落地,他借势凌空一翻,稳住了身形。   落地后,就见他足下一点,闪电般又再急冲而来。   “去死吧!”   厉吼如雷,鲜血混着口水从武无敌嘴里流出,让他看起来显得无比狰狞凶悍,宛如一头受伤发疯的野兽。   从他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霸道凌厉的锋锐气机,右臂长探而出,用的正是大易戟谱之鬼神辟易。   任以诚见状,当即后退半步,翻掌纳劲,‘狼王印’虚实以待。   适才比武之时,对方若有此等气势,邪王十劫只怕会败的更快。   转念之间,武无敌杀招临头。   任以诚全力运转‘虚空灭’,中门大开,以身迎招,砰然一声,被击在胸膛之上。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虚。   卸力同时,他一把制住武无敌右臂,向后反拧,旋即起脚猛踢对方后膝。   武无敌不由一个踉跄,身子斜斜歪倒。   但他终究不是易与之辈,玄武真功、十强武道独步天下,真力遍走全身,脚步一顿,立刻止住了下跪之势。   接着,左臂反肘向后磕去,精准无误的挡住了任以诚攻向他脖颈的手刀。   蓬!   气劲交击。   任以诚连环快招被打断,势难再续。   武无敌趁势挣脱,原地不动,转身一式‘回马问天’,问天枪诀出手,迅疾直刺面目。   任以诚侧头闪过,顺手一式‘霜痕累累’,爆发出彻骨寒气,似山洪怒潮,奔涌而出。   武无敌变招封挡。   任以诚见招拆招。   两人展开近身搏杀,每一招皆凶险万分,拳脚碰撞声,夹杂着气劲交击声,恍如战鼓雷鸣,连忙响彻天地。   武无敌神智不清,可十强武道乃是他一手所创,历经千锤百炼,心虽乱,招却不乱。   十种精妙绝伦的绝顶武学连番出手,有如行云流水,变幻莫测,毫无痕迹可循,俨然已臻至无招之境。   不过,任以诚也非等闲。   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三元归一,生生不息,沉着应对,丝毫不落下风。   河岸之上。   就见两条模糊的人影倏忽往来,气芒迸射,疾如电光传梭,不断交织出似烟花般瑰丽的异彩。   两人俱是根基深厚,内元如海。   战况一时难平。   突然间。   武无敌周身气势陡增,变得更为磅礴凌厉。   十强武道竟逐渐开始合而为一!   任以诚不禁心神一凛。   这赫然是比‘十方无敌’与‘十方皆杀’更为强大的‘十方俱灭’!   之前,武无敌最终也并未施展此招,任以诚猜测他应该是还不曾参悟出来。   没想到,在此刻这种情况下,这可能二十年后才会出现的招式,居然硬被逼的提前出世了!   轰!   一股澎湃无匹的气劲,蓦地从武无敌身上爆发开来,势如千军万马,滔天巨浪,沛然席卷天地,四野皆惊。   任以诚深知此招不凡,当即饱提内元,右臂一扬,催出四尺刀罡。   三部宝典武学同时运转开来。   极星辰!   穷轮回!   尽虚空!   三诀合一,刀芒顿如烈焰冲霄,耀眼红光,笼罩六合八荒,可谓寸步不让。   两股惊世巨力勃发。   风云翻涌之际,极招相对。   轰然一声巨响。   狂风荡平原,烈劲贯云霄。   方圆百丈内,飞沙走石,山川河流尽遭摧毁。   “噗——”   半空中,一道人影口喷鲜血,横飞而出,砰然砸落在地,壮硕如铁塔般的身躯,赫然正是武无敌。   须臾。   漫天烟尘中。   任以诚缓步而出,气息亦显急促,面容已恢复如初,脸色微白,显然也是消耗不小。   “想赢大邪王容易,但是想赢过我,你的境界还不够。”   地面被砸出一个人形的大坑。   武无敌躺在里面,不断喘着粗气,一时难以起身,眼神却已恢复清明。   他幽幽叹了口气:“我一直自负天下无敌,今天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看来光是武功的强大还不够,心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无敌,多谢!”   任以诚莞尔一笑,走上前去,伸手将武无敌拉了起来。   就在这时。   在小镇的方向,天剑剑意猛然爆发。   任以诚当即脸色一变。   这剑意之猛烈,显然已被催发到了极致。   无名在跟人动手,并且是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第529章 一怒风雷   见此情形,武无敌当即反应过来。   “可是中华阁出事了,需要帮忙吗?”   武无敌能将战帖送到店里,自然对这其中的事情有所了解。   任以诚抬手一挥,大邪王隔空入手,摇头道:“你内力大损,此事我自行处理就好。”   “你也……”   武无敌话未说完,就见任以诚已身化流光,破空而去,不由幽幽一叹。   他自认修为深厚,但连番两场激斗下来,一身内力也是十去八九。   武无敌料想任以诚应该也是如此。   可从适才的情形看来,对方的功力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出甚多。   堪称深不可测!   赤金色的光芒,犹如惊虹掣电,划破长空。   小镇方向。   天剑剑意却开始减弱。   同时,其中还伴有一股冻天寒意,散发出让任以诚熟悉的感觉。   赫然正是帝释天的圣心诀。   山峰距离小镇并不远。   片刻间。   任以诚已回到了镇口   咔!   突然一道雷声炸响,无端一股霹雳气劲从天而降,朝他迎头劈至。   电光瞬闪,来势奇快。   任以诚身形急止,在千钧一发之际,以高绝轻功掠出寻丈之外。   轰!   雷电击中地面,碎石翻飞,炸出一个漆黑的大坑,仿佛受到烈焰焚烧,变成了焦土一片。   任以诚目光微凝,感知铺天盖地的散发了出去,旋即就在路旁的树林中,察觉到了一股炽烈的强大气息。   就见一棵数丈高的老树顶端,昂然挺立一人,双脚踩在纤细的树枝上,却沉稳如山。   清风阵阵,丝毫不见晃动。   任以诚抬头望去,与一双居高临下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虚空中,似有火花迸射而出。   只见来人身穿比之武无敌还要壮硕三分,一张国字脸,灰白参杂的络腮胡子,头顶上则空空如也,在阳光照射下闪闪生辉。   “你又是帝释天手下的哪一只?”任以诚言语之间毫不客气。   “凭那老不死的还不配做老子的主人,今日只能算你小子倒霉。”来人言罢掠身而下,砰然一声,重重落在地面。   奇异的是在他的右掌之中,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被真力包裹着。   嗤!   忽然一抹绿色的气芒闪动,那块石头竟随之灰飞烟灭,连渣都没有留下半点。   任以诚见状,不由想起了一个人,但此刻显然不是纠结来人身份的时候。   “少废话,好狗不挡路。”   任以诚不欲多言,玄武神掌一式‘天之苍苍’,悍然出手。   跟武无敌先后两场交手,他的十强武道已再上层楼。   举手投足间,雄浑劲力携浩然无匹之势,已将方圆十丈范围笼罩在内。   “嘿!好狂妄的小辈。”   来人怪笑一声,挥臂相迎,气劲如电光交织,在掌心翻涌激荡。   啪!   双掌交接。   两人硬拼之下,平分秋色。   来人面露惊色:“好小子,激斗两场还存有如此强横的功力,难怪那个老不死的会对你忌惮非常。”   任以诚则发觉自身内力突然消失于无形,这一掌仿佛击在了棉花上,全没给对方激起半点波澜。   “五雷化殛手!你果然是怒风雷。”   来人不禁更感诧异:“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你这个小辈居然知道老夫的名号。   可惜,我妻子还在那畜生的手中,纵然再欣赏你,今日你也非死不可,还不拿出你的神兵利器,免得死不瞑目。”   “对付你,空手足矣。”   任以诚冷哼一声,掌势再催,坚若金刚磐石的长生气,猛然如烈焰爆发。   众所周知,面对五雷化殛手,赔不赔夫人的不好说,但肯定会折兵。   兵器的兵!   怒风雷只觉掌心一热,五雷化殛手的真力已被突破,似可焚山煮海的热力直透手臂经脉。   令他当即脸色大变,急忙运转功力,将火劲化消。   怒风雷幼年时体弱多病。   其父精通风水之术,遍寻名医无果之下,便决定以五行之术为怒风雷治病。   他认为怒风雷只是五行失调,只要借助五行生克之规,说不定可以将其治好。   在几经实验,最后竟真的让他成功了。   而怒风雷在病愈后,体质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又经过多年的调养,他的体内竟然生出了金、木、水、火、土五种神奇的力量。   他更能凭借这力量,将物体化为乌有。   在其父的提点下,怒风雷明悟五行之力源自于天地,与世间万物息息相关。   最终,在经过十年的钻研下,将体内的五行之力合而为一,练成了可以消解万物的旷世绝学——五雷化殛手。   怒风雷也凭此而名动江湖,却也因而引来了帝释天的觊觎。   在死缠烂打之下,怒风雷将武功传给了帝释天。   但帝释天每每修炼之后,总感觉烈焰焚身,便疑心怒风雷暗中留了一手,遂又上门求教。   怒风雷为试其心性,便提了个条件,让帝释天去教训幼时欺负过他的一个地主大户。   帝释天果断答应,为了表示诚意,非但杀了大户亲朋好友,更是牵连了众多无辜。   只要跟大户说过话的人,都没能逃过帝释天的毒手。   而这其中,恰巧就有一人是怒风雷的岳父。   怒风雷看清了帝释天的为人,自然不会再传他武功。   帝释天也终于没了耐心,以礼相求变成了武力相逼,抓住了武无敌的妻儿为要挟。   但怒风雷生性倔犟,纵使儿子被杀,也不愿妥协。   帝释天无奈,最后只得将怒风雷和他的妻子冰封。   到得如今,已经是数十年的光阴过去。   任以诚不用想也知道,怒风雷定是受了帝释天的要挟,前来拖住他的脚步。   以帝释天的性格,绝对不会单独去面对任以诚和无名的联手。   而他和武无敌决战的笑意,凭借天门的势力,想要知道可谓是易如反掌。   只有这个时候,帝释天才有机会动手,抓住了无名,他才好让剑晨带着英雄剑帮他屠龙。   “见缝插针的老狐狸。”任以诚暗自冷笑。   至于,帝释天为什么不反过来,抓剑晨来威胁无名……任以诚断定他没这个胆子。   “笑?我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怒风雷已化去侵入体内的火劲,看着任以诚的冷笑,不由大怒。   他认定任以诚此刻功力大耗,绝非是他的对手。   轰然一掌,再次推出。   五雷化殛手之五灭天雷,威势震天!   可他哪里知道,任以诚的长生神功早已超越了武学的层次,回气的速度无与伦比。   先前两战武无敌,他的确损耗过巨,只余下两三成的功力,但现在,他的功力早已恢复泰半。   “至少可以笑到你死。”任以诚心系无名,决意速战速决。   身法如狂风过境,席卷开来,瞬间消失在怒风雷眼前。   倏尔。   他已凭空出现在怒风雷身后,重掌直轰背门。   砰然一声。   怒风雷一个踉跄,身形陡转,眼前却仍是空无一人,不由恼怒,可随即背后又是一股巨力传来。   赫见任以诚凌空一腿‘雷厉风行’,重腿再中目标。   怒风雷虽然身负五雷化殛手,威力绝伦,修为亦是深厚,只略逊武无敌三分。   但他的轻功属实一般,接连中招,却连任以诚的影子都没摸到。   嘭嘭嘭……   武无敌周身要穴不断被击中,可劲力一旦入体,就被五雷化殛手化消,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不过,也足够让他恼羞成怒。   他的双目已然变得通红,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怒吼一声。   怒风雷又觉胸前一震,突然目露凶光,在被击中的瞬间,左手应势而动,闪电般扣住了任以诚的手腕。   “嘿!抓到你了。”   话音未落,怒风雷的右掌同时贯出,蓄势已久的五灭天雷的掌劲,轰然正中任以诚胸膛。   蓬!   一声闷响。   怒风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五灭天雷——即是以五行之力攻击敌人,劲力一旦侵入,便会立刻四分五裂,爆体而亡。   “还你。”   任以诚犹然冷笑,胸膛一收一放之间,怒风雷瞬间脸色剧变。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施展轮回劫,将五灭天雷的掌劲,原封不动的返还了回去。   纵然是自身所发劲力,但化解起来仍需时间。   哪怕只是刹那的工夫。   怒风雷身形不由一滞,顿时露出破绽。   任以诚手腕运劲一旋一拉,在反扣住怒风雷手臂的同时,已将他带向自己身前。   再借势跨步欺上,右肩如山岳横行,狠狠撞向怒风雷胸膛。   砰!   一条人影飞闪,怒风雷倒飞而出,如炮弹般射向了先前立足的那棵老树。   噗——   鲜血随之夺口喷出。   咔嚓一声,老树当场断折。   怒风雷却也因此稳住了身形,但不等他有喘息之机,面前劲风涌动,任以诚已再次进逼而来。   “看我五怒狂雷。”   怒风雷声如怒雷,五雷化殛手最强一招,雄势而发,整个人被气芒包裹,电光闪烁,俨如雷神降世。   “轮回劫·众生灭~”   任以诚以静制动,双掌云手开阖,登时将五怒狂雷的劲力,尽数纳为己用。   紧跟着,急施三阴锁经手。   借助对怒风雷这独特的内力,在不及反应间,将他周身百脉全部封锁了起来。   下一瞬。   怒风雷已经动弹不得,更再无法调动半分内力,不由惊怒交加。   “你……”   不等他话说出口,任以诚又突然出手,封住了他的哑门穴,跟着一把提起他的衣领,飞身冲进了小镇。   无名的剑意和帝释天的寒劲都已消失了。   中华阁。   后园的花草树木和池塘溪流,连带着无名居住的阁楼,全都被一层玄冰覆盖了起来,俨然变成了一片冰寒世界。   任以诚从天而降,元神瞬间笼罩整个后园,但无名和剑晨都已不见了踪影。   蓦地。   他嘴角微扬,泛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530章 天门   既然帝释天开始行动了,那说明惊瑞之期即将来临。   神龙将要苏醒!   看着眼前的一片冰天雪地,仿佛入了冬似得花园,任以诚皱了皱眉,长生气随即透体而出,化为蒸腾的烈焰席卷开来。   呼~~~~   火舌冲天,整个园子被飘忽的红光笼罩。   怒风雷被安置在任以诚身旁,只觉热浪滚滚,扑面而来,他脸上的胡须,顿被灼烤的卷曲起来,散发出了焦糊味儿。   乍见如此情形,他不禁暗自吃惊。   任以诚的手段,看来完全不逊于帝释天。   顷刻间,园中犹如大地回春,冰雪消融。   “怎么样,我这一手可还过得去?”任以诚注意到了怒风雷的神色。   怒风雷冷哼道:“有话直说。”   任以诚负手于背,缓声道:“我想告诉你,帝释天引以为傲的长生不死之身,其实我也有,甚至比他更强。   他能做到的事情,我差不多也可以,比如化解他的冰封。   我知道你的妻子被帝释天扣在手里当人质。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意下如何?”   怒风雷目光闪动,凝声道:“交易?你莫非是想让我带你去天门?   呵呵,那你可是打错算盘了。   帝释天只怕根本不相信我是你的对手,为的只是让我拖住你。   我从冰封中醒来后,就已身在天门之外,那老家伙到底藏在哪里,我一点儿都不清楚。”   任以诚摇头道:“非也,天门的位置我自有办法找寻,我可以帮你救回妻子,条件是……”   怒风雷面色一沉:“五雷化殛手?”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然也。”   怒风雷冷笑道:“帝释天苦求数十年我也不曾答应,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答应你?”   任以诚悠悠道:“首先,我不是要挟,这只是一桩交易,你可以不答应,我完全没有损失。   其次,这世上能救你妻子的人,除了帝释天之外就只有我,你若是愿意对他妥协的话,也不会等到今日,还受他的胁迫。”   怒风雷闻言,不由陷入沉默。   圣心诀所封玄冰非比寻常。   要么帝释天出手解封,要么就是凭自身之力从里面破开。   若是由旁人从外面强行破封,稍有不慎,就会连同冰封之人一齐打碎。   任以诚也不催促,淡淡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怒风雷讶然道:“你不去救你的朋友吗?”   “我自有计较。”任以诚笑了笑。   以帝释天自大的性格,对于猫戏老鼠的游戏素来是情有独钟,轻易不会对无名动手。   况且,无名还是他的后代。   他要享受玩弄众生的乐趣,被他抓住的人,短时间内性命可保无虞。   而依照七武屠龙所需神兵的人选,聂风和步惊云等人,如今多半也已遭了帝释天的算计。   不理会怒风雷,任以诚叫来了老张,吩咐了一些事情。   翌日。   任以诚决战后,遇伏重伤之事便悄然在江湖中传扬开来。   敌人已被他击毙,如今正在闭关疗伤。   转眼,数日过去。   消息愈传愈广。   期间。   任以诚渐渐感觉自身血气躁动,长生气也变得比平常活跃了很多。   练功之时,进境也异常迅速的匪夷所思。   “时机到了。”   这种情形正是天地玄阳之气激增所导致,惊瑞之期愈来愈近了。   他身负麒麟血,火麒麟与神龙同属瑞兽之列,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吱—   房门被推开。   任以诚来到了怒风雷的屋子。   “我要准备出发了,你考虑的如何了?”   怒风雷不言,脸上仍旧带着犹豫之色。   就这么答应,他不甘心。   任以诚叹了口气:“寻常人匆匆一世,寿不过百。   如今你已年过花甲,纵然武功盖世,修为高深,却终究是凡人之躯,还剩下多少时间能让你耽误呢?”   怒风雷神情一震,又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   “好!我这就将五雷化殛手传给你。”   任以诚笑道:“倒也不必,等救出你妻子再说不迟,这是我的诚意。”   日上中天。   镇口处人来人往。   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随着人群出了小镇后,扬尘而去。   车厢里。   赫然坐着任以诚和怒风雷。   后者忍不住好奇道:“你准备如何寻找天门的所在?”   “天剑无名,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任以诚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言罢,他闭起双目,和氏璧元神全力运转起来,并以自身天剑之心为引,在渺茫的虚空中发出感应。   天剑通天。   于这方天地之间,冥冥中自有其关联所在。   良久。   任以诚蓦地睁开了双眼,碧色的光芒从中一闪即逝。   随即,马车速度陡增,一路向北。   七天后。   两人来到极北之地。   凛冽的寒风,呼啸连天。   马车停在了一座寺庙门前。   匾额上写着‘天问寺’三个字。   “走吧。”任以诚率先下车。   怒风雷跟在后面,问道:“天门就在这里?”   任以诚道:“是,也不是。”   少顷。   两人已进得寺中。   三名僧人迎了出来。   为首一人年约四十,颔下留着一撮黑须,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贫僧乃鄙寺主持圆觉,不知两位施主何事登门?”   任以诚沉声道:“咱们开门见山,我要知道帝释天的动向。”   圆觉恍然道:“施主原来是为天门而来!唉——天地人三界早定,浊世凡人实不改逾越本分,图登天门。   天意难测,还望施主三思而后行。”   久远之前,世界流传下来一个传说。   天问寺中,有一圣物‘梵天圣杖’。   凡人若能以此物敲响寺外一里处的天门,那么就等得天普渡,得偿心中所愿。   任以诚和怒风雷,以及圆觉等三名僧人,眼下正在大雄宝殿之中。   梵天圣杖,就供奉在佛祖金身前的桌案上。   圆觉俨然是将任以诚当成了来‘拜天’的人。   任以诚冷声道:“逾越本分?帝释天还不配,大师是什么人,我心知肚明,无需多言,回答我的问题。”   圆觉本是帝释天收养的孤儿。   天问寺的存在,实则就是为了看守天门。   另外,帝释天曾算出自己会有一场大劫,这寺庙和圆觉也是他安排的后手。   圆觉骤然神色剧变。   就见眼前之人,周身忽地散发出了一股莫名的气势,整个人变得虚无缥缈。   似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令人不禁生出难以捉摸之感。   同时,一股如山重压直慑他的心神。   这种感觉,他只在帝释天的身上感受到过。   圆觉终于意识到,任以诚和以往所见之人绝不想同!   不知不觉间,细密的冷汗沁满了他的额头。   “回禀施主,日前,帝释天已带领部众乘船出海了。”   “我们走。”任以诚果断转身离去。   蹄声再起。   一里之遥,在幽灵马车之下,不过咫尺。   下车后。   只见前方已是绝路,下边是无垠大海。   不远处的岸边,斜向天空延伸出一片断崖。   断崖的边缘,立着一扇三丈高的大门。   门分黑白,呈太极之象。   在前往天门的断崖上,赫见骨骸遍布,全部都是欲求见帝释天,却求而不得的人。   看着那扇高高耸立的大门,任以诚不由泛起冷笑。   “装神弄鬼。”   话音落下,但见他双掌一翻,提气凝劲,‘天刑大审判’横势出手。   无俦气劲爆发,雄似惊涛骇浪,沛然席卷而出。   轰隆!   如惊雷炸响中,天门应声而破,四分五裂,坠落海中。   噗通……   水花伴随海浪,高高溅起。   “大胆!”   突如其来一声爆喝,四道人影掠空而至。   任以诚定睛一看,不由诧异的笑了笑,口中啧啧有声。   “没想到,还能遇到老熟人!” 第531章 大闹天门   来人两男两女。   一者短发蓄须,体型殊为奇特,异于常人的扁平。   一者脸上绘着脸谱,难辨真容。   以及两个手里拿着布娃娃,容貌有七八成相似的少女。   赫然竟是当年天下会被雄霸收拢的天池杀手中,仅存的四人。   纸探花、戏宝、以及曾经的副帮主娃娃杀手童皇。   当年。   雄霸败于风云之手,在无名的安排下退隐江湖。   断浪鸠占鹊巢,接手天下会后,囚禁了幽若。   为了救人,任以诚只身独闯天下会。   断浪布下重重机关,但纵使万斤火药也终究一场徒劳。   当时,暗中埋伏的四人,眼见任以诚的通天本领,心知不敌,便果断弃了断浪而去。   任以诚本也无心理会他们,便没再追究,可不承想,这四人居然加入了天门。   十多年过去。   再度会面,四人只一眼就认出了任以诚。   他们脸上的神情,瞬间由大怒变成大惊。   纸探花失声道:“是、是你!!!”   任以诚不由面露揶揄之色。   “许久不见,你们非但一点长进没有,还越混越回去,在这儿干起了给人家看大门的行当,今儿个又打算怎么逃?”   “哼!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我们还是从前的我们吗?”   “没错,胆敢损毁天门,你罪不容赦。”   娃娃杀手娇滴滴的稚嫩声音,一唱一和的响起。   两人修炼童心真经,可青春常驻,容貌保持的与当年别无二致。   任以诚挑眉道:“看来帝释天给了你们不少好处,让你们能有如此勇气。”   “废话少说,动手。”   纸探花厉喝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柄由白纸裁剪成的长剑,飞身急刺而出。   真力灌注纸上,顿时变得如钢似铁,凌厉剑气流转其中,正是其独门绝学——乾坤纸剑。   戏宝随之出手,挥袖在脸上一抹,施展情幻四诀之怒字诀,脸谱凝气化形,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孔脱体而出,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咚咚咚……   娃娃杀手不知何时,各自手中多出了一个拨浪鼓,轻轻摇动了起来。   这是童心真经的杀招所在。   可通过鼓声惑人心神,令中招者陷入噩梦之中,直至精神崩溃,惊吓而亡。   同时。   两人手中的布娃娃也离手飞出。   娃娃的手中,各持寸许来长的刀剑,在半空中闪烁着寒芒,往任以诚咽喉袭来。   “正好拿你们来试试我的新招,轮回劫,逆狂邪。”   任以诚泰然自若,浑然不受鼓声影响,径直迎着四人的攻势缓步前行,说话间,右臂袍袖凌空画了个圆。   气芒迸射。   一股奇特的气场,霎时笼罩方圆十丈范围。   四人攻势一滞,登时脸色剧变。   跟着,他们便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被莫名的劲力牵引,往同伴的身上攻去。   电光石火间。   噗!蓬!嗤!   伴随这三道声音响起,乾坤纸剑已刺戏宝的咽喉,脸谱气劲印在了纸探花的胸膛之上。   而娃娃杀手,则齐齐被自己布娃娃手中的刀剑从颈部划过,渗出一抹淡淡的似红线般的血痕。   四人满脸错愕,双目圆睁。   眸中带着不甘与茫然,纷纷倒地身亡。   “效果还不错。”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招,是他取邪王十劫中,狂邪翻天反其道而行之的特性,再糅合轮回劫借力打力的原理,加以变化而成。   敌人一旦中招,就会任由任以诚摆布,除非功力高过他,否则绝难从中挣脱出来。   越过四人的尸体。   任以诚和怒风雷来到了断崖边。   下方的海面上,飘着一艘冰船。   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座万丈冰山,高耸入云,矗立在茫茫大海之中。   怒风雷恍然道:“老家伙故弄玄虚,原来一直龟缩在冰山里,难怪从来没人能发现。”   触目所及,除了大海就只有这座冰山,答案再明显不过。   “你乘船,我来开路。”任以诚一跃腾空,飞身冲向了冰山。   怒风雷依言纵身而下,落在冰船上,真力自脚下透发,冰船立时发动,劈波斩浪,紧跟了上去。   不多时。   两人已来到冰山前。   怒风雷正欲运劲破开冰壁,忽闻上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旋即就感到一股热浪翻涌而下。   他抬头仰望,但见任以诚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火麒麟,周身烈焰缠绕,脚踏祥云,停在了半空。   呼——   大口一张,麒麟真火如柱喷出,泛起滔天火光。   冰壁立时消融,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   火麒麟率先进入,怒风雷御船在后。   外边已然是寒意彻骨,山体中更胜三分。   船甫经过,后方的冰层便再度凝结,迅速将通道封死。   不过,冰层虽厚,但在麒麟真火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很快。   怒风雷眼前蓦地豁然开朗。   巨大的冰洞内,在正中央处一条通体由冰开凿出来的天梯,盘旋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天梯的第一层,明晃晃的刻着四个大字——‘不动人界’。   天门内,共分三界。   不动人界,自在地界,虚空天界。   帝释天自命为神,独居天界。   地界之人,则是他的心腹手下。   而在人界活动的,便是似那四个天池杀手般的寻常武林高手。   天梯下,遍布高手守卫。   火麒麟现身刹那,登时引起一片哗然。   半空中火光乍然收敛,任以诚变回真身,飘然落在天梯之上。   诧异间,难计其数的众多守卫纷纷而动,朝着他和冰船上的怒风雷包围了过来。   爆喝一声。   怒风雷真力勃发,脚下冰层砰然碎裂,夹杂着如雷殛般的劲力,往四面八方爆射而出。   五雷化殛手既然为帝释天所觊觎,足见其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碎冰如箭雨铺天,所过之处,只见血光四溅,不断有人被穿透身体,坠地身亡。   与此同时。   另一批对任以诚出手之人,就见他负手在背,仿若对众人视而不见,悠然迈上天梯,拾级而上。   “杀!”   吼声震天,众守卫似蜂拥蚁聚,强势挡关。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任以诚不闪不避,侠客行随口而出,周身气劲环绕,气芒流转,步履之间,化为凌厉刀气,源源迸射而出。   嗤嗤嗤……   利刃划破身体的声音不断响起。   天梯之上,血雨纷飞,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冰洞里回荡不休。   待十二句诗文念罢,任以诚已登临自在地界。   此处,比下方不动人界更为寒冷。   “敢来天门放肆,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   犬牙交错的冰柱后,昂然走出一个脸上戴着面具的人,看其身形,是个男人。   任以诚哂道:“狗随主人,你们倒是将帝释天藏头露尾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无名在哪里?”   来人语带倨傲道:“你不如先担心你自己,地界可非人界能比。”   他话音落下,四周的冰柱上突然映出道道人影。   这些人看起来很是怪异。   体型均壮硕的犹如猛兽,全身肌肉虬结,面容狰狞,双目中更殷红如血,杀意凛然。   除了模样是人形,其余已再看不出半点人该有的影子。   “不说,那就以后都别说了。”   任以诚抬手隔空抓出,那人身子一个踉跄,旋即陷入了一阵庞大的吸力之中。   不及反应间,任以诚手掌一握,就听“嘭”的一声,那人的身体已然爆碎开来,化为了一团血雾。   血液飞溅而出。   周围那些野兽般的壮汉,登时像受到了刺激,齐齐发出非人的嚎叫,一道道小山似得身躯,悍然向任以诚围拢了过来。   “横绝历四海!” 第532章 大破天门   昊光起。   绝世好剑扬手而出,直上半空。   激烈的铮鸣声,震彻尘寰。   任以诚剑御诗仙,雄势而出。   霎时,天地剑意沛然。   在天剑加持之下,无伦剑气勃发,凝千化万,轰然爆射十方。   剑光粲然如虹,瑰丽不可方物。   在无数冰柱的映照之下,整个‘自在地界’登时亮如白昼。   那些围攻之人只觉眼前一花,旋即便感利刃穿身,凄厉的吼声犹如鬼哭神嚎,伴随着冰层被击碎的声音,接连而起。   须臾。   剑光散去,四周已是一片尸山,遍地残肢。   鲜血流出,被寒气冻结。   晶莹剔透的冰层上,闪烁起了一片诡异的红。   怒风雷站在天梯之上,心神大震。   他虽不是无名那般仁侠厚义之辈,却也非大奸大恶之徒,眼见如此情形,心底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这些人其实是帝释天命人用药物制造出来的神兽。   空有一副人的皮囊,但早已泯灭人性,变成了杀人的工具。   正是如此,任以诚才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虚空中,剑气余韵犹存。   任以诚脚步不停,元神随之扩散开来。   天门建立的时间不知几许,积累的实力自是非同小可。   沿路,不断有神兽和带着面具的高手阻拦。   一个倒下,两个再来,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然则,任以诚施展不曾有半分停滞,直至来到一处写着“九重冰狱”的地方,方才顿足。   无名的剑意就在此地最深处。   咔!   绝世好剑挥动。   剑光一闪,门口被劈成了粉碎。   急促的脚步声再度传来。   又是一队人马蜂拥而至。   杀声震天。   怒风雷身形一闪,率先冲进了冰狱之中。   “小子,这些人交给你,我去找我妻子了。”   “白骨横千霜!”   任以诚手中剑锋一转,回身横扫,剑气磅礴席卷开来,所过之处,顿成人间炼狱。   中招者,尸身无一完整,惨不忍睹。   迈步进入九重冰狱,循着无名的剑意,一路向下。   “任大哥!”前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任以诚身形戛然而止,寻声望去,就见牢门狭窄的窗缝中,隐约可见一张似冰雪雕琢而成的绝美面容。   赫然竟是第二梦。   任以诚见状,毫不犹豫,挥剑破开牢门。   就见里面除了第二梦之外,还有一名粉雕玉琢的可爱女童,年纪看起来和步天兄妹相差仿佛。。   一双黑白分明,滴溜溜圆的大眼睛,正好奇的不断打量着任以诚。   “任大哥,你果然来了,那个藏在冰里的怪人呢?”第二梦的脸上犹然带着惊喜之色。   任以诚道:“惊瑞之期将至,他已经出海了。”   第二梦感慨道:“这怪人的武功,确实匪夷所思!   初时,听云师兄传信我还不相信,结果那日风面对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三招便被夺走雪饮,实在太可怕了。”   任以诚笑道:“毕竟活了两千年,就算是头猪也该成精了,不过既然我回来了,那他的好日子就算是倒头了。”   “来,小晴,见过你大伯。”第二梦将那名女童拉到了任以诚的面前。   聂晴脆生生的打了个招呼,歪着头问道:“爹常说大伯的武功比他和云师伯还要厉害。   娘告诉我,爹是江湖中最快的人,大伯要比爹更快吗?”   任以诚抚了抚聂晴的头,莞尔道:“不然我怎么当你大伯,当然是因为我比他们厉害呀。   晴儿乖,等解决完这次的事情,大伯教你武功,让你比你爹还快好不好?”   聂晴闻言,立时眼前一亮,高兴的拍手叫好。   “走吧,你在这里,想必楚楚也不远了。”任以诚带着母女二人,继续深入。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楚楚,步天和步婷。   情况和聂家相差无几。   帝释天亲自出手,步惊云这十多年来虽是进步斐然,但终究年轻,修为尚浅。   念及任以诚的安排,他在落败后,便顺势带着家人来到了天门。   在这之后,任以诚还找到了一个有些意想不到人。   颜盈!   这么多年过去,昔日的武林第一美人,依旧风华绝艳。   七武屠龙,所需的贪狼剑与天刃刀都在破军手中。   破军无牵无挂,能威胁到他的,就只有颜盈一个人。   “小子,我找到了。”   怒风雷哈哈大笑而来,手里托着一块巨大的玄冰。   内中封着一名年约三四十岁的妇人,身形凝顿,右手中还握着一柄匕首,呈将刺未刺出去的姿态。   任以诚见状,有些纳闷道:“奇怪了,你比你妻子年长很多吗?怎么她不见衰老?”   怒风雷道:“这几十年,我并非一直被冰封,每隔十年,帝释天就会给我解封一次,询问我是否回心转意。   但香芸则从当年被冰封到如今,想来是因此,才得以保住了青春。”   任以诚眉头一挑,面露揶揄之色:“啧,那你可有福喽!”   怒风雷不语,只是催促道:“还不出手,只要将我妻子救出,我就将五雷化殛手交给你。”   任以诚淡淡一笑,长生气随心而动,在掌中凝聚出一团烈焰气劲,隔空罩向玄冰。   呼!   一股灼人的热浪立刻翻涌开来。   颜盈见状,不由目光一凝,暗忖:“十余年不见,他的武功愈发骇人了!”   水声泊泊,玄冰顿时消融。   内中之人,缓缓动了起来,脸上透出茫然之色,恍如隔世。   怒风雷急忙冲上前去,好半晌才被认出来。   “你们夫妻团聚,且慢慢叙旧,我先下去救人。”任以诚话音响起的同时,已带着第二梦等人继续往冰狱深处走去。   九重冰狱的最底层,跟上边截然不同。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冰原。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就在入口的不远处。   立着一座丈许来高的人形冰雕。   赫见无名就在其中。   火光再起。   长生气蒸腾如火,将冰雕包裹。   少顷。   轰然一声巨响。   冰雕炸裂,无名破封而出。   “你来的不慢,看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任以诚道:“多亏有前辈的剑意引路,帝释天为了屠龙,将大部分高手都带走了。   那些神母,神官,神判一个都没看见,倒是正好方便了我们,彻底剿毁他的老巢。”   一个时辰后。   无名带着聂风和步惊云的家人,连同怒风雷夫妻俩,回到了海边的断崖之上。   众人遥望着远处的冰山。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   轰隆!   犹如惊雷炸响的声音从山中传处。   但见山顶处,火麒麟撞破冰峰,冲霄而上。   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整座山体。   帝释天在里面开辟的天、地、人三界,已被任以诚彻底摧毁。   千年根基,就此毁于一旦! 第533章 惊瑞之路   “哇!”   步天、步婷、聂晴看着半空中踏风而来的火麒麟,不由得目瞪口呆。   步婷高呼道:“哥哥,这是火麒麟,跟爹手臂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聂晴亦是激动道:“我也听爹爹讲过火麒麟的故事。”   “嗯!”步天点点头,脸上早已不复一贯的沉冷。   边上无名等一众大人,见状亦是倍感震惊。   第二梦蹙眉道:“火麒麟从来没离开过凌云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无名摇头不语,同感疑惑。   说话的工夫,火麒麟已来到断崖边。   在半空化为一道螺旋光柱,落在众人面前,现出了任以诚的真身。   无名恍然感慨道:“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神妙的武学!”   第二梦和楚楚对视一眼:“任大哥的武功,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大伯,婷儿也想变成火麒麟,教我好不好?”步婷兴冲冲的看着任以诚。   步天和聂晴也围了上来,三张稚嫩的小脸上,尽是期待之色。   “教,都教,不过能变成什么,就看你们的运气了。”任以诚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三个孩子身体里虽然留着麒麟血,但远不如他的浓厚,能不能影响到龙神功,还是个未知之数。   无名正色道:“当务之急,我们需要一艘船,想办法去追帝释天。”   任以诚道:“前辈,此事交我去办就好,劳你护送他们回去,免得再生枝节。”   无名顿了顿,想到任以诚如今的修为,便没有反对。   “你知道帝释天的去向吗?”   任以诚道:“方才,我已经在他收藏宝物的天宝阁里,找到了神龙藏身之处的地图。”   无名颔首道:“如此,你多加保重。”   “放心,幽灵马车。”   任以诚话音甫落,蹄声随之而来,倏然身形一闪,冲进了车厢。   在众人震惊万分的目光中,马车无视断崖疾驰而出,冲向了茫茫大海。   跟着,众人就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幽灵马车落于海面,竟如履平地,转瞬远去!   细看之下,能发现马车周围包裹着一层气泡似的薄膜。   正是水幕结界之力。   海上水汽充足,调动起来轻而易举,所耗灵力更是微乎其微。   三日后。   任以诚远远的看到了一片陆地。   在岸边,到处堆满了船只的残骸,仿佛发生过激起惨烈的海难。   思忖间。   平静的海面忽起惊浪。   海水翻腾之间,形成了一道漩涡,并且迅速扩张。   顷刻,便已有百丈方圆。   水声哗哗作响。   只是任以诚的马车,在水幕结界的承托下,悬空而立,丝毫不受影响。   功聚双目,视线透入海中。   赫见海中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形貌怪异之人,宛若巡海夜叉,与一群体型庞大,周身遍布巨鳞,满口獠牙的怪鱼。   这漩涡,便是由他们推动而成。   “各位水族的朋友,本人此来并无恶意,还请收了神通罢。”   任以诚催运真力,声音浩浩荡荡的在海上扩散开来。   所谓水族,便是一群以神龙为信仰,负责守护神龙的人。   至于那些怪鱼,任以诚估计应该是普通的鱼类沾染了神龙的力量后,从而导致产生了异变。   水族之人,世代生活在海外孤岛之上,以打渔为生。   久远前。   岛上的人发现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些怪鱼,凶残无比,不少族人丧生鱼腹,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存环境。   昔时,族中武功最高之人毅然出手,欲将怪鱼消灭。   在海中搏斗之际,他误入了一个洞穴,之后才发现那竟是神龙的嘴。   神龙被他的进入惊动,龙口闭合。   为求脱身,他刺伤了神龙的舌头,因而身染龙血。   随后,他的武功也因此而突飞猛进,终于驯服那些怪鱼,更创出了一门名叫《神水诀》神功,留于水族,代代相传。   水族便是从那时开始,深信神龙是他们的守护神,矢志不渝,直至如今。   这片海域,便是水族设下的第一道防线。   须臾。   话音落下,但漩涡却是愈来愈急,愈来愈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既是如此,那就休怪本人失礼了。”   任以诚料想多半是因为帝释天的关系,才令水族之人有了这么大的敌意。   岸边那些船只的残骸,想来也定是帝释天的队伍。   这些怪鱼的战斗力,倒也不容小觑。   轻叹一声。   长生气沛然流转,变转日月双劲,至阳化至阴。   任以诚随即右臂扬起,竖掌成刀,傲寒六诀强势出手。   冰封三尺!   一刀斩落,爆发出滔天彻骨的寒气。   咔嚓嚓……   方圆数百丈内的海面直至岸边,登时凝结成冰,将那巨大的漩涡与海中的水族之人和怪鱼,全数封锁在内。   放眼望去,俨然如极北冰原一般。   任以诚挥手散出水幕结界,幽灵马车行于冰面之上,疾向岸边冲去。   忽然。   就在距离岸边不足十丈之际,冰层猛地炸裂开来,从水底浮出一人,整个人立于海面,犹如脚踏实地。   这人二话不说,双掌运化,迎着任以诚横势退出。   轰!   气流卷荡。   冰层应声破碎,一股如山巨浪随即冲天而起。   幽灵马车不由一阵晃动。   任以诚果断再次出手。   惊寒一瞥!   刀气凝聚周遭水汽,化为十丈冰刃,劈出了力足开山裂地的一刀。   铺天盖地的巨浪,立刻如纸帛般被一分为二,形如两道冰墙,屹立岸边。   海水已然再度冻结。   蓦地。   一点星芒电射而来。   就见那人手中多出了一杆三叉戟,悍然刺向任以诚面门。   速度之快,转瞬即至。   幽灵马车去势不停。   任以诚昂然站在车厢门口,右手似云龙探爪,直迎而上。   铛!   他叠指弹中戟锋,轻描淡写的一击,却夹杂着磅礴巨力,令三叉戟通体剧颤开来。   那人只觉双掌虎口一震,竟险些脱手,惊愕间,又陡觉劲风扑面。   任以诚顺势使开排云掌,‘排山倒海’雄势而出。   蓬!   一掌正中胸膛,任以诚却觉手感有异,对方的身上有一层粘液似的东西,滑不留手。   居然卸掉了他大部分的掌力!   不过,以他的功力,就算只余下两三成的劲道,也足够对方受的了。   闷哼一声。   那人脸上闪过一抹潮红,身形已不受控制的向岸边倒飞而去。   他强运真气,稳住身形,翻身落地,却见幽灵马车也已登上岸来。   “该死!”   怒骂一声,他不由暗暗叫苦,眼瞅着便是六百年一次的惊瑞之期,神龙将再度苏醒。   水族中其实早有警示,神龙的真元乃是无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惊瑞一到,势必会引来高手对神龙不利。   只是他没想到,连日来所遇到人,都已不是高手所能形容。   武功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任以诚跃下马车,没有再继续动手。   “能有如此修为,阁下想必就是水族现任的水神王吧?本人任以诚。   你们应该已经遇到那个全身被玄冰包裹的人了,我此行乃是为他而来,对水族并无恶意。”   水神王脸色阴沉:“说得好听,没有恶意,为何还要伤我族人。”   “他们并无性命之危。”任以诚回头看了看海面上被冰封住的漩涡,隔空一掌拍出。   真力如火。   冰层顿被击出裂痕。   伴随砰然一阵爆响,漩涡内的水族中人,纷纷破冰而出。   水神王见状,不由神色稍缓。   “你要找的人,朝那个方向去了。”   “多谢。”   任以诚没再多言,回到车上,顺着对手的手指,往陆地深处驶去。   水神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露隐忧。   水族虽然久居海外,但并非对外界之事毫无所闻。   中原武林神话的名号,包括那些顶尖的武林高手,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但愿你不是徒有虚名……”   先前那群人实在太厉害了,凭借他们水族的实力,恐怕很难抵挡。 第534章 龙元始现   顺着水神王的指引,任以诚很快找到了天门的队伍经过的痕迹。   随即,他离开车厢,纵身飞上了旁边的一座山峰。   站在峰顶。   任以诚远远看到在前方陆地尽头的岸边,帝释天一行人已经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此时,天色渐暗。   黄昏降临。   夕阳开始向海平面靠近。   伴随着天地间的玄阳之气愈发浓郁,任以诚几乎已可断定,惊瑞之期便是明日。   他没再继续往前追踪,将幽灵马车藏在附近的密林之中,人则在山峰上寻了处隐蔽的山洞,开始运功调息。   一路渡海而来,状态势必不全。   趁着还有一夜的时间,他要将功力恢复到巅峰,以便应对帝释天这个大敌。   这一战,他期待已久。   兔走乌飞。   朝阳再次从海平面升起。   距离这片陆地百丈之外的海中,有一座孤岛。   当晨光洒落,岸边的海水渐渐退去,竟露出了一条乱石铺成的道路,直通对面的孤岛。   岛上已是人头攒动,手持兵器严陈以待。   为首之人,俨然正是水神王。   看着帝释天,又始终不见任以诚的踪影,他脸色阴沉如铁,眸中恨意如火。   “无耻小人。”   与此同时。   帝释天的队伍已经跨海而来。   他坐在八抬大轿之内,身旁出了风、云等屠龙之人,更有神母,神官,神判等众多天门精锐。   “誓死保护神龙,我们拼了。”   水神王大喝一声,身后族人早已是群情激愤,不论老幼,倾巢出动。   登时,杀声震天。   “不自量力!”   帝释天轻蔑的笑声从轿中传出。   “动手。”   冷叱声随即响起,一个脸上戴着半块冰晶面具,将鼻子以上的面容遮住的女人,倏尔掠身冲了出去。   此人乃是帝释天的入室弟子,神母骆仙。   在她之后,一个文士装扮的男人,与一名身材矮小的老者,紧随而动。   正是神官与神判。   骆仙深得帝释天宠爱,曾得传部分圣心诀,同时兼修烈元绝手的霸道武学。   如火罡气沛然激射而出,似长虹破天。   神官与神判亦修为不凡。   三人联手合攻水神王。   然则,凭借神水诀的深厚功力,以及身上那滑溜溜的粘液,水神王勉强挡住了三人。   水族人和其余天门部众也展开了激斗。   战况胶着,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帝释天不欲耽搁下去,声音再度响起。   “步惊云,聂风,你们等什么,还不快去帮忙,莫要误了大事。”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身形陡然冲出,排云掌、风神腿腿纷纷而动。   但目标却不是水族之人,而是天门。   “你们做什么?”帝释天大怒。   聂风沉声道:“我们答应帮你屠龙,可没说要做你的刽子手,滥杀无辜。”   剑晨与怀空这时也突然冲入战圈,帮水族之人抵挡天门。   皇影眉头一挑,凛然而出。   只余下破军,留在原地,冷眼旁观,全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片刻间。   神母三人虽经过帝释天调教,武功卓绝过人,但面对风、云这等旷世奇才,终究是有所不如,已落入下风。   水族之人因而得以喘息。   帝释天见状,冷哼一声:“也罢,只要他们不再挡路,本座绕他们一命又有何妨。”   水神王断喝道:“休想,水族之人誓要与神龙共存亡,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他身后的族人,立时出言响应,哗然一片。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座不客气了。”   帝释天语气骤冷,杀机毕露。   忽然。   就在他将要亲自出手之际,天空风云变色,猛地暗了下来。   太阳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失去了光芒。   帝释天恍然喝道:“天狗食日!神龙要苏醒了。”   他话音未落,整座小岛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在岛的中心有一片湖泊。   伴随地动山摇,湖面突然卷起漩涡。   水浪翻涌,哗哗作响。   呼——   狂风四起。   众人不由惊愕。   蓬!   一道磅礴水柱应声爆冲而起。   嗷~~~~~   湖水如雨落下,一条修长庞大的黑影现身,直上九霄。   只见其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神威凛凛!   “龙啊!”   怀空骇然大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屠龙七武的主人中,他是最不相信帝释天口中惊瑞屠龙之说的人。   水族人则是欣喜若狂。   水神王激动的情难自己,忍不住高呼道:“神龙来保护我们了……”   嚎~~~~~~   天空中再次响起龙吟。   青黑色的神龙,在半空中翻身,朝着水族之人俯冲而下。   气流狂卷。   步惊云和聂风想起任以诚的话,神龙未必是祥瑞,眉头微皱,当即闪躲开来。   “快离开!”   聂风动作同时出言提醒,剑晨、怀空、皇影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犹豫,身形疾闪开来。   唯独水族之人,留在原地,似准备迎接神龙。   下一瞬。   腥风扑面。   神龙进逼而至,血盆大口张开,欲择人而噬,通红的双眸,充斥着冰冷与凶戾。   巨大的身躯,阴影遮天,犹如泰山压顶。   “大家快趴下。”水神王勃然色变。   其余水族之人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猛烈的劲风本已吹的他们站立不稳,闻言急忙顺势俯身卧倒。   轰!   龙身从地面一掠而过,飞沙走石。   哀嚎声随之响起。   赫见神龙所过之处,有躲避不及之人,已遭受重伤,浑身鲜血淋漓。   “怎么会这样?神龙怎么会如此对待我们?”   水神王双目圆睁,看着从新飞上半空的庞然大物,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世代尊崇的守护神。   “云师兄,他说得果然没错。”聂风的脸色和语气,俱都变得凝重非常。   步惊云点点头,没有说话,暗暗将功力提至顶峰,蓄势以待。   “畜生,你终于出现了!”   帝释天话音未落,旋即破空声响起,七道寒芒自骄中劲射而出。   正是雪饮刀、无双剑、英雄剑、惊寂刀、天罪、贪狼剑、天刃刀。   聂风、步惊云等人见状,各自飞身而出,接住了自己的兵器。   神龙盘旋在半空。   亦被这道锋锐无匹的气息吸引,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咆哮一声,不等六人出手,已率先朝他们冲了过去。   大口一张。   滔天烈焰,喷涌而出。   雄浑热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众人心神一凛,急忙四散开来。   “畜生,休得猖狂。”   帝释天冷哼一声,趁神龙喷火之际,从轿中连发七道‘帝天狂雷’,以迅雷之势轰然击在神龙头部七窍的附近。   神龙立时发出惊天怒吼。   被击中的地方,不断发出滚滚白烟。   帝释天再次出言,催促道:“就是现在,本座所击部位乃是龙的死穴,只要把你们的兵器插进去便可屠龙,快!!!”   六人眼见神龙恶性,果断不再犹豫,纷纷扑向龙头,各展身手。   可不料,神龙只头部轻轻一晃,便将六人同时震飞出去。   剑晨功力最低。   只觉一股狂猛的劲风压至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喷出。   神龙那比山还庞大的身躯,一举一动皆夹杂着翻江倒海的巨力。   六人一时难以靠近。   咵嚓!   帝释天的轿子突然崩碎开来,整个人包裹在护体玄冰之中,犹如一道白色的匹练激射而出,更在半空中化为一柄长逾十丈冰刀。   速度之快,似惊虹掣电,   铛!   一声刺耳激鸣,正中神龙咽喉。   六人不由瞠目,就见冰刀在击中的瞬间,迅速消融透入神龙体内。   “本座圣心诀的寒气已令这畜生的行动暂缓,趁现在,快上!”帝释天说话时,人已回到了轿子上。   六人心知机不可失,瞬既使出自身最强一击,攻向神龙头部。   惊寒一瞥,剑流星,名动一时,破元劲,黄金刀气,杀破狼。   六道无俦气劲,携风雷之势破空而出。   终于不负所望,一举击中神龙死穴。   吼!   神龙吃痛,不由仰天咆哮,震耳欲聋的声音,翻搅风云激荡。   猛烈的垂死争扎,身躯疯狂摆动,令整座小岛都为之动摇。   “好!”帝释天闪过的异彩,直透护体玄冰。   屠龙的六人却是不敢大意,紧握着兵器,随时准备再出手。   须臾。   神龙缓缓没了生息,巨大的身躯似山岳崩塌,砰然倒第。   噗!   乍然一道火光闪动,一颗赤红色的圆球,从龙口中吐出飞上了半空。   耀眼夺目的光芒,仿佛烈日横空。   “龙元!”   帝释天霍然起身,目光灼灼。   就在这时。   远处突然又传来一声咆哮。   众人登时又是一惊。   跟着,就见昏暗的天空中有火光闪现,仿若流星天降。   惊愕间。   聂风失声惊呼:“火麒麟!”   步惊云同感震惊。   “这畜生怎会在此,不好!”帝释天语气一变,身形已消失在原地,缩地成寸般抓向龙元。   但还是晚了一步。   只毫厘之差,火麒麟踏风而至,抢先抓住了龙元。   “岂有此理!”帝释天怒不可遏,抬手一道‘帝天狂雷’劈向火麒麟。   吼!   火麒麟凌空身子一转,麒麟真火脱口而出,熊熊烈焰顿将帝释天攻势瓦解。   火光映照之下。   火麒麟忽如长虹滑落,化为一道人影,来到了聂风和步惊云面前。   “风,好久不见了。”   “任兄!你……”聂风惊诧万分。   在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火麒麟成精了!   “混账!竟然是你,交出龙元。”   帝释天看着任以诚,目眦欲裂,说话声带着滚滚回音回荡四方,昭示着他的愤怒。   倏忽间,他已飞扑而来。   行动之间,竟听不到丝毫的破风声。   白影一闪,护体玄冰的寒气已迫压眉睫。   “在我面前,还敢装神弄鬼。”   任以诚不闪不避,长生气运转如火,山海拳经悍然出手,‘拳倾天下’势如金刚捣杵。   咔!   雄势一拳,击中玄冰所化巨掌。   劲力过处,自手掌开始,帝释天的护体玄冰寸寸崩裂,瞬间蔓延全身。   “不可能!”   帝释天心神俱震。   不过短短十余年,对方的功力竟已能比肩他两千年的修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535章 龙异   碎冰纷飞。   帝释天现出真身,仙风道骨,出尘脱俗。   可惜,此刻脸上尽是狰狞。   “本座不相信!接我万仞穿云。”   帝释天状若癫狂,千年功力毫无保留,周身气劲勃发,衣发飞扬,猛然向后急退,圣心四绝伴随双掌横推而出。   雄浑内劲贯入空中的碎冰之中。   破空声倏然响起,顿化万千利刃,似狂风骤雨激射而出。   寻丈距离。   凌厉的寒风扑面。   任以诚气转轮回劫,双臂交错,画了个大大的圆,‘逆狂邪’应势出手。   “还你!”   一声轻喝,真力形成奇特的力场,‘万仞穿云’立时倒戈,漫天冰刃以更急劲的势头,反扑而回。   帝释天不料有此一招,瞳孔骤然收缩,急施‘玄冰绝’,凝聚玄冰成盾,犹似铜墙铁壁,挺立身前。   叮当声响连绵而起,俨如金铁交击。   万仞穿云本由帝释天所发,经由任以诚之手返还回去,此刻正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惟有两败俱损。   咔嚓!   冰墙碎裂,寒冰绝被破,万仞穿云的攻势也随之衰竭。   电光石火间,帝释天忽见眼前一道人影飞速放大。   任以诚紧随而至,玄武神掌的起手式‘玄门捣虚’直劈面门。   “这是?”   熟悉的掌法,再度激起帝释天心中不堪回首的记忆,想也不想,人已闪至十丈开外。   但紧跟着,劲风临头,阴影笼罩而下。   任以诚如影随形,烈强腿诀凌空逼至,‘怒碎山河’宛如泰山压顶,踏向帝释天头顶。   啪!   帝释天挥掌直击任以诚脚底。   圣心诀磅礴如海,长生气亦如怒潮洪流。   轰!   两股旷古烁今的深厚内力碰撞,冷热交织的气劲席卷而出,沛如惊涛骇浪。   地面岩石登时被搅成粉碎,更将方圆百丈内围观之人逼得连连后退。   天门部众功力不济者,走避不及,顿遭池鱼之殃,哀嚎四起,纷纷当场爆体而亡。   战圈中,交手的两人,均身负不世修为,难分轩轾。   任以诚被震上半空。   帝释天则双腿微曲,脚下大地已龟裂开来,陷地三寸。   “可恶,此子功力当真进步如斯!”   帝释天惊怒交加,思忖间,狂风再起。   任以诚凌空变招,右腿长出,‘怒踏山河’闪电压至,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   乍见人影闪动,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拳掌碰撞,劈啪作响。   瞬息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帝释天仗着长生不老,修为深厚,再加上生性谨慎,是以鲜有败绩,虽然活了两千年,武学经验却少之又少。   反观任以诚,屡经强敌,几番生死,经验何其丰富。   临阵对敌,可谓随心所欲,诸般变化,尽皆在其掌握之中。   倏尔。   就听“嗤”的一声。   任以诚堪破帝释天招中破绽,圆融金指趁势疾点而出,‘洞穿烈金’的凌厉指劲,直透敌人胸口。   鲜血纷飞。   帝释天的金刚不灭之躯,应声被破。   闷哼一声。   帝释天面露狠色,下一瞬‘帝天狂雷’出手,化冰为雷,亦狠狠印在了任以诚胸膛之上。   砰!   似雷殛般的力量炸裂开来,在任以诚的胸口,留下了一道碗口大的伤痕,鲜血泊泊流出。   帝释天狞笑道:“纵然你有麒麟血护体,体质远超常人,可又怎比得上本座不死不灭之身。”   他说话同时,飞出的鲜血似被吸引,已重新回到体内,伤口也在迅速愈合。   “任兄!”聂风见状大惊。   步惊云紧握无双剑,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任以诚的伤口也在愈合,甚至比帝释天还要快上一筹。   步惊云不由脚步一停。   诧异间,任以诚已经恢复如初。   而帝释天的伤口,仍有毫厘之差没有愈合。   聂风神色稍缓,旋即又露出惊奇之色,震撼于任以诚这些年的武功进境。   任以诚哂然一笑:“不死之身,我也有!枉你空活两千年,到头来,就只是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而已。”   “你的得意的太早了,我还有至高一剑!”   帝释天脸色阴沉如铁,难看至极,说话间,周身猛然爆发出澎湃剑意,直冲九霄。   破军见状,瞬既脸色剧变。   “这是……万剑归宗!怎么可能?”   但闻一声长啸,帝释天旋身而起,剑指朝天反扣。   半空中,就见万千剑气凭空而现,环绕在他身后,交织成一对巨大翅膀,犹如凤翼遮天,卷动风云翻涌。   任以诚冷笑一声。   右臂一振,绝世好剑上手。   “飞剑决浮云!”   诗仙剑序出手,爆发出无伦剑意,与万剑归宗针锋相对。   剑锋高举,剑芒璀璨。   轰然一震。   十丈剑芒蓬勃而起,欲要贯穿天地,激荡乾坤失色,直指苍穹。   “受死。”   帝释天心念一动,剑随意转,滔天剑气顿时发动,组成一张严密无比的剑网,掩云蔽日,硬撼任以诚。   “天剑当前,你也配用剑。”   任以诚挥剑劈斩而下,无俦剑劲如银河落九天,粲然生辉,瑰丽的光芒,夺人双目,势可摧山裂海。   刹那间,两大旷世强招已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   雷霆霹雳般的爆炸声,瞬间扩散开来。   围观众人只觉眼前闪过耀眼的光芒,帝释天的剑网已被劈开两半。   少了天剑剑意加持的万剑归宗,难以发挥全部威力,崩然溃散。   任以诚的剑气则余势不衰,继续往帝释天头顶斩落。   骇然间。   帝释天周身忽地散出霞气,随着剑气逼至,整个人如烟雾般弥散开来。   七无绝境!   一剑落空,任以诚正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刻,帝释天骤然现身在他背后,使出无声无息又快绝无伦的一掌,往他后心要穴拍去。   然而。   几乎同一时间,任以诚眉心处的火焰标记,微不可查的闪了一闪,旋即便猛然侧身一腿踢出。   风神腿之雷厉风行。   腿劲后发先至。   砰然一声。   帝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击中小腹,身形一震,立时倒飞而出。   “老家伙,没别的招了吗?”任以诚嘴角泛起讥诮。   在他天眼之下,纵是七无绝境也是无所遁形。   “你们六个,给我杀了他,不然就休想再见到你们的家人。”帝释天霍地将目光转向聂风等人。   “无耻!”皇影忍不住破口大骂。   聂风、步惊云、剑晨微微皱眉。   怀空凝立不动。   破空却是提起贪狼天刃,赫然已准备出手。   任以诚笑道:“不必担心,人我都已经救出来了。”   帝释天闻言,顿时脸色再变。   任以诚悠悠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到此时才来,你藏在冰山里的老窝,已经被我拆了。”   帝释天本是半信半疑,可听到‘冰山’二字之后,却是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妈的!今天本座非杀你不可!”   任以诚眉头一挑,戏谑道:“哦豁,你骂脏话,你完蛋喽!”   帝释天沉声不语,再次催动圣心诀。   寒天绝出手。   霎时,寒意横生,如暴风雪席卷天地,从四面八方往任以诚包围过去。   一旦闪过不及,便会被冰封起来。   “老调重弹。”   任以诚冷哼一声,蕴含麒麟火劲的长生气遍走全身,天刑掌发,气势如焰。   光耀大江山!   赤色的气芒凝聚掌中,仿若烈阳当空。   寒天绝立刻冰雪消融。   而就在这至关紧要之刻,帝释天乍出惊人之举。   只见他身形一闪,毅然决然往岛外掠去。   吼!   蓦地,岛上响起一声震天龙吟。   在场众人无比为之惊愕。   原本已该死去的神龙,竟死而复生,在咆哮声中破空而出,飞身拦住了帝释天的去路。   跟着一记神龙摆尾,带着猛烈的劲风呼啸声,向帝释天扫去。 第536章 刀剑破天   砰!   帝释天猝不及防,万钧巨力袭身,整个人犹如流星飞坠,倏然被逼回了岛上。   狼狈落地,将立足之处砸出一道深坑。   神龙盘旋在半空中,仰天嘶吼。   “畜生!”   帝释天脸色铁青一片,心中惊疑不定。   神龙死穴被破,失去龙元,已断无生还的可能。   在场其余众人,亦对此深感疑惑。   嚎!   神龙再度咆哮一声,飞身冲向了任以诚。   聂风大惊,急忙出言提醒:“任兄小心,它要夺回龙元。”   岂料。   他话音未落,神龙已来到任以诚身旁,但却并未对他攻击。   “风,不必担心,自己人。”   任以诚莞尔一笑,元神发动,眉心天眼散发出昊光,照向神龙。   赫见那庞大的身躯中,已然多出了一条全新的龙魂。   正是祁连山察木族,守护龙珠的那条神龙。   龙魂寄体,令它终于重获新生。   熟悉的力量传来,神龙头部被刺破的死穴,纷纷开始复原。   任以诚诧异道:“你居然连龙珠给带过来了!”   神龙点点头。   怨气被净化后,它远比岛上这头神龙要有灵性,因为常年和察木族生活在一起,它也更通人性。   任以诚完全没发现,它是什么时候拿到了龙珠。   想来是神龙与龙珠之间独特的联系,让它可以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一点。   如今察木族就只剩下察木龙和雪儿父子两人,不必再执着于守护龙珠的使命,倒是可以过得的轻松一些了。   “帮我盯住了这个人,别让他再有机会逃跑。”   任以诚说完,神龙应声飞上高空,一双龙目虎视眈眈,牢牢锁定在帝释天的身上。   看着一人一龙旁若无人的交流,帝释天恨的咬牙切齿,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释天绞尽脑汁,遍阅毕生所见所闻,也没能找到眼前这一切的答案。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别着急,还有更刺激的呢,多年不见,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任以诚言罢,绝世好剑脱手,飞上半空,跟着双臂一展,周身登时绽放出道道异彩灵光。   争锋宝刀、火麟剑、天蛟剑、幽冥剑、大邪王、凌霜四剑,与绝世好剑汇合一处,悬空而立。   无边凌厉的刀剑之气,夹杂正邪之力,笼罩全岛。   在场众人顿感如芒在背,汗毛倒起。   帝释天亦不由心神一凛,强烈的警兆乍然而生。   “混沌无极,诗仙纵横!”   任以诚提聚真力,长生气化转日月双劲,游走奇经百脉,阴阳交融。   左手竖掌成刀,千里不留行。   右手骈指为剑,横绝历四海。   混沌气劲凝为刀罡剑气,红蓝气芒爆绽,势若狂龙出海,交缠激射而出。   刀势纵横,剑荡四野。   破空声方起。   下一瞬,便已攻至帝释天近前三尺,快逾奔雷电闪。   帝释天躲无可躲,唯有硬接。   但见他双掌急抬,在胸前一合,圣心诀全力而发,居然将两股气劲硬生生隔空凝顿。   纳海圣心咒随即运转开来。   这是圣心诀中,一门似吸功大法那般,可吸收同化对手功力,收为己用的功夫。   帝释天欲将掌中所封气劲化消,可紧跟着便骇然发现,这股气劲有如金刚磐石,坚不可摧,任他如何用功,也丝毫不为所动。   “嗯?”   帝释天忽地眉头一骤,只觉天地之间无端生出一股凛冽的杀意,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在内。   难道……   他霍地将目光转向任以诚拿出的十件兵器。   但不等他细思,眼前就就见十道人影,急掠而至,各展奇招。   刀枪剑戟棍,拳掌腿爪指,俨然正是十方无敌。   冷哼一声。   帝释天竟不闪不避,沉着以对。   这招十方无敌,他已经先后见识过两次,此番三度交手,他纵然再不济,也不肯能毫无长进。   千年光阴再世,博览万家武学,在这一刻,终于发挥出了他该有的实力。   在快到不及眨眼之间,他连接十招,无一疏漏。   “故技重施,想对付本座,你简直痴心妄想!”   “这只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大礼在这里。”   任以诚双臂一挥,话音响起的同时,空中的十件神兵随之而动。   十道流光瞬闪,飞射而出,如惊虹掣电,如霹雳横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攻向帝释天周身十处要害。   上至天灵,下至会阴,四肢、胸膛、后心、小腹丹田、眉心印堂,尽皆被锋锐气机锁定。   “十方皆杀!”   帝释天见状,勃然变色。   暴喝一声。   圣心诀功力沛然惊涛骇浪透体而出。   两千年的根基,却非等闲,雄浑磅礴的气劲,顿将任以诚和十件神兵震飞出去。   然则。   任以诚只凌空一旋,引动气流形成一道龙卷飓风,强横的吸力顿将神兵反卷而回。   十强武道再出。   帝释天招架之间,十件神兵受任以诚气劲牵引,穿过招中空隙。   突然就听一声厉吼。   帝释天应接不暇,已然受创。   旷世神兵,夹杂十方皆杀的澎湃杀意,不枉任以诚苦心搜寻,今日果然一举击破了帝释天的金刚不坏之躯。   凤血飞溅,立时遍染全身。   “看你还不死!”   倏忽间,十道任以诚的身影合而为一,长生气倾囊而出,尽数凝聚掌中,化为无俦掌劲。   ‘天刑大审判’直劈帝释天面门,欲给他致命一击。   掌风扑面。   帝释天沾满鲜血脸上,突然泛起狰狞的笑容。   浑然不顾利刃穿身,左手强运功力,凝聚出一只玄冰巨爪,以雪血爪扣住任以诚手腕。   右掌随即挥出,‘帝天狂雷’轰然袭向咽喉。   “垂死挣扎。”   任以诚抬手封挡,单掌一握,竟将‘帝天狂雷’的劲力生生捏散。   可旋即,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功力正沿着被扣住的右手,往帝释天体内狂泄而去。   面对如此情形,他却是嗤笑一声,不慌不忙。   吸功大法应势发动。   两股吸力相互对峙,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帝释天竟也不感觉惊讶。   蓦地,他双目闪过一阵诡异的光芒。   任以诚猛觉心神恍惚,再回神,周遭已然改天换地,变成了白茫茫一片,介于虚实之间,如梦似幻。   原本交手的帝释天也已分离开来,出现在数丈之外。   “这里是你的识海?”任以诚面无表情,目光深深的看着对方。   帝释天面露得意之色。   “没错,你已中了本座的殛神劫,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作主,你的元神很快就会被磨灭。   你一声所学,也将尽数归我所有,哈哈哈……”   “唉——”任以诚长声一叹。   帝释天冷笑道:“叹气也没用了。”   “我不得不再说一遍,就算活了两千年,你依旧是个白痴,注意看,接下来将是现实中绝不可能实现的梦幻绝技。”   任以诚周身突然散发碧色光芒,在帝释天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一道红色身影,从中浮现。   绝美的面容,曼妙的身姿,赫然竟是温凰!   任以诚略一欠身:“有劳了。”   温凰嫣然笑道:“你我本是一体,无需客气。”   “这……”帝释天瞠目结舌,惊得哑口无言。   “你的元神未必比我强,意识世界,强者为尊呐。”任以诚言罢,虚手一握,具象出绝世好剑。   温凰随之而动,争锋现芒。   “十方萧索无涯。”   “千古夕阳有主。”   “诗仙纵横,刀剑茫茫去不还!”   异体同心,齐声一喝,刀剑锋刃交加,挥扫而出,势如破竹。   无远弗届的力量瞬间遍及识海,沛然攻向帝释天。   轰然一声,虚空震荡。   “不可能——”   伴随一声不甘的怒吼,帝释天不堪抵挡,元神尽散。   识海立时黯淡下去。   无数金色的光点,不断融入任以诚体内。   这其中便是帝释天毕生所学,如今已全都属于任以诚了。   随即,他心念一动,元神归体。   帝释天失去元神,身体已经变成了活死人。   任以诚翻手取出了邪帝舍利,将他千年修为的圣心诀功力尽数吸纳保存。   跟着,他又握住了幽冥剑。   此剑噬血,伴随他真力一催,帝释天体内的凤血登时源源而出,融入剑身之中。   片刻后。   帝释天的身体迅速衰老,随着功力与凤血的流失,最终化为了飞灰,烟消云散。   “帝释天,死了……”   神母等天门众人,仿佛突然被抽空气力,黯然失神,纷纷萎顿在地。   “呼…”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将兵器收回,随手废了他们的武功,交给了水族人处置。   来到聂风和步惊云面前。   任以诚拿出了龙元。   西瓜大小的龙元,散发出如火般炽热的温度。   任以诚运劲一震,将龙元分成两半,将其中一份交给了两人。   “你们自己去分吧。”   聂风笑着摇头道:“你该知道,我和云师兄对长生不老没什么兴趣的。”   任以诚道:“不是为了长生,这是让你们增强实力用的。”   聂风道:“帝释天这大魔头已经死了,江湖从此太平,功力再强也无用武之地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江湖哪里有真正的太平可言。”   步惊云突然伸手,以麒麟臂接过龙元。   “风,他说得有道理,我们无法保证会不会还有第二个帝释天,绝无神那样的人。”   聂风点点头,不再多言。   尘埃落定。   众人启程返航。   来到海边,他们却发现来时所乘的船,已经全都被水族之人给毁掉了。   破军围着幽灵马车转了一圈:“你这马车虽然不小,可也坐不下咱们七个人吧。”   “你跟剑晨、怀空、皇影坐车,风和云跟我一起。”任以诚说着,将小拇指抵在唇边,发出了一声唿哨。   就听一声龙吟,神龙盘旋而至。   三人当即飞身而起,落在龙头之上。   破军四人惊愕间,也依言上了马车。   水幕结界随之升起。   神龙轻啸一声,同时破空而去。   只留下海滩上跪拜成了一片的水族之人。   很快。   回到天门所在的海域。   怀空率先离去,回返铁心岛。   此番屠龙,乃是当年铁神向帝释天求教炼铁手是许下的承诺,有朝一日,要为帝释天做一件事。   皇影想要再去会一会无名。   先后跟任以诚和帝释天交手两次,奈何功力相差太过悬殊,实在索然无味,难以尽兴。   任以诚拿出两本秘籍,分别是龙神功和他独门御气乘风的身法。   “这是我答应要教给晴儿他们三个的武功,你们就代为传授吧。”   聂风讶然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任以诚看了看不远处的冰山。   “里面还有我需要的东西。”   他准备用天门积攒的底蕴,将龙元、凤血炼成丹药。   以林诗音和楚楚现在的修为,直接吞服还有些勉强。   况且,其中还有恶龙的兽性,也并非是那么容易就能克服的。   瑞兽精元配合亡命水,再加上向天抢时,想来应该可以成为最完美的长生不老药。 第537章 那个后台最硬的少女   夜。   月照当空。   幽林之中,一名身穿黑色衣裙,头戴黑色斗笠的少女,步履匆匆,急急而奔。   在她身后数丈距离外,一男一女两条红发身影,踏叶疾行,紧追不舍。   “忆无心,你往哪里逃。”   擎掠鹰厉声一喝,身形猛然加速,凌空一旋已越过少女,拦住了她的去路。   别离燕从后夹逼而至,手中亮出飞燕镖,蓄势待发。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忆无心慌乱,更感不解。   “江湖人不是杀人,就是人杀,何必多问,乖乖受死。”擎掠鹰冷笑一声,右手鹰爪飞探而出。   别离燕掌中飞镖,寒芒随之闪动。   忆无心不由心神一紧,暗催灵力,灌入左腕七彩云珞之上。   就在此时。   不远处,一道奇异的昊光冲天而起,将夜色驱散开来。   三人登时一惊。   擎掠鹰与别离燕的攻势为之一缓。   诧异间,林中突然传来急劲的马蹄声响。   “这个马蹄声!是他,他回来了……”忆无心油然身形一震,言语中又惊又喜。   擎掠鹰大惊道:“不妙!难道是黑白郎君?”   “夫君,怎么办?”中原第一人,威名遐迩,别离燕一时踌躇。   擎掠鹰狠声道:“杀!师者交代的任务,不容有误。”   “长生,久视,万劫不灭,刀凶,剑危,武定干戈。”   宏亮诗号携睥睨之势,夹杂在马蹄声中滚滚而来。   “嗯?这个声音……不是他。”   陌生的诗号,陌生的语气,与记忆中的那道孤傲身影截然不同,令忆无心疑惑顿生。   说话间,就见尘土飞扬,幽灵马车急奔而来,停在了三人面前。   “果然不是他。”   作为除黑白郎君之外,仅有可以操控幽灵马车的人,忆无心只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短短五个字,却难掩失落之意。   车厢门帘掀开,任以诚现身而出,看着两人咋舌不已。   “两位,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欺负她?”   “装神弄鬼,该死…疾鹰掠空。”   擎掠鹰暗自松了口气,黑白郎君实在太好辨认,眼前之人的面容与常人无异,登时放下了心中忌惮,杀招随即出手。   纵身掠出,如鹰击长空。   “堂前燕返。”别离燕轻叱一声,飞燕镖激射而出,遥相呼应。   “小心。”忆无心失声惊呼。   “哈。”任以诚轻笑一声,也不见有何动作,地上蓦地飞起两片落叶,分别射向两人。   嗤!   电光石火一瞬,擎掠鹰身在半空,胸膛已被落叶击穿,砰然坠地。   “燕妹、呃……”   与此同时。   “铛”的一声。   落叶过处,飞燕镖支离破碎,余势不衰,直透别离燕眉心。   “鹰郎……”   刹那间,两人先后毙命。   忆无心见状,不禁惊愕万分。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任以诚笑道:“无心姑娘,你似乎还有急事在身,让我送你一程。”   “时间紧迫,人命关天,那就有劳公子了。”忆无心语带焦急,径直向马车走来。   云层之上。   一道白色身影,脚踩巨大木鸢,手中羽扇轻摇,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好凌厉的剑气!唉——凭添变数,不知是福是祸。”   蹄声再起,幽灵马车飞速没入夜色之中。   任以诚道:“无心,告诉我黑水城的方向。”   忆无心讶然道:“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黑水城?我们认识吗?”   任以诚悠悠道:“至少今日之前,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初次见面,我叫任以诚,请多指教。”   忆无心闻言,更感讶异:“任大哥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位长辈。”   任以诚目光闪动:“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我可是闻名已久了。”   忆无心突然捂嘴一笑:“可惜。剑无极大哥不在这里,否则他听到你的名字,相信表情一定会十分精彩。”   任以诚挑眉道:“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的,天才剑者剑无极的名号,我也是如雷贯耳了。”   “对了,无心还未请教任大哥是哪里人?中原和苗疆我都很熟,以方才所见,任大哥的武功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你想必也知道,天地广阔,有九界共存,我即非中原之人,也不属于苗疆,而是来自九界之外。”   “九界之外?恕无心孤陋寡闻,从来不曾听说过。”   “佛语有云,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   宇宙苍穹,拥有无限的未知与玄机,神秘莫测,我们所知道的不过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无心受教了,那任大哥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里?”   “怎么?怕我图谋不轨吗?”   “任大哥多虑了,无心相信你是好人,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哦~我所了解的忆无心,可不是这么天真的人。”   “非是无心天真,而是我能感受到,任大哥的身上有一股充满正气的力量,这种感觉跟我的伯父极其相似,所以我相信你。”   “史君子大公无私,心怀天下,我是自愧不如,你过奖了。”   “任大哥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来找人打架的。”   “啊?”   “你没听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又是一个武痴,任大哥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同样的幽灵马车,同样的喜欢跟人比武。”   “中原第一狂人…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说起这个,方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让无心你失望了。”   “欸!任大哥何出此言?”   “江湖上谁不知道,黑白郎君是忆无心最好的朋友。”   “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在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高手与胜负,就像网中人。”   “少女,自信一点,对于黑白郎君来说,你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毕竟能让他心甘情愿帮忙的人,放眼整个九界,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不过,想要让他像对网中人那样重视你,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有一剂良方,包管药到病除。”   “什么办法…嗯~黑水城到了,任大哥,我要先去救人。   黑水城不能让外人随便进入,我先去通报一声,你若是不介意,就请稍等一下。”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妨,正事要紧,你快去吧。”   马车随之停下。   前方是一片山谷。   望着忆无心离去的背影,任以诚幽幽叹了口气。   三个月前,他成功炼制出了长生不老药。   瑞兽的精元中,含有一道阳元之气,这便是服用后的人可以长生不老的根本所在。   在受到重创后,阳元负责修复,而一旦阳元损耗过大,那么效果就会随之减弱。   帝释天曾败在武无敌手下,导致凤血大量流失,阳元受损,他原本的样貌,其实要比任以诚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年轻一些。   为了弥补这个缺陷,任以诚将龙元和凤血融合在一起,让两股阳元可以生生不息。   再辅以亡命水的强大恢复力,和向天抢时增长功力的神效,终于让长生不老药臻至完美无缺的程度。   在陪着两位娇妻过了一段颠鸾倒凤的日子后,任以诚再度出游。   只是这次的目的地,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第538章 入黑水城   黑水城。   鲁家‘废字流’历代心血的作品。   一个虽然不能飞天,但是可以遁地的巨型移动要塞。   黑科技中的黑科技!   鲁家一脉,肩负着铸造护世神兵‘墨狂’的责任,却耗费千年光阴未有所成,故以‘废’字为号。   废字流由此而来。   任以诚坐在车厢里,耐心的等待着。   以他的本事,想要找到入口其实并非难事,但忆无心既然已有言在先,他自是不好强闯。   不请自来,乃是恶客所为,未免有失礼节。   夜渐深。   月亮逐渐偏移,直至东方朝阳升起。   任以诚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   翌日。   晨光初上。   山谷中传来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   任以诚心神一动,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车厢。   就见忆无心与一名身穿黑衣,头发灰白,面容枯槁的独眼老者,并肩同行而来。   “任大哥,抱歉,让你久等了,昨日我心急救人,耗力过大,不小心昏迷过去,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小事而已,无心不必挂怀。”   忆无心松了口气:“任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匠师前辈,黑水城的主人。”   “见过先生,任以诚有礼了。”   大匠师打量着他:“多谢公子相救无心,听无心所言,公子自称来自九界之外?”   任以诚颔首道:“正是,先生若有兴趣的话,任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匠师摇头道:“不必,这种事情会有人找你的,公子既然是无心的朋友,那就请进吧。”   任以诚拱了拱手:“恭敬不如从命,实不相瞒,任某此来还另有要事相商。”   若非无事,他又岂会空等这三个时辰。   “嗯,先入内再叙吧,”大匠师稍作沉吟,没再多言。   跟着两人,任以诚进入山谷,穿过山洞,攀过一段云梯后,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   山水相依,景色秀丽,丝毫不逊于童氏一族的水月洞天。   三人来到一片屋舍前。   房门打开。   一名十五六岁的白发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无心,你才刚恢复,要多注意休息,咦!这位大哥是?”   少年诧异的看着任以诚。   忆无心再度介绍道:“修儒,这位是任以诚大哥,昨天我赶来的时候路遇截杀,是他救了我。”   “原来如此,任大哥你好,我是李修儒。”   任以诚笑道:“冥医杏花君的传人,少年英才,医术不凡,任某早有耳闻了。”   修儒摸了摸头:“任大哥过奖了,修儒还差得远。”   大匠师道:“公子外界之人,没想到,竟然对我们这里的事情了若指掌。”   任以诚道:“想要在一个地方生存下去,自然要做好情报准备,打探些许消息,这点儿本事,任某还是有的。”   大匠师不置可否,顿了顿,话锋一转:“适才公子说有事相商,现在可以直言了。”   “久闻废字流铸术举世闻名,于王骨兵器一道深有研究,任某希望能够借助贵派的技术,来完善我的两件兵器。”   任以诚说完,双手一翻,同时化出了绝世好剑与争锋宝刀。   霎时,寒气凭空而生。   其中还夹杂着凶悍慑人的煞气,更让忆无心和修儒感觉如芒在背,连忙向后退去。   “好刀!好剑!”大匠师仅剩的左眼爆出异彩。   这时,另一间屋子的房门打开。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感觉有两件十分厉害的兵器出现。”   说话间,一名青年走了出来,甫一现身,目光就死死顶住了绝世好剑和争锋。   青年面容俊朗,带着憨厚朴实的气质,右臂手腕处裹着纱布,上面染着血迹。   从手臂的长度来看,手掌已经断掉。   大匠师道:“风间始,你来的正好,废苍生怎么样了?”   风间始摇头道:“师尊还未醒来,前辈,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   忆无心当即又为他介绍了任以诚的来历。   “任以诚公子,可否借你手中兵器一观?能散发出如此凌厉的气息,实乃前所未见。”风间始兴致勃勃的问道。   任以诚将刀剑插在地上。   “自无不可,只是千万小心,它们的脾气可不太好。”   风间始应声上前,先是握住了争锋,立刻便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透体而入。   他一时不查,竟险些脱手。   诧异间,他仔细观察起来,须臾,他猛然发觉这刀的份量变得十分沉重,且还在不断增加,愈来愈重。   很快,他便已掌握不住。   放下争锋,他又拿起了绝世好剑,感觉一如方才。   风间始已一种不敢确定的语气说道:“这刀剑似是同一种材料所铸,好像是一种奇特的寒铁。”   任以诚拍手称赞:“风间兄弟好眼力。”   大匠师道:“铸术一道非我所长,公子的事情,要等废苍生醒来后再行商议。”   “无妨,我等得起。”任以诚浑不在意,眼下的局势没什么好插手的地方,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来消磨。   修儒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废苍生前辈大概傍晚时分就可以醒来。”   大匠师突然想起任以诚刚才特意提起了王骨铸术一事,不由问道:“听公子的意思,是想将这对刀剑改造成王骨兵器?”   “不错。”   “那公子想必也清楚,王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任某既然找上门来,自是有所准备。”   大匠师见任以诚胸有成竹,便不再继续多问,转身进了房间。   对于忆无心、修儒、风间始,任以诚可谓知之甚深。   很快,四人就熟络了起来。   “风间兄弟的手,断的时间应该不长吧?”任以诚看着他手腕,心中感慨不已。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那层出不穷的各种反派人物,而是岳父。   风间始不过是拉着姑娘的胳臂,就被姑娘的父亲将手给砍了。   如此境地,光是可怜二字,已经无法言喻。   风间始神色一黯:“就是前几日的事情,唉……”   任以诚道:“断手还在吗?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看一看。“   “真的吗?还是算了,修儒说我手臂的血脉经络全都断了,接不上了。”风间始顿时面露喜色,但也只有一瞬间。   修儒点点头,亦是满脸失落。   任以诚道:“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技长,万一还有希望呢。”   修儒深吸了口气,正色道:“风间大哥,要不就试一试吧。”   风间始无奈道:“可是我的手,恐怕已经腐坏了。”   “你等我一下。”修儒说着快步回答了屋中,拿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后,里面赫然放着一只断掌。   修儒道:“之前终究是不甘心,我其实有用药物帮你处理过。”   “我先来帮你看看伤口。”任以诚解开了风间始的纱布,检查手腕上的断痕。   旋即,就见他皱了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修儒不由紧张起来,毕竟这伤口是他处理的。   “不是不对,是太对了,伤口愈合的很快,所以想要重新将手接续,就要将伤口再挑开……”   风间始闻言,忍不住喉头一动,咽了下口水,但只是稍作犹豫,神色便坚定了起来。   “比起断手之痛,这点小小的痛楚,不算什么,只要能恢复,我能忍住。”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好!修儒,接下来由你负责接续断手,而我来帮他恢复坏死部分的生机。”   忆无心接口道:“我也可以用术法帮忙,‘月轮慈照’的力量可以稳定伤口,减少血液的流失。”   她手腕上的七彩云珞是废字流的作品之一,由一种奇特的离尘石所打造。   可以增强她的灵力与术法的效果。   在四人专心致志的忙碌之下,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黄昏已至。   风间始右臂高举,对着夕阳反复看着已完好如初的右掌,眉宇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任以诚笑而不语。   童氏一族拥有令人死而复生的术法,尹仲就曾施法令其死于血蟒之毒的女儿复活。   之前,他又吸收了帝释天的毕生所学,窥得圣心诀全貌。   这门武功只需练至小成,便也同样可以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来到这里之前的数月时间,任以诚也并非只是每日和两位娇妻卿卿我我。   长生神功早已尽得圣心诀的精髓。   长生气更上层楼,治疗风间始的断掌,属实是易如反掌。   “臭小子,工作都做完了吗?”一道严厉的声音忽然响起。   风间始脸上的笑容与身体顿时僵在了一起,转过身来,他怯怯道:“是师尊,我这就去干活。”   说完,风间始跟三人招呼了一声,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显然是害怕到了心坎里。   来人身形高大,白衣白发,看不出年纪,脸上的神情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严肃与沉冷。   废苍生!   废字流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你的事情,大匠师都已经告诉我了。”   “先生意下如何?”   “我答应你。”   “嗯?先生干脆的令人惊讶。”   “与你无关。”   “呵呵,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   “帮你可以,不过你真的了解王骨吗?不是什么猫猫狗狗的骨头,都可以当作王骨的。”   所谓王骨,是由终结乱世或开创盛世的君王、霸主的遗骸形成,具有“王骨灵能”,是武者和术者的珍宝。   “当然。”任以诚拿出了龙脉。   废苍生登时感受到一股精纯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不禁勃然一惊。   “这是……好强大的王骨灵能!”   “上古轩辕黄帝身体异化后所留下的脊骨,曾经是镇压一方世界气运的龙脉,废先生以为如何?”   “你果真是有备而来!交出你的兵器,废苍生会让你如愿以偿。” 第539章 痛彻心扉的剑意   刀剑立于面前。   废苍生仔细观察了起来。   任以诚徐徐道:“此剑名曰绝世好剑,刀名争锋,和龙脉来自同一个的地方。   由一块‘黑寒’奇石所铸。   此石乃千年寒铁,据传说,乃是上古女娲娘娘遗留在人间的神物。”   废苍生对着两件兵刃敲敲打打。   “我对它们的来历没兴趣,不过这确实是罕世难得一见的好材料。   这柄剑色黑而不黯拙,状奇而不碍手,还具有吸收力量的奇特功效,倒也勉强当得起绝世好剑的名号。   铸造此剑的人,手艺也算可圈可点,但可惜,终究还是火候不足,让此剑虽刚猛有余,却柔韧不足。   固然是无坚不摧,可一旦遭到难以承受的力量,或更为强大的兵刃攻击,势必会崩裂,乃至断折,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不知先生可有弥补之法?”任以诚倒是不曾注意到这一点。   从绝世好剑出世至今,还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纵是大邪王,抛开其本身的邪异特质来说,单论品质也不过是相差仿佛。   废苍生道:“有!你自称消息灵通,那想必应该听说过苗疆的锋海锻家。”   苗疆,九界之一。   锋海锻家位处其中,历代钻研铸术,精妙绝伦,与中原鲁家‘废字流’并世齐名,渊远流长。   多年以来,一直难分高低。   锋海产铁,其质特殊。   “锋海异铁?”任以诚立时反应过来。   废苍生点头道:“不错,但锋海主人个性异于常人,能否得到锋海异铁,还要看你的本事。”   “任某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任以诚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换作其他时期,此事确实不易,但现在……   用不了多久,这位锋海主人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嗯?”废苍生目光转向争锋,忽地面露疑色:“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跟锋海锻家什么关系?   为何这口刀的铸造手法中,会存有锋海锻家的路数?难怪你会如此自信!”   说话机,废苍生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   同行是冤家。   废字流和锋海锻家的关系,从来都不对头。   任以诚笑道:“先生目光如炬,实不相瞒,我之一身所学,皆是来自一个人的记忆。   包括武学、术法等,囊括中原苗疆诸般绝学,涉及十分广泛,锻家的铸术便是其中之一。”   废苍生冷哼道:“荒谬,你既是外界之人,又如何能得到这些?”   任以诚面不改色,悠悠道:“此事我亦无从解释,只能说天运如此。   这大概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让我可以有机会脱胎换骨,改换人生,废先生莫不是要因此而反悔?”   “算了,这是锻家该操心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放心,废苍生一言九鼎,岂有反悔之理。”   任以诚眼见废苍生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心中不由诧异。   但转念一想,他顿时明白过来。   对方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忆无心。   这个小姑娘天生具有强大的灵能,从而激发出了一些奇异的能力。   忆无心可以和石头对话,操控石头,以及——读心术。   能看透别人的心思,自然能轻易分辨出善恶与否。   同时,这其中也未必没有他治好了风间始断手的原因在里面。   “先生准备何时动手?”   “你很着急么?”   “非也,只是想提醒先生,黑寒奇石材质特殊,想要熔炼这两柄刀剑,需要极其强大的火力和极长的时间,上次我足足用了三个月方才成功。”   “……我自有分寸,无需你操心,这刀剑和王骨我就拿走了。”   废苍生说完,转身离去。   任以诚脸上泛起微笑,心中对方必然是去找‘不灭火’了。   黑水城作为一个移动要塞,是需要动力源的。   正是这‘不灭火’。   任以诚也是因此而找上了废字流,而非去苗疆锋海。   若是依靠他的麒麟真火,那之后的事情他就无暇再介入,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目的已经达成。   任以诚在黑水城安顿下来后,便无所事事了。   ‘不灭火’作为黑水城的核心机密,废苍生是不会轻易暴露给他这个外人的。   如此过了两日。   午后。   任以诚闲极无聊,正在和忆无心、修儒交流术法和医术。   忽然间,他眉头一皱,目光看向了远方。   “任大哥,发什么事情了?”忆无心讶然不解。   任以诚沉声道:“剑意!那里有一股很强大的剑意,它的主人好像很痛苦。”   天剑通天,对剑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剑意中有着肝肠寸断的伤心和愤怒。   忆无心和修儒看着他目光的方向。   后者思索道:“咦!这个位置好像是……金雷村。”   忆无心恍然一惊:“这剑意…是玄狐,难道是常欣姑娘出事了?”   修儒霍然起身:“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忆无心随之而起:“我陪你一起去。”   “我的马车比较快,我送你们。”任以诚听到常欣这个名字,当即也坐不住了。   修儒连忙去通知了大匠师,随即三人便匆匆往城外赶去。   山谷外。   任以诚召来幽灵马车。   修儒尚是首次见到,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黑白郎君的马车!怎会再此?”   “先上车,路上在解释。”在任以诚的催促下,幽灵马车很快启程。   四蹄扬成,车速快如风卷。   忆无心与修儒皆是面带忧色。   行至半途。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呼喊声。   “无心,你在车里吗?”   忆无心闻言,疑惑道:“这个声音,是银燕大哥,任大哥,快停车。”   蹄声戛然而止。   三人下车。   随即,就见两道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   一道手持羽扇,飘逸出尘,淡然若仙。   一道身穿白色战甲,黑发飘飘中夹杂着几缕红与白,刚毅俊朗的面容,身上隐隐散发出狂暴的气息,仿若战神降临人间。   “无心,真的是你!”   “银燕大哥,你怎会在此,是不是金雷村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常欣姑娘重伤,需要救治,他是谁,黑白郎君呢?”   “这是任大哥,帮助过我,是好人,常欣姑娘果真出事了,我们快走。”   “求人如救火,我带着两个小娃儿先走,超重会影响速度,银燕,你随后跟上。”另一人羽扇轻摇,来到了众人面前。   “好!无心,修儒,这是云海过客,就是他带我飞过来的。”   “飞?”   忆无心与修儒惊异之间,云海过客已伸手握住两人手臂,猛然腾空而起,穿入云层之中,似腾云驾雾般,倏尔无影无踪。   “兄台,上车,我带你一程。”   “阿!多谢任公子,有劳了。”   金雷村。   树林中,一名身穿白衣的朴素少女,浑身浴血,身躯摇摇欲坠,已是奄奄一息。   在她身前,一女一男两人正全力将真气灌入到她体内,为她续命。   “常欣,支持住,你是巫女,我们血气想通,我一定能救你。”   “常欣,睁开眼,不能放弃希望。”   “白蛟,师相,祖父,清伯,小七,万雪夜,大家……”   常欣勉力睁开双眼,逐一叫着在场众人的名字,生机随着说话的声音在飞速流失。   时间也在点滴消逝。   “噗”的两声。   输送内力的两人,先后口吐鲜血。   人力有穷尽。   两人虽然都非人族,但纵使修为再深厚,面对常欣这无底洞一般的伤势,也终是气空力尽。   失去两人内力支撑,常欣已觉视线开始模糊。   命悬一线。   突然,一道黑色身形抢到常欣面前,腕上发出异光,没入常欣体内,俨然正是忆无心。   修儒紧随而至,银针出手。   “织命针!嘶——伤势怎会如此沉重?先将她送回房中”   他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还来不及解释,就见先前没入常欣体内的异光忽然飞出,回到了忆无心的七彩云珞之中。   须臾。   忆无心神色剧变。   “不好,初始力量说常欣姑娘伤势太重,无能为力了。”   初始力量,一股奇特的力量,最原始也是最纯善的力量,忆无心机缘所得,非善良之人不可驾驭。   房间内。   修儒额头遍布汗水。   叮!   他手中的银针忽然坠地。   “对不住,我、我尽力了,她伤的太重了。”眼泪夺眶而出,修儒转过身子,不敢面对众人。   金雷村外五十里。   幽灵马车急奔而至。   倏尔。   咚!咚!咚……   一阵诡异的钟声传入了车厢里。   雪山银燕大惊:“不好,是无我梵音。”   任以诚眉头微皱,钟声响起的刹那间,他就感觉到有股力量直奔他识海钻了进去。   这股力量正企图改变他的意志。   无我梵音。   利用钟声振动,传播可以改变别人思想意志的洗脑能量,谓之思能。   源于佛国地门。   佛国,九界之一。   地门,佛国八大修行法门之一。   意图通过无我梵音,改造众生记忆,从而创造出没有杀戮的和平世界,从而达到救世的目的。   钟声不断响起。   蓦地,识海中绽放出璀璨的碧色光芒,顿时将思能湮灭。   和氏璧已然徐徐运转开来。   任以诚不由惊喜万分,他的元神竟然可以抵抗无我梵音。   车厢对面,雪山银燕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恍惚。   任以诚当即一指点在他眉心之上,元神之力透出。   雪山银燕登时如醍醐灌顶,头脑一清,如梦初醒。   他震惊的看着任以诚,欣喜若狂:“公子居然有办法克制无我梵音,太好了,大哥、叔父、独眼龙前辈,众人有救了……”   与此同时。   金雷村中。   常欣命在顷刻。   “如过是任大哥,说不定会有办法。”   修儒不由想起了日前任以诚帮风间始治疗断手时,所透露出的那股蕴含着庞大生机的力量。   “任大哥有幽灵马车,怎么还没到……”忆无心不住的看着房门外,心焦不已。   屋中众人听两人不断提起一个陌生人,均感错愕。   被常欣唤作白交的女子问道:“无心,你们说得任大哥是谁?”   无心正欲开口,就听外边蹄声乍起,登时神色一喜。   “他来了。”   “长生,久视,万劫不灭!刀凶,剑危,武定干戈!”   常言道入乡随俗,诗号响起同时,屋中卷起一阵微风,任以诚随之现身,来到常欣床边。   只见她胸腹之间,血肉模糊一片,伤口一道挨着一道,至少被人捅了十几刀还不止,且每一刀都深可见骨。   “好家伙!”   眼见常欣危在旦夕,任以诚长生气沛然而出,化为最纯粹的生机,气芒流转,犹如一团红云将对方笼罩在内。   “无心,端一碗水来。”   忆无心怔然一瞬,转身之际,却见一名身穿蓝衣,头上生鳞带角的青年已将水送来。   “来了。”   任以诚左手运功,维持真力输送,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了一个玉质的酒葫芦。   “修儒,倒一滴在碗里,记住,只要一滴,不能多。”   “一滴?任大哥,为什么?”修儒急忙接过葫芦,依言而行,将水调好后交给了任以诚。   “我怕过量,她承受不住。”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将水喂如常欣口中。   一碗水入腹。   少顷。   常欣忽然颤抖起来,周身不断散发出阵阵白色雾气,跟着就听一声长喝,她猛地坐了起来。   身上的伤势已全部愈合。   众人见状,无不为之瞠目,震撼的同时,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欣儿,你感觉如何?”屋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满脸关切的问道。   “祖父,我……不痛了。”常欣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身上原本伤口的位置,只觉犹如身在梦中。   那送水的蓝衣青年,忍不住将修儒手中的葫芦拿了过来。   修儒一愣:“梦虬孙大哥……”   梦虬孙摆摆手:“安心,我只是好奇,这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可以起死回生,简直看到鬼!”   “任大哥,修儒也很好奇。”   任以诚收回真力,眉头一挑:“这东西,修儒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我?难道是……亡命水?”修儒先是茫然,随即骇然变色。 第540章 树林闲谈   “没错,常欣姑娘身体受损太过严重,只有亡命水才能让她迅速恢复过来。”   任以诚点了点头。   天门中有帝释天千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各种药材的收藏之丰厚,可谓数不胜数。   趁着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时候,他便又顺手炼制了一些亡命水。   “什么!”雪山银燕大惊失色。   修儒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   除两人与欲星移之外,屋中其余众人均感疑惑。   蓝衣顶角的青年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银燕,修儒,你们为怎么都这副表情?”   修儒泣声道:“梦虬孙大哥,你有所不知,亡命水具有很强的副作用。   受伤者需要不停服用,否则一旦药力失效,伤势就会复发,并且药力还会反噬,令人生不如死。”   闻听此言,屋中众人原本因为常欣恢复喜悦,登时消失不见。   “那常欣她……”梦虬孙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   霍地,他看向任以诚,怒目而视。   “你……”   梦虬孙话刚出口,忽然被白蛟打断:“梦虬孙,冷静,至少他让常欣现在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任以诚笑道:“多谢姑娘美言,不过各位还请稍安勿躁,此亡命水非彼亡命水,修儒所言的副作用已被改良,绝无后患。”   “此言当真?”雪山银燕半信半疑,曾经受难于亡命水副作用的人,那生不如死的惨状,他至今还历历在目。   修儒亦感难以置信。   他的师父冥医杏花君,生前曾受重伤,便是靠着亡命水才得以保命,却也因此遭受药力反噬,在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下,硬生生的忍受了两年。   期间,修儒一直陪同在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其中的艰辛与残酷。   任以诚耸了耸肩:“真假与否,等下去就知道了。”   “无论如何,常欣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任以诚摇了摇头。   “常欣,我把俏如来带回来了,你……”   突然一道低沉中夹杂着急切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伴随着衣袂破风声,一灰一白两条人影,掠进了屋中。   “玄狐。”常欣迎了上去。   “常欣,你没事了?”玄狐语带错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哥。”雪山银燕一个跨步,冲到了那道白衣人面前,惊喜交加。   俏如来茫然看着他:“这位少侠,我们认识吗?”   俏如来。   雪山银燕的大哥。   现任墨家巨子,兼中原武林盟主。   “大哥,你……”雪山银燕神色一僵。   万雪夜叹了口气:“唉!银燕,没用的,他的记忆已经被地门修改了。”   “可恶的地门。”雪山银燕双拳紧紧攥起,咬牙切齿。   蓦地,他目中转向任以诚:“任公子可以抵抗无我梵音,可否有办法令大哥恢复记忆?”   此言一出,屋中众人又是一惊。   欲星移当即追问道:“银燕,你所言可是真的?”   雪山银燕断然道:“在回来的路上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霎时间,匪夷所思的眼神,瞬间都集中到了任以诚身上。   “我也不知道,容我一试便知。”任以诚也不啰嗦,心念一动,元神出体。   和氏璧在俏如来头顶悬空而立,碧色的光芒垂落而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忆无心惊叹道:“这是……比初始力量更纯正祥和的力量!”   白蛟却突然向后退去,这股力量让她心生抵触,甚至有些厌恶。   她是魔世遗留在人间的蛟龙,白练飞踪锦烟霞!   身为魔世蛟龙自然带有魔气,与和氏璧的正气是天然的对头。   而就在众人惊讶之际,护送忆无心和修儒前来的云海过客也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忽然。   俏如来脸上散发出惨绿的光芒,同时伴有丝丝黑气蒸腾而出。   他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很痛苦。   锦烟霞脸色一变,顾不得和氏璧所发正气,急忙上前阻止道:“快停下,你的力量正在刺激到他脸上的血纹魔瘟,一旦爆发,金雷村就完了。”   任以诚闻言,瞬既收回元神。   锦烟霞随之出手,运功帮俏如来压制血纹魔瘟。   片刻后,功成。   “大哥,你可有想起什么?”雪山银燕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俏如来摇了摇头,歉然道:“对不住。”   任以诚缓声道:“我的元神只针对魔气这类负面力量最为有效。   无我梵音虽然诡异,但毕竟是源自佛门,所以只怕效果不大。   况且,还有这血纹魔瘟在,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深入。”   雪山银燕道:“既然能克制魔气,那就先将血纹魔瘟解决,再解决无我梵音。”   “不可以。”锦烟霞说话间,语气与神色俱都十分坚决。   “为什么?”雪山银燕不解。   锦烟霞肃声道:“血纹魔瘟代表着女子至死不渝的坚贞,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若是强行化解,会殃及施术者。”   “……”雪山银燕哑然,右拳举起又放了下来。   忆无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银燕大哥,不要灰心,至少我们还有灭却之阵,一定可以让俏如来大哥恢复。”   雪山银燕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之意。   常欣伤愈,众人便各自散去。   夜幕将至。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快要消失不见。   接受过金雷村村民的再三感谢之后,任以诚信步来到了村边一片树林中。   他脚步忽顿:“跟了这么久,师相可以现身了。”   “看来公子是有意引在下前来。”欲星移轻笑一声,从后方缓步现身。   任以诚转过身来,悠悠道:“谈话总要有个安静的地方,师相有话可以直说了。”   欲星移略一欠身:“在下是来道谢的,多谢公子救回了常欣姑娘的性命。”   任以诚笑吟吟的问道:“心安了吗?”   “嗯?”欲星移怔了一怔。   任以诚淡淡道:“我虽是初来乍到,但还是能看出一下东西来,比如玄狐这个特殊的存在,以及他跟常欣姑娘不同寻常的关系。   而今日常欣姑娘若当真不治身亡,又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也可想而知了。   感情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墨家九算算计人心的手段,实在令人害怕!”   常欣。   一个特殊的姑娘。   特殊在她是玄狐最重视的人。   玄狐。   一个来自魔世的奇特存在。   奇特在他虽然来自魔世,却非人、非魔,而是一块铁石成精。   他没有心。   因此,无我梵音对他没用。   所以,他便是对抗地门的关键。   可他既然是铁精,就意味着他没有人类的情感,至少不完全。   他在乎的事情不多。   想要逼他出手对抗地门,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他最重视的人,常欣。   所以,常欣非死不可,而且必须死在地门手中。   牺牲她一个,可以救中原,救苗疆,救出所有被困在地门的人。   面对当前的局势,常欣的死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当然,这种大局为重的做法,对于她来说肯定是不公平的。   不是心甘情愿的死亡,也不能称之为牺牲。   但这世上哪来的公平?   公平,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才会在意的问题。   身在局中,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快要饿死的灾民不算人,就算赈灾粮食给的是麸糠,那也是救命的稻草。   欲星移长叹一声:“唉——公子当真明察秋毫!无奈何人生在世,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太多了。”   “不敢当,不过你们的计划如今已经被我打破了,墨家九算智计绝伦,任某很好奇这下一步棋,你们要如何落子?”   “你们?看来公子果然所知不少,一饮一啄自有定数,经此一事,玄狐的想法未必不会改变。   况且,在下已经找到了新的机会,公子能可抵抗无我梵音,岂非正是天意。”   “哈!我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不愧是你们。”   “红尘滚滚,一旦俗事沾身,想要摆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以地门的作风,绝不会容忍有漏网之鱼,如今公子既然已经救了常欣,哪又何妨再多救一些。”   “譬如师相?”   “若当真有此一日,那在下深感荣幸。”   “等着吧,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541章 地门来袭   “那欲星移就拭目以待了。”   “但在这之前,任某要提醒师相,小心皮肉之痛。”   “哦?”   “我相信,在场的无论是人、是魔、还是龙,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那他们自然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任某惟有希望,之后再见面的时候,师相不会变成胖头鱼。”   “哈,多谢公子,欲星移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师相,请。”   欲星移点点头,转身离去。   却在这时。   树林的另一个方向,有另一道人影,轻摇羽扇,缓步而来。   “梦锁琼楼枕无忧,千古流芳别寒秋。   夕照云舟恨归晚,几度争锋几……”   “长夜漫漫,先生倒是悠闲。”   “……趣味,公子实在趣味,在下云海过客,中原武林的领导者,未请教任公子大名?”   “领导中原武林?先生哪来的自信?莫非先生也姓史吗?”   “那也未尝不可,话不说第二遍,公子器宇轩昂,修为深湛,又自号长生,想必来历不凡。”   “吾名飘萍无迹任以诚,来自九界之外的一名红尘过客。   如此费心探听我的来历,先生果然有身为中原领导人的自觉,任某佩服。”   “以诚待人,好名字!俏如来现下的状况,无法履行职责。   那云海过客只能辛苦一点,以免让来历不明之人,再生枝节。”   “论到来历不明,你我二人可是半斤八两,至少在旁人的眼中,是这样没错。”   “那公子以为如何?”   “明……”   脚步声突然响起,雪山银燕走了过来。   “云海过客,任公子,你们在这里,多谢你们救了常欣。”   云海过客悠悠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理所应当。”   任以诚亦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云海过客走向雪山银燕:“存孝,你来的正好,我有要事与你商谈。”   雪山银燕踌躇道:“可是,我还要寻找无心和修儒,他们两个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云海过客道:“那便稍后再说吧,我陪你一起,开导迷茫之人,我也算是拿手。”   任以诚道:“既然是要事那便不要耽误了,无心和修儒就交给我好了。”   “这……那就有劳公子了。”雪山银燕稍作沉吟,想到任以诚与两人一同出现,看起来关系不错,便没有拒绝。   “任某这就去找人,两位请便……对了,银燕兄弟,吾有一言相赠,有兴趣听一听吗?”   “公子请讲。”   “不要被语言和表相迷惑,有些人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言尽于此,切记!切记!”   “……是。”雪山银燕听得满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云海过客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目光深深的看着任以诚离去的背影。   任以诚默运元神,感知往树林四面八方铺散开来。   少顷。   他已找到忆无心与修儒,两人正待在一起。   距离不远。   修儒站在一棵树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忆无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修儒,常欣姑娘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可是,这与我无关,那是任大哥的功劳。”   “但废苍生前辈他们是你治好的。”   “不,没有你的初始力量,我同样无能为力。”   “你已经尽力了,你是医生不是神仙。”   “我知道,医生不医死的道理我一直都知道。   我只是恨自己学艺不精,我救不了师尊,如今废苍生前和常欣姑娘又险些不治。   一次,两次,三次,不可能每次都有人帮忙。   以后是不是还会有第四个人,让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束手无策?”   “修儒……”   “无心,谢谢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放弃的。   我答应了师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会坚持下去。”   “嗯,我相信你,也理解你,因为我也一样,绝不会放弃,一定要将爹亲从地门带回来。”   啪啪啪……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鼓掌的声音。   “勇气可嘉,值得鼓励。”   任以诚笑吟吟的朝两人走了过来。   忆无心讶然道:“任大哥,你怎么来了?”   任以诚道:“你银燕大哥不放心你们。   不过他有事,我就替他过来看看。”   他伸手揽住修儒的肩膀:“作为一名大夫,除了要体谅病人,更要学会体谅自己。   无心也一样,人是有极限的,你们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任大哥放心,修儒会注意的。”   “无心也明白。”   任以诚摇了摇头:“不,你们并不明白。”   两人闻言,不由一怔。   任以诚眉头一挑:“我的意思非是让你们注意分寸,而且要帮你们突破极限……”   兔走乌飞。   翌日。   欲星移再度找上了任以诚。   “咳咳……抱歉,师相,我实在没忍住。”   任以诚嘴角不住上扬,脸上尽是忍俊不禁的促狭之色。   “唉——公子神机妙算,在下深感佩服!”   欲星移长叹一声,赫见他的脸庞红肿,嘴角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任以诚忍着笑意:“不过看的出来,打你的人还挺在乎你的。   只是红肿,没有毁容,下手不算太重。”   “公子说笑了,闲话就说到这里,在下有一件关乎金雷村众人安危的要事请教,还望公子务必如实相告。”   “跟无我梵音有关?”   “不错,在下想知道,公子抵挡无我梵音的手段,具体范围有多大?”   “嗯……以我的修为,罩住整个金雷村,支撑个一时三刻,问题不大。”   “如此的话,在下便放心了,那就有劳公子了。”   “师相这是在请我帮忙吗?”   “拜托了!”   “那不知此刻我帮的是墨家九算,还是鳞族师相?”   “这两者有何区别?”   “没什么,只是前者可以令我更加愉悦。”   “公子似乎意有所指?”   “任某素来以诚待人,不过是一点儿小小的虚荣心罢了。”   “公子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人。”   “神蛊温皇?”   “正是。”   “那任某荣幸之至,就不知师相的答案为何?”   “唉!”   欲星移无奈一叹,转身离去。   “忏悔几时,拎剑挥沉,不省风波染一身。   玩物丧志,无地埋根,人生何处不留恨。”   任以诚淡淡一笑。   算起来,他也是鬼谷纵横一脉的传人。   虽然,只是武功方面的……   日上中天。   金雷村上空,无我梵音骤然响起。   咚~咚~咚……   伴随钟声震荡,村中众人的意识顿时遭受侵袭。   倏尔。   一道碧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似烟花般在上空炸开。   形成一个碗状的结界,将整个金雷村倒扣在内。   众人心神恍惚,旋即便清醒过来。   任以诚立身金雷村中心,雄浑灵力沛然如潮,源源不绝往和氏璧灌去。   同时。   锦烟霞与忆无心一队。   万雪夜与雪山银燕一队。   梦虬孙与冽风涛一队。   欲星移孤身一人,分别镇守金雷村周围四方。   “侵扰地门的鼠辈,定杀不留。”   冷冽的语气中,一人携滔天杀意,挥刀而来。   “狼主!好强的杀气。”万雪夜不由一惊。   “小心。”雪山银燕凝神戒备,翻手化出了啸灵枪。   梦虬孙方向。   来人手持豹眼镶金刀,同样杀意盎然。   “独眼龙!”冽风涛失声惊呼。   独眼龙刀锋一转,冷声道:“俺之金刀从不轻易开杀,但今日,破例!”   欲星移方面。   迎面一道白色人影,手中刀锋泛起寒芒,但人比刀更冷。   欲星移哂道:“哈,动了杀念了!”   “任何阻挡大智慧的人,都必须铲除!”   锦烟霞所在之处。   一道霸气人影,带着无伦肃杀之气,昂然踏步而来。   “爹……爹亲!”忆无心看着眼前之人,不禁激动万分。   来人正是万恶罪魁藏镜人!   “女娃儿,你在叫谁?”   冰冷无情的语气,令忆无心心生悲痛。   锦烟霞见状,心疼忆无心的同时,更感怒不可遏。   “地门,该死!”   “无奈啊!”   幽幽一叹,忆无心话音落下,周身忽然爆发出了一股至阳至刚,汹涌澎湃的猛烈气劲,犹如惊涛骇浪,席卷开来。   “无心,你……”锦烟霞震撼万分,。   惊愕间,竟被震退三步,不由一脸难以置信。   “爹亲,今日无心一定要将你带回,火雷罡气!” 第542章 全军覆没的四大天护   嗤!   破空声响起。   炽烈如焰的罡气,迅疾如风雷迸发,划出一道粲然红光。   “哼!”   藏镜人不闪不避,右臂挥手迎上,竟将一把将罡气握住,合掌之间,就听“蓬”的一声闷响,罡气顿被捏爆。   碎散的气劲,似火星飞溅四射。   呼——   劲风卷荡,却见忆无心已欺身而至,挥掌进逼而来。   雄浑掌劲直扑面门。   藏镜人未曾收回的右臂,顺势翻掌纳劲,争锋相对。   砰!   双掌交击。   强横的气劲在碰撞中,轰然扩散开来。   劲力在两人掌间激荡不休,忆无心不由身躯一震。   藏镜人则不动如山,脸上却露出讶异之色:“女娃儿,根基不差。”   “爹亲,这是女儿的决心…重龙深锁。”   忆无心沉喝一声,周身散发出更为猛烈的罡气,右掌随即变招,搭住藏镜人手腕内侧,往外一旋,倏尔屈指成爪,疾扣脉门。   左手也同时出爪,抓向藏镜人右臂肘弯。   凌厉的爪劲自忆无心指间透出,她所用的赫然竟是甲骨龙爪!   “还不够。”   藏镜人只觉手腕一紧,真气随之自生抗力,沛然涌入右臂经脉,正欲发劲之际,耳中再度传来破风声。   “飞练纵三千!”   锦烟霞螓首一扬,三千白发纵横,犹如一条白色长鞭席卷而出,紧紧将藏镜人缠住。   身形受制一瞬,藏人的手臂登时忆无心的双爪锁住,难以动弹,炙热的罡气如条条火蛇透臂而入,蹿向他周身各处要穴。   忆无心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封住藏镜人的行动,将他擒拿。   “女流之辈,也敢冒犯。”   藏镜人面露怒色,猛然大喝一声,体内真气瞬间将作乱的火雷罡气磨灭。   他本是天生的纯阳之体,却被他逆行练就出了纯阴之力。   一身至阴真气,加之无比深厚的修为,恰好便是火雷罡气的克星。   轰然一声。   白发飘飞,藏镜人雄劲勃发,竟硬生生崩断了锦烟霞的束缚。   忆无心双手猛的一震,亦同时被逼退出去。   “连自己的亲人都忘记了,你枉为人父!风雨尽寒涛。”   锦烟霞白发再度卷出,急如狂风暴雨,遮天掩地,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飞瀑怒潮。”   藏镜人不退反进,威震武林的天下第一掌悍然出手,磅礴掌力似惊涛拍岸,势如破竹。   蓬!   白发掌劲交催,锦烟霞力弱三分,立时受创,被推出数丈之外。   “此人悍勇简直不可理喻!”   锦烟霞脚步犹如未停,心中震撼之间,藏镜人已重掌劈面而来。   就在此时。   藏镜人耳后生风,同时感觉到一股炽热的锋锐气劲,往他后心激射而来。   却是忆无心出招牵制。   火雷罡气,快如惊虹掣电,眨眼即至。   藏镜人身形顿止,真力透背而出。   砰然一声。   火雷罡气被震散,旋即忽见人影闪动,忆无心以快绝身法紧随而至。   “云龙深锁。”   忆无心身若游龙,双臂气劲迸发,形成两道蜿蜒龙影,交错翻飞,将藏镜人笼罩在内。   “鬼吟泣追风!”   锦烟霞终于稳住身形,脚步瞬动,蛟龙之力催谷至顶峰,人如离弦之箭,反扑而回。   三千白发漫空飞舞,根根如刀似剑,密如罗网铺天。   “暴雷狂涛。”   藏镜人双掌盘抱,猛然绽放出耀眼雷光,电流遍走全身,跟着双臂一沉,雷霆掌劲重重贯入了脚下地面。   轰!   霎时,大地腾动,尘土飞扬。   掌劲洪流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锦烟霞当即身形受阻,惟有回招封挡,可面对这霸道绝伦的力量,顿时又将她震出十余丈外。   与此同时。   忆无心全无退意,毅然硬接藏镜人惊世掌力。   “胡闹。”藏镜人几乎脱口而出,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怒意。   “我一定要将爹亲留下。”   忆无心身受藏镜人一掌,竟稳立无退,更无半分受伤的迹象,说话间,身形再动,如狂风掠出。   下一瞬。   她已出现在藏镜人面前,趁他犹豫之机,甲骨龙爪已爆出漫天爪影,气劲横飞。   千漩万爪!   刹那间的错愕,换来一连串的紧密攻击。   藏镜人见招拆招,但面对忆无心浑厚的火雷罡气,加之先机被占,饶是他修为深厚,此刻也不由连连后退。   而更令他诧异的是,眼前这女娃,居然似乎练有护体神功,防御力极之强悍。   以他之功力,竟也一时伤不到对方。   “磐毁倒须弥。”   锦烟霞亦是对忆无心感到震惊,但此时已无暇分心,脚步一顿,断然强招再出,插入战局。   合她们两人之力,总算压住了藏镜人的攻势。   同一时间。   万雪夜与雪山银燕,刀枪合璧,力抗苗疆狼主千雪孤鸣。   “天狼啸日。”   千雪孤鸣乃苗疆皇族,身负苗疆镇国神功《皇世经天宝典》中的星辰变,攻击力强横无匹。   手中笑藏刀,刀中藏杀,出手毫不留情,誓要为大智慧扫清一切障碍。   “飞鳞破甲。”   万雪夜手中大刀横扫,森寒刀劲中裹挟冻天寒气,顿令方圆数丈范围温度骤降。   铛!   刀气交击,发出似金铁激鸣之声。   千雪孤鸣人随刀走,八脉汇流入气海,笑藏刀势重如山。   “燕穿霄。”   劲风呼啸随喝声响起,雪山银燕运使啸灵枪从旁刺出,枪尖力贯千钧,往狼主刀锋撞去。   铛!   火星迸射,狼主刀势为之一偏,却借势刀锋一转,削向雪山银燕的咽喉。   三人瞬既缠斗在一起。   兵刃碰撞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连绵响彻不绝。   然则,一方心存顾忌,一方毫不迟疑。   令原本就有所差距的战局,对于万雪夜与雪山银燕来说,更添三分不利。   “狼影回空。”   嗤!嗤!   锋刃划破血肉的声音蓦地响起。   血珠飞溅。   狼主笑藏刀雄沉迅猛,刀锋巧转之间,赫见万雪夜与雪山银燕已相继见红,齐齐向后退去。   雪山银燕怒上眉梢,愤然不已。   “可恶,就是抓准我们下不了手,就是抓准我们还有顾忌,迫使亲人朋友相残,大智慧,你这算什么慈悲?算什么善良?”   “你,少废话……”   金雷村东边。   梦虬孙与冽风涛迎战独眼龙,局势更显不利。   开杀的仁刀,独眼龙招不留情,刀刀凌厉。   “归帆定风波,嗄~”   梦虬孙招运八景江湖,手中洞庭韬光棍剑出鞘,剑气破空,人随招后,直取独眼龙面门,。   “翻天一袖。”   冽风涛纵身跃上半空,右手袍袖翻飞,从后罩向独眼龙头顶,袖中爪劲暗藏。   刀光闪动。   豹眼镶金刀只随手一挥,便将剑气劈散。   独眼龙长刀随即一转,迎上洞庭韬光。   砰然一声。   梦虬孙但觉一股雄沉巨力沿剑而来,顿被轰飞出去。   同时,劲风自后方头顶压下。   独眼龙却是头也不回,豹眼镶金刀信手向后扫出。   “噗……”   朴实无华的一刀,毫无花哨可言,冽风涛却躲无可躲,未及触及独眼龙周身三尺,便已中刀,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两人以一敌二,仍是难占上风。   “看到鬼……”梦虬孙无奈,更感愤怒,目光几欲喷出火来。   另一方。   欲星移与逾霄汉的战况,却是截然相反。   沧海珍珑点落八方,剑锋凌厉无情,如恶鬼吞境。   每挥出一剑,都会在逾霄汉身上留下一刀伤寒。   逾霄汉手中佩刀疏瀹左支右绌,身上已然遍布血痕,节节败退。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面对欲星移,逾霄汉身为对门四大天护之一,与藏镜人,狼主,独眼龙并列齐名,此刻俨然竟难有还手的余地。   突然间。   钟声停止。   笼罩在金雷村上空的碧芒也随之消散。   “师相,此人交给你了,记得手下留情。”任以诚的声音破空而来。   “哈!从来没有人见过相星九绝最后两式,今日,你何其有幸。”   欲星移话音落下,手中沧海珍珑昊光爆绽,凝聚周遭水汽,人剑合一,电射而出。   “刀听万古愁。”   逾霄汉深纳一气,豁尽毕生功力,灌入疏瀹刀中,毅然决然劈斩而出。   刀剑交锋。   气芒纵横激荡,四周树木顿遭摧折。   “右弼破隐神。”   欲星移真力加催,沧海珍珑剑光粲然,无边剑气沛然勃发。   逾霄汉只觉周身每一寸肌肤都传来剧痛,如遭万剑凌迟。   独眼龙方向。   冽风涛重伤不支。   “天道一斩。”   豹眼镶金刀强招出手,欲了结梦虬孙性命。   倏尔。   半空中传来破空声响。   一道凝如实质的玄冰刀气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独眼龙手中长刀。   咔嚓……   刀身应声结冰。   梦虬孙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只差一点儿,他便要丧生刀下。   “是谁?”   疑惑间,天际流光滑落,任以诚现身而出。   独眼龙心神一凛,右臂一振,运劲震开刀身上的冰封。   唰!   忽见眼前人影一闪,独眼龙不及反应间,任以诚已出现在他面前。   “天决终式,斩无赦!”   心知来人不是易与之辈,独眼龙果断极招上手,扬刀斜斩而出,磅礴真劲,尽数凝聚于刀身之上。   大巧若拙。   这一刀已返璞归真到了极致。   刀劲势如山岳,碾压而来。   任以诚长发猛然飘飞而起,长生气随心而动,化为一股至阴至寒的刀气透体而出。   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柄由玄冰铸造而出的冰刃。   豹眼镶金刀招至他身前三寸,就听响起“铛”的一声,戛然而止。   随即,独眼龙便感觉从刀身传来彻骨寒气,层层叠叠,摧枯拉朽。   须臾间,已将他包裹在内,结成了一座冰雕。   狼主方向。   三人犹在激战,各有损伤。   “万雪夜,银燕大哥,我来帮你们。”   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急奔而来,两人闻言不禁一震,只见来人竟是修儒。   不等两人开口,修儒已横入战局。   但见他双掌翻覆之间,轻描淡写就分开了三人。   “好小子,有几分实力!”   狼主猝不及防,在七尺之外站稳身形,忍不住出言赞叹。   他话音刚落,修儒却是默不作声,腾空而起。   “皇世经天,星辰极变,破空千狼影。”   狼主察觉到修儒非比寻常,身形一晃,亦然纵上半空,化出万千残影,刀气磅礴,撼天动地。   “万仞穿云。”   修儒人在半空,看着漫天飞扑而来的狼主,右手戟指而出。   寒气陡生,卷及方圆百丈。   下方草木林叶之上,瞬间凝结挂霜。   “修儒怎会突然有如此功力?”雪山银燕骇然震惊。   万雪夜摇头不语。   在两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就见半空中凭空浮现出数之不去的冰刃,针锋相对的迎上了狼主。   随即,两股无匹巨力当空碰撞,发出霹雳声响。   气芒崩散,仿佛烟花盛放,璀璨夺目,瑰丽无方。   突然,就见一道人影从半空跌落。   万雪夜与雪山银燕当即心神一紧,但紧跟着就发现,那人竟是狼主。   砰!   狼主翻身落地,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拼了!万狼啸天……”   极招过后,是更极之招,笑藏刀蓄势凝劲,星辰变最强一式便要出手,修儒忽地掠空而至,快的无声无息。   “玄冰绝。”   修儒双掌中猛然爆发出滔天寒气,狂风暴雪一般,将狼主封锁在内。   狼主身形一顿,顷刻间,已被封在玄冰之内。   藏镜人处。   在锦烟霞与功力暴增的忆无心联手之下,强如战神,也一时难以取胜。   随着纠缠的时间愈长,藏镜人渐感不耐。   嘭嘭两声,他再度将两女逼退,随即周身气浪翻滚。   “怒潮袭天。”   藏镜人双掌高举,无俦气劲震荡四野,蓄势而发。   掌力如浪潮席卷开来,掀起飞沙走石一片。   两女俱是脸色微变,各自催运真气,面对昔日战神,不敢有丝毫保留。   间不容发之际,场中忽然生出了一股绝不逊色半分的掌劲。   轰隆!   似闷雷般的爆炸响起。   锦烟霞和忆无心忽见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一人,站在她们的身前,将藏镜人的攻势,尽数抵挡了下来。   “任大哥,拜托你了。”忆无心喜出望外。   “小辈,多管闲事,找死。”   藏镜人目光锁定在任以诚身上,眸中杀气大涨,但见他左手擎天而起,右手却按向地面。   “纯阳行左,飞瀑走右,阴阳并流,袭地贯天。”   太阴生少阳,太阳生少阴,至阴至阳之力流转藏镜人全身,不断融汇成一股无边强大的自然之力。   锦烟霞肃然提醒道:“小心,此招危险,不可大意。”   任以诚战意高昂,笑道:“阴阳之力,那就看看谁更高明……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心念转动一瞬,长生气化转日月双劲,纳混沌,分阴阳,轰然而发。   极招相对,砰然巨震,至令整个金雷村地动山摇。   战神虽是悍勇,却终究难敌长生之躯,阴阳融合之招,袭地贯天,应声被破。   烟尘散去。   只见藏镜人嘴角溢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但神色却是不变,战意以丝毫不减。   “到此为止了。”   任以诚身形一闪,缩地成寸般来到藏镜人面前,剑指闪电点出,再眨眼间,连封对方一十三处要穴。   跟着再施展三阴锁经手,将对方周身经脉尽数封锁。   万恶罪魁的实力,容不得有半分轻视。 第543章 苍狼大智慧   尘埃落定。   “爹亲。”忆无心来到藏镜人身旁,将他扶住。   “你之功力,当真深不可测!”锦烟霞油然赞叹。   当今武林之中,能如此轻易击败万恶罪魁藏镜人的人,她尚是首次见到。   任以诚摇头道:“他若有心缠斗,就未必这般容易了。”   藏镜人何许人也。   单打独斗对抗千年一魔元邪皇,可以在短时间内不落下风。   这一次交手,能赢得如此干脆利落,只因任以诚仗着功力深厚,一举击溃了藏镜人的最强之招。   不然的话,换成近身搏杀,比拼拳掌招式,只怕还有多费些工夫才行。   对方号称战神的实力,绝非浪得虚名。   金雷村中。   四方众人汇集在一处。   狼主、独眼龙被冰封,藏镜人陷入昏迷,逾霄汉血染一身白衣,看来已是奄奄一息。   “师相,说好了手下留情呢?”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   逾霄汉非是坏人,所以他特地提醒了欲星移,可眼下这副模样,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些。   “公子放心,皮肉伤罢了,在下保证,绝无性命之忧。”欲星移声色不动,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各位,你们伤势不轻,我先替你们疗伤。”   修儒看着雪山银燕、万雪夜、梦虬孙等人身上遍布伤痕,冽风涛更是已不省人事,不由面露忧色。   “有劳你了,对了,修儒,你的武功怎会突然如此精进?”雪山银燕点了点头,旋即一脸疑惑之色。   万雪夜毅然倍感好奇,默默的看向修儒。   “嗯?”锦烟霞心生讶异,目光看向忆无心:“无心,你的功力也突飞猛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们在说什么?修儒和无心怎样了?”梦虬孙听得满头雾水。   雪山银燕和锦烟霞先后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梦虬孙闻言,整条龙当即愣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看到鬼!这怎有可能?”   “其实……这都是任大哥昨晚教给我们的。”忆无心看着任以诚露出征求眼神,见他点头方才继续开口。   “又是你!”梦虬孙的眼睛猛然瞪得老大。   任以诚耸了耸肩:“这世道不太平,教他们一些傍身的小手段而已,众位不必挂心。”   万雪夜凝声道:“公子太谦虚了,能让修儒在一夜之间拥有打败狼主的实力,如此能为,实在惊世骇俗。”   “一切都是他们的机缘……”任以诚轻叹一声,将昨晚的事情娓娓道出。   说来也简单。   任以诚只是将《圣心诀》传给了修儒,让他日后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   教给忆无心的则是《灭世魔身》,助她完成救父的心愿。   另一方面。   待日后黑白郎君归来,发现他这个忘年交小朋友,突然拥有了强横的武功,说不定能擦出些不一样的火花来。   一个武功盖世的忆无心,想来应该能引起这位中原第一狂人足够的重视了。   至于如何提升两人的根基,那更是易如反掌。   邪帝舍利中还存有当日在帝释天身上吸取的功力。   任以诚本是给家中两位娇妻准备的。   但林诗音和楚楚在服过他炼制的长生不老药以后,得瑞兽精元之助,修为各有增长,这舍利中的功力便没有派上用场。   任以诚也无意依靠吸取旁人功力的方法来增强自身。   是以,帝释天残存的这些功力,最后就便宜了忆无心和修儒。   而任以诚原本也在打算将邪帝舍利清空,另作他用。   他有新的计划要实施……   众人听过之后,皆是恍然大悟,同时又均感震惊。   且不说这两门武功究竟有何等玄妙,单是修儒与忆无心所得到的这一身功力,便是寻常武林中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   任以诚的作为,已经不是慷慨大方可以形容的了。   “嗯~看到鬼,修儒你的医术越来越厉害了!”梦虬孙正自惊讶,忽然发现身上痛楚渐消,被独眼龙所伤的地方已在愈合。   修儒拔出他身上的织命针,走向雪山银燕。   “这就是圣心诀的威力。”   众人闻言,顿时又再为之侧目。   欲星移轻咳一声:“诸位,地门今日四大天护尽失,实力大减,我们反攻的时候到了。”   锦烟霞道:“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先恢复俏如来等人的记忆,以确保万无一失。”   “开灭却之阵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忆无心稍显激动的看着藏镜人。   灭却之阵可以洗清一切术法影响。   届时,她心心念念的爹亲就会回来。   欲星移道:“无心,不急,我们要先确保可以防范无我梵音,不让大家再度受到钟声影响。”   忆无心怔了怔:“任大哥不是已经做到这一点了吗?”   欲星移摇头道:“地门广阔,非是小小金雷村可比,到时我们势必会分开行动,任公子功力再强,也断然无法顾及如此大的范围。”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任以诚:“敢问公子,可还有其他办法能令众人抵抗无我梵音?”   “容我想想……”任以诚眉头微皱。   欲星移所言有理,一旦众人分散开来,和氏璧的效用就会被无限缩小。   这种事情武功很难起到作用,只能从术法方面着手……   思忖间。   咚~咚~咚……   钟声突然再度响起。   众人当即脸色大变。   梦虬孙失色道:“这是……看到鬼!无我梵音六个时辰一次,这才半时辰不到,是什么意思?”   “众人退至我身后。”   任以诚迈步上前,和氏璧透出天灵冲上半空,再度垂下碧色光芒化成结界。   钟声持续滚滚而来。   随之,还有一股无比强盛的气息闯入村中,正在飞速接近。   须臾。   众人就见不远处,突然绽放起璀璨夺目的金色圣光。   一道身穿紫色貂袍的紫发青年,昂然踏步而来。   来人相貌堂堂,俊朗不凡,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王者威仪。   “是苗王!”忆无心惊呼道。   雪山银燕道:“不,这是大智慧。”   “原来如此,难怪罗碧他们会失败。”   大智慧停步在众人寻丈之外,目光深深打量着任以诚以及和氏璧,言语间若有所悟。   “大智慧亲自登门,是手下无人了么?”任以诚脸上泛起揶揄之色,心中则暗暗诧异。   今日这一战,竟然惊动了大智慧。   大智慧悠悠道:“施主看来敌意很强。”   任以诚好整以暇道:“没办法,谁叫地门的理念我实在无法认同,所以只能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了。”   “唉——为何,总是执迷?为何总是不愿放下?你们为何总是不能了结我们的苦心?”   “大智慧心怀苍生,任某佩服,但可惜,无我梵音非是救世之法。   编制的记忆再美好,也不过梦幻一场,假的就是假的,失去自我之人,还谈何修成正果?”   “那只是你们还没悟,一切有法,如梦幻泡影,是假,也是真,皆在一念之间。”   “就如同地门的理想,千年夙愿又何尝不是梦幻泡影。”   “无需多言,普渡众生乃是我辈职责所在,今日就让我们同归地门,阿弥陀佛。”   伴随悠扬佛号,大智慧右臂高举,赫见掌心中握着一根三寸来长的金色物件,无我梵音便是源自于此。   咚~咚~咚……   钟声急催。   音波震动声浪,不断冲击和氏璧所化结界,带起层层涟漪,如水波荡漾。   “阁下既要以力服人,那任某也惟有以力抗之了。”   幽幽一叹,任以诚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周身陡然散发出磅礴剑意,引动方圆十丈内花草树木,悬空漂浮而起,尽展天剑神威。 第544章 王者膝地   嗡~   铮鸣四起。   无边锋锐之气,震荡天地变色。   犹如利刃漫天。   任以诚全力驾驭和氏璧,抵挡无我梵音,无暇分身,唯有以意御气,以气行招。   剑指一挥。   半空中,夹杂着剑气的花草落叶,应势凝聚在一起,卷集如巨龙横空,沛然向大智慧扑杀过去。   吼!   劲风呼啸,声若龙吟。   “好凌厉的剑意!”   大智慧心神一凛,震惊同时,右臂已重轰出手。   寻丈距离,眨眼即至,他全无半分思考的余地。   虚空灭·霸王殛!   皇世经天宝典运转开来,体内磅礴真力登时化为澎湃拳劲。   轰!   拳劲与剑气碰撞瞬间,大智慧右臂一震,只觉对方的力道强似排山倒海,沛不可当。   当即再催真力,并以虚空灭独门心法,卸力消劲。   但饶是如此,在这股巨力之下,他仍是不断被向后推出,双脚在地面擦出两道深达寸许的痕迹。   直至三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彻底将这如龙剑气化解。   “好强的内力!”   大智慧心中震惊更甚,忽然,一股猛烈的劲风席卷而至。   任以诚已逼至近前。   却是大智慧方才接招之刻,难以招架任以诚所发无俦剑劲,被逼得用出了全力,再无法分心催动手中的增灵器,来发动无我梵音。   任以诚看准时机,身形电闪而出。   玄武神掌蓄势而发,‘直捣黄龙’凝劲直取对手胸膛。   大智慧脚步方稳,眼见强招临头却是不慌不慌,双臂一振,大开中门。   砰!   任以诚一掌正中胸膛。   “轮回劫,碎苍穹。”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大智慧再展宝典神功,虚空灭化转轮回劫,欲借力反击。   岂料,招式变化之间,对手掌力忽空,他竟是无力可借。   “嗯?”大智慧不由眉头一皱。   错愕一瞬。   任以诚压在他胸膛上的手掌,顺势一抬一放,劲力化虚为实。   大智慧猝不及防,胸口顿时如遭重锤,再度被震退出去。   不等他停住脚步,任以诚以迅疾身法进逼而来,右手如飞龙探爪,往他拿着增灵器的手臂抓去。   “无心,看好了,甲骨龙爪是这样用的。”   任以诚右臂蜿蜒,不断变幻着令人难以琢磨的轨迹。   大智慧虽惊不乱,左臂应势而动,右臂紧随在后,于后退之际见招拆招。   须臾。   任以诚已将七招甲骨龙爪轮番使过一遍。   “原来如此……”   忆无心若有所悟,眸中异彩连连,呢喃声中,忽见任以诚巧妙的避开大智慧的截击,以一式‘龙爪锁日’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爪劲直透神门穴。   大智慧当即手掌一松,增灵器脱手,伴随金光闪动,飞上了半空。   “不好。”   大智慧脸色微变,受制的手腕往外一翻,以轮回劫吸收爪劲,借力震开束缚,同时右掌直劈面门。   任以诚身形微侧,已左臂封挡,格开对手右臂,同时右腿提膝,撞向对手腹部丹田。   大智慧蓦地脚步一错,突然闪至任以诚背后,旋即纵身欲起,想要取回从空中落下的增灵器。   但就在这时,“嗤”的一道破空声响,猛然从他身后传来。   跟着,便见一道赤色剑气闪过,不偏不倚的击在了增灵器上。   叮!   伴随一声脆响,增灵器当场断碎。   “你们…已无药可救,恶徒,果然还需恶法普渡。”   大智慧霍地转身,目光扫过众人,神情已不复先前的平和。   千年不动之禅心,此刻已然暗起波澜。   任以诚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大师既然起了杀心,看来还是修行的不够,那又谈何普渡众生?”   “面对执迷不悟之辈,我佛亦有降魔手段,囊摩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参摩摩悉利,阿阇么悉底娑婆诃……”   袅袅禅音,乍然而起。   轰!   以大智慧为中心,金色圣芒粲然绽放,一派庄严肃穆之姿,雄浑气浪翻涌,散发出无边佛威,卷荡四面八方。   “虚空灭,皇者号天令!”   沉喝一声,大智慧率先出手,隔空一拳轰出,身形紧随在后。   “空劲大归还。”   任以诚双臂交错,在身前凌空画了个圆,拳劲袭来,登时如泥牛入海。   在场众人,年轻人见识尚浅,年长者要么似锦烟霞百年未曾涉足江湖,要么便是外境之人。   此时,竟无一人识得任以诚所用,便是二十年前,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豪,天刑道者岳灵休的成名绝学。   任以诚推力返劲,将大智慧拳劲化为己用,双掌横推,反攻大智慧。   轰隆!   烟尘四起,拳劲翻滚,动地而出。   却见大智慧身形错动,倏尔消失不见,下一瞬已出现在任以诚身侧。   “狼王印。”   喝声响起,大智慧的右掌已按住任以诚左边肩头,左手如灵蛇般缠向他的左臂,同时右腿向他腿弯踢去。   然则,任以诚似早有所觉。   肩膀轻振,劲力透出,已将大智慧手掌弹开,同时屈肘后撞,精准无比的封锁住了大智慧左手的攻势。   身形错动间,任以诚的右腿更后发先至,以风神腿法侧身往大智慧面目踢去。   ‘雷厉风行’的一击,在腿劲迫压眉睫的瞬间,大智慧凭借强悍的根基与反应,堪堪躲逼开来,旋即抽身急退。   “你似乎透析了皇世经天宝典的招式?”大智慧脸色凝沉,疑惑不已。   任以诚悠悠道:“苗疆镇国神功,纵横于世,威名遐迩,自然招人窥伺。   我得前人遗馈,三部宝典招式变化已尽在掌握,纵然你身具大智慧千年修悟,今日也绝无胜算。”   大智慧不是一个人。   这是一个由佛门一百零八名得道高僧的思想,融合而成的意识体。   以他们的武学修为见识,可以将任何武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万变不离其宗,纵然变化再巧妙,其本质也还是皇世经天宝典。   而对于这门武功,任以诚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你可曾见过三诀合一的威力?”   大智慧右手一扬,高举向天,旋即就见一抹蓝色流光破空而至,落入他的掌中。   光芒散去,赫见一柄唐刀,刃如秋水,寒光凛冽。   苗王随身神兵——绊。   刀光闪动。   “极星辰,穷……”   “穷轮回,尽虚空,皇世经天,三诀合一。”   任以诚掌中陡然红芒闪动,幽冥剑在握,剑锋挥洒间,先发制人。   大智慧见状,瞬间骇然变色,禅心大动,但刀势却是不停,反而更快三分。   霎时间,两股似是而非,又同样强悍的刀剑之气,笼罩方圆百丈范围。   在场众人顿感如芒在背,更有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两人齐齐出手。   人快无声,锋快残影。   众人只觉眼前亮起一片夺目光芒,紧跟着,便听到了一连串急促紧密的兵刃交击声。   倏尔。   在不及反应间,万籁俱静,一切又归于平静。   众人不禁心神一紧,但见半空中寒芒飞旋。   “铛”的一声,斜插入地。   众人定睛看去,正是大智慧手中的唐刀。   而任以诚的幽冥剑已搭在了大智慧的颈间,只需稍一用力,便可取其项上人头。   “三诀合一,我也会。”   “苗疆镇国神功,你究竟如何学得?”大智慧疑惑万分。   研究透彻和学会,这完全是两回事。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是大智慧,不是苗王,此事与你无关。”   欲星移的声音突然响起:“公子,此乃苗王之躯,手下留情。”   “放心。”   任以诚本也无意杀人,说话间似对付藏镜人那般,以三阴锁经手封住了对方周身各处经脉要穴。 第545章 雁王登门   日过中天,逐渐向西偏移。   安置好被擒的大智慧等人。   修儒继续为受伤的人疗伤。   欲星移看向任以诚:“连番激战,公子不如先去调息,恢复内力。”   “无妨,损耗不大。”任以诚摆了摆手。   大智慧虽强,但苗王的身躯,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功力有所极限。   欲星移缓声道:“今日一战,收获甚巨,地门最顶端的战力已被瓦解大半。   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轻松不少,不过我们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梦虬孙道:“连大智慧都被我们擒住了,地门还有何惧?”   万雪夜神情肃然道:“不,欲星移所言不差,地门的强大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大智慧也不是这么好擒拿的。   苗王只是被他的意识附体,只要大智慧愿意,他随时还可以再附在任何人的身上。   更何况,除了大智慧以外,地门中还有缺舟一帆渡,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可能还在大智慧之上。”   万雪夜曾沦陷地门,对内中情形远比众人要清楚。   梦虬孙愕然道:“看到鬼,世上怎会有如此厉害的人!”   任以诚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但对于万雪夜口中所提到的人,他知之甚详。   缺舟一帆渡,大智慧的另一面,于地门理念有监督,反证之职,乃至有毁灭的权利。   拥有一百零八名佛门高僧,千年修悟大部分的心得,一身修为可谓超凡入圣,旷古烁今。   欲星移道:“当务之急,是要帮苗王等人恢复记忆,以增加我们的胜算。   锦烟霞姑娘,俏如来的血纹魔瘟就拜托你了。”   锦烟霞点头道:“待我功力恢复,就为他施法压制。”   欲星移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需要解决,否则难保不会出现差错。”   “谁?”任以诚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欲星移沉声道:“前任羽国之主,俏如来的师兄,雁王上官鸿信。”   任以诚恍然大悟。   他对于这个人的印象,用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就是搅屎棍。   他始终都没弄明白,雁王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所作所为,仿佛唯恐天下不乱。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智计深远,身负羽国镇国神功《寰宇诏空神卷》,武功高绝。   欲星移继续道:“此人心思难测,如今已与地门达成合作,今日金雷村的战局,多半便是由他推动。   地门范围能扩张的这般迅速,也是出自雁王的手笔,一旦我们要开启灭却之阵,他势必会有所行动,不得不防。”   任以诚眉角一扬:“师相的意思是想让我出手解决他吗?”   欲星移摇头道:“非也,在下只是想提醒公子,务必要小心防范此人。   似公子这样奇异的存在,相信雁王一定会很有兴趣。”   任以诚笑道:“他若是自己找上门来,岂非正好省却一桩麻烦。”   “对于雁王之事我等已有腹案,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公子若有闲暇,不如继续寻求对抗无我梵音的方法,欲星移拜托了。”   “师相放心,任某如今已身在局中,定当不负所望。”   轰!   地面突然发生震动。   远处更传来凌厉无匹的剑意与打斗声。   锦烟霞眉头一蹙:“是龙涎口的方向,莫非玄狐出事了?”   “快去帮忙。”梦虬孙率先冲了出去。   在修儒圣心诀和织命针的医治下,他的伤势已然痊愈。   欲星移、锦烟霞、万雪夜、雪山银燕先后也赶了过去。   任以诚却言道要思索对抗无我梵音的方法,留在了原地。   他已经感知到,交手的人乃是玄狐与云海过客。   他也清楚云海过客因何出手。   玄狐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魔世的不摧铁成精。   非人,非魔。   是以无我梵音对他无效。   但这已经变成了曾经。   如今的玄狐,因为常欣的关系,拥有了人类的情感,懂得了喜怒哀乐,甚至于他已经懂得了爱。   因此,玄狐再不是从前那不死不灭的铁精,他依旧非魔,但却变成了人。   会伤,会痛,会死。   云海过客就是要验证这一点。   在任以诚出现之前,玄狐便是对抗地门的关键。   眼下,任以诚确实展现出了足够的能力,但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得到真正的信任。   他们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转眼,黄昏将至。   任以诚苦思冥想,终于在童氏一族的术法中有所发现。   “银燕,跟我出去一趟,做个试验。”   任以诚看了看天边即将消失的夕阳。   算算时间,此时神蛊温皇应该已经前往地门,与缺舟一帆渡会面了。   剑神对神剑。   奈何此时无暇抽身,见不得这精彩的一战。   雪山银燕随着任以诚来到村外。   “任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等就好了。”   “等什么?”   “无我梵音。”   “嗯……看来公子已经想到办法了?”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遭了。”   任以诚催运灵力,口中默念咒语,双手十指交叠,食指并在一处,隔空点向雪山银燕。   灵力绽放出昊光,化为一层薄膜似的光晕,将雪山银燕包裹在内,随即消失不见。   “这……这是?”雪山银燕茫然惊愕。   任以诚道:“这是一层防护罩,如果成功的话,它就可以将无我梵音的思能阻隔在外。”   在原本的剧情中,童心在喝过血蟒的血后,一人一蟒之间便可以心灵相通,却也因此而导致童心被尹仲所控制。   为了隔绝童心与血蟒之间的联系,隐修便和童博合力施展此法,为他设下了这层防护罩,最后成功摆脱了尹仲的控制。   如果连心灵相通都能阻隔,那外来的意识入侵理论上应该也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雪山银燕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旋即不再多言。   距离下一次的无我梵音,还剩下不到半个时辰。   两人随口闲聊着。   忽地。   周遭的树林,无端开始唰唰作响。   眼下并未刮风,树叶却无风自动。   任以诚与雪山银燕对视一眼,随即就见一片摇曳的幽林中,缓步走出一道悠然,挺拔的身影。   来人一身锦衣,头戴束发金冠,英姿俊朗,气度极之不凡。   “雁王!”雪山银燕霍地起身。   来人在与两人相隔三丈的距离停住脚步,微微欠身。   “新的面孔,初次见面,在下雁王,请多……”   指教二字犹未出口,雁王突然目光一凝,只见任以诚已挥掌逼至他身前三尺,出手无声无息,更毫无征兆。   足下轻点,雁王飘身后退,脸上不慌不忙,仍是泰然自若。   “哈!公子未免心急。”   任以诚如影随形,始终不离雁王三尺范围,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这是为你好。”   雁王不由诧异:“愿闻其详。”   任以诚道:“有人说过,让智者开口说话是天下间最愚蠢的事情。   所以我决定直接动手,免得你堂堂羽国之主,落得个窒息而死的下场。” 第546章 差点团聚的苗疆三杰   暗夜幽林,战端忽起。   玄武神掌招未至,力已先到。   澎湃的掌劲,令雁王感到胸口一阵气闷,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全都被憋在了腹中,有口难言。   原本从容不迫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感觉自己这回来得有些草率了。   电光石火一瞬。   也不见雁王有何动作,任以诚的耳中突然传来破空声响,正在朝他身后飞速逼近。   嗖~嗖~   夜空之中,赫见两道紫色光芒,闪电般袭向任以诚后脑与后心。   “小心,是断云石。”雪山银燕急声提醒。   但这两颗断云石的来势不可谓不快,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便已激射而至。   雁王嘴角微扬,可随即猛地眼前一花,任以诚突然消失了。   整个人化为一团霞气,在断云石的劲风卷荡之下,飘散开来。   断云石失去目标,来势不改,反噬雁王,分取眉心、胸膛。   眉头一皱,雁王双臂展动,断云石戛然而止,并现出第三颗,在周身一尺范围内不断环绕。   以此来提防,随时会出现在任何地方的任以诚。   对方的身法实在太诡异了!   不!应该说这已经超越了身法的范畴。   他能看得出,适才并非极致的速度所造成的残影,任以诚是真的化气消散了。   雁王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思忖间,在他的视线中,一道人影在正前方凭空浮现,凝聚成形。   任以诚现身,负手在背。   他所用的俨然正是七无绝境。   吸收了帝释天的元神,得到了他生平所学,以任以诚现今的境界,想要领悟七无绝境,实非难事。   “雁翼回翔。”   雁王双臂先后挥动,破空声再起,三颗断云石飞射而出,拖着长长的虹光,在空中交缠并进,快逾惊虹掣电。   然则,任以诚却只往前一步迈出,便穿过了断云石的缝隙。   但在雁王的操控下,三颗断云石就犹如附骨之蛆,各自凌空一转,继续向他围杀过来。   任以诚见状,身形一闪,从中抽离,跟着翻掌纳劲,生出一股强劲的吸力,轰然扩散开来。   雁王与断云石气息相连,顿时感觉陷入泥沼之中,跟着断云石便脱离的他的控制,落入了任以诚的掌中。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看着手中之物,紫色的球形晶体,上面生有倒刺,受他内力的刺激,形态正在不断变幻,仿佛是活的一般。   断云石乃羽国特产。   只有羽国之人才能操纵,根据任以诚的记忆,能够控制三颗便可算是绝顶高手。   而雁王身为羽国之主,又有所不同。   他身负羽国镇国神功,唯有皇族血脉才能练成的《寰宇诏空神卷》,可以突破三颗的限制,达到六颗之多。   并且随心而动,能够将断云石变幻任意形态,端的是奇妙非常。   “凤翼燎原。”   雁王抬手之间,再度亮出两颗断云石,在半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射向任以诚。   但他的目标却又不是任以诚,而是他手中的三颗断云石。   “无论多少颗,我都照单全收。”   任以诚淡淡一笑,左掌运劲一圈,便要将这两颗断云石收入囊中。   可旋即,轰然一声。   他手中的三颗断云石,在另外两颗靠近之际,齐齐爆炸开来,立时从任以诚的掌中挣脱。   这是断云石的另一种特性。   可以吸收主人或对手的气劲,依照主人的心意,随时爆发出来。   尘土飞扬。   雁王倏然而动,掠身冲向任以诚立足之处。   “寰宇诏空,神物任化,。”   两颗断云石应声飞至,在其右腕之处化为一副金光闪闪的利爪,沛然直取胸膛。   狼王爪,苗疆王骨。   同时,另外三颗断云石随之呼应,疾攻任以诚灵台、气海、天灵三处要穴。   劲风吹散烟尘。   雁王目光一凝,但见任以诚不动如山,五颗断云石爆发出的力量,竟没能给他造成丝毫损伤。   铛!铛!铛!   三颗断云石,几乎在同一时间攻至,可距离任以诚尚有三尺距离时,便被一股有形有质的赤金色的气芒,阻挡在外。   坚若铜墙铁壁,将断云石弹飞出去。   雁王携狼王爪紧随而至。   “图具其形,能奈我何。”任以诚似有意般,说话间一拳挥出,用的赫然竟是皇世经天宝典的功夫。   虚空灭·霸王殛!   狼王爪乃苗疆太祖所留,具有克制皇世经天宝典的功效。   但此时,莫说是雁王手中所使的是赝品,纵然是真正的狼王爪,也休想对任以诚起到任何作用。   在皇世经天宝典上的境界修为,他不说已经青出于蓝,却也绝对不会比苗疆太祖逊色半分。   迅猛霸道的一拳,后发先至。   蓬!   拳爪交击瞬间,雁王只觉一股无俦巨力翻涌而来,立时被反震而出。   狼王爪随之崩溃,变回了断云石。   连连退出七八尺,雁王方才稳住脚步。   一抹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若非断云石吸收了大部分的劲力,他此刻定然已是重创在身。   他想走,但是走不了。   任以诚的气机已经将他锁定,令他无所遁形。   “哈!我喜欢失败的第一步。”雁王浑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   面对生平仅见之强敌,曾经的羽国之主,全无半分惧意。   砰砰砰……   气爆扬尘。   三颗断云石破空蜿蜒而出,所过之处,气劲横生,摧枯拉朽。   雁王目光环视,扫过雪山银燕,第六颗断云石随之而出,与另外两颗在半空交汇。   昊光闪动,化为一根镂刻火焰纹路的银色长枪。   雪山银燕失声惊呼:“这是…啸灵枪!”   任以诚脚步错动,闲庭信步一般再度避开断云石围攻,蓦地缩地成寸,出现在雪山银燕身旁。   “银燕,借你兵刃一用。”   “好!”雪山银燕不敢迟疑,翻手化出真正的啸灵枪,递了出去。   嗖~   迅疾的破空声中,断云石再度飞射而来。   任以诚啸灵枪在手,枪锋轻颤,就听“叮”的三声脆响,断云石已纷纷被挑飞出去。   跟着银芒闪动,他倏然旋身而出,直面迎上雁王。   “银燕,看好,这招是怒问苍生。”   问天枪诀,招出如龙。   铛!   火星四溅。   任以诚为展示枪法,未出全力。   雁王得断云石之助,吸收掉部分劲力,再加上他本身根基不弱,居然堪堪抵挡了下来。   羽国是九界之一。   身为这一界之主,雁王的修为自然非比寻常。   一击过后。   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的金铁激鸣声。   两杆长枪犹如两条银龙,上下翻飞,不断碰撞在一起,各展不同精妙。   单以招式而论,雁王的枪法修为毫不逊色,守的十分严密。   继第一枪出手,问天枪诀的后两招傲问苍生,回马问天,接踵而出。   铛!   双枪又一次交锋。   雁王忽感枪上劲力加重,但见任以诚招式陡变,啸灵枪的走势变得更显霸道凌厉。   “银燕,这是大易戟法……”   任以诚枪锋一旋,挑开雁王穿胸而来长枪,一式‘迷津指渡’悍然向他咽喉刺去。   雁王借力身形一转,以毫厘之差擦身让过啸灵枪,顺势反手一枪递出,以枪纂戳向任以诚气海丹田。   任以诚见招拆招,啸灵枪攻势一顿,枪尾下沉,扫开雁王来招,第二式‘直至乾坤’毫无停顿的施展而出。   大易戟法比之问天枪决更显强劲。   同样的功力,雁王此刻渐显支绌,砰然声响中,在接下第三招‘易水孤寒’后,整个人已退出寻丈之外。   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清晰可见,深逾寸许的脚印。   任以诚却是得势不饶人,身形一纵腾空,凌空倒悬,以头下脚上的姿态,使出了最后一式‘鬼神辟易’。   银芒闪动,如流星飞坠,当头直贯雁王天灵。   劲风临头,强大气势,宛如泰山压顶,将方圆十丈之内牢牢封锁。   雁王俨然躲无可躲。   心念转动间,剩余断云石飞出,齐齐融入手中长枪。   霎时,绽放出夺目光芒,逆势而上。   叮!   两人的枪尖,精准无比的撞击在了一起。   针尖对麦芒。   “啊~~~”   雁王蓦地身形一矮,双腿硬生生被压的前后竖劈开来。   噗!   鲜血夺口喷出,雁王脸色泛起病态的潮红。   “看来,你要成为地门的英雄了。”枪法和戟法加起来总共七招,任以诚已全数施展了一遍,当即不在留手。   长生气加催。   嘭嘭嘭……   雁王手中断云石所化啸灵枪应声炸裂,寸寸而断。   就在这时。   砰!   一道比闪电还快的红光几乎同时到达,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任以诚手中啸灵枪,在间不容发之际,救下了雁王。   任以诚翻身落地,开启额头处的天眼,顺着红光射来的方向,遥望过去。   赫见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姿,手持火铳,侧头而立,枪口正紧紧锁定着任以诚的头颅。   凰后!   九算老五。   羽国之人。   一个风华绝艳的,绝代尤物。   手中火铳名曰裂羽铳,可将断云石当作弹药使用,威力惊人。   砰砰砰!   伴随胸前一阵波涛汹涌,凰后连开三枪。   枪口上下移动,分别瞄准了任以诚眉心,咽喉,心口。   “哈!这该死的魅力,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犯罪呢……”   任以诚洒然一笑,啸灵枪接连挥扫出三道劲芒,于半途将裂羽铳射出的断云石子弹击碎。   砰然声响中,半空中犹如烟花盛放。   与此同时。   雁王趁势欲逃,却被在旁观战的雪山银燕拦截。   光芒瞬闪。   断云石神物任化,化作裂羽铳。   砰!   硝烟起。   雪山银燕心神一凛,急忙闪躲开来。   趁此一瞬之机,雁王顿化流光,破空而去。   雪山银燕当即纵身欲追。   “算了,穷寇莫追。”   任以诚目送山峰处翩然而去的凰后,出言拦住了雪山银燕,将啸灵枪还给了对方。   雁王此人,抓之无用,杀之又可惜。   还是留给俏如来,让他们这对师兄弟,去相爱相杀好了。   咚~咚~咚……   无我梵音滚滚而来。   雪山银燕神色一凛:“时间到了。”   任以诚不由眉头一挑:“成败在此一举了。”   片刻后。   钟声停歇。   “银燕,感觉如何?”   “我没事。”雪山银燕激动不已。   两人当即回返金雷村。   路上。   任以诚遥望着地门方向,目光变得深邃。   钟声既然响起,看来神蛊温皇已经取得了关键之物。   而锻神锋也改变成锻春风,前往黑水城了。   嗯,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翌日。   破晓时分。   一名英气十足的少女,神色匆匆的来到金雷村,找到了众人。   欲星移诧异道:“凤蝶姑娘,何事如此慌张?”   “欲星移,大事不好,主人和剑无极失陷在地门了……” 第547章 神龙夺取龙息   “什么!!!!!”   “看到鬼!   “这怎有可能!”   众人尽皆神情大震,失声大惊。   任以诚亦是有些不敢置信。   神蛊温皇竟然失手了!   凤蝶面露忧色:“日前,欲星移来请主人帮忙夺取颠倒梦想,昨日午后,主人与剑无极一同离开了神蛊峰。   但直至昨晚,过了无我梵音响起的时间,也不见两人的踪影。”   锦烟霞宽慰道:“姑娘切莫着急,他们会否带着颠倒梦想,直接送往黑水城了?”   凤蝶断然道:“不可能,黑水城距离神蛊峰路途遥远,这不符合主人的行事作风。”   欲星移道:“锦烟霞你对温皇先生了解不深,他若当真成功了,自然是要等我亲自登门去取。”   凤蝶点头道:“不错,况且,我也已经派人调查过,到处都不见他们的踪迹,如今他们一夜未归,定然已沦陷在地门之中。”   任以诚啧啧有声道:“好家伙!就差一点儿,苗疆三杰就能在地门团聚了。   看来是咱们昨日的行动,让大智慧开始着急了,一次损失了五名绝顶高手,逼得他不得不继续吸收战力。”   “这位是?”凤蝶疑惑的看着任以诚。   “凤蝶姐姐,这是任大哥……”忆无心来到凤蝶身旁,为其介绍起了任以诚的身份。   凤蝶听过后,讶异的打量着任以诚。   能轻易制服藏镜人,苍狼大智慧的绝顶高手,她掌管着还珠楼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情报网,居然前所未闻。   欲星移皱着眉头:“此事干系重大,颠倒梦想是对付大智慧意识的关键所在,我们必须再想办法。”   任以诚看着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欲星移,笑道:“师相看我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欲星移长叹一声:“所幸公子已经找到抵挡无我梵音之法,为今之计,只有在下陪公子走一趟地门。   相信以公子的实力,当可顺利夺回颠倒梦想。”   万雪夜正色道:“地门僧众无数,只凭你们两人只怕难以应对,既然无我梵音已经失去威胁,不如大家同去,以策万全。”   任以诚摇了摇头:“不必,谁也不用帮忙,我一人前去就好。”   锦烟霞沉声道:“人力有穷尽,这两日你又连番激战,还不曾真正休息过。   任你根基再深厚,如何能挡得住地门的万千僧众,以及那不知深浅的缺舟一帆渡。”   任以诚眉角一扬:“玄狐能从地门抢出俏如来,我自也有把握,决战时刻未至,底牌不宜暴露。   大智慧等人也还需看守,可不要再发生常欣姑娘之前的事情。   诸位大战后伤势初愈,还是好生休养生息,留待精力,等着即将到来的最终一战。”   “也罢,那在下只有祝公子此行一切顺利了。”欲星移又是无奈一叹。   “多谢诸位关心,我此行前来,其实并非孤身一人。”任以诚说完,蓦地仰天长啸。   旋即。   锦烟霞与梦虬孙勃然色变,蛟龙之力与虬龙之力,纷纷从两人身上溢散而出。   后者大惊道:“看到鬼,这是怎样一回事?”   嗷~~~~~   梦虬孙话音刚落,骤然一声悠扬的龙吟,从金雷村后方山脉深处响起。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条通体青黑色的神龙随之冲天而起,往金雷村方向破空而来。   云从龙,风从虎。   天际云海生涛。   眨眼间,神龙已来到金雷村上空,硕大的龙头低垂而下,一双比人还大的眼睛,目光紧紧锁定在锦烟霞与梦虬孙的身上。   呼!   龙身卷荡气流,狂风呼啸。   强大的气势,如山一般的阴影,将整个金雷村笼罩在内。   闻声而出的村民,见状登时哗然一片,惊恐万状。   强烈的惧意,令他们呆立的在原地,已然动弹不得。   蛟龙与虬龙更是首当其冲。   锦烟霞年长,根基修为深厚,可饶是如此也是心神凛然,暗自提元,严阵以待。   梦虬孙相较之下,只是幼龙之身,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遍布冷汗。   那庞大身躯所带来的威慑力直透心底,他却还是咬牙坚持。   吼!   神龙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强劲的吸力无端而生。   锦烟霞、梦虬孙身上随之气芒暴涨,两颗拳头大的光团从头顶天灵凝聚而出,瞬间没入神龙口中。   众人错愕之间,未及反应。   神龙硕大的双目中,却闪过似兴奋般的光芒,口中吸力不减反增。   锦烟霞脸色凝沉,翻掌纳劲,蓄势欲发。   “住口!”任以诚闪身挡住两人,以自身真力形成气罩阻挡吸力。   神龙应声停下,目光中露出不解之色。   “这是自己人。”任以诚散去真力,同时催动元神与神龙沟通。   很快,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这夯货居然看上了锦烟霞和梦虬孙的本源龙息。   同为龙族,它能感觉到两人的身上有让他提升实力的东西。   凭借那八颗已恢复泰半的龙珠的力量,它竟当真能压制两人一筹。   “你倒是真不客气,拿来。”任以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右手伸向了神龙。   嗷~~   神龙轻吼一声,不情不愿的从口中吐出两团金色的光球,落入任以诚手中。   光芒散去,现出黑幽幽的本体,赫然正是龙珠。   任以诚歉然道:“两位,我这朋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两颗龙珠可助你们恢复本源,暂时就交由两位保管,权当是它给两位赔礼了。”   任以诚手一挥,龙珠飘飞而出,不等两人回应,已没入他们体内。   霎时,澎湃的力量流转全身。   锦烟霞与梦虬孙对视一眼,本源被夺后的虚弱感,开始减退了。   前者讶然道:“好奇妙的力量,而且与我的功体十分契合!”   凭白遭此一难,梦虬孙心中本已积起了不小的怒火,此时看着任以诚,他右手抬起又放下,咬了咬牙道:““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它计较。”   锦烟霞拍了拍他肩膀,对任以诚道:“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你的这位朋友兽性未除,所作所为不过本能趋势,倒也怪不得它。”   神龙与她和梦虬孙虽然都属龙族,但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区别就在于开化与否。   “多谢,事不宜迟,我这便前往地门。”   任以诚无奈一笑,神龙是他带来的,就必须为它的行为负责。   言罢,他纵身腾空,飘然落在神龙头顶,拍了拍龙角,并用元神为其指明方向。   吼!   伴随震天咆哮,神龙在空中盘旋而起,掀起狂风,直冲云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良久,相顾无言。 第548章 与男神的对决   地门广大,疆域辽阔。   无数似藏镜人般,被无我梵音洗脑之人,被赋予了全新的记忆,组成一个个家庭,一个个村落,展开似梦境般美好、平和、安乐的人生。   追随大智慧,妻子包分配。   此言绝无半分虚假!   除此之外,地门中有三处核心之地。   其一,是大智慧所在的光明殿。   其二,是缺舟一帆渡日常所居的无水汪洋。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处——无垢之间。   一百零八名高僧的意识所在之处,似虚似实,如梦如幻,难以捉摸。   日渐东升。   村民准备出门劳作。   僧众已经开始晨间早课。   炊烟袅袅,禅音阵阵。   吼!   突然,一声龙吟犹如晴天霹雳,滚滚而来。   天上浓云翻涌,遮天掩日,狂风四起。   朝阳黯淡。   一片天灾降临之象,搅乱了地门的祥和。   在云层中,一条长长的黑影浮现而出,蜿蜒盘旋。   众人惊骇,正自不解之际,小山似的龙首从中探出。   “龙啊!”   村民们目瞪口呆,被吓得魂飞魄散,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龙首之上,任以诚昂然挺立,睥睨的目光俯视地门,说话间夹杂着浑厚的真力,声波如浪,席卷四面八方。   霎那间,传遍整个地门。   光明殿中。   盘坐在莲台上的大智慧,霍然起身,来到殿外。   看着半空中的庞然大物,大智慧不由眉关紧锁。   “外敌入侵,戒备。”   呼喝声中,念经的僧众放下手中木鱼,拿起了佛棍,迅速集结在光明殿前,看着缓缓逼近的神龙,严阵以待。   风声呼啸。   神龙穿过云海,停在了光明殿的上空。   任以诚身形一动,周身亮起气芒,飞闪而出。   嗖!   人如天外流星,轰然降落地面,气劲震荡四野,掀起尘沙弥漫。   “大师,又见面了。”   任以诚缓步走向光明殿,幽幽一叹。   一切正如他所预料。   眼前的大智慧,一身蓝衣,相貌剑眉星目,气质温文尔雅,俊秀脱俗。   看着这位险险就要比自己还英俊的新任大智慧,纵然未曾谋面,任以诚也只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凤蝶口中的主人,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毒——神蛊温皇。   可眼下,却已变成了温皇大智慧。   “真是毫不欣喜的再会。”   距离两丈之时,任以诚停住了脚步:“我原本也不必来,奈何大师你选错了人。”   “你待如何?”大智慧神情肃然,目光瞥向空中的神龙,隐隐透出忌惮。   任以诚淡淡道:“交出颠倒梦想和剑无极,顺便再离开这具身体。”   大智慧沉声道:“我若不允呢?”   任以诚耸了耸肩:“那我就只能将地门搅个天翻地覆,自己动手去取了。”   “哟~,好大的口气,凭你一条杂鱼和一条大长虫也许对地门不利,先过我天才剑者剑无极这关再说。”   人群中,一名蓝衣青年越众而出,腰间挂着一柄充满异域型式的长刀,面色不善的看着任以诚。   “无极剑,剑无极,招招残,敌无命,一拔刀……”   “喊救命吗?”任以诚面露戏谑之色。   剑无极闻言,神色语气顿时一僵。   “吃屎了你,哼!一拔刀,护地门,飘渺无极。”   剑无极手握刀柄,锵然一声,寒光瞬间,刀锋出鞘。   任以诚泰然自若。   只见剑无极招起无常无定,步走无形无相,快如电闪,疾攻而来。   “太慢了。”   任以诚不闪不避,右手蓦地探出,刀光湮没。   剑无极身形顿止,刀锋已被任以诚的食中二指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任以诚手腕一翻,长刀随之转动,瞬既徒手,顺势一推。   砰!   刀柄应声击中剑无极胸膛,口中发出痛呼,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任以诚握刀在手,旁若无人的端详了起来。   此刀有别寻常,刀刃开在了刀背的位置上,是一柄逆刃刀。   以材质而言,虽不是旷世神兵,却也是一口难得的宝刀。   “还你。”任以诚信手将逆刃刀飞出。   剑无极在半空中强运真力,凌空一个旋身,勉强卸去了身上的力道,踉跄落地。   他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有些狼狈,但总算没有在人前出丑。   铛!   逆刃刀不偏不倚,插在了他的脚边。   “可恶啊!”剑无极心中震惊任以诚的实力,伸手再次握住了刀柄。   “我们来帮你。”   忽地,一名白衣女子从人群中掠出,来到剑无极身旁。   同时出现的还有五个男子。   地门四大天护之下,令外还设有八关武佐。   任以诚见状,眉头一挑。   看来剑无极是新上任的八关武佐之一。   原本八人中空缺出来的两个位置,便是伤害常欣的凶手,已经被玄狐万剑凌迟,死无全尸。   啧~   这话说回来,同样都沦陷在地门,这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的眼神真是令人讨厌,飘渺无尽!”   剑无极仿佛看穿了任以诚心知的想法,恼羞成怒,左掌虚空一握,灵光闪动间,出现一柄通体苍蓝色的长刀。   双刀在手。   剑无极年少轻狂,面对任以诚深不可测的实力,一颗争胜之心丝毫无惧,身形急掠而出。   步法更快,刀势更是迅疾。   另外一女五男同时出手,各展身法向任以诚围杀过去。   地门威严,不容侵犯。   “轮回劫,逆狂邪。”   任以诚单掌在身前轻按,轰然一声,真力透体而出,登时天地逆转。   剑无极七人攻至他身前一丈范围,身形戛然而止,随即便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闪而出,攻势不变,速度亦不变。   任以诚的目光快速从七人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了一个连鬓络腮胡子,寸头短发从发迹到脑后,剃成一缕一缕的男人身上。   真眉!   任以诚记得,这人在被洗脑之前,非是良善之辈。   嗤!   破空声响起。   任以诚剑指隔空点出,凌厉剑气直取真眉咽喉。   剑气如虹,眨眼即至。   “圣莲化大千!”   倏尔,空中凭空绽放出一朵金色的莲花,将真眉乃至剑无极等六人全部笼罩在内。   莲瓣转动间,助他们化去了逆狂邪的劲力。   与此同时。   一阵悠扬清亮的笛声,徐徐乘风而起。   安静凝神,洗涤心灵的神奇力量,顷刻间传遍地门,安抚被神龙惊吓的一众村民。   但见金色的莲花中,圣光粲然生辉,显出一道端庄优雅的身影,吹奏着一根通体莹白的玉笛,翩然而降。   来人肤如霜,发如雪,身着一袭白衣,衣领袖口绣着金色纹路。   背负长剑,俨然一派世外高人之姿,犹如谪仙临凡,飘逸出尘,神圣不可亵渎。   任以诚不禁目光一凝。   比起大智慧,这才是真正令他忌惮的存在。   这是唯一能跟千年一魔元邪皇,正面掰手腕的人!   “在下缺舟一帆渡,公子的手段未免唐突,不妥,不妥。”   “在下任以诚,是你们出题再先,任某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公子的方法,错了。”   “最后的答案对了就好,过程,不重要。”   “公子言下之意,今日是非动手不可了?”   “那就看地门要如何选择了。”   “唉——那缺舟惟有得罪了。”   “非也,你的对手不是我。”   嗷~~~   任以诚话音甫落,停在半空的神龙,猛然发出咆哮,张开血盆大口,向缺舟一帆渡飞扑而来。   庞大的身躯,陡然降落,气流翻涌如泰山压顶。   光明殿前一众武僧,功力不济着,立时被卷飞出去。   同一时间。   温皇大智慧的身上,散发出凌厉剑意,冲天而起,整个人形貌霎变。   一身宽袍大氅,面容变得冷峻凌厉。   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   他右手袍袖挥动,一柄通体蓝色,造型华丽至极的长剑旋空而将。   正是任飘渺随身神兵——无双剑。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般情形。”   任以诚幽幽一叹,翻手之间,幽冥剑已然在握。   如血般的红芒闪动。   剑锋所指,纵然是曾经心中敬仰之人,此刻也将照打不误! 第549章 天剑!剑神!   轰!   虚空震荡。   天剑显威,直冲云霄。   霎时,天地剑意沛然,恢弘浩大,弥漫四周,与温皇大智慧所发的飘渺剑意,分庭抗礼。   形而上剑,旷古无人,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天剑是至高境界,却非最强。   飘渺剑意凌厉无匹,全然不落下风。   两股剑意不断积累,宛若满弦之弓,战局一触即发。   方圆十丈之内,已是生人难近。   集结在光明殿外的僧众,均感如芒在背,连连向后退去。   “从我学剑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大师却破坏了任某心中的愿景,该当何罪?”   任以诚冷眼以对,剑锋随声扬起。   大智慧肃然道:“一切皆是缘法,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这也正是地门的理想,抚平世人的遗憾。”   “缘你妹!”任以诚怒骂一声,骤然出手,以示心中不满。   简洁的一剑横划,毫无花哨。   圣灵剑法——剑一。   砰砰砰……   剑气裂地而出,每前进一寸,都会发出闷雷般的炸响,尘土飞扬。   大智慧很想说,他乃是出家人,没有妹妹。   但激射而来的剑气,已不容他多言。   “剑一,破。”   喝声起,大智慧右手剑指疾抬,隔空御剑。   锵然一声,无双出鞘,携凌厉剑气闪电般射出。   蓬!   圣灵剑气崩散,无双剑倒飞而回。   “剑二。”任以诚人随剑走,箭步冲向大智慧。   大智慧不退反进,掠身而上,接剑在手,飘渺绝剑第二式紧随而出。   剑二·空。   铛!   剑锋碰撞,火星四溅。   交击一瞬,任以诚已探清神蛊温皇的根基,当即暗自压制功力,与对手齐平。   虽然不是本人,但以大智慧的武学修为,足够发挥出飘渺绝剑的威力,甚至还能更上层楼,值得公平一战。   手腕转动。   大智慧迅捷变招,旋剑荡开幽冥剑,欲刺咽喉。   任以诚手腕下沉,后发先至,以剑柄截击无双剑脊,继而直取中宫,往大智慧胸口刺去。   叮!   无双剑迅疾回防,横挡胸前。   大智慧左掌按住剑身,同时运劲发力,幽冥剑顿被震退。   任以诚顺势撤出寻丈距离,脚步一顿,‘剑三’出手,剑锋凌空点落,从三个不同方位分别射出剑气,攻向大智慧的要害。   幽冥剑紧随在后,任以诚再度欺身而上。   圣灵剑法·剑四。   大智慧泰然自若,面对袭来剑气,无双剑脱手,环身飞旋。   剑三·飞。   乍见剑芒瞬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道剑气崩然碎裂。   下一瞬。   破空声起。   任以诚剑锋已迫压眉睫,大智慧无双剑上手。   剑四·灭。   间不容发之际,天剑、剑神,再度交锋。   破、空、飞、灭之后,便是飘渺绝剑后四式,虚、绝、真、玄。   飘渺绝剑,无形无相,难以捉摸。   此时,在大智慧千年修悟之下,更是突破极限,显出无常无定,乃至无穷无尽的玄妙风采。   谓之摩诃无量,变化莫测。   然则。   任以诚已悟得七无绝境,境界绝不逊色半分,圣灵剑法不甘示弱,针锋相对,从剑五逐招递进至剑八。   金铁激鸣之声,犹如珠落玉盘,连绵响彻不绝。   逸散的剑气,随着交手迸射四周。   光明殿接连遭受摧折,须臾间,已是千疮百孔。   观战的僧人,为免受池鱼之殃,不得不继续向后退避。   与此同时。   神龙与缺舟一帆渡交手,更是惊天动地。   庞大的身躯似山岳横行,动静之间,卷动无俦巨力。   缺舟在它面前,渺小的仿佛蝼蚁,身形摆荡,犹如风中拂柳。   更是怒海汪洋中的一叶扁舟,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击中的危险。   但诡异的是,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儿,让他始终安然无恙。   吼!   神龙屡屡失手,渐生不耐,咆哮一声,龙首扬起,大口张开,烈焰如柱如束,喷吐而出。   轰!   热浪席卷,顿令方圆百里内温度激增,众僧只觉如坠火海炼狱。   缺舟一帆渡首当其冲。   “圣莲化大千。”   忽地圣莲再现,粲然绽放,将缺舟包裹在内,金色圣光流转,将神龙烈焰尽数阻挡在外,稳如泰山。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剑九,轮回。”   大智慧的声音,响彻半空。   八式往复入轮回!   大智慧以剑插地,登时山摇地动,连串爆炸声砰然爆发,剑气如林,破土而出。   任以诚扬臂,十丈剑气当空斩落。   飘渺剑气破碎,在他身前开出一条生路。   倏然人影闪动。   任以诚展开缩地成寸般的超绝身法,弹指间,已逼至大智慧身前。   “剑十八。”   幽冥剑疾刺眉心,剑势一起便似行云流水,交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将大智慧笼罩在内,从四面八方迅速收缩。   叮叮当当……   铿锵激鸣不断。   但见大智慧运剑如飞,将任以诚的攻势滴水不漏的挡了下来。   “剑十,天葬。”   大智慧周身猛然剑气勃发,竟硬生生将围困自己的剑网撑开一瞬,纵身腾空,旋即便横剑当胸,左手剑指拂过剑身。   八式往复入轮回,自生而灭,谓天葬。   无双剑扫荡而出,澎湃剑气顿如狂风暴雨,倾盆落下。   咔嚓!   地面在任以诚脚下崩裂,他整个人炮弹般弹射而起。   蓦地,天际红芒爆闪。   任以诚与幽冥剑合而为一,‘剑二十’之招以无厚入有间。   天葬剑雨立时被撕裂开来,如断纸帛。   “剑二十一。”   任以诚攻势不停,凌空变招,幽冥剑锋芒瞬动,眨眼间,二十一道剑气连斩而出,势若雷霆万钧,沛不可当。   “十一,涅槃。”   大智慧沉喝一声,飘渺剑意推至顶峰。   极而复始,不生不灭之剑,横空而出。   瑰丽璀璨的剑光,耀如烈日当空。   万千剑气搅动云海翻腾,似九天飞瀑裹挟无匹之势,铺天盖地倾泄而下。   呼啸的破空声中,强横的剑劲如泰山压顶。   任以诚目光一凝。   飘渺剑法剑十一,已达至穷尽人类极限的境界。   要对付极限之招,惟有……   “剑二十二!”   任以诚拧身急旋,随即便是源源不绝的剑气爆射而出,化为一道龙卷风似的剑气。   呼!   劲风呼啸,如龙吟震天,激荡乾坤失色。   轰隆隆!   两大惊世绝伦的剑招,在半空中交汇,爆发出霹雳巨响。   剑气飞散,剑芒如巨浪翻滚,扩散席卷而出。   围观的众人只觉眼前一阵光芒夺目,旋即就见任以诚落回地面。   而大智慧则飞身升上了更高空。   无双剑锋芒不减,挥洒间,半空中飘渺剑气余势方尽,新力骤生,冲破剑二十二残存剑气,威势更上层楼。   十一剑尽,涅槃重生。   “剑河雪涌。”   任以诚剑意忽变,天命剑道应势而出。   剑气沛然,如江河滔滔逆流而上,轰然爆响中,飘渺剑气终至湮灭。   突然,剑河雪涌的剑气长河中窜出一道剑光,快如惊虹掣电,朝大智慧激射而去。   天命剑道第二式,鲤跃龙门。   任以诚飞身冲过大智慧头顶,来至更高处后,身形猛地折返而下,剑如流星天降。   大智慧身在半空,无从借力,唯有正面招架。   “破空飞灭,虚绝真玄,涅槃天葬,往复轮回。”   无双剑直指苍穹,十一式飘渺绝剑尽融为一,磅礴剑气撼动云霄,通天彻地。   轰隆!   极招交锋,爆响如雷。   众人只觉耳鼓剧震,一时间,仿佛陷入无声世界,万籁俱寂。   砰然一声。   赫见大智慧当空落下,双足没地,直陷三寸。   丝丝缕缕的血迹从嘴角溢出,脸色凝重的看着飘然落在对面的任以诚。   他没想到,任以诚的实力竟强至如斯恐怖的境地。   非但精通苗疆镇国神功,已臻至登峰造极,剑道修为更是出神入化。   “还有剑十二,一并使出来吧。”任以诚意犹未尽。   虽然这一招会让神蛊温皇经脉尽断,陷入瘫痪,但他有足够的把握治好对方。   先过了瘾再说。   大智慧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剑十二使出,无论胜败,这具身体都将无法再用,以此人的修为,只凭缺舟一人只怕保不住颠倒梦想。   这一招,用不得。   心思电转。   大智慧突然神情一肃。   “还没结束。”   话音落下,大智慧双目中精妙爆闪,手中无双剑插地,飘渺剑意透体而出,现出前所未有之锋芒。   倏尔。   天上风云变色,地面沙尘翻滚。   伴随大智慧双手剑指扬起,剑意催动剑气,剑气引动天地之力。   目光所及之处,风云为剑,狂沙为剑,苍天为剑,九地为剑。   “剑—十三!”   飘渺剑意笼罩十方,万物为剑,沛然交融,形成一股无远弗届的强大剑气。   “果然……”   任以诚丝毫未觉意外,双眼开阖之间,二十二式圣灵剑法化为一道道鲜活身影,飞速在脑海闪过。   剑十三出手的刹那,他也随之而动。   赫见场中同时出现了二十二道任以诚的身影,各自施展一式圣灵剑法,旋即有合而为一。   这一招,任以诚乃是受大智慧的启发。   以学自无名的无上剑道中的‘无我道’为框架,已星辰变力聚一点而动心法为根基,冲破自身速度的极限,借此衍生出多个自我同时出招,将二十二式圣灵剑法的精髓,尽数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自身之力的极致,与大智慧借天地之力为剑,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   同时,也是圣灵剑法在灭天绝地剑二十三之外的另一种延伸。   轰!   巨爆声中,剑芒闪动,两道人影已交错而过。   余波如山洪怒潮。   就听“轰隆隆”一声,光明殿受气劲波及,竟然当场塌毁。   僧众在惊呼声中,四散奔逃。   须臾。   烟尘落下。   只见大智慧人如雕像,伫立不动。   “呼——”   任以诚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体内翻腾的真气。   最后这一招,不分上下。   他由始至终都将内力保持在对方同一水准。   以这样的修为,若非他已是不死不灭的金刚之体,在这一剑之下,势必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第550章 意外收获的飘渺绝剑   嗷~~~~   远处,神龙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任以诚寻声看去。   只见缺舟一反适才守势,护体圣莲花瓣飞旋,轰然将神龙喷出的烈焰搅散开来。   “文殊,起剑。”   缺舟左掌横放胸前,右掌立于其上,拇指扣住中指,宝相庄严,背后长剑应声而起。   “护法天殊。”   文殊剑入手刹那,圣光大绽,展现出一股凛然不可犯之神威,缺舟剑锋凌空一旋。   绵密的剑气,化为道道长虹,匹练般射向神龙。   砰砰砰……   神龙身躯庞大,不及闪躲,登时被击中龙首。   嘶吼身中,凶性暴增。   任以诚见状,幽冥剑当即脱手,悬空而起,在他双手剑指玄划之下,如风轮急转,剑芒夺目。   剑影凝千化万,铺天盖地。   剑二十二!   神龙如今只有六颗龙珠在身,缺舟一旦主动出击,它断然不会是对手。   同样的一剑,威力却比方才与大智慧交手时,有着云泥之别。   面对缺舟一帆渡,任以诚没有丝毫保留。   漫天剑气似万箭攒射,势可摧山裂海。   缺舟心有所感,在剑招出手的同时,霍地转身。   神龙虽怒,却并非被怒火冲昏头脑,趁势而退。   那一声嘶吼,看似恼羞成怒,实则是在通知任以诚帮忙。   剑气排山倒海而来,雄似翻天巨浪。   相隔十余丈,缺舟已感到扑面而来的凌厉剑气。   “哈!不愧是能和剑十一媲美的剑招!萨埵十二恶皆空。”   赞叹声中,缺舟泰然自若,手中文殊剑画出玄奥轨迹,瞬间形成一道巨大屏障,竖立在身前。   圣光粲然,耀如红日,犹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在阵阵似金铁碰撞的声音中,尽挡袭来剑气。   剑气如雨,沛然不绝。   任以诚一剑出手,却无心与缺舟交战,趁对方无暇抽身之际,砰然一掌,往光明殿废墟拍去。   碎石纷飞中,露出一柄金红交织,剑柄形如凤翼箕张的四尺长剑。   颠倒梦想!   形似剑,却不是剑。   而是可以扰乱人思维心神的变灵器,具有独特的思能。   曾被佛门众人称为‘魔考之剑’。   持有之人若心境不坚,便会在其影响下走火入魔,神智疯狂,信念崩毁。   嗖!   伴随任以诚拍出的手掌隔空一抓,颠倒梦想倒飞而回。   顿时,他便感觉有一股思能欲入侵识海。   但和氏璧光芒一闪,便将这股思能隔绝在外。   翻手化去幽冥剑和颠倒梦想。   任以诚闪身来到神蛊温皇面前,以‘三阴锁经手’快指封其穴道,然后一把抓住对方肩膀,身形再闪。   下一瞬,任以诚已出现在剑无极面前,不等他反应,同样封住穴道,跟着便带着两人,猛地腾空而起。   神龙迎面飞来接应。   任以诚踏上龙首的同时,缺舟成功将剑二十二化解。   看着欲将远去的神龙,缺舟却反手将文殊剑收回鞘中,淡淡一笑。   任以诚:“好一个萨埵十二恶皆空!这招我预定了,择日再战,告辞。”   话音落下,神龙仰天长啸一声,迅速升空钻入了云海之中。   咚!   钟声响起。   “缺舟,你在做什么?”大智慧的声音从无垢之间传来,在缺舟的意识中响起。   缺舟缓声道:“我拦不住他,若要强行出手,地门必将遭受难以想象的打击。”   “你是故意让他取走颠倒梦想。”   “地门的理念究竟对错与否,我们需要一个答案,若他们能做到,诸位同修又何乐而不为呢?”   “……”   高空之上。   神龙穿梭在云层中,往金雷村飞去。   神蛊温皇和剑无极,因为功力被封,都在昏迷之中。   任以诚突然感觉右手传来一阵酥麻。   低头看起,只见原本白皙如玉右掌,一股黑气正在从食、中二指往手掌蔓延。   “嗯?”   任以诚不由一怔,自己这是中毒了。   可是,什么时候?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目光落在了神蛊温皇身上。   “险些忘记了,他身上占满蛊毒,除了凤蝶以外,谁也碰不得。”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右掌轻轻一握,一缕黑气冒出,蛊毒已被炼化。   以他如今的修为,这蛊毒能做到的程度也就仅此而已了,纵然他不主动运功化解,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黑漆漆的手掌,看起来不太顺眼罢了。   “等等……”   任以诚忽然看向了剑无极,但见对方的脸上同样有黑气正在蔓延。   “果然。”   任以诚想起之前制住他和神蛊温皇穴道的时候,用的是同一只手。   一掌按在剑无极胸膛上,任以诚运转长生气为其祛毒。   须臾,黑气消退。   任以诚却未将手收回,而是掀开衣服,探入了剑无极的怀中。   手再那出来的时候,掌中已经多出了一本书。   封面上写着四个不算好看的小字,赫然是《飘渺绝剑》。   任以诚不禁嘴角微扬,毫不客气的翻看了起来。   从剑一到剑十一,内中都有详细记载,甚至还有剑十二……   有关剑十二的内容意犹未尽,这乃是未完成的剑招。   剑十一已至人力极限。   剑十二的突破,便是将剑气转化成最纯粹的剑意,但这超越极限的剑意锋芒,已非凡人之躯所能承受。   神蛊温皇曾施展此招,代价就是经脉俱断,足足瘫痪了两年。   若非他那独步天下的蛊术,如今只怕还在轮椅上坐着。   任以诚让神龙放满了速度。   良久之后,他心满意足的阖上了秘籍。   “嘿……旁人不行,但是我可以啊……”   任以诚笑了笑,以他不死不灭的金刚之体,想要扛住剑十二那锋锐无匹的剑气,绝非难事。   将秘籍放回剑无极怀中。   任以诚想了想,伸手点在对方眉心,圣灵剑意一闪即逝。   礼尚往来。   “能悟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着,任以诚蓦地又想起了一件事。   似乎,应该抽工夫去不悔峰转上一转。   神龙随即提速。   不多时,已回到了金雷村。   “多谢任公子。”凤蝶看着安然无恙的主人与剑无极,感激连连。   客套一番过后。   任以诚道:“无心,我要将颠倒梦想送往黑石城,你跟我一同回去吗?”   忆无心摇摇头:“我要留下来陪着爹亲,之后还要帮忙开启灭却之阵,暂时先不回去了。”   “那好,我把隔绝无我梵音的术法教给你,后续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任以诚心思百转。   有了这层手段以后……   信仰?   呵呵,信仰你大爷!   晌午过后。   神龙隐入深山。   任以诚驾着幽灵马车回到了黑水城。   在前往废苍生铸剑的破窑的路上,他看到一个唇染朱红,面如冠玉,斯文俊秀的白衣公子,正拿着与气质极不相称的笤帚,神情专注的在扫地。 第551章 那个春风般的男人   “嗯?”   那人突然停住手中的笤帚,他已经发现了任以诚,抬头看了过来,面露疑惑之色。   “这位公子看起来很是面生,在下似乎从未在黑水城见过阁下?”   任以诚眼珠一转,迈步上前,拱手道:“在下本是初来乍到,看这位先生玉质金相,风流倜傥,貌胜潘安,想必就是锋海主人锻神锋先生。   在下任以诚,久仰先生大名了。”   “任公子过奖了,看公子一表人才,器宇轩昂,龙章凤姿,想来定也是非凡之辈,锻神锋有礼了。”   “先生慧眼如炬,这地也是打算的真干净啊!”   任以诚看着通往破窑的路上,原本摆放的杂乱无章的铁石碎屑,已然变得一片整洁,心中登时一个好家伙。   “非也,非也,在下所追求的并非干净,而是无菌!”锻神锋神情肃然,掷地有声。   虽然早就知道这句话,可现在亲耳听到,任以诚还是忍不住想笑。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任以诚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先生所言极是,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可以提高工作效率,也能令作品的品质变得更加出色。”   “哎呀!人身难得一知己,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公子也,锻神锋得遇公子,此生无憾矣。”   “够了……你们两个给我住口。”   蓦地传来一声大喝,就见破窑门口,废苍生正右拳紧攥,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人。   任以诚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仿佛随时要打人的模样。   废苍生深吸了一口气,瞪着任以诚:“他被洗脑了,你的头壳也坏掉了吗?不嫌臊得慌吗?”   “咳咳……”任以诚蹭了蹭鼻子,老脸微红。   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么巧就被发现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社会性死亡吧……   “颠倒梦想已经夺回来了。”任以诚连忙转移话题,将剑拿出递给了废苍生。   “总算还记得正事。”废苍生神色稍缓。   “废先生,我的兵器如何了?”任以诚想起了争锋和绝世好剑。   如果能成功融合龙脉,那到时就可以取代墨狂,与元邪皇的幽灵魔刀一整长短。   这样,玄狐便不用去舍身铸剑。   论来历,论材质,女娲娘娘留下来的‘黑寒’奇石,怎么也不会输给玄狐这块魔世的不摧铁。   废苍生道:“你这两件兵器确实不简单,眼下还未烧熔,还得再需要一些时日才行,先进来再说。   还有你,锻神锋,一起来商议思能装置的铸造方案。”   废苍生说完,转身进了破窑。   任以诚跟了进去。   锻神锋紧随其后,忽然问道:“任公子,适才听闻,你在铸造兵器吗?”   任以诚点头道:“是改造,我要将王骨融入随身的兵刃中。”   锻神锋恍然,一脸热情道:“原来如此,锻家在王骨兵器一道颇有心得,公子可需要在下的帮助?”   任以诚顿了顿,沉吟道:“嗯……实不相瞒,确实有需要先生援手的地方。”   “哈!但说无妨,锻神锋一定鼎力相助。”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任以诚不由暗自偷笑。   这次是真的要感谢地门。   不然,他哪能如此轻易的白嫖到锋海异铁和锻家的技术。   嘿嘿……   在拿回颠倒梦想后,废苍生对任以诚又多了几分信任。   不灭火。   黑水城的核心所在。   一片火海世界,散发着惊人的高温。   任以诚和废苍生站在从入口通道延伸出的石梁上。   绝世好剑和争锋,正在熊熊烈焰中承受熔炼。   任以诚突然伸出右手,掌中催发出螺旋气劲,形成一股吸力,从火海中摄过一朵不灭火的火苗。   “你要做什么?”废苍生眉头一皱。   “我要试试能不能再增加一些火力。”   任以诚左掌一翻,手心处燃起麒麟真火,然后缓缓往右手中的不灭火凑去。   呼!   相互碰触的瞬间,两朵小指粗细的火苗,瞬间交融成手臂粗细,温度陡增数倍不止。   “成了。”   任以诚神色一喜,随即身上便散发出赤红如火的气芒。   废苍生登时被灼人的热浪逼退出去。   “凝!”   沉喝一声,任以诚鼓荡灵力,双手掐诀,麒麟真火磅礴而出,如江河汇海,源源不绝的灌如不灭火中。   须臾。   麒麟真火终于引动整个不灭火的质变。   霎时,火光滔天。   任以诚随即收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激增的温度,令火海中的刀、剑,开始发出铮鸣。   任以诚轻声安抚道:“忍一忍吧,很快,你们就可以脱胎换骨了。”   “很好,如此一来,进度会加快很多。”废苍生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震撼不已。   “接下来,就继续麻烦先生了,任某已经和锻神锋商量过,他会再提供一些锋海异铁。   另外,他也会在王骨铸术方面提供一些支援,先生意下如何?”   “老夫不是锻神锋,心胸没那么狭隘,他愿意帮忙尽管出手,倒是听你言下之意,似乎不准备插手此事?”   “今日在地门和缺舟一帆渡匆匆交手了一招,此人修为着实深不可测,我准备闭关,再增强实力以策万全。”   “多久?”   “很快。”   黄昏,又见黄昏。   黑水城一处隐秘的山洞。   任以诚盘膝而坐,拿出了邪帝舍利,将长生气灌注其中,直至体内涓滴不剩。   强忍住功力尽失的虚弱。   任以诚深纳一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篇口诀。   万气自生,剑冲废穴,归元武学,宗远功长。   气离脉腕,反而太冲,乾坤倒转,化柔为刚……   他要修炼万剑归宗。   秘籍是从帝释天的记忆中所获。   为了得到万剑归宗的秘籍,这老家伙当年在剑宗不知熬死了多少人,才终于得偿所愿。   圣心诀中的“万仞穿云”,以及能够吸收同化对手内力的纳海圣心咒,便是帝释天从万剑归宗中变化而来。   欲练此功,必先自废武功。   他已经仔细研究过,之所以要这样,多半是因为‘剑冲废穴’的缘故。   此诀可吸人功力。   大凡这类武功,都需要修炼之人不得存有丝毫的内力,方能有成。   所幸,邪帝舍利在,任以诚可以免去这个过程。   如今内存储的功力被清空,他终于可以开始修炼。   ‘万气自生’的心法运转开来,一股至精至纯的剑气在体内萌芽而出……   这是一门渐进的内功,须得长时间的修炼,才能将剑气壮大。   不过,任以诚早有准备。   漆黑的山洞中,倏尔闪过一抹细微的红色光芒。   一颗李子大小的龙元出现在他掌心。   因为有凤血,所以在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时候,龙元尚有残余。   伴随龙元入腹,瞬间化为强横的力量,飞速被剑气吸收转化。   而其中所夹杂的兽性和杀念,在和氏璧的力量之下,轻松便被磨灭一空。   数日后。   一股凌厉剑气夹杂无俦剑意,沛然冲霄而起,引起了整个黑水城的居民为之瞠目。 第552章 传说中的绘影留声   万剑归宗,成了。   这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任以诚平复体内的剑气后,黑水城中的异状也随之停止。   大匠师和废苍生也很快传出消息,言明这是有人练功所至,安抚城中居民。   众人不由好奇,却也不再惊慌。   山洞中。   任以诚拿出邪帝舍利,从中取回了长生气。   但他并不准备就此出关。   长生气和万剑归宗的剑气同时盘踞在丹田中,再度演变成了当年他身兼多种内力的状况。   这与他先前费心将内力融合的初衷不符。   任以诚虽然总是嘲讽帝释天,但对方两千年的经验阅历,并非一无是处。   圣心诀中记录的那一门纳海圣心咒,在吸收内力的基础上,还具有十分强大的同化和包容性。   而任以诚之前也曾通过三元归一的心法,成功演化出了长生神功。   在这两项条件的加持下,长生气顺利的将万剑归宗的剑气吸收。   眼下,长生气的特性,除了强大的生机,炽烈如火之外,又多出了一股无匹的锋芒。   三日后。   任以诚功成,出关。   前往破窑的路上。   途经一片小树林时,任以诚看到了风间始和小玉。   风间始正满脸认真的听着一个面容粗旷,肌肉虬结的壮汉的训斥。   “我说得这些,都是让你保命的关键,记住了没有?”   “是,我都记住了。”   小玉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两人。   连任以诚靠近,她都没发现。   “小玉,他们在做什么?”   小玉恍然回头:“是任大哥啊!你出关了,爹亲正在传授风间大哥进入生死一线后的应对方法。”   那名壮汉正是小玉的父亲——鲁缺,也是废苍生的儿子。   “生死一线?”任以诚若有所思。   小玉解释道:“听爹亲说,这里鲁家用来磨练铸术和武功的地方,里面机关重重,九死一生。   据说,多年来只有祖父和爹亲成功从里面走出来。”   小玉说到最后,脸上止不住的泛起了忧色。   那里面实在太危险了,动辄便会伤及性命。   任以诚点点头。   他记得风间始最后是成功了的。   “不必担心,风间兄弟的资质不差,不会有问题的。”   “哼!但愿如此。”鲁缺斜了一眼风间始,言语间透出些许嫌弃。   这世上大概没几人能对拐走自家闺女的人看顺眼的。   风间始闻言,登时身子绷得笔直,局促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风间兄弟,这是我炼制的亡命水,可活死人,肉白骨,留给你在关键时刻保命用,免得小玉担心。”   任以诚将一个玉质的小药瓶递给了风间始,看起来容量很小,他不想对方过度依赖,这样磨练的效果会变差。   风间始神色一喜,但却没敢接,而是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鲁缺。   “收下吧。”鲁缺没有阻拦。   不顺眼归不顺眼。   可风间始真要出了意外,最难过的肯定是小玉,这鲁缺哪里能舍得。   “多谢公子。”风间始欣然接了下来。   能帮他接好断手,任以诚的本事,他一直都很佩服,对于这瓶救命水,没有丝毫怀疑。   鲁缺板着脸,冷冷道:“收好了就继续,不要偷懒,救命水不是你松懈的借口。”   “你们继续。”   任以诚笑了笑,迈步离去。   很快。   他来到了破窑。   废苍生负手而立,面前摆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色祭台,颠倒梦想插在正上方。   “思能装置已经完成了?”任以诚靠近,仔细端详了起来。   废苍生转过身:“只是初步完成,颠倒梦想的思能强弱不好把控,想要真正做到平衡,后续还得继续修正,我们需要试验。”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用问,试验品肯定是锻神锋了。”   废苍生点头道:“没错,这里只有他一个被洗脑的人,舍他其谁。”   任以诚听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觉得言之有理的同时,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我的兵器怎么样了?”   “不灭火的威力大增,再有三日,就可以开始着手改造了。”   “也就是说还没动静,这样的话,锻神锋一旦恢复,那我需要的锋海异铁不就泡汤了?”   “无妨,我有办法。”   “哦?”任以诚露出惊讶之色,心中则已按耐不住的兴奋起来。   “你且看。”废苍生一撩衣摆,就见他腰间挂着一个银色的盒子状的东西。   “这是?”任以诚已经忍不住想要开始笑了。   废苍生那东西托在掌心:“绘影留声,我用锋海意铁做的,可以记录声音,你要听一下吗?”   “当然。”任以诚用力的点了点头,兴致盎然。   废苍生看了看四周,然后按了下绘影留声正上方的机括。   然后……   “在下锻神锋,跟春风一样的男人,秉承废锻两家世代之友好,从此甘认废字流铸术,天下第一。”   语气无比诚挚。   “噗……”任以诚失声大笑。   并且,笑了好久。   以锻神锋好面子的程度,这要是传扬了出去,绝对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说不定他会先杀了废苍生,然后一辈子躲在锋海,再也不出门。   “废先生真是好手段,任某望尘莫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找他将锋海意铁拿到手再说的为好。”   “那你尽快。”   片刻后。   任以诚向城中的居民打听了一下,在河边找到了锻神锋。   他正在洗衣服。   白色的中衣,袖口挽到手肘,坐在一块青石上,木盆放在两脚中间,一下一下认真的搓洗着他那间同样白色的外衫。   “嘶——”任以诚倒吸了口凉气,这画面实在太美,他有些不敢看。   锻神锋只是被洗脑,一身绝世修为还在,听到声音,转过了头来。   “原来是任公子,还请稍后,让在下将这件衣衫洗完。”   “先生自便就是,没想到先生地扫得干净,洗衣服也是如此在行。”   “唉!在下出门时走得匆忙,没有带换洗的衣物,黑水城虽是难得的世外桃源。   可破窑终究是铸剑之地,煤石铁屑,灰尘遍布,令在下这一身白衫实难自处,无奈啊。”   “真是为难先生了。”   “哈!对了,公子可有要洗的衣物,在下可以代劳?”   “不必了,任某此番前来乃是为了锋海异铁。”   “公子放心,日前公子闭关之时,我已经为你准备妥当,稍后便交与公子。”   “先生盛情,说来惭愧,在下也曾对铸术有所涉猎,奈何学艺不精,于王骨铸术方面始终不得要领,多次试验都以失败告终,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有何不可,公子乃是在下的知音,锻神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无需客气。”   转眼,又是黄昏。   任以诚心满意足的将锻神锋带到了破窑。   心中再次对地门生起了无穷的谢意。 第553章 锻神锋:我不能失态。   “站在这里,不要动,屏气凝神。”   废苍生开口。   锻神锋依言站在了思能装置之前,手中羽扇轻摇,也不多问,只是静静等待着。   废苍生坐在对面,手中拿出一个黑蓝色晶体所造的“眼镜”,戴了起来。   “眼镜”则由一根蓝色的线路,连接着思能装置。   任以诚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心下暗自感叹。   唉!锻春风,永别了。   你好,锻失态。   “注意了。”   废苍生催动真力,灌入思能装置,话音甫落,颠倒梦想光芒大绽,散发出强大的思能,入侵识海。   任以诚当即默运元神,阻挡混乱的思能。   锻神锋却发出惊呼,身形不稳。   脑海中的意识开始混乱,更感头疼欲裂,被无我梵音篡改的记忆,开始相互拼接,融汇。   须臾。   疼痛加剧,锻神锋忍无可忍,猛然一掌拍向地面。   蓬!   掌劲贯出,大地腾动。   烟尘弥漫中,忽地,响起了清冷孤傲的诗号。   ”谈风月,评圣愚,抚剑笑公输,巧夺班门明夜火,锋海照寒躯。”   任以诚强忍住打断的念头,袍袖一挥,劲力化作狂风卷走烟尘。   赫见锻神锋挺身而立,气质已然大变,与方才判若两人。   “锻神锋,你还记得什么?”废苍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站起身来。   锻神锋环顾四周,眉头微蹙:“嗯……这里是黑水城,我应该正在路上,怎会已经在此?”   闻听此言。   废苍生和任以诚相互对视,眼神交汇。   后者暗中传音道:“看来是颠倒梦想的思能强度,调整的还不够精确,让他失去了被洗脑之后的记忆。”   废苍生微微点头。   干得漂亮!   任以诚暗自窃喜。   锻神锋要是什么都记得,那之前跟他套取王骨铸术的事情,以他的脾气,必然得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万一失手打死他就不好了。   “废苍生,你在搞什么鬼?你又是谁?”   锻神锋晃了晃尚未恢复的脑袋,审视的目光扫过了废苍生,然后落在了任以诚身上。   “飘萍无迹任以诚,见过锋海主人,搞鬼的并非是废先生,而是地门。”   “地门?钟声!”锻神锋恍然一震。   “不错,先生被无我梵音洗脑了。”   “可恶的地门……嗯?”锻神锋脸色一沉,突然注意到了思能装置。   仔细端详了一下。   锻神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锋海异铁!这怎么可能?”   废苍生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奚落道:“只怪你太笨,居然被地门钟声影响。”   “说,你怎样得到锋海异铁的?”锻神锋咬牙切齿的问道。   废苍生淡淡道:“你自己双手奉上的。”   “这不可能。”锻神锋犹然无法相信。   废苍生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拍了拍身前的思能装置:“锋海异铁已经被我做成变灵器,你不信也得信,而且接来下的计划,你也非参与不可。”   “区区锋海异铁,我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说,你是不肯合作了?”   “一个人无法完成,你也可以退出,来证明你的无能。”   “我若不行,你也休想。”   “哈!也不知道是谁,遇到困难来求助锋海?”   “想走也可以,但是,你不要后悔。”   “哼!威胁锋海主人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是吗?”   废苍生冷笑一声,掀起了衣摆。   任以诚见状,悄悄离开了破窑。   接下来,将是超级社会性死亡现场。   任以诚寻思着,万一之后改造争锋和绝世好剑的时候,要是还需要锻神锋的帮忙,这种事情就最好少掺合。   知道的太多,是会讨人嫌的。   反正,那绘影留声是废苍生做的,跟我姓任的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果然。   离开破窑没多远。   锻神锋的怒吼声,哦不,应该是尖叫声就传了出来。   破音的那种。   在恼羞成怒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自己的黑历史呢?   转眼,三天过去。   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锻神锋选择了合作。   他要毁了地门这个罪魁祸首。   风间始也进入了生死一线,开始他的磨练。   任以诚守着不灭火中的两口兵器。   在麒麟真火的加持下,争锋和绝世好剑已是通红一片。   时机到了。   但很不巧,这个时候雪山银燕来到了黑水城。   “废苍生前辈,任公子,大哥和叔父他们都已经恢复记忆,欲星移让我来问你们这边的进度如何?”   废苍生道:“变灵器已经调整好,随时可以启用。”   雪山银燕道:“那我们赶快前往金雷村。”   任以诚幽幽一叹:“看来终究还是来不及。”   废苍生道:“铸造王骨兵器非比寻常,你不必急于一时,先处理地门的事情吧。”   不,很着急,好嘛。   你们根本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跟元邪皇比起来,地门简直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没有足够厉害的神兵利器,想要对付这千年一魔,无异于痴人说梦。   任以诚摇了摇头。   “对了,锻神锋呢?”   “哼,我要离开了。”锻神锋摇着羽扇,从旁走出。   任以诚突然阻拦道:“先生请留步。”   锻神锋的脸色一暗:“嗯?警告你们,不要得寸进尺,锋海主人的耐性有限。”   废苍生闻言,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锻神锋目光陡冷。   废苍生浑不在意:“我开心。”   任以诚道:“锻先生,还请你暂时留在黑水城,你若此时离开,就等于在告诉地门,我们已经准备就绪,这样恐对战局不利。”   “那是你们该担心的事情,与锻神锋无关。”   “可若是先生在途中再次遇到无我梵音,那可就不妙了,随着听到钟声的次数越来越多,洗脑的程度也会越来越深入,到时……”   锻神锋登时神色一凛。   当真如此,那我岂非一辈子也休想在废字流面前抬起头来。   不行。   绝对不行!   该死的地门。   “也罢,那锻神锋就看你们的本事,是否值得耗费的这许多锋海异铁。”   废苍生沉声道:“既然不走了,那任小子的两口兵器,就交给你了。”   锻神锋冷眼以对:“我说了,不要得寸进尺,我凭什么要帮你?”   “黑水城的粮食很珍贵,不养闲人。”废苍生的目光毫不回避,说话间,不着痕迹的伸手在腰间拍了两下。   “你……”锻神锋顿时犹如吃了苍蝇,脸色黑沉如铁。   空着的左手,紧紧攥起。   “哼~”锻神锋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转身往不灭火所在的位置走去。   任以诚讶异道:“先生就这般放任他触及黑水城的核心?”   顿了顿。   待锻神锋走远,废苍生道:“他这个人虽然性格恶劣,但人品毋庸置疑,有他在,我们才能安心对付地门。”   任以诚眉角一扬。   啧。   废锻是真的!   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对手。   古人诚不我欺。   处理好黑水城的安全问题,任以诚驾着幽灵马车,带着废苍生、雪山银燕,以及变灵器直奔金雷村。 第554章 魔世的消息   金雷村隐匿山中,极少有外人进入。   但最近,却变得格外热闹,集结了中原、苗疆、海境等地的众多高手,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最终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为防万一,村中的村民都已暂时迁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房间外。   神蛊温皇,欲星移,俏如来,苍狼,云海过客,以及一名身材魁梧,身穿斗篷,脸带面具的男人,围坐在石桌上。   不远处。   忆无心正在和一名身材矮小,面容古拙的驼背老者,在为梦虬孙等人施加保护层。   “无心呐,没想到才短短数日不见,你的修为变得这么深厚了!”   一名腰间挂剑,身穿粉衣,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的可爱少女,诧异的打量着忆无心。   “飞渊姐姐,这些都是拜任大哥所赐。”忆无心边施法,边解释,游刃有余。   修儒接口道:“我也一样。”   “这种术法很奇特,自成一格,跟江湖上所有流派的路数都不一样。”驼背老者从忆无心处学得保护层的法诀。   他出身于魔世遗留在人间的一脉,号称魔门世家,名叫燕驼龙。   中原顶尖的术法高手。   “原来如此,这个任大哥听起来很厉害,唉!太可惜了,我当时在海境,要不然……”飞渊拍了拍额头,显得很是懊恼。   “要不然怎样?”梦虬孙打断道。   飞渊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没看过书吗?里面都有写过,年轻的少侠初出江湖,巧遇高人传授,然后武功大进,这就是机缘。   偏偏这个时候我不在,真是老天不开眼。”   剑无极眉头一挑:“这么说的话,那我这个天才剑者的运气还不错。”   凤蝶疑惑道:“什么意思?难道是你这几日在练的那套剑法?”   剑无极点头道:“没错,记忆恢复之后,我就发现脑子里多出了这套陌生的剑法,跟当日击败飘渺剑法的招式一模一样。   哈哈……有了这套剑法,什么天下第一剑,任飘渺迟早是我的手下败将。”   凤蝶淡淡道:“你又在做梦了,还是无我梵音把你洗脑洗得头壳坏掉了。”   “我的机缘……”飞渊神色怔怔,心中愈想愈气,愈想愈亏,突然一声长啸脱口而出,跟着右手戟指向天,忿然道:“天,你敢与我为敌!”   “噗……藏仔啊,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儿耳熟。”   在旁饮酒的狼主,刚入口的酒直接喷了出来,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藏镜人。   “……”藏镜人无语,同时愕然不已。   修儒不由轻咳一声:“飞渊姐姐,注意仪态。”   石桌上放着热茶。   神蛊温皇摇着手中的羽扇,悠悠道:“军师也来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口中的军师,正是那将自己全副武装的人,苗疆现任军师——御兵韬。   同时,也是墨家九算的老二。   欲星移举起茶杯,老神在在道:“依照金雷村到黑水城的距离,算算时间,东风应该快要到了。”   御兵韬看着他,肃声道:“老三,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九界之外,这个说法,太过模糊不清。”   欲星移叹了口气:“他确实帮了我们很多,不然,我们攻打地门的时候,将要面对的就是身为一界之主的苗王,天下第一刀,乃至苗疆三杰,难度之大,不可以道里计。   御兵韬摇头道:“还是太草率了。”   欲星移道:“忆无心拥有读心术,她相信他,当然这也不是最关键的理由。   唉——实在是这个人的能为,太强了,纵观九界高手,恐怕就算是黑白郎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军师,孤王相信,这世上还是善良的人多一些。”苍狼眉头微皱,言语之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欲星移突然笑了笑:“老二,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是有些舍近求远了。”   御兵韬闻言,目光转向了云海过客。   任以诚不管是真是假,终归还有个来历,可云海过客却一直对自己的身份三缄其口。   欲星移继续道:“他看过《墨武战韬》。”   《墨武战韬》是墨家传承中,最高层次的书籍,只有九算候补之人,才有资格翻阅。   忽然。   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桌上众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到了云海过客的身上。   欲星移,御兵韬,甚至苗王,仿佛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哎呀呀!诸位何必如此严肃,我也是来帮忙的,绝无恶意。”   “事无不可对人言,先生不妨直说吧,否则的话……”俏如来双眼扫过在场的众人。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别逼我们动手。   “精忠,没想到,连你也不相信我?”云海过客捂着胸口,不敢相信的看着俏如来,脸上有种被背叛的心痛。   俏如来无奈一叹:“先生,事关重大,由不得俏如来不谨慎一些。”   就在这时。   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逼近。   少顷。   幽灵马车扬尘而来。   任以诚率先下了马车,拱了拱手:“各位,又见面了。”   雪山银燕帮着废苍生将变灵器搬了下来。   众人纷纷起身。   东风已至。   “你的剑意,变得更强了。”神蛊温皇眯着双眼,凝视着任以诚。   “看来先生的记忆还在,任某恭喜先生,飘渺绝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任以诚丝毫不怀疑,有着大智慧施展过剑十三的记忆的神蛊温皇,想要悟出这一招,绝对是易如反掌。   “孤王苍越孤鸣,多谢公子搭救之恩。”苍狼亦是在暗自打量着任以诚。   随后,曾经失陷在地门的人,都纷纷上前道谢。   “你的人情,藏镜人记下了。”   “客气。”   任以诚淡淡一笑,知道他谢的并非是救他出地门,而是传授忆无心武功的事情。   “嗯,师相似乎受了伤?”任以诚看到欲星移的时候,发觉对方的脸色有些异常,略显苍白。   “修儒已经为我医治过,不碍事了。”欲星移没有多做解释。   任以诚扫了一眼北冥觞。   海境之人很好辨认。   对方此刻正心虚的将头转过去。   任以诚心知他还是遭了雁王的算计。   不过,这应该是雁王那晚找上门来之前的事情。   北冥觞受鳞王之命,出海境协助欲星移。   奈何少年人,年少气盛,加之太子的身份,让他总是希望能在鳞王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于是,出了海境之后,北冥觞阳奉阴违,私自行动去破坏广泽宝塔,过程中遇到了雁王。   北冥觞没有任以诚那般的实力,可以打断雁王,最终在一通忽悠中,钻进了对方的圈套。   雁王交给了他一个锦囊,言明内中之物可以助他抵抗无我梵音。   但其实里边的断云石。   只要北冥觞接近欲星移,断云石就会发动。   所幸,修儒如今身负《圣心诀》,顺利治好了欲星移。   “公子神机妙算,救命之恩,欲星移铭感五内。”   没有任以诚的传授,修儒就无法医治欲星移。   正如那日晚间任以诚在树林中所说的那般,他救了欲星移。   “时间紧迫,任公子,我们已经商议好行动的方案,俏如来便长话短说了。   由温皇前辈、师相、军师以及在下四人,使用变灵器进入无垢之间,扰乱大智慧。   叔父藏镜人负责牵制凰后。   苗王则负责牵制雁王。   玄狐镇守金雷村,守护变我们的肉身。   狼主与舍弟银燕,梦虬孙等人,由他们来对付地门僧众。   最后,缺舟先生神通盖世,众人中唯有你是他的对手,就劳烦你了。”   任以诚颔首道:“正合我意。”   俏如来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行动吧。”   任以诚抬手道:“稍等,还有个问题,不知各位对最近频繁发生的地震有何看法?”   俏如来闻言一顿,反问道:“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任以诚沉声道:“是地气失衡,魔世通道即将打开。”   地门属于佛国。   佛国位处达摩金光塔之中。   现在,达摩金光塔则正在镇压着魔世通道的入口。   听到‘魔世’两字,在场如温皇、欲星移、御兵韬、俏如来等人,神色凝重。   其余众人齐齐脸色大变,震惊同时,更感匪夷所思。   “这怎有可能?”剑无极失声惊呼。   俏如来肃然道:“公子此言当真?”   “真假与否,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修罗国度的策君,公子开明。”任以诚说着,目光直指云海过客。   “什么!”俏如来不禁心神俱震。   云海过客正欲开口,任以诚出言将他打断:“事已至此,在隐瞒下去,就没意思了。”   “唉,你果然不简单,当真不简单,实在不简单,既然被看穿了,那……”   云海过客低声一叹,说话间周身散发出华光迷雾,声音随之变调,光芒散去后,形貌霎变。   白衣变成了一身黑袍。   “策君,真的是你。”俏如来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   雪山银燕冷哼道:“好险,若非任公子提醒,险些被你占了大便宜。”   “无趣,实在无趣,这位任公子,你是怎样认出我的?”公子开明摇了摇头,一脸扫兴。   “任某阅人无数,自有识人之能。”   俏如来问道:“策君,魔世到底发生何事了?”   公子开明沉吟一声:“简而言之,元邪皇复生了,即将同一魔世,然后攻打人界。   但是有凶岳僵朝和幽暗联盟撑着,应该不会这么快才对,那条老应龙和胜弦主怎会如此不济?”   任以诚道:“要是有人投降了呢?”   “嘶——”公子开明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呀,失算了,是我高估了应龙师那老家伙的节操。” 第555章 再入地门   “等一下,等一下,俏如来啊,这个元邪皇到底是什么人?看你们的表情,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剑无极满头雾水的问道。   俏如来凝声道:“元邪皇他,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而是……堪称无敌。”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哪有什么无敌的存在。”剑无极不敢相信。   公子开明一脸严肃,高声道:“当然有,必须有,肯定有,本策君用人头担保,元邪皇的强大,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他,身怀烛龙之力,拥有睥睨众生的威能,他,拥有吞食天地的野心,他,曾书写魔世千年传颂的伟业,万世不坠的功名,是流传在魔世最伟大,也是最恐怖的传说。”   剑无极张大了嘴巴:“要不要这么夸张?”   公子开明道:“你不相信,不代表不存在,你可以问俏如来。”   俏如来眉头紧蹙:“根据墨家记载,千年前,元邪皇曾统一魔世,并率领大军攻入人界。   幸而,当时有初祖达摩、时任矩子皇甫佚名,以及鲁家废字流等多方势力联手,总算将元邪皇击杀。   没想到,他居然又复活了,策君,你来到人间,莫非魔世已经……”   俏如来不由面露忧色。   公子开明语气沉重道:“不错,修罗帝国已经沦陷,若那条老龙当真如任公子所说已经投降。   那只剩下幽暗联盟,胜弦主必定独木难支,看来,如今元邪皇随时都有可能冲开魔世通道。   我来到人界,就是为了寻找击杀元邪皇的办法。”   飞渊疑惑道:“奇怪,为什么杀死魔的办法,却要来人界寻找?”   公子开明沉吟道:“因为……这其中的关键,自己跑来了人界,所以我只能来人界找他。”   “他,是谁?”俏如来问道。   公子开明默然不语。   “难道是……玄狐?”废苍生突然灵光一闪。   玄狐眼下正在看守龙涎口,并不在此地。   “答对了,掌声鼓励。”公子开明拍手连连。   “前辈,为什么?”俏如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因为,玄狐不是魔,也不是人,他是一块铁成精。”了解此事的人并不多,除了废苍生之外,就只有同为铸造大师的锻神锋知道。   “策君,你想要将他炼成兵器?”俏如来恍然大悟,旋即神情肃然。   “没错。”公子开明点头,跟着又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想到,玄狐已经变了,他会流血了,他从铁精变成人了。”   “你要让他再变回铁精,不行,这与杀人何异?”俏如来无法接受。   公子开明不以为意道:“可以,那你就等着元邪皇降临,一统人界好了。”   任以诚适时开口,笑道:“俏如来,不要担心,此事我有办法。   玄狐并非唯一选项,莫忘了,我来自九界之外,我拥有你们这里没有的东西。”   “你的那对刀剑?难怪,难怪你说来不及了。”废苍生恍然想起了出发前,任以诚所说的话。   任以诚叹道:“时也,命也,策君想要的不过是神兵利器而已。   在之前我曾去过的那方世界中,上古大神女娲娘娘补天之后,将剩余下的四颗奇石,作为礼物洒落人间。   其中一颗名曰‘黑寒’历经千年光阴的等待后,终于被一位铸剑师发掘,耗费百年光阴,先后铸成了两柄神兵。   这是女娲娘娘留下造福人间的瑰宝,相爱绝不会比玄狐差。   另外,我还有上古轩辕皇帝的王骨,如今就在黑水城,交由锻神锋改造。”   “哇!”飞渊惊叹道:“这故事也太幻了,比我看过的那些书里写得还要精彩。”   “前辈?”俏如来的目光转向了废苍生,露出求证之意。   废苍生点头道:“那对刀剑确实材质不凡,本身已极具灵性,便是锻神锋的那柄风华绝代也有所不如。   若是再辅以王骨灵能,必定无坚不摧,甚至摧毁其他王骨兵器,也不在话下。”   他已经充分了解过绝世好剑和争锋的铸造过程,拜剑山庄历经百年心血,况且其中还有锋海锻家的技术,是以他才敢如此肯定。   “有前辈的话,俏如来便放心了。”   公子开明对此不置可否,去也没有多言。   就在这时。   俏如来忽然神色大变,脸上的血纹魔瘟,随之绿芒大盛。   “诸位快闪开,小心沾染魔气。”   众人闻言,惊讶同时,急急闪身退避。   只余下任以诚,公子开明和锦烟霞。   前者以高人胆大,后两者身为魔族,自然无惧魔气。   俏如来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口中发出闷哼声。   须臾。   他再难压抑,魔气沛然爆发。   锦烟霞见状,双臂一振,提元纳劲,准备出手,但招未发,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任以诚翻掌上扬,真力卷荡化为一阵猛烈的旋风,引动魔气冲天而起。   “啊——”   俏如来痛楚难当,蓦地仰天长啸,声音久久不绝,突然他脸上光芒一闪,血纹魔瘟竟然消散。   锦烟霞骤然变色。   啸声戛然而止。   俏如来不断发出粗重的喘息,但他舒展开的五官和眉头,显示痛楚似乎已经得到缓解。   任以诚按住俏如来的肩膀,运功助其调息。   他心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暗自摇头,那位一直活在台词里的公主,可惜了……   公子开明怅然一叹:“唉!还是发生了。”   “魔伶公主,她……”俏如来面露悲恸。   锦烟霞动容道:“血纹魔瘟消失,意味着施术者已经遭遇不测。”   俏如来心神俱震,表情无比复杂,似伤心,似内疚:“策君,你早就知晓了?”   公子开明道:“我带来魔世的消息,可你却失去了记忆,我没办法,所以只能伪装身份,终究还是来不及。   魔伶公主是帝女精国的领导者,隶属幽暗联盟。   而今她阵亡,证明任公子的猜测无误,魔世已经沦陷了,下一个,便是人界,元邪皇,快要来了。”   “多谢公子,俏如来无恙了,诸位,魔世通道就在达摩金光塔下方,一旦打开,佛国必定首当其冲。   为防万一,就请策君代替牵制雁王,由苗王随同众人攻打地门,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行动吧。”   事关重大,众人没有丝毫犹豫,严阵以待。   片刻后。   废苍生带着变灵器,来都村中一处空旷之地。   神蛊温皇、俏如来、欲星移,御兵韬,各自就位。   忆无心与燕驼龙在四人身后,灵力虚实以待,准备助废苍生发动变灵器。   玄狐静静的坐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柄金色与蓝色交织的华丽长剑。   “各位,任某最后再问一句,你们的状态是否都已调整好?”   “放心,不论是秃驴还是魔兵,我天才剑者剑无极一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多亏你的龙珠,我的蛟龙之力已经完全觉醒。”   “我的虬龙之力也大有长进。”   众人纷纷开口,都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任以诚点点头,然后抬手,指抵唇边,吹响唿哨。   旋即。   咆哮声中,神龙破空而来。   “哇,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有龙!喂,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震惊?”飞渊惊叹万分,却发现众人只是脸色稍有变化。   忆无心悄声解释道:“飞渊姐姐,我们已经见过任大哥这位朋友了。”   任以诚叮嘱道:“好朋友,替我守护大家,必要的时候以龙珠相助。”   吼!   巨大的龙首上下晃了晃,然后缓缓降落,龙身盘成一圈,将变灵器包围起来。   俏如来道:“公子,此地有玄狐足矣,神龙还是随你去助阵较为稳妥。”   “意识之战比现世中的战斗更为凶险,任某自问有足够自保的本事,倒是俏如来你,找到证明地门错误的答案了吗?”   “俏如来心中已经有数,公子大可安心。”   “那大智慧就交给你们了。”任以诚言罢,摇身一转,凭空激起一阵云雾扩散开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身化神龙拔空而起,咆哮着冲向了地门。   服用过龙元之后,任以诚终于能够正常的施展龙神功。   “我嘞!他真的是人吗?”剑无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众人默然,心中却似惊涛骇浪。   飞渊亦是目瞪口呆:“无心呐,这位任公子是什么神仙,居然还会变身哦?”   地门。   原本一片祥和,今日却变得守备森严。   无数僧众手持佛棍,成群结队在四处巡视。   忽然。   呼——   狂风皱起。   天际浓云汇聚,似波涛翻涌。   众僧神色一凛,这般情形似曾相识。   正自惊疑不定之际,云层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   一条体型只有先前一半大小的神龙,从云层中掠出。   众僧当即脸色一变,苦修多年的禅心不禁为之动摇。   神龙急坠而下,劲风如泰山压顶,卷起飞沙走石一片。   众僧未及靠近,便已齐齐被掀飞出去。   神龙一路横冲直撞,往光明殿的位置飞去。   嗖!   破空声倏然响起。   对面天空中一抹金色光芒,流星般激射而来。   神龙身形顿止,眼中所见,那光芒中赫然是文殊剑。   轰然一声巨响。   双分相撞的瞬间,文殊剑旋飞而出。   神龙则在云气弥漫中,现出了任以诚的真身,飘然落地。   同时。   缺舟御风而至,接住空中的文殊剑,周身圣芒流转,从天而降,神情肃然,冷如沉渊。   “施主屡次犯我地门,岂不知我佛慈悲,却也有金刚怒目。”   任以诚昂然跨出一步,灵光闪动间,幽冥剑扬手而出。   “你不是缺舟,你是大智慧。” 第556章 激战缺舟大智慧   缺舟一帆渡的意识,被大智慧封锁了。   被一百零八名高僧,囚禁在无垢之间。   任以诚右手剑指抹过眉心,天眼光芒闪动,透过表象,直窥本质。   在缺舟肉身内,那些复杂混乱的意识体中,他赫然看到了雁王的身影。   此时的大智慧,已经变成了雁王的形状。   呵。   搅屎棍。   虽然地门中已经没了四大天护,局势有变,但根据原本的剧情,任以诚还是大概能猜测出其的根由。   雁王放开了对无我梵音的防御,主动让大智慧探查他的记忆。   就像一滴漆黑的墨点,洒落在白纸上。   他污染了大智慧。   这些佛门高僧一直以来的信念受到雁王的影响,以至禅心松动,走入了歧途。   为了守住地门,大智慧将矛头对准了缺舟。   缺舟行监督,反证,摧毁地门的职责,大智慧若一意孤行,采取暴力手段,势必会对上缺舟。   最终,在雁王的钳制下,大智慧成功反扑缺舟,占据了他的肉身。   “缺舟,就是大智慧。”   大智慧低吟一声,文殊剑锋芒旋动,疾步掠出。   事已至此,再无沟通的必要,任何言语都是多余。   而话的尽头,就是剑!   文殊剑横扫而来。   任以诚不闪不避,挺剑迎上。   下一瞬。   铛!   火星飞溅。   幽冥剑与文殊剑锋刃交击。   雄浑的剑劲,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周遭树木的枝叶绞断,轰然烟尘四起。   任以诚随即变招,剑锋巧转,由内向外急旋,将文殊剑锋引开,同时右掌凝劲,直取缺舟胸膛。   无俦掌劲,刚猛如涛。   天刑大审判!   出手便是极招,没有丝毫保留。   “娑罗法印。”   大智慧掌中泛起金色圣芒,迅疾拍出。   砰!   两人手掌交叠在一起,声若金石碰撞,尖锐的刺人耳鼓。   长生气炽烈如火,佛光亦粲如骄阳。   远处围观的僧众,只见一红一金两股气芒针锋相对,猛烈的劲风,让两人衣袂翻飞,长发飘扬。   “你的功力又变强了?”大智慧诧异,眉头微皱,心中更显凝重。   他能感觉到,任以诚的修为明显比前两次交手更深厚。   缺舟所用的这具身体来历不凡,已经超出了寻常肉体凡胎的范畴,再加上修行千年的武学根基,此刻竟仍是奈何不了对方。   “厉害的还在后头。”任以诚洒然一笑,肩膀微耸,真力加催。   大智慧同时提聚功力。   轰!   红色与金色气芒猛然膨胀,应声爆散。   两人各自向后退去,一时平分秋色。   任以诚真气一沉,顿足稳住身形,幽冥剑在身前急舞,煌煌剑光倏然而起,狂风暴雨般冲向大智慧。   剑二十二。   “护法天殊。”   大智慧文殊剑登时脱手,伫立身前,凌空疾转,剑劲如狂风疾旋,在一连串金铁交击声中,将剑气尽数弹开。   “慧斩纷纭。”   破开剑二十二的瞬间,大智慧右手剑指隔空疾刺而出,文殊剑应势而起,闪电般向任以诚射出。   蓬蓬蓬……   剑锋所过之处,虚空震爆连连,飞沙走石,裂地成沟。   “飞剑决浮云。”   任以诚不甘示弱,诗仙剑序应势而起。   幽冥剑脱手飞出,殷红如血的剑芒,雄浑的剑气,犹如风雷迸发,凌厉绝伦。   比之大智慧,威势之强横丝毫不逊色半分。   叮!   剑尖似针尖对麦芒,在两人中间之处,不偏不倚的撞击在了一起。   随即,剑影闪动。   两柄神剑受剑劲反震,各自向后倒旋,弹上了半空。   任以诚一步踏出,在鬼神莫测的身法之下,眨眼间,已腾空接住了幽冥剑。   大智慧则右手隔空虚抓,将文殊剑摄回掌中。   嗤!   破空声骤然响起。   任以诚掠空而来,剑尖晃动,化出残影重重,粲然若星辰满天,点落八方。   披云卧松雪。   “摩诃五趣,人众归老境。”   大智慧横剑当胸,剑指飞快抚过剑身,真力灌注其中。   霎时,一股沛然正气弥漫四周,气劲流转之下,方圆一丈的地面似蛛网般崩裂开来。   砰然一声。   幽冥剑仿佛刺中一面铜墙铁壁,剑势不由为之受阻,整个人更凝顿在半空。   而剑锋之下,金色的佛光不断荡起层层涟漪。   大智慧趁势出手,文殊剑横势挥出,斩出一道月牙似的磅礴剑气,往任以诚腰间攻去。   嗖!   凛冽的劲风,砭人肌骨。   任以诚当即撤招,急催真力,身形向后仰去,凌空一个倒翻,陡然拔高七尺,闪躲开来。   剑气落空。   大智慧招式不停,趁着任以诚未及落地,再出摩诃五趣。   “火途炼修罗。”   文殊剑锋刃一转,忽地激起火光,凝化出如炎流般的剑气,逆势席卷而出。   顿时,方圆十丈内热浪如潮,温度激增。   但随即,大智慧忽地瞳孔收缩。   就见任以诚凭虚御空,全无躲避之意,剑气临身之际,猛地大口一张,竟然将那烈焰般的剑气,生生吞入了腹中。   “哈!”   任以诚朗声一笑,二话不说,‘白骨横千霜’力劈而出。   煊赫的剑气,势若九天飞瀑,倾泄人间,招未至,澎湃的剑气已如山压下,速度更是快的令人不及喘息。   “圣莲化大千。”   文殊剑离手,环身飞旋,护体圣莲猝然绽放,令天地为之一亮,悍然硬接这居高临下的一剑。   轰隆!   半空中炸开一声闷雷。   护体圣莲崩然碎裂,但却已为大智慧争得一瞬之机。   文殊剑高举过顶,架住了幽冥剑。   咔!   大智慧惊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惊人巨力出来,即便根基深厚如他,此刻也不由双腿一屈,将脚下地面踩裂。   任以诚则借着反震的力道,再度腾空,跟着右腿长出,朝大智慧头顶重踏而下。   烈强腿诀·怒碎山河。   如风似电的身法展开,任以诚在半空中留下一串长长的残影,不可谓不快。   但大智慧这拥有千年修为的身体,亦非等闲。   脚步一错,便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任以诚一腿无功,地面被击中,砰然陷落成坑,登时激起尘土飞扬。   唰!   弥漫的烟尘中,冲出一条灰色的模糊身影。   任以诚将腿上凝聚的气劲化为助力,人与剑合而为一,如电穿空。   大智慧只觉眼前红芒一闪,幽冥剑锋便已迫压眉睫。   这已不是快所能形容,仿佛穿透了空间,无视了距离!   电光石火一瞬。   大智慧抽身急退,可任以诚却是如影随形。   “圣莲化大千,天众敬生灵。”   护体圣莲再现,阻挡任以诚攻势,摩诃五趣饱提内元,紧随在后。   文殊剑圣光夺目,斜斩而出。   各自蕴含全力的一击,在碰撞的瞬间,两人手中之剑同时脱手。   任以诚顺势右掌一翻,没有半分停顿的使出圆融金指。   点石成金。   食指晃动,凝若金刚磐石的气劲,点向大智慧胸前的‘檀中穴’要害之处。   大智慧右手似扶风摆柳,‘拈花手’举重若轻,以一股柔劲将任以诚的指力导引、消卸。   可紧跟着,大智慧就感到一股凌厉如刀的爪风,迅速逼近他颈部。   任以诚化指为爪,距离他咽喉已不足三寸。   甲骨龙爪·一画开天。   大智慧侧身闪躲,左手探出欲锁脉门,右臂曲肘反撞胸膛。   任以诚左臂封挡胸前,右爪变招‘金龙缠锁’,旋腕避开大智慧封锁同时,反向对方脉门扣去。   嘭嘭嘭……   任以诚身经百战,大智慧武道精深。   两人均身负不适修为,旷古烁今,眼下见招拆招,转眼便是数十招过去。   叮叮当当……   同时,兵刃交击之声,连绵而起。   幽冥剑与文殊剑受气劲引动,在半空中如他们的主人般纠缠不休。   须臾。   两人已拆过百招。   忽然,“蓬”的一声响起。   任以诚身负诸般绝学,战技更高一筹,终于趋准破绽,玄武神掌出手,掌势翻覆间,一式“玄门捣虚”正中对手胸膛。   但旋即,大智慧不顾涌入体内肆虐的烈焰掌劲,趁机还了一掌,砰然击在任以诚肩头之上。   两人各自后退出寻丈距离。   任以诚停住脚步,随手拍了拍肩头,面色如常,毫发未损。   而大智慧的嘴角,却溢出了丝丝鲜血,气息略显粗乱。   充斥在他们中间的气劲,随之而散。   幽冥剑与文殊剑后力难济,从半空跌落。   “横绝厉四海。”   任以诚眸中精光一闪,双手剑指交错玄划,汹涌澎湃的雄浑剑意,立时盈满天地之间。   剑意催剑气。   幽冥剑凌空飞旋,凝千化万,无匹剑威激荡风云翻涌,乾坤失色。   “萨埵十二恶皆空。”   大智慧心神凛然,不敢大意,手中剑锋插地,轰然爆发出一阵神圣耀眼的佛光,化为气罩遍及方圆三丈。   劲风激荡声中,剑气化虹,沛如大雨倾盆。   轰!   伴随一声惊天巨爆响起,登时地动山摇,扩散的气劲光芒犹如浓云蔽日,遮蔽天光。   一片黯淡之中,俨然如天灾降临。   在附近观战的僧众,尽皆骇然大惊,但跟着他们又不禁露出惊喜之色。   赫见烟尘散去,大智慧挺身而立,佛光犹然未灭。   任以诚这一剑,竟是徒劳无功。 第557章 魔劫降临   大智慧肃然而立,文殊剑斜指地面。   “佛法无边,邪终究不能胜正,纵使内外夹攻,我也依旧能阻止你们。”   任以诚面不改色,淡淡道:“邪?什么是邪?反抗地门的就是邪?你们凭什么是正?”   大智慧沉声道:“因为,我佛慈悲,萨埵十二恶皆空乃慈悲之力,克制世间一切恶意,所以你破不了。”   任以诚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之事,大师高兴的太早了。”   大智慧轻叹一声:“施主,执着是苦,回头是岸。”   任以诚摇了摇头,没再多言。   深吸一口气。   他蓦地纵身而起,停在二十丈的高空之上。   长生气遍走四肢百脉。   气劲透体而出,衣袂翻飞中,一股无伦剑意沛然勃发。   轰!   剑意通天彻地,夹杂着赤红色的气芒,卷动天际云海生涛。   方圆三十丈内,狂风受剑意影响,化为道道利刃肆虐开来。   尘沙四起。   树木枝叶被绞碎,地上的石头剑痕遍布。   围观的僧人,不慎之间身上已被划伤,血花飞散。   嗤!   丝丝缕缕的白发,从大智慧耳边飘落而下,让他不由脸色凝沉。   “好可怕的剑意!这是……?”   “万、剑、归、宗!”   任以诚一字一顿,幽冥剑应声脱手,悬浮在身前,绽放出万丈昊光,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   刹那间,剑影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萨埵十二恶皆空。”   大智慧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之凝重,双手紧握剑柄,竖立在面前,催动全身佛力,至极之招再度出手,在浩瀚圣光中,展开无双防御。   “破!”   任以诚舌绽惊雷,双手剑指高举向天,引动周遭无边剑气,瞬间化零为整,凝聚合一。   长逾二十丈的剑气,悍然劈斩而下,剑光划破长空,犹如雷霆霹雳。   至高一剑,万剑归宗。   蕴含着任以诚的天剑威能,是剑威,更是天威!   老子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是为天道至公,视万物众生平等,无偏无私,无正无邪,无善无恶。   剑光如柱,眨眼即至。   轰!   爆响声撼天动地,仿若平地炸开一道闷雷。   赫见佛光崩然溃散。   萨埵十二恶皆空,破!   “噗——”   鲜血夺口而出,大智慧胸口如遭重锤,登时脚步踉跄,不断向后退去,直至寻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   文殊剑插入地面,支撑着大智慧。   洁白如雪的衣服,胸口处沾染上了刺眼的红色。   “这……怎有可能?”   大智慧捂着胸口,一脸难以置信,剑气入体,正在大肆破坏他的经脉,五脏六腑亦然受到重创。   任以诚从半空飘然降落。   “大师,你输了,现在谁是邪?谁是正?”   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了道道衣袂破风声,正在迅速逼近。   随即,就见一道紫色人影率先赶至。   苗王,苍越孤鸣。   “任公子,孤王来迟了,情况如何?”   他话音落下,锦烟霞、梦虬孙、雪山银燕、剑无极、凤蝶、冽风涛、万雪夜、飞渊、修儒等人,紧随而来。   没有四大天护的地门,仅凭那些普通僧众,想要拦住他们,简直难如登天。   “还没结束,六道尽灭,千妖降服,如来禁剑,梦幻……”   大智慧强忍内伤痛楚,再度拔起文殊剑,脸上显露出了决绝之色,   “各位,护住我的肉身。”   任以诚脸色微变,一个闪身来至大智慧面前,眉心天眼眸中陡然射出一道碧色精芒,没入了对方双目之中。   大智慧的剑招将发未发,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凝立不动,一股慑人心魄的剑意,方聚便又消散。   任以诚同样如此。   两人相对而立,一切突然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剑无极愕然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余众人也大感不解。   “嗯……”修儒沉吟着,旋即恍然大悟:“这是圣心诀中的殛神劫,任大哥在施展元神攻击大智慧。”   正如修儒所说,任以诚的元神进入了大智慧的体内。   梦幻泡影,威力惊天动地。   一旦使出,任以诚便只有施展灭天绝地剑二十三,才有望招架。   但这样,苗王等人势必会遭受池鱼之殃,无法幸免。   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大智慧的意识空间。   任以诚这场仗打得太快了,负责扰乱大智慧意识的四人,还不曾找到被囚禁的缺舟一帆渡。   眼下,他只能靠自己了。   借由缺舟肉身中的意识为引,任以诚成功闯入了大智慧的意识空间。   咚咚咚……   甫一进入,他便听到了连绵不绝的钟声。   大智慧开始着急了。   正在尝试用无我梵音,给意识中的神蛊温皇四人洗脑。   和氏璧元神护体,将思能阻隔在外。   “也不知道在意识中保护层有没有用?进来之前,他们的状态都在巅峰,应该问题不大。”   任以诚不再多想,顺着无我梵音中夹杂的思能来源方向,径直寻了过去。   目标,无垢之间。   一路急奔,身法如风。   途中,突然出现两道风华绝代的熟悉身影。   “大哥。”   “夫君。”   林诗音和楚楚,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任以诚当即脚步一顿。   但紧跟着,他摇身一转,施展开龙神功,巨大龙身毫不犹豫的冲向了两女。   这显然是大智慧阻拦他的手段。   修为至此,任以诚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咆哮声中,两女的身形砰然消散。   同时,钟声也随之停止。   为了应付任以诚,大智慧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力量,来催动无我梵音了。   须臾。   神龙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变回真身。   任以诚目光过处,就见缺舟被困在了一团乱麻似的囚笼中,如丝如履,千缠百结,全然找不到源头在何处。   “剑二十二。”   任以诚剑指一扬,登时剑气如雨,破空激射而出。   蓬!   缺舟封禁,应声而破。   金色圣芒爆绽。   缺舟轻喝一声,旋身降落,双手合十:“施主,多谢。”   任以诚悠悠道:“大智慧已经败了,缺舟先生待要如何,继续打下去吗?”   缺舟道:“阿弥陀佛,大智慧虽败,但这证明不了地门的错误,施主若要以力服人,那在下也唯有以力抗之。”   任以诚失笑道:“哈~原来在大师的眼中,任某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缺舟缓声道:“施主若要以理服人,那缺舟也自当奉陪,请。”   任以诚眉头一挑:“索性他们还没到,那任某就和诸位大师聊两句,敢问地门的理念是什么?”   “渡化世人,超脱苦海,远离灾厄,得证如来。”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缺舟,是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任以诚好整以暇道:“那地门众多修行者中,有人做到这一点吗?”   这就等于一所学校,从创办开始,从来没有人能成功毕业。   这便意味着,它的教育理念必然是有问题的。   无垢之间中,倏然安静了下来。   沉默良久。   缺舟语气沉重的开口:“没有,一个也没有。”   任以诚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所以难免要承受痛苦,但痛苦,大多数是因为在乎。   无我梵音可以改变人的记忆,但失去了心中最珍视的存在,这个人还算活着吗?   失去了自我的人,失去了本心的人,不过是行尸走肉,这样要如何修行?你们让他拿什么来悟?”   “不错。”   俏如来的声音响起:“玄狐本是一块铁精,但来到人世之后,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有了情感,变成了人。   顽石点头,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地门千载光阴,不如红尘一年岁月。   这也许的神迹,更可能是天意,要用他来证明地门理念的错谬之处。”   任以诚回头,看着俏如来身后,神蛊温皇、欲星移与御兵韬三人,缓步而至。   “你们终于来了。   神蛊温皇淡淡一笑:“哈!公子的能为,当真令人惊叹。”   “唉——”   一声长叹过后,一百零八名高僧,千年大智慧,执迷顿悟,纷杂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错了……”   “错了……”   “阿弥陀佛,我们的罪业难尽难清,将记忆还诸众人。”   缺舟目光扫过任以诚五人,叹道:“诸位,你们赢了,千年修行,地门的路终于走到尽头,你们可以离开了。   不过,在意识中驱动无我梵音之后,我的力量所剩不多,只能为你们打开意识通道,回返肉身就靠你们自己了。”   “无妨,我来助大师一臂之力。”任以诚迈步上前,按住缺舟背后灵台,鼓荡元神之力送去对方体内。   “大善。”   缺舟颔首,随即两人的身上齐齐冒出金色光芒,形成了一道光柱,贯通无垢之间。   “俏如来,回返肉身之后,记得提醒众人解开防护层。”任以诚突然发出提醒。   俏如来不由疑惑,但不及多问,便和另外三人被吸进了通道之中。   一刻钟后。   任以诚和缺舟的肉身,元神、意识归位,同时恢复了行动。   “任大哥,你没事吧?”守护在旁边的修儒,脸上带着忧色。   他是医生,深知若是意识受损,要远比身体上的伤害更加严重百倍。   任以诚摇头笑道:“放心,都结束了。”   锵然一声。   文殊剑回鞘。   缺舟目视众人:“诸位,就此别过。”   任以诚问道:“地门事了,大师意欲何为?”   缺舟微笑道:“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这世上从来都不需要大智慧。”   “还请大师留步。”任以诚当然不会让他离开。   “施主还……”   缺舟话说一半,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来了。”任以诚神色一凛。   “地气失衡,极端强大的魔气,怎会……”缺舟惊愕不解。   轰!   滔天魔气冲霄而起。   霎时,风云变色,掩天蔽日,大地腾动不止。   黑暗笼罩了整个佛国境内。   魔世通道开启。   千年前的魔世霸主元邪皇,再度降临人间。 第558章 魔威盖世   “人世,吾,元邪皇来了。”   低沉的声音传遍整个佛国,宣示着魔中皇者的到来。   光明殿前。   众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由心神凛然,脸色凝重万分。   剑无极看着任以诚,骇然道:“夭寿啦,真的让你说中了。”   缺舟催促道:“诸位,尽快离开吧。”   “先生呢?”任以诚问道。   “佛国之劫是由地门而起,自当由缺舟终结。”   缺舟神色一片平静,但言语之中,却已透出决心赴死的坚定。   地门千年大错,竟错出了一场魔祸人灾,殃及九界苍生。   这是他必须要承担的因果和责任。   “先生还有多少余力?”   “有诸位佛友相助,尚有一剑之力。”   “梦幻泡影?”   “正是。”   “那这一剑至关重要,它的目标不该是元邪皇。”   “施主有何高见?”   “元邪皇便交给任某,先生伺机出手,务必将这一剑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我能感觉到,这股魔气无可匹敌,施主三思。”   “我也不是吃素的,况且,这等对手可是此生难求,焉能避而不战。”   “即使如此,缺舟恭敬不如从命。”   任以诚点点头,看向众人:“各位,魔兵快杀来了,万望小心。”   “孤王留下帮你。”苍狼站了出来。   任以诚摇头道:“轮回劫不惧群战,大家能不能完全离开,苗王任务艰巨。”   “……好,孤王还有要事想请教,请公子珍重。”   “魔威虽盛,却未必能压过我手中之剑,对了,无我梵音已经再无威胁,各位记得解开保护层。”   任以诚提醒了一声,不然就亏大了。   其余众人也有心帮忙,奈何力有不逮,只得不甘离去。   缺舟也随之离开。   漫山遍野的纷杂魔气,他已经明悟到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任以诚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充当座椅,盘膝而坐,默默运功调息。   施展万剑归宗,消耗了他一部分的功力。   虽然不多,但是面对元邪皇,哪能容得下半分大意。   长生气游走周身经脉,吸纳着天地灵气。   不多时。   远处传来震天杀声,紧跟着,无我梵音随之响起。   咚咚咚……   任以诚不由一笑。   缺舟在帮忙,洗脑钟声之下,势必有魔兵倒戈。   “杀啦……”   充满奇怪腔调的喊杀声骤然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飞速靠近。   无数貌似蝇虫的人形身影,将任以诚包围。   魔兵来了。   “有人,杀。”   领头之人,一见任以诚,断然挥刀,率先冲了上去。   任以诚盘坐在石台上,不闪不避,右手剑指轻轻扬起。   剑意透体勃发。   赫见地面上,之前在他和大智慧交战中被波及落叶碎石,应势浮空而起,任以诚剑指再一动,轻描淡写的往前刺出。   霎时,破空声连绵而起。   剑至绝巅,草木竹石均可为剑。   万“剑”如雨,笼罩方圆数十丈,锋芒过处,魔兵纷纷爆体,化为血雾弥漫开来。   呼——   天际突然殃云汇聚,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内中雷电交织。   “嗯?不同寻常的气息。”   伴随话音落下,在云层漩涡的中心处,降下一道伟岸人影。   红色战袍敞开,袒露出漆黑如墨的胸膛,肌肉虬结,宛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   玄金色的披风,随风咧咧。   殷红如血的长发中龙角峥嵘,神色沉冷,眼神睥睨,左边脸颊上附有一块如水晶剔透的半边面罩。   轰!   落地一瞬,看似轻盈的脚步,却是大地难承之重。   无可抵御的魔气,充斥天地。   但见地尘如浪潮翻涌,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四周树林尽遭摧折。   任以诚长身而起,暗中提聚功力,蓄势以待。   元邪皇审视着他,沉声道:“至极的刀意与剑意,我感受到了龙的气息,你是龙?”   “我是人。”   “人世之中,竟有你这等修为之人,你,报上名来。”   “飘萍无迹,任以诚。”   “你想阻挡本皇?”   “恭送邪皇上路。”   “哈哈哈……强壮的蝼蚁依旧是蝼蚁,凭你,能吗?”   “一试便知。”   任以诚言罢,沉喝一声,双掌横推,天刑掌沛然出手。   天刑大审判。   气芒爆绽。   刚猛无俦的掌劲,雄似怒潮惊涛,铺天盖地。   元邪皇右手负背,左手轻抬,隔空虚按,砰然一声,已将掌劲消弭。   根基至此,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惊天动地的强大威能。   哧!   利刃破空声乍然而起。   掌劲过后,一抹红芒裹挟凌厉无匹的剑气,闪电般射向元邪皇眉心。   “九霄魔动坠红尘。”   元邪皇翻掌再动,凝聚磅礴邪气,幽绿的气芒中无数骷髅闪动,将剑气挡在身前三尺之外。   红芒散去,幽冥剑锋芒毕露。   半空中,任以诚随之掠身而来,右腿长出。   烈强腿诀·怒踏山河。   劲风呼啸。   悍然一腿,正中幽冥剑柄,澎湃的腿劲直透剑身。   邪气飞散。   剑锋再度逼近一尺。   元邪皇手臂一震,腿劲源源不绝而来,竟被推出七步之外。   “哼!”   元邪皇当即邪气加催,绿芒闪动间生出一股雄浑真力,立时将幽冥剑和任以诚齐齐震飞出去。   凌空翻身,卸去掌劲。   任以诚平稳落地,接剑在手,旋即便是剑气冲霄。   元邪皇不由诧异。   印象中,如此强劲的对手,是千年前将自己逼入死途之人。   一念至此,厌恶的身影不自觉在脑海中浮现。   初祖达摩。   “你,让本皇想起那个讨厌的秃驴了。”   “从来今人胜古人,千年前初祖能做到的事,千年后任某也能,邪皇之路,就此终结。”   “本皇的路,天亦难阻。”   “我之剑下,难越雷池。”   “你办不到,烟硝葬云灭。”   元邪皇眸中杀意暴涨,掌中邪气凝而不放,掠身急冲而出,沛然直取任以诚胸膛,迅若风雷迸发。   “白骨横千霜。”   任以诚剑御千霜,幽冥剑斜斩而出,剑光如霹雳,红芒破长空。   元邪皇的速度却是不减反增,剑气临身之际,举掌相迎,硬生生以掌中邪气将剑气崩散。   下一瞬,他已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任以诚身前,右掌邪气激荡,再度向他胸膛攻去。   铛!   任以诚横剑当胸,以做招架。   剑掌交接。   元邪皇只觉掌劲透入剑身,犹如泥牛入海。   “嗯?借力卸力的武学,可惜对本皇无用。”   邪气激增,元邪皇忽然抓住剑锋,欲将任以诚拉向自身,同时左掌疾挥,直击面门。   岂料任以诚脚步似扎根在地,不动如山。   长生气勃发,幽冥剑爆发出锋锐无匹的剑气,迫开元邪皇锁住剑身的右掌,顺势剑锋竖立。   砰然一声。   攻向面目的一掌,被雄厚的剑气反震出去,跟着剑尖一挑,疾刺元邪皇咽喉。 第559章 梦幻泡影   铛!   元邪皇掌运雄浑邪气,将幽冥剑拍开,继而一掌长驱而入,直取中宫。   强横的气劲压向任以诚心口,令他不由气息微滞。   但就在重掌临身的刹那间,任以诚的身体突然化为一缕轻烟消散。   七无绝境!   “嗯?”   元邪皇掌势扑空,砰然一声,气劲落在地上,炸开一道深坑。   不远处。   任以诚身形骤然凝聚,随即分身化影,剑气留形。   瞬息间,剑光疾闪。   二十二道人影从四面八方将元邪皇包围在内,从剑一到剑二十二各自施展开来,组成圣灵剑阵。   凌厉绝伦的剑气,狠辣无情的剑势,将元邪皇的退路尽数封死。   “哼!雕虫小技,业魔障。”   元邪皇语带轻藐,不疾不徐,右掌抬起,翻覆之间,透出森然邪气笼罩周身,内中骷髅环绕,发出凄厉的尖啸,登时将二十二道剑气人影尽数抵挡在外。   轰!   元邪皇右足顿地,邪气应声爆发,排山倒海般的气劲席卷而开,顿将剑剑气留形湮灭,现出任以诚的真身。   “烛龙焚天。”   元邪皇欺身而上,掌中泛起滔天烈焰,散发出惊人的温度,所经之处,虚空竟被烤灼的扭曲蒸腾。   “龙麟破日。”   任以诚不甘示弱,左臂一挥,山海拳经强势出手,凝如实质的拳劲中龙首隐现,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欲择人而噬。   蓬!   一人一龙,拳掌交接,气劲迸射,裂地三丈。   元邪皇忽地眉头一皱。   “你在吸收本皇的烛龙之火?”   “嘿!邪皇的火势正为任某增添了三分威力。”   任以诚朗声一笑,幽冥剑的锋刃之上突然燃起一层烈焰,旋即脱手,凌空飞旋蓄力,伴随他剑指引动,犹如一道红色闪电,倏然刺向元邪皇心口。   叮!   剑尖击中元邪皇,火光爆绽,却是刺之不入。   但任以诚丝毫不觉意外,当即右掌翻飞,使出玄武神掌拍向剑柄。   元邪皇冷哼一声,掌中烈焰收束,化为一股横劲,将任以诚吸收火劲的左掌和幽冥剑同时震飞出去。   剑光旋飞,人影腾空。   任以诚没有接剑,而是在半空中稳住身形,随即腰身扭转,以一化十。   “十方无敌。”   喝声如雷,响彻天地。   紧随而现的便是十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势如怒龙出海,悍然冲向了元邪皇。   元邪皇目光一凝,可尚不及分辨,迎面一道龙卷风中,任以诚已挥掌逼至,直劈面门。   元邪皇重拳轰出,但招出未半,便觉耳后生风,锋锐的气劲如箭矢般,力透脊背。   跟着,左右两侧也出现任以诚的身影,分使拳腿往他太阳穴攻来。   同时,元邪皇头顶上方劲风凛冽,赫见任以诚头下脚上,右手屈指成爪,甲骨龙爪沛然抓向天灵。   而在这五道人影的空隙中,另外还有五道人影,分使刀、枪、剑、戟、棍五种绝学,补足破绽。   十强武道之下,生机禁绝。   一时间,狂风荡平原,烈劲贯云霄。   强如元邪皇,面对这十种盖世武学,便有如以一敌十,招架之间立显支绌。   砰砰砰……   须臾,元邪皇已应接不暇,顿时连中数招,节节败退。   “人族,你令本皇惊艳,但到此为止了。”   元邪皇怒吼一声,似心生不耐,周身再度爆发出磅礴邪气,摧枯拉朽的力量油然而生,席卷九天十地。   轰!   十方无敌,应声而破。   随即人影旋动,元邪皇扶摇直上,纵身半空之际,挥手取下了左边脸上的面罩。   霎时,邪芒大炽。   “邪眼缚神。”   元邪皇话音未落,但见天际殃云翻涌,雷鸣电闪。   云层中赫然浮现出一颗巨大的眼珠,俯视大地,照射出一片诡异的紫色邪光,覆盖方圆百丈范围。   任以诚位处邪芒中心,立时如陷泥沼,更有股强横无匹的压力如泰山压顶,欲迫使他屈膝下跪。   “你很强,但在本皇面前还不够强。”   元邪皇神情淡漠,仿佛主宰众生的神灵,任以诚在他眼中,已然是个死人。   但就在这时,地面猛然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剑意,瞬间将邪芒撕裂开来。   在这股剑意面前,邪芒脆弱的犹如纸帛。   元邪皇不由诧异。   在剑意的源头,赫见任以诚挺身而立。   “接得住我这招再说不迟,剑二十三!”   任以诚右手隔空虚抓,幽冥剑倒飞入手。   握住剑柄刹那间,剑身散发出耀眼的碧色光芒,登时虚空凝结。   元邪皇被凝顿在半空,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目光中,任以诚已掠空而至。   幽冥剑当胸斩落。   嗤!   血花飞溅。   元邪皇的胸前,多出了一道从左胸到右肋的狭长剑痕。   与此同时。   远处山林之中,传来了一股同意可怖的剑意。   无比煊赫的剑光散发着神圣的气息,冲天而起。   缺舟出手了。   “六道尽灭,千妖降服,如来禁剑,梦幻泡影。”   千年修行,终至尽头,缺舟豁尽全身之力,只为弥补地门这泼天大错。   一剑出手,无远弗届的力量似山洪海啸,瞬间席卷整个佛国。   漫山遍野中,十数万的魔军先锋,在这凝聚了一百零八名高僧意念的剑招下,生命宛如风中残烛,如梦、如幻、如泡、如影,一瞬即逝。   剑意冲击。   剑二十三竟也受到影响。   灭天绝地的一剑未尽全功,“咔嚓”声响中,空间凝结崩然溃散。   元邪皇痛呼一声,身形急坠而下。   咚咚咚……   无我梵音再度响起。   任以诚的脑海中,响起了缺舟的声音。   “施主,这是最后的钟声,剩下的就有劳施主了,一点儿小礼物,是缺舟最后的心意,有缘,修行路上,未来再会。”   “恭送诸位大师。”   任以诚御空而立,朝着无垢之间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地门千年,大智慧虽然走错了路,但他们的信念并没有错。   那一颗救世之心,至真至诚,毋庸置疑。   惟奈天意弄人!   但所幸今朝顿悟,纵然自此灰飞烟灭,也总算不用抱憾而去。   梦幻泡影之下。   放眼望去,地门乃至整个佛国,都被包裹在一个个巨大的气泡当中。   元邪皇离开了。   任以诚没有追。   若不是剑二十三的剑意加持,幽冥剑连元邪皇的肉身都攻不破,更遑论容纳着元邪皇毕生魔力的幽灵魔刀。   这等情况下,追上去也是徒劳。   “算了,先回金雷村。” 第560章 猎龙计划   “哦,对了,还有文殊剑,这宝贝可不能浪费了。”   任以诚正欲离开时,突然想到了缺舟的随身兵器。   此剑也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神兵。   况且,现在身为如来禁剑的继承人,任以诚觉得自己拥有这柄剑,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没错。   缺舟在意识临消散前,通过无我梵音,针对众人的资质留下了他积累千年的武学经验,权当是被地门洗脑的补偿。   传说中的缺舟大礼包,希望的种子。   任以诚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不是最多的,但应该是最好的。   威力能与剑二十三争锋的梦幻泡影。   防御无双的萨埵十二恶皆空。   圣莲化大千。   无我梵音。   “这是生怕我对付不了元邪皇啊……”   任以诚轻叹一声,飞身前往缺舟出招的地方。   在一片树林中他发现了剑鞘,而后又搜寻了方圆百里,终于在一片千丈高崖的石壁上,找到了文殊剑。   锵!   收剑回鞘。   任以诚确认过没人掉队后,当即离开了地门。   金雷村中。   众人已先一步赶了回来。   缺舟使出梦幻泡影,将魔军全部湮灭后,便再没人能阻拦他们,撤回的路上畅通无阻。   眼见任以诚迟迟未归,众人的脸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忆无心不时的望着村口的方向。   修儒皱着眉头。   剑无极则来回踱步。   实在是元邪皇的气势太过惊人,纵然经过任以诚的提醒,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所见后,仍是震撼不已。   苍狼等人曾远远的见到了任以诚和元邪皇交手,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展现出来的惊天动地的破坏力,便已经超越了凡人所能触及范畴。   “我去找他。”雪山银燕霍然开口,迈步要往村口走去。   “我陪你。”梦虬孙也站了出来。   俏如来劝阻道:“银燕,梦虬孙,现在战况不明,贸然行动恐有不妥,还是耐心等待吧。”   就在这时。   飕!   半空中,一道赤金色的流光破空而来。   流星般落在众人面前,显出任以诚的身形。   众人见状,神色登时缓和了下来。   “任大哥,你无恙否?”忆无心不放心的问道。   修儒等人亦是面带关切之色。   “消耗了些功力,不打紧。”任以诚目光扫过众人。   很好。   一个都没少。   俏如来问道:“任公子,元邪皇怎样了,你杀掉他了吗?”   任以诚摇头道:“因为缺舟先生梦幻泡影的影响,我的剑势被打断,只是伤到了元邪皇。   而且,以他的实力,我也不确定我这一剑,是否真的有杀了他的能力,这是我能使出的最强招式。”   “那缺舟先生他……”俏如来言语中带着试探之意,其实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任以诚叹了口气:“诸位大师用最后的力量,消灭了魔军先锋,已经圆寂了,世上从此再无缺舟,再无地门,再无大智慧。”   “唉……”俏如来怅然一叹。   “好了,把悲伤留给以后,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元邪皇,大家一起来商量一下。”公子开明打断了俏如来的情绪。   剑无极满脸晦气道:“七月十五还没到,这群妖魔鬼怪就又都跑出来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当然是杀到他们魂飞魄散。”   神蛊温皇悠悠道:“那个任务,一定非剑无极少侠莫属了。”   “你……”剑无极气结。   俏如来道:“魔军的先锋虽然全军覆没,但是元邪皇已经统一魔世,兵力之强,这十万兵马不过九牛一毛,不可小觑,二师叔,师相,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他将目光看向了御兵韬和欲星移。   后者道:“魔世的情况,策君最为熟悉,在下想先听听策君的意见。”   “师相是在考我吗?没问题,那本策君就献丑了,其实咱们有天下无敌的任公子在,事情大可以不用想的太复杂。   元邪皇的兵力都源自于修罗帝国,幽暗联盟,以及凶岳疆朝。   在修罗帝国,本策君说的话还是管用的,至于胜弦主,帝女精国被元邪皇所灭,我相信她绝不会真心臣服。   就只剩下那一条老恶龙应龙师,只要我们把他解决,到时候元邪皇独身一人,孤立无援,再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啊,那这应龙师的本源龙息,任某就不客气了,你们负责调查他的行踪,然后引蛇出洞,我负责动手。”   御兵韬道:“情报方面就交给铁军卫。”   “本策君来处理修罗帝国。”   “那联络暗盟和胜弦主的任务,就交给俏如来吧。”   俏如来说完,顿了顿,又向任以诚问道:“敢问公子,元邪皇伤势如何?”   任以诚想了想道:“我的剑气一旦沾身,其中蕴含的剑意就会不断阻止伤口愈合。   不过,鉴于元邪皇的实力不在我之下,说不定可以强行磨灭体内的剑气,但这绝对不是三五日就能做到的事情。”   “时间还算充裕,如此,俏如来就放心了。”   “那任某也先回黑水城了,想要对付元邪皇,还得有一件趁手的兵刃才行。”   苍狼起身道:“公子稍等,孤王有事想单独请教,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无不可。”任以诚点点头。   随即,两人来到了村中的树林。   “苗王有话不妨直言。”   “那孤王就不客套了,请问公子从何处学得我苗疆的镇国神功?”   “这就说来话长了,事情还得从我最初来到这里开始说起。   在我到处打探消息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一个怪人,此人修为奇高,并且会一种很奇特的手段。   苗王可曾听过夺舍?”   “强占他人身体的手段,孤王略有所闻,但只当是书中虚构,莫非竟真有人会此等邪恶的能力?”   “唉!说来惭愧,他有心算计,我一时不察,便找了他的道儿,但所幸,任某也不是吃素的。   他低估了我的元神,最终夺舍不成,反被我得到了他的记忆,其中就有皇世惊天的秘籍。”   “这人究竟是谁?”   “徐福,一个妄图能长生不老的人。”   “可是两千年前,为始帝出海寻访仙岛的方士徐福?他还活着!”   “就是此人,为了长生,他费尽心思也不是全无收获,根据他的记忆,蜕变大法便是由他所创。”   “……孤王该如何相信公子?若一切如你所言,公子如何证明你不是那所谓的徐福?”   “简单,一试便知,苗王请看。”   “这!怎有可能?原来公子竟然已经……”   “若没有这不死不灭之身,我拿什么抗衡元邪皇。”   “既是如此,孤王恳请公子,为了苗疆国本,还望公子千万不要将宝典武学外泄。”   “苗王放心,这世上绝无第四人能知道此事。”   “多谢公子,孤王感激不尽。”   “苗王客气了,若无事,任某就先行告辞了。”   “孤王也该回苗疆了,公子珍重。”   两人言罢,各自离开。   任以诚往村口走去。   突然一道粉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飞渊姑娘,有事吗?”   飞渊诧异道:“咦!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任以诚随口道:“我听无心提起过。”   飞渊不疑有他:“哦,这样啊,那无心,修儒他们的武功突飞猛进,真的是你传授的?”   任以诚笑了笑:“一点小小的见面礼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年纪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武功却这样厉害,居然可以和元邪皇那样传说中的存在交手。”   飞渊围着任以诚,上下打量个不停。   “啊,我知道了。”飞渊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言之凿凿道:“你一定也跟元邪皇一样,活了好久对不对。   哇!年纪这么大,皮肤却这么水嫩白皙,简直比我的还好,任公子,任前辈,你能不能教教我是怎样保养得的?”   任以诚抽了抽嘴角。   “姑娘想多了,任某如今年过不三十,风华正茂,绝不是什么千年老妖怪。”   “这样啊。”   “姑娘拦住任某,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当然不是,其实……嗯,就是……”   “姑娘不必拘谨,如有所需,任某定当不吝相助。”   “无心是你的朋友,对吧?”   “对。”   “修儒也是你的朋友,对吧?”   “没错。”   “我和无心是朋友,而修儒是我的朋友。”   “所以?”   “所以算下来,我们也是朋友,对吧?”   “当然,能认识飞渊姑娘,是任某的荣幸。”   “那既然都是朋友,那公子总不好厚此薄彼吧。” 第561章 授武飞渊   任以诚闻言,不禁失笑。   “原来飞渊姑娘说了这么多,是想要见面礼。”   飞渊轻叹道:“没办法,看着无心和修儒的武功突飞猛进,人家实在羡慕的紧,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公子莫怪。”   任以诚嘴角微扬:“无妨,武功而已,本就是用来练的,大家也算是同舟共济的战友,姑娘既然有兴趣,任某也乐得传授,不过嘛……”   “不过啥米?”飞渊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顿时一亮。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想学本事自然要付出代价。”   飞渊轻咦一声:“代价?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啊!我想起来了,是锻神锋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   任以诚饶有兴致道:“锋海主人怎样得罪飞渊姑娘了?”   飞渊冷哼道:“说来就有气,我请他帮我改造佩剑,作为报酬,他要我帮他取一样东西。   我费尽千辛万苦将东西拿回,结果他却自作主张,在我的剑上做了手脚,害我无法将剑拔出。   还好,本姑娘人缘好,最近在海境幸得鳞王指点,才终于解决这个问题。”   任以诚老神在在道:“观姑娘言谈举止,略显急躁,任某所料不差,姑娘先前之所以拔剑不出,该是心不够静的缘故。   想来锻神锋也是为了姑娘着想,才有此一举。”   飞渊面露惊色:“哇!这么轻易就看出我的问题,公子果然修为深厚,慧眼如炬,飞渊佩服。   公子有什么需我效劳的,尽管直言,飞渊定当竭尽所能。”   任以诚摇头道:“我不是锻神锋,没什么要你做的,你只需答应一个条件便可。”   飞渊狐疑道:“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哦?难道……变态,变态。”   她忽地脸色大变,双手护胸,连退三步:“我知道我很漂亮,你长得也不错,比锻神锋还英俊几分,但是我……   总之想让我为了学武功而出卖身体,这绝无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任以诚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对你这样的小丫头没兴趣,况且,我已经有家室了。”   飞渊皱眉道:“那你究竟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任以诚眉头一挑:“想学武功可以,叫声大哥来听听。”   “就……就这么简单?”   “那你愿意叫声爹亲,我也没意见。”   “想得美,你不怕折寿哦。”   “不怕。”   “算了,你的年纪大我十几岁,叫你一声大哥也是理所应当,诶—那剑无极呢?”   “他跟你们不同,我跟他之间是交易。”   “交易?可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单方面交易。”   “哈?”   “这是秘密,记得保密。”   根据人与人之间相处的规律,拥有一件共同的秘密,有助于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任大哥放心,飞渊绝不透露半分。”   “那你稍后就随我一同回黑水城吧。”   “任大哥准备教我什么武功?”   “容我想想再说。”   任以诚暗自思忖起来。   飞渊不同于忆无心三人,她来自九界之一的道域,出身仙舞剑宗。   她有着正经意义上的师门传承。   一般来说,大多门派都有禁止擅自学习他派武功的规矩。   若是随意传授,难保不会给飞渊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来,外门招式便可以排除。   至于内功,《圣心诀》和《灭世魔身》都已经有传人了。   剩余的选项中,任以诚的《长生神功》因为融合了尹仲的武功,凡人之躯不能修炼。   《皇世经天宝典》刚刚才答应了苍狼不会外传。   《蜕变大法》则具因为人族灵力不足,修炼起来事倍功半,犹如鸡肋,并且因为是原始版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快速提高修为。   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   可惜当初没能从武无敌手中弄到《玄武真功》的内功。   飞渊静候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看着任以诚。   想想忆无心和修儒因为眼前之人,一跃成为了能比肩藏镜人之流的绝顶高手,她的心中已充满了期待。   任以诚一时没有头绪。   两人回到了村中。   俏如来、御兵韬、公子开明三人已经离开,分别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桌边只余下神蛊温皇和欲星移。   “温皇先生,依照约定,地门之事已经了结,欲星移欠你一条手臂。”   两年前,任飘渺强使剑十二,以至经脉尽断,全身瘫痪。   为了令其苏醒,欲星移设计引导地门扩张到还珠楼。   无我梵音之下,凤蝶被洗脑,陷入失忆的危机,终于引发了神蛊温皇留在她身上的后手——相思蛊。   在蛊毒之力的刺激下,神蛊温皇顺利恢复。   为此,欲星移曾允诺,以一条手臂的代价,作为赔罪之礼。   “哈!师相果真是诚信之辈。”   “正是向温皇先生学习,以诚待人。”   “师相的话,让温皇受宠若惊,不过眼下元邪皇大患未除,这条手臂还是暂且寄存在师相身上,不必急于一时。”   “先生宽宏大量,欲星移一向做人失败,未曾想,今日终于成功了一回。”   “若无事,在下就要回神蛊峰了。”   “先生请。”   “温皇先生留步。”任以诚来到桌前。   神蛊温皇轻摇羽扇悠悠道:“公子何事?若是向切磋一番,在下随奉陪。”   “先生虽然已窥得剑十三之精髓,但此招恐对任某无用,叫住先生是另有要事。”   “公子但说无妨。”   “元邪皇是烛龙一脉。”   “那又如何?”   “这是我在跟他交手时发现的,以先生的智慧说不定能通过此事,让我们更加了解对手,毕竟惟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公子言之有理,那此事交给温皇便是。”   “有劳先生了。”   任以诚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欲星移。   后者问道:“公子可是有事赐教?”   任以诚道:“没有,只是想向师相打听一下魑龙的下落。”   “公子是想要魑龙的本源龙息?”欲星移不禁想起了之前神龙吸取锦烟霞和梦虬孙龙息的事情。   任以诚“嗯”了一声道:“我需要集合四龙之力来对付元邪皇。”   “魑龙的确在海境。”   “若他愿意,任某自当有所补偿。”   “公子的人品,欲星移信得过,就请公子稍候几日,待我回海境安排。”   “事关重大,拜托师相了。”   “元邪皇伤在我的剑下,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任某便先回黑水城了,若有变故,可随时派人通知我。”   “公子请便。”   “对了,无心和修儒呢?”任以诚看了看四周。   欲星移道:“无心眼下正陪着藏镜人,修儒则跟着俏如来去找胜弦主了。”   任以诚闻言,不在多问。   父女团聚,是忆无心长久以来的心愿,便不去打扰她了。   矩子一脉和冥医传人,这搭档关系也算是师承的一部分,以修儒如今的武功,只要不遇到元邪皇,两人的安全倒也无虞。   少顷。   幽灵马车驶出了金雷村。   天上云层中,隐隐有龙影穿梭。   车厢里。   飞渊坐在任以诚对面,腰间的长剑,为了方便放在了腿上。   “你这剑鞘有玄机。”任以诚打量着这口精致华丽的长剑。   “都怪那个锻神锋,随便自作主张。”   “与他无关,是剑鞘本事的问题,并且看起来牵扯不小。   飞渊,有朝一日若因此而生变,你记得一定要找修儒和无心帮忙,无心都可以不去,但修儒一定要去。”   “为什么?”   “记住便是了。”   “好!飞渊铭记在心。”   “趁着路上有时间,现在我们来聊聊教你武功的问题。”   “你想到了?”   “我先问你,如果有一种武功需要先自废武功,但是练成之后威力巨大,你愿不愿意学?”   “世上有这种奇怪的武功哦?嗯……如果恢复的时间足够快的话,我就没什么问题。”   “有我在,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到底是什么武功?”   “此功名曰:冥海归元劲。” 第562章 万化合冥,其用无穷   蹄声阵阵,尘土飞扬。   “冥海归元劲?什么来历?”飞渊面露思索之色,显然是闻所未闻。   任以诚道:“他的创始人,号称养生主,名君尹栖霞。”   “没听过。”飞渊摇了摇头。   任以诚道:“此人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啥米呀!他也是道域之人。”飞渊惊讶之下脱口而出,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所以,这门绝学也算是跟你有缘。”   “任大哥,原来你早已看出我的来历了。”   “行走江湖,若是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那我不如干脆回家奶孩子好了。”   飞渊闻言,不由吐了吐舌头。   任以诚缓缓道:“言归正传,冥海归元劲的宗旨,便在于向万物借气,化为己用。   毕竟人力有穷尽,而天地之力无穷,练至最高层次,可达到万化冥合的境界。”   “万化冥合……”飞渊喃喃重复,细细品味。   须臾。   飞渊恍然眼前一亮,兴奋道:“意思是人与天地万物相融,功力便可无穷无尽,源源不绝,对不对?”   任以诚满意的笑了笑:“不错,但这前提是你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住才行,我说了,人是有极限的,超过极限便会反伤自身。”   飞渊秀眉微蹙:“这个道理我懂,唉!可惜了,这么厉害的武功,却偏偏要自废武功。”   任以诚沉吟道:“蜒植以为器,当其元,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这几句话你可曾听说过?”   飞渊当即点头:“我知道,是《道德经》中的内容,我有读到过。   嗯……就像这车厢,因为里面是空的才能够让人乘坐,所以想要容纳天地之力,就必须要让自身保持在‘空’的状态。”   任以诚悠悠道:“所谓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海纳百川,是因空无,以无用驱有用,是为无穷之用,因无用而成无穷之用,因空无而至无所极限。”   这其实就是摩诃无量的道理。   “我懂了。”飞渊若有所思,眸中大放异彩。   “现在我就把心法口诀传授给你……”任以诚徐徐开口。   冥海归元劲其实并非武功,而是术法。   自君尹栖霞后,当世只有两人修习过。   道域有四大宗门。   除去飞渊出身的仙舞剑宗之外,尚还有神啸刀宗,紫薇星宗,以及阴阳学宗。   这两人便是出自其中阴阳学宗,分别是休琴忘谱逍遥游,行诗乐苦咏天涯。   前者如今仍在道域。   后者则加入了绝命司的阎王鬼途,效忠徐福。   为保持肉身不死,他对自己施以禁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却也因此而可以随便更换身躯的部位。   在绝命司多次为其更换身躯的过程中,暗中窥得了《冥海归元劲》的全貌。   任以诚后来将绝命司所有记忆融会贯通的时候,发现了这门绝学。   可惜,那个时候他修炼皇世经天宝典已经小有所成,实在舍不得自费武功。   另外,他也觉得外来的力量,始终不如自己修炼来的心里踏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他若是先得到了这《冥海归元劲》,想来也不会拒绝。   马车一路疾驰,冲向黑水城。   飞渊潜心参悟口诀。   “不对。”任以诚突然皱起了眉头。   飞渊闻言回神:“发生何事了?”   任以诚皱着眉头:“我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情?”   “是不是跟元邪皇有关?”   “不是,算了,应该不重要,想起了再说吧。”   黑水城入口。   蹄声戛然而止,幽灵马车停在了树林中。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门熟路的进了城。   破窑外。   “你们回来了,情况如何?”大匠师迎面而来。   任以诚耸了耸肩,幽幽叹道:“这九界天运不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佛劫虽平,却又来了魔灾,苦了这黎民苍生啊。”   “魔灾?难道是魔世又攻来了?”大匠师古拙的面容满是惊愕。   飞渊道亦叹了口气:“前辈一猜即中,万万没想到,走了过千年大智慧,又来了个死而复生的魔世霸主元邪皇,任大哥说的没错,世道不平啊!”   大匠师神色一凛,但旋即看着两人:“瞧你们这神态,还有闲心长嘘短叹,想来事情并不算严重。”   飞渊登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大匠师前辈真的是目光如炬,姜果然是老的辣。   元邪皇已被任大哥所伤,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大匠师神色稍缓:“没事就好,对了,废苍生和鲁缺呢?”   “呃……”任以诚面容一僵。   他和飞渊对视了一眼,终于想起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事情了。   废苍生和鲁缺还在金雷村。   “咳咳……”任以诚仿若无事道:“他们在后边,我和飞渊有些私事要处理,就先行了一步。”   大匠师点点头,不再多问。   只要人没出事就好。   “谈风月,评圣愚,抚剑笑公输,巧夺班门明夜火,锋海照寒躯。”   伴随着沉冷的声音,就见锻神锋手摇羽扇,缓步而来。   “锻神锋!”   飞渊目光一凝,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锵然一声,腰间佩剑,随心不欲倏地离鞘。   身形随之闪动,剑锋疾刺而出,寒芒飞泻,犹如雷光迸射。   转瞬,已逼至锻神锋身前不足一尺。   “嗯?”   锻神锋眉头一皱,不见有何动作,骤然出现在寻丈之外。   “小丫头,你做什么?”   飞渊瞪着他:“你还敢问?”   虽然知道锻神锋是一片好心,但不妨碍她要发泄一下这口在心中憋了很久的怨气。   锻神锋淡淡道:“小丫头,锋海主人愿意为你多花心思,这是对你的荣宠,你应该感到荣幸。”   “算了,不跟你计较。”飞渊冷哼一声,翻手将剑收回了鞘中。   任以诚迈步上前,问道:“锻先生,这是准备回锋海吗?”   锻神锋摇头:“非也,我是来找你的。”   “哦~?”   “你可知你的那对兵器有着重大缺陷?”   “刚猛有余,柔韧不足。”   “那你可知,世上唯有锋海异铁可以帮你弥补这个缺陷?”   “废先生曾提点过任某此事,先生的意思是?”   “只要你将这对兵器改交给我,那我便无偿为你提供锋海异铁。”   “先生这是见猎心喜了?”   “我只是不想这两块上好的材料,浪费在废苍生手中,论王骨铸术,废字流远不如我锻家矣。”   “这恐怕不太合适,一来,任某已经将此事交给废先生,二来,没有不灭火的帮助,想要熔炼这对刀剑,实非易事。   这两件兵器关乎着对付元邪皇的成败,事关重大,实在耽搁不得,还望先生见谅。”   “元邪皇是谁?”   “魔世新的霸主,意图侵占人界,说来,先生离开锋海也已有些时日了,如今魔祸再起,不若先行回返,以免锋海被魔军所乱。”   “……也罢,你既然不识货,那锻神锋自也不会勉强,但愿你日后不会求到锋海,告辞。”   锻神锋言罢,扬长而去。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   走了好。   若否,被他发现自己白嫖了那许多的锋海异铁,就不好解释了。   另外,绝世好剑和争锋在铸造时,曾使用过一些锋海锻家的手艺,难保不会被锻神锋看出,当真如此,就又是一桩麻烦。   锻神锋毕竟没有苍狼那般好说话。   关于任以诚所言的《皇世经天宝典》的来历,是个正常人就不会相信。   元邪皇的强大有目共睹。   苍狼为了大局着想,才没有继续追究,当然,打不过任以诚也是一方面。   两人其实就是心照不宣罢了。   任以诚看了看逐渐偏西的日头,吩咐道:“飞渊,你先去休息吧,做好准备,明日我为你护法。”   “好。”飞渊应声点头。   随后。   任以诚往不灭火走去,前往查看绝世好剑和争锋的熔炼进度。   在跟元邪皇交手时,他一直在等对方拔出幽灵魔刀,想试试这口刀的成色。   但元邪皇似乎对任以诚的实力心存忌惮,始终没有出刀。   而任以诚也无法主动开口,不然只会显得别有用心,元邪皇一旦心存戒备,日后再交手时,势必更难让他拔刀。   不过,从这一战的结果来看,幽冥剑既然破不开元邪皇的肉身,想来也定然也无法对幽灵魔刀产生威胁。   洞窟中。   不灭火翻腾。   煮铁融金的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火海中,绝世好剑与争锋悬空而立,已渐渐染上了不灭火的颜色。 第563章 飞渊的请求   翌日。   废苍生父子已经返回黑水城,开始准备帮助任以诚改造兵刃。   争锋与绝世好剑的熔炼,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   飞渊的房间内。   “任大哥,可以开始了。”   “不急,在废掉你的功力之前,我要先帮你打通几个窍穴。”   “修炼冥海归元劲有这一步吗,我怎样不记得?”   “这些窍穴正常来说,打通后能让人功力大增,当年我就是凭此在极短的时间内,晋身江湖一流。”   “我既然已经不需要内力,如此岂非多次一举?”   “这些窍穴的特性,实则与气海无异,虽然事后你会功力尽失,但你会比常人多出九个气海。   再以此来修炼冥海归元劲,效果当可更上层楼。”   “为啥米……我听出了不确定的语气?”   “因为,你是第一个获得这项殊荣的人,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唉!算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让你为所欲为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   任以诚嘴角微抽,旋即便运转长生气,贯入飞渊体内。   打通窍穴的过程,他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盏茶的时间。   飞渊体内的九处窍穴,已被尽数打通。   一身功力由此暴增!   纵然仍不及藏镜人、神蛊温皇之流,但也绝对超过了除去忆无心和修儒之外,似剑无极这些年轻一辈的高手。   “哇!好雄浑的内力,我竟然变得这么变强了!”   “醒醒,我要废你武功了。”   “这么快哦,我有点儿舍不得了。”   “不好意思,你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你不想要了。”   “好啦好啦,人家只是说说而已,不要当真嘛。”   飞渊轻叹一声,不禁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惋惜之色。   任以诚提醒道:“会有些不舒服,你一定要忍住。”   “任大哥,来吧,飞渊受得住。”   “屏气凝神,气沉丹田。”   任以诚再度叮嘱一声,右手翻掌纳劲,催发出一股磅礴吸力,将飞渊笼罩。   吸功大法!   “唔……”   飞渊当即闷哼一声,身形微晃。   丹田中,苦修多年加上方才增长的澎湃真气,正似泄洪般疯狂流失。   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明显的虚弱感,让她俏脸紧绷,变得一片苍白,血色全无。   抽取功力的同时,她的精气神也在遭受损失。   飞渊毕竟年轻,修为尚浅,若是由她自己动手废除功力,难保不会对身体造成其他的伤害。   为此,任以诚索性便决定帮她一把。   须臾。   任以诚收手。   吸力散去,飞渊的身子失去支撑,登时倒在了床上。   她已经再也感受不到半分内力。   “好…好糟糕的感觉,万一要是练…练不成这冥海归元劲,我岂不是鸡飞蛋打。”   任以诚将她扶起,将长生气化为醇和的精元输送了过去。   “有我在,没有这种万一,就算真的失败了,我也有无数种办法帮你恢复功力。”   “那我就放心了。”   飞渊松了口气,说话的工夫,脸色已恢复了过来,那股无力感也消失不见。   任以诚见状,停止了真气的输送。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努力修炼吧,然后去保护你的宗门,保护你的亲人,保护你的朋友。   “任大哥,多谢你,我……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飞渊小心翼翼的看着任以诚。   “说来听听?”任以诚不由有些好奇。   飞渊抿了抿嘴唇:“我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人,我的兄长,飞溟哥哥。”   “他怎么了?”任以诚暗自恍然,原来是为了无情葬月。   飞渊脸上忽然泛起一抹忧色:“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仙舞剑宗祖传有三柄神剑,合称‘三不名锋’。   我的随心不欲便是其中之一,另外两柄是血不染和持之不败。   持之不败在三十年前已被宗门叛徒盗走,一直下落不明。   而飞溟哥哥就是血不染的传人。   此剑配合傲邪剑法,具有惊人威力,但却也会让人被剑中的邪气侵蚀。   长久以来,飞溟哥哥因为使用血不染,加之先前经历多次大战,邪气入体已经到了深入骨髓,让他心神失守的地步。   如今,飞溟哥哥被剑宗长老镇压在深山中,但这般治标不治本,我担心他迟早会坚持不住。   我曾经听无心提起过,任大哥你身具至善之力,也许能克制血不染的邪气,所以,拜托你了,救救飞溟哥哥。”   任以诚闻言,心中念头飞转。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持之不败的主人,天剑慕容府的二当家,莫离骚。   天剑慕容烟雨。   血不染和持之不败融合而成的血染不绝。   血神之力。   人是绝世剑客,兵器的绝世神剑。   任以诚不禁有些心动了。   “好,待元邪皇事情了结后,我就陪你走一趟道域。”   “真的!太好了,飞溟哥哥有救了。”飞渊喜出望外。   任以诚摆摆手:“行了,安心练功吧,有问题随时找我。”   “嗯。”飞渊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有些感慨。   唉!   怎么好男人就都名草有主了呢……   黑水城核心深处。   不灭火窟。   任以诚提着口箱子,缓步来到石梁上。   废苍生和鲁缺站在尽头处,盯着火中的刀剑,   前者头也不回道:“你来的正好,熔炼已经完成,可以着手开始改造了。”   “跟我预计的差不多,材料我已经带来了。”任以诚放下了手中的箱子。   内中正是从被洗脑的锻神锋处,诓来的锋海异铁。   废苍生“呵”的笑了一声:“但愿锻神锋不会发现,不然你就有得麻烦了,若是需要绘影留声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   任以诚亦笑道:“不碍事,左右他打不过,我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嗯,既然万事俱备,我们就先用锋海异铁将刀剑的缺陷补足,然后再来融合王骨。”   “锻家的王骨铸术方面,就交由任某来负责。”   转眼,数日过去。   三人几乎没有休息过。   锋海异铁已经耗光。   正当他们准备着手融合龙脉之时,大匠师找了过来。   “任公子,雪山银燕来找你了,说应龙师已经上钩。”   “废先生,我需要出去一趟,剩下的先麻烦你们父子了。”   黑水城外的树林。   任以诚和雪山银燕并肩而出。   “银燕,应龙师现在什么地方?”   “大哥和公子开明设计,将他引到了天擎峡,众人都已提起埋伏在了那里,定叫他插翅难逃。”   任以诚点点头,然后指抵唇边,吹响一声唿哨。   狂风呼啸,神龙现身。   任以诚一把抓住雪山银燕,跃身来到神龙头顶,暗中以元神和它沟通。   在知道是去猎取龙息后,神龙昂首,发出兴奋的咆哮声。   震天龙吟中,破空直上九霄。   “银燕,你来指路。”   “公子,大哥还交待了一件事……”   天擎峡地势险峻,前后无路。   一名身披墨绿长袍的老者,冷厉的目光凝视四周,洁白如雪的长发,从头上的兜帽中垂露在身前,手中崩云古帆随风飘动。   正是凶岳疆朝之主——东云武象应龙师。   成千上万的魔兵盘踞在他身后,严阵以待。   而在他周围,是虎视眈眈的人世众多高手。   万恶罪魁藏镜人,灭世魔身忆无心,圣心不死李修儒,墨家矩子俏如来,天下第一刀独眼龙,仁刀传人万雪夜。   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还珠楼赘婿剑无极。   海境龙子梦虬孙。   苗王苍狼,狼主千雪孤鸣,苗疆军师御兵韬,王族亲卫冽风涛,以及阵容数以倍之的铁军卫,将天擎峡包围的水泄不通。 第564章 纯阳一掌败应龙   “倾巢而出了吗?”应龙师苍老的声音,在天擎峡回荡开来。   “只要杀掉你,元邪皇便是孤掌难鸣,老恶龙,准备好上路了吗?”   公子开明左摇右晃,一副跳脱的姿态,似嘲讽,似揶揄,不一而足。   应龙师恍然道:“哦~,如此说来,胜弦主已经背叛了邪皇。”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龙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插翅难逃了。”公子开明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神情肃然。   应龙师夷然不惧:“想杀我,你们低估了一界之主的强大,终究是太年轻了。   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朽坐镇凶岳疆朝的能为。”   藏镜人冷哼道:“强,是有多强呢?无心,这是个难得磨练修为的机会,此人交给你了。”   “好,爹亲,无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忆无心言罢,迈步出阵。   “哈哈哈……”   应龙师怒极生笑,崩云古帆猛然顿地:“好!很好!老朽一定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代价,杀!”   一声令下,凶岳疆朝的魔兵如蜂拥蚁聚,浩荡而出。   “铁军卫,剿灭魔兵,一个不留。”御兵韬沉声挥手,麾下大军悍然迎上。   霎时,刀兵四起,杀声震天。   嗤!   破空声骤然响起。   忆无心率先出手,火雷罡气隔空戟指而出,烈焰般的红芒,快如疾电横空。   应龙师见状,崩云古帆随手扫出。   砰!   火雷罡气应声爆散,应龙师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嗯?女娃儿竟然有此根基,难怪这般有恃无恐,哼!”   思忖间,应龙师眼前忽见一条人影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却是忆无心紧随在后,逼杀而来。   白皙无暇的玉手探出,散发出凌厉如刀的气劲,沛然直取咽喉。   “呼”的劲风卷动。   崩云古帆在应龙师手中急转,漩涡般的劲力,欲将忆无心手臂绞断。   倏尔,人影飞闪。   忆无心脚步错动,下一瞬已出现在应龙师身后,甲骨龙爪翻手间,劲扣应龙师天灵,龙爪擒龙。   一画开天!   “放肆。”应龙师沉喝一声,崩云古帆高举,横挡于头顶之上。   铛!   爪劲撞击之下,发出似金铁激鸣之声。   火雷罡气重贯而下,磅礴无匹,“咔嚓”一声,应龙师脚下地面不堪承受,崩裂开来。   忆无心借势纵身而起,凌空倒翻,双手再运甲骨龙爪,“千漩万爪”爆出漫天爪影,当头罩下。   “苍天悲叹。”   应龙师周身蓦地邪光大炽,崩云古帆随之雄劲勃发,惨绿色的虹光,轰然冲天而起,层层叠叠的爪劲,登时烟消云散。   邪芒气劲则余势不衰,往忆无心面门攻去。   “嗯?”   应龙师突然眉头一皱,上方已不见了忆无心的身影,紧跟着,耳中再度传来气劲破风之声。   嗖!嗖!嗖!   三道火雷罡气,呈‘品’字形,闪电般向他激射而来。   冷哼一声。   崩云古帆插地,应龙师双手运化,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圆形阵纹,徐徐转动之下,将三道罡气化消于无。   突然,人影闪动。   忆无心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应龙师左侧,左手一式‘龙爪锁日’,迅疾无伦的拿向他左臂,右手同时朝他喉咙抓去。   嗤!   突如其来的攻势,应龙师猝不及防,闪躲之际,脸上已多出一道血痕,气劲擦过,更有丝丝缕缕的白发飘落而下。   凭借着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与直觉,应龙师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但忆无心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   甲骨龙爪一招接一招,似行云流水般抢攻而出,气劲翻涌,连绵不绝,震荡乾坤。   应龙师旋身闪避,顺势抓起崩云古帆自腰间递出,暗自功力加催,急往忆无心腰间冲撞而去。   “云龙深锁。”   忆无心双爪相对,上下翻覆,以一股漩劲挡住崩云古帆,卸去劲力的同时,右手拨开崩云古帆,左掌如狂龙出海,印在了应龙师胸膛之上。   嘭!   霸烈无比的火雷罡气立时透体而入,应龙师闷哼一声,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任飘渺轻笑一声,看向身边的藏镜人。   “虎父无犬女,好友,可喜可贺。”   藏镜人一直紧紧盯着战场中的女儿,并没有理会任飘渺,但目光中却是难以掩饰的满意之色。   应龙师身为一界之主,终究不是易与之辈,半空中强运功力化去掌劲,安然落地,后退了几步,便即稳住身形。   跟着,就听他一声长喝,周身爆发出如殷红如血的气芒。   崩云古帆扬起,交织出一片血色雷霆。   “龙克旱雷。”   吼声起,雷光绽,沛如怒涛洪流席卷而出,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气爆扬尘。   “无心,全神应招。”藏镜人不由出言提醒。   忆无心颔首,应声而动。   赫见她脚踏罡步,单掌擎天,火雷罡气流转全身,化至烈至刚之气,成纯阳无匹之能。   眼见如此情形,远处观战的俏如来不禁目光一凝。   “这是……”   “纯阳贯地。”   忆无心清叱一声,出手正是‘天下第一掌’史艳文威震武林的成名绝技——纯阳掌。   粲然气芒,发出耀眼金光。   至阳至刚的磅礴罡气,势若排山倒海,硬撼龙克旱雷。   轰!   两股惊天动地的气劲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余劲随即扩散,肆虐方圆百丈范围。   双方交战的士兵顿遭殃及,纷纷被掀飞出去。   战圈中心。   忆无心亦受气劲反震,连退数步。   应龙师则在后退的同时,嘴角溢出了一抹血迹。   灭世魔身的强横,由此可见一斑。   “无心,趁胜追击。”藏镜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叔父,无心的纯阳掌是您所传?”俏如来问道。   “不错。”   “叔父难道不知,若没有纯阳体,强行施展纯阳掌的后果,无心她……”   “无心现在一身根基至阳至刚,足可无视纯阳罡气的反噬,不必大惊小怪。”   与此同时。   忆无心当机立断。   双掌盘抱,凝聚纯阳罡气,横推而出。   纯阳一气!   夺目的气芒,犹如烈日普照,令整个天擎峡为之一亮。   “六阴噬神。”   崩云古帆伫立身前,应龙师饱提内元,登时邪光爆绽,随即阵纹再现,圆转不绝,无数气劲犹如万箭穿空,源源激射而出。   然则纯阳罡气刚猛无俦,长驱直入,轻而易举便冲破了六阴噬神的攻势,而后继续向应龙师奔涌而去。   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应龙师闪躲不及,唯有正面硬接。   崩云古帆横挡胸前。   轰然一声。   应龙师再度被击飞出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蓬!   崩云古帆在地上一戳,应龙师借势翻身将掌劲卸去,踉跄落地,狼狈不已。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已然铁青一片,阴沉如水。   “呵呵哈哈哈哈……女娃儿,能将老朽逼到这步田地,算你有本事,但是想就这样打败我,还不够。”   狞笑声中,应龙师手中亮起红芒,赫然多出了一颗鹅蛋大的血珠。   “龙师祭天,东云御法。”   血珠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凝化阵纹,刹那间,阴风大作,漆黑如雾的邪气,迅速弥漫开来,笼罩整个战场。   跟着,就见邪气沾染之下,在方才厮杀中阵亡的双方士兵,竟再度起身,如蜂拥蚁聚,向忆无心围攻而来。   藏镜人眸中杀气陡增,正欲出手之际,却见一道人影抢先而出。   “无心,我来帮你,万仞穿云。”   一道瘦小的身影,掠身腾空,俨然正是修儒。   伴随他话音落下,方圆百丈内,顿时被一阵彻骨的寒气笼罩。   修儒双手齐挥,凝气成冰,化为无数利刃,似狂风骤雨般倾盆而下。   顷刻间。   围攻忆无心的是士兵尸体,纷纷被冰刃穿透,尸身爆碎,再无复起的可能。   应龙师见状,终于骇然变色。   “区区人族少年,怎会有如此强横?”   “辟邪烈日。”   就在应龙师诧异之间,忆无心翻掌再纳纯阳罡气,含而不放,脚下一顿,箭步而出,身法如风,快不可挡。   眨眼,便逼至应龙师身前。   待他反应过来,那至阳至刚的掌劲,已迫压眉睫。   应龙师怒目圆睁。   电光石火一瞬,天际殃云汇聚,电蛇翻滚。   轰隆!   一道如雷气劲霹雳而下,不偏不倚的往忆无心的头顶落去,逼得她不得不撤招后退。   应龙师仰天看去,登时大喜过望。   “邪皇助我。”   殃云卷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滔天魔气,威压全场。   伴随滚滚雷音,但见漩涡的中心处,降下一道不可一世的伟岸身影。   砰然一声,大地腾动,沙石翻滚。   脚步落下的瞬间,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心神凝重。   元邪皇!   “哈!人都到齐了吗?那正好让本皇将你们一网打尽。”   吼!   突然一声龙吟破空而来。   跟着,众人就见天上的殃云被吹散开来现出了神龙那硕大无朋的头颅。   “长生,久视,万劫不灭,刀凶,剑危,武定干戈。”   任以诚立身龙首,负手在背,衣发随风飘扬,挺拔的身姿,犹如谪仙降世,目光凝视着下方的魔中皇者。   “邪皇,又见面了。” 第565章 再战邪皇   人影翩然。   任以诚带着雪山银燕,从龙首跃下,落在众人面前。   时间不早不晚,来得刚刚好。   事实证明,雪山银燕的眼睛很好,路认得很准。   神龙身躯庞大,天擎峡难以容纳,便退守在边界处。   巨大的双瞳,死死盯着应龙师,目光中充满了渴望,欲伺机而动。   应龙师原本因为元邪皇到来的笑容,此刻已僵在了那张老脸之上。   面对虎视眈眈的神龙,更是油然生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透天灵,心中的压力陡增数倍。   任以诚迈步上前,与元邪皇相隔数丈,对视而立。   “你果然来了。”   元邪皇眼神一凝,千载光阴后重临人世,面前之人是继初祖达摩和皇甫佚名后,又一个让他感到棘手的人。   在佛国交战中的那最后一剑,纵然以他的盖世魔功,也直至今日方才将那充满毁灭气息的剑气与剑意磨灭。   任以诚长身而立,云淡风轻道:“我来了,邪皇还不走?”   “哼!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就从你开始。”   元邪皇冷眸如刀,从对面众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停在了任以诚身上。   任以诚咧嘴一笑:“那邪皇注定寸步难行了。”   “人族,出剑吧,本皇会让你尊严的死去,就用这口幽灵魔刀。”元邪皇说话同时,伸手摸向了后颈。   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什么。   在诡异赤红的光芒中,伴随着血肉飞溅似的声音,缓缓抽出了一柄造型嶙峋的长刀。   漆黑的刀脊,血红的刀刃。   幽灵魔刀!   千年前,元邪皇本体脊骨所化的王骨兵器。   刹那间。   慑人的魔光,铺天盖地,散发出无远弗届的力量与锋芒,犹如一团浓厚的乌云,笼罩住整片天擎峡。   在场的铁军卫士兵,在这股雄浑无匹的魔威之下,顿时战意消弭,骇然呆立在原地,心中纷纷生出了一个念头。   这是无可战胜的敌人!   便是藏镜人,苍狼等各界高手也不禁心神凛然,脸色凝重万分。   这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   “无心,应龙师就交给你了。”   任以诚依旧一副从容姿态,缓步向元邪皇走去,一股凌厉无匹,且霸道绝伦的气息,轰然透体而出。   每迈出一步,这股气息便强盛一分,犹如白虹冲霄,拨云见日,冲破了那滔天魔气,与元邪皇针锋相对。   铁军卫士兵,登时心神一松。   “嗯?”元邪皇眉头微皱。   对面方向。   藏镜人和任飘渺等人,亦是齐齐心生讶异。   后者饶有兴致道:“这不是剑意,是刀意!”   “不会吧?”剑无极瞪大了眼睛。   他本盘算着任以诚和元邪皇交手的时候,也许会用出圣灵剑法,他在旁观摩,说不定能有所领悟。   “邪皇用刀,任某自当用刀奉陪。”任以诚右足顿地,身前立时绽放出一阵血煞幽光。   大邪王自地面缓缓浮现而出。   任以诚随即拔刀在手,一股绝不比幽灵魔刀逊色半分的森然邪气,雄势席卷四周。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尽皆不由怔住。   在他们的眼中,任以诚在握住把柄诡异的刀后,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神情冷若寒冰,周身不断透出邪异的气息。   吼!   虚空中,凝现出一头狰狞可怖的恶魔面孔,发出震天咆哮。   “你再度让本皇感到惊喜,但只凭这样,还不够。”元邪皇面露诧异之色,幽灵魔刀扬起,油然劈斩而下。   话音未落,磅礴刀劲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破空而出。   任以诚横刀扫荡,砰然一声,将迎面袭来的刀气斩灭的同时,身形猛地箭射而出,冲向元邪皇。   邪王十劫第一劫‘天哭灭绝’应势出手,人刀合一,刀光如惊鸿,粲然夺目。   元邪皇不退反进,幽灵魔刀拖出一道血色虹光,悍然迎上。   九霄魔动坠红尘!   刀锋裂空,迸发出无边伟力。   铛!   锋刃交击,火星飞溅,发出刺耳的激鸣。   两股磅礴刀劲,在刀锋之间相互碰撞。   任以诚和元邪皇互不相让,谁也不曾后退半步。   咔嚓一声。   两人中间的地面,在气劲摧折之下崩然开裂,同时向后退去。   但只一步之遥,两人便即稳住脚步,再度挥刀斩向对方。   “上穷下达斩曦月。”   元邪皇刀锋抡转,凛冽刀劲当头压下。   任以诚横刀封挡,巨响声中,长生气劲贯刀身,震开幽灵魔刀,跟着身形旋闪,刀气留形。   第四劫,四败皆空。   霎时,刀光闪动间,无数刀气从四面八方同时斩向元邪皇。   “业魔障。”   元邪皇刀锋竖立胸前,左手自下而上抹过刀身,催发出澎湃魔气,环护周身,砰然一震,将大邪王刀气尽数湮灭。   轰隆隆!   半空中,忽地惊雷炸响。   就见任以诚不知何时,已腾空而起,刀光连闪。   第七劫,雷动九天。   狂暴无俦的刀劲,交织成雷霆霹雳,璀璨的电芒瞬间令整个天擎峡黯然失色。   在任以诚刻意控制之下,雷霆刀劲笼罩方圆十丈范围,连连劈斩而下。   元邪皇魔中邪光一闪,身形晃动,在雷光中闪转腾挪,同时幽灵魔刀急旋成盾,将周身刀劲弹开。   砰!   元邪皇突然重重一脚踏在地面,魔气加催魔刀,身形直冲九霄。   倏然人影闪动,他已冲破滚滚雷云,跃上任以诚头顶,继而极招上手。   “冥晦视明,天地双沉。”   沉喝声响彻天地,元邪皇凭虚凌风,幽灵魔刀显出万丈魔光,天际更显出巨大邪眼。   刀锋斩落。   磅礴无匹的刀劲,沛如九天飞瀑,向任以诚冲刷而下。   “邪绝天下!”   任以诚心神一凛,豁尽全身功力,挥出了邪王十劫的最后一劫。   至极的一刀,逆斩乾坤,刀光如束。   轰然一声。   两股惊世气劲冲击,虚空震荡,登时泛起层层涟漪,浪潮般翻涌席卷四周。   跟着,众人就见一道人影和一抹刀光急坠而下。   赫然竟是任以诚。   噌!   大邪王斜插入地,任以诚则砰然一声,生生将地面砸出一道深坑,将自己埋没在里面。   众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元邪皇凝立在半空,单手负背,反握幽灵魔刀,睥睨的目光俯视着地面众人。   “呵!轮到你们了。”   砰!   任以诚坠落的坑中猛然炸裂,整个人似炮弹般弹射至空中。   众人见状,不禁神色一缓,但紧跟着又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赫见任以诚此刻的模样,从头到脚,凡是裸露在外的地方,全部变成了半黑半白的模样。   “夭寿啦!这是什么情形?”剑无极失声惊呼,目瞪口呆。   另一边。   忆无心已将应龙师擒住,目光瞥见这一幕,不由为之耸然动容。   “黑白…郎君?”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那心心念念之人。   就在她分神刹那,应龙师骤然运劲震开忆无心扣住他脉门的甲骨龙爪,趁势欲逃。   众人犹自吃惊,一时不防,应龙师已纵声腾空,往众人反方向掠去。   砰!   突然一声爆响,旋即便见一道红芒激射而来,电光石火间,已穿透应龙师的身体。   血花飞溅。   应龙师惨叫一声,往地面跌落。   吼!   惊起一声龙吟。   神龙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陡然生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吸力,应龙师身在半空,猝不及防。   惊骇间,下一瞬已落入龙口。   与此同时。   逆转了元神的任以诚,体内的正邪双气沛然运转开来。   “天道混元殛!”   吼声如雷,响遏行云。 第566章 失算的俏如来   “嗯~魔气?”元邪皇不由有些意外。   形貌异变。   任以诚俨然化身人中之魔。   舍神弃佛,离经叛道。   漆黑如墨的魔气,爆发出无上气焰,截然不同的赫赫魔威,却是同样的的慑人心魄,与元邪皇针锋相对。   “哼!是魔,就更该臣服在本皇脚下,烟硝葬云灭。”   元邪皇扬刀力劈而下,极招余威未散,邪眼当空,邪芒映照大地。   血色的刀芒夹杂着雄浑魔气,势若风雷迸发,撼天动地。   大邪王不在。   任以诚悍然以腿代刀,一式‘魔随空生’横扫而出。   刀气隔空掠出,后发先至。   砰然一声。   血色刀芒犹在半途,便被击溃。   碎散的气劲,宛如烟花绽放。   元邪皇皱了皱眉,仅凭腿刀便有如此威力,他明显感觉到任以诚的功力,比之方才变得更强了。   思忖间。   他忽见一条快到模糊的身影急掠而来,宛如鬼魅一般,全然没有半分征兆。   红芒飞闪。   幽灵魔刀斜砍而出,应对之迅疾,招出在动念之前。   任以诚不声不响,旋身、出腿。   魔道纵横!   刀劲随腿而出,以无惧生死的气势与坚决,硬撼幽灵魔刀。   铛!   金铁激鸣声乍然响起,在天擎峡回荡开来。   这一刀,凌厉无匹的刀劲中,更暗藏重如山岳的腿劲。   腿与刀碰撞的刹那,元邪皇只觉虎口巨震,千年根基之下,幽灵魔刀竟是当场脱手而飞。   错愕之间,他又见任以诚凌空再起,身形猛地拔高三尺,双腿连环踢出。   嘭嘭嘭……   在快到不及眨眼的一瞬,元邪皇已连中七腿,碰撞声几乎无法分辨先后。   魔踏七星!   每一腿中都蕴含着任以诚的毕生修为,最后一腿更是直击敌首。   虽不至当真将元邪皇头颅踢碎,但魔刀狠辣诡异的刀劲入体,仍是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趁此时机。   任以诚向后掠出数丈,连续变幻两次身形,再度凌空出腿。   群魔乱舞!   双腿扫荡而出,腿影如刀,漫天纷飞,排山倒海般分别轰向了两侧的山壁。   轰隆隆!   万钧巨力之下,山壁坍塌,碎石如雨崩落。   任以诚凝立半空,全力催动体内正邪之气,在身后形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太极气旋,双手一挥,碎石登时如受牵引,沛然向元邪皇席卷而去。   弹指间,已化为一个巨大石球将他包裹在内。   同时,碎石之间爆发出电芒闪烁,仿佛万道雷电交织,不断奔流疾走。   这便是天道混元殛真正的厉害之处。   正邪双气裹挟碎石相互摩擦,两种极端克制的力量便会产生出似雷电般的力量。   一旦被困其中,便会被生生炼化,尸骨难寸!   不过,眼前的敌人是千年一魔元邪皇,任以诚深知对方底细,哪敢有半分小觑。   石球形成的瞬间,他回身右手隔空虚抓,摄来了大邪王,然后双臂箕张,身前乍然亮起耀目灵光。   幽冥剑、火麟剑、天蛟剑、文殊剑,纷纷显露锋芒,与大邪王汇合一处,悬空而立。   “我需要五件利器,快!”任以诚目光扫向众人,急声催促。   绝世好剑和争锋正在改造,能够以一当二的两柄凌霜剑,则已被他送给了林诗音和楚楚防身。   他话音落下。   任飘渺率先响应,无双剑瞬化流光,破空而去。   苍狼和御兵韬手中的唐刀与磐龙刃,也同时出手。   “公子接刀。”独眼龙说话间,豹眼镶金刀如电射出。   “还有我的。”剑无极拔出腰间的逆刃刀,奋力一掷,紧随在后。   任以诚挥手一揽,运劲将众人兵刃卷至身前。   但见他身形一晃,以魔气留形,分身化影。   十道分身,各执一件神兵,旋身急掠而出。   十方皆杀!   狂猛无匹的劲道,卷荡周遭气流,化为十道龙卷暴风,伴随着猛烈的呼啸声,从不同角度冲向了包裹着元邪皇的石球。   轰!   如雷巨震中,石屑纷飞。   十件神兵已同时插进石球之中。   任以诚分身消散,只余真身,在空中猛然发出一声爆喝。   “俏如来,就是现在。”   “止戈流,开阵!”   俏如来不知何时,墨狂悄然在手,纵身腾空。   渡世大愿运转体内血之禁印,催动手中诛魔之利。   这才是此战真正的目的。   以应龙师为引,杀元邪皇!   雪山银燕先前所言俏如来另有交待,便是希望任以诚能制造一个时机,好让墨狂能给予元邪皇致命一击。   “真阵!终式,十万沙劫漫云天!”   俏如来不敢大意,阵中开阵,出手便是止戈流最强之招。   浩瀚无匹的诛魔真气潮涌而出。   霎时,金光万丈。   俏如来双手紧握墨狂,宛如流星天降,在空中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虹光,砰然击中石球。   咔嚓!   碎裂声响起,旋即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爆。   石球炸裂。   任以诚和众人的兵器,被反震而出,就见十道寒芒闪动,飞向四面八方。   碎石夹杂气劲,崩散四射,有如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朝地面激射而下。   下方除了一众高手之外,便是铁军卫大军。   这些士兵虽是铁血精锐,但面对这威力强绝的碎石箭雨,抵挡起来却是力不从心。   众人见状,连忙各自出招拦截。   “剑九,轮回。”   “怒潮袭天。”   “万狼啸天绝。”   “破空千狼影。”   “烨龙啸空。”   “纯阳一气。”   “帝天狂雷。”   一时间,爆炸声响彻四野。   铁军卫大军在众人庇护之下,终于得以免遭池鱼之殃。   与此同时。   半空中。   赫见元邪皇周身伤痕遍布,鲜血淋漓。   俏如来与他正面相对,手中墨狂已穿胸而入。   砰!   尘土飞扬。   一人一魔,直直降落在地。   元邪皇重伤在身,却是面不改色,忽地嗤笑一声。   “失败了,千年后,这口墨狂依旧杀不了我,烛龙焚天。”   沉声一喝,元邪皇无视伤势,右臂高举,燃起熊熊烈焰,在蒸腾的火光中,雄势拍向了俏如来胸膛。   俏如来骇然大惊,心神震撼之间,已然不及防备。   间不容发之际。   任以诚的身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来到俏如来背后,挥掌迎上了元邪皇那能可煮铁熔金的炽热掌劲。   蓬!   双掌交接同时,任以诚左手一把将俏如来拉扯开来。   “带众人先撤。”   噗!   血花飞溅,墨狂从体内抽离。   元邪皇身形不由一晃,任以诚真力加催,玄武神掌顺势出手。   掌运乾坤!   无俦巨力似怒涛洪流,沛不可当。   元邪皇受创之下,顿被震飞出去。   任以诚动作不停,双手隔空抓出。   伴随“哧哧”两道急劲的破空声,幽冥剑与大邪王自行飞回。   刀剑在握。   任以诚运转正邪双气,同时施展魔刀与圣灵剑法。   魔极屠情,魔中之魔的至极一刀。   剑二十二,化繁为简,凌厉剑意,混凝如一。   太极气旋再现,黑白气芒圆转不绝。   轰然气流翻涌,刀剑齐齐脱手。   正邪双气交缠并进,卷起飞沙走石,犹如怒龙出海,裂地而出。   元邪皇后退的身形,脚步方才站稳,便惊觉雄劲扑面。   当机立断。   挥手纳劲,幽灵魔刀瞬既入手,横挡胸前。   铛!   似洪钟大吕的激鸣声,席卷尘寰。   刀剑并行之招,力足开山的一击。   元邪皇挡无可挡,顿被震飞出千丈之外,渺然无踪。   “呼——”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那一身渊若深海的功力,已然耗去了十之八九。 第567章 肉身之变   强敌已退。   众人便无需着急撤离。   “公子,多谢救命之恩。”俏如来暗自松了口气。   适才元邪皇那一掌若是击中,他便是不死,怕也会丢掉半条性命。   同时,止戈流未能起到应有的效用,也让他惊疑万分。   任以诚摇了摇头:“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各位先去寻回兵器,等咱们回到金雷村后再行商议。”   就在这时。   他感觉到有两人正在飞速接近天擎峡。   其中一道气息强悍无匹,犹如烈日行空。   另一道则透出凌厉诡异的剑意。   念动之间,众人亦有所察觉。   跟着,就见天际两道粲然流光疾掠而至,落在众人面前。   “乾坤乙定不休功,卦卜将来绝对空。   蹙额连思兼叹息,徒然命运不亨通。”   清朗的诗号声中,在一团夺目的金色光芒中,走出一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英俊非凡的白衣人。   “诸位,许久不见,艳文有礼了。”   云州大儒侠,天下第一掌——史艳文!   “父亲!”   “爹亲!”   俏如来、雪山银燕,尽皆动容,前者犹能克制,后者已是神情激动,虎目含泪。   “精忠,存孝,还有……”   史艳文将目光从两个儿子身上转移,看向了藏镜人,面露唏嘘之色:“小弟……”   “哼!”藏镜人默然,转过头去。   “伯父。”忆无心俏生生的打声招呼。   “阿飘——”公子开明惊呼一声,疾步冲到了与史艳文同行之人的面前,似是感到十分惊喜。   这人一身华丽至极的黑蓝长袍,充满了异域风格,腰间挂着一柄同样形制奇特的湛蓝色长剑。   肤白如雪,头上戴着一顶蓝色小帽。   鬼飘伶!   幽暗联盟三大剑客之一。   “小明,你还是老样子,这是我们在来的路上,捡到的兵器,突然就飞了过来,是你们的吗?”看着公子开明跳脱的模样,鬼飘伶丝毫不觉意外。   而在他的手掌,赫然拎着无双剑与豹眼镶金刀。   史艳文的手上,亦是拿着磐龙刃与唐刀。   任飘渺等人各自取回了兵刃。   “这是什么情形?我的运气也未免太差了吧!”剑无极忿忿不平。   他的逆刃刀,还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石球爆炸的威力着实不小,逆刃刀被震飞,找起来非是易事。   “急什么。”任以诚笑了笑,暗自催动元神。   嗖!   破空声随即传来。   半空中,倏然闪过两道虹光。   火麟剑与天蛟剑,分别裹挟着逆刃刀和文殊剑,落在了任以诚面前。   这两柄剑分别镶嵌着火麒麟的鳞片,以及龙脉的碎片,具有着极高的灵性,并且能与任以诚心意想通。   冥冥中,三者有着无形的感应,自行回到主人身边,不过等闲而已。   “还你。”任以诚将逆刃刀扔给了剑无极,收起了全部的兵器,以待下次。   金雷村。   众人聚集在一起。   “军师,我们那位妩媚的想让人犯罪的狙击手呢?”任以诚随口向御兵韬问起了凰后行踪。   御兵韬道:“老五在元邪皇现身的时候就离开了,公子不必担心她。”   “哦。”   任以诚暗自可惜,无缘再观赏那诱人的峰景,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牛奶,往嘴里灌去。   “父亲,您是何时从魔世回来的?”俏如来好奇道。   “就是今日,是胜弦主传递的信号,按照你们的计划,应龙师和元邪皇一旦中计,那鬼祭贪魔殿中的魔世通道,势必防守空虚。   我和鬼飘伶便是趁此时机,回到了人世,知道你们要对付元邪皇,就匆匆赶来准备助你们一臂之力,不承想,还是晚来一步。”   史艳文叹了口气。   一年多前,魔世修罗帝国第三十三代帝尊,帝鬼率领魔军入侵人界。   不料,曾为封印魔世通道,而被史艳文无奈送入魔世的次子,史仗义却受控成为了帝鬼麾下的大将——魔之左手,戮世摩罗。   为了消灭帝鬼,史艳文不得不再次大义灭亲。   但最后早已摆脱控制的史仗义,以一声“父亲”撼动史艳文心神,借此扭转战局。   彼时,帝鬼死于俏如来止戈流剑下,戮世摩罗借此继任了帝鬼的帝尊之位。   为了报复史艳文的无情,史仗义便连带着俏如来,将父子二人一同扔进了魔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几经磨难、艰辛,俏如来和史艳文才先后重回人世。   俏如来亦是轻叹一声:“今日之战全都有赖任公子力战邪皇,众人才能全身而退。”   史艳文拱手道:“元邪皇修为盖世,冠绝古今,公子能与之抗衡,实乃天纵之才,亦是人世之大幸,艳文深感钦佩。”   任以诚轻笑道:“史君子过奖了,任某不过一介武夫,所求的只是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而已。”   俏如来惋惜道:“唉!枉费公子一番辛苦,不惜大耗真元,没想到,结果却是功亏一篑。”   公子开明围着众人转圈,一脸懊恼道:“止戈流居然没能戳死元邪皇,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必然有问题~~~”   “小明,应龙师已死,只剩下元邪皇孤掌难鸣,想要杀他,不必急于一时。”鬼飘伶按住了眼前乱晃的身影,出言宽慰。   在回金雷村的路上,他已经对如今的局势有所了解。   “不急?怎能不急?再不着急我们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公子开明的音调骤然提高,激动莫名。   “什么意思?”鬼飘伶不解。   俏如来道:“壮士,你有所不知,元邪皇真正的目的,其实并非一统九界,而是要毁灭九界,让天地重归始界。”   “什么?”   鬼飘伶震惊。   史艳文同感愕然:“精忠,你确定?”   俏如来点头道:“元邪皇初到人世之时,任公子在与他交手后,发现了他身具烛龙血脉。   事后,我和众人根据这条线索多方查询,终于,被温皇先生在九龙天书中发现了端倪。   烛龙乃创世之龙,然则天地成形后,天赋强大的烛龙却再难容于世,逐渐退化成魔世的畸眼族。   想要烛龙一脉再度兴盛起来,唯一的办法,便是改变现在的生存环境。   而回归始界的办法,就是毁灭六绝禁地,强行开启伏羲深渊,毁灭九龙地气。   所以,我们必须尽早阻止元邪皇,否则一旦被他得手,这九界的无数生灵,必将亡于天灾之下。”   “原来如此。”鬼飘伶恍然大悟。   史艳文则面露隐忧,神色凝重。   俏如来道:“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查清楚为何止戈流会失效。”   任以诚缓声道:“是肉身。”   这几日他先是帮飞渊修炼冥海归元劲,而后有一直在埋首改造兵刃。   直到雪山银燕找上门来,临出发时,他才知道俏如来今日的这个计划。   他根本来不及告诉对方这件事情。   俏如来闻言,整个人如遭雷殛。   “难怪……止戈流对魔族具有绝对的克制,但对人族却只是三流的剑法。   千年前,元邪皇定然早已透析了墨狂的特性。   所以此次复生,他是有备而来,以魔族之外的肉身,让止戈流难竟全功。”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那不就……彻底完蛋了?”公开开明突然身子一歪,像失去了力气,靠在了鬼飘伶的肩头。   俏如来思索道:“我们还有玄狐的斩武道,这是逆转了止戈流的剑阵,与诛魔之利截然相反的灭世之武。   双剑合璧,说不定能够一举功成,消灭元邪皇。”   “如若还是不成,那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拖住元邪皇,保住六绝禁地,只要我的兵器改造完成,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任以诚知道,除非玄狐殉炉铸剑,否则墨狂就永远也杀不了元邪皇。   但他是断然不会透露此事的。   毕竟,还有似雁王那等心思难测之辈存在,天知道,若是被他知晓这个消息,会不会又搞出什么事情来?   不得不防!   俏如来颔首道:“如今铁军卫、修罗帝国以及暗盟的兵马,都已分别驻守六绝禁地,公子便请安心铸剑就是。”   “那我就先回黑水城了。”任以诚起身,正欲离去之时,就见欲星移迎面而来。   在他身旁还跟着两人。   一位是鳞族太子北冥觞,另一位却不曾见过。   是个面上带有黑色龙纹刺青,手中拿着一个锦囊的青年。   任以诚当即认出了他的身份。   狷螭狂。   应、蛟、虬、螭四龙中的螭龙。   欲星移停下脚步:“任公子,在下依约将人帮你找来了。”   “有劳师相了。”任以诚颔首,随即召来了神龙。   狷螭狂既然随欲星移前来,自然是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   顺利的拿到了一部分螭龙的本源龙息后,神龙欣喜之余,果断又拿出了一颗龙珠,借给了狷螭狂。   任以诚提醒神龙道:“朋友,龙息你可以用,但是不能全用,给我留点儿。”   神龙点了点那硕大无比的头颅,以作答应。   “诸位,若无事,任某就告辞了。”   “还请公子留步。”   任以诚闻言,看向了说话之人。   “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北冥觞看了看众人:“还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好。”任以诚心中顿时若有所悟。   北冥觞不由感激:“多谢公子,请。”   两人并肩往村外走去。   北冥觞面露踟蹰之色:“敢问公子,怎地不见飞渊姑娘?”   “飞渊正在黑水城闭关练功。”   “她……还好吗?”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问道:“太子可是喜欢飞渊?”   北冥觞闻言一怔,苦笑道:“有这般明显的吗?可惜,我让她伤心了。”   “因为上次师相受伤的事情?”   “父王要我帮助师相,我却阳奉阴违,害得师相遭受雁王算计,她一定已经对我失望了。”   “失望是因为信任,伤心则是因为在乎,太子应该庆幸,师相如今安然无恙。”   “嗯?公子的意思是?”   “只要没有真正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就应该还有被原谅的机会。”   “是吗?那我……”   “太子跟我去黑水城吧,不过飞渊到底会不会原谅你,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真的……可以吗?”   “哈,且看吧。” 第568章 落陨之谷   云层中,龙影一闪而下,隐没入深山之中。   山谷之外。   任以诚停住了脚步。   “太子,黑水城与世隔绝,我也只是个外人,你若想进入,还需要主人家的首肯。”   北冥觞点头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有劳公子了。”   “那就请太子稍候片刻。”任以诚迈步而出,下一瞬,身影便消失无踪。   北冥觞不由感叹:“此等鬼神莫测之身法,真乃高人也!”   黑水城中。   任以诚在破窑找到了大匠师。   “先生,鳞族太子欲入城一见飞渊,希望得到您的同意。”   大匠师讶异道:“鳞族太子?他来找飞渊做什么?”   任以诚嘿嘿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大匠师当即也笑了:“原来如此,既然你带他来了,想来是值得信任的人,那就让他进来吧,不过只限于寻常之地。”   “任某明白。”任以诚颔首,转身往城外走去。   须臾。   任以诚领着北冥觞进了城。   “黑水城果然是世外桃源,风景如画,难得的人间仙境。”北冥觞看着一路上的风景,赞叹连连。   两人来到了一处小屋前。   任以诚道:“行了,就是这里了。”   北冥觞看着房门,心中早已盼望多时,但此刻事到临头,他又有些情怯了,面露踌躇之色,敲门的脚步迟迟没有迈出去。   吱呀~   房门被打开。   “任大哥,你回……啊,啊觞?”飞渊从屋内走出,突然看到了北冥觞,诧异的同时更感到有些无措。   “飞…渊。”北冥觞轻叹一声,神情复杂,心头也似一团乱麻。   “啊觞,你怎么来了?”飞渊的语气亦是有些不自然。   “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去忙了。”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任以诚自是不愿当那煞风景的人,果断离开,前往不灭火寻找废苍生父子,继续他改造兵器的大计。   黑水城深处的洞窟中。   不灭火蒸腾,依旧是热浪熏天。   废苍生父子站在石梁上。   火海中。   赫见争锋与绝世好剑悬空而立,通体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明晦不定。   “哦?已经完成了吗?”任以诚负手于背,悠然出现在两人身旁。   废苍生头也不回道:“还没,王骨虽然融合进去了,但是还需要七日的温养,才能真正大功告成。”   任以诚不由眉头一挑。   七天!   这已经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了,以元邪皇的实力,随时都会有变数发生。   “啧!考验我们运气的时候到了。”   废苍生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又和元邪皇交手了?”   任以诚侧目道:“先生慧眼如炬。”   废苍生道:“以你的本事,杀区区一个应龙师,用不着你亲自出手,想来又是俏如来他们的筹谋。”   任以诚耸了耸肩:“引蛇出洞而已,确实又打了一架,可惜,还是白费力气。”   他将元邪皇肉身有异的事情,告诉了废苍生。   止戈流对魔族具有绝对的克性,却是成也在此,败也在此。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鲁缺动容。   废苍生的神色也陡然变得严肃。   墨狂是他们废字流耗费了千多年的心血结晶,结果现在关键时刻居然起不了作用。   “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元邪皇真正的目的……我记得俏如来说过,黑水城也是六绝禁地之一,所以我才说这是在考验咱们的运气。”   若运气不好的话,七天之内,元邪皇要出手摧毁六绝禁地,任以诚虽然挡得住他,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战局,其实就是最大的变数。   鲁缺犹疑道:“连墨狂都不行,这两柄刀剑……真的没问题吗?”   任以诚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   废苍生的右手默默攥紧了拳头:“不,还有一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事情还没严重到要用如此残忍的办法的地步,我也相信,它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任以诚幽深的目光,望向火海中的刀剑。   他知道废苍生的办法必然跟玄狐有关。   废苍生和锻神锋,是这世上最早知道玄狐体质真相的人。   只要将玄狐融入墨狂,有了不摧铁的加持,墨狂势必威力大增。   任以诚当然不会同意,不然他岂非白来这里走了一遭。   “但愿如此。”废苍生神情变幻,目光闪烁不定。   “拭目以待吧。”任以诚淡然而坚定。   风云世界的层次与这里相差仿佛,说不定还要高出一筹。   诸如龙、凤、麒麟、玄龟,这些都是实打实存在的。   而绝命司苦求了两千年的长生,在风云世界也相对要容易很多。   争锋和绝世好剑,如今集合的两个世界的精华,没道理会比融合的不摧铁的墨狂逊色。   最后的温养,已经无需人时刻看守。   连日来的操劳,废苍生父子几乎没有闭过眼。   他们没有任以诚那般旺盛的精力,能撑到现在已然是极限,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离开不灭火。   任以诚准备去看看飞渊和北冥觞。   不承想,刚走到半路,就见两人手牵着手朝他走了过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只是可怜了飞渊的父亲,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女儿出门一趟,就这么被一条鱼给拐走了。   任以诚不禁莞尔。   飞渊见到他,连忙将手松开,以为他在取笑,俏脸上有些泛红。   任以诚微笑:“恭喜。”   “还要多谢公子指点迷津。”北冥觞拱手施礼,神态极之诚恳。   “重点是飞渊喜欢你,我的话不重要,不过,我另有丑话说在前头,飞渊既然叫我一声大哥,你若是敢有负于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莫说你是鳞族太子,便是他日继承大统,登位成王,我也依旧会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剑无极的噩梦。”   北冥觞斩钉截铁道:“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全心全意,一生一世照顾好飞渊。”   任以诚点点头:“嗯,记住你现在说得话,我不打扰你们了,飞渊,你也记得不要耽误了练功。”   待他离开后。   北冥觞不解道:“飞渊,任公子口中所言,剑无极的噩梦是什么意思?”   飞渊捂嘴偷笑:“这个啊,我听无心讲过,当年剑无极被西剑流的人以术法控制,伤到了凤蝶姑娘。   事后,温皇楼主愤怒之下,直接逼得剑无极发疯,好久才恢复过来,哈哈,啊觞,你可要小心了。”   “嘶——”北冥觞倒吸了口凉气。   任以诚的实力,让他没有半分质疑,对方一定会说到做到。   转眼。   六天过去。   任以诚除了时不时指点飞渊的修炼,便是守在不灭火窟中。   元邪皇出奇的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失去了行踪。   纵然是集合了中原、苗疆乃至修罗帝国和暗盟的人马,也没能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风平浪静的显得很是诡异。   石梁上。   任以诚看着火海中,光芒开始内敛的争锋和绝世好剑。   “就差半天了。”   眼下已是第七天正午,距离成功只剩下半步之遥。   只要顺利结束,一切便算是尘埃落定。   但任以诚此刻却皱着眉头。   因为这世上有种叫作‘墨菲定律’的现象存在。   愈是这种关键时候,就愈是容易出问题。   “任公子,大事不妙,雪山银燕带来消息,元邪皇正在前往落陨之谷。”   “靠!”   任以诚不由破开大骂。   落陨之谷,六绝禁地之一。   少顷。   黑水城外。   吼!   腾龙啸空,冲霄而起。   以落陨之谷所在位置的距离,靠幽灵马车的速度,唯恐赶之不及。   片刻后。   云层之上,神龙与从金雷村方向赶来的木鸢汇合,上面除了公子开明之外,还载着俏如来和玄狐。   “公子,兵器的可曾完成?”俏如来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还差半个时辰。”   俏如来叹息道:“看来只能尽量拖延了,爹亲和叔父他们随后就到。”   四人说话间,降落到了落陨之谷中。   旋即。   半空中殃云汇聚,遮天蔽日,同时电光交织,惊雷乍起,   落陨之谷,瞬间犹如夜幕降临。   “来了,好快!”俏如来神色凝重。   轰隆隆!   云海翻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邪光透射而下。   一道睥睨身影,双手负背,从天而降。 第569章 伏羲深渊,开!   元邪皇的目光,逐一从任以诚、俏如来、玄狐身上扫过。   “哼!该来的都来了,动手吧。”   俏如来迈步而出,喟然劝道:“邪皇,回头吧。”   元邪皇哂道:“回头?那不是通往烛龙故乡的路。”   “即便生灵涂炭?”俏如来的脸色和语气尽皆沉重。   元邪皇不以为然道:“生死,不过眨眼之事,你们当真在意过吗?”   “在意,非常在意。”玄狐沙哑的声音响起,神色坚定道:“因为那是人的一生,虽然短暂,却是复杂而无可取代,这是常欣教会我的事情。”   俏如来正色道:“那是生命,每一条生命都值得珍惜。”   “哈!”元邪皇冷笑道:“在你们的面前,是最后一条烛龙,是最原始,最强大,最尊贵的血脉。   而你们,为了自己族人的生命,正在试图消灭这世上最后一条烛龙。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珍惜生命?”   俏如来神情肃然,手中灵光闪动,墨狂已然在手。   “也许我们不能阻止你为了族人一战,但是,我们同样也不能让你害死这九界苍生。”   锵然一声,寒芒爆绽。   玄狐亦然拔剑出鞘,九尾风华之上,斩武道蓄势待发。   “太复杂了!我听不懂你的理由,我只知道要守护常欣所爱的这个世界。”   任以诚默然旁观。   立场之争,从来就不是言语能轻易化解的。   最终都要付诸最残酷的战争,胜利的人,就是正确的一方。   “那就来吧。”元邪皇不再多言,右手缓缓抬起,登时烈焰蒸腾。   “止戈流,开阵!”俏如来不敢大意,墨狂插地。   “斩武道,开阵!”玄狐反手背剑,纵身腾空。   霎时间,两股截然不同的瑰丽剑光,粲然映照天地,各自散发出凌厉绝伦的强大的气息。   “咦?”   任以诚面露诧异之色。   就见那磅礴耀眼的两道剑光,骤然收缩,融入墨狂与九尾风华之中。   不同寻常的开阵,是剑阵入剑。   “烛龙焚天。”元邪皇沉喝一声,掌中烈焰横推而出。   呼!   灼人的热浪,似怒潮洪流席卷开来。   任以诚却蓦地目光微凝。   剑光闪动。   俏如来与玄狐联袂出手。   轰然一声。   剑气破开滔天热浪,疾利的剑势,闪电般同时刺向元邪皇。   噗!   鲜血洒落。   墨狂和九尾风华,竟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元邪皇的胸口。   “怎会!”玄狐脸色尽是难以置信。   俏如来目光闪动,神色不变,全然没有半分惊讶。   “哼!”元邪皇似无所觉,双掌中再度燃起烛龙之焰,悍然往两人胸膛拍去。   俏如来与玄狐见状,当即纷纷抽剑而退。   血花飘散间,两人已闪身至寻丈之外。   “果然,你不是元邪皇。”任以诚沉声开口。   “不错,可惜你们现在才发现,太晚了。”   ‘元邪皇’声音陡变,抬头遥望向了远处的天空,那毫无感情可言的诡异语调,宛如鬼魅在低声呢喃。   三人闻言,俱是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随即,赫见三道磅礴光柱冲天而起。   “怎样一回事?”玄狐不解。   俏如来终于勃然变色:“那个方向是……九脉峰,不好!元邪皇在开启伏羲深渊,但……”   想要开启伏羲深渊,除了毁灭六绝禁地强行开启之外,还另有一个方法——集合三件王骨,施展祭天之法,以王气感应,便可打开通道。   俏如来念头飞转。   已知的王骨中,除了元邪皇的幽灵魔刀之外,狼王爪由苗疆执掌,始帝鳞在墨狂之中,文帝双剑在锋海,紫金钵在佛国,魔之甲则随着戮世摩罗沉入了茫茫大海,天师云杖在道域。   苗王和锻神锋以及佛国,都并未传出王骨被夺的消息。   俏如来不由疑惑。   难道元邪皇得到了魔之甲和天师云杖?   ‘元邪皇’幽幽道:“迟了,你们谁也无法阻挡吾皇的脚步。”   “你高兴的太早了。”任以诚突然开口,声音竟也产生变化,听起来分明是个姑娘。   “这个声音……是飞渊?”玄狐恍然看向任以诚,话音甫落,就见眼前之人形貌霎变。   粉色的衣裙,俏丽可人的容貌,此刻正洋洋得意的看着‘元邪皇’,俨然正是飞渊。   与此同时。   在九脉峰正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的十里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祭坛。   元邪皇位处正南。   另外两处,则是两名脸上带有邪眼纹路之人。   三人正在催动灵力,运转术法。   元邪皇的祭台上,赫然放着幽灵魔刀。   而另外两人面前的王骨,分别是一杆有着蓝色纹路的白色法杖,和一个红色的护臂。   光柱便是源自这三件王骨。   天际殃云笼罩,乾坤失色。   祭天之法已成,在三个祭台的中心处,伏羲深渊轰然洞开。   玄奇的气息扩散而出,其中更夹杂着滚滚龙吟,响彻天地。   “哈!我的族人,准备迎接始界的回归吧。”   元邪皇握住幽灵魔刀,摇身一晃,瞬化流光,往伏羲深渊掠去,转眼即至。   伫立半空。   元邪皇凝视下方伏羲深渊,手中魔刀高举,周身散发出浩瀚无俦的强大魔气,威压四方。   血色的邪光,上应九天,下承十地。   “真龙现踪,九龙尽灭,焚世之焰!”   一声长喝,元邪皇挥刀劈斩而下,焚山煮海的烈焰,立时化为一道如长虹般的刀气,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沛然直冲伏羲深渊。   而就在极招出手的下一瞬,元邪皇突然眉头微皱。   “嗯?剑意。”   呼!   倏尔,云层激荡。   半空中那黑沉沉的乌云,猛地被一道赤红色的光芒贯穿。   昏暗的天地,顿时为之一亮。   旋即,便是似九天飞瀑般滔滔而下的剑气长河,沛然翻涌奔腾。   凌厉的剑意,充斥方圆百里。   轰隆隆!   元邪皇刀气招至半途,剑气长河已后发先至,在闷雷般的炸响声中,崩然溃散。   刀剑之气迸射四周。   纵是余劲亦然有着沛莫能御的惊人威力,在剧烈的爆炸之下,令九脉峰一阵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在东南、西南两个方向的施法之人,猝不及防间被从祭坛上掀飞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骇然失色,尽皆惊恐的看向半空,欲一探究竟。   就见那被穿透的云层中,一道人影如谪仙临凡,翩然降落,缓缓停在了元邪皇数丈之外的虚空中,对面而立。   “任以诚!你不该在这里,看来你早有所料。”元邪皇泰然自若,仿佛丝毫不为眼前大敌到来而感到担忧。   任以诚负手于背,洒然一笑:“邪皇千年前便是一统魔世的霸主,而今跨越千年光阴再现尘寰,谁敢小看邪皇的能为。   既然回归始界的目的已被堪破,再强攻六绝禁地看似是孤注一掷之举,可邪皇你智计无双,又岂会当真如此莽撞。   便是任某一介武夫,不善计谋,也深知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让我没想到是,邪皇居然能在短短数日之间,便凑齐了三件王骨。”   任以诚目光扫向地面。   看着那两处祭坛上的天师云杖和彤弓弽(射),心知道域和羽国怕是有人遭殃了。   在收到消息后,任以诚就感觉其中或许有诈。   他还记得元邪皇有个名叫吊魂罪的替身,于是不放心之下,便安排了飞渊易容成他的样子,前往落陨之谷。   任以诚相信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俏如来一定也能想到。   只是这事关重大,无论真假与否都不能坐视不理。   倘若落陨之谷中的当真是元邪皇,凭借诛魔之利和灭世之武,纵使杀不了他,也足够支撑到任以诚赶来。 第570章 全力出手的元邪皇   “好!很好!本皇赞赏你,尽情展现你的能为吧,如本皇般全力捍卫你的族群。”   元邪皇神态睥睨,幽灵魔刀缓缓指向任以诚,傲视天下的霸气,显露无遗。   “邪皇亦是此生难寻的对手,任某自当奉陪到底。”任以诚双眸中战意急剧攀升,长生气遍走全身。   真力透体而出,赤金色的气芒迸射,在半空中泛起道道涟漪,源源溢散开来。   轰!   骤然一道气劲如虹,伴随任以诚双掌推出,似烈焰横空扑向了元邪皇。   天刑大审判!   嗤!   元邪皇挥刀横扫,凌厉的刀气顿将掌劲撕裂开来。   邪芒如电穿空,余势不减,带着迅疾的破空声,射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身形晃动,倏尔一分为五,让过袭来刀气,缩地成寸般出现在元邪皇五尺之外。   随即,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围攻。   山海拳经!玄武神掌!烈强腿诀!甲骨龙爪!圆融金指!   五种绝世武功,五道强悍无匹的劲力,绽放璀璨的气芒似惊虹掣电,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将元邪皇牢牢笼罩在内。   “业魔障!”   元邪皇不闪不避,幽灵魔刀应声脱手,夹杂雄浑魔气环身飞旋,刀锋所过之处,任以诚的攻势立时崩解,真力留形的分身随之接连湮灭。   与此同时。   元邪皇左掌翻动,催发烛龙之焰,炽热夺目的火光,犹如奔腾出海的火龙,往他右侧席卷而出。   这里,赫然正是任以诚的真身所在。   热浪扑面。   元邪皇出手的时机,拿捏的无比精准。   电光石火间,任以诚已然躲无可躲。   “空劲大归还。”   任以诚丝毫不见慌乱,双臂在身前交错画圆,吸纳烛龙之焰,在推力反劲的同时,转换麒麟真火加成,增添火势,以更猛烈的劲头反攻而回。   “雕虫小技。”   元邪皇声音响起的同时,突然就逼至任以诚面前,右手扬刀斩落,劈开火劲,左手重掌如山,直取胸膛。   蓬!   任以诚举掌相接的瞬间,只觉一股沛不可挡的劲力袭来,整个人登时“嗖”的一下,宛如流星般从半空急坠而下,深深砸入了地面。   元邪皇紧随而下,目光望向被任以诚砸出的大坑,幽灵魔刀一振,正欲出手之际,忽地砰然一声,一条灰影破土而出。   任以诚飘身落在数丈之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凝视着元邪皇。   “你更换了肉身!”   适才这一掌,元邪皇的功力比之先前两次交手,足足增加了将近三成,已经在他之上。   难怪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对方的踪迹,除了在搜寻王骨之外,还暗中回到了魔世,寻找畸眼族人更换肉身。   这世上谁都可能会背叛元邪皇,唯独畸眼族不会。   元邪皇冷声道:“不错,这是完整的畸眼族肉身,是能让本皇尽情发挥的肉身。   吾说过,本皇的路天亦难阻,你同样没这个实力!”   “我是人,人定胜天!”任以诚沉声开口,目光一凛,毅然逆转元神激发魔气。   识海中,和氏璧的碧色光芒中,立时染上了一层如墨般的漆黑。   正邪双气流转全身,任以诚形貌陡变。   黑白分明的面容,神态若狂,其中更透出丝丝邪异,周身爆发出的赤金色气芒,仿若战火高炽。   他大踏步迈出,迎向元邪皇。   腾!腾!腾……   每踏出一步,那澎湃的劲力都会令大地为之震动,在他的脚边,不断有细碎的石粒漂浮而起。   “那本皇就先杀你,再重塑这片天地,烟硝葬云灭。”   元邪皇冷哼一声,扬刀斜斩。   红光闪过。   刀气化为一弯血色的残月,割裂虚空,疾掠而出。   嗡!   一声清越悠扬的剑吟乍然响起。   赫见任以诚化出天蛟剑在手,轻轻点出。   咔嚓!   血色刀气如若琉璃碎裂。   几乎同一时间。   剑光飞闪,任以诚人剑合一,电射而出。   这一剑,仿佛穿透了空间,转瞬出现在了元邪皇的面前,往他咽喉刺去。   “九霄魔动坠红尘!”   元邪皇立足原地,不动如山,劲贯幽灵魔刀,横挡身前。   铛!   震天激鸣爆响。   天蛟剑的剑尖,正中幽灵魔刀的刀脊。   长生气透剑而出,似江河汹涌,元邪皇当即左手按住刀脊,真力加催。   然则,任以诚的功力仍是滔滔不绝,雄劲无匹,竟缓缓将他逼退出去,双脚在地上硬生生犁出了两道深逾三寸,长逾三尺的拖痕。   “放肆!”   元邪皇沉喝一声,双臂急旋,幽灵魔刀随之转动,迅疾无伦的缠住了天蛟剑,顺势搅动挑开剑锋。   任以诚顿觉锋芒劈面,幽灵魔刀已迫压眉睫,当即展开七无绝境,身形犹如狂风中的一缕轻烟,骤然消散。   一击不中。   元邪皇却是没有丝毫停顿,回身,挥刀,横扫。   铛!   刺耳的金铁碰撞声,紧随而来。   任以诚出现在他身后,划向后颈的剑锋,被幽灵魔刀挡在半途。   锋刃交击,火星四溅。   两人各自加催真力,灌注兵器之中。   幽灵魔刀中,魔气源源不绝。   天蛟剑有龙脉碎片加持,正气凛然。   正与邪,人与魔,针锋相对,势不相容。   轰隆隆!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在这惊世巨力之下不堪重负,崩然开裂。   裂痕有如一道分界线,出现在了任以诚和元邪皇中间,似在昭示着两人各自立场的不同。   吼!   伏羲深渊中,突然传来激烈的龙吟声。   任以诚闻声,眉头微皱,随即心生不妙。   他感应到原本平稳的九龙地气,在和元邪皇的不断交手之下,居然开始产生动荡。   而就在这分神的刹那,元邪皇趋准时机,幽灵魔刀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力。   任以诚不及反应,力弱一瞬,当即被震飞出数十丈外。   元邪皇却是对九龙地气毫无顾忌,如影随形般欺身而来,全然不给他喘息之机。   任以诚强运真力,稳住身形,砰然落地。   脚下土地崩裂,碎石纷飞。   旋即,银芒爆绽。   在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手腕轻颤,天蛟剑抖动出寒星点点,铺天盖地的涌向元邪皇。   脚步顿止。   元邪皇周身魔气蒸腾,幽灵魔刀卷动赫赫魔威,强势切入任以诚的攻势之中。   叮叮当当……   刀剑交锋,一连串紧密的兵刃撞击声,再度响彻天地。   两条迅疾的身影不断纠缠在一起,刀芒剑气生灭流转。   任以诚未免九龙地气受损,改换战略,以巧化力,毕生所学剑招倾囊尽展。   剑锋所指,无形无相,无常无定,乃至无穷无尽,宛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   元邪皇一身历经千锤百炼的战技,兼之一统魔世,征伐天下所积累的深厚经验,此刻在天蛟剑的锋芒之下竟是难占上风,节节败退。   顷刻间,一人一魔已是百招过手。   忽地。   伴随一阵刺耳的金铁摩擦声,任以诚旋剑,导引,卸力,终于突破幽灵魔刀的重重防守。   疾利的剑光,倏忽如电。   瞬间,极动转为极静。   天蛟剑抵在对手胸膛之上,却是分毫难进。   元邪皇轻笑一声:“哈!纵然你剑法通神,可惜,你的剑终究伤不了本皇。”   任以诚见状,也不再勉强,撤手而回,跟着光芒一闪,化去了天蛟剑。   元邪皇侧目:“哦~,准备放弃了吗?”   任以诚悠悠道:“非也,是时间到了。”   元邪皇冷哼道:“故弄玄虚,改变不了你的败局。”   任以诚笑而不语。   元邪皇不由皱眉,随即目光一凝,视线转向了天边。   须臾。   就见两团裹挟着烈焰的光团,穿透云层,破空而来。   铛!铛!   光团在两声巨响中,从半空笔直的落下。   烈焰在云层中被水气冷却。   光芒散去。   就见一刀一剑伫立在了任以诚面前。   脱胎换骨的争锋与绝世好剑,锋芒内敛,朴实无华。   但元邪皇却从中感受到了令他忌惮的气息。   任以诚同时拔起刀剑,然后一个反手,将争锋投入了伏羲深渊之中。   动荡的九龙地气,立时归于平稳。   任以诚左手轻轻抚过绝世好剑的剑身,嘴角泛起微笑:“此剑,便是邪皇的终点,请!” 第571章 两败俱伤   呼——   气流卷动声,忽地从上空传来。   一头巨大的苍鹰,冲出了云层。   木鸢!   上面载着公子开明、俏如来、玄狐、飞渊。   四人身化流光,从半空中降落在了五里之外的一座山峰顶,观望战局。   “咦!任大哥的兵器已经完成了,总算赶得及。”飞渊看着任以诚手中的绝世好剑,不由松了口气。   “那便是任公子所说的,战胜元邪皇的关键吗?”俏如来喃喃自语。   他话音甫落,就见任以诚手中剑锋斜垂,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浩瀚宏大的剑意。   剑意引动剑气,化为一道有形有质的赤金色剑芒,犹如通天巨柱,冲霄而起。   瞬间。   俏如来、玄狐、飞渊三人均为之一震。   他们各自的兵器,墨狂、九尾风华、随心不欲,竟不受控制的剧烈颤动起来,像是在挣扎,想要脱离他们的掌控。   三人惊讶之间,连忙运功压制,总算镇住了三柄剑的躁动。   天剑!   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但见那道磅礴的剑芒,势若长虹贯日,一举冲破天上汇聚的殃云,撕开了这似夜幕般的幽暗,让九脉峰重现光明。   “那就,来吧。”元邪皇丝毫不为所动,幽灵魔刀亮起邪芒,身形一晃,疾掠而出。   任以诚手中长剑轻振,迈步而出,悍然迎了上去。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元邪皇的面前。   铛!   绝世好剑与幽灵魔刀碰撞在了一起。   “嗯?这柄剑能化消我的功力!”元邪皇顿时发现了异常。   思忖间。   任以诚的剑势已连绵攻至。   凌厉刚猛兼之迅疾灵巧,行招走式,从心所欲,似云飘渺,似风无尽。   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响成了一片,几乎听不出半分间隔。   二度交锋。   先前五五之分的战局,元邪皇本已不占优势,此刻更是陷入颓势。   他的刀劲在被绝世好剑不断吸收、消化,但自己却要全盘承受任以诚的强悍剑劲。   每接一剑,他便会后退一步。   倏尔,寒芒飞闪。   任以诚挥剑扫荡,圣灵剑法‘剑一’划出,横削敌首。   元邪皇挺刀封挡。   砰然一声。   绝世好剑招至半途,被拦截下来,锋刃交击一刹,任以诚借力旋身,剑锋扬起,斜斩对手左颈。   元邪皇横刀招架,只觉剑上透出一股澎湃巨力,似浪潮般层层叠叠,沛不可当,令他不禁身形后仰。   任以诚趁势抢攻,欺身逼进一步。   左手一式‘掌运乾坤’,印向了元邪皇胸腹之间。   玄武神掌,劲力雄浑,沉重如山。   “蓬”的一声闷响。   元邪皇已然中招,向地面砸去。   但不等摔倒,他左手忽然在地上一撑,身形随之侧转,右膝闪电般狠狠击中了任以诚的小腹,将其撞飞出去。   左手再一发力,元邪皇弹身而起。   可不料,他还未站稳脚步,就见任以诚已再次扑杀而至。   劲风呼啸。   任以诚来在元邪皇一丈范围,蓦地横空旋身卷动,以回旋速度加催力道。   扬剑,下劈!   绝世好剑那黯沉的剑身,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霹雳而下。   电光石火间,元邪皇不及闪避,唯有再次举刀横挡。   铛!   激鸣声爆起。   远处山峰上的俏如来四人,连忙捂住双耳,但仍感到耳鼓一阵刺痛。   任以诚这一剑,有如泰山压顶。   在这股无匹巨力之下,元邪皇顿时双臂下沉。   “嗤”的一声,血花飞溅。   绝世好剑的剑锋已嵌入他肩头之中,双足更是深陷地面,直没脚踝。   咔嚓!   方圆十丈之内,地陷三尺,裂纹似蛛网般扩散开来。   “亵渎!”   元邪皇面沉如水,怒喝一声,双臂勉力举起,幽灵魔刀中魔气勃发。   气爆轰然响起。   任以诚当即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去。   但紧跟着,他强运真气稳住身形,凌空一个倒翻,施展烈强腿诀,双腿并势齐出,携万钧巨力撞向元邪皇胸膛。   怒踏山河!   元邪皇此刻中门大开,加之双足受限,立时中招。   骨骼碎裂声从他身上传出。   砰!   泥土翻飞。   元邪皇陡然拔地而起,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嗖”的人影一闪,转瞬已身在百丈之外。   腾腾腾……   落地之后,连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   可与此同时。   乍见任以诚旋身如龙,人剑合一,以快逾风雷的速度激射而来。   噗!   绝世好剑带着一股螺旋劲力,应声穿过了元邪皇的胸口,透背而出。   伤口处血如泉涌。   凝如实质的锋锐剑气,在体内疯狂肆虐开来。   元邪皇虽是身具逆天强悍根基,此刻也不禁痛呼出声。   任以诚双手紧握剑柄,沉声道:“邪皇之路,千年前不通,千年后受阻,现下更是寸步难行。”   “咳……任以诚,你确实很强,比达摩老秃和皇甫佚名都强,但是这样就想拦阻本皇,还不够。”   元邪皇嘴角溢出鲜血,可脸上的神色依旧泰然自若,说话间,左掌抓住绝世好剑的剑锋,右手魔刀烈焰升腾,无视身上伤痛,悍然劈面而出。   任以诚见状,亦无视幽灵魔刀锋芒,松开握剑的左手,屈指成爪,蜿蜒而出,以甲骨龙爪中的‘重龙深锁’扣住了幽灵魔刀。   “邪皇莫非忘了,同是火属功体,烛龙之焰对我没用。”   元邪皇冷哼一声,刀中炎流瞬间变化,化为一股彻骨寒气侵入任以诚体内。   “冻气入体!”   任以诚语带诧异,体内的长生气则受这股外力所激,沛然运转开来,抗力自生。   属性相克,冰焰虽强,却仍是徒劳无功。   正当任以诚准备变招反击之时,元邪皇刀中突然雷光爆绽。   属性再生变化,任以诚猝不及防,厉雷涌入经脉,虎口一震,幽灵魔刀已挣脱开来。   旋即,他便感觉胸口如遭重锤,被元邪皇一脚踢飞出去,连带着绝世好剑也从对方身上抽离。   “噗——”   任以诚在半空中口喷鲜血,身上雷劲作祟,一时难以化消,眼瞅着便要摔落在地,他手中绝世好剑猛然在地上一戳,身子再借力一旋,总算平稳落地,免去了狼狈。   然而。   元邪皇全然不给他喘息之机,缩地成寸般跨越数十丈的距离进逼而来。   近身一瞬。   元邪皇挑足扬沙,遮挡住任以诚视线之后,幽灵魔刀狂卷而出。   霎时,刀影重重,刀气纵横,似疾风骤雨,铺天盖地的将任以诚笼罩在内。   任以诚左手袍袖拂动,扫开扑面沙尘,同时右腕一抖,绝世好剑锋芒巧转,上下翻飞,交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欲抵挡元邪皇攻势。   但他毕竟已失了先机,雷劲又尚未完全化解。   久守必失。   幽灵魔刀却是愈发急劲,只须臾间,已堪破绝世好剑的破绽。   倏尔一刀,似穿花蝴蝶穿过剑网缝隙,继而长驱直入,往任以诚咽喉抹去。   利刃袭身。   任以诚瞳孔急剧收缩,在千钧一发之际,身躯勉力后仰,以寸许的差距避过了这割喉一刀。   但元邪皇终究非是寻常之辈,见状顺势刀锋下沉,“哧”的一声,在任以诚的右胸留下了一道伤痕,直至左肋。   任以诚身形一滞,跟着又是“噗”的一声,被幽灵魔刀刺入了腹中,足近半尺。   王骨兵器之威,竟打破了他那金刚不坏的肉身。   鲜血狂涌而出。   刺眼的殷红,瞬间将伤口处的衣衫染透。   “任大哥!”飞渊骇然惊呼,摇身一晃,化光冲向下方战场。   俏如来、玄狐、公子开明紧随其后。   任以诚连忙拦住他们:“都别过来,我没事。”   飞渊哪里肯听,落地一瞬,随心不欲锵然出鞘。   任以诚再度开口:“飞渊,这是我的战斗,退回去。”   “可是……”飞渊心急如焚,但见他神色严肃,还是停住了脚步。   俏如来三人脸色凝重,站在飞渊身旁,手中亦都握住了兵刃。   公子开明手里提着降妖宝杖,瞠目道:“这个时候还死要面子,你真的不怕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吗?本策君实在是佩服,佩服。”   血肉飞溅的声音响起。   元邪皇缓缓从任以诚体内拔出幽灵魔刀,周身魔气翻涌。   “你尽力了,但可惜,你还是不够了解本皇,烛龙之力便是掌握水火风雷,烛龙之焰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不对!他的伤势?”   俏如来忽地脸色大变,他发现元邪皇身上之前被任以诚留下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元邪皇哂道:“哈!发现了吗,任凭你修为通天又如何,再战下去,本皇也不会有半分损耗。   而你呢,你又有多少血可以流?”   “那就请邪皇用你的邪眼看清楚。”   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长生气沛然运转开来,霎时赤金色的气芒遍布全身。   “嗯~?”   元邪皇不由目光一凝,赫见在对方那被刀锋割裂的衣衫之下,那狰狞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见此情形。   飞渊四人尽皆为之震撼。   惊愕间,就见任以诚已然恢复如初,看起来比起元邪皇还要快上一筹。   “不死之身吗!原来如此,难怪你一直有恃无恐。”   任以诚笑道:“现在邪皇又怎么讲?”   “哈哈哈……”元邪皇仰天长笑:“这就是你的自信吗?当本皇不再保留时,这九界我也能踏平。   区区人族,纵然有不死之身,看你又能在本皇手下坚持几刀。”   元邪皇身为魔世千年不朽的传奇,见识何等渊博,眼光何其毒辣。   他已经看出任以诚的不死之身,是需要消耗功力来发动。   对方就算根基再深厚,也终有耗尽的时候,而他却不会。   任以诚忽地一笑,仿佛是看穿了元邪皇的想法。   “嘿!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第572章 剑破魔刀   在场众人尽皆讶异。   任以诚双手捏诀,十指交叠,若莲花绽放。   吼!   骤然虚空震荡,爆起阵阵龙吟之声。   赫见天地元气汇聚,凝现青、赤、黄、白、黑五道磅礴龙气,在空中盘旋翻飞,先后灌入了任以诚的体内。   阴符七术最终招!   原本任以诚只修炼到三道龙气的境界。   这是一个瓶颈。   作为绝命司之一的徐福,活了两千年也不曾突破。   不过,自从任以诚吸收过那八颗龙珠的力量之后,便顺利跨过了这道瓶颈,达到了五道龙气的境界。   五龙之气入体,化为无俦内元游走周身百脉,令他登时功力暴增。   轰!   无远弗届的力量,源源溢散而出。   气芒流转似水波荡漾,卷起飞沙走石一片。   俏如来四人,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劲扑面而来,顿感胸口发闷,内息流转不畅,急忙向后退去。   直至半里之外,这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方才消失。   “好强大的力量!”公子开明目光一凝,表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这时。   浩浩荡荡的喊杀声,突然从九脉峰四面八方响起。   周遭的山峰上,不断竖起一杆杆绣着‘铁’字的旗帜。   苗疆最精锐的人马,铁军卫到了。   同时,距离战场不远处的几座峰顶上,中原、苗疆、海境、羽国等各界高手也纷纷现出身形。   共同见证这场决定九界未来存亡的关键之战。   “人都到齐了吗。”元邪皇环视四周,纵然已是天下公敌,也仍旧是面不改色。   手中幽灵魔刀高举,邪芒不减,魔气滚滚而出笼罩全身,似江河汇海般涌入体内。   他的气势也在随着任以诚的气势而不断攀升。   眼前之人,是他千载记忆中生平仅见的强敌,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已不允许他再有丝毫的保留。   狂风激荡,尘沙漫天。   少顷。   当两人的气势都达至顶点的瞬间,刀芒、剑气轰然爆发。   任以诚和元邪皇的身影,再度纠缠在了一起。   烛龙之力御使《四元真诀》,幽灵魔刀出手,每一招皆夹杂着雄浑的风雷之力。   在快到不及眨眼的迅疾刀速中,更势可摧山荡海,崩天裂地。   但饶是如此,元邪皇也难以占据上风。   任以诚剑若惊鸿,人若游龙,剑锋所指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阴符龙气加持,他一身根基空前强大,面对元邪皇的澎湃刀劲,犹然力胜三分。   刀剑交摧。   两口旷世神兵在灿烂中极端交锋。   砰然如山石碰撞的巨响中,不时响起“哧哧”的撕裂声。   却是绝世好剑以无厚入有间,刚柔并济,锋芒巧变似绣针穿孔,透过幽灵魔刀招式间的缝隙,不断在元邪皇身上留下伤痕。   血珠迸溅。   但这些伤口很快便在魔气流转之下复原。   元邪皇混无所觉,一刀比一刀迅猛,一刀比一刀凌厉,展现出了不可理喻的悍勇。   叮当之声,回荡在九脉峰中,响彻云霄。   铛!   刀劲,剑气碰撞。   强大的反震在锋刃中反扑而回,人与魔倏然分开,各自飞退。   十丈之外。   任以诚重重踏在地面,稳住脚步,绝世好剑忽地脱手,悬浮在身前,伴随他双臂交错一旋,卷起一股似漩涡般的气劲。   绝世好剑随之急旋,跟着激射而出,任以诚紧随在后。   与此同时。   元邪皇力弱三分,此刻堪堪定住身形,只见眼前一道黑芒闪动,绝世好剑已逼至胸前一尺。   强横的剑气,如狂风激荡,招未至,力先到。   元邪皇翻手提刀,横势封挡。   叮!   绝世好剑的剑尖,不偏不倚,击中幽灵魔刀,犹然旋转不停。   在这股巨力之下,刀身拍向元邪皇的胸膛,他当即以左手按住刀身,加催魔气相抗。   任以诚见状,双掌交叠,全力催发螺旋真劲,欲以此将魔刀凿断。   幽灵魔刀便是元邪皇一身魔气之源,肉身只是用来驱使的工具而已。   刀断,魔灭。   吱~~~~~   在任以诚的真力带动之下,剑身愈转愈快,几乎快要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伴随火星飞溅,发出了刺耳的激鸣声。   一时间,两人相互角力,僵持不下。   但随即,在绝世好剑不断冲击之下,幽灵魔刀的刀身忽然发出异响。   那细微的声音,在一人一魔两大绝世高手耳中,却是清晰可闻。   就仿佛是不堪重负的哀鸣!   “怎会?”元邪皇不由神情一震,诧异间心念电转,右足猛然顿地,强运真力,轰然一声,将绝世好剑弹飞出去。   同时,幽灵魔刀也随之脱手。   任以诚心中暗喜,终于探到了幽灵魔刀的承受极限,旋即借力纵身腾空,极招上手。   剑气横空!   至高一剑,万剑归宗。   绝世好剑凌空飞旋,剑气凝千化万,在任以诚背后形成一对扩展数十丈的巨大翅膀。   霎时,浩瀚无涯的剑意,遍布战场方圆百里。   元邪皇心神一凛,右手一扬,魔刀自行飞回掌中,断然运转极招。   “暝晦视明,天地双沉。”   魔气冲霄,引动殃云卷集,天地顿时再度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任以诚周身剑芒璀璨,耀如烈日,俨然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线光明。   剑翼轻振。   滔天剑气激荡而出,交替更迭轮转,骤然似万流归宗般,尽数融汇在绝世好剑之上。   任以诚持剑在手,倏然而动,宛如一道流星从天而降。   剑芒若惊鸿,撕裂长空。   轰隆隆!   刀剑至极交锋。   平地起惊雷,余劲扩散撼动九脉峰,仿若天灾肆虐,山摇地动。   刹那间,满目疮痍。   任以诚被元邪皇架在半空。   咔嚓!   在绝世好剑与幽灵魔刀交汇之处,一块黄豆粒大小的碎片从刀身崩落。   元邪皇终于变了脸色。   而这时,任以诚朗声一笑。   “邪皇,接我最后一剑,剑二十三!”   笑声中,任以诚真气一提,身形倒翻而出,继而直上半空。   殃云之下。   任以诚凭虚而立,毁天灭地的剑意,沛然勃发。   空间登时凝固。   铁军卫随风飘扬的旗帜忽然定住,周遭的一切全部陷入静止。   但眨眼间,又全部恢复过来。   就见半空中,任以诚周围的虚空,正在以他为中心不断内敛塌陷,仿佛要将天地万物纳入己身。   剑意入剑!   剑二十三的全部精髓,已尽数聚集在绝世好剑之上。   如此,可以将此招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更可避免伤及无辜。   遥想当初剑圣施展这一剑对付雄霸时,偌大的三分校场中遍地殘尸,前来观战的人近乎死伤殆尽。   若非绝世好剑已经脱胎换骨,否则决然无法承受这毁天灭地的强大剑意。   忽然,任以诚动了。   这一剑,似慢实快,空间与距离全然没了意义。   他一脚抬起,再落下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元邪皇面前。   “我不能失败,我要重归世界,我要……重回故乡!”元邪皇怒吼一声,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四元真诀,烛龙灭世。”   爆喝声中,元邪皇悍然挥刀斩出,幽灵魔刀中的魔气倾囊而出,誓要挡下这逼命一剑。   任以诚不由为之动容。   电光石火一瞬,绝世好剑在即将撞上魔刀之际,剑锋陡然偏移三寸。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三寸之差,在万众瞩目中,魔刀再度受损,却是崩而未断。   众人满心期待随之落空。   剑气透刀入体。   元邪皇身躯巨震,跟着就见他周身上下爆出道道血雾,喷薄弥漫开来。   “为何要手下留情?”元邪皇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任以诚。   这一剑,若是击中幽灵魔刀的缺口,那他就必死无疑,可对方却在关键时刻将剑挪开了。   闻言此言,观战的众人均是一怔。   任以诚缓缓收回剑锋,淡淡道:“任某只有一个问题,邪皇执意重归始界,究竟是想回到故乡,还是为了烛龙一脉的存续繁衍?”   元邪皇不动声色,沉声问道:“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任以诚道:“若是前者,任某只能让方才没刺去的剑再续锋芒,可若是后者,任某或许另有办法。”   元邪皇大感意外:“哦~你若当真有办法,那何以到此时才开口?”   任以诚笑道:“有了绝对的胜算,才有谈条件的资本,不然邪皇若是拒绝,我可就没戏唱了。”   元邪皇肃声道:“烛龙之灭,乃是天意,既然这片天地容不下烛龙,那本皇也容不下这片天地,除了回归始界,你有何办法能逆天而行?”   任以诚眉头一挑:“这里不适合烛龙,那换一片天地就是了。” 第573章 平复魔劫   元邪皇不由诧异。   “嗯~始料未及的答案,你有这个能力?”   任以诚笑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任某其实是来自九界之外。”   “这便是你阻拦本皇,又帮助本皇的理由?”   “不论身在何地,任某都是人族一员,自是不能坐视邪皇灭世,祸及黎民苍生。   至于为何要帮助邪皇,毕竟对手难求,邪皇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旷古烁今,任某深感钦佩。   眼下既然有和平解决的可能,又何必非要生死相向,究竟是战是和,就全凭邪皇一言而决。”   “……本皇拒绝。”   “为何?”   “因为,本皇的时间不多了,人族在魔的面前,没有信誉可言,本皇不能将族人的未来,交托到一个异族的手中。   任以诚,你令本皇赞赏,但多说无益,为了各自的族人,尽情一战吧。”   元邪皇再度扬起幽灵魔刀,身上的伤势在说话间已然恢复。   任以诚摇头道:“不急,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元邪皇的复生,确实是有时限的。   他的元神和魔功全部都寄存在幽灵魔刀之中,是以唯有将刀毁掉,才能将他消灭。   而这并非长久之计。   时间,仅仅只有一个多月而已。   任以诚深知其中缘由,所以对此早有准备。   元邪皇的目光,深深打量着他:“你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任以诚微微一笑,右手尾指抵在唇边,吹响一声呼哨。   旋即,就见神龙从云层中探首而出,血盆大口一张,吐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光团,落入了任以诚手中。   元邪皇的神情,恍然一震:“这是……龙息?”   “没错,这是属于应、蛟、虬、魑四龙的部分本源,同属龙族,你可以借此重塑自身,真正的起死回生,这是我的诚意。”   任以诚说完,十分干脆的伸手递到了元邪皇面前。   沉默片刻。   元邪皇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幽灵魔刀。   见此情形,任以诚眉角一扬,暗忖道:“嘿,这事有门了。   “空口无凭,吾要亲自去验证你说的条件。”元邪皇却是没有接下龙息,他也在展现自己的诚意。   任以诚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了俏如来等人,笑道:“诸位,都结束了,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抬起头,右手剑指轻轻抹过眉心。   识海中,元神催动阎王翎。   那形似火焰纹路的天眼随即亮起,照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投射到半空中。   须臾,现出了一道门户。   “邪皇,随我来吧。”任以诚率先动身,化作一道流光掠入门中。   元邪皇看了看,当即也化光跟了上去。   门户收缩,消失不见。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谁也没想到,这场滔天魔劫最后竟然是这般结果!   片刻后。   极北之地,寒风凛冽   虚空中,门户再现。   任以诚和元邪皇并肩而出,飘然落地。   后者环视四周,面前是一处断崖。   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海中矗立着一座看起来似曾遭受过毁灭性打击的冰山。   任以诚问道:“邪皇,感觉如何?”   这里俨然正是帝释天所建立的天门所在之地。   风云世界有龙、凤、麒麟、玄龟这些确实存在的神兽。   容纳烛龙一脉,不成问题。   元邪皇默然不语,将感知散发出去,良久才开口道:“很好,这片天地并没有排斥本皇。”   任以诚再度拿出龙息,递了过去:“那现在可以放心了?”   这次,元邪皇接了下来。   “本皇是魔,你是人,你就这般相信吾,不怕吾反悔吗?”   “哈!邪皇这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了。”任以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相信自己之后会变得更强。   况且,这里还有无名、聂风、步惊云,三人已经服了龙元,元邪皇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们。   元邪皇也笑了:“只要本皇在世,烛龙一脉绝不与你为敌,这是承诺。”   任以诚颔首道:“那稍后我们便回返九界,前往魔世将畸眼族民接引过来,那冰山之中原本是一处宗门,如今荒废了,正好可以用来安置你的族人。   另外,这里的环境也并非太平盛世,日后若有外敌来犯,还请邪皇出手帮衬一二。”   风云世界很诡异。   东瀛那么个弹丸之地,高手却跟春后的韭菜一样,割完一茬还有一茬。   绝无神,天皇之流多年前已经死于任以诚之手。   但后续还有身负玄龟血脉,得以长生不死的大魔神、大当家,乃至连城志等人,皆对中原虎视眈眈。   只靠无名与风、云三人支撑中原大局,恐难免力有不逮。   所以,任以诚才特意将元邪皇安排在了这里。   协商过后。   任以诚带着元邪皇回到了九界,费了几日的工夫,终于将事情全部安顿妥当。   从此魔世之中,再无畸眼族乃至烛龙一脉。   大劫过去。   各界恢复运转。   数日后。   黑水城中。   “任大哥,冥海归元劲我终于练成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救飞溟哥哥?”   “先去招俏如来,有些东西要交给他,然后我们就启程。”   “好。”   尚同会。   中原武林势力的根据地。   “任公子来得正好,俏如来有事找你。”   “何事?”   “这是天师云杖,是道域王骨,当日大战后,在下于九脉峰中寻得,听闻公子要陪同飞渊姑娘前往道域,就交由公子一并带过去吧。”   “小事一桩,对了,那个羽国王骨呢?”   “彤弓弽暂时由在下保管,也许日后应对雁王之时,可以起到些作用。”   “啧!你们师兄弟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   “哈!公子说笑了,对了,还不知公子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给你送几本书。”   “嗯?东皇战影、魆妖记、鬼途齐行录、齐神箓、战血天道?好奇怪的名字,敢问公子,这是……?”   “别问,自己回去慢慢看,记得阅后即焚,要是不小心泄露出去,嘿!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俏如来明白。”   “告辞了。”   寒暄过后,任以诚和飞渊便离开了尚同会。   但是没走多远,就被拦住了去路。   来人一身棕色劲装,相貌俊朗,头发束成高马尾,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浑身上下都透出洒脱不羁的气质。   “在下风逍遥,现任苗疆铁军卫军长,见过任公子。”   “你是风中捉刀!”飞渊惊讶道。   任以诚丝毫不觉意外,问道:“军长也是为了无情葬月而来?”   风逍遥点头道:“月是我的小弟,听闻公子用治疗他的办法,我想顺路一起去探望他。”   任以诚笑道:“风月无边,兄弟情深,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军长就一起同行吧。”   风逍遥喜不自胜:“哈哈!公子爽快,风逍遥感激不尽。”   飞渊亦欣然拍手:“太好了,逍遥哥哥,飞溟哥哥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任以诚道:“不过再前往道域之前,我们还得再去别的地方走一趟。”   飞渊不解道:“诶?还要去哪里?”   任以诚淡笑道:“天剑慕容府。” 第574章 造访慕容府   蹄声哒哒。   幽灵马车四蹄扬尘,在路上疾驰。   车厢里。   飞渊疑惑道:“任大哥,天剑慕容府是什么地方?天剑……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任以诚悠悠道:“何止是厉害!天剑慕容烟雨,曾被誉为中原武林的剑界神话,纵横天下,在他剑锋之下,鲜有人是一招之敌。”   “哇!”飞渊惊讶道:“这么厉害,难道他剑术比任飘渺还强吗?”   任以诚道:“以任飘渺的修为,便是悟出剑十三也不是他的对手,除非能将飘渺绝剑推至剑十四的境界。   这位,才是如今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   或者,剑无极练成圣灵剑法之后,去挑战任飘渺。   届时,以任飘渺的悟性,说不定可以参透出剑二十三的剑意,如此才有战而胜之的希望。   飞渊歪了歪头:“既然这么厉害,那我来中原这么久了,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关天剑慕容府的消息。”   “这个我知道。”风逍遥往口中灌了一口酒,回忆道:“我听老大仔讲过,慕容府早在五十年前便隐世不出了。   根据铁军卫的情报,昔日帝鬼率领修罗帝国入侵人世,其麾下三尊曾对慕容府出兵,但却是久攻不下。   后来,是尚同会前任盟主玄之玄在暗中周旋,让魔世大军绕过了慕容府,目的是希望他们可以成为反制修罗帝国的力量。   总而言之啊,这天剑慕容府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原来如此!”飞渊恍然,旋即又不解道:“可是任大哥,这跟我们要救飞溟哥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风逍遥亦然问道:“是啊,我也不明白,难道慕容府里有人能帮助我们?”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徐徐道:“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啊。   若想要救无情葬月,就必须集齐飞渊你们剑宗的三不名锋。”   飞渊灵光一闪:“持之不败多年前被人盗走,莫非,这盗剑之人就藏在慕容府中?”   任以诚挑眉道:“用藏这个字,不太合适,因为这人如今是天剑烟雨的大弟子,更是慕容府的二当家。   他的名字,你们也许应该听说过——天之道,论辈分,飞渊你还得叫他一声师叔。”   “啊!”飞渊愕然。   风逍遥震惊道:“竟然是他!那个以八岁之龄,在天元抡魁横扫道域刀宗、星宗、学宗三派高手的少年天才!   据闻,当年他替剑宗夺下了神君之位,却在风光最盛之时,突然失踪,原来他是来到了中原。”   “我也曾听爹亲提起过,不过,这么多年天之道一直下落不明,如此隐秘的事情,任大哥是怎么知道的?”飞渊不禁面露好奇之色。   任以诚神色一滞,旋即若无其事道:“我连元邪皇都能打败,知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很奇怪吗?”   “是哦。”飞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风逍遥举起酒葫芦,深深的看了任以诚一眼,却也没有多言,喝了口酒后,突然话锋一转:“若是如此的话,我们此行只怕是难以善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天之道作为盗走持之不败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将剑归还。”   任以诚道:“所以,此事只能由飞渊出面,她是剑宗的人,要收回剑宗的宝剑,乃是名正言顺。”   “逍遥哥哥,没关系,要是他不还的话,咱们可以采取强制手段。”飞渊伸手握住了腰间随心不欲的剑柄,眉宇之间竟是有些兴奋。   “呃……好吧。”   风逍遥一时语塞,他本想劝说飞渊不要鲁莽,但是看了看旁边的任以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剑烟雨再厉害,也只是人,而眼前之位……有他在,应该不成问题。   风逍遥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酒葫芦,他决定在拿回持之不败之前,暂时先不喝酒了。   半个时辰后。   青山绿水中,幽灵马车来到了一处占地广阔的巨大庄园之前。   路旁两侧,竹林深深。   在门前,斜差着一柄三丈有余的石雕长剑。   上书“天剑慕容府”五个字。   蹄声顿止。   “来人停步。”大门走出了一名侍卫。   飞渊率先跃下马车,昂然玉立。   “道域仙舞剑宗飞渊,携义兄任以诚、风逍遥特来拜会贵府二当家,有要事相商。”   清脆的声音,却夹杂着异常雄浑的内力,滚滚扩散开来。   先声夺人!   唯有如此,才能引起府中高层的重视。   那侍卫当即心神一凛。   眼前这看起来清丽娇俏的少女,竟然身怀惊人艺业。   正当他准备回府通报之时,就见大门中一众人群鱼贯而出。   为首一人,斯文俊秀,衣着华丽,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折扇,步履之间,气度不凡。   在其身后,跟着两男一女,神光内敛,看来亦是修为不俗。   那为首之人,打量着飞渊,拱手道:“贵客临门,慕容宁有失远迎,还望三位海涵。”   飞渊听他自报姓名,蹙眉道:“阁下不是天之道,他人呢?”   慕容宁道:“敝府二当家生性疏懒,此次尚在休息,在下已派人通传,稍后便至。   飞渊姑娘,任公子,风逍遥军长,还请先入府中一叙。”   飞渊看向任以诚,见他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慕容宁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若有所思,目光变得深邃。   非但是他。   在他身后的三人,也是不住打量着任以诚。   慕容府虽然避世隐居,但府中一直有探子游走江湖,消息并不闭塞。   风逍遥的身份本也不是秘密。   而任以诚打败元邪皇的事情,纵使他无心张扬,可这关乎着九界存亡的大事,又如何能瞒的过各大势力的耳目。   元邪皇自入人世以来,先后三次遭受阻拦乃至重创,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那惊天动地的实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魔威赫赫的不世霸主,居然连番在任以诚手中受创,更终至落败。   而创造出这般丰功伟绩的人,竟是如此的年轻。   慕容宁四人的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波澜。   进入府中。   “请!”   慕容宁领着三人来到会客厅中,并吩咐下人奉茶。   “飞渊姑娘,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如何得知敝府二当家身份的?”   “不敢有瞒前辈,此事飞渊本不知情,是任大哥告诉我。”   “哦?近日来,任公子力抗元邪皇,拯救九界苍生于水火的壮举世皆闻,修为深厚可谓天下无二,果然是神通广大!”   “十三爷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公子谦虚了。”   “敢问令兄慕容老爷子,如今可在府中?”   “家兄已闭关多年,公子有何贵干?”   “说起来,任某也是用剑的,自然希望能与慕容老爷子这位剑界神话切磋一番。   对手难求,当今天下,也只有天剑烟雨才有这个资格!”   “承蒙公子抬举,但…家兄已经封剑多年,恐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唉~~~可惜!既是如此,那任某便不强求了。”   慕容宁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自家人知自家事。   慕容烟雨剑法通神,但毕竟年岁已高。   百岁之龄纵然根基深厚,也免不了精力衰退。   拳怕少壮!   更何况是任以诚这近乎天下无敌的绝顶高手。   若当真一战,胜负不论,慕容烟雨都必将元气大伤,得不偿失,能不动手是最好。   “飞渊姑娘,还未请教,你登门造访所为何事?”慕容宁默默转移了话题。   “不敢有瞒前辈……”飞渊直言不讳,将各种缘由尽数告之众人。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二当家绝非是这种人?”说话之人一脸坚定,是先前出门迎客的那两男一女中的一名青年。   慕容宁摆了摆手:“元劫七,稍安勿躁,飞渊姑娘,此事之中或许有所误会。”   飞渊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颔首道:“一切等天之道来了,便知分晓。”   话音甫落。   大厅后缓步走来一人。   相貌英俊潇洒,一身白底红边绣金丝的华服,看起来丰度翩翩,但浑身正如慕容宁诉说,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慕容宁沉声道:“他来了。”   飞渊讶异:“咦!他就是天之道?”   来人淡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飞渊道:“按照时间推算,天之道现在已近不惑之年,你怎会如此年轻?”   “哈!那是我保养得当,正所谓多读书,多运动,少吃宵夜,增加水面,自然青春常驻。”   “这么说,你真的是天之道!”   “你也可以叫我莫离骚,飞…天姑娘是吧?”   “是飞渊啦!!!”   “抱歉,我对于记住别人性命这种事情,有着很深很深的障碍,深渊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飞、渊啦!废话不多说了,我是来找你要回剑宗三不名锋之一的持之不败。”   “原来是这啊。”   “你同意了?”   “不,我拒绝,飞天姑娘。” 第575章 飞渊斗剑雅   飞渊深吸了一口气:“我叫飞……算了,你这么干脆!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么?我是为了救人啊。   而且,持之不败本就是我剑宗之物,你先是将它偷走,现在又拒之不还,未免太不要脸了。”   莫离骚漫不经心道:“停!慢!话不是这么说的,首先,我不能确定你所谓的救人,究竟是真还是假。   其次,持之不败乃是家师亲手所传,所以你口中的偷盗之罪也并不成立。   总之,这口剑我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   飞渊轻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先礼后兵了。”   莫离骚讶异道:“嗯?想动手吗,飞天姑娘,我劝你善良。”   “够了,三番两次叫错人家的名字,你是在挑衅吗?看在你是前辈的份上,本不想跟你计较,但是现在,我生气了。”   飞渊忍无可忍,怒视着莫离骚,手已经握住了随心不欲的剑柄。   “姑娘,抱歉,二当家绝非有意,还望海涵,此事看来疑点颇多,不若从长计议,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任公子以为呢?”   慕容宁出言劝阻,说着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相较于飞渊,这才是真正需要在意的人。   任以诚淡淡道:“说到底这都是仙舞剑宗的事情,依我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合适,咱们这些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慕容宁闻言一怔,对方的态度让他感到意外。   “公子此言当真?”   任以诚点头道:“自然不假,江湖事江湖了,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谁赢了,剑就是谁的。”   “这……”慕容宁不由看向了飞渊,任以诚似乎完全不担心这少女的实力。   莫离骚道:“宁,这位任…真诚言之有理,这样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任以诚嘴角抽了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很不爽。   “呵呵,不愧是昔年名震道域的天才骚之道,干脆,痛快。”   慕容府的众人,忽然愣住了。   元劫七怔怔道:“不,不会吧?”   莫离骚纠正道:“是天之道,你或者叫我莫离骚。”   任以诚点头道:“好的,茉莉花。”   “是莫离骚。”   “没问题,骚茉莉,实在不好意思,我有时候也不太擅长记住被人的名字。”   “……”莫离骚默然。   飞渊捂嘴偷笑,悄悄对任以诚竖了一个大拇指。   任以诚挑眉回应。   旋即。   锵然一声,随心不欲脱鞘而出。   飞渊凝视莫离****人是最禁不起挑衅的生物,你一而再,再而三,我要失态了,出手吧。”   “去外面打,不要弄坏了家具,很贵的。”莫离骚悠然迈步而出。   会客厅外很宽敞。   众位围观在门口。   任以诚、风逍遥和慕容宁并肩而立。   后者很好奇,前者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根据府中探子的消息,这位名叫飞渊的少女,自到达中原后并未有过什么过人的战绩。   虽然修为不俗,但在江湖中那一众有名的年轻高手中,绝非最出色的存在。   而且现在看来,飞渊身上非但没有体现出过人的根基,更像是个没有修炼内功的普通人。   “出剑吧。”飞渊扬声催促,随心不欲斜指地面,剑映寒芒。   莫离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还是你先吧,我不想伤害你。”   “自大!看招,仙舞,鎏云飘迹。”   飞渊冷哼一声,暗运冥海归元劲,借御天地之气,隔空一剑劈出。   嗖!   流光剑气,裂地穿空,快如电闪。   “咦!”莫离骚忽然面露惊讶之色。   这道剑气,非但快,而且雄浑无比,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施展不出来。   剑光扑面。   莫离骚右足后撤半步,剑指点出。   砰然一声,剑气崩碎的同时,他右手随之一震,竟然生出了细微的酸麻之感。   “神影指路。”   飞渊轻叱一声,挥剑挺进,紧随剑气而至,疾利的剑势,瞬间笼罩莫离骚周身要穴。   剑影重重。   随心不欲已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点落八方。   莫离骚心中愈显诧异,他发现自己有些小看眼前这名少女了。   思忖间,他步随心转,身形变幻之间,总能以毫厘之差,令飞渊的攻势落空。   身法可谓精妙绝伦!   慕容府众人见状,不由暗自叫好。   可随即他们便发现,飞渊的身法居然也丝毫不差,如影随形一般,紧紧粘着莫离骚。   忽然,飞渊的剑势速度激增。   寒芒如电,擦过了莫离骚的腰际。   “嗤”的一声。   一片白色的衣角,当即从他身上脱离,宛如一只白色的蝴蝶翻飞。   “神云飘宗!”   飞渊步步紧逼,全力施展‘仙人踏步’身法,人若游云卷动,随心不欲剑光飞闪,从四面八方急剧收缩。   剑气漫空,将莫离骚围困,令他身法受制。   电光石火一瞬。   莫离骚腰间系着的竹简卷轴骤然飞出,凌空环身急旋,挡住了随心不欲攻势。   同时,昊光粲然。   竹简旋动间,化出一口金色华丽长剑。   持之不败!   莫离骚手捻剑诀,隔空御剑。   霎时,长剑自生剑气,沛然勃发。   轰然一声。   随心不欲如撞上铜墙铁壁,飞渊身形一滞,顿时被震得连退三步。   莫离骚右臂伸出,持之不败入手。   “飞天姑娘根基不差,看来这些年剑宗倒是进步不小,是在下小瞧你了。”   “是飞渊啦!今天本姑娘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这朵莫梨花。”   飞渊出离愤怒,体内丹田连同九处窍穴,化为十大气海全力运转开来。   随心不欲发出清越的剑吟。   以飞渊为中心,气劲如浪潮翻涌,滚滚扩散四周。   磅礴无匹的气势,夹杂凌厉剑意,令慕容府众人均感如芒刺在背,尽皆为之瞠目。   这样强横的功力,怎会出现在如此年轻的少女身上?   难道,这又是一个像二当家那样的天才吗?   “神凰布羽应风旋。”   飞渊娇喝一声,随心不欲挥洒出玄奥轨迹,在半空中卷动万千剑气,如轮旋转,层层更迭不休,伴随着犀利的破空声,铺天盖地爆射而出。   “烟柳画桥。”   莫离骚不闪不避,持之不败横势扫出,锋芒过处,漫天剑气登时被撕裂开来。   却见眼前人影迅疾逼近。   飞渊再度逼杀而来,手中剑势凌厉似暴雨狂风,开启了新一轮的猛攻。   叮叮当当……   兵刃交击之声,犹如珠落玉盘,连绵响彻不绝。   两人交手的速度,时刻都在增加。   渐渐地,两人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眼力稍差之人,像是慕容府中的护卫,只觉眼中两道人影流光在不断碰撞,目眩神迷。   恍惚间,生出了一种胸闷之感,恶心欲呕,连忙挪开了目光。   慕容宁以及他旁的两男一女,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可是愈看愈是心惊。   慕容府中,天剑烟雨闭关多年。   修为最高者,以莫离骚和慕容宁两位当家为最。   看着场中气势如虹的飞渊,慕容宁暗自思忖,面对这名少女,他能有几分胜算?   风逍遥亦感震惊,默默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任以诚。   忆无心和修儒等人的变化,他也有所耳闻。   他心知,飞渊能有这样惊人的成长,定然也是任以诚的手笔。   看着场中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飞渊,风逍遥突然有点儿羡慕。   任以诚则是老神在在,嘴角始终泛着微笑,不时点头。   这些日子,飞渊除了修炼冥海归元劲之外,也会经常向任以诚请教剑法。   用她自己的话说,眼前放着一个剑道大宗师,若是不好好抓紧机会,那和白痴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的是时间太短。   飞渊的剑术造诣虽然有所长进,但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莫离骚,一个八岁就压服道域各派精英的绝世天才。   赫见交手中,莫离骚轻而易举便能看穿飞渊招式中的破绽,并精准的加以破解反击。   不过,飞渊仗着冥海归元劲,一身功力源源不绝,总能在关键时刻强行挡住莫离骚的攻势。   这两人一者剑术通神,一者根基如海。   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第576章 天剑烟雨   “神云飘踪。”   飞渊清喝一声,骤然撤剑抽退,旋即分化出四道身影,闪转腾挪间,以迅疾无伦之势,从前后左右方向同时出剑。   “风帘翠幕。”   莫离骚仍是不疾不徐,慕容剑法应势而出,寒芒瞬闪,持之不败剑影翻飞,于方寸之地尽破飞渊攻势。   “叮叮叮叮”四声连响。   剑劲过处,摧枯拉朽,飞渊身影溃散。   但紧跟着,莫离骚猛觉剑气扑面。   “神虹开道。”   飞渊现出真身,急掠如风,整个人变成了一条模糊的残影,随心不欲递出,直取中宫。   剑若惊虹,寒芒如电,眨眼而至。   莫离骚当即竖起手中长剑,封挡同时,往左一偏,将随心不欲上所夹带的劲力导引开来。   砰!   射偏的剑气,击穿了地上青石铺就的路面。   飞渊瞬既变招,右臂一收一放,随心不欲再往对手胸膛刺去。   莫离骚原式不变,又顺势将剑锋拨向右侧,跟着震剑发力,令随心不欲剑势一滞。   在停顿的瞬间,寒芒一闪,持之不败横扫而出。   飞渊不及收剑回防,忽地左手抬起,叠指轻弹,“铛”的一声,击中袭来长剑。   万物之气所凝聚的雄浑内力,令持之不败剧烈震颤。   莫离骚勉力运功镇压,方才免于长剑脱手。   但此时,飞渊左手一翻,已印在莫离骚胸口。   蓬!   莫离骚闷哼一声,身形倒飞出去。   “二当家!”元劫七失声惊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莫离骚在和人交手的过程中,如此明显的吃亏。   “神光披雪涤霜月。”   飞渊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剑旋动,无匹剑劲勃发,拧身而出,带起一阵剑气龙卷,沛然冲出。   剑风翻涌,气啸如雷。   “行令剑围!”   莫离骚落地同时,运转真力压制激荡的气血,长剑随即抛空,双手飞速变换印诀,御剑成阵。   霎时,剑气如水墨席卷四周,虚空凝字,诗篇横绝。   一笔一划,尽显锋芒,凌厉剑气,纵横交织,形如一道巨大樊笼,将飞渊包裹在内。   “破!”   飞渊身形急旋,剑气如狂风扫荡,爆射十方。   剑气与剑气的碰撞,不断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剑气化阵,杀机笼罩天地,源源不绝。   飞渊剑招势尽,翻身降落,就在踏足地面之际,忽地脚步受制,寸步难行。   噌!   随心不欲剑锋陡转,直插入地。   “神历江海浴千芒。”   飞渊双掌运化交叠,借御天地之气,贯劲于剑柄之上。   砰砰砰!   大地骤然震动起来,犹如地龙翻身。   飞渊脚下束缚顿解,旋即便是万千剑气破地而发。   轰!   行令剑围应声而破。   余劲扩散,剑气如潮。   莫离骚再度被震的向后倒退。   大厅门口。   慕容宁打开手中折扇,鼓动内劲,以一股狂风化消了迎面扑来的剑气。   “神旨圣意舞天下!”   飞渊剑指苍穹,喝声中剑气化翼,轰然振翅腾空。   澎湃的剑气,充斥方圆百丈。   嗖嗖嗖……   随心不欲挥舞,破空声倏然而起。   漫天剑气,势如九天飞瀑,从半空中倾泄而下。   莫离骚催运真力,稳住身形的同时,双手剑诀飞速变幻。   持之不败,凌空飞旋,行令剑围,诗篇再现,无俦剑气激荡,如长龙出海,逆空而上。   叮叮当当……   两道惊世剑气碰撞,气芒迸射,剑气碎散,粲然似烟花绽放,绚丽夺目。   轰隆!   巨爆声中,磅礴气劲如泰山塔顶。   莫离骚衣袂翻飞。   忽见半空中有一道流星般的光芒,飞速滑落,穿透了剑气余波,沛然从天而降。   电光石火间,寒芒罩体。   飞渊的快剑再度劈面而来。   “雅剑三绝,剑沾胭脂绘红颜,雪飘青山见白头。”   莫离骚御剑在手,极招过后,俨然是更极之招。   左手剑指抹过剑锋,登时剑意横空,似青山远黛,似近水含烟,似云雾飘渺,似烟雨朦胧。   莫大的剑意,凝汇在持之不败锋刃之上。   下一瞬。   仙舞剑宗两口神兵,在耀如星火的灿烂中至极交锋。   锋刃不断碰撞。   交击声,几乎让人听不出间隔。   飞渊仗恃一身功力,势如猛龙,步步紧逼。   莫离骚纵使剑术造诣惊人,奈何根基不足,难以抵抗借气天地的无俦真力,招架间节节败退。   在根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可以用技巧来弥补。   但此刻,飞渊的功力,胜过莫离骚何止一筹。   弹指间,便是数十招过去。   面对飞渊的连环快攻,莫离骚彻底陷入守势。   而久受必失。   嗤嗤嗤……   裂帛声接连响起,赫见闪烁的剑光中,白色的碎片飘舞。   是莫离骚的衣衫。   眼见他败象将成,慕容宁眉头微皱,脸色凝重,精钢折扇在手心敲了敲。   任以诚突然目光一动,侧头看了看他。   在会客厅的后面,有股细微的气息,正在从地下悄然离开。   铛!   无数次的锋刃交击之后,伴随这一道铿然剑鸣,飞渊倏然变招,随心不欲缠住持之不败,手腕猛然急旋,搅动成圆。   顿时,莫离骚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剑柄涌来,仿佛插入了急速旋转的漩涡之中,要生生将他的手臂扭断。   他连忙运功化解,真力潮涌般贯入手臂经脉,然而人力有穷尽,而天地之力无穷。   面对飞渊的冥海归元劲,莫离骚豁尽全身功力,仍是徒劳。   倏地,一抹剑光飞起,持之不败顿时脱手。   莫离骚只觉肩膀一沉,随心不欲已架在他颈项一侧。   飞渊俏目生辉,头也不转的伸出左手,持之不败旋飞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她的掌中。   “我赢了,我赢了,任大哥,逍遥哥哥,我赢了!”   飞渊信手收回了随心不欲,欢呼雀跃的来到任以诚面前,兴奋的像是在跟家人炫耀成绩的小孩子。   “干得不错,但是不要得意,论剑术你还差他甚远,这次是因何能赢,你应该心里有数。”任以诚夸赞过后怕她得意忘形,便又敲打了她一句。   “怎有可能,二当家竟然输了!”元劫七瞪着眼睛,愕然难以置信。   在他身旁的一男一女,亦是神情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唉!”慕容宁幽幽叹了口气   飞渊犹然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欣喜,笑盈盈道::“喂!小茉莉,愿赌服输哦,持之不败的剑鞘可以交给我了。”   “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呐,拿去。”   莫离骚摇头叹息,扬手化出剑鞘,抛给了飞渊,言语间满是惋惜,却也没有丝毫留恋。   “吵死了。”   突然一声充满不耐的爆喝,如平地起惊雷,从慕容府深处传来。   元劫七等人神色一喜。   话音甫落,半空中一抹流光破空而至。   光芒中,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昂然现身。   玄青长袍,白须、白发,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柄长剑,眉宇间亦透出如剑般的锋芒。   步履之间所散发出的恐怖剑意,似要刺穿天穹。   慕容府能达到这般境界的人,只有一个。   天剑烟雨! 第577章 烟雨见斜阳   慕容烟雨冷利的目光看向了莫离骚,冷哼一声,旋即破口大骂。   “侵尔母之穴也!臭小子,让你终日游手好闲,饱食贪睡。   堂堂慕容府的二当家,现在输给了一个小女娃儿,老子的脸全都被你丢光了。”   莫离骚丝毫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输赢而已,人生苦短,何必在乎这种区区小事。   况且,老头你又不是没有输过。”   慕容烟雨喝道:“少废话!今日过后给我把睡觉的时间用来打坐练功,敢偷懒,老子就亲手断你阳锋。”   “是是是,都听你的,唉!”莫离骚幽幽叹了口气,摇头连连,似是在惋惜自己即将失去的睡眠。   慕容烟雨不再理他,转而望向飞渊。   “小丫头,干得不错。”   “多谢前辈,前辈不是来给他出头的吗?”飞渊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由不得她不小心。   自慕容烟雨现身后,剑意混杂剑气充斥四周。   她骇然发现,冥海归元劲所借之气,正在大幅度减少。   在这附近的天地之力,竟是受到慕容烟雨剑气的影响,被隔绝了一部分。   慕容烟雨沉声道:“愿赌服输,慕容府一言九鼎,绝不食言,你能打赢他,很好,让他受些教训,免得日后在外面丢老子的脸。”   飞渊松了口气,拱手道:“再次多谢前辈。”   慕容烟雨点点头,目光一转,又落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小子,你练剑?”   “不错。”任以诚微笑着迈步而出。   “那……要打一架吗?”慕容烟雨周身剑意猛然收束,全数压向了任以诚。   “好啊!论打架,任某自行走江湖至今,就从来没有怂过。”任以诚夷然不惧,说话间天剑显威。   恢弘浩大的剑意,针锋相对而出。   “任娃儿,你够狂,很久没见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了,老子欣赏你。”   “彼此彼此,但是,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任某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自称老子,勿谓言之不预也。”   “老子讲老子是老子的事情,有意见,等你打赢我再提不迟。”   “谁怕谁,到时候老头儿你可别怪我不知道敬老尊贤。”   “论剑法,慕容烟雨一百年来没在怕的,你也别怪老子欺负小辈。”   “那待会儿任某拭目以待,到底是谁管谁叫老子。”   两人每开口一次,剑意便随之攀升一节,待到任以诚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剑意已至顶峰。   无垠剑意通天彻地,卷风荡云。   那犹如实质的凌厉锋芒,仿佛利刃加身,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心神凛然。   忽地。   锵!锵!锵……   数道兵刃出鞘声接连响起。   寒芒飞闪。   随心不欲、持之不败、先后出鞘。   同时,慕容宁身后,三宿剑师亦是脸色惊变。   元劫七面前显出剑囊,自行展开,飞出七柄长剑。   另一男子白玉无瑕,腰间长剑亦随之电闪而出。   而在那名女子彤衣的身前,红芒乍现。   但见一柄宽逾九寸,长足四尺的连鞘阔剑化现而出,应声离鞘。   另外还有府中守卫、剑奴,随身的长剑皆受到剑意影响,纷纷不受控制,自行出鞘。   半空中。   百余柄的长剑如雨落下,插在了任以诚和慕容烟雨周身七尺之外,形成了一个剑劝,将他们包围在内。   人的名,树的影。   天剑烟雨,剑界神话,绝无半分虚假,面对任以诚的天剑神威,丝毫不落下风。   “去外面打,园子毁了老子心疼。”   “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   倏尔两道流光破空而去。   剑意犹存。   但众人眼中,已经失去了任以诚和慕容烟雨的踪影。   “追。”慕容宁一声令下,当即化光掠出。   元劫七、白玉无瑕、彤衣紧随在后。   飞渊与风逍遥对视一眼,摇身一晃,齐齐遁光而起。   慕容府外,山脉连绵。   距离百里之外,有一座四面环山的幽谷。   谷中有地下水脉涌出,造就了一片百丈方圆的湖泊。   湖边因为山势险峻,人迹难至,遍地杂草丛生。   这一日。   时正晌午。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忽地。   原本水平如镜的湖面,骤起波澜。   流光破空。   两道流星般的人影,从天而降,周身裹挟雄浑气流。   在两人落足之处,水面被这股无形气劲,硬生生压的凹陷成坑。   哗哗作响的水声,打破了这山谷不知已维持了多少岁月的宁静。   旋即。   破空声接连响起。   慕容府之人与飞渊、风逍遥赶至,落在一处峰顶,却是谁也没有开口,均是目光灼灼,凝视着湖中踏波而立,相隔三十丈,对面而立的任以诚和慕容烟雨。   无言。   无声。   呼——   陡然一阵清风拂动。   湖中水波荡漾,岸边碧草如浪。   伴随着徐徐风声,慕容烟雨率先有了动作。   心动,意动,气动,身动。   左手负背,右手骈指为剑,在身前轻轻一划。   轰!   湖面应声翻起一股水浪。   慕容烟雨剑指上扬,在他剑意引动之下,被激起湖水在半空中飞速聚拢,凝顿成形,化为了一柄十丈巨剑。   任以诚见状,哪甘示弱。   双手负背,黑风随风飘扬,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岸边的野草已似被无形之刃隔断。   瞬间。   无数碧影纷飞,散发出无匹锋锐之气,犹如万千利剑横空,汇聚在任以诚身前,在他动念之间,铺天盖地的向慕容烟雨爆射而去。   万剑归宗!   慕容烟雨眸光一闪,剑指轻挥,湖水所凝巨剑应势出手。   磅礴剑气,翻涌激荡。   所过之处,湖面波开浪裂,势如怒龙,悍然冲入了迎面而来的漫天剑雨之中。   叮叮当当……   剑气勃发,似兵刃撞击之声,似雨打芭蕉连绵不绝于耳。   两股惊世绝伦的剑意,在半途中激烈交锋,势尽之后,便是轰然如雷的爆炸声。   碎散的剑气,裹挟余威扫荡十方。   天际风飞云散,水中湖面如沸。   四周的山壁之上,更是遍布剑痕,碎石横飞,放眼望去,如受天灾,满目疮痍。   唯有战场中的两人,仍是风轻云淡,不动如山。   “让人惊艳的剑意,痛快!”慕容烟雨白发飞扬,浑身战意激增。   话音响起的同时,在他头顶上空,云层突然变得如烈焰焚烧般火红,卷集成一道巨大的漩涡,令天地为之一黯。   咔嚓!   寒芒乍闪。   一道金色的惊雷从云流漩涡中劈下,落在慕容烟雨面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俨然是一柄三尺有余,形制古拙的雕纹木剑。   “此剑名斜阳,乃是我慕容府的象征,任娃儿,你的剑呢?”   任以诚闻言,心念一动,脚下湖面忽然红芒闪烁,显出一道繁密复杂,方圆一丈的玄奥阵纹。   如夜色漆黑的长剑,从阵中心缓缓浮现。   拔剑在手。   任以诚悠悠道:“绝世好剑,我用它打败了元邪皇,当今世上,够资格让我动用此剑的人已经不多了,老头儿你算一个。” 第578章 谁是顶峰   滴答,滴答……   被剑气激荡而起的水珠,不断落回湖中。   伴随着两人说话的工夫,湖面渐渐恢复平静。   虚空中,气流受余劲卷动,风声再起。   呼~~~~   忽地。   流光疾闪。   持剑在手的两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掠出,碰撞在了一起。   身影交织。   斜阳木剑硬撼绝世好剑。   眨眼间。   锋刃交击,便是三十余招过去。   旋即,爆响的激鸣声中,两人纠缠在剑光中的身形,交错而过。   但只一步之遥,两人同时回身,挥剑,横斩。   铛!   双剑再度碰撞,剑身巨震,发出刺耳的铮鸣。   “嗯?任娃儿,凭你这样的内力也能胜过元邪皇,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徒有虚名?”   “老头儿,咱们比的是剑术,若论内力,你再活一百年也不够看。”   “你敢看不起老子!”   “非也,我只是不想胜之不武。”   “臭小子,真不怕吾日你魄门。”   “果然,男人一旦年纪大了,就只剩下嘴硬了,老头儿,做人要面对现实,该服老就服老。”   任以诚在方才第一招交手之时,已经探清了慕容烟雨的根基,而后的交手中,便将内力压制到了同样的水准。   不然的话,这场比试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就试试看。”   慕容烟雨冷哼一声,蓦地踏波而出,身法如风,眨眼已跨过二十丈的距离,斜阳递出,直刺胸膛。   任以诚不闪不避,手腕一翻,竖剑格挡,内力轻震,迫开斜阳,继而挥剑扫出,斩向对手咽喉。   慕容烟雨右臂下沉,反手提剑,“砰”的一声,以剑柄撞开绝世好剑后,迈步欺进一步,亦然横剑向咽喉抹去。   任以诚见状,身形急往后仰,斜阳剑锋几乎贴面而过。   “好你个斤斤计较的老头儿。”   话音响起的同时,任以诚手腕一抖,漆黑的幽光闪动,绝世好剑毒蛇吐信般往对手小腹刺去。   慕容烟雨侧身急闪,绝世好剑的剑锋自左侧腰际擦过,“嗤”的一声,衣衫开裂。   “好你个阴险歹毒的臭小子。”   斜阳应声重斩而下,剑劲沉凝如山,沛然直压胸膛。   电光石火一瞬。   犹然身形后仰的任以诚,以双脚为轴,整个人倏地向右横挪,画了个半圆,来到慕容烟雨背后,猛地弹身而起,剑锋如电,疾刺后心。   砰!   慕容烟雨脚不动,身不移,反手背剑,斜阳剑脊不偏不倚挡住了后心,令绝世好剑难以逼进分毫。   随后,不等任以诚变招。   慕容烟雨化静为动,身形微侧,右腿夹杂雄浑内劲暴踢而出,轰然攻向对手胸腹之间。   任以诚足下水波荡漾,泛起道道涟漪的同时,他人已腾空而起。   一跃三丈。   骤然身形倒悬,头下脚上,犹如一道黑色雷霆,当头霹雳而下。   幽光飞闪,眨眼即至。   慕容烟雨无暇抽退,唯有硬撼,斜阳高举于头顶之上,内力源源灌注其中。   蓬!   水柱冲天而起。   在双剑碰触的瞬间,慕容烟雨巨力袭身,立时沉入了湖中。   任以诚则是紧追不舍,同时消失在水面之下。   峰顶上观战的众人,见此情形不由神色一紧。   正当他们准备动身下去一探究竟之时,就听“砰砰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从湖中传来。   每响起一声,就会激起一道水柱。   湖水回落。   噼里啪啦的砸落声,仿佛大雨倾盆。   众人运足目力,隐约可见湖面之下,两道模糊身影依旧在纠缠不休。   轰!   又是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随之出现的还有任以诚和慕容烟雨的身影。   远远看去,两人身上竟然没有沾上丝毫水迹。   足见功力高深,已臻化境。   “老头儿,你没有多余的动作。”   “臭小子,你却是杂而不精。   “道不同,败你足够。”   “你哪来的自信?”   剑上争锋的同时,言语上亦是互不不让。   两人似有默契,剑意内敛,剑气收束,一招一式,返璞归真,展开了最为原始的拼斗,仿佛两个根基浅薄的初学者。   但招式之精妙,却是令在场围观的众人,无不为之惊叹震撼。   慕容烟雨运剑似鸿毛飘逸,又有泰山之重,由繁入简,大巧若拙,威势无匹。   任以诚剑出则似流云舒卷,似清风起落,无常无定,无形无相,从心所欲,变幻难测,尽展平生所学。   “嗯?你竟然还会旻月的诗仙剑序?”慕容烟雨愕然吃惊。   “我会的还多着呢,看招,烟柳画桥。”任以诚洒然一笑,剑势忽变,竟使出了慕容剑法。   “臭小子,什么时候偷学的?”   “这得多谢你的好徒弟,怎么样,学得像吗?”   “用老子的剑法来对付老子,你是刚才在湖底脑子进水了吗?”   正如慕容烟雨所言,他在慕容剑法上的造诣,早已是登峰造极,斜阳信手一圈,轻描淡写便将任以诚的剑势化解,更顺势反击。   是同样的一式烟柳画桥。   其中却是变化更精!走势更妙!   倏忽间,斜阳连变七次方位,疾利的剑锋已逼近胸前三寸。   任以诚见状,绝世好剑上挑,搭住斜阳剑身,拨动剑柄,剑锋翻转,绕斜阳急旋,转动间卸去其中裹挟的磅礴剑劲。   咔!   当绝世好剑转动至剑锋朝下之时,任以诚伸手再次握住剑柄,顺势下压,以剑锷下的倒钩,锁住斜阳剑身,同时左手骈指成剑,直取中宫,往对手胸口檀中穴攻去。   慕容烟雨见状,当即也已左手剑指应对,横截而出,赫然刺向了任以诚腕部的神门穴。   任以诚招至中途,再难寸进,只得变招应对,手腕一晃,翻动间小拇指扫向慕容烟雨脉门。   但见两人的手腕齐齐颤动,于方寸之间插招换式,竟带起了一片模糊的残影。   一时间,僵持不下。   突然,慕容烟雨右手松开斜阳,跟着撤招后退,飞起一脚重重替在剑柄之上。   登时,沛然莫御的巨力汹涌而出。   任以诚手臂一震,斜阳连带着绝世好剑,往他腹下丹田刺去。   冷哼一声。   任以诚手腕一转,在间不容发之际将斜阳偏转开来,长生气随即贯劲于剑。   “嗡”的一声铮鸣,将斜阳震飞出去。   却见慕容烟雨这时凌空闪至,接剑在手,不等任以诚有喘息之机,再度急攻而来。   数度的交锋。   在两柄剑的砰然撞击声中,两人忽地开始以快打快。   剑快,身法更快!   宽阔的湖面上,不断闪现出两人激战的身影,甚至同时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铛!   剑劲如星火飞散。   任以诚陡然发觉,斜阳之上的劲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慕容烟雨的气息也开始有些沉重。   唉!他终究是老了啊。   暗叹一声,任以诚心念把定,借着两人互拼之力,身形飘退出二十丈外。   恢复到了战局之初的模样。   任以诚朗声道:“老头儿,你我已手段尽出,再战下去也是枉费气力,接下来,一招定胜负。”   “哼,老子怕你不成!”   一言既定,两人登时不再保留。   剑气勃发,剑意横空,剑芒四射。   平湖之上,乍见两道流光射出,将水面撕裂开来。   任以诚和慕容烟雨人剑合一,各自融汇毕生所学,超脱一切招式桎梏,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使乾坤失色,令日月无光。   砰!   两股撼天动地,惊世绝伦的剑意,至极交锋。   绝世好剑与斜阳的剑尖,似针尖对麦芒,精准的碰撞在了一处。   轰!轰!轰……   爆响如雷。   剑气四射,纵横激荡,卷动起雄浑气流,化作狂风呼啸,在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峰顶众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湖中。   层层水幕下,赫然就见两道人影同时倒飞而出。   须臾。   风平,浪静。   两道挺拔的身姿,伫立在湖面之上,再此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让人一时看不出究竟孰胜孰败。   “哈哈哈……”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湖中的一老一少,同时放声大笑。   少顷。   笑声停歇。   “孩子,你让老夫大开眼界,你确实有打败元邪皇的实力,天下第一人,你当之无愧。”   “前辈老当益壮,当世剑神之称,亦是名不虚传,我的剑赢不了你。”   “屁话!你当老夫看不出来,那最后一招是你有意为之!”   “打败全盛状态的你,才是我想要的胜利,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   “老夫三岁能剑,舍弃所有,每日心中只有一个剑字,百载光阴,无一日荒废,没想到今日竟是奈何不得你,哼!此战便算打和,有意见吗?有也没用。”   “正该如此!” 第579章 初至道域   见两人谈笑风声,峰顶上观战的众人,均是暗暗松了口气。   同时,他们也听到了此战的结果。   无胜亦无败!   虽然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但他们却也感觉这是最完美的结果。   片刻后。   这座山谷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人烟尽去。   湖面水波渐平,岸上被剑气绞碎的杂草,很快又会长出来。   唯有山壁之上,到处都被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剑痕。   昭示着两大绝世剑客之间的战斗,是何等样的激烈与凶险。   回到慕容府后。   慕容烟雨表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这么痛快的交过手了,心情格外的愉悦。   为此,他专门留下任以诚三人,盛宴款待,直至酒过三巡,方才放他们离开。   日已偏西。   幽灵马车驶出了慕容府的范围。   不过,来时是三个人,如今却变成了四个人。   飞渊满脸无奈的看着倚靠在车厢一角,睡眼惺忪,一副我困欲眠的样子的莫离骚。   “师叔,你当真要和我们回道域吗?”   莫离骚打了个哈欠:“你们拿走了持之不败,我总要确定它是否真的是被用来救人的。   况且,我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剑宗了,正好去给家师上柱香。”   飞渊没好气道:“喂!你不要忘了,你如今在剑宗眼里,可还是盗走持之不败的叛徒,居然要堂而皇之的回去,不怕被门规处置吗?”   莫离骚伸了个懒腰,丝毫不以为意:“无妨,左右剑都已经被你拿回去了,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是盗剑贼。”   飞渊白了他一眼:“你其实是为了逃避慕容老伯的惩罚,所以才离开慕容府的,对吧?”   莫离骚没有反驳,悠悠道:“飞天,我看得出来,你的内功很奇怪,根基之深厚,远非常人所能及也,想要在这方面超越你,难于登天。   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睡一觉来的舒服。”   飞渊对于他的称呼,已经完全不想在意,只是道:“常人?你可是天之道,八岁就能横扫天元抡魁的绝顶天才。”   莫离骚漫不经心道:“天才也有层次之分,你能练成这种根基,说明你也是天才,比我更厉害的天才。”   飞渊轻哼一声:“我信了你的鬼。”   莫离骚徐徐道“我家老头纵横江湖一百年,剑术与根基可谓出神入化,斜阳剑下罕逢敌手,可那又如何。   今日不也同样奈何不了年纪轻轻的虔诚兄,人外有人,天才也一样,聪明才智是没有极限的。”   任以诚笑了笑:“骚兄过奖了。”   这话说得倒也没什么问题。   远的不说,现在马车上,就有风逍遥这位十六岁便闻名江湖的‘刀界惊鸿’。   小碎刀步,玄妙绝伦,可谓惊才绝艳。   但面对莫离骚,风逍遥就不免逊色一筹。   天之道在八岁的时候就闻名道域,更在天元抡魁上,打败了同样身负小碎刀步的神啸刀宗。   换言之,风逍遥仗以成名的拿手绝技,恐怕奈何不了莫离骚。   至于任以诚。   他心里有数,自己就是个单纯的挂逼而已,跟天才这俩个字从来都不沾边儿。   临近黄昏。   幽灵马车停在了一条河边。   “桃园渡口到了,咦?他们人呢?”飞渊走出车厢,看了看四周后面露疑惑之色。   “你在找什么人?”风逍遥探出头来问道。   飞渊道:“先前这里都有剑宗,星宗,学宗的人在镇守,现在却不见了。”   “嗯?为什么偏偏没有刀宗?”   “这……可能是因为刀宗的人手比较少吧。”   “哇!这多年没回来,刀宗居然混的这么惨了吗?”   飞渊面露忧色:“渡口没人看管,天师云杖被元邪皇夺走,道域难道真的出事了?”   任以诚也下了车:“放心,我曾问过元邪皇,他只去了紫薇星宗。   依照他的性子,为了重归始界,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其他三宗不会有问题的。”   “飞渊。”后边突然有人出声。   “这个声音,是阿觞。”飞渊回头看去,赫然就见北冥觞快步而来。   “总算追上你们了。”北冥觞轻舒了口气。   任以诚诧异道:“太子也要与我们同行吗?”   飞渊眨了眨眼,眸中隐隐透出期待。   北冥觞摇了摇头:“不了,我此番只是来送行的。”   “这样啊…”飞渊的语气有些失落。   北冥觞见状,连忙道:“飞渊,你听我说,父王正在安排宫内的事宜,待一切妥当之后,我会依照礼数和父王亲自登门拜访。”   “不会吧,这么快的吗?”风逍遥愕然看着两人,拿着酒葫芦的手顿在了嘴边。   北冥觞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准备上门求亲了。   飞渊的脸已然通红一片,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你你你……”   北冥觞上前,拉起她的双手,郑重道:“飞渊,等我。”   夕阳西下。   水声潺潺,余晖洒落在少年少女的身上。   任以诚环抱双臂,感慨道:“这就是青春啊!”   风逍遥问道:“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你很老了吗?”   任以诚嘴角微扬:“还好,比你年轻一点儿。”   “咳咳……”风逍遥突然一口酒呛住。   痴男恋女,离情依依。   任以诚叹了口气:“我说,差不多得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还有正事呢。”   无情打断了两人。   任以诚掐诀施咒,催运灵力化纳周遭水气,凝聚水幕结界笼罩幽灵马车。   在北冥觞目送之上,蹄声响起,踏水疾驰而出,横渡长河。   日落,月升。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原本需要至少两天的水路行程,幽灵马车只用了半天的工夫便到达。   马车上岸。   “任兄,飞渊,我要先回刀宗,之后再去剑宗找你们看望飞溟。”风逍遥说完,走出了车厢。   莫离骚随后也跟了出来。   飞渊见状,问道:“师叔,你不是要回剑宗吗?”   莫离骚道:“不急,不急,在这之前,我要先去见两个人,木鸢,真诚兄,咱们剑宗再会。”   看着他迈步离开的背影,飞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任大哥,你想不想凑他一顿?”   任以诚呵呵一笑:“理智告诉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然容易被气死。”   飞渊用力的摇了摇头“算了,大哥,我带你回剑宗。”   仙舞剑宗。   “大哥,前面就是我们剑宗的剑行道,想要进入宗内,必须要过此关,不过没关系,有我这,保你畅通无阻。”   飞渊领着任以诚来到一片树林之中,放眼望去,前路之上遍地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长剑。   两人缓步踏入剑林。   忽然。   飞渊话音甫落,林中惊起剑吟铮鸣之声。   夜空下。   无数长剑猛然拔地而起,寒芒如雨,漫空飞旋,以迅雷之势,交织成一道凌厉剑阵,向两人扑杀而来。   飞渊神色一僵。   当场被打脸,让她不由心生恼怒。   “可恶啊!”   怒喝一声,飞渊右手剑指一挥,腰间随心不欲锵然出鞘,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电芒,冲入迎面而来的剑阵之中。   叮叮当当!   随心不欲疾舞翻飞,剑影横空,层层叠叠犹如铜墙铁壁,尽挡剑阵攻势。   “找到了。”   飞渊眸中精光爆闪,从剑阵中看到一抹鲜艳的红色剑影,当即剑指一扬,随心不欲沛然激射而出。   铛!   激鸣声中,红色剑影崩然溃散。   剑阵应声而破,长剑失去牵引,纷纷坠落插回了地面。   “什么人,竟敢擅闯仙舞剑宗?”喝声中,十余名持剑之人急奔而至,来势汹汹。   “嗯?飞…飞渊小姐!”来人的神情突然变得错愕不已。   飞渊冷哼一声,将随心不欲收回鞘中,没有理会他们。   “任大哥,我们进去。”   她刚要抬脚,蓦地,一抹剑光掠过,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迅疾的剑气。   赫然是仙舞剑诀中的一式神虹开道。   “又是谁这么不开眼?”   接连在任以诚面前被拆面子,飞渊愠怒,看着袭来的剑气,右足猛然重踏而下。   砰然一声。   她周身气芒流转,剑气撞在护身气罩之上,似琉璃般破碎开来。   “你还知道回来吗?”   沉冷的声音中,亦然夹杂着不悦,远处夜色中,一道人影如风卷至。   冷俊的面容,神情肃然,一身黑色绣红的长袍,手中握着一口精致华丽的铜色长剑。   “是皓苍剑霨。”   飞渊认出来人,却见对方丝毫没有停手之意,眨眼间,景从剑已迫压眉睫。   锋芒扑面。   飞渊轻笑一声,不慌不忙,随心不欲连鞘而出,“叮”的一声,随手拨开了景从。   皓苍剑霨却是心神一凛。   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强横力道,令他握剑的手不禁为之一震。   飞渊的功力……   惊讶间,就见眼前人影疾闪。   “神云飘踪!”   飞渊手中随心不欲递出,挥洒出剑影重重,急如狂风骤雨。   皓苍剑霨不及细思,急忙挺剑招架。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中,他每挡下一剑,心中的惊讶便加重一分。   飞渊的剑,一招比一招沉重,他的虎口已经开始感到酸麻。   “这丫头的功力怎会精进到如此地步?”   “师父,你分神了。”   飞渊语带狡黠,手中剑影骤然合而为一,疾点而出,砰然正中景从剑脊。   皓苍剑霨只觉一片澎湃的劲力透入手臂,登时长剑脱手。   噌!   景从旋空飞落,斜斜插入地面。   皓苍剑霨怔然立在原地,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飞渊是偷跑出去的。   他本意是想借机敲打一下飞渊,可眼下这个结果,却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 第580章 剑宗宗主爱泡茶   “哈哈,师父,我变强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飞渊眉开眼笑,献宝似的凑到了皓苍剑霨面前。   “庄重。”   皓苍剑霨拔起景从,脸色依旧严肃,但心中却是欣慰不已。   他的飞渊授艺之师,见到徒弟的武功已经超越自己,在惊讶不解的同时,也由衷的感到自豪。   “飞渊,一回来就胡闹,成何体统。”威严肃穆的声音,悠悠传来。   随之,一道身材颀长,背负墨色古朴长剑,红发红须的中年人,缓步而至。   “爹亲!”飞渊迎了上去,一把扑入了来人怀中。   “舍得回来了吗?”来人语气带着训斥,但眼神中却满是宠溺。   飞渊起身,不由语气一滞,讪笑道:“呃……爹亲,你看,我打赢师父了,你开不开心?”   来人点头道:“确实进步不小,不过,这不能抵偿你私自离开道域的罪过,该罚的还是要罚。”   飞渊顿时俏脸一垮,然后压低了声音,恳求道:“怎么这样啊,人家还有朋友在,给点面子好不好?”   来人闻言,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上下打量了起来。   飞渊这丫头出去一趟,居然带了个男人回来,难道……   嗯,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飞渊回到任以诚身旁:“任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爹亲,也是仙舞剑宗的宗主。”   说完,她又看着皓苍剑霨,解释道:“这是持剑师,也是教授我剑法的师父。”   “任以诚见过两位,有礼了。”任以诚笑着拱了拱手。   来人目光一动,略有动容道:“莫非是打败元邪皇的任公子,贵客临门,归海寂涯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宗主言重了。”任以诚摆了摆手,暗忖看来道域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   “见过任公子。”皓苍剑霨亦拱手见礼。   任以诚笑道:“冒昧登门,还请宗主不要见怪。”   归海寂涯一时想不透他的来意,不动声色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公子入内一叙。”   穿过剑行道。   来到一处幽静的花园中。   四人围坐在石桌上。   “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在下珍藏的茶叶,公子稍候。”   归海寂涯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说着便操持起了桌上的茶具,掌中运起内劲为壶中的水加热。   “宗主客气了。”任以诚话音未落,就感觉有人在桌下拉扯他的衣袖。   他当即看向了飞渊,就见对方正一边撇着泡茶的归海寂涯,一边不断给他打眼色。   那意思,似乎是让他不要去喝喝茶。   任以诚旋即恍然大悟。   这位剑宗宗主喜好茶艺,但他制茶泡茶的水准,却是有些一言难尽。   任以诚暗自瞟了一眼皓苍剑霨,发现对方的神色,也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古怪。   他的思绪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该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呢?   思忖间。   “公子,请!”归海寂涯的声音响起,一杯看起来卖相不错的清茶,放在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目光一凝,百思不得其法,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无论怎样,都会显得失礼。   飞渊急忙开口:“爹亲呐,你还不知道任大哥的来意吧,其实……”   归海寂涯打断道:“飞渊,此事不急,公子远来是客,我们作为东道主,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飞渊哑然,无奈的看向任以诚,表示她实在无能为力了。   皓苍剑霨则看着任以诚,脸上竟隐隐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任以诚端起茶杯,将两人的表情收在眼底。   真的这么恐怖吗?   有!   茶水入口的一瞬间,他便得出了切实的答案。   首先是苦,然后是涩,像是一股烧焦了的味道,但是更复杂,无法用语言形容。   总而言之,任以诚如今已非肉体凡胎,万毒不侵。   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胃部用一股暗潮在翻涌,似有爆发的趋势。   电光石火一瞬。   桌上的三人突然感觉到周遭的温度,似乎异常的飙升起来。   但只是刹那间,就恢复了原状,仿佛幻觉一般。   这时,赫见任以诚放下了茶杯。   杯中已经空了。   “好茶!”任以诚云淡风轻,面不改色,暗自平复了体内的长生气。   他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是火属功体,不然这一世英名,今天只怕是要栽在这一杯茶上了。   飞渊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皓苍剑霨的瞳孔,急剧收缩,神情大震。   “公子喜欢就好。”归海寂涯大喜,说着又为拿起茶壶,为任以诚倒了一杯。   平日里,他请人饮茶之时,宗门上下总是百般推脱。   可谓知音难觅,对此,他深感寂寞。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道是人生难得一知己,他看向任以诚的目光,已不由变得热切起来,甚至满意是点了点头。   任以诚被他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心里发毛,当即看向飞渊递了个眼色过去。   所幸,飞渊的反应还算机敏,轻咳一声道:“爹亲,其实我找任大哥前来,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天色这么晚了……”   归海寂涯神色一正:“原来任公子是你请回来的。”   飞渊点头道:“我请大哥来医治飞溟哥哥,连元邪皇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么厉害的本事,我想一定可以治好飞溟哥哥的。   还有啊,我的武功能进步的这么快,也多亏了任大哥的功劳。”   归海寂涯恍然:“难怪……公子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任以诚淡笑道:“我与令嫒一见如故,她视我为兄长,那我自然要为她尽一份心力,宗主不必客气。”   归海寂涯闻言,心下愕然,这次知道自己原来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言归正传,公子对于医治无情葬月可是已有腹案?”   “这还要待任某检查过他的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无情葬月如今不在宗内,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明日再行商议。”   “任某是客,客随主便。”   “对了,爹亲,你看我还带回一件好东西。”飞渊说着,翻手化出了持之不败放在了桌上。   一见此剑,归海寂涯和皓苍剑霨同时变了颜色,震惊万分。   前者肃容道:“这……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你找到了天之道?”   飞渊得意一笑,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   片刻后。   两人回过神来。   皓苍剑霨起身:“宗主,我这就派人将天之道捉拿归案。”   “不必了。”归海寂涯摇头道:“听飞渊所言,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擒之不易,他既然说会前来剑宗,那我们等着便是。”   皓苍剑霨不以为然,冷哼道:“一个盗剑贼的话,哪有信誉可言。”   归海寂涯道:“那他又何必回来自投罗网,他人既然在道域,那就跑不了,且看吧。”   皓苍剑霨张了张嘴,但终究没再多言。   就在这时。   一股邪异的剑意,从剑宗深处毫无征兆的爆发开来。   “是血不染!怎会突然异动?”归海寂涯皱起了眉头。   “宗主,我这就前往查探。”皓苍剑霨匆忙离去。   归海寂涯面露沉思之色,目光忽地落在了持之不败上。   “难道跟此剑有关?飞渊,稍后你将持之不败送往剑舞天倾供奉,唉!时隔多年,剑宗三不名锋终于全部归位了。”   “宗主,且慢,想要医治无情葬月,还需要此剑帮助。”   “哦~”归海寂涯顿了顿,道:“那此剑就暂时由飞渊你保管,待事后再送其归位。”   “好。”飞渊应声,收起了持之不败。   归海寂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时辰不早了,公子长途跋涉而来,不若先去休息,明日我亲自带公子去探望无情葬月。”   “就依宗主吩咐。”   翌日。   晨光初上。   突然有人敲响了任以诚客房的门。   “任大哥,你起床了没?”   任以诚起身,开门道:“飞渊?要去看望无情葬月吗?这也未免太早了。”   飞渊摇头道:“不是啦,是星宗、学宗和刀宗的人来了。”   “大清早就来串门儿,你们四宗的关系这么和睦的吗?”   “他们好像是来找你的,嗯…确切的说,应该是来找天师云杖的。”   “昨晚只顾着无情葬月的事情,云杖一直未曾提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哥你要去见他们吗?”   “见,为什么不见,搞得好像我怕他们一样,走。” 第581章 四宗汇聚   飞渊领着任以诚,来到一座大殿中。   甫一来到门口。   任以诚便见到里面泾渭分明的站着四个不同的队伍。   归海寂涯和皓苍剑霨,身为东道主自是不需多言。   “任兄,不好意思,打扰了。”风逍遥欠身,面带歉意。   他的身旁站着一人,衣着打扮跟他甚是相似,高马尾,背负斩马长刀,腰间挂着酒囊,面容俊朗,亦有洒脱疏狂之姿。   笑残锋,千金少,神啸刀宗宗主,风逍遥的师兄。   在其身后,还有一名腰插银色长刀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模样甚是清秀。   夜雨凋枫戚寒雨,千金少的徒弟。   除此之外,另有四人,是一名须发皆白,长及胸腹,背负金刀的老者,以及他身后的三名少年。   金刀仙翁冶云子。   任以诚记得那三名少年是他的徒弟,不是什么好鸟,也不够资格让他关注。   总共只有六人,刀宗果然是人手稀缺。   任以诚暗叹一声,旋即目光转移。   在刀宗不远处,是一名宫装美妇,仪态优雅端庄,容貌秀丽,气质高贵,身材婀娜,抹胸罗裙之上,是一抹耀眼的白腻与高耸。   是学宗的人。   宗主泰玥皇锦。   任以诚不禁眉头一挑。   这女人的胸,比起凰后来也是不遑多让!   在她的身后,立着一名年纪和皓苍剑霨相差仿佛的男子,以及同样有一名少年。   泰玥皇锦胞弟,檐前负笈。   这少年表情严肃,有些老成持重之感,让人一看就能轻易想到,家里对他的管教十分严厉。   凯风弼羽士心。   有别于刀宗,学宗的门徒显得要兴旺很多。   余下的便是星宗。   为首是一男一女。   男的神情肃穆,板着一张脸,仿佛有人欠他很多钱的样子。   太微垣,丹阳侯。   右边的女子,面覆白纱,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眸如秋水,透出灵慧之气,难掩她的仙姿佚貌。   天市垣,天雨如晴舒远心。   任以诚目光扫过两人,暗忖星宗三垣到其二,却是不见紫薇垣,宗主颢天玄宿。   他又看了看两人的身后,找到了年仅八岁的苍苍,以及印象中的问心、无愧两人。   但是那个本该最为显眼的光头青冥,他没有找到。   任以诚对风逍遥点点头,然后对众人寒暄道:“抱歉,诸位来得实在是早了些,有劳久候。”   “师弟的朋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千金少率先开口,连带着介绍了冶云子等人的身份。   “神啸宗主客气了,道域四宗的各位宗主,任某闻名已久。”任以诚说完,依次跟泰玥皇锦、颢天玄宿打了招呼。   “公子既然认识我等,那便也省事了,在下有话直说,敢问天师云杖可是在公子手中?”开口的是丹阳侯。   任以诚淡淡一笑:“道域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风逍遥解释道:“刀宗的消息来源,是我告诉师兄的。”   天师云杖本就是道域之物,在他看来这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泰玥皇锦曼声道:“元邪皇抢走天师云杖,公子打败了那魔头,那云杖的下落自然不言而喻。”   丹阳侯冷声道:“难得你的脑子灵光了一次,不过这是你想到的答案,或者,这又是你背后的智囊在提点你。”   “丹阳侯,本宗主的耐性有限。”泰玥皇锦神色陡冷。   丹阳侯冷哼一声,似是不屑,转而看向任以诚,肃容道:“公子当真打败了元邪皇吗?”   飞渊迈步而出,道:“当然的真的,那天我也在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哦~”丹阳侯道:“但据我所知,任公子似乎并未杀掉元邪皇。”   任以诚皱起了眉头:“你是在质问我?”   “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是又如何?”   丹阳侯怒斥道:“元邪皇为祸苍生,这等魔头,为什么不杀了他?”   “丹阳师兄,你失态了。”天雨如晴突然打断道:“公子,丹阳师兄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此事实在另有原因。   那日元邪皇闯入星宗,夺取天师云杖之时,恰逢丹阳师兄的爱徒值守,为保护云杖,青冥师侄力战身亡。   师兄只是爱徒心切,并无怪罪之意。”   任以诚心下恍然,难怪没有见到那个光头。   他原本还想试试找个机会,好好整治他一番。   没想到,居然已经被元邪皇提前送入黄泉了。   飞渊这时凑到了他身后,悄声道:“大哥,好像是真的,据剑宗弟子传言,当晚星宗宗主颢天玄宿重伤,那个青冥则直接被一掌击毙,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死的可惨了。”   任以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对于青冥那个背叛师门,欺辱同门师弟的死光头,他只想说,邪皇,干得漂亮!   “原来如此,对于令徒之事,任某深表遗憾,丹阳侯若是难以释怀,那不如让任某送你去见邪皇,亲手为令徒报仇雪恨,如何?”   “哼!”丹阳侯朝着两人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忽地话锋一转:“我们言归正传,天师云杖乃道域之物,还请公子归还。”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任以诚再度皱起了眉头,脸色微沉,但随即嘴角又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好啊!”   说话间,任以诚翻手化出了云杖。   “这东西任某留之无用,既然是道域之物,理当奉还,但是……我该交给谁呢?”   丹阳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自然是星宗。”   “可任某记得,天师云杖素来是由道域神君掌管,原来丹阳侯已经继位了,那可真是失敬,失敬啊。”   丹阳侯脸色一僵:“荒谬,天元抡魁尚未举行,何来神君,但云杖之前是由星宗暂管,现在自然也该如此。”   “非也!”泰玥皇锦悠悠道:“此言差矣,星宗上次被元邪皇闯入,折损了不少弟子,甚至连丹阳侯的爱徒都惨遭不幸。   之前云杖由星宗保管,是因为星宗乃四宗实力之最,但是现在嘛,颢天宗主重伤未愈,卧病在床,哈……“   丹阳侯闻言,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冷笑道:“五十步笑百步,泰玥皇锦你实力几何,丹阳侯难道不知。   倘若星宗没有资格保管云杖,你学宗就有吗?“   泰玥皇锦亦是冷笑连连,寸步不让道:“不服气的话,大可一试。”   “哎呀!没想要任某一句无心之言,竟害得两位宗主伤了和气,实在罪过,罪过。   既然如此,未免影响星宗学宗的和睦,看来任某只能令寻人选了……”   “公子言之有理,老夫一生纵横刀界……”冶云子挺身而出,义正言辞。   话刚说出一半。   “噗—咳咳……”   千金少没想到冶云子的动作,猝不及防,当即一口酒呛住喷了出来。   冶云子见状,脸色一沉:“千金少,你有意见吗?”   “唉!看来刀宗也是意见不一,那就只有辛苦剑宗费心了,飞渊,交给你了。”   任以诚说着,随手将天师云杖扔给了身旁的飞渊。   其实,他就是故意在戏弄这些人。   大早上的就找上门来,扰人清梦,罪大恶极。   另外,他也是看丹阳侯和泰玥皇锦不顺眼,一个两个都不是善茬。   后者不辨是非。   儿子滥杀无辜,害死了无情葬月的长辈,被其手刃,她表面装作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既往不咎,但其实一直处心积虑想要为儿子报仇。   虽然这是为人母者偏爱儿子的本性,可错的就是错的。   至于前者,一个能暗算自己师兄的人,哪怕有着再正当的理由,任以诚也欣赏不来这种人。   换作任何人,恐怕也接受不了自己有这样的同伴。   “呵呵。”泰玥皇锦目光来回在任以诚和飞渊身上扫视,笑道:“敖鹰宗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让本宗主好生羡慕的紧。”   归海寂涯淡淡道:“承蒙任不弃,剑宗定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保护好天师云杖。”   泰玥皇锦拂袖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飞渊看着手里天师云杖,犹自错愕不已。   “任大哥,这……”   任以诚耸了耸肩:“拿着吧,道域四宗号称同气连枝,相信三位宗主都不会有意见的。   况且,想要救你的飞溟哥哥,也需要天师云杖的帮助,放在你手里,正好省得麻烦。”   “这样啊。”飞渊点点头,不再多言。   “等等,你们是在说要医治无情葬月?”泰玥皇锦讶异道。   “是啊,所以我才特地请任大哥回来,阴阳宗主,有什么问题吗?”   “没,无情葬月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若是有需要学宗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泰玥皇锦脸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只是谁也没看到,她罗袖的手掌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那莹白如玉,嫩若凝脂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582章 血神霸临   “多谢阴阳宗主好意。”飞渊不疑有他,躬身言谢。   归海寂涯道:“云杖之事暂且告一段落,今日难得四宗齐聚,眼下时辰尚早,各位不如留在剑宗一起用些早膳,也算是增进我们四宗的情谊。”   “不必了。”丹阳侯沉声道:“另有一事,据闻无情葬月邪气入体,已无可救药,贵宗当真有把握医治吗?”   飞渊不满道:“什么叫无药可救,你这人会不会讲话。”   “飞渊,不得无礼,不知丹阳侯此言何意?”归海寂涯问道。   丹阳侯义正言辞道:“邪气入体,意识遭受侵占,一旦彻底失控便与邪魔无异,到时势必祸及道域,不得不防。”   归海寂涯问道:“言之在理,所以丹阳侯有什么建议吗?”   丹阳侯道:“为防万一,我要求救治无情葬月之时,需要四宗共同在场,以作见证。”   千金少拍了拍风逍遥的肩膀,率先开口:“风中捉刀和无情葬月的情谊,众所周知。   师弟的事情就是我千金少的事情,刀宗早已注定不能置身事外,要去就大家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学宗?”丹阳侯看向泰玥皇锦。   泰玥皇锦沉吟道:“既然事关道域安危,那学宗自然不能坐视。”   归海寂涯叹了口气:“唉!诸位适才想必都已听到了,实不相瞒,飞溟之症状剑宗本已是束手无策。   至于究竟要如何医治,还需要看任公子的手段如何。”   闻听此言,丹阳侯等人不由将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看什么看,想去就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   丹阳侯皱眉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风险不成?”   任以诚哂道:“杀人容易,救人的事情从来都不简单,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需要多问吗?”   丹阳侯怒道:“你这是什么态……”   任以诚白了他一眼:“好了,请你不要在说话了,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丹阳侯不明所以,但是莫名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胸膛起伏,当即便要发作。   舒远心见状,抬手按住了丹阳侯的肩膀,示意对方冷静。   她已经看出来了,任以诚似乎对她的师兄抱有成见,若是惹得此人不快,丹阳侯只怕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其余众人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唯有风逍遥和飞渊,悄悄转过了头去,捂嘴偷笑。   毕竟有些传说,纵然是时间也无法轻易湮灭的。   孤鸿寄羽默苍离,永远的神!   任以诚撇了撇嘴,问道:“敖鹰宗主,你刚才说有早餐对吧?”   飞渊问道:“大哥,你肚子饿了?”   任以诚没好气道:“废话,大清早的就找上门来,着急的好像我会贪图区区一件王骨兵器似的,嘁!”   归海寂涯轻咳一声:“飞渊,带公子下去用膳。”   飞渊应声,旋即带着任以诚出了大殿,余下刀宗、星宗、学宗的众人面面相觑。   丹阳侯脸色铁青。   泰玥皇锦面无表情。   冶云子瞪着眼睛,愠怒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老夫一生纵横刀界,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千金少碰了碰风逍遥的肩膀,低声道:“师弟,你这位朋友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啊!”   “高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怪一点也很正常。”风逍遥随口解释着,心中却有些不解。   依照之前任以诚在中原时的行事作风,分明是个慷慨大方,不拘小节,豪迈不群的侠义之辈。   怎么来了道域以后,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半个时辰后。   “大哥,你的胃口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啊!”飞渊错愕的看着任以诚。   “吃饱了,才有力气救人嘛。”任以诚放下筷子,暗忖过了这么久,应该足够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日渐高升。   四宗人马齐齐离开了剑宗,在归海寂涯的带领下,前往医治无情葬月。   八爻山,地势奇特。   在无垠林海之中,有八座山峰以环形之势拔地而起,依循八卦方位而立,拱卫着中心出一座山峰。   每座山峰中,都有一条儿臂粗的锁链延伸而出,汇聚在中心处山峰之中。   锁链的尽头,是一间幽暗的监牢。   火光摇曳。   牢房之中,一名男子全身被这八条锁链束缚,手脚箕张,悬空吊在墙上。   突然。   这人闷哼一声,全身颤抖起来,带动着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跟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像是在承受极端痛苦的折磨。   一阵阵诡异的血色光芒,从他体内逸散而出,令整个牢房染上了一层刺眼的红色。   “发生何事了?无情葬月怎会无端躁动起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牢中。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随即响起,疑惑道:“看来是邪气有加重了,各位老兄弟,控制好捆仙索,不可大意。”   “嗯?宗主怎会突然到此,还有其余三宗之人也来了?”   “莫非有大事发生?”   牢房外。   归海寂涯的声音响起。   “任公子,飞溟就在内中,现下由剑宗辅剑八老看管,同时以阵法镇压他体内的邪气,请。”   牢门打开。   任以诚连同四宗之人,鱼贯而入。   透过铁栅栏,他看到了无情葬月,跟着就见他眉心光芒一闪,催动起了天眼。   视角瞬间变化。   赫见在无情葬月的身上,有无数触手一样的东西千缠百结,混乱如麻,已经跟他的身体融为一体,难分你我。   这意味着想要靠外力拔出,根本不可能。   “月!”风逍遥看着悬吊在半空的无情葬月,心神俱震,骇然失声。   “大……哥。”无情葬月艰难的抬起头,神色中有喜有忧,复杂无比。   “宗主,今日四宗齐聚,所为何来?”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   归海寂涯道:“飞渊请了高人,前来医治飞溟。”   “哦~无情葬月已经邪气入髓,难以根除,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这般逆天手段?”   “就是这位。”飞渊指着任以诚,朗声道:“我飞渊的义兄,刀剑双绝,术法无双,三败元邪皇,当今天下第一人……   咳咳,大哥你有外号没啊?就像我叫郁剑须臾,你呢?”   任以诚莞尔一笑,拱了拱手:“飘萍无迹任以诚,有礼了。”   “小小年纪,看来那元邪皇也不过如此,哈哈,看来中原武林无人了。”   “宗主,别怪老朽等没有提醒你,小心被人骗了。”   飞渊闻言,顿时气结。   “嗯?”   她突然眉头一皱,随即就见掌中闪动耀眼金芒,持之不败竟自行化现而出。   剑身更剧烈颤动不已,“咔”的一声,已出鞘半尺。   飞渊见状,连忙凝聚真力,将剑插回鞘中,贯劲镇压。   “这是怎样一回事?”   与此同时。   无情葬月再度发出嘶吼,周身邪气血芒炽盛,纠缠在他身上的触手,居然在众人面前显出真形。   “妖魔邪祟,当诛!”丹阳侯蓦地厉喝一声,翻手化出一柄玄色长锏。   锏身分作八节,上面镂刻着金色的符篆纹路。   太微幻!   星宗三垣法宝之一。   “等一下。”飞渊横手阻拦。   “小辈,让开。”丹阳侯充耳不闻,一把推开飞渊手臂,太微幻扬手欲往无情葬月身上攻去。   但忽地,他猛觉身子一沉,仿若泰山压顶,顿时动弹不得,登时脸色一变。   他回首看去,就见竟是飞渊单手压在他肩头之上。   飞渊俏脸生寒,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声道:“我说,等一下。”   “放肆!”丹阳侯不由恼羞成怒,不及思索飞渊为何身负如此强横根基,暗运真力欲要挣脱。   “聒噪。”   飞渊冷哼一声,掌中透出一股雄浑的劲力,犹如怒涛洪流沛不可当,飞速侵入丹阳侯奇经百脉。   丹阳侯闷哼一声,再难调运半分真力,功体已然被锁。   风逍遥在飞渊出手的同时,也挡在了无情葬月的身前。   “丹阳侯,任公子还未开口,你急什么?”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无比为之瞠目结舌,错愕万分。   纵然是归海寂涯,已经见过一次飞渊突飞猛进的武功,此刻也仍是震惊不已。   轻描淡写便压制了丹阳侯,飞渊的实力俨然已迈入道域顶尖之列,这简直匪夷所思!   她才不到二十岁。   归海寂涯不禁看向了任以诚。   这个年轻人,到底对女儿做了什么?居然能让她的武功进步到如斯恐怖的境界!   “小辈,放开我。”丹阳侯脸色胀红,只觉这牢房虽大,却已无地自容。   飞渊将手松开,沉声道:“这里是剑宗,还请前辈多多自重。”   丹阳侯一言不发,羞愤欲死。   “大哥,这剑是为何会突然产生异动?”飞渊疑惑的看向任以诚。   任以诚道:“先收回内力吧,救人的第一步,就从这柄剑开始。”   “好。”飞渊依言而行。   内力压制松动的瞬间,锵然一声,持之不败出鞘,摄入牢房之中。   “快……快将它拿开。”无情葬月疯狂挣扎。   但随即,另一道不同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哈!来不及了。”   言罢,就听这陌生的声音猛然狂喝,血色的光芒笼罩全身,哗啦啦一阵异响后,束缚在无情葬月身上的捆仙索崩然爆碎。   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被这股猛烈的气劲逼退出去。   身形落地。   ‘无情葬月’左手一招,持之不败自行飞入掌中,同时右手高举,须臾,一抹血色流光蹿入牢房。   “是血不染!”风逍遥一看看出了那血光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柄晶莹剔透的血色长剑。   “快阻止他。”丹阳侯厉声高喝。   “哈!来不及了。”   双剑在手,‘无情葬月’双臂挥动,将两口剑狠狠相撞在一起,化为了一口血刃金纹的邪异长剑。   血染不绝!   在众人惊骇的神色中,‘无情葬月’形貌霎变。   “千年未竟,所诺皆鬼,残兵败械天亡罪,剑锋无情,血神霸临,葬命非兵天下废。” 第583章 血染不绝   “任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归海寂涯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还用问,此子包藏祸心,该杀!”丹阳侯厉喝一声,太微幻抡动,断然向任以诚砸去。   同时。   一抹金色的刀光闪动。   “卑鄙小人,接老夫百世千秋万里金刀诀。”冶云子亦怒而出手,背后金刀现芒,向任以诚当头劈下。   “退下。”任以诚身躯微振,头不转,身不移,护体真气涌动。   两人未及靠近他背后三尺,轰然一声,已被震退出去。   “任大哥,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飞渊也忍不住出言询问。   任以诚笑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飞溟哥哥邪气深入骨髓,欲要救治,唯有令其彻底爆发出来,才能根除病因。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是我一贯的风格。”   飞渊选择相信他,当即不再多问。   “月……”风逍遥兀自震惊的看着异变的无情葬月。   跨越千年光阴。   血神再度现世,重临道域。   身披赤血乌金战甲,巍然屹立,势如山岳。   一口血染不绝,剑光爆绽慑人邪芒。   睥睨的目光,冷厉如刀,逐一扫过众人,尽显霸者风范。   持剑在手。   血神身上的气息源源增长,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呵呵哈哈哈……张贼余孽,你,该称呼吾—西楚霸王。”   森冷的笑声回荡在牢房之中,血神口出惊人之语。   众人闻言,无不为之骇然。   千年前,祸乱道域的血神,竟然是那位力拔山河气盖世的西楚霸王!   “意外吗?惊讶吗?在我积攒千年的怒火之下,在即将到来的死亡之前,尽情的猜测吧。”   血神冷笑不绝,伴随话音落下,眸中一抹诡异的光芒闪过。   在场四宗之人,顿时神色丕变,抱头痛呼起来。   功力低微之人,似戚寒雨等小辈,双目中已泛起红光。   在他们的意识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身影,正在发号施令。   他们情不自禁的摸向了自己的兵器。   “大家小心,是迷惑神智的术法。”   泰玥皇锦精修术法,率先反应过来,急催功力抵抗之间,勉力分出心神,高声出言提醒。   血神不由哂笑:“小心,有用么?”   “当然。”   任以诚挺身而出,顶心元神浮现,和氏璧散发出碧色的氤氲之气,化为一层碗状光芒倒扣而下,将众人保护在内。   至善至正之力荡涤开来,众人登时感到心神清明,恢复如常。   “哼!有点本事,但是你能挡得住这口血染不绝么?”血神诧异的目光审视着和氏璧与任以诚,旋即挥剑横扫。   就见他周身血河翻涌,凝聚成一道血色剑光,破空激射而出。   嗖!   血芒如电。   任以诚面不改色,振臂化出幽冥剑,反手一剑撩上。   叮!   剑气在与剑锋碰撞的瞬间,如冰雪消融,被吸收殆尽。   幽冥剑有噬血之能,此刻正是恰到好处。   而之所以换用此剑,是任以诚怕绝世好剑锋芒太利,会伤到血染不绝。   “哦~这就是你肆无忌惮的倚仗?浅薄,愚昧!”   血神反手背剑,周身血光炽盛,血珠化作剑气,如狂风骤雨倾泄而出。   傲邪剑法·血雨纷落。   连绵的剑光,充斥劳烦的每个角落,砭骨生寒。   在场众人均感如芒刺在背,心神凛然,纷纷皱起了眉头。   却见任以诚全无闪避之意,手中幽冥剑斜指地面。   嗡!   蓦地,剑吟如潮。   虚空中,亦然凝聚出万千剑气,爆射而出。   叮叮当当……   剑气交击,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两股剑气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砰砰砰……   爆炸声随之响起。   牢房中的墙壁崩裂,精钢铸就的铁栏寸寸而断,地面上剑痕交错。   入眼之处,一片狼藉。   众人亦受殃及,不得不运功抵挡迸射而来的剑气。   须臾。   剑气衰竭。   任以诚横剑而起,左手叠指轻弹剑脊,挑眉道:“如何?时代变了,这世道已不是千年前的世道,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血神脸色一沉,终于收起收起心中的轻视。   心知眼前之人非比寻常,血染不绝不再留手,掠身出剑。   血布长河!   血色剑气扬剑斩出,纵横四射。   任以诚旋剑搅动,锋刃过处,血色剑气似百川入海,被尽数吞噬。   “血染尘嚣尽锋芒。”   血神快剑欺身而至,血染不绝疾刺咽喉。   任以诚竖剑拨挡,格开血染不绝,继而一剑扫出,横削敌首。   血神仰身后退,以毫厘之差让过幽冥剑的剑尖。   但不等他变招,就见任以诚迈步逼近,再一剑扬起,重斩而下。   血神手中剑锋一旋,横剑招架。   铛!   血神虎口轻振,心中暗自吃惊。   此人好雄厚的内力!   不及细思,他深纳一气,催运血神之力,腰身猛然弹起,硬生生将幽冥剑反推回去。   任以诚不甘示弱,长生气沛然而出,往幽冥剑内涌去。   双剑角力同时。   血神后撤一步,右腿猛然抬起,往任以诚丹田踢去。   任以诚见状,以风神腿迅疾之势后发先至。   砰然一声。   一式雷厉风行,血神招出未半便被彻底封死,后力难继。   随即,任以诚剑上生出一股粘劲,猛然画了个圆,卸去血染不绝剑上的劲力,跟着扬剑上挑,令血神中门大开。   但血神也非易与,当机立断,左臂挥出,掌出如龙,往任以诚胸膛轰去。   血神之力在掌中蓄势而发,真力翻涌,招未至,劲已先到。   任以诚欲试对手深浅,悍然举掌相迎。   啪!   两人双掌交接,一触即分。   众人就见一道人影倒退而出,“腾腾腾”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是血神!”冶云子失声惊呼。   “这怎有可能?”   血神看着自己的手,眉头微皱,他的力量无穷无尽,眼下这般情形是绝不该出现的。   任以诚倒提幽冥剑,昂然而立,淡笑道:“想不通对吗?你有护世之兵在手,有大愿力催动血之禁印加持,为何不是我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血神勃然色变。   飞渊愕然道:“护世之兵?墨狂不是在俏如来手中吗?跟血神有什么关系?”   风逍遥悚然动容道:“难道,血神和墨家有关系?”   任以诚悠悠道:“这口血染不绝,其实就是千年前诛魔之利的试作品,我说得没错吧?虞姬。”   “虞……虞姬?”飞渊再听惊人之语,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众人亦然神色各异,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血神的身份,未免太过复杂了些!   任以诚徐徐道:“没错,血神不是霸王,而是虞姬。   据闻,当年的霸王只是普通人,真正武功盖世的是虞姬。   垓下之战,霸王被围困乌江,为求突围,虞姬用这口不知如何得到的血染不绝横剑自刎。   以自身灵魂成就血之禁印,将她对霸王的爱化为大愿力,最终成就了这件护世之兵。”   飞渊不解道:“大哥的意思是霸王拥有血染不绝就能成为血神,可当年霸王最后同样也于乌江自刎……”   “住口!”血神爆喝一声,周身杀气激增,寒声道:“吾乃霸王,再临于世。   这次,历史不会再重演。   吾会覆灭张贼留下的传承,统领道域,挥军中原,重新夺回吾曾经失去的一切。”   任以诚摇摇头,叹息道:“知道为什么你的功力会不如我吗?   因为你的愿力只是为了霸王一人而发,而真正的护世之兵,所拥有的是拯救苍生的渡世大愿。   所以,你这口血染不绝的威力不全,既然你能得到这口剑,那想必你也知道它因何而生。   比起元邪皇,你的修为差了不止一筹。”   通过刚才的交手,任以诚发现虽然同样是生生不息,但血神之力只有烛龙之力大概八成的威力。   “聒噪!”血神似忍无可忍,手中剑锋骤然而动。   轰!   血气滔天,在他身后凝聚成看一双巨大的血色翅膀。   血龙张翼任回旋!   血翼展开,剑气如飓风龙卷,爆射十方。   偌大的牢房内,不留半分死角,将众人逼得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破!”   任以诚沉喝一声,右足顿地,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随后就见四周不断有人影闪转腾挪。   同时,不断有剑气迸射而出,交织成一张绵密巨大的剑网,从四面八方往中心处围拢。   圣灵剑法·剑十八,其中蕴含三三无尽,六六无穷之意,连绵不绝。   血色剑气登时被包裹在内,飞速湮灭在圣灵剑气之下。   任以诚则在剑网成形的下一瞬,挥剑向血神杀去。   不料,血神竟是虚晃一招,趁势脱身。   就见一道血色剑气冲破牢房屋顶,顺着上方山体的洞口,遁光急掠而去。   “靠!还霸王呢,这就逃了。”任以诚暗骂一声,纵身化光追去。   马上到嘴的鸭子,断不能就这么让他给跑了。   “我们也追。”丹阳侯说完,紧随在后。   “飞渊,你怎样了?”归海寂涯正欲动手,却见飞渊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   “待会儿再说,爹亲,我们快追。”   飞渊脑海中想着任以诚方才离开时的传音,却来不及多解释,摇身一转,也化光冲出了屋顶。 第584章 怨愤难平   八爻山上空。   血红色与赤金色的两道流光,先后破峰而出。   转瞬掠过千丈距离。   忽地。   后方的赤金色流光速度猛增,一举追赶反超,在拉开距离的瞬间,半空中,乍现一道十丈长的磅礴剑气,轰然斩落。   铛!   激鸣声似雷音炸响。   血红色的流光,去势一顿,旋即便似流星飞坠,斜斜的滑落而下。   轰隆!   下方树海绵延,伴随流光砸落,方圆半里范围,立时被夷为平地,草木皆摧。   最中心处,更是地陷三尺。   血神立身坑中,持剑而立,嘴角边溢出丝丝血迹,气息也变得有些粗重。   但随着血染不绝的剑身红芒闪烁,她的气息很快就平复下来。   血之禁印加持,转化愿力成为血神之力。   只要她不放下代替真正的霸王建功立业的执念,她的力量就会源源不绝。   嗖!   赤金色的流光当空而降,垂落在地面。   “虞姬,收手吧,你走不掉的,有我在,你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作为。”   任以诚现出身形,圣心诀中有一门轻功,叫作‘纵意登仙步’,修炼到极致时,速度可以超过声音。   他本已掌握了御空飞行的本事,辅以这门轻功的诀窍,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人能在遁光的速度上超越他。   血神放声长笑:“呵呵哈哈哈……无论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只有战死的霸王,没有投降的霸王。”   “唉—这是何苦呢!”任以诚没有再多言。   他没想过只凭言语就能打消虞姬的执念。   积攒了千年的怒火与怨念,若是这般简单就能解决,那这血神之力也未免太过脆弱,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飞渊等人纷纷赶至,守在不远处,严阵以待。   “天若有情天亦悔,人若有情可奈何,似汝等这般愚昧之人,如何能懂……今日,不是你死便是吾亡,血冥昼晦。”   一声喝,血神手中长剑高举,指向苍穹,一道如柱的血气随之冲霄而起,沛然扩散开来,化作滔天血幕,遮天蔽日。   天地一片暗红。   血气凝聚同化周遭水气,犹如九天飞瀑奔涌而下。   砰!   气流卷动,虚空震荡。   “无奈呀!”   轻叹一声,任以诚御使幽冥剑,施展开天命剑道。   剑锋凌空划出玄奥轨迹,‘剑河雪涌’挥洒而出就。   澎湃的剑气破空席卷而上,轰然一声,漫空血气如烟花爆散。   嗤!   破空声再起。   眼见‘剑河雪涌’余势将尽,忽地一道迅疾的剑气从中掠出。   鲤跃龙门!   就见这道剑气裹挟‘剑河雪涌’之余威,融汇残存剑气,逆空而上,升天化龙。   吼!   剑啸似龙吟。   顿时,遮天的血幕仿佛一张巨大的画布,被从中撕裂开来。   剑气过处,如裂纸帛。   归海寂涯怔怔道:“招中藏招,式中藏式,好精妙的剑法!这就是能力挫元邪皇的实力吗?”   强招被破。   血神不由冷哼一声,正欲再行出招之际,眼前半空中,一道人影旋空而至。   衣袂破风,咧咧作响。   气劲如山压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迫压眉睫的幽冥剑锋。   来势汹汹,血神不及闪躲,血染不绝横势招架。   锋刃交击一瞬,磅礴雄浑的剑劲,力若万钧。   血神闷哼一声,双腿不由一屈,双足没地三寸,一时动弹不动。   而就在她身形受制的同时,任以诚左手松开剑柄,翻掌间,掌心中多出一根三寸来长的三菱金锥。   见此情形,飞渊瞳孔微缩,与风逍遥对视一眼,震惊同时,在身旁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双手飞速掐动印诀,凝聚出一层结界将众人笼罩了起来。   “我劝不了你,所以只能抱歉了。”   任以诚话音落下,催动灵力从左掌涌出灌入那金色的物件之中。   咚~咚~咚……   悠扬的钟声响起,赫然竟是无我梵音!   “你要做什么?”血神正自不解,突然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入侵到了他的意识之中。   “这是……什么?”   深埋在脑海中的那久远前的记忆,跨越千年光阴,一幕幕再度浮现。   乌江之畔,四面楚歌。   但随即,她发现这些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竟然开始飞速淡化。   “追……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嗯?吾在做什么?”   血神话说一半,恍然回神,脸色陡变,旋即勃然大怒,双目杀机暴涨,狠狠望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叹息道:“如你所言,历史确实不会重演,因为有些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追寻不归之人的幻影,是这世上最愚昧的天真!”   “住口!”血神怒喝一声,杀机更盛。   但钟声依旧在不断响起。   她的记忆也在不断消退,意识逐渐恍惚。   终于,她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一片军营之中。   霸王那伟岸的身影对面,是一名风华绝代,英姿飒爽的美貌女子。   虞姬!   她手中握着那口血染不绝,架在自己颈前,眼中带泪,神色却是坚决。   “愿以此命,照亮霸王前路。”   话音落下同时,剑锋划过咽喉,虞姬倒在了霸王怀中。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贯彻记忆与现实。   “不能……不能忘记,我们永生永世,绝不分离。”   过往从曾经,最痛苦也是最珍视的回忆,血神化悲痛为力量,血之禁印爆发出前所未有之威能。   如血神之力犹如江河怒涛透体而出,雄势爆发。   轰!   气浪如潮,地尘浪卷。   血神破土而出。   任以诚一时不备,幽冥剑弹起,人亦当场被震得连连后退。   “你该死啊!”   血神怒火冲天,痛心巨吼中,纵身而起。   哗!   血气翻腾,化作血翼展开,振翅横空   “血剑无情魂葬月!”   血染不绝扬起,引动周遭血气,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长逾二十丈的血色剑气,携无匹之势当空劈落。   含怒一击,剑光如虹,疾若风雷。   然而,一击出手,血神背后血翼箕张,极招再出。   血神霸临战天下!   就见半空中,血光急剧收拢,人与剑合而唯一,犹如一道血色电光,当空霹雳而下。   任以诚目光一凝,身形晃动间催动剑气留形,二十二道分身顿时掠空而起,各自施展圣灵剑法。   剑一至剑二十二,御剑成阵,从四面八方御剑成阵。   咔!   锋芒过处,血神剑气仿若琉璃碎裂,寸寸而断。   与此同时。   任以诚御剑腾空,二十二道剑气尽数汇聚于幽冥剑上。   但见赤色的剑芒,似烈日当空,悍然迎上了血神从天而降的凌厉攻势。   剑光碰撞。   天地再度被染上一片殷红血色。   剑芒交织,粲然夺目。   下方观战的众人,眼中已不见了两人踪影,只余下耳中不断传来的兵刃交击声。   半空中。   耀眼的剑光之中。   血神豁尽全力,血染不绝大开大阖,每一招皆霸道绝伦,带着十死无生的居然之意,只攻不守。   对敌人,对自己都全然不留半分余地。   但纵然如此,面对任以诚的惊人剑艺,仍是难占上风。   幽冥剑信手而出,每一剑都精准无比的落在她剑法破绽之处,令她寸步难近。   叮叮当当……   金铁激鸣声不绝于耳,瞬息间已过百招。   倏尔。   血神极招势尽。   剑光散去。   赫见血神被一剑震飞出数十丈外,但只刹那之间的停顿,血色的剑光,如离弦之箭,向任以诚疾射而去。   嗤!   犀利急促的破空声,令人众人耳鼓刺痛,如遭针扎。   电光石火一瞬。   任以诚掌中幽冥剑脱手,悬空飘浮,一股浩瀚无涯,唯我独尊的宏大剑意通天彻地的扩撒开来。   下方剑宗众人的佩剑,登时蠢蠢欲动,意将出鞘。   至高一剑,万剑归宗!   剑指隔空点出。   真力涌入手臂经脉,化为剑气源源而出,交缠急旋将幽冥剑包裹在内,轰然席卷而出,沛如长龙。   血神之力,天剑神威。   轰然撞击在一起。   声如九天雷震,血色虹光如波涛汹涌,令乾坤激荡,风云失色。   众人无不为之心神震撼,瞠目结舌。   随即,余波渐散。   一抹红芒落下。   噌!   幽冥剑直插入地。   众人见状一惊。   飞渊失声道:“难道大哥输了!”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轰然降落。   血神右臂无力低垂,屡屡血迹透过战甲顺着手臂流淌而下。   任以诚左掌罩在她面门前三寸之处,吸功大法运转开来。   “飞渊,就是现在。”   “好!”飞渊应声而动。   左手化出天师云杖,右手拔出随心不欲,将剑鞘抛上半空。   跟着,她双手握住云杖尾端,运转冥海归元劲猛地向剑鞘砸去。   “封印解除,开!”   云杖落下。   砰然一声,重击剑鞘。   咔嚓嚓!   剑鞘当即现出道道裂纹,从中逸散出金色的光芒,继而浮空而起。   碎裂的外壳随之剥落。   一口通体血红,镂刻着金色密纹的精致剑鞘,出现在众人眼前。   剑鞘中映照一名耄耋老者的身影。   冶云子惊呼道:“是龙虎天师!”   剑鞘凌空转动。   在天师像前,缓缓浮现出一篇箴言。   怨灵难伏,封于剑中。   不染不败,剑分双锋。   鞘藏机玄,名唤不欲。   血魔重光,以之再封。 第585章 飞渊斗无常   千年之前,血神现世,为祸道域。   龙虎天师张道陵凭借不世修为,欲将其消灭,奈何血神怨念深重,最终唯有将其封印。   其时,血染不绝也被拆分成血不染与持之不败。   而后为防止血神再出,张天师又铸造了随心不欲的剑鞘,以作保险。   三不名锋由此而来,被赐予剑宗。   目光撇向悬在空中的剑鞘,任以诚对于张天师的作法不是很理解。   血神既然被封印在血不染之中,持之不败则作为血染不绝的一部分。   这么危险的两件物品,为什么不好好收藏起来,反而将其当作宝物传承了下去。   莫非,这就是秘密应该写在显眼处,以免失传的真正奥妙吗?   而就在剑鞘出现的霎那间。   血神似有感应,本能的生出抵触之心,情知局势对她已变得极之不利,意欲挣脱。   但任以诚掌中传来的无匹吸力,令她动弹不得,体内的血神之力正在疯狂倾泻而出。   层层叠叠,分离剥落。   在运转吸功大法的同时,任以诚右掌翻动,光芒闪动中化去了幽冥剑,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拳头大小,晶莹斑驳的黄色晶球。   邪帝舍利!   在任以诚的操控之下,以自身为转换通道,将吸取而来的血神之力源源不绝的灌注其中。   “可恶,可恶啊,吾怎能止步于此,亵渎之辈,放肆!”怒吼一声,血神疯狂催动真力与吸功大法对抗。   但岂料她愈是运功,血神之力消耗的就愈是凶猛。   附在无情葬月身上的神魂,已开始出现不稳之象。   归海寂涯见状,暗自皱眉道:“他在吸收血神之力,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丹阳侯冷哼道:“果然居心叵测。”   “哈!”泰玥皇锦看向了剑宗的方向,冷笑道:“引狼入室,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呢?”   “老夫一声纵横刀界,明察秋毫,从未看走过眼,我这么说比较快,此人包藏祸心,为了道域,大家一起阻止他。”   冶云子言罢,已伸手再度拔出了背后的金刀,凛然迈步上前。   “住口。”飞渊手握云杖,横臂一振,催谷冥海归元劲催,雄浑真力沛然勃发。   砰然一声。   气劲翻涌,将冶云子反震了回去。   “小辈,你爹尚要敬老夫三分,你好大的胆子。”冶云子猝不及防,连退数步,略显狼狈,不由恼羞成怒。   飞渊神色坚定:“我只知道任大哥在救治飞溟哥哥,谁也不许阻挠。”   虽然任以诚此刻的作法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想到和对方相识以来的种种,她还是选择信任。   风逍遥按住冶云子的肩头,无奈摇头道:“师叔,你冷静一点,任公子武功盖世,就算没有血神之力,也是独步天下的绝顶高手。   他若当真对道域另有图谋,何必等到现在,谁又能拦得住他,你以为你们都是元邪皇吗?”   千金少这时也开口劝道:“师叔,师弟言之有理,众所周知,想要医治无情葬月,只有拔除他体内的邪气。   依我看,眼下任公子所做并无问题。”   冶云子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而就在几人说话的工夫。   任以诚手中原本黄色的邪帝舍利,已逐渐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通红耀眼,熠熠生辉。   突然。   周遭天地之力异动。   飞渊率先生出感应,旋即就见任以诚背后,光芒大绽,凭空浮现出一张阴阳八卦阵图。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无数翎毛从阵图中爆射而出。   翎毛长约三尺,一道道连绵不绝,犹如利刃横空,疾向任以诚后心冲去。   “任大哥小心。”飞渊出声同时,将剑鞘和天师云杖分别抛向风逍遥与归海寂涯。   话音未落,她人已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任以诚背后。   “神历江海浴千芒。”   飞渊剑指牵引,随心不欲凌空翻飞,卷起漫天剑气,磅礴如雨,席卷而出。   在一阵叮当激鸣声中,尽破翎毛攻势。   “神虹开道!”   飞渊目光凝视对面阵图,随心不欲入手,扬剑再劈。   剑气掠出,如匹练横空,银色的光芒闪过,快逾奔雷,眨眼而至。   间不容发之际。   阵图忽地转动开来,阴阳交替,八卦循环,剑气碰触一瞬,顿被吸纳化消。   随即。   阵图急剧收缩,从中掠出一条迅疾而诡异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衣着怪异,宽袍大袖,黑底绣金,样式形似戏服,猩红如血的披风,面带黑白交织的诡谲脸庞,头上插着两根冲天雉翎,手中握着一根三尺有余的黑色马鞭。   奇异的身段步法,举手投足仿若戏子登台。   飞渊叱道:“什么人,甘敢在本姑娘面前装神弄鬼?”   “这身装扮……竟然是他!”归海寂涯悚然动容。   四宗首领皆是面露惊色,一众小辈却是疑惑不已。   泰玥皇锦语气凝重,难以置信道:“半生酆都,无常元帅,他竟然还活着!”   “飞渊,交给你了,别浪费了我教你的东西。”任以诚安然不动如山,吸功大法运转丝毫不受影响。   在二十年前的道域,流传着一则轶闻。   行走于黑暗中的无常元帅,专门清理贪赃舞弊,包藏祸心之徒,其人神出鬼没,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动机不明,是个谜一样的人物。   但是自上次道域内战之后,无常元帅便销声匿迹,传闻已重伤不治,丧生在大战之中。   消失已久的传说,如今再现尘寰,却是由不得道域之人不震惊!   “神影指路。”   飞渊清喝一声,纵身掠出,疾利的剑光直指对手咽喉。   身法快捷,倏忽如电。   嗤!   利刃穿空。   转瞬,剑锋扑面而至。   无常元帅右足顿地,周身气芒流转,无数符篆阵纹交替,覆盖方圆三尺范围。   砰!   剑锋落处,阵纹气芒泛起似水波荡漾的涟漪,应声而破。   随心不欲余势不衰,去势不改,夹杂无俦剑劲,长驱直入。   无常元帅身形暴退,旋即脚踏罡步,身若游龙,以毫厘之差避开飞渊袭颈而来的剑锋。   跟着,他步法一转,来至飞渊身后,双臂撑持开来,俯身低首。   哧!哧!   两股雉翎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交缠延伸而出,往飞渊双肩刺去。   “神云飘踪。”   飞渊旋身而起,展开飘逸灵动的玄妙身法,闪转腾挪之间寒芒飞闪,从四面八方将无常元帅包围在内。   连绵的剑光,交错的身影,令人目不暇接。   无常元帅腰身猛然弹起,头顶雉翎脱体飞出,在半空中凝化万千,如漫天箭雨,爆射十方。   破空声激荡不休,封锁飞渊攻势。   就在剑光湮灭的下一瞬,却见飞渊骤然出现在无常元帅面前,飘忽如云的身法,一剑光寒,疾刺对方面上脸谱,欲窥其真身。   呼!   劲风涌动。   无常元帅手揽披风旋搅而出,将随心不欲缠裹在内,同时右手马鞭挥落,如刀如剑,斜斩而下   飞渊剑指点出,指尖透出凝若实质的银芒剑气,抬手迎向马鞭。   铛!   金铁激鸣声中,马鞭攻势一滞。   飞渊右臂轻振,运劲发力,“哧啦”一声,剑气透出,披风爆碎,红布飘落,犹如乱蝶纷飞。   剑锋扫荡间,仙舞剑诀再显锋芒。   神光披雪涤霜月!   剑尖急缠,爆出寒星点点,挥洒而出,笼罩无常元帅身前各处要穴。   马鞭应势回防,卷荡而出,鞭影过处,飞渊剑劲竟被层层消弭。   “嗯?这是…”   飞渊心生怪异之感,思忖间,借气天地化转真力,快剑如风掠出。   无常元帅手中马鞭亦迅疾无论,以快打快。   叮叮当当……   剑锋与马鞭不断撞击,声音几乎连成了一片,全然听不出其中存在间隔。   飞渊身负冥海归元劲,真力滔滔不绝,随心不欲攻势凌厉,步步紧逼。   反观无常元帅,行招走势间隐有滞涩,应对之间节节后退。   快剑缠身,夺命方寸,久守必失。   无常元帅深知此理,当即步法再展,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飞渊的视线之中。   飞渊脚步一顿,目光环视四周,忽见眼前陡然幻象丛生。   无常元帅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前后左右,头上的雉翎舞动,上下蜿蜒,宛如四条灵蛇,往飞渊四肢缠绕而来。   “飞渊小心。”归海寂涯神色一变,便要出手,却见飞渊抛出随心不欲,隔空御剑。   漫天剑气运转如轮,层层交替更迭,以飞渊为中心,沛然扩散而出。   仙舞剑诀·神凰布羽应风旋。   轰轰轰……   剑气过处,裂地成沟,掀起飞沙走石一片。   翎羽应声爆碎。   无常元帅的残影随之崩溃,就在他现出真身的一刹那,飞渊欺身而来。   “鎏云飘迹。”   喝声起,人未至,剑先到。随心不欲在飞渊气机牵引之下,无常元帅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流光环绕身而过。   旋即,便是如山重掌,扑面而来。   马鞭点出,戮向飞渊眉心。   飞渊左臂一旋,翻转间已将马鞭扣在手中,右掌攻势不变,直取中宫。   强横的真力封锁之下,无常元帅一时挣脱不得,唯有出掌相迎。   啪!   双掌交接,真力碰撞。   飞渊当即面露恍然之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冥海归元劲!”无常元帅自现身后,亦首次开口,言语中满是错愕。   轰!   真力勃发。   两人同时后退。   嗤!   咔嚓!   裂帛声和碎裂声先后响起。   无常元帅的衣袍,受飞渊剑气与掌劲所激,猛然爆裂开来,周身突然散出耀目光芒。   “披簑百载扮渔樵,古今事,案底明昭。   揉丝一曲拣枯凋,往来者,法外逍遥。” 第586章 休琴忘谱逍遥游   悠然诗号声中,光芒散去。   无常元帅显出真容。   赫见脸谱之下的面容,端眉肃目,清冷俊毅,美如冠玉。   一身青领素裳,挥衣竹墨,负手而立,神情淡然,尽显澹泊宁静,超然物外的出尘之姿。   “是你,逍遥游!”泰玥皇锦看着眼前之人,双目中几欲喷出火来。   早在第一声诗号响起之时,她就已变了脸色。   只因这声音她十分熟悉。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无常元帅竟然是她阴阳学宗之人——休琴忘谱逍遥游。   一个在二十年前,道域内战之后武功尽废的人!   其余三宗之人,亦是震惊万分。   逍遥游淡笑一声:“人生如戏,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宗主又何必惊讶。”   泰玥皇锦面沉如水,问道:“你就是当年的无常元帅?处心积虑的隐藏修为,你到底在盘算什么阴谋?”   “现在可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逍遥游看着任以诚手中,红芒愈显炽盛的邪帝舍利,不再理会泰玥皇锦,一个纵身急掠而去。   “休想!”   飞渊挺身上前,随心不欲横剑扫荡,顿生磅礴剑气,沛然激射而出。   嗤!   剑气破空,转瞬已至敌人身前三寸。   逍遥游却忽地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令剑气扑了个空。   身法之奇,仿若幽灵鬼魅,全无半分痕迹可循。   下一瞬。   飞渊凝神戒备之际,却见逍遥游再度现出身形,竟是来到了剑宗所在方位,向归海寂涯疾冲而去。   “不好,他的目标是天使云杖。”   丹阳侯率先反应过来,却见逍遥游已逼至归海寂涯近前三尺,悍掌欺身。   眼见如此情形。   众人不及多言,齐齐出手。   “一指断欲,难返蓬瀛。”丹阳侯施展三指诛仙之招,右手食指隔空点出,气劲如风雷迸射。   “拟形八法·雁鸣长空。”千金少拔出背后啸穹长刀,扬刀劈斩,凌厉刀气,如电穿空。   “人兮鬼神辟·金刀震万里。”冶云子气走全身,须发飞扬,天地人金刀三式,应时而出。   “点三清,开天光,雷旨泣神方”泰玥皇锦双手印诀飞速变幻,指尖术芒流转,凝聚阵纹,雷光爆绽。   术招并发,四人各出强招,汹涌澎湃的气劲,轰然席卷而出。   “一炁行无。”   逍遥游脚步停顿,回身之间,右手深处阖掌虚握。   顿时,指劲,刀气,雷光,崩然溃散,旋即被逍遥游纳入掌中,翻手推出。   轰然一声。   紧随而至的四人,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劲扑面而来,当场被震飞出去。   与此同时。   归海寂涯趁势身形暴退,以天师云杖为剑,毅然出手。   “神旨圣意舞天下。”   王骨灵能加成,无俦剑气瞬间勃发,径直劈向逍遥游面门。   电光石火一瞬。   逍遥游再展诡异身法,移形换影般避过剑气,挪至归海寂涯右侧同时,探掌而出,扣住了天师云杖。   雄浑真力贯通云杖,归海寂涯惊觉虎口巨震。   转眼。   天师云杖易主。   逍遥游一击得手,左掌再出,欲往归海寂涯胸膛轰去。   却在这时,一抹寒芒飞射而来。   随心不欲!   森寒剑锋目标直指逍遥游手腕,逼得他不得不撤手收招。   否则,必定会被削掉左手。   但就在他掌势收敛之时,却见飞渊如影随形而至,硬生生插入战局,左手一把推开归海寂涯,右掌真力翻涌,疾劈而出。   逍遥游翻掌之间,收敛的掌势再度爆发,直迎而上。   蓬!   双掌交叠。   霎时,周遭的天地之力疯狂向两人聚集,形成一片强大的气场扩散开来,剧烈激荡的气劲,逼得在场众人不断向后退去。   飞渊体内的丹田气海与九大窍穴已全部运转开来,欲以力压人,一举制敌。   可孰料,逍遥游竟丝毫不落下风。   “剑宗的小辈,我不知你从何处学得这冥海归元劲,能有此修为,殊为不易,但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修炼的还不到家。”   逍遥游毫不掩饰他的诧异,但犹然镇定自如。   他暗中修炼冥海归元劲二十余载,在这门术法上的造诣,早已登峰造极。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飞渊虽然修炼有成,但远远还达不到万化冥合的最高境界。   不然,凭借对方那强大的近乎诡异的吸纳之力,他此刻就该已落败了。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突然。   逍遥游抛出了手中的天师云杖,落地一瞬,凭空显出一道身影。   雉翎,脸谱,戏服,马鞭。   赫然竟是无常元帅!   众人尽皆为之骇然。   惊愕间,无常元帅掠身冲向飞渊,与逍遥游呈现夹击之势。   “飞渊小心。”   风逍遥出言提醒同时,脚下踏出急变的步法,横身拦截无常元帅。   砰!   伴随沉重的脚步声,风逍遥纵身而出。   “踏步杀,碎梦。”   风逍遥居高临下,借下落之势,捕风刀当头劈落。   铛!   无常元帅横起天师云杖,捕风刀势应声受阻。   “怎会?”   风逍遥不由一惊,却是天师王骨克制道域四宗武学,他猝不及防,登时被气劲掀飞出十丈之外,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风逍遥,剑鞘。”任以诚的声音陡然传来。   就见邪帝舍利已经变成一大滴殷红的血珠,充满了血神之力。   “接着。”风逍遥不敢迟疑,挥手将剑鞘掷出。   任以诚接过剑鞘,顺势画了个半圆,挑起血神手中的血染不绝。   碰触的瞬间,鞘中骤生庞大吸力,拉扯血染不绝。   血神右臂受创在先,难以施力,眼下血神之力又几乎被任以诚吸收殆尽,勉力挣扎之下,剑身仍是一寸寸被收入鞘中。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吾会再回来,张贼关不住我,你也不能,终有一日,血神会再临世间……”   话音未绝,血染不绝入鞘,血神的神魂再度被封印。   无情葬月随之恢复真身。   眼见如此情形。   逍遥游当机立断,掌中术力再催,雄劲震开飞渊,抽身欲退。   “风逍遥,接好你兄弟。”任以诚运劲将人送出,继而一步迈出。   逍遥游眼前人影忽闪,已被拦住了去路。   “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多留片刻,咱们亲近亲近。”任以诚右臂一振,幽冥剑再现锋芒。   不由分说,强势出手。   霎时,天地剑意沛然,笼罩四野。   “太白行,飞剑决浮云!”   煌煌剑光,迸发出煊赫剑威,冲霄而起的剑意卷风荡云。   现身至此。   逍遥游首度变了脸色。   “没想到,世上竟还有人懂得诗仙剑序!很好,那逍遥游便回敬……纵横九字诀。”   沉喝一声,掌中绽放夺目圣芒,七弦古琴化现而出。   铮~~~~   弦音奏响。   人唤逍遥游,琴曰不世并! 第587章 纵横决   幽冥剑挥动,剑气破空,裂地而出。   砰砰砰……   气爆声中,激起沙石漫空。   “临江仙曲。”   逍遥游双臂扬起,不世并浮空,指拨琴弦。   冥海归元为基,化用万气为辅。   崩!   琴弦似弓弦,松开的瞬间,音波如潮,气劲如刀,伴随琴音席卷八方。   轰然声响中,烟尘四起。   纵横诀,诗仙剑。   鬼谷绝学,同出一门,首度交锋。   任以诚终究根基更胜一筹。   但见剑气如虹,在似兵刃碰撞的叮当声响中,撕裂滚滚音波气劲,势如破竹,疾向逍遥游飞射而去。   以琴为盾,逍遥游翻动不世并,阻挡劈面而来剑气。   铛!   雄浑劲力应声爆发,顿时将他震退出去。   “好深厚的内力!”   逍遥游暗自吃惊,同时右足重踏,运功将身上的劲力卸到地面之下。   脚步方稳,却见任以诚已进逼而来,一股锋锐之气迫压眉睫。   逍遥游当即琴交左手,不世并再转,荡开幽冥剑锋,右掌凝劲,迅疾无伦的拍向了任以诚胸膛。   右臂被不世并击在剑上的劲力带偏,任以诚不由中门大开,当即抵掌相迎。   啪!   势可开山破碑的掌力,在两人掌下猛烈交摧。   与此同时。   被飞渊缠住的无常元帅,手中天师云杖飞速舞动,携万钧巨力砸向随心不欲。   仙舞剑诀受天师王骨所克。   砰然一声。   飞渊纵然身负冥海归元劲的盖世根基,此刻也不免锋芒受挫,被强行迫开攻势。   无常元帅趁势抽身,箭步冲向任以诚,手中云杖倒转,尾端的尖锐似长枪大戟,径直往他后颈戳去。   借助天师云杖的王骨灵能,施展身外化身之法,逍遥游与无常元帅双体同心,形成夹击之势。   唰!   人影疾闪,转瞬即至。   察觉背后生风,任以诚敏锐的灵识,将一切都反应在脑海之中。   随即右臂一收一放,再添三分真力。   长生气潮涌而出,化为更加澎湃的掌劲。   蓬!   逍遥游只觉右臂巨震,难以抵挡的劲力透体而来,登时双脚离地,再度被推出三丈之外。   红芒闪动。   任以诚手腕翻转,幽冥剑上扬,自右边耳侧向后反刺而出。   叮!   剑尖不偏不倚,精准的击中了天师云杖的尾端。   无匹剑劲鼓荡勃发,运转顿被挑飞,连带着无常元帅的手臂,也高高举起。   任以诚身形微侧,就见左腿残影晃动,一式‘风中劲草’悍然踢出。   势大力沉且快绝无伦的一击,无常元帅全无闪躲之机,胸腹中招。   砰!   化身灵体竟崩然溃散。   “当啷”一声,天师云杖坠地。   铮!   琴音再起。   逍遥游心知近战不利,已趁机拉开距离,手中不世并凌空反转,手捻琴弦似开弓射箭。   “兵魂过眼。”   琴弦动,琴音响遏行云,凌厉如剑气的劲力爆射而出。   任以诚左手负背,大步迈出,迎招而上。   幽冥剑轻描淡写的斩出。   嘭!   虚空一震,不世并所发气劲被当场湮灭。   铮铮铮……   琴音连响。   逍遥游指尖不断扫动琴弦,同时不断向后拉开距离。   斗法天地!   琴者祭圣!   风皆云随!   芒阵辟邪!   四式连出,急促的琴音浩浩荡荡,犹如万马崩腾,迸发出铺天盖地的气劲,携无边肃杀之意,向任以诚急扑而去。   然则,对面之人,纵使强招临头,犹然不闪不避,一步步迈的从容而沉稳。   幽冥剑舞动诗仙剑序,信手挥洒出瑰丽剑气,将袭来气劲尽数阻挡在周身三尺之外。   爆响连绵,余劲震荡四野。   在激战血神之后,周遭的树林再度受到波及,满目疮痍,草木皆摧。   而任以诚那看似缓慢的步伐,实则却是暗藏缩地成寸之威。   逍遥游出招同时,已退出近二十丈的距离,但琴音未落,任以诚就已来至他身前一丈,旋即便是快剑缠身。   “白骨横千霜!”   任以诚手中剑锋抖动,化作点点红芒,仿佛血雨纷落泼洒而下。   逍遥游急施身法,闪转腾挪,但那疾利的血红剑光,就似如影随形,在他周身往复穿梭。   哧哧哧……   他且退且避,但仍是难以抵挡对方那犀利的剑气,衣衫不断被割裂开来。   须臾。   噗哧!   血肉被利刃穿透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就见逍遥游的右胸之处,殷红如血的剑锋贯体而入,从后透背而出。   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逍遥游强忍剧痛,不世并横抵任以诚胸口,闪电般扯动琴弦。   崩!   咫尺之间,凌厉强横的气劲,沛然击中敌身。   任以诚当即身躯一晃。   而逍遥游则借着这股力道的反震,硬生生将自己从幽冥剑上拔出,跟着身形暴退。   “好机会,拿下他。”   四宗高手见状,在冶云子喝声之下,千金少、归海寂涯、丹阳侯,泰玥皇锦齐齐出手,纵身扑向逍遥游。   “不自量力。”   逍遥游冷哼一声,左手横托不世并,右手飞速扫过琴弦,骤生强大音波。   轰!   五大高手未及近身,便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劲给掀飞出去,登时五内巨震,气血翻腾,各自狼狈落地。   冶云子面露恨色,不甘道:“可恶,他怎会如此强大!”   “九转前身。”   逍遥游指尖再拨琴弦,众人不禁心神一凛,各自运功防备。   岂料,下一瞬他们就见逍遥游胸前的伤口,居然自行愈合,瞬息间恢复如初。   “原来这招是这样用的。”任以诚语带恍然。   幽冥剑随即而动。   横绝历四海!   无伦剑意横空而起,磅礴剑气凝千化万,势若星河倒卷,倾泄而下。   “冥海归元,天地双灭。”   逍遥游只觉如芒刺袭身,砭骨生寒,目光一凝,抛开不世并,双掌挪圆,纳万物之气于前,化清蔚淳元之功,迎着漫天剑雨逆推而上。   轰!   惊世骇俗的一击。   剑气混杂掌劲扩散开来,卷动狂风荡山林,烈劲贯云霄,撼天动地,气震万里。   “还不快走!”   逍遥游耳中突然传来一声,错愕之间,任以诚已穿透重重烟雾,反手握剑,疾掠而至。   三息。   跨越数十丈的的距离。   继而,就见身影交错,响起“嗤”的一声,人头飞起。   逍遥游失去头颅的尸身砰然倒地。   见此情形,四宗高手大喜过望。   可随即,他们就见逍遥游的头颅,变成了无常元帅的样子,而尸身则变成了天师云杖。   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化身替死,金蝉脱壳。   任以诚故作惊讶,嘴角则泛起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   冶云子急声催促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穷寇莫追,先救人要紧。”任以诚手中幽冥剑化作星芒消失,转身向无情葬月走去。   搭了搭脉门。   任以诚看向众人,正色道:“他被邪气侵体,年深日久,如今虽已出去了病根,但也因此没了支撑,我必须尽快为他过气,恢复精元。   有劳诸位护法,切记万万不可被人打扰,否则前功尽弃,大罗神仙也休想再将他治好。”   说完,他便让风逍遥帮无情葬月盘膝坐好,运起长生气为其疗伤。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无情葬月慢慢睁开了双眼。   任以诚随之收手,瞥了一眼泰玥皇锦。   钓鱼失败。   这娘们儿可真够能忍的!   方才他分明能感受到一股杀气,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本以为泰玥皇锦会趁机为儿子报仇,没想到她居然忍住了。   任以诚暗自摇头,倒是小看了她。   或者,是因为自己展现出来的实力过于强大,所以让她心存顾忌,没敢动手?   翌日。   仙舞剑宗。   飞渊一脸不舍的看着任以诚。   “任大哥,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再多留些时日吧,我还没有好好招待你。”   “无情葬月已经恢复了,我也该走了。”   “可是,逍遥游还没有抓到。”   “这是道域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这也要我来帮忙的话,我岂不是白教你那些武功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飞渊,你要学着长大,剑宗和道域的未来可就看你的了,另外,记得小心泰玥皇锦。”   “诶,为什么?”   “用思考代替发问,自己去想,实在不行,相信到时候俏如来回来帮你。”   “哦~大哥接下来要回中原吗?”   “嗯,我还得去跟无心和修儒道个别,对了,血染不绝我要带走。”   “未免朝一日血神再出,交由大哥处理最为妥当,剩下的事情由我解决就好,大哥放心。”   剑宗之外。   幽灵马车疾驰而出,直奔渡口。   同时。   一处隐秘的山水之间。   载羽避地。   逍遥游藏身之所。   他愕然看着突然出现的任以诚。   “能找到这里,你在我身上坐了手脚?”   “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为什么不杀我?”   “论武功,任某也算是鬼谷一脉之人,说什么杀不杀的,有伤和气。”   “既然是自己人,你有什么目的?直说无妨。”   “身为化身的术法。”   “就这?”   “就这。”   七日后。   中原,不悔峰。   峰顶传来一声震天龙吟。   恰巧在附近的行人,在惊骇之间,隐约看到了有蛟龙的影子,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第588章 收徒   无垠大海。   波光粼粼,潮声阵阵。   海浪不断冲刷着一座小岛的沿岸。   岛上一片碧绿,山林绵延。   蓝天白云之下,风景秀丽,宛如人间仙境。   海风习习。   突然。   在岛屿的上空,平静的虚空骤起波澜,无端亮起了一团绚丽的光芒,并迅速扩张成为一道门户。   嗷!   低沉的吼声,从门的另一侧响起。   随即,就见神龙庞大的身躯从中探出,任以诚盘坐在龙首之上,环顾四周。   看到下方的岛屿,他当即起身,飘然落在岸边的沙滩之上。   “好友,你先去海中藏身吧,若没有危险我在通知你。”   只凭一座岛,任以诚一时间也不太好判断自己身在何方。   老规矩,初来乍到,谨慎为妙。   九界中,最为厉害的一魔一佛,任以诚都已经交过手,再没了留下去的兴致。   告别了忆无心和修儒等人,他去不悔峰静坐了七天七夜,终于悟出了一剑无悔的剑意后,便满怀收获的离开了。   吼!   神龙点点头,潜入了海中。   任以诚看了看前方的树林,信步走了过去。   片刻后。   “嗯?”   已经身在林中的任以诚,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树林莫名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林荫蔽日。   树木的枝干上缠着藤蔓。   愈是往里面走,感觉就愈是强烈。   嗖嗖嗖……   藤蔓突然活了!   方圆十丈内的树木,延伸出的藤蔓,像是一条条灵活的长鞭,又像是一条条长蛇巨蟒,飞速向任以诚纠缠过来。   “不会吧……”   任以诚眉头一挑,施展开七无绝境,身化青烟,穿过了藤蔓的封锁,来到一棵大树旁。   剑指一划,从树上削下一根断枝,拿在手中往树杆上搔去。   唰唰唰……   藤蔓立刻收缩了回去,可谓立竿见影。   “靠!真是活林结界!”   任以诚不由双目一瞪,惊诧万分。   水月洞天的独门术法!   如果会动的藤蔓是巧合,那怕痒这个弱点,就肯定是活林结界无疑了。   虽然还不清楚这次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但是任以诚很确定,自己暂时还没有去找童博他们叙旧的打算。   而且这是在海上,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水月洞天。   “真是邪门了嘿!”   带着心中的疑惑和好奇,任以诚随手拂动断枝,闲庭信步般穿过了活林结界。   树林之后,又是另一片风景。   前边的地上伫立着十余座石雕神像,七尺来高,以极不规律的位置摆放着。   想着之前的活林结界,任以诚估摸着,这应该也是某种阵法。   他试着走进了神像的范围。   果然,正如他所料。   神像忽地动了起来,纷纷凌空飞起,朝着任以诚撞了过来。   掠动之间,带起呼啸的劲风,彰显出神像上必定夹杂着强横的力道。   “有点儿意思。”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笑了笑,看着逼近到身前的神像,右足抬起,轻轻一踏。   灵力透入地面。   砰砰砰……   接连沉重的声响中,神像仿佛没了撑持,来势戛然而止,齐齐砸落在地。   任以诚身形一晃,已穿过了神像的空隙。   这阵势虽然凶猛,但速度却稍嫌缓慢,换作寻常身手灵敏之人,未必不能从中逃脱。   继续往前走去。   蓦地,任以诚感觉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眼前黑暗一片,光线全无。   “黑暗结界。”   任以诚眉心天眼闪烁,视线浑然不受影响,步履如常。   他现在心中愈发好奇这岛上主人的身份了。   片刻后。   黑暗消失,眼前豁然开朗。   任以诚看到了一片桃林。   他正欲迈步,耳中忽然听到了衣袂破风声。   “来人止步。”   一声娇叱,桃林的上空,八名素衣少女急掠而出,各自手持长剑,将任以诚包围了起来。   “诸位姑娘,在下并无恶意,贵岛主人在吗?烦请代为通传一声。”任以诚拱了拱手,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以示善意。   其中一名少女仔细的审视了他一番后,警惕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姑娘了。”任以诚摸了摸鼻子,有种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   剩余的七名少女,仍旧拿剑指着他,表情严肃,没有半分松懈。   少顷。   任以诚听到了脚步声。   往桃林里看去,就见三道人影走出。   除了那名少女之外,还有一名头发灰白,面容慈祥的老妪,和一名明眸皓齿,粉妆玉砌,清丽绝俗的豆蔻少女。   待三人走近。   任以诚正准备开口,却见那少女突然秀目圆睁,一脸惊喜的向他跑了过来。   “师父,您终于来看灵儿了!”   “难怪能闯过岛上的结界,原来是恩公回来了。”老妪也是神情激动,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以诚看着这一老一少,不由怔了一怔,满头雾水。   “两位,咱们认识吗?”   少女很是亲昵拉起了任以诚的手:“师父,我是灵儿啊,赵灵儿。   九年前,你和逍遥哥哥将我和姥姥送到了这仙灵岛。   那时,你曾亲口答应过,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你就会收灵儿为徒,你不记得了吗?”   任以诚闻言,脑海中一道电光划过。   赵灵儿。   逍遥哥哥。   姥姥。   仙灵岛。   好家伙,仙剑奇侠传啊!   姥姥笑道:“灵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带恩公进去再说不迟。”   “师父你看,灵儿现在长这么高了。   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们,我每天都在向大树伯伯祈祷,今天终于让灵儿等到师父了。   对了,逍遥哥哥怎么没有一起来?   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多礼物……”   赵灵儿高兴的拉着任以诚往桃林里走去,像只小百灵鸟,叽叽喳喳的围着他说个不停。   任以诚认真的听着,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之后,他会和李逍遥在女娲娘娘的帮助下,回到十年前的南诏国,救下赵灵儿。   不对,小丫头说是九年前。   如此说来,距离李逍遥上岛求药,尚还有一年的时间。   思忖间。   任以诚随口应声,被赵灵儿拉着一路来到了她的闺房。   “师父,您看这是灵儿为你和逍遥哥哥画的。”赵灵儿指着墙壁的方向。   就见上面挂满了人物的画像。   左边的人俨然正是任以诚,负手而立,身上是他贯穿的黑色劲装,素色长袍。   右边的则画着一名持剑少年,剑眉星目,看起来器宇轩昂,俊逸不凡。   想来就是李逍遥了。   任以诚暗自点头。   确实长相不差,已经有他七八分的风采了。   “师父,灵儿画的像不像?”赵灵儿翘首以盼,像是在等待眼前之人的夸奖。   任以诚笑着点头道:“活灵活现,灵儿真厉害。”   姥姥道:“灵儿一直记得两位恩公的模样,从小画到了现在。”   “对啊,师父您看,这是我刚刚正在画的。”赵灵儿转身,又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张还未着色的画像。   姥姥面露回忆之色,感慨道:“一转眼灵儿已经长大了。   遥想当年,南诏国深陷劫难之中,受大水围困,幸得恩公和李公子出手相救,老身和灵儿才能幸免于难。   在将我们送到仙灵岛后,恩公为了以防有人打扰我们,又特地在岛上步下了结界。”   赵灵儿满是崇敬的望着任以诚,笑盈盈的眼睛眯成了一弯好看的月牙。   “灵儿还记得,那天逍遥哥哥脚踏着宝剑从天上飞了下来,师父则变成了一条好大的神龙,好威风,比逍遥哥哥还厉害。   后来,灵儿说想变得跟师父一样厉害,师父就答应灵儿,等再见面的时候,一定会收灵儿为徒。”   听着少女又提起此事,任以诚知道今天若是不给她个答复是不行了。   “好!师父说话算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任以诚的开山大弟子。”   “太好了,灵儿拜见师父。”   赵灵儿不禁心花怒放,欢呼雀跃,在兴奋之余,很是认真的跪下,给任以诚行了拜师礼。   任以诚素来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待赵灵儿磕过头后,便认下了这个徒儿。   “师父,灵儿带您去看我准备的礼物。”赵灵儿再度拉起任以诚的手臂,兴冲冲的往外走去。   路上。   “师父,为什么逍遥哥哥没有一起来?他是不是不记得灵儿了?”   “不用着急,时机还没到,灵儿只管耐心等着便是,他要是敢不来,师父就亲自将他抓来,帮你教训他。” 第589章 温凰授艺,闭关修悟   赵灵儿带着任以诚,来到了一个苍翠欲滴的大树前。   树干有三人合围粗细。   这便是她口中的大树伯伯。   树枝低垂而下,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拳头大小的锦囊。   赵灵儿迫不急的打开了一个锦囊。   有颗气泡飞了出来。   里面能看到一名七八岁的女童,正伏在桌案上画画……   是小时候的赵灵儿。   显然,树上的每个锦囊里都收藏着类似的气泡,记录着她从小到大,成长的点点滴滴。   一整天。   赵灵儿似乎不知疲惫,拉着任以诚走过了仙灵岛上一处有一处的角落。   看着始终洋溢着欢快笑容的少女,任以诚心中没有丝毫不耐。   在陪着赵灵儿的过程中,他莫名有了一种老父亲的心态。   虽然他还没有孩子。   但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四舍五入,赵灵儿也等于是他的女儿。   这么可爱的女儿,谁不想要。   不过。   想一想赵灵儿短暂的一生,区区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要经历成亲,生女,然后迈入死亡。   堂堂女娲后人,就这么英年早逝。   任以诚的心情忽然又有些不好了。   尤其是再想到李逍遥,那印象中风度翩翩的少年剑侠,俨然已经变成了即将拱了自家白菜的猪。   保住赵灵儿的性命,对于任以诚来说倒也不难。   转眼,夕阳西下。   赵灵儿蹲在荷花塘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变得有些失落。   “九年前,逍遥哥哥临走前交给灵儿的这颗种子,至今都没有开花,师父,是不是灵儿太笨了,将种子弄坏了?”   任以诚看着她面前埋着种子的地方,知道里边其实只是一颗石头。   但是打破少女的美好幻想,不是一个慈祥老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他温声宽慰道:“别急,说不定等李逍遥来的时候,它就会开花了,灵儿既然已经等了九年,那又何妨再等一等?”   “嗯,灵儿听师父的。”少女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   任以诚看了看天上已经若隐若现的月影:“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从明天开始,为师正式传授你本门绝学,不许偷懒。”   赵灵儿满口答应,很是激动。   用过晚饭后。   姥姥为任以诚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一间十分宽敞的卧房,布置的格局与赵灵儿的闺房相差无几。   想来是南诏国的习俗。   接下来,任以诚要在这里生活上一段时间了。   他脱掉外袍和靴子,盘膝坐在了床榻上,默默思索起来。   “该教她点儿什么好呢……”   翌日。   晨光初上。   赵灵儿早早就来到了任以诚房门外。   “师父,灵儿已经准备好了。”   任以诚走出门来,笑道:“我们还要等一个人,先去用早膳,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功。”   赵灵儿眼前一亮:“等什么人,是逍遥哥哥吗?”   任以诚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就知道想着你逍遥哥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   赵灵儿在满心好奇之下,终于见到了要等的人。   然后,她就愣住了。   那是一个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女人!   赵灵儿自幼避居仙灵岛,见过的人并不多。   最漂亮的女人,是她印象中的母亲。   而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女人,她觉得似乎比母亲还要好看。   任何语言文字在她的容貌之下,都会显得苍白而无力,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便是姥姥一生见多识广,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女人的美貌,便是女人见了也要怦然心动!   女人伸手摸了摸赵灵儿的头顶,微微一笑,灿若百花盛放。   “你就是灵儿吗?我是你温凰师叔,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替你师父教导你。”   赵灵儿愕然看向任以诚,小心翼翼道:“师父不亲自教导灵儿,是要离开了吗?”   任以诚笑道:“为师不走,叫你师叔来是因为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比起我这个大男人,她教起来会更方便一些。”   “师父不走就好。”赵灵儿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温凰柔声道:“灵儿放心,你师父会的师叔也都懂,不会让你失望的。”   赵灵儿看着她,俏脸泛红,心跳也变得快了许多。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俏生生道:“灵儿会努力的。”   姥姥在一旁知道温凰是任以诚的同门之后,彻底放下了心来,转身离去。   任以诚道:“灵儿,好生跟你师叔修炼,为师要去闭关一段时间,等出关后我会检查你的功课,师妹,有劳了。”   温凰莞尔道:“自己人,何必客气。”   任以诚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荷花塘边。   只剩下温凰和赵灵儿。   前者悠悠道:“灵儿,你自身的法术已经足够修行,这方面师叔就不插手了。   本门最擅武道,拳脚兵器无一不精,你想学什么?”   后者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道:“师叔,灵儿想学剑法。”   “为什么这么果断?”   “因为…逍遥哥哥也是用剑的。”   “人小鬼大,也罢,那师叔就传你一套飘渺绝剑,不过在练剑之前,你得先练内功。”   “请师叔赐教。”   “依照你师父的意思,我要教你的是他最拿手的绝学,长生神功。”   与此同时。   任以诚回了房间。   男女有别的理由,当然只是借口。   但闭关却是真的。   在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决断,必须要再精进自己的实力。   若是不出意外,这次的对手应该就是那个因为相信科学,而导致自己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拜月教主了。   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根据印象来推测,任以诚心里有些没底。   以往所经历世界,纵然是有着元邪皇那般强大的存在,也未能脱离一个个‘武’字。   可现在,却已然是进入了‘仙’字的范畴,力量体系的层次变得更为高深,更为强大!   便是学自尹仲的那所谓的神魔之体,在如今这个世界也稍显不足。   水月洞天古籍中所记载的远古神魔,从概念上来看,更像是一群天生强大的异能者。   相较于传统意义上的修仙之路,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走到如今这一步,阎王翎除了能穿越时空之外,已经无法再给任以诚带来太大的帮助。   接下来的路,他唯有靠自己,凭借一身所学,敲开新境界的大门。   是以,为了节省时间,任以诚用从逍遥游处学来的身外化身之法,借助舍利中存储的血神之力,将温凰独立了出来,暂代他教导赵灵儿。   而这,也是任以诚舍得将作为立身之基的《长生神功》传授出去的原因。   他要创造更加强大的功法!   第一步,就从《五雷化殛手》开始。   当初花费心思从怒风雷手中得来的武学,此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怒风雷自有体弱多病。   是其父怒乾凭借自身所学风水之术,通过不断将他埋在五行之地的方法,历经数十年的光景,终于令他痊愈。   而在这期间,怒风雷由此在体内积蓄了无比深厚的五行之力。   发现这一点后,他又耗费了十余年的光阴,最终融汇五行,创出了可以消融万物的《五雷化殛手》。   任以诚的灵感便源自于此。   只是他的重点在于五行,而非化殛。   金、木、水、火、土。   这五种力量几乎可以囊括世间万物,玄奥莫测。   不过,任以诚没有几十年的闲工夫去吸收五行之力。   所幸,他另有办法。   阴符七术中的五龙盛神!   五龙者,所对应的便是人身五脏。   五脏者,乃为人之五行所属。   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归根到底,其修炼的正是五行之气。   以长生神功为‘基’,以五龙盛神为‘法’,以五雷化殛为‘用’,当可化纳五行之力为己用,以达成增进本源,强化肉身的效果。   整理出思路之后,任以诚便开始了漫长的创造过程。   有不死之身,他可以大胆的做各种尝试,完全不用担心走火入魔的危险。 第590章 全新的蜕变   三个月。   任以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他依旧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头发散乱,毛毛燥燥,已经没了往日的柔顺和黝黑明亮的光泽。   唇边长满了青须须的胡茬,脸色是一片煞白,没有半分血色。   整个人看起来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俨然是精气神大为损耗的结果。   在他的身上,床边,榻前,全部沾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为了将三部功法相互整合,融会贯通,这期间任以诚进行了上百次的尝试。   涉及人体五脏与天地五行,其中玄奥何其复杂。   每一次的失败,最轻都会要掉他半条命。   换作是旁人,到如今尸体定然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嘿!到底还是难不住我。”   任以突然睁开了双眼,瞳孔中血丝遍布,但此刻其中却透出了慑人的精芒,令这幽暗的房间中为之一亮。   怒风雷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循序渐进的积累五行之力。   任以诚想要走捷径,自然要多付出一些代价。   虽然过程千难万难,不过毕竟是有着三部完善的功法作为参考,总好过无中生有。   绞尽脑汁,终于被他完成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任以诚感受着自身近乎溃败的气血和亏损的精元,决定先补一补。   翻手之间,一颗拳头大小,散发出白蒙蒙光芒的东西,出现在他掌中。   应、蛟、虬、螭四龙的本源龙息。   神龙吸收过后,剩下的部分,一半给了元邪皇,任以诚手中的是最后的另一半。   将龙息炼化之后,他的身体状态迅速恢复到了巅峰。   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任以诚催动长生气,按照全新的行功路线运转了起来。   同时,他双手接连掐动印诀,看起来与五龙盛神之法似是而非。   虚空中,五行之力随之被引动,往他体内流淌而去。   任以诚不由身躯一震。   这里不愧是仙侠世界,天地灵气前所未有的充沛!   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的力量,在进入他体内之后,通过肺经,肝经,肾经,心经,脾经,各行其道,不断往他的五脏中涌去。   脏腑是人身最为脆弱,也是最难淬炼到的部位。   万事开头难。   眼下任以诚感觉自己十分的难受。   仿佛有无数的蛇虫鼠蚁,在他五脏六腑上乱爬,又痛又痒又麻。   房间外,太阳升起又落下。   赵灵儿练功之余,每天都会来看一看,知道任以诚闭关不能打扰,她便在外边默默地待一会儿,然后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   任以诚已经没有了那种难受的感觉。   并且,他察觉到长生气有了新的变化,相较之前,雄厚了足足三成有余。   运转元神,内视自身。   任以诚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上,若隐若现的亮起了一层毫光。   其中五行属水的肾脏上,光芒最为显眼。   任以诚估计是自己服过龙元,又炼化了四龙的龙息,从而使体质有了些许变化。   让他对水行之力有了更为强大的亲和力。   毕竟自古的神话传说中,龙皆有呼风唤雨之能。   而依照任以诚新推算出的功法来看,会出现这种现象,则代表着他已经入门了。   作为人之根本,五脏强健,精元充沛,自然功力倍增。   若有朝一日,这层光芒彻底被点亮,且能形成神辉,那他便算是功成圆满了。   只是,从眼下的进度来看,这显然是个极为庞大的工程。   依靠单纯的水磨工夫,还不知要练到何年何月。   想到这里,任以诚已不由得动起了别的心思。   这世界上,有女娲娘娘聚集天地灵气炼制而成的五颗灵珠。   分别是,水、火、土、风、雷,只要找到它们,五行之力便可得其三。   叹了口气,任以诚不禁有些头大。   女娲娘娘还真是任性,好好的五行非得要给换掉两个,凭白给他增添难度。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八卦的理论来讲,风为巽卦,雷为震卦。   八卦对应五行,巽与震这两者都属于木行,或许可以一试。   任以诚念头飞转。   若实在不行,五行相生相克,用三颗灵珠的力量相互转化,应该也足够弥补剩下的金行和木行之力了。   理清了思路,但任以诚却并未着急出关。   他耗费精力参悟出来的新功法,并不是只有吸收五行之力这么简单而已。   众所周知,练武的和修仙的在力量上有着本质的区别。   前者真气如雾,后者真元似水。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长生气’已经有些过时了。   拜月教主是个避不开的坎儿!   只有功法变强还不够,力量也必须进行蜕变,才能有打败他的机会。   在这段时间里,任以诚经过深思熟虑,悟出了真气蜕变的关键所在。   那便是淬炼!   当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任以诚无比庆幸自己还是个铸剑师。   鵩鸟赋中有云:‘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好比烘炉,造化即是工匠,阴阳犹如炭火,世间万物皆为被冶炼的铜坯。   人体便是一方小天地,可以化身为炉。   于自身而言,任以诚就是最优秀的工匠,体内本源的阴阳二气,则是燃料炭火。   长生气便是被炉火淬炼的铜坯。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具体的实施方法相对来说就要容易许多。   修炼到他这个境界,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握,早已是登峰造极。   随着心念的转动,他的体内当即开始缓缓朝着设想中的方向变化。   周身真气尽数汇于丹田,如滚如沸,在翻涌之间,总量逐步减少,渐显凝视。   任以诚双目紧闭,又一次忽略了时间的流失。   全新练就的五行之力,源源化转阴阳二气,燃起熊熊火势在丹田中蒸腾不休。   当他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   原本磅礴如海的长生气,已经少了十之七八,剩下的部分则变得犹如水银般浓稠。   练气成汞!   赤金色的真元,像是条潺潺的小溪,游走于四肢百脉之间。 第591章 李逍遥来了   任以诚还发现了一件事。   长生神功和五雷化殛手是武学。   五龙盛神是术法。   现在两者融合在了一起。   使得真元淬炼出来以后,便和他原本修炼的灵力成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进一步完成了自身力量的统合。   目的达成。   剩下要做的便是从新积累真元,再闭关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任以诚当即沐浴更衣,刮掉了胡子,梳好了头发,推开了封闭多时的房门。   走到屋外。   抬头望天,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任以诚迈步往荷花塘走去。   这个时间,她的宝贝徒弟应该正在练功。   看看她进展如何,顺便再问问这次究竟闭关了多久。   因为过于专注,让任以诚彻底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淡淡的清香随风飘来。   池塘里。   红花绿叶,芙蓉并蒂,点缀水面上,依旧娇艳动人。   温凰侧身躺在池边的大青石上,右手撑在耳边,双眸似闭不闭,浑身上下都透着慵懒的气息。   不远处。   赵灵儿手持一柄三尺青锋,身法翩然,寒芒闪烁间,绽放出瑰丽的剑光。   剑法走势变幻莫测,正是飘渺绝剑。   女娲后人的资质,自然是非同凡响,万中无一用在赵灵儿身上,绝不会半分夸张之嫌。   眼下虽然还稍显稚嫩,但已得飘渺剑法无形无相的神髓。   忽地。   池塘中的荷花无风自动。   摇曳之间,每朵荷花皆有一片花瓣飞起,在偌大的池塘上空,形成漫天粉白的花雨。   花瓣如受牵引,飞速聚合在了一起,化为一柄四尺长剑。   嗖!   惊起一道迅疾的破空声。   剑影倏忽如电,划开水面,向赵灵儿激射而去。   温凰第一时间察觉,目光微凝,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躺在青石上,看起来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赵灵儿察觉到的时候,花瓣长剑已逼至身前寻丈之内,她虽惊不乱,当机立断,一剑扫出。   “剑一,破。”   剑锋上喷薄出凌厉剑气,欲将来剑斩碎。   不料,这花瓣长剑当空一旋,轻易闪避开来,更待赵灵儿招式用老之际,斜刺里一剑向她手腕挑去。   乍见剑光卷动。   赵灵儿长剑旋绞,荡开花瓣长剑,随后剑势连绵而起。   破空飞灭,虚绝真玄。   将剑一到剑八依次施展出来,以她现在的功力,至此已是极限。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花瓣长剑竟似比她还熟悉飘渺绝剑,每一招都能后发先至。   甚至于,还可以将这八式剑招随意组合,仿佛无穷无尽,让她难以捉摸。   “师父,我知道是您,灵儿认输了。”   惊讶过后,赵灵儿很快反应了过来,仙灵岛上懂得飘渺绝剑的人只有三个。   除了她自己,再看着温凰那浑不在意的样子,当真有敌人来犯,对方绝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答案已然不言而喻了。   她话音未落,花瓣长剑骤然而散,似粉蝶纷飞,从她头顶飘落而下。   “灵儿,所谓八式往复入轮回,唯有不拘泥于招式的变化,才能臻至剑九的境界。”   任以诚负手于背,优哉游哉的朝两人迈步走来。   “师父,您闭关了三个半月,终于出关了。”赵灵儿的脸上绽放出了比池塘里的荷花更明艳的笑容。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了然。   他笑了笑,仔细打量了赵灵儿一番,面露满意之色:“灵儿果然天资聪颖,短短时间长生神功就已经入门。”   赵灵儿赧然道:“多亏师叔教导有方。”   温凰这时终于站起身来,似遗憾的感慨道:“本来能更快的,但可惜灵儿的体质有些特殊。”   双体同心。   她未曾明说,但任以诚却已经会意。   赵灵儿是女娲后人,眼下虽然形如少女,但其真身乃是人身蛇尾的模样。   这是女娲一族独有的特征。   从本质上讲,赵灵儿并非人族。   如此,便意味着她无法用打通窍穴的方法来快速增进修为。   故而,温凰才有此一叹。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无妨,只消日后找到五灵珠,何愁功力不能突飞猛进。   到时,还可以顺便借助灵珠的力量来帮助灵儿凝聚神体。”   长生神功中融合了尹仲的不死之身。   想要成就神魔之体,同样需要进行淬炼。   任以诚当初借助八颗龙珠的力量,成就了火属之躯。   女娲身为大地之母。   赵灵儿作为她的后人,好像用土灵珠比火灵珠更为合适。   ·········   八个月后。   仙灵岛外围的一处岸边。   赵灵儿仍旧在练剑。   随着剑法日渐精进,她那稚嫩的俏脸上,比之从前少了些柔弱,多了几分坚毅和凌厉。   人是那个人,剑也还是那柄剑。   噌!   剑锋入地。   霎时,沙滩下宛如地龙翻身。   以少女为中心,赫见万千剑气冲破地面,无暇无隙,沛然席卷天际。   剑九·轮回!   剑气腾空。   须臾过后,湮灭于海天之间,但赵灵儿的剑意却是不减反增。   横剑当胸,左手剑指抚过剑身,锋刃陡转,剑指穹天。   八式往复入轮回,自生而灭谓天葬。   剑光爆绽。   剑气如山如柱,延伸而上,直冲云霄,当空斩落。   轰!   方圆十丈的海面,登时波开浪裂,震响如雷。   昂!   蓦地一声怒吼,神龙冲出了海面,但是在看到赵灵儿后,立即停在了半空,然后一个翻身又钻回了海下。   任以诚盘坐在附近的礁石上,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心生感叹。   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将飘渺绝剑练到了剑十。   这就是女娲后人的资质,真真恐怖如斯!   “是不是很羡慕?”温凰促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就坐在另一块礁石上。   她一直都在。   就算任以诚出关之后,也基本是由她在教导赵灵儿。   只要不是与人动手,血神之力几乎没有消耗,可以让她维持很久。   “废话。”任以诚淡淡的回了一句,他就是她,他羡慕就是她羡慕。   说话间,体内赤金色的真元,仿若熊熊烈焰,时强时弱,在体内翻腾激荡。   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层次,但是实力却是天壤之别。   不知足是人的本性。   为了能更快的积累真元,这段时间里,任以诚于五龙盛神的基础上,又在新功法中融入了部分冥海归元劲的经义。   五脏六腑中,代表着五行之力的光芒日渐明亮,不再是若隐若现。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本源正在与日递增。   而‘淬炼’道路,也并不止于真元,肉身亦包涵在其中。   此刻,他的真元便犹如不灭火,再以铸剑的方式掌控火候,以文武火之变化,由内到外,将身体锻炼成神兵利器一般。   “前辈,有外人闯岛。”当初那八名侍女中一位,来到了礁石之下。   任以诚心神一动,问道:“到哪里了?”   侍女道:“被困在了活林结界里。”   “灵儿,别练了,有客人到访,一起去看看。”任以诚停下淬炼的功夫,长身而起,化作流光往岛的对面方向掠去。   温凰同时而动。   赵灵儿闻言收剑,紧随在后。   活林结界内。   一名身穿粗布衣,俊朗不凡的少年,正被藤蔓吊在半空,秋千似得来回荡个不停。   任凭他脸都憋红了,也无法挣脱。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三个乌龟王八蛋骗我,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少年语带忿恨,咬牙切齿的骂了两句后,旋即又变成了一张哭丧脸。   所幸,他发现这些藤蔓只是困住他,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不然现在怕是已经小命不保。   就在这时,三道流光先后落于林中。   少年狂喜。   “神仙!太好了,有救了,劳烦三位大仙高抬贵手,日后小的一定为三位修建庙宇,塑造金身,日日供奉,绝不怠慢。”   少年双手抱拳,脸上赔笑着连连作揖。   看着他那油腔滑调的滑稽样子,让任以诚和温凰纷纷扬起嘴角,却是笑而不语。   赵灵儿皱了皱眉,正欲开口之际,突然怔了一怔,旋即神色变得惊喜万分:“逍遥哥哥,灵儿终于等到你了!” 第592章 成亲?为师不许!   “嗯?”   李逍遥听着眼前少女亲昵的称呼,不由一愣,作揖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讶异间,他试探的问道:“仙女姐姐,我们认识?”   “你等着,我这就放你下来。”赵灵儿满心欢喜,哪里顾得上他说了什么,当即双手掐诀,准备解开藤蔓。   “等等。”任以诚突然拦住了她。   赵灵儿动作一顿:“师父?”   任以诚淡淡道:“丫头,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作师父没骗我?”   赵灵儿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是灵儿一时心急口快,绝没有怀疑师父的意思。”   “哼!”任以诚暗忖一声女大不中留,右手袍袖一挥,真元扫荡而出,藤蔓登时松解开来,缩回了树干上。   李逍遥猝不及防,失声惊呼,砰然摔在了地上,口中惨叫连连,一手揉着后腰,忍痛站起身来。   灰头土脸的样子,极是狼狈。   他再度拱了拱手,赔笑道:“多谢大仙,和两位仙女姐姐手下留情。”   赵灵儿歪着头,蹙眉道:“逍遥哥哥,你不认识师父和灵儿了吗?这么客气做什么?”   李逍遥挠了挠头,仔细的看了看对面一个貌若天仙的少女,和那个比自己还要英俊三分的男人,认真的思索起来,但是却没有半点印象。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两人。   “仙女姐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的可没这么好的福气,能有幸认识三位这么厉害的神仙人物。”   赵灵儿不解道:“可你分明就是逍遥哥哥。”   “小的是叫李逍遥没错,但是……”李逍遥面露为难之色。   “师父,真的是灵儿认错了吗?”赵灵儿神情黯淡。   任以诚眉头一挑:“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不过他确实的李逍遥没错,但又不全是,日后你就明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灵儿明白了,谢谢师父,逍遥哥哥,走,灵儿给你准备了礼物。”赵灵儿一把拉起了犹自茫然无措的李逍遥,往岛内跑去。   脸上又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任以诚说得有些复杂,但是她的想法却很简单。   师父说是,那就是,其余的不重要。   看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温凰忽地笑了起来,揶揄道:“你的小白菜自己送到猪嘴里去了。”   “你话太多了。”任以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眸中精光闪动。   温凰的身体突然红芒闪动,旋即整个人如光影幻灭。   在她消失的地方,只余下一颗邪帝舍利。   任以诚翻手收起舍利,轻哼一声,迈步离去。   赵灵儿带着李逍遥,去看了大树伯伯上她记录的童年,也去看了那可一直没有开花的石头种子。   期间,李逍遥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赵灵儿是在自说自话。   但这都不妨碍赵灵儿的美好心情。   而在她这份充满喜悦的情绪侵染之下,种子竟然真的开花了。   暗中跟随的任以诚,见状不禁为之瞠目。   那粒种子绝对是石头无疑。   思忖片刻,他恍然大悟。   这不是奇迹。   这是大地之母女娲的无上神力!   而赵灵儿,因此更加确信眼前的少年,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逍遥哥哥。   看着眉开眼笑的少女,李逍遥尽管心中不忍,但还是狠心出言打断,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上仙灵岛是来求药的。   从小照顾他的婶子病了,大夫束手无策,惟有仙丹才能救治。   “灵儿姑娘,抱歉,婶婶还得等我回去救命,我真的不能再陪你玩儿了。”   赵灵儿摇头道:“没关系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姥姥拿紫金丹,有了它,婶婶的病很快就会痊愈的。   她没有丝毫的不开心,说完便又拉起了李逍遥的手,前往水月宫。   任以诚的身影从暗处消失。   再次出现的时候,已身在水月宫门口。   随后,赵灵儿和李逍遥才赶来。   前者看着只有任以诚一人,疑惑道:“师父,怎么不见师叔?”   任以诚随口道:“你师叔有要事去办,走了。”   赵灵儿“啊”的一声,讶然道:“这么突然,灵儿都来不及跟她道别。”   任以诚淡淡道:“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三人进了殿。   姥姥恰好正在内中。   见到李逍遥后,自是好一番震惊。   虽然有些不解为何这位恩公,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看任以诚态度如常,也就没再多想。   听闻了李逍遥的来意之后,姥姥盯着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在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   “李大侠想要紫金丹,老身可以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李逍遥想也不想便点头,斩钉截铁道:“姥姥尽管吩咐,逍遥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姥姥的目光渐转柔和,慈祥的笑道:“老身想把灵儿托付给李大侠,等你们拜堂成了亲,紫金丹自当双手奉上。”   赵灵儿登时玉颊飞霞,粉嫩的俏脸上尽是羞赧之色。   李逍遥则已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呆若木鸡。   我就是来求个药,怎么突然就谈婚论嫁了,对方还是个仙女……   这世上真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   不对。   醒一醒,李逍遥你只是个小混混而已,凭什么娶人家,别做白日梦了。   她们只是认错人了。   不能为了紫金丹,糟蹋人家姑娘的终身幸福,你不是立志要当天下第一大侠么。   这样做有违侠者风范。   念及至此。   李逍遥已下定决心,当即便要开口请求姥姥换一个条件。   这时,坐在一旁的任以诚突然起身,正色道:“此举不妥,这小子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真要成了亲,倘若遇到威胁,他拿什么来保护灵儿。”   况且,她还是个孩子呀!   赵灵儿糯糯道:“师父,灵儿不用逍遥哥哥保护,灵儿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任以诚没好气道:“那要他何用?”   李逍遥脸色胀红。   娶不娶的是一回事,但被人这么轻视,他受不了,自尊心深受打击。   “我……”   任以诚打断道:“年轻人,不是我小瞧你,这男子汉大丈夫,要么能文,要么能武,你看看你,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还有什么?   你得体谅我这个做师父的,总不是灵儿嫁给了你,到时候还得她来保护你吧。   将心比心,如果换作你是我,会作何感想?”   李逍遥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觉得对方的话不无道理。   好在,他本来就对灵儿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倒也并未太过失落。   “不过嘛,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可以给你三年的时间,只要你到时能拥有照顾灵儿的本事,我就不再反对。”   任以诚话锋陡然一转,心下无奈叹息。   没办法,谁叫自家徒弟喜欢他。   要阻止,但也不能完全阻止。   至少不能现在就让两人洞房。   没有怀孕的赵灵儿,能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逍遥被任以诚的态度弄得有些迷茫,本想拒绝的话,但是想到家里重病卧床的婶婶,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比起莫名其妙的成亲,这样相对还是可以接受的。   任以诚不由摇了摇头。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李逍遥现在这样,成亲不行,谈恋爱却可以。   鲁迅先生诚不我欺啊! 第593章 离岛   日渐偏西。   李逍遥如愿以偿,拿到了紫金丹。   他心里记挂着家里婶婶的病情,再加上这半日之间,发生这许多的事情,全然让他摸不着头脑,遂便决定先行离去。   仙灵岛不只岛上有守护结界,岛外同样也有。   姥姥在海上施了法,如果有外人靠近一定范围之内,就会引发滔天巨浪。   只留下一处空隙作为出入口,供岛上的人外出采买之用。   一般来说,能入岛的人基本都是被大浪卷上来的。   渡口处。   李逍遥准备登船离开。   赵灵儿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等了十年的人,没想到才刚见面就又要分别。   “臭小子,紫金丹不是白拿的,答应的条件不要忘了,不然,呵呵……”   任以诚说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逍遥只觉心底莫名生出有一股寒意,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前辈放心,我李逍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赵灵儿轻抿樱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姥姥,师父,灵儿可不可以跟逍遥哥哥一起去?”   “这……”姥姥有些犹豫,微微皱眉,转头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   “就知道你不老实。”   “灵儿只是怕逍遥哥哥遇到危险,路上好保护他。”心思被看穿,赵灵儿不禁有些羞赧。   任以诚摇了摇头,心下不禁又发出了‘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想去就去吧,你的本事学得差不多了,出去历练一下也好,这个给你拿去防身。”   任以诚一抬手,右掌中光芒闪烁,多出了黑色剑柄,上面系着红色剑穗的连鞘长剑。   赵灵儿伸手接过,拔剑出鞘。   锵!   剑锋出鞘一尺。   顿时,一股灼热之气扑面而来。   只见剑身赤红如血,剑锷下还嵌着一片似是鳞片的东西。   任以诚道:“这是火麟剑,你初出江湖,总该有件趁手的兵器才是。”   自从将那两柄凌霜剑送给林诗音和楚楚以后,他身上的兵器已经凑不齐十件。   便是把血染不绝拆分开来,也依旧不够,索性就再拿了一件出来。   而且,他现在用真元催发出来的剑气,其锋锐程度已经不逊色于寻常的神兵利器,足可弥补兵器的缺失。   多一件,少一件,影响不大。   至于,火麟剑上的邪气,任以诚更是毫不担心。   自家徒弟是堂堂大地之母女娲后人,还不至于被区区一块鳞片的力量所影响。   “多谢师父。”赵灵儿收剑回鞘,抱在怀中,脸上巧笑嫣然,欣喜万分。   “喜欢就好。”任以诚摆了摆手,催促道:“天色不早了,赶紧出发吧,一定记得注意安全。”   最后这句话,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上,他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就在这时。   活林结界的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   气氛随之凝顿。   一名侍女匆匆而至:“姥姥,有三个外人闯岛,好像是拜月教的人。”   姥姥闻言,当即脸色一沉。   任以诚眉心处的天眼闪了一闪,透过半座岛的阻隔,看到了活林结界中的景象。   就见三个身穿苗族服饰的男人,正手持板斧与林中的藤蔓纠缠。   “可恶,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不是南诏国的法术!”   “不要分心,看来事情比我们预料的要更加复杂。”   三人看起来有法术在身,合力之下,活林结界一时竟奈何不了他们。   板斧隔空连连挥动,不断发出轰鸣,已经有不少藤蔓被劈断,散落在地。   “这位姐姐,那三个男人是不是都带着斗笠,衣服是黑色和红色的?”李逍遥忽然若有所思,肃然向那名侍女问道。   侍女点头道:“没错。”   李逍遥登时如遭雷击,然后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真的是他们,真的是他们,我被骗了。”   赵灵儿被吓了一跳:“逍遥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李逍遥面露愧色:“灵儿,就是他们指点我来仙灵岛求药的。   临行之前,他们还给了我一个破天锤,说是可以对付岛上的阵法,他们在利用我。”   赵灵儿抚了抚他脸上的巴掌印,柔声宽慰道:““逍遥哥哥,这不怪你,是他们太狡猾了,你不要自责。”   “臭小子,收起你那副死人脸,天还没塌呢,走,带你去开开眼界,不会耽误太久的。”   任以诚说完,一把抓住李逍遥肩膀,身形消失不见。   “唔……”   李逍遥下意识要说话,但刚一张嘴,就被猛烈的劲风灌入口中,跟着眼前一花,他发现自己已离开了渡口,来到了之前被抓住的树林外。   “好…好快!”   树林中,三人手中板斧翻飞,如狂风肆虐,在连绵的爆炸声中,终于冲出了活林结界。   “果然是他们。”李逍遥一眼就认出了三人。   同时。   对方也认出了他,其中一人冷冷道:“小子,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你们三个龟孙子王八蛋,竟敢利用本大爷,我饶不了你们……”李逍遥忍不住破口大骂,气愤填膺。   “废物一个,还敢大言不惭。”左后之人冷哼一声,言罢便要动手。   站在最前方的人,伸手将他拦住,冷厉的目光凝注在任以诚身上。   “小心,这人不简单。”   任以诚呵呵一笑:“小心?有用吗?”   说话的工夫,赵灵儿和姥姥联袂而至。   任以诚淡淡道:“灵儿,这三个人交给你了,要是输了,你就继续在岛上给我修炼,哪儿也别想去了。”   “灵儿知道了。”   赵灵儿紧了紧手中的火麟剑,娇俏的小脸上透出坚定之色,毅然迈步而出。   锵然一声,拔剑出鞘。   吼!   虚空中浮现出一头浑身燃烧着烈焰的火麒麟,仰天咆哮,似欲择人而噬。   火光冲天。   炽热的气劲如浪潮席卷开来。   李逍遥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难以承受这灼肤之痛,登时被逼的往任以诚身后躲去。   “剑十,天葬!”   赵灵儿轻叱一声,霎时天地剑意沛然,震荡四野。   煊赫的剑光,在她背后一化为二,二化为三,三化为十,形成剑轮,圆转不休。   红芒闪动。   火麟剑扬手劈斩而出。   轰!   煌煌无量的剑气,犹如磅礴之雨,铺天盖地,爆射十方。   急劲的破空声连绵响起。   三人骇然失色。   目光所及,剑气漫天,卷起飞沙走石,大地腾动。   招未至,心神已为之所夺。   “拼了!”   领头之人强定心神,大喝一声,与另外两人同时出手。   三柄板斧在掌中飞旋,卷起雄浑气劲,飞速融汇在一处,于间不容发之际,悍然横推而出。   三人面目狰狞,不敢有丝毫保留,只为拼得一线生机。   然而。   天葬剑气过处,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瞬息间已击溃三人的反击,逼命而至。   嗤嗤嗤……   血肉被穿透的声音不断响起。   剑气笼罩之下,三人如遭凌迟。   须臾。   在凄厉的哀嚎声中,砰然炸裂,血雨纷飞,尸骨无存。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灵儿你合格了。”   李逍遥躲在他身后,喉咙鼓动,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这这这……”   太残暴了!   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出手竟是如此狠辣!   赵灵儿也愣住了,似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造成的。   这是她第一次与人交手。   现在她才意识到,任以诚教给她的是何等厉害的绝学。   姥姥在惊讶之余,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有这样的本事,灵儿此次外出自是安全无虞了。   “小子,努力吧。”任以诚抬手将李逍遥从身后拎出,说完,突然一掌印在他胸腹之上。   “前辈,你干什么?”李逍遥大惊。   任以诚没去理他,长生气透出,手掌缓缓上移,直至李逍遥咽喉处。   “张嘴。”   李逍遥闻言,下意识的照做。   嘴巴张开。   任以诚猛地再一催劲,就见一只黄豆大小的虫子,从李逍遥口中脱出,落在了他的掌中,被长生气包裹起来,挣脱不得。   李逍遥捂着胸口,惊诧道:“前辈,这是什么?”   “忘忧蛊,一旦发作,会封锁你一部分的记忆。”任以诚说话间,阖掌一握,就听噗哧一声,忘忧谷立时被碾成了齑粉。   若非这三人找上门来,他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   李逍遥闻言,双眼瞪的老大,顿时一阵后怕。   “多谢前辈,晚辈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任以诚道:“行了,带着灵儿走吧,记得照顾好她,但也不要太好,你明不明白?”   李逍遥连忙应道:“明白,明白。”   我明白什么呀……   他暗自腹诽了一句,待赵灵儿和任以诚、姥姥道别后,果断带着前往渡口。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任以诚也离开了。   神龙体型过大,不便行动,被他留下守护仙灵岛。   他准备去寻找五灵珠,同时也想顺便领略一下仙侠世界的大好风光。 第594章 有酒平步上青天   李逍遥家住余杭。   自幼和婶婶相依为命,在村里开了间客栈,以此糊口度日。   当他带着赵灵儿从海上归来之时,天还不曾完全黑下来。   一路上,赵灵儿施展术法催动船只乘风破浪,是以速度极快。   正应了那句“喷射之船,不见其尾乎!”。   回到客栈后。   李逍遥给李大婶服了紫金丹。   少顷。   李大婶便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神完气足,恢复如初。   而后,她发现了赵灵儿,好奇之下,得知了李逍遥在仙灵岛上的遭遇,和两人不寻常的关系。   高兴同时,更是感慨不已。   欣慰于一向顽劣的李逍遥终于长大了,知道上进了。   为了表示支持,李大婶拿出了李逍遥父亲为他留下的一柄通体金色的宝剑,以及一本《飞龙探云手》的秘籍。   李逍遥又惊又喜。   而这一切,都被暗中的任以诚看在眼内。   事情逐步走向正轨,他便不再多留,放心离去。   赵灵儿已经拥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不需要他这个做师父的时刻保护。   少年人想要成长,须得独立才是正途。   明月高悬。   乘着夜色,任以诚信步往村外走去。   不多时,已来至十里之外。   途经一片树林。   任以诚的鼻子动了动,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唰!   黑影闪动,他眼前已多出一人,是从路边树顶跳下来的。   身法之快,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若非任以诚灵识敏锐,只怕很难捕捉到来人的踪迹。   “是你!真的是你!”   来人双目圆睁,死死盯着任以诚,说话间口中散发出难闻的酒臭味儿。   任以诚不由皱了皱眉,向后退了半步。   这人衣着有些破旧,背复长剑,手里拎着酒葫芦。   脸上带着淡淡的胡茬,头上梳着散乱的道髻,几缕发丝垂落而下,邋遢中透着洒脱不羁,又给人一种饱经沧桑之感。   酒剑仙!   凭着满身的酒气,任以诚立时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算算时间,对方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任以诚正欲开口,却见酒剑仙忽然扔掉酒葫芦,猛地抓住了他的双臂,哈哈大笑道:“十年了,整整十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任以诚不明所以。   实在想不通,对方这话从何说起?   酒剑仙目光灼灼,无比炙热,神态近乎癫狂。   任以诚连忙运劲震开他的双手,再度向后退去。   没听说酒剑仙有那种癖好啊?   “道兄,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酒剑仙置若罔闻,犹自激动莫名:“我等不及了,风月无边你还有没有?当年一别,这美妙的滋味儿,我想了十年,也忍了十年。   你知不知道,自从尝过风月无边以后,别的酒就变得再难下咽。   折磨了我这么久,你小子要是再不出现,我非疯了不可。”   闻听此言,任以诚登时恍然大悟。   他不由一笑,右掌一翻,光芒闪动,手中多出了一个风逍遥惯用的酒葫芦。   啵~   拔开酒塞,醇厚的酒香缓缓散发出来。   风月无边,苗疆名酒,铁军卫特供。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味道。”酒剑仙深深的吸了口气,似是怕浪费这酒的香气,满脸的陶醉。   他不禁伸手向酒葫芦抓去。   任以诚缩手避过,嘴角泛起促狭的笑意,跟着摇身一晃,倏然腾空急掠而去。   “想喝,可以,抢到了就是你的。”   嗖!   流光瞬闪,划破长夜。   “臭小子,你跑不了。”   酒剑仙双目一瞪,右手剑指轻扬,背后酒仙剑铿然出鞘,迎风见长,悬浮于半空之中。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而起,脚踏飞剑,闪电般冲了出去,直上云霄。   御剑飞行!   任以诚一马当先,真元化作罡气护罩,将呼啸劲风隔绝在外。   酒剑仙毫不示弱,紧紧地咬在后面,如影随形一般,任以诚竟甩之不掉。   两人你追我赶,一息千里。   气芒流转犹如两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横过天际。   经过下方城镇之时,被无意中抬头的人发现,进而引起无数百姓为之瞩目。   “大家快看,是扫把星!”   “天降灾星,还是两颗,此乃大凶之兆!”   “咦!扫把星又转回去了!”   “不对,没听说过扫把星还会转弯的啊?”   半空中。   就见一道赤金色的流光,迂回婉转,夜空如画布,不断在上面留下各种绚丽的图案。   酒剑仙被他牵着鼻子,死追不放,但却总是差上那么一点,让他逐渐心生不耐。   “臭小子,这可是你逼我的。”   酒剑仙嘿嘿一笑,陡然探出双手,骈指为剑,交错玄划。   霎时,剑光爆绽,在他身前浮现出一张方圆丈许的太极图,继而便是连绵的剑芒凝聚而成。   “去!”   喝声起,剑指疾点而出。   赫见空中白芒如雨,密密麻麻的向任以诚背后横空席卷过去。   “靠!”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任以诚不由错愕。   这老小子至不至于啊?   为了口酒,居然玩儿的这么大,连万剑诀都使出来了!   蜀山绝学以御剑术为入门根基。   原剧中,李逍遥一开始便是靠着这套剑法行走江湖,斩妖除魔,少有敌手,威力之精深,可见一斑。   而万剑诀,则是御剑术更上层的境界。   其强大之处,不言而喻!   “十一,涅槃!”   任以诚身形陡转,急催真元,面对扑杀而来的磅礴剑雨,飘渺绝剑至强之招,应势而出。   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剑指挥洒,真元化剑气,无匹之势似星罗棋布,沛然爆射而出。   纵横瑰丽,不可方物!   轰隆~   不生不灭之招硬撼万剑横空,在虚空中爆炸开来,声如雷震,余劲随之扩散,卷风荡云。   一招交手,伯仲难分。   眼见双分剑招势尽,任以诚忽地剑指再动,但见剑气勃发,涅槃重生,卷集如龙,奔涌而出。   但对面却已不见了酒剑仙的身影。   咻!   任以诚耳中传来破空声,灵识之中,就见酒剑仙手持已恢复正常大小的酒仙剑,出现在他右侧方向,急掠而来。   忽地。   酒剑仙凌空腰身一拧,整个人与酒剑仙合而为一,瞬间速度激增,剑光一闪,已逼至任以诚近前。   三丈剑气,势如泰山压顶,携万钧巨力当空斩落。   天剑!   蜀山派另一式绝招。   “剑十二!”   任以诚当机立断,周身涌动无俦剑意,汇聚与右手剑指顶端,逆势横斩而上。   剑十一涅槃,乃是臻至人体极限的剑招。   剑至尽处无可尽,惟有突破极限。   剑十二,是最为纯粹的剑意!   铛!   凝若实质的剑意,与酒仙剑碰撞在一起,发出金铁激鸣之声。   两人皆是修为高深。   雄浑真力交摧。   任以诚当即身形一顿,猝然急坠而下。   酒剑仙则在反震之下,现出了真身,“嗖嗖”向后旋飞出去。   夜幕幽暗。   茫茫深山之中,任以诚卸去身上劲力,飘然落地。   半空中。   酒剑仙在百丈之外,终于稳住身形,手中长剑一振,悍然再度俯冲而下。   耀眼的剑芒像是蒸腾的烈焰,将他包裹在内,犹如陨星天降。   下坠之势加催力道,所过之处,虚空竟为之扭曲。   一口酒而已,何至于此!   “唉。”   任以诚摇头轻叹,酒葫芦挪至左手,右臂缓缓抬起,虚空灭蓄势以待。   呼!   劲风临头。   酒仙剑迫压眉睫。   任以诚衣发飘扬,砰然足下一顿,掌蕴阴阳之气,其中又有五色光芒闪动,并济五行。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虚!   真元滔滔,潮涌而出,化作漩涡般的气劲圆转不绝,酒剑仙倏地来势一滞,只觉自身劲力不断流逝,须臾间便被消卸一空。   噗!   酒剑仙双足落地,脚踝突然陷入地面。   却是任以诚将劲力从脚下导出,将周围的土地沙石尽数震成了齑粉。   酒剑仙顾不得这些,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酒葫芦。   “好了,道兄,算我服你了。”任以诚面露无奈之色,将酒葫芦递了出去。   他怕再斗下去真把对方给逼急了,万一使出‘酒神’之类的招数,那可就不妙了。   此招具有惊天动地的威力,然则强招必自损,以酒剑仙的修为,一生也只能施展九次。   任以诚只是开个玩笑,顺便试探一下酒剑仙的实力,并不想毁了他的根基。   没那么大的仇。   酒剑仙毫不客气,抢过酒葫芦猛地灌了一大口下去。   “嘶——哈,就是这个味道,让我魂牵梦绕了十年,今天终于过瘾了。”   任以诚悠悠道:“看来等的越久,这酒喝起来就越有味道,如此说来,你得感谢这十年的等待。”   “你小子这些年到底藏哪儿去了?让我一通好找。”   “那是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我最讨厌别人故弄玄虚,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被拜月那个妖人给打伤了?”   “道兄何出此言?”   “适才交手之时,我发现你的功力比起从前大有不如,十年的时间,你不进反退。   以你当年的本事,世上除了我师兄剑圣,唯一能伤到你的人,只有拜月。”   “哈哈,道兄多虑了,此事说来有些复杂,我是我,但我还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我。”   “说什么疯话?”   “个中缘由等时机到了,道兄自然知晓,既然见面了,任某这里有封信,劳烦你替我转交给余杭镇李逍遥。”   “谁?”   “那个当初跟你说不要教他武功的人。”   “原来是他!嗯,他不让我教,我就偏要教,把信交给我吧。”   酒剑仙接过了信封,朝任以诚挥了挥手,腾空御剑而去。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癫。   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   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小子,多谢你的风月无边,我走了。”   “老家伙,倒是潇洒。”任以诚看着他在空中远去的身影,不由笑骂了一句。   你以为的起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起点,现在才是。   那信里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嘱咐李逍遥陪赵灵儿回南诏国。   任以诚担心方才这么一闹,让酒剑仙改了方向不再去余杭镇,若是没了他的指点,那李逍遥的前途可就完了。 第595章 为虎作伥   送走了酒剑仙。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半山腰上。   借着月色,就见目光所及之处,山石嶙峋,遍地陡峭。   俨然是座绝峰,寻常之人难以攀越。   仔细辨别过地形后,任以诚当即纵身而下,负手于背,整个人宛若鸿毛,被一缕山风托着,轻飘飘的往山脚落去。   过了片刻。   任以诚穿过层层密林,降下了身形,来至一条的山路上。   这里地势渐显平坦开阔,已经能看到有行人踏足的痕迹。   子夜将至。   天上皓月千里,但却被茂密的枝叶所遮挡。   山路上漆黑幽暗。   林中传来阵阵的蝉鸣虫叫,地上的杂草也不时响起“悉悉索索”的奇怪声音,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   静谧的气氛,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任以诚自忖艺高人胆大,倒是不甚在意这些,反而有些兴致盎然,优哉游哉的沿路行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老天爷是公平的。   当人类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时,动物乃至植物同样也可以。   任以诚已经见识过了酒剑仙这样的修仙者,却还不曾见识过正经的妖怪。   深山老林中野兽丛生,眼下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书中所记载的那些妖魔鬼怪,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环境。   要是能来个蛇精或者狐狸精之类的,那就更好了。   这类妖怪最擅长的手段,便是以美色诱人,若当真遇到也算是个不错的消遣。   当然,任以诚只是好奇,想长长见识,绝对没有向许仙大官人和纣王学习的意思。   不过可惜,事与愿违。   他走了小半个时辰,妖怪的影子一只没见着,鬼影倒是看到了两条。   此刻,就在前方大约二十丈外,有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衣着朴素,背后肩头的位置上均打着几块补丁,像是生活在乡下的清贫百姓。   他们出现的时候,任以诚的和氏璧元神立时随之发出。   天眼闪了一闪。   两人的身影顿时发生变化,悠悠荡荡,虚无飘渺。   任以诚不由眉角一扬,迈步追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统意义上的鬼,跟镜映湖那些被应顺天坑杀的那些工匠所化的怨灵,看起来有些许不同。   随着任以诚的靠近,两鬼听到脚步声,当即停了下来。   女鬼似受到惊吓,紧紧抱住了男鬼的手臂,往他怀里凑去。   “什……什么人?”   男鬼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拍了拍女鬼的后背,脚步慢慢挪动转过身来,简单的动作像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   他手里提着个灯笼,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了他们的面容。   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容貌平平无奇,脸上充满了惶恐之色。   只是在任以诚的天眼之下,他们却是另一番景象。   浑身血迹斑斑,胸腹之间被剖开了一条大口子,里面空空如也,五脏六腑已全部消失。   脸上的血肉也已消失大半,露出森森白骨,那女鬼的其中一只眼珠子还脱出了眼眶。   看痕迹像是被啃咬过。   呵!演得还挺像。   要不是知道怎么回事,我还真就信了。   任以诚暗自冷笑一声,这些鬼简直就是天生的影帝。   他不露声色,迎了上去:“两位莫慌,在下日间因贪恋山中风景,不慎迷失了路途,烦请两位指点一下,这里是什么地界?”   男鬼松了口气:“公子客气了,此地再往前五百里便是无锡。”   任以诚收敛了自身气息,两鬼没有看出丝毫异样。   他拱了拱手:“多谢,请恕在下冒昧,这深更半夜的两位又是为何出现在此地?”   女鬼从男鬼怀中起身,幽幽叹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夫妇本是村中农户。   今日旁晚,突然收到娘家传来的口信,说是母亲病危。   小妇人远嫁而来,为了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我们不得已才连夜赶路。”   “原来如此。”任以诚点点头。   男鬼道:“不知公子准备前往何处?若是顺路可与我们夫妇结伴而行,人多些,也免得让我家婆娘再担惊受怕。”   女鬼立时出言附和道:“当家的说得对。”   “正有此意。”任以诚欣然应允。   看这两鬼的做派,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要伤人害命。   路上。   男鬼道:“再过一个山头,便是我那丈人家,到时公子可暂时休息一晚,待天亮之后再上路比较安全。”   任以诚十分配合的应承道:“如此甚好,叨扰两位了。”   半个时辰后。   路仿佛没有尽头。   “还没到吗?”任以诚适时的问了一句,太过镇定会惹鬼生疑。   男鬼笑道:“快了,快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路愈走愈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山路。   “两位,还……还没到吗?”任以诚又问道,语气和神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到了。”男鬼开口,和女鬼突然停住了脚步。   两侧的树林变得更加茂盛。   前方横着一座二十余丈高的小山包。   月照当空。   任以诚咽了下口水,问道:“老兄,这就是你丈人家?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错,咱们到家了。”男鬼忽然嘿嘿一笑,猛地转过身来和女鬼一同现出了原形。   直勾勾的盯着任以诚,狰狞已不足以形容他们的面容。   与此同时。   狂风四起,林叶唰唰作响。   吼!   一声震天咆哮从山包上响起,仿佛凭空炸响的雷霆霹雳。   皎洁的月光下,赫然就见山包上出现一道雄壮的身影。   虎头,人身,高逾一丈,猩红的双目,正贪婪的凝视着任以诚。   “为虎作伥,终于见识到了。”   任以诚看着面前的两只鬼和那头老虎,明白了他们的来历。   传闻中被老虎吃掉的人,灵魂无法超脱,会变成老虎的奴隶,谓之伥鬼。   这一男一女便是如此,受老虎的驱使去诱骗旁人,来成为老虎口中之食。   不过,看这头老虎的模样,显然已经脱离猛兽的行列,初步修炼成妖了。   “你不害怕吗?”   男鬼看着镇定自若的任以诚,语带错愕,这跟一贯所见的情形不太一样。   往日里,那些受骗的人,此刻早已被吓得跪地求饶,屁滚尿流了。   “哼!大胆妖孽还敢班门弄斧,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任以诚喊出了在心里准备了许久的台词,眉心天眼绽放出耀眼神光,和氏璧的力量夹杂其中,骤然照向两只伥鬼。   邪不胜正!   元神在任以诚练出真元后,也更上层楼。   至善力量亦然水涨船高。   “啊——”   伴随两道凄厉尖锐的惨叫声,两只伥鬼当场灰飞烟灭。   吼!   虎啸山林,巨大的兽影猛然当空扑下。   任以诚闪身后退。   砰!   虎妖双足落地,山摇地动,将脚下砸出一个深达三尺的大坑,碎石飞溅。   两腿微屈,虎妖落地瞬间,疾扑而出。   云从龙,风从虎!   虎妖一举一动之间,皆有狂风卷荡。   巨大的虎掌中弹出两尺长的利爪,犹如神兵利器般在月光下闪着寒芒,划向了任以诚胸膛。   那两只伥鬼生前,只怕便是被这对虎爪掏空了身子。   任以诚有心试探,不闪不避,轰然一拳迎了上去。   十强武道,山海拳经之拳倾天下!   咔嚓!   无俦拳劲之下,虎爪应声崩飞出去,已经修成人形的右臂也随之折断。   任以诚不由诧异,这虎妖竟如此不堪一击,怕是连剑无极都能轻易收拾了对方。   但猛兽毕竟是猛兽。   受伤之下反被激发了凶性,怒吼一声,左爪狠狠掏向任以诚心口。   噼啪~   任以诚掌中突然迸发出雷电光芒,往虎妖利爪抓去。   五雷化殛手!   在他手掌与虎妖接触的刹那间,虎妖的爪子连带着整条手臂,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被炼化的连渣都不剩。   短短两个照面,双臂俱废。   虎妖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高手,眸中的贪婪已经变成恐惧。   呼!   虎妖心生退意,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喷出滚滚黑烟将任以诚笼罩在内,跟着便转身往林中逃去。   但刚一脚迈出,就听“嗤”的一声从背后传来。   一道赤红色的剑气,闪电般射如了虎妖体内。   虎妖厉吼一声,只觉后心剧痛,身体中更似燃起了熊熊烈焰,如坠火海。   任以诚催动真元,挥手卷起一阵罡风将黑烟吹散。   虎妖恰巧扑倒在地,却见其头顶处掠出一道幽光,没入了林中。   这是虎妖的元神。   “金蝉脱壳?哪有这么容易。”   任以诚本着除恶务尽的精神,纵身遁光,急追而上。   脱离了肉身的束缚,虎妖的元神速度大增,并且仗着对这山中地势的熟悉,不断改变方向。   七拐八拐之下,任以诚竟险些失了它的行踪。   冷哼一声。   任以诚行进之间,周身涌出磅礴剑气,所过之处,树木顿遭摧折,令虎妖无处藏身。   突然。   树林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片旷野,但见篝火摇曳,有人在这里安营扎帐。   帐外还有数十名士兵站岗把守,。   虎妖元神的出现,带来了一股邪风,引起了士兵的注意,但他们肉眼凡胎,并未发现异常。   反而看到了追赶虎妖的任以诚,当即挺身而出,刀枪横阻。   “站住,状元爷在此,休得冒犯。” 第596章 再收一徒   营地中扎着四顶帐篷。   最中间的一顶内,突然亮起了烛火,映照出人影,掀帘而出。   “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二十来岁的书生现身,径直走了过来。   守营的士兵回道:“状元爷,有生人靠近。”   书生点点头,看向任以诚,拱手道:“晚生刘晋元有礼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夤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只见刘晋元生得眉清目秀,身着读书人惯穿的白色长袍,温文尔雅,确实是一副满腹经纶的模样,气度极是不凡。   “状元郎客气了,本人任以诚,适才夜行山林之际,巧遇虎妖、伥鬼谋害人命,本欲动手除之,不料虎妖狡猾,被它跑了元神。   任某一路追击至此,此刻那虎妖突然不见了踪迹,只怕已混迹在这营帐内的士兵之中。”   刘晋元闻言,当即又是拱手一礼:“原来是高人当面,失敬失敬。”   他转身将目光从士兵们的身上一一扫过,眉头微皱,问道:“既然是残害人命的妖魔,自是不能放过,公子可有分辨之法?   又会否伤及到在下这些护卫的性命?”   “区区虎妖还难不住我,断不会伤及无辜。”任以诚摇摇头,言罢右手剑指自眉心划过。   天眼登时绽放出神光,笼罩对面众人。   旋即,就见这数十名士兵中,有一人体内盘踞着一头六七寸的老虎。   隔着士兵的身体,它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   山野精怪,焉能知道天眼为何物。   但不妨碍它心生怨愤,不等任以诚出手,它先发制人,控制着士兵的身体,一个疾扑已来至刘晋元身后,右臂圈过颈项,屈指成爪,紧紧扣住了状元郎的咽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众士兵见状,顿时哗然大乱。   “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虎妖原本只是初步修成人形,未曾炼化喉中横骨,原本不能说话,现在元神附于人身,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借着士兵的肉身,虎妖恨恨的瞪着任以诚,似要将他剥皮拆骨,生吞活剥一般。   “任公子,不必顾忌我,除恶务尽。”   刘晋元被掐住喉咙,说话有些费力,但此刻身陷险境,随时都有性命之为,他却丝毫不见慌乱。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莫过于此。   “住口,你当真不怕死?”虎妖脸上凶光大盛,手上再添了三分劲道。   “咳咳……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辈读书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任公子,你尽管出手就是。”   刘晋元一脸大义凛然之色,浑然无惧。   “不至于,不至于,没那么严重。”任以诚笑了笑,殛神劫骤然发动,元神之力自天眼中射出,碧芒一闪,没入了虎妖眉心。   老爹说过,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对付元神,自然也要用元神才是。   士兵的识海之中,虎妖猝不及防,任以诚的元神已经出现在它眼前。   不及错愕,心知逃无可逃,它当即怒吼一声,浑身冒出猛烈妖光,竟是要自爆元神。   但任以诚哪能连续让它在手中走脱两次,元神之力化转剑气,倏尔射出,如电穿空。   噗!   剑气透体,虎妖元神犹在蓄力,立时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   那士兵扣着刘晋元喉咙的手,忽然松了开来,砰然一声,仰面倒地。   刘晋元摸了摸脖子,顾不得疼痛,连忙上去查看。   “任公子,他没事吧?”   “只是昏迷,稍事休息便会恢复。”任以诚来到士兵身旁,在他眉心处点了一下,渡了点真元过去。   适才消灭虎妖元神之时,令这士兵的识海收到了些许震荡。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经过修炼,不免有些脆弱。   刘晋元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晚生铭感五内。”   任以诚摆了摆手:“此事说来也是任某一时疏忽,无需言谢,倒是刘公子生死关头,临危不乱,胆识过人,令任某佩服。”   刘晋元无奈的叹了口气:“晚生只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比不得公子降妖除魔的超凡本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公子的后腿,仅此而已。”   任以诚哈哈一笑:“看来经此一事,状元郎感慨颇多啊。”   刘晋元摇头苦笑:“公子莫要取笑晚生了,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正是踌躇满志,不承想今夜竟险些命丧虎口。   当此时刻,若非公子在场,晋元全无抵抗之力,往日所学诸般学问亦派不上半点儿用场,惭愧,惭愧。”   任以诚问道:“读书是为了什么?”   刘晋元正色道:“自然是为了明辨是非黑白,通晓仁义道德。”   任以诚又问道:“若遇到不辨是非之人,你当如何?”   刘晋元道:“与他讲明道理。”   “那他要是不听呢?非但不听,还要欺辱你,又当如何?”任以诚接着问道。   “这……”刘晋元一时语塞。   任以诚道:“你可知我是为何而修行?”   刘晋元道:“公子一身正气,侠肝义胆,自然是为了斩妖除魔,守正辟邪。”   任以诚莞尔道:“非也!这些都是次要的,你读书是为了讲道理,我修行也是为了讲道理。”   “哦~愿闻其详。”刘晋元不由诧异。   任以诚道:“区别就在于,我可以让人老实的听我讲道理,而你就未必了。   学问和力量其实是一体的,甚至我觉得力量更为重要,如此,才能让你有将学问付诸实践的机会。”   就像‘武侠’二字,究竟孰轻孰重的问题一样。   有人说‘侠’字重要。   但任以诚始终觉得‘武’字更重要。   江湖纷乱,人心险恶,空有一颗侠义之心是不够用的。   天龙八部中,段誉初出江湖,见到无量剑派与神农帮厮杀,意图出言劝阻,但那时他没有武功在身,任凭他把嘴皮子说干了也是枉费徒劳。   根本没人搭理他。   可若当时段誉如后来那般,身具绝世武功,那结果定然是不一样的。   回想方才,刘晋元只觉此言大为有理,欣然道:“公子高见。   我辈中人,除了要读书养心还要兼顾外在,欲成就大事,强健的体魄也是不可或缺的,晋元受教了。”   跟着,他又怅然一叹:“幼时,舅父也曾有意传我武艺,奈何当时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刘晋元口中的舅父,便是南武林盟主林天南,武功卓绝。   因此,他也算是家学渊源,深知习武要趁早,眼下他已成年,自知若无机遇,纵然狠下苦功,也很难有所成就。   任以诚满含深意的看着他,悠悠道:“诶~此言差矣,其实只要有心,多晚都不算晚。”   刘晋元闻言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这是机遇到了啊!   “扑通”一声。   刘晋元撩袍跪地。   “徒儿拜见师父。”   “我这一门不讲繁文缛节,心意到了就够了。”任以诚将他扶起,心中暗笑不已。   饶了这么大圈子,对方总算是上套了! 第597章 习剑斩妖   任以诚要将那可悲的三角恋扼杀在萌芽之中。   不,应该是连种子都不会有。   刘晋元将新拜的师父请进了自己的帐篷。   他沉稳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对新鲜事物的憧憬。   “师父,徒儿要从何开始学起?”   任以诚悠悠道:“不急,先简单的给你介绍一下,咱们门中人丁不旺。   为师这一辈还有个师妹,不过她比较忙,神龙见首不见尾,轻易不会露面。   除此之外,一年前为师曾收过一名弟子,是你的大师姐,名叫赵灵儿,他日有机会你们自然会碰面。”   “徒儿明白。”   “好!言归正传,武学之道分作内功和外功,内功方面为师已有打算,稍后便传授于你。   而外功又分作拳脚与兵刃,本着全面发展的原则,这些你都是要学的。   拳脚和要传授你的内功是一套,暂且不提。   兵刃方面,本门于刀、枪、剑、戟、棍,皆有所涉猎。   不过,依为师之见,你的身形略显单薄,枪、棍、戟这等大开大合的重兵器与你资质不符,便不必考虑了,就从刀、剑中选一样来连吧。”   “师父,请恕徒儿愚昧,幼时曾见舅父教导表妹,言道习武当从基本功开始练起。   记得那时,表妹年芳八岁,还因为不想扎马步而大哭了一场。”   “基本功虽然重要,但也是最简单的,无论什么时候练都不迟,日后你慢慢补回来就是了。”   “徒儿受教了。”   “为师会得刀法剑术不在少数,刀法中有霸刀、阿鼻道三刀、魔刀、纵横刀、无二刀诀、邪王十劫。   剑术则有天邪快剑、天命剑道、古岳剑法、诗仙剑序、圣灵剑法、飘渺绝剑等等。   你大师姐学得是剑法,所以为师建议你学刀法。   刀乃百兵之霸,男子汉大丈夫的首选,如此可以让你的气质,看起来硬朗一些。”   刘晋元闻言,不由面露犹疑之色。   这些刀法的名字,听起来都似乎不太正派。   他顿了顿,道:“古人云,君子当佩剑而行,师父,弟子还是比较想学剑。”   任以诚沉声道:“偏见!这都是世俗对刀的偏见,如何用刀的便不是君子所为了?”   “这……”刘晋元显得有些窘迫,旋即咬了咬牙,开口道:“实不相瞒,其实是徒儿另有心思。”   “哦~说来听听。”   “徒儿适才提到的舅父,乃是南武林盟主,家传剑法名震江湖,表妹已深得舅父真传。   徒儿之所以想学剑,是想……是想这样日后就能和表妹多些共同的话题,以便交流。”   “啧啧……没想到我徒儿一副忠厚正直的老实模样,心里竟也存着这么多花花肠子。”   “让师父见笑了。”   “玩笑话而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光明正大的事情,没有什么好笑的,也罢,既然关乎我徒儿的终身大事,为师自当如你所愿。”   “多谢师父成全。”   任以诚沉吟道:“你是读书人,那为师便传你诗仙剑序,也算是相得益彰。”   “徒儿定当勤修苦练,不负师父教导之恩。”刘晋元掷地有声,心中倍感欣喜。   这剑法的名字,闻之便觉比那些刀法的要高雅甚多。   任以诚继续道:“不管是习武之人还是修行之人,内功都是重中之重,一身根基所在。   为师要传你的内功,名曰三分归元气,此功一旦修成,无论的克敌还是疗伤皆有奇效。   其中更包涵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三套绝学,可以弥补你在剑法之外拳脚功夫上的不足。”   夜色渐深。   帐篷中的烛火,却始终不曾熄灭。   外面护卫的士兵,无不为之感叹。   堂堂新科状元郎,莫名其妙的就拜了一个师父,准备习武。   这事情说出去,怕是要被当作是天方夜谭,太过荒诞。   刘晋元此行前往的目的地,是苏州林家堡。   只是从这天夜里之后开始,队伍的行进速度开始大幅度减缓。   并且,路线也逐渐偏离了管道,转而钻进了山林之中。   士兵们暗自叫苦,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是状元爷师父的命令,他们哪有胆量反对。   制定好了具体的规划,任以诚便开始传授刘晋元内功心法。   以他现在的本事,想要在短时间内造就出一名武林高手,实在是易如反掌。   刘晋元状元之才,资质悟性方面的优秀无需多言。   在任以诚的指点下,很快便练出了天霜劲、虚云劲与神风劲三种真气。   而后,又再任以诚的帮助下,成功做到了三元归一。   真气在微弱之时融合起来,相对要容易许多。   接下来,则是熟悉的打通窍穴缓解。   当年,任以诚自觉是受了七杀郎君的恩惠,方能有如今的成就。   所以,他就立志要将《七杀神功》发扬光大,时至今日,对于这件事他从来不曾有过半分懈怠。   招式易练,内功难修。   现在过程颠倒了过来。   刘晋元有了一身雄厚的真气,再习练拳脚兵刃,正是手到擒来。   半月后。   苏州城外百里。   深夜。   眉月如钩。   深山中有座破败的山神庙。   残垣断壁中,神像残缺不全,香炉歪倒在地。   任以诚师徒一行人,因为天色已晚,便在这庙中落了脚。   士兵们清理了大殿。   在香炉前点燃起火堆,上面架着烤鸡和干粮。   山林之中,最是不缺这些野味。   任以诚殿中大柱上悬绳为床,躺在上面,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时不时的饮上一口风月无边。   刘晋元盘膝坐在火堆不远处,双目紧闭,正在运气行功,打磨自身的内力。   他功力已深,但毕竟得来的太过容易,需得时时巩固,方能真正运用自如。   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这位状元郎的气质已然大有变化。   原本温和的神色变得坚毅,挺拔的身板韧如松柏,其中更有锋芒暗藏,如同一柄正在进行磨砺的宝剑。   不多时。   烤鸡香味四溢,熟了。   任以诚叫醒了刘晋元。   练功要勤,但也得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否则过犹不及。   吃过晚饭后。   士兵们跟着攀山越岭,身体早都乏了,刘晋元让他们早早休息了。   眼下已无需让他们来保障安全。   夜渐深了。   天上突然聚起了乌云,将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遮住。   从山神庙的大门往外看去,四周被包围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大殿里。   师徒俩正自闲聊。   “徒弟呀,为师这里有件难题,苦思良久不得其法,你可愿帮为师分担一下?”   “师父尽管吩咐便是。”   忽然间。   “呼”的一声。   无端起了一阵风从门外吹来,令火光一阵飘忽。   跟着,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就见庙门口那茫茫夜色之中,走出一名烟视媚行,身穿素色碎花衣裙的美妇人,袅袅娜娜的步入了殿中。   只是这妇人美则美矣,却给人一种艳俗的妩媚感,看着不似良家妇女,反倒像是那些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   进门后,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赧然道:“夜深了,山路难行,两位好心的公子,可否让小妇人在这庙中歇息一晚?”   任以诚没理她,翻手间,右掌中多出了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抛给了刘晋元。   “这是天蛟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用你近日所学,杀了这只狐妖。”   刘晋元接剑在手,没有丝毫犹豫,铿然一声,拔剑出鞘。   三更半夜,深山老林,这女人莫名奇妙的现身。   不用任以诚提醒,他也知道其中必然大有蹊跷。   天蛟剑出鞘瞬间,其中蕴含的龙脉之力随之扩散开来。   嗷~   美妇人厉吼一声,随即就变成了狐形人身的模样。   熟睡的士兵被惊醒,看着眼前的妖怪顿感毛骨悚然,滚地葫芦似的四散开来。   嗖!   狐妖心知遇到了高人,不敢再多留,二话不说,返身便逃。   然而,它刚跑出庙门,就觉身后一股狂风卷至。   人影闪动。   借着殿中的火光,狐妖赫然见到那持剑的公子,已经挡住了它的去路。   长剑铮鸣。   刘晋元出手了。   风神腿的身法,他已经得了其中三味,速度奇快无比。   在这个世界,动物虽然能修炼成精,但修行之路远比人类要困难许多。   几百上千年的修行,抵不过人族数十载,甚至数载光阴。   这狐妖与虎妖同样,还没有彻底修成人形。   比起老虎来,狐狸还没有本体天生而来的神力。   加之,妖气受天蛟剑龙脉正气克制。   唰唰唰!   剑光连闪,映照出似月光般皎洁的凛冽寒芒。   刘晋元挥剑步步紧逼。   狐妖难抵锋芒,节节败退,闪躲之间身上不断有血花溅落,毛发翻飞。   “飞剑决浮云。”   嗤!   头颅飞起。   伴随一声惨叫,狐妖已被刘晋元斩于剑下。   天上的乌云散了。   明月清辉再度洒落而下。   地上多出了一只尸首分离的大狐狸。 第598章 比武招亲   林天南。   苏州林家堡的主人,富甲一方。   更贵为南武林盟主,武功卓绝,在江湖中人脉广阔,地位尊崇,身份显赫。   膝下有一独生爱女,芳名月如。   因其母早逝,林天南对这个女儿是宠爱有加,不过却也因此让她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如今,林月如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适嫁之龄。   林天南爱女心切,操心女儿婚事,三番五次为林月如挑选良才俊杰。   但林月如眼界颇高,始终没有能看上眼的人物。   林天南无奈,只得摆下擂台,比武招亲。   以期望能找到一名少年英雄,一来是让女儿可以有个好的归宿,二来则是能有人来继承林家武林盟主的位置。   林月如因为是女子之身,所以并不具备继承盟主之位的资格。   擂台就摆在苏州城中。   吸引了无数江湖中人,一旦能打赢林月如,便可平步青云,甚至日后还有登临武林盟主之位的机会。   其中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纵然事后是要入赘林家,做那上门女婿也在所不惜。   同时,也吸引了大半个苏州城的百姓前来看热闹。   擂台之下,人头攒动。   砰!   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相貌略显粗糙的男子,从擂台上被踢了下拉,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台上。   林月如神情冷漠,秀丽的俏脸上满是不耐。   这是她打下去的第三个人。   林天南的想法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林月如自幼受他悉心教导,十余年的光阴,已经尽得林家绝学的真传。   适才,先后登台比武的三人,没一个是她一招之敌。   擂台上。   林月如长身玉立,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愈发不耐的脸色上泛起了一丝冷笑。   “连我这样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你们男人统统都是窝囊废,一点用都没有。”   赤裸裸的嘲讽,毫不掩饰的鄙夷。   林月如直接一竿子打翻了一船的人!   擂台上顿时一片哗然。   “喂!恶女,你太过分,凭什么这么说?”   人群中,有人排众而出来到了台下。   是个背负长剑,身穿劲装的英俊少年,在他身旁还跟着一名娇媚可爱的少女。   两人手拉着手。   看模样,赫然正是李逍遥和赵灵儿。   他们在余杭镇遇到了酒剑仙,收到了任以诚的信,而后便踏上了前往南诏国的旅程。   来到苏州后,他们碰巧遇到了林月如在教训偷取钱财,准备私奔的侍女和家仆。   两人不知内情,以为林月如在欺凌弱小,李逍遥果然出手,学会了御剑术的他,武功突飞猛进,成功击败了林月如。   双方就此结下了梁子。   期间在争执之中,李逍遥一个不慎,被盛怒的林月如一剑穿心,险些丧命。   所幸有赵灵儿在,施展‘观音咒’的法术,将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是你!你个小贼居然还活着!”林月如一见李逍遥不由大吃一惊,心中则暗暗松了口气。   她虽然刁蛮任性,但还不至于滥杀人命,那一剑纯属意外。   李逍遥挑了挑眉,嬉皮笑脸道:“嘿嘿!怎么样,小爷没死,让你失望了。”   林月如气结,冷哼道:“算你走运,既然没死就给本姑娘有多远滚多远,警告你,少多管闲事。”   李逍遥怒道:“什么叫多管闲事!我是男人,你骂男人都是窝囊废就是在骂我。”   林月如不屑道:“怎么?不服气啊,有本事你上来呀。”   “我才不上去,你当小爷傻么,想骗我娶你这个男人婆,做梦。”李逍遥嫌弃的挥了挥手。   林月如闻言,玉容陡冷。   锵然一声。   手中长剑出鞘,旋身错步,闪身来至旁边兵器架后,一剑挑出。   咣当!   兵器架应声砸落,带着插在上面的数杆长枪,朝着台下李逍遥的位置横飞而去。   林月如盛怒出手,剑下不留情,力道非同小可。   李逍遥目光一凝,当即挺身而出,将赵灵儿护在身后。   同时他双手探出,握住了迎面此来的两杆长枪,运劲下压,跟着右腿猛然抬起,“嘭”的一声,将兵器架踢飞了出去。   “敢伤我灵儿,今天我非教训你不可。”李逍遥见险些殃及身后少女,不由火冒三丈,言罢就要纵身冲上擂台。   他双脚已经离地,但身后忽然凭空而来一股强横的力道,硬生生将他又给拽了下来。   “是哪个不开眼的敢……”   李逍遥大怒,回过身来欲破口大骂,但等看清出手之人的面容后,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更挤出了几分讪然笑意。   “师父!您怎么在这里?”赵灵儿欢呼雀跃,惊喜不已。   来人正是任以诚。   任以诚笑着拍了拍赵灵儿的头顶,目光看向李逍遥,淡淡道:“老实在下边看着,这场戏没你的份儿。”   李逍遥愕然道:“难道前辈要亲自出手,那太好了!”   就在这时。   街口方向传来了敲锣声。   围观的众人,登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了过去。   就见一队官兵摆开仪仗,缓行而来。   头前开口的两人,手中分别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后边还有人抬着新科状元的匾额。   刘晋元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目光已跨越长街,落在了擂台中的少女身上。   “表哥?”林月如秀眉微蹙。   街上的百姓,见状无比为之瞠目。   “是状元爷!”   “难道他也是来打擂的?”   “原来状元爷也会武功,真是文武双全!”   仪仗队来到擂台下。   刘晋元翻身下马,先是对着擂台内坐着的林天南行礼问好,而后看着台上的少女,微笑道:“表妹,好久不见了。”   林月如一时有些疑惑,问道:“表哥,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挑战表妹你。”刘晋元言罢,足下轻点,一个纵身飘然落在了擂台上。   这台子的设计本身便有考校的意思,离地七尺,将近一人来高。   若是没有武艺在身,就只能爬上去,徒添笑柄。   “师父,这位状元爷是不是跟您有关?”赵灵儿若有所思。   任以诚点点头:“这是你师弟,看着吧。”   今日进城后,他们发现行人稀少,找人打听过后才得知,是林月如要比武招亲。   刘晋元当时就坐不住了,连忙赶了过来。   林月如没好气道:“表哥,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不是手里拿着剑就算习武之人了,快下去吧,我不想伤害你。”   刘晋元左手中提着天蛟剑,柔声笑道:“表妹岂不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出手吧,不必留情。”   “好呀,我就看看表哥你要怎么让我刮目相看。”   林月如本就不愿嫁人,加之先前又接连遇到三个歪瓜裂枣,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白了刘晋元一眼,她沉着脸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准备将对方逼下台去。   砰!砰!砰!   脚步声不断响起。   然而,刘晋元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笑容依旧,静静的看着林月如。   后方的林天南不禁诧异。   这个外甥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正经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从方才跳上擂台伸手来看,确实是有几分功底的样子。   “莫非,这孩子有了什么奇遇不成……”   “表哥,我不想让你难堪,你别不识好歹。”林月如见刘晋元始终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渐感烦躁。   那股火愈发的压抑不住了。   刘晋元摇头道:“没关系,表妹你只管出手便是。”   “表哥,这可是你自找的。”林月如一咬牙,手中之剑猛地朝刘晋元刺了过去。   乍然一股琉璃般的气劲,将刘晋元笼罩在内。   嗡!   剑锋铮鸣。   林月如只觉虎口一震,长剑停在刘晋元身前三尺,犹如刺中了一面铜墙铁壁,竟是再难寸进分毫。   三分归元气! 第599章 爱的魔力转圈圈   气芒流转,宛如霹雳电光迸闪。   刘晋元突然凭空消失在原地。   林月如手中刺出的长剑劲力一空,凤目圆睁,花容惊变,心中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还是我那个头脑有多发达,四肢就有多简单的表哥?   “咵嚓”一声。   林天南将手中准备放下的茶盏捏了个粉碎,其震惊程度,不言而喻。   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林月如身后的刘晋元,他心中千思百转。   这浑厚的犹如实质的护体真罡!   这迅若鬼魅般的身法!   他先前已看出自己这个外甥已经今非昔比,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武功已经臻至如斯强横的境界。   便算是他自己,也不过就能做到这般地步而已。   台下围观的百姓,齐齐高声叫好。   虽然他们不懂武功,但不妨碍他们觉得刘晋元很厉害。   李逍遥咋舌:“没看出来嘛,他那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居然还真有两下子!”   “那是当然,师父是不会看错人的。”赵灵儿粲然一笑,与有荣焉。   擂台上。   刘晋元温声道:“表妹,请继续吧。”   林月如霍然转身,死死盯着他,肃然道:“你究竟是谁?把我表哥怎么了?”   刘晋元怔了怔:“表妹,何出此言?”   林月如目光凌厉,沉声道:“我表哥绝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本事。”   刘晋元摇头失笑。   “我确实是你如假包换的表哥,你七岁时……”   他随口说出了几件两人童年时候的事情。   林月如神色稍缓,   这些事情外人断然不会知晓,甚至有的连她爹林天南都不清楚。   “哼!就算你真的是表哥又如何,我说了不嫁,谁也不会例外。”   “我也会尽全力打败你。”刘晋元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没有说什么赢了也不用林月如嫁给他的话。   临来之前,任以诚曾经嘱咐过他,如果是真心喜欢对方,那态度就一定要坚定,要拼尽全力去争取。   “你办得到再说吧。”林月如不由恼怒,手中长剑一振,纵步掠出。   她已经看出刘晋元的武功深不可测,但那又如何呢,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屈服的!   剑光扑面而来。   刘晋元这次没有催动护体真罡,也不曾闪躲,正面迎战。   神情一肃,排云掌应势出手。   流水行云!   此为排云掌中最柔和的一招。   就见他袖手一翻,卷起一股连绵圆融的掌劲,将疾刺而来的长剑裹住,继而探手抓向剑锋,意图夺剑。   “休想!”   林月如娇叱一声,手腕旋动,真力灌注长剑,劲透而出,砰然震开掌劲,旋即身形闪转,来至刘晋元左侧,挥剑斜斩而下。   见此情形,在台下的任以诚摇了摇头。   刘晋元终究还是留手了,怕伤着林月如。   不然,凭他现下的功力,林月如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   锵!   刘晋元左臂轻抬,以手中天蛟剑横式招架,交接一瞬,天蛟剑旋搅而出,缠上林月如剑锋,连鞘往她手腕神门穴点去。   依旧是想要打掉对方的兵器。   “可恶。”   林月如愠怒不已,连忙撤招,刘晋元的招式看似简单,却是大巧若拙,精准无比。   怒喝一声,她凌空再变身形,闪转腾挪,骤然剑光连闪,从四面八方向刘晋元劈落而下。   台下围观的众人,只见林月如的身姿不断在空中变换,矫若游龙,曼妙无方。   叮叮当当……   一连串金铁交击之声随之而起。   刘晋元不闪不避,手中天蛟剑倏忽往来,上下翻飞,前后变转,所心所欲,更无所不至。   守的滴水不漏,严密非常。   叮!   林月如一剑点落,再度被天蛟剑挡住,更有一股雄力反卷而回,登时被震飞出去。   腾腾腾……   落地后,犹然后退不止,直到擂台边缘方才险险稳住脚步。   看着依旧纹丝不动的刘晋元,她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的剑是摆设吗?为什么不拔剑?”   “喂!恶女。”李逍遥突然出言奚落道:“人贵自知,人家打你一只手都嫌多,还用得着拔剑,我看你干脆早点认输吧,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给我闭上你的狗嘴。”林月如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冷若寒冰。   李逍遥轻哼一声,浑不在意。   林月如不再离他,目光再度凝视刘晋元。   刘晋元摇头,神态认真道:“此剑乃师尊所赐,让我用来斩妖除魔的,锋利无比,焉能轻易出鞘,若是万一不慎伤着表妹可就不好了。”   “你敢瞧不起我。”林月如银牙紧咬,出离愤怒。   话音未落,猛地旋身腾空。   “三诀合一!”   长剑凌空挥洒,划出玄奥轨迹,霎时剑光粲然。   伴随喝声,林月如人剑合一,飞刺而下。   剑气凝聚剑印,轰然天降。   这一剑出后,她豁尽了全身功力。   林月如不相信。   她自幼天资聪颖,又有林天南这等绝顶高手传授。   勤修苦练了十余载,今日竟然会敌不过这个莫名奇妙突然有了一身武功的文弱表哥。   她绝不相信!   剑风临头。   刘晋元目光一凝,不由攥起右拳紧了紧,一抹坚定之色从脸上闪过。   轰!   右掌挥出,隔空迎向笼罩而下的剑印。   撕天排云。   磅礴掌劲如怒浪翻天席卷而上,力发万钧。   蓬!   虚空炸开爆响,剑印应声崩碎。   砰砰砰……   长剑不堪摧折,寸寸而断。   林月如虎口剧震,整条右臂生出猛烈的酸麻感,瞬间蔓延至半边身子,剑柄当即脱手,勃然色变。   掌劲余势不竭,她身在半空,无力闪躲,惊呼一声,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击飞出去。   “如儿!”林天南霍然起身,正欲去接,却见眼前一条白影闪过。   刘晋元已抢先出手。   身法如风!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林月如身边,一把揽住了对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两人在空中缓缓旋飞而下,借势卸去了林月如身上残余的掌劲,飘然落回了擂台上。   靠在刘晋元的怀中,林月如不由有些出神,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表哥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啧啧啧……”任以诚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个姿势真的是……又老套又经典。   他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场面。   “好……”   围观的百姓们哄然叫好,声音如沸,久久不绝。   林月如闻声,登时回过神来,局促的从刘晋元怀中站起身来。   “表妹,你……你受伤没有?”刘晋元第一次与心上人这般亲近,掌中还留有从对方腰间沾染的余温,一时竟也有些手足无措。   “没……没有。”林月如亦然面红耳赤,不自觉的背过了身去。   李逍遥在下边看得真切,肩头碰了碰赵灵儿,笑着揶揄道:“灵儿,你快看,这男人婆居然还知道害羞了。”   赵灵儿认真道:“好了,逍遥哥哥,不要再取笑林姑娘了。   那位状元爷是我的同门,现在他赢了林姑娘,等他们成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好,听你的。”李逍遥耸了耸肩没再多言。   他险些忘了刘晋元是任以诚的弟子,在这里嘲笑人家徒弟的妻子,万一因此被教训一顿,就太不划算了。   “静一静,承蒙各位父老乡亲和江湖同道赏脸,林某感激不尽,适才一战,小女败了,大家有目共睹。   今日这比武招亲,到此为止,待大喜之日,还望各位继续赏脸,来喝杯喜酒。”   林天南走到了台前,拱手致谢。   百姓们欣然应和着,随即便慢慢的散了。   “舅舅,晋元一时不慎,险些伤了表妹,还请恕罪。”刘晋元歉然道。   林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就好,晋元,你今日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做的不错,不错。”   这个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刘晋元非但文武双全,还是自家外甥,可谓知根知底,这无疑让林天南更加放心,可以将林月如托付给他。   唯一的缺点,就是恐怕入赘之事要就此作罢了。   不过总归是一家人,日后再慢慢商量便是。   “晋元能有今日,全都有赖师父栽培。”刘晋元看向了台下的任以诚,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林天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光一凝,不禁心生讶异。   他本以为刘晋元口中的师父,会是哪位不世出的武林前辈,未承想,竟会是个年轻后生。   除了看起来英俊的不似凡人之外,他实在看不出任以诚有任何高明之处。 第600章 虞姬出鞘   林家堡。   一间花厅中。   林天南摆下了酒席。   刘晋元已将任以诚介绍给了林家父女,同时也见过了赵灵儿这个大师姐。   李逍遥和林月如早有嫌隙,相互看不顺眼,但刘晋元和赵灵儿皆是通情达理之人。   有他们从中调和,两人虽说不上相安无事,倒也不曾进一步扩大矛盾。   “任老弟,林某先替晋元的父母敬你一杯,在此谢过传艺之恩。”林天南举杯相请。   任以诚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笑道:“林堡主客气了,晋元能金榜题名,自然是才智过人,又有满怀抱负,日后为官必定大有作为。   只是素来官场黑暗,人心难测,读书人秉性刚正,不畏权佞,免不了要受人忌恨。   任某不忍他一身才华被埋没,便传了他些手段,省得他日为人所欺。”   “任老弟高瞻远瞩,胸怀广阔,林某真是佩服万分,再敬你一杯。”   “请。”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女月如和晋元的婚事,老弟可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言。”   “令嫒品貌俱佳,乃是晋元难得的良配,任某乐见其成,况且晋元的父母皆在,此事也轮不到我来操心,你们自行商议便是。”   “如此甚好。”   两人一番寒暄过后,刘晋元和林月如的婚事,基本算是定了下来。   对此,任以诚本以为林月如会反对。   但从头至尾,这姑娘都未曾说过一个不字,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抵触的情绪。   或许是擂台上刘晋元的那一掌,令她的心思发生了动摇。   酒席过后。   任以诚和两个徒弟,以及他们的家属,来到林家堡中一座凉亭。   听赵灵儿讲述离开仙灵岛后发生的事情。   说到遇见酒剑仙的时候,李逍遥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学会了御剑术,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机缘,这让他距离完成任以诚的条件,往前迈进了很大的一步。   任以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小子,别高兴的太早,凭你现在的本事想要胜过灵儿,还差得远呢。”   “是。”李逍遥顿时满脸拘谨。   赵灵儿忍不住出言维护道:“师父,逍遥哥哥一直都在努力,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任以诚摇了摇头:“还没嫁出去呢,胳臂肘就往外拐,玉不琢不成器,为师敲打敲打他,也是为了让他沉稳一些。   今日若非为师拦着,他怕是就冲上擂台了,到时候你这傻丫头说不定还会给他拍手叫好,以资鼓励。”   赵灵儿吐了吐舌头。   李逍遥讪讪道:“前辈说的是,其实都怪这恶女口不择言,说什么男人都是窝囊废,我也是一时气不过,才想要教训她一下。”   “你……”林月如气结,却也没有发作。   当着任以诚的面,她不敢放肆。   因着是刘晋元师父的身份,纵然任以诚看起来再年轻,那也是长辈,她不得不敬。   况且,她觉得能将往日书呆子一个的表哥,调教的这般厉害的人,必然是了不起的绝世高人,她不敢不敬。   林月如抿了抿樱唇,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毕竟任以诚也是个男人,当时也在台下。   “前辈,晚辈一时愤怒才口出妄言,并非……”   任以诚笑着打断道:“好了,令尊强逼你嫁人,你心中不快在所难免,我从未放在心上,你也无需挂怀。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放开一点儿,我可不是什么老古板。”   “多谢前辈。”林月如不由松了口气。   闲聊了一会儿。   刘晋元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师父,日前您曾说有事要交给弟子,只是中途被狐妖搅乱,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   “此事说来话长了,还得从垓下之战,霸王项羽被困江东说起……”   任以诚娓娓道出了血神的故事。   四人感动的同时,跟觉惊讶万分。   刘晋元叹道:“没想到昔年的楚汉之争,其中竟还藏着这样的隐秘。”   李逍遥侧目道:“传说中的霸王原来只是寻常人,虞姬才是真正的高手,这简直不可思议!”   林月如亦是感慨道:“霸王得到血神之力,天下无敌,却为虞姬放弃了江山,甘愿殉情而去。   谁能想到,乌江自刎居然是这么动人的故事。”   赵灵儿柳眉微蹙,幽幽道:“虞姬真的是太傻了,难道她不知道霸王一直在等着她吗?   霸王当年既然随她而去,就说明在他的心里,虞姬比起江山霸业更加重要。”   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果然不一样!   “灵儿所言正是关键所在,晋元,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劝说虞姬放下心中的执念。”   任以诚言罢,手中红芒闪动,化出了血染不绝。   他实在是没有半分,只能将此事转交旁人,以期能让虞姬得到解脱。   万雪夜本来是最佳人选,但若是交给她解决,待事成之后,他就不好再将剑带走了。   毕竟血染不绝是属于道域的东西。   “都躲远些。”   任以诚等四人退开,右手握住了剑柄,暗中催运真元。   剑鞘是封印。   剑插进去不容易,想要拔出来更困难。   真元流转。   任以诚周身泛起赤金色的气芒。   须臾。   在他一身雄浑真元之下,终于破开封印。   咔!   剑锋出鞘三寸。   霎时,血光大盛,散发出慑人心魄的邪气。   亭外的四人,连忙各自运功,稳定心神。   而原本在附近伺候的家仆,早已被驱散开来,否则一旦遭受邪气侵蚀,势必性命难保。   此时的虞姬,仍旧充满了怨气。   铿然一声。   血染不绝,脱鞘而出。   血光爆绽,血气似江河翻涌。   剑身剧颤不已,发出刺耳的铮鸣,意欲从任以诚手中挣脱。   “老实点儿。”   任以诚沉喝一声,五雷化殛手运转开来,劲透剑柄。   血染不绝登时安静下来。   五行化雷殛,能可炼化万物。   在任以诚真元催动下,更是威力倍增,纵然血染不绝亦无法承受。   虞姬在剑中的神魂,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任以诚左手剑指抹过剑身,灌入元神之力,随即松开了剑柄。   嗖!   血染不绝飞上半空。   任以诚再翻手,化出争锋宝刀,抛向了血染不绝。   刀剑相互盘旋,融入一片红芒之中。   蓦地。   血河翻涌。   轰!   滔天血气之中,赫见一道飒爽英姿,横空现世。   曼妙的身影,砰然落地。   虞姬再现尘寰!   倏尔人影闪动。   虞姬二话不说,掠过数丈距离,逼至任以诚身前,血神之力磅礴蓄势,直劈面门。   蓬!   任以诚举掌相接,真力碰撞,声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虞姬血神之力源源不绝,周身血色气芒爆绽,将周遭染成一片殷红。   任以诚却是稳立如山,波澜不惊,始终云淡风轻,任凭虞姬如何用功,也是纹丝不动。   “这个身体用的习惯吗?”   虞姬本是需要神魂附体才能在世间行走,是任以诚将身外化身之法传给了她,又借助争锋的王骨灵能,方才凝聚出这副身躯。   “为何放吾出来?”虞姬猛然撤手,收敛神力。   封印在剑鞘中,让她难以感知外界的事物。   她没想到,短短时间不见,任以诚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斯。   任以诚道:“帮你。”   “自作多情。”虞姬冷笑。   任以诚不以为意:“随便你怎么想,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意,从今以后,你就跟我徒弟,替我照看他们的安危。”   虞姬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命令吾?”   任以诚耸了耸肩:“你不愿意,那我再将你封印回去便是,你不想领情,我也不会强求。”   虞姬问道:“你不怕吾伤害他们?”   任以诚呵呵一笑:“除非,你想逼我毁掉血染不绝,而且这里不是道域,无冤无仇的你也不会动手。”   “嗯?”虞姬眉头一皱,抬头望向天空。   任以诚悠悠道:“这里不是九界任何一处,仇人都不在了,你可以暂时静一静,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送你回去。   说完,他看向了自己的大徒弟:“灵儿,过来,这里以你的灵力修为最深厚。   为师传你一套法诀,必要的时候可以解开身外化身。”   赵灵儿回到凉亭。   任以诚透过元神,将法诀传入她的识海。   “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虞姬,希望再见之日,你已不再是血神。”   刘晋元闻言,恍然道:“师父,您要离开?”   “为师另有要事,日后自有重逢之时,你们好自珍重。”任以诚话音未落,已倏然化光而去。   他要继续去找五灵珠,一个人上路会自在些。 第601章 隐龙窟双妖   离开了林家堡。   任以诚再次脱离尘俗,往荒野之地行去。   遇山攀山,遇河渡河。   在这山水林木之中,五行之气相对会更加充裕一些。   一年多的修行,让任以诚五脏六腑中的神辉愈发明亮。   其中又以肾脏的进展最为明显。   因为之前在仙灵岛,靠近大海,水行之气比较充沛的缘故,已经凝聚了三成左右。   至于心、肝、脾、肺四处脏腑,则只堪堪凝聚了一成。   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但每天都能明确感受到的进步,纵使微弱,却也让他乐此不疲。   太阳西斜。   匆匆一日过去,黄昏,又见黄昏。   荒山之中,峰峦叠嶂,郁郁葱葱。   迎着天边从晚霞。   任以诚负手伫立在一座峰头之上。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山脚处,袅袅炊烟从一片村庄中升起。   村中的房屋稀稀落落的,看起来人口不是很多。   任以诚见天色已晚,脚步迈出,纵跃而下。   身子飘飘御风,腾云驾雾般往村口掠去。   须臾已至。   信步踏入村中,往前不远,便是错落的农舍。   此时尚未完全天黑。   院中门窗开着,能看到里面正在操持晚饭的家主人。   哐当!   路旁有一户人家,突然将门窗关闭。   任以诚不禁错愕。   跟着就听到这样的声音,接连从各家各户中传出。   仿佛是不太欢迎他这个外人。   “什么情况?”   任以诚不由催动起了眉心的天眼,准备看看这村中是否藏着什么古怪。   但一探之下,并为发现任何异常,村里的都是寻常百姓。   “啧!有点儿意思。”   任以诚微微一笑,继续往村中走去,已然是被挑起了兴趣。   这村庄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   少顷。   任以诚终于看到了一户依旧敞开门扉的人家。   土胚房,茅屋顶。   三间不大的屋子,围在一圈篱笆院中,显得有些简陋。   中间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木桌,上面点着盏油灯,烛火如豆,散发着昏黄的光亮。   桌边坐着一名须发灰白的老汉,穿着粗布麻衣,腰杆已经有些颓了。   整个人神情呆滞,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   任以诚来到院门口,出声招呼道:“老丈,在下是途经山中的游人,眼下天色已晚,可否容我在此借宿一夜?”   老汉听到声音,蓦然回身,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任以诚他先是一怔,仔细打量片刻,见其生得相貌堂堂不似歹人,方才犹豫着起身迎了出来。   “家中破旧,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就来凑合一晚吧。”   “能有地方落脚已是万幸,多谢老丈了。”任以诚跟着老汉来到了屋中。   “小老儿姓赵,公子随意称呼便是。”老汉倒了杯水,放到了任以诚面前。   “赵老伯,有礼了。”任以诚说完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赵老伯问道。   任以诚笑道:“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增长一下见闻。”   “既然如此,那公子就听老汉一句劝,明日便改道吧,可不敢再往前走了,免得丢了性命。”赵老汉脸上露出担忧和惶恐之色。   任以诚讶然道:“莫非前边有什么危险之处?”   赵老汉叹了口气,愁眉紧皱:“公子是外乡人,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山里藏着个妖怪,专门爱吃人心,时不常的就会出来一趟,抓人回去享用。”   “难怪方才村们的反应如此激烈。”任以诚恍然大悟,莫名有了一种西游记的即视感。   “是啊,乡亲们都被吓怕了。”   “那为什么不搬走呢?”   “能走的已经走了,留下的都是些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无处可去,唉——”   “老伯,看您的神色,是否……”   “公子猜的不错,小老儿不幸,儿子儿媳走的早,只留下一个孙女跟我相依为命。   结果两天前,那妖怪再度出山,碰巧相中了我的孙女,就将她给掳走了,现在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老伯不要灰心,吉人自有天相,您的孙女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公子不必安慰小老儿了,被那妖怪捉走的人,就从没见有能活着回来的,哪里还有什么生机,我那可怜的孙女……”   赵老汉说到伤心处,不禁老泪纵横,说话间,突然发现坐在桌对面的任以诚不见了踪影。   “鬼!有鬼!见鬼了!”   赵老汉大惊失色,慌乱之下,无意中瞥见屋外半空中,一道流光往村后大山深处遁去。   他猛地想起了任以诚方才的话。   一线生机!   赵老汉陡然反应过来,“腾”地起身,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院中。   “不是鬼,是神仙!老天有眼,神仙显灵了……”   赵老汉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人已经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作揖。   天际,余晖将尽。   任以诚身在半空,元神之力灌注眉心。   天眼爆出粲然神光,开始探查妖怪下落。   片刻后。   随着距离不断往前推进,任以诚再两百里外的一处山头,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妖气。   嗖!   赤金色的流光,仿若流星飞坠,降落在那处山头之上。   天眼烛照天地,明察秋毫,妖怪洞府的入口无所遁形。   来到一片被苍翠之色覆盖的山壁前,任以诚拨开了如帘幕般的藤蔓,露出了黝黑洞口,迤迤然走了进去。   内中是迂回曲折的通道,幽暗不见光亮。   不过,以任以诚如今的修为,有没有照明妨碍都不大。   沿路深入。   渐渐地,有一股腥味儿和骚味儿纠缠着,钻进了任以诚的鼻子。   又拐了几道弯儿后,前方地形丕变。   出现了三个岔口,而在他元神散发之下,看到那些岔口之后又分出了更多的岔口。   这洞里俨然是个天然的大迷宫。   不会是隐龙窟吧!   任以诚看着复杂的通道,若有所悟。   循着残留的妖气痕迹,他继续往洞中深处走去。   步履生风。   任以诚很快走出了那迷宫般的地段,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山洞中。   但四壁之上,依旧遍布洞口。   咻!   破空声倏然响起。   一条手指粗细,长逾三尺的青蛇,朝着任以诚右边颈侧扑了过来。   呼——   任以诚信手袍袖一翻,卷起劲风,登时将青蛇掀飞出去,砰然撞在石壁上,爆成一团血雾。   他皱了皱鼻子,这洞中的腥臊味儿愈发的浓郁刺鼻了。   想来妖怪应该不远了。   地上是随处可见皑皑白骨,上面缠着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各种毒蛇,在爬来爬去。   看那些骨骼的形状均是人类的尸骸。   粗略估计,死在这里的足有不下百人之多。   委实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吼——   任以诚蓦地纵声长啸,犹如龙吟震天。   音波夹杂雄浑真元,滚滚如浪,沛然席卷四周。   霎时,洞中剧晃,地动山摇。   “给我滚出来!”   “好猖狂的人类。”   腥风骤起,窸窸窣窣的拖地声随之而来。   青影掠动。   就见山壁上其中一个洞口里,一条半人半蛇的怪物,贴着石壁闪电般滑了出来。   上半身是个削瘦男人的模样,青黑色的蛇尾顺腰而下,长逾一丈,撑着身子,令他人立而起,仿若浮在半空。   一双黄色的竖瞳,透出阴鸷的目光,不断扫视的着任以诚。   生长着两根寸许来长的毒牙的口中,吐出分叉的蛇信,不断嘶嘶作响。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就你一个,狐狸精呢?”   “可恶的人类,休想打我爱妻的注意。”   蛇妖怒吼一声,那丈长的尾巴狂扫而出,犹如一条又粗又长的鞭子,卷起急劲的狂风,抽向了任以诚。   “啪”的一声轻响。   任以诚立足原地不动,右臂一晃,已似探囊取物般抓住了蛇尾,跟着用力一甩,硬生生抡着蛇妖的身子,砸在了石壁之上。   砰!   山洞又是一阵晃动。   “啊!”蛇妖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半截人身从石壁上滑落在地。   它的本事连初出江湖的李逍遥和林月如都敌不过,更不要说它现在面对的是强大千百倍的任以诚。   “不要误会,我对动物没兴趣,今天前来只是单纯为了杀你们而已。”   任以诚右臂顺势一旋,骈指为剑,真元涌动之下,凝如实质的三尺赤金剑芒喷薄而出。   嗤!   弹指间,剑芒迸射,疾似惊虹掣电。   嗷~   洞中忽地响起一声愤怒的咆哮,一条黄色的影子四肢着地急奔而出,猛地双爪交错划出。   赫然正是狐狸精。   它几乎已经修成人形,只余一条尾巴未尽全功,修为远胜刘晋元在破庙中杀死的那只狐妖。   碧绿色的妖气激荡,化作八道爪劲交织,硬撼剑芒。   轰隆!   洞中响起如雷巨震。   剑芒崩碎。   但任以诚今时今日的修为,便是随手一击,威力也是非同小可。   在爆炸中心处,残余的劲力似波纹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狐狸精难以抵挡,身形一震,顿时倒飞而出。   “娘子!”   蛇妖勉力起身,弹上半空将狐狸精接在了怀中,砰然一声,再度撞在了石壁之上。   “咳咳……”蛇妖连番受创,不由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相公……该死的人类!”   狐狸精娇媚动人的脸上急怒交加,霍然转头看向任以诚,神色中尽是狰狞、凶戾,杀气四溢。 第602章 深情妖   就是你们俩,没跑了!   任以诚咋舌道:“啧啧啧……好一个夫妻情深啊!”   蛇妖胸膛起伏,运转妖气压制伤势,旋即蛇尾化出双腿,站起身来,恨声骂道:“臭小子,伤我爱妻,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   狐妖凑到他身侧,抬起双爪,亦然面露狠色:“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嗷~   齐声厉吼。   蛇妖与狐妖同时纵身扑出。   “破空飞灭。”   任以诚左手负背,右手剑指遥空点出。   嗤!嗤!嗤!嗤!   四道剑气破空而出,分别射向两妖眉心要害。   锋锐无匹的飘渺剑意,瞬间充斥在山洞之中。   两妖源自动物的本能,感受到剑气的致命威胁,当即凌空翻身,各自闪躲。   砰砰砰砰。   剑气击空,射入石壁中,发出连环爆响,碎石激荡。   蛇妖身形急坠,贴地滑行,往任以诚双腿缠去。   狐妖四肢奔腾,绕过剑气,一双利爪扑向任以诚咽喉。   两道迅疾的身影,上下夹击而来。   任以诚扭身一转,左腿下蹲,右腿借势横扫而出。   风中劲草!   砰然一声,快绝无伦的风神腿,击中蛇妖左边肩头,将其踢得横飞而出。   狐妖同时袭来。   任以诚顺势起身,右臂扬起,当空画了个圆,轻而易举圈住狐妖双爪,继而掌势翻飞,穿过狐妖双臂,往对方咽喉抓去。   狐妖连忙身形后仰,双脚急蹬任以诚胸膛,堪堪避过锁喉之危机,双脚却被任以诚随手挡开。   呼!   狐妖凌空再转,身后那粗大的尾巴,狠狠向任以诚头部抽了过去。   “一点记性都不长。”   任以诚躲也懒得躲,一把抓住了狐妖的尾巴,反手一抡,将其整个身体拍落在地。   “噗啊……”   狐妖惨叫出声,只觉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都要被震散了。   任以诚抬手在指尖催出剑气,便要就此了结狐妖。   “娘子!”   蛇妖目呲欲裂,大吼一声,脑袋左右摇晃,从发丝中抖出无数小蛇,密密麻麻的射向了任以诚。   他的左臂软趴趴的垂落而下,已然是废掉了。   任以诚夷然不惧,周身劲芒涌动,剑气流转化为护体真罡。   蛇群飞至,却未及近身,便已在一丈之外被绞成了齑粉。   与此同时。   狐妖的尾巴突然掀起,从下边喷出了一股白色的浓烟,将任以诚笼罩在内。   迷烟!   任以诚眸中精光一闪,护体真罡轰然爆发,霎时狂风四起,将遮眼的浓烟吹散。   嗖!   猛烈的劲风声响起。   一条模糊的粗大黑影,倏然扑面而来。   蛇妖的尾巴!   他左臂已废,只得再度化出半截原身进行远攻,以此牵制任以诚,让狐妖脱身。   “虚绝真玄。”   任以诚依旧不闪不避,剑指划出,飘渺绝剑四式合一。   蛇妖却似早有所料,尾巴方向陡变,拐至任以诚左侧,往他腰部缠了上去,欲要封锁他双臂,克制他出剑。   这时,狐妖已经消失在原地。   吼!   洞中不见了那妩媚的妖女,随之出现的是一只足有丈高的巨大狐狸,张着血盆大口,朝任以诚噬咬而来。   这些野生的妖怪,依靠自身的机缘修炼成精,有着凌驾于凡人之上的本事,但毕竟没有传承,无人教导。   这蛇妖与狐妖,能让山中的村民闻风丧胆,可面对任以诚,打来打去也就只有那么几下。   蛇妖缠、抽、抡、砸。   狐妖扑、抓、撕、咬。   除了飞蛇和迷烟的手段以外,仅此而已。   砰砰两声。   任以诚先是腾空而起,施展烈强腿诀,一式‘怒碎山河’踢中狐妖下颚。   继而翻手拍出玄武神掌。   ‘天之苍苍’轰出雄浑掌劲,犹如泰然崖顶,重压而下。   两招之间,狐妖与蛇妖纷纷受创。   前者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让山洞又是一阵摇晃。   后者则被沉重的掌劲,将身体硬生生压入地面,尾巴上的蛇鳞破碎,血肉模糊。   但妖怪毕竟是妖怪。   皮糙、肉厚、骨头硬!   狐妖的嘴已经歪了,甩了甩头,摇晃着站了起来,然后一个纵身,扑到了蛇妖身旁,口中吐出一束妖光,送入蛇妖口中。   这是狐妖的精元!   任以诚没有阻拦,好整以暇的看着,想要多见识一些妖怪的手段。   须臾之间,蛇妖已经恢复如初。   他和狐妖相互对视一眼,而后看向了任以诚,妖瞳中均透出决绝之色。   从交手开始到现在,他们接连遭受重创,手段尽出不曾占到半分便宜,可对方却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块立足之地。   实力之悬殊,宛如云泥。   事已至此,唯能拼死一战。   根藏在骨子里的野兽凶性,令他们悍不畏死,凄声厉吼中,再度飞扑而出。   蛇妖更彻底现出原形,化为了一条丈半的乌青长蛇。   两个庞然大物,顿时让这宽敞的山洞变得狭窄逼仄。   任以诚见双妖显出拼命的姿态,心知对方已然技穷,当即不再留手。   昂~~~   龙吟骤起。   任以诚摇身一转,登时云气弥漫,身化为龙。   自从吸收了四龙之息后,他的龙神功已经臻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童博乃至尹仲施展出来的,都只是凝气成形的神龙。   而任以诚此刻,已经做到了化虚为实,每一片龙鳞皆散发出金属般的闪亮光泽。   双妖见此情形,视死如归的气势登时为之一弱。   尤其是蛇妖,更是心神震颤,惊惧不已。   昂~   龙影盘旋之间,就见神龙摆尾。   嘭!嘭!   双妖全无抵挡之力,一同被抽飞出去。   “娘子!”   “相公!”   半空上,双妖又化为了人形,砰然坠地,口中血如泉涌。   身体缩小后,将他们隔开了数丈的距离。   狐妖躺在地上,已经无力起身。   蛇妖能完全化成人形,修为略胜狐妖一筹,勉力翻过身来,一点点向对方爬了过去。   但重伤之下,这在往日不过咫尺之地,此时却仿若相隔天涯,可望而不可及。   云气消散。   任以诚变回了真身,摇头一叹,左手袍袖挥出,卷起一股劲风,将蛇妖送到了狐妖的身边。   对方虽然是妖,但是这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真挚情感,远远超过大部分的人类。   蛇妖握住狐妖的手,黄色的竖瞳瞪着任以诚,目光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你们这些人类真是虚伪又可笑,要杀就杀,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任以诚讶异道:“没看出来,你还会用成语呢。”   蛇妖讥讽道:“怎么,不爱听了吗?”   任以诚指着洞里的遍地骸骨,问道:“嘿,我这暴脾气,你吃人还有理了是吧?”   蛇妖愤然道:“我们吃人是为了生存,而你们这些人类,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就大肆捕杀我爱妻的同族,将他们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   都说我们妖凶残,但是你们人类其实比妖更加残酷,更加凶残败百倍。”   任以诚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孽你找谁去啊,这不能成为你们祸害无辜之人的借口。”   蛇妖冷笑道:“人类都是一个样子,道貌岸然,你们的心都是黑的,你们的血比我的血还冷。”   “得嘞,算我多事儿。”任以诚抬手一道劲风扫出,将蛇妖卷到了山洞的另一端。   “相公……”狐妖的手抓了抓,又无力的落下。   “不——让我和娘子死在一起。”蛇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   “既然你们可以理直气壮的以人为食,那我也能心安理得的斩妖除魔了。”   任以诚说完,蛇妖和狐妖身上,猛地燃起了熊熊烈焰。   火光冲天。   这是融合了凤凰、麒麟、神龙三种神兽的灵火。   狐妖修为稍弱,伤势沉重,在满面凄然中,率先一步灰飞烟灭。   “娘子,来世再做夫妻——”蛇妖大吼一声,肉身崩然溃散,紧随而去,神魂俱灭。   “唉!”任以诚慨然一叹。   这两只妖怪伉俪情深,倒也值得敬佩。   不过人与妖,终究各自立场不同。   对于蛇妖来说,他们吃人与人类捕食动物的行为,并无区别。   但任以诚是人,他天然就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不可能会容忍妖怪伤害无辜百姓。   目光从蛇妖的位置收回,任以诚不再多想,展开元神,开始搜索洞中被困的活人。 第603章 玉佛寺地门分门   在这隐龙窟的角落处,任以诚发现了被关在洞中的人。   这蛇妖与狐妖夫妻俩的胃口属实挑剔,抓来的全都是些十来岁的少女。   一阵慌乱的哭声后,任以诚费了些口舌,安抚住了这些饱受惊吓的小姑娘。   等将他们都送回家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期间自然少不了被她们的亲人一番千恩万谢。   其中最为激动的就是赵老伯,可谓涕泪横流。   那些少女中,有一位正是她的孙女。   这就是人的天运。   昨日那村中数十户人家尽皆门户紧闭,只有赵老伯接待了任以诚,所以他的孙女得救了。   天运够强,足可以改变人生,就如赵老伯的孙女一般。   处理了这些琐事,任以诚便优哉游哉的继续上路了。   过了隐龙窟。   走出山林,对面矗立着一面百丈山壁,前边则有条寻丈宽的河流,不断传出哗哗的流水声。   波光粼粼,清可见底。   任以诚看了看方向,他之前打听过,只要顺着河流走下去,就能到达白河村。   “嗯?”   他忽地停住了脚步,眉头一挑,目光从山壁、树林、河流中逐一扫过。   呼——   林中狂风骤起,吹起落叶沙尘漫天。   嘭!   河流中水柱冲天,洒落成雨,倾盆而下。   轰隆!   山壁炸裂,碎石纷飞。   这动静来得迅猛,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任以诚不由一笑,眼下的场面虽大,却是华而不实。   “花里胡哨。”   突然,天地间横生出三股磅礴压力,猛地合而为一,降临在了任以诚头上。   咔嚓!   任以诚登时身躯一震,脚下的鹅卵石被踩成了粉碎。   他感觉自己的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山,沉重万分!   身处在这种压力的笼罩之下,他发现自己和天地之力被隔绝开了。   在适才的那一瞬之间,任以诚还察觉到,这三股威压,一者至刚,一者至柔,一者生机勃勃。   三者融合在一起,刚柔并济,绵绵不绝。   山川,河流,树林。   阵法!   任以诚念头飞转,有人想要借助这天地自然之势来镇压他。   山势横亘,河水潺潺,林木葱葱。   三股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任以诚身上所承受的威压,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但他的腰杆始终笔挺,整个人如同一柄神兵利器,刚正笔直,宁折不弯。   换做是旁人,这犹如泰山压顶的千万钧巨力,足以将身体生生碾碎,变成一滩骨肉混杂的血浆。   “阴符七术,鸷鸟散势。”   任以诚暗催真元,双手倏然而动,飞速变幻印诀,周身登时涌现出符箓篆文,术光爆绽。   轰!   沛然爆发的力量,猛地将身上的威压撑持开来,在如惊雷般的巨爆声中,塌然溃散。   余劲扩散开来,霎时地尘浪卷,飞沙走石。   此招术法的关键,就在于一个“散”字,专司破阵之道。   “现在,轮到我了。”   任以诚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以他为中心,陡然生出一股强横无匹的吸力。   瞬间,由极致的扩散变为极致的内缩。   方圆百丈之内,所有的事物都在不断被他拉扯过去。   空间仿佛为之塌陷!   这是任以诚结合之前所学,包括不死印法、天魔功、轮回劫、吸功大法、纳海圣心咒、螺旋真劲等法门,创造出来的诀窍。   他一身真元雄浑如海,此刻运转之下,激起衣发飘扬,无风自动,仿若仙魔降世,神威赫赫。   哗啦!   林中树叶摇动,一道人影随之横飞而出,跟着河流中与山壁之上,皆有一道人影浮现,各自被吸扯着朝任以诚飞了过来。   借势藏形!   砰……   三人摔落在任以诚脚下,脸上震惊、惶恐等神色不一而足。   他们的额头上,均刻有跟当初床上仙灵岛那三人同样的印记。   不用问了,肯定是拜月教的人。   “你什么也不用问,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其中一人看着气势要更胜另外两人,想来是个有职位在身的,一脸的大义凛然。   “你想多了,我本来也没打算问。”   任以诚说完,右手阖掌虚握,三人只觉身子一紧,旋即便如浮沙般被风一吹,化为轻烟消散。   “这是你的试探吗?拜月。”   远在万里之外的南诏国。   拜月教总坛的一间书房中。   一名黑发披肩,脸型方正,嘴边蓄着一圈胡茬的粗旷男子,坐在书桌前的座椅上,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透出些许疑惑之色。   他的双手交叠,握在一起,喃喃道:“奇怪,他的修为怎会不增反退?呵呵,有趣!真是有趣!”   夕阳西下。   云霞如火,又是一天黄昏尽。   任以诚顺流而下,没看到白河村,却来到了一处山峰之前。   峰头不高。   远远望去,能见到上面立着一间寺庙。   青石铺就的石阶,从峰顶蜿蜒而下。   嗖!   劲风拂动,残影如闪。   眨眼间,任以诚已掠过数百级石阶,来到了寺门之前。   上面的匾额写着‘玉佛寺’三个字。   任以诚登时恍然。   他记得这里有个达摩祖师的玉佛珠,久经佛法的熏陶,修炼成了精。   但是却错解了佛经的真意,以为只要能让众生出家为僧,佛祖就会因此而感动,然后接引他前往西天极乐世界成佛。   于是,这佛珠就不断用法术来迷惑附近的村民,让他们剃度出家。   这等霸道的行事作风,堪比地门大智慧。   玉佛寺的位置好像是位于白河村的北边。   任以诚转过身去,居高眺望,果然发现远处隐有炊烟升起,是一片很大的村落。   “阿弥陀佛,施主光临敝寺,不知有何贵干?”寺门中,一名身穿黄色僧衣的青年沙弥,双手合十走了出来。   任以诚随口搬出了之前的说辞:“在下不慎在山中迷了路途,眼下天色已晚,想要在贵寺借宿一晚,还请小师傅能行个方便。”   “出家人自当大开方便之门,只是此事还需知会方丈,施主且先随我进寺再说。”   沙弥躬身施了一礼,引着任以诚往寺门内走去。   寺中的环境颇为雅致。   四周树木苍翠,中间是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前面是黄墙红瓦建成的禅房。   阵阵檀香味儿,从里面飘了出来。   沙弥将任以诚带到了一座佛殿内,里面‘咚咚咚’的传出整齐的木鱼声和诵经声。   “那位就是敝寺的方丈智修大师,现在正领着大家做晚课,还请施主稍候片刻。”   世尊金身之下,盘坐着一名须发皆白,宝相庄严的老和尚。   他的面前,则是两排黄衣沙弥,各个都是心无旁骛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虔诚。   任以诚眉心的火焰标记闪了闪,天眼看向了老和尚。   视线中之中,那老和尚登时变成了一颗碧玉雕成的佛珠,悬浮在半空。   “阿弥陀佛。”智修半眯着的眼睛睁了开来,缓缓起身走下蒲团。   领路是沙弥道明了任以诚的来意。   智修上下打量着他,眸中忽地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又很快恢复平静,徐徐开口道:“施主尽管住下便是,无需客气。”   “多谢大师。”任以诚拱手致意。   智修沉吟道:“施主,老衲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任以诚眉角一扬,不动声色道:“大师但说无妨。”   智修长声叹道:“施主非凡人也!”   任以诚不禁失笑:“哈!大师过奖了。”   智修摇了摇头:“非也,此乃诚心之言,施主实乃与我佛有缘。”   “却不知是什么样的缘分?”任以诚饶有兴趣的问道。   智修正色道:“实不相瞒,从方才我见到施主的第一眼,就看出施主你极具慧根,佛性天然。   如果施主肯剃度出家的话,那势必对施主本人和天下苍生都是一件好事。”   任以诚好整以暇道:“你这话对几个人说过了?”   “嗯?”智修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对方的语气突然就变了。   任以诚陡然神情一肃,暗运四龙之息,周身涌起龙气,虚空响彻龙吟,龙影盘绕,恍若大威天龙在世。   “大胆孽障,敢这里妖言惑众,我也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还不显出原形!”   昂~   龙吟中暗含和氏璧浩然正气。   殿中僧人登时如大梦初醒,蓦然回神,迷茫的看着四周。   智修见状,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外跑去。   “哪儿跑。”   任以诚也不去追,只抬手一抓,便将智修隔空给拿了回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恶意的。”智修连连摆手求饶,说话间,形貌霎变。   从白须老僧,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十来岁年纪的小和尚。   他先是交待了自己达摩念珠的来历,然后道出了自己渡化世人,想要成佛的心愿。   任以诚没好气的骂道:“笨蛋,修佛是为了明心见性,求得真我。   你用法术迷惑他人,强行剃度,弄得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还求个屁的真我啊。   也就是佛祖他老人家修为高深,不然肯定被你气死了。”   “原来是这样,我错了,不过看来我之前说得没错,施主果然深谙佛理,主人,你点醒了小石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小和尚恍然大悟,说着就跪在了任以诚面前。   “算了吧,我可没佛祖那么好的修养,怕被你气死。”任以诚一脸嫌弃。   小石头却不管不顾,死了心要跟着任以诚,摇身一变,现出佛珠原形,落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任以诚摇头一叹:“算了,等下次遇到灵儿,送给她好了。”   这玩意儿虽说戴在身上可以增强灵力,但是被他随手降服的东西,能帮上的忙根本微乎其微。   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鸡肋一般的存在,可有可无。 第604章 难缠的赤鬼王   翌日。   晨光初上。   玉佛寺里的和尚,纷纷离开了寺门。   他们全都是被小石头施法骗来的,被任以诚解开法术之后,便恢复了记忆。   昨夜天色已晚,不便下山,才勉强在寺中多留了一夜。   如今天亮了,他们归心似箭,再也不想在寺中多留哪怕片刻。   他们都是附近城镇的村民,倒也不愁找不到回家的路。   “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在众人都离开的时候,昨天那个迎接任以诚进寺的青年沙弥却来到了任以诚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任以诚伸手将他扶起:“让你行此大礼,这事情怕是不简单吧?”   “嗯。”沙弥道:“事情说来话长,前些日子,这附近的黑水镇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尸妖。   现在整个镇子已经变成了一座死镇,镇上的村民全部都被变成了尸妖。   非但如此,这滔天的大祸,还波及到了白河村。   实不相瞒,在下名叫江少云,正是白河村人士,之前上山来本是想请智修大师出手降服尸妖,却不想竟被大师迷惑,在这里出家当了和尚。   眼下这大师是假的,但公子能够将其降服,足见是有大本领的世外高人。   少云在此恳请公子帮忙消灭尸妖,救一救我们这些可怜的村民。”   言罢,他便又要屈膝下跪。   任以诚连忙出手制止了他:“可以了,你的诚意我已经见识到了,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本就是要前往黑水镇的。”   江少云闻言,喜出望外。   “公子侠肝义胆,今番替天行道,福泽乡里,在下替白河村受难的村民感激不尽。”   “不要啊,主人,黑水镇是赤鬼王的老巢,他很厉害的,那地方可不兴去啊。”   小石头突然从念珠本体中钻了出来,变成了一个三寸高的小人,语气很是认真。   “很厉害,能有多厉害?”任以诚不以为然。   小石头急道:“总之很危险就是了。”   任以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以闭嘴了,再危险也得去,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哦。”小石头垂头丧气的钻回了念珠里。   “江少云,将黑水镇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任以诚不打算去白河村了,他突然想起来,依着今时今日的局面,赵灵儿等人未必会再出现在那里了。   江少云当即指明了位置,然后道:“祝公子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借你吉言。”任以诚话音未落,人已化作长虹破空而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   任以诚的遁光,来到了黑水镇的上空。   俯视下去。   赫见镇上的街道到处都是杂乱不堪。   路边原本摆放整齐的小贩摊位变得东倒西歪,看不到丝毫人迹。   萧条,破败,死寂,已然没了生机。   正如江少云所说,这里成了一座死镇!   轻叹一声。   任以诚收回了目光,径直掠过了黑水镇,最后落在了一片树林外。   有很浓重的邪气聚集在这里。   外边明明是大晴天,艳阳高照,但此处却是阴云笼罩,不见天日。   林中弥漫的白雾,能见度极低。   “主人,黑水镇的事情都是赤鬼王做的,他在幕后操纵一个骷髅将军,以此来吸取凡人鲜血,补充他的功力。   这些白雾也不是雾,而是瘴气,里面有剧毒,主人您千万要小心。”   小石头再度钻了出来,解释起了事情的缘由。   任以诚点点头,目光扫向四周,寻找赤鬼王藏身的那片乱葬岗。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山门若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他嘴里念念叨叨,看着白雾后若隐若现的坟头墓碑和地上模糊的脚印,迈步往林中走去。   小石头听着纳闷,不由问道:“主人,您在说什么?”   任以诚悠悠道:“这是进入墓地的仪式感,你不懂。”   瘴气虽浓,却挡不住他洞察入微的天眼。   所谓剧毒更是宛如尘埃,在他一身修为面前不值一提。   穿过树林后,便是乱葬岗。   这里确实很乱。   破碎歪斜的墓碑,被拔开的坟头,裸露在外的棺材板,地上还有散落的白骨残骸……   看起来极之阴森恐怖。   任以诚缓缓走了过去。   砰!   在他前面不远处,有个棺材盖子突然飞了起来。   就见一具身躯半腐的尸体,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张牙舞爪的跳出了棺材。   砰砰砰……   有了第一个之后,墓地中的棺材似受到召唤,纷纷揭盖而起。   很快,林中便被数十道扭曲的尸体所占据。   任以诚被包围了起来。   这些便是江少云口中所谓的尸妖。   没有腐烂的脸上煞白一片,眼圈乌青发黑,眼睑和瞳孔透着血丝,一对尖牙变成了獠牙,从嘴里吐了出来。   与其说是尸妖,倒还不如说是丧尸。   他们行动时是用走的,而不是挑,速度很快。   须臾间,包围圈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了一丈。   “剑九,轮回。”   任以诚负手于背,迤迤然往乱葬岗深处走去,同时以意御剑,真元自脚下透出。   噌噌噌……   真元引动地气,霎时万千剑气如地泉喷涌,破土而出。   妖尸虽然诡异,但终究也是凡人尸体所化,肉身脆弱,在飘渺剑气之下,犹如纸糊的一般,转瞬皆灭,尸骨无存。   剑气余势不衰,直冲云霄,将树林上空的阴霾撕开了一个口子。   和煦的阳光照射而下,令阴森的乱葬岗中,多出了一丝丝阳间的温暖。   少顷。   任以诚看到了一座与众不同的墓碑。   规格远比寻常百姓要气派很多。   小石头提醒道:“主人,这就是将军冢了,骷髅将军就藏在里面。”   任以诚二话不说,抬手一式‘撕天排云’劈了出去。   排云掌力发万钧。   轰!   墓门爆碎。   “放肆,什么人敢冒犯本将军?”怒吼声随着刺鼻的浊气从墓中滚滚而出。   “装神弄鬼。”   任以诚嗤笑一声,踏步生风,身影疾闪,掠进了墓门。   数息的工夫,他便穿过了蜿蜒曲折的墓道,来到了尽头处的墓室中。   方圆两丈大小的空间,入目所及,如外边墓地一样,到处散落着人体的骸骨。   “擅闯本将军安寝之地,打扰本将军沉眠,你今日必死无疑。”   地面随着喝骂声,剧烈震动起来,晃得四周石壁上的沙尘簌簌而下。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想睡,那就永远也别醒了。”   任以诚冷哼一声,右臂举起,绝世好剑扬手而出,迸发出煌煌剑气,朝着身前的地面强势斩落。   煊赫的剑光,驱散了墓室的黑暗,亮如白昼。   轰!   地面应声开裂,赫然就见内中藏着一口竖立的石棺。   只是这石棺此刻已经裂成了两半,里面有个身穿铠甲,高逾九尺的巨大骷髅,同样也被劈成了两半。   咚!   墓室入口正对着的石壁上,突然打开了一道暗门,里面猛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将任以诚包裹了起来。   “这么热情,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任以诚一脚踩在石棺上,飘身而起,借着这股吸力被带入了暗门之中   在他离开之后,石棺“嘭”的一声,连带着内中的骷髅将军,齐齐化为了齑粉。   暗门之后的通道,走势不断下沉,显然已经深入地底。   不多时。   任以诚再度穿过一道门户,吸力随之消失,放开了他的身体。   这又是一间密室,比上面的更加宽敞。   刺眼的红色,直冲眼帘。   四周石壁上红光涌动。   任以诚眼前的,俨然是一方由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池。   咕嘟嘟……   血池内的血水翻腾。   从中缓缓浮起了一道形如眼镜蛇的血色虚影。   “涅槃。”   任以诚不欲多言,掌中神兵在握,飘渺绝剑悍然出手。   血池上空登时绽放出瑰丽剑光。   急劲的破空声中,但见无边剑气凝化万千,沛如狂风骤雨,倾盆而下。   噗!   血影溃散。   剑气落处,血池蒸腾如沸,密室中地动山摇,直至剑势衰竭。   任以诚目光凝视血池,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这个原本要赵灵儿爆发女娲神力才能消灭的赤鬼王,断然不会这般轻易就被击败。   咕噜噜……   血池中忽地再起波澜,血影缓缓凝聚成形。   “哈哈哈……没用的,你的剑是杀不死我,本座不死不灭,谁也奈何不了我。”   “真有这本事,你还用窝在这坟圈子里当缩头乌龟?”   任以诚不屑一笑,眉心焰纹闪动,天眼现神光,话音甫落,便已探清了赤鬼王的根底。   这家伙所谓的不死不灭,就是将元神化为一滴血珠,藏在了这血池之中,并与池中血水相互交融。   只要血池还在,他就不会受伤,并且还可以任意转换位置。   除非一次性将血池毁掉,这当中还不能让池中的血水有半滴的遗漏,否则就很难将赤鬼王彻底消灭。   这等保命手段,对付起来确实有几分棘手。 第605章 五行剑气   但也仅仅只是几分而已。   “看老子炼了你,五行变转,灵元化气,圣火焚天!”   任以诚翻手将绝世好剑插入地面,飞速掐动印诀,运转五行之力,自肾经走肝经而后至心经,以水生木,以木生火,点燃自身真元,施展火法。   轰!   火光爆绽。   磅礴烈焰沛如江河滔滔,涌入血池之中。   咕嘟嘟……   气泡不断炸开。   焚山煮海的强烈高温,让池内血水沸腾的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蒸发。   “啊——该死的人类,本座一定饶不了你。”   赤鬼王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如雷震,惊怒交加。   “有种的你丫出来打我呀。”任以诚不理会对手的无能狂怒,真元再催,令火势更盛。   就在这两句话的工夫,血池中的水位已经降下去了一半。   不消片刻,赤鬼王就会随之被炼化的灰飞烟灭。   “混账!”   赤鬼王恼羞成怒,伴随着这声厉喝,突然有道黄蒙蒙的光芒从血池底部照亮,竟硬生生将那熊熊火势给顶了出来。   而后更化为一层光罩扣住血池,挡住了任以诚的术法。   任凭他如何加催真元,这光罩居然都纹丝不动,看着薄薄的一层,却坚固的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侵尔母之穴也!土灵珠!”   任以诚猛地反应过来,不由破口大骂。   真正难缠的对手,往往不是那些战斗力高绝之辈,而是那些精通‘苟字诀’的人。   论真本事不堪一击,可偏偏因为各种手段,就是弄不死他们。   任以诚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土灵珠夺天地之造化,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赤鬼王就是因为得到此宝,才成了今日这般气候。   土者,蕴涵大地之厚重,防御无双!   “哈哈哈……我说过,本座是杀不死的,乖乖束手就擒吧,看你修为不弱,吸收了你的鲜血,本座一定能功力大增。”   血池翻涌,里面再度传出赤鬼王猖狂的笑声,言语间甚是得意。   “两招,杀不了你,我当场自尽。”   任以诚冷哼一声,伸手拔起了绝世好剑。   赤鬼王龟缩的本事固然棘手,但也还不至于让他束手无策。   铮!   神兵在握的瞬间,洞中响彻清越剑吟。   绝世好剑高举而起。   任以诚周身剑意勃发,剑锋之上缓缓拔起了一道丈高的璀璨剑芒。   “一剑无悔!”   喝声起,任以诚倏然飞射而出,人剑合一,疾若惊鸿掣电,无尽锋芒登时席卷整间密室。   所谓无悔,便是凭借心中最坚定不移的心念,一往无前。   人如此,剑亦如此!   轰隆!   剑芒过处,护罩应声而破。   气劲激荡之下,密室中登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血水飞溅。   “不可能!”   赤鬼王不敢置信,尖利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土灵珠虽然神异,但你现在还剩下几分功力。”   任以诚语带讥诮,手中的绝世好剑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门圣器,缺舟一帆渡留下的文殊剑。   小石头之前说过,赤鬼王控制骷髅将军吸取凡人鲜血用来增进修为。   反之,血液被炼化,他自然功力大减。   这方血池便是赤鬼王的根基。   砰!   文殊剑在手,任以诚足下一顿,沛然不可抵挡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扩散开来。   地面翻腾,血池中的血水顿起波澜,继而,虚空中浮现出铺天盖地的气泡,沉入了血池之中。   “六道尽灭,千魔降服,如来禁剑,梦幻泡影。”   任以诚口诵梵音,神情庄严肃穆,周身陡然绽放出耀目的金色圣光。   密室中霎时明亮一片,如同大日普照。   赤鬼王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就见任以诚隔空一剑劈向血池。   他想要再次催动土灵珠,却发现自己和血池中的每一滴血液,都被气泡包裹了起来,浮空而起。   他已经失去了和土灵珠的联系。   文殊剑锋芒斩落,剑气纵横,凝千化万,交错旋绞而下,势如长龙入海。   啵~   万籁无声的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一声破碎的轻音。   “不——”   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密室内漫空漂浮的血珠,包括暗藏其中的赤鬼王元神在内,顿时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尽皆烟消云散。   血光湮灭。   幽暗的密室中,仅余下一团黄蒙蒙的光晕,掉落在血池底部。   任以诚抬手一抓,运劲将这团光晕隔空纳入了掌中。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黄色珠子,这就是土灵珠的庐山真面目。   握着它,能清楚感觉到里面是精纯的土属性元气,无穷无尽,渊若深海。   如愿以偿。   任以诚也不急着出去了。   这地方足够隐蔽,赤鬼王已经死了,是个非常合适闭关的地方。   寻了个平整的地方,任以诚盘膝而坐,运功调息恢复真元。   片刻后。   他功力尽复,将土灵珠阖掌握在了手心。   脱胎换骨的长生神功运转开来,势若蟒龙吸水,引动其中的土元之力。   人身五行,脾脏属土。   土灵珠中散发出黄蒙蒙的光芒,进入任以诚双手劳宫穴,透过体内经脉,融入脾脏之中。   在接触到土元之力的刹那间,脾脏中的神辉光芒立时盛放开来。   如果能显示出进度条,那将会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增长速度,就像是从老牛拉车,突然变成了鹏程万里。   一成,两成,三成……   直至半个时辰后,脾脏的神辉终于彻底被点亮。   昂~   悠扬的龙吟在体内传出,赫见脾脏之中盘踞着一条黄龙。   轰!   任以诚的身上突然爆发出澎湃的气机。   伴随神辉被点亮,他的真元开始节节攀升,犹如火山喷发般,在顷刻间功力竟直接暴涨了两成有余。   脾脏在人体中,负责血液的循环、过滤、净化等作用,同时提高人体的免疫能力。   血液作为人身之根本,愈是健康就对身体愈是有利,自然而然可以让根基变得更为浑厚。   而土生木。   肝脏受到脾脏的影响,其中的神辉也比之前更加透亮三分。   任以诚缓缓睁开双眼,精妙爆闪,令虚室生电。   掌中的土灵珠,光芒略显黯淡。   铮——   他剑指轻弹,自指尖吐出了一道黄蒙蒙的剑气,其势厚重,其势磅礴,抬手轻划而出。   咔嚓!   入口处被赤鬼王封闭的石门,立时一分为二。   但见断口处平滑如镜,足见这剑气之锋锐,已可堪比神兵利器。   五行剑气!   正是将五脏修炼有成后,衍生而出的神通。 第606章 善有善报   任以诚走出了将军冢,只觉眼前一亮。   抬头看去。   上面是蓝天白云,明媚的阳光照射而下。   林中的瘴气随着赤鬼王的身死,已经彻底消散。   让这片乱葬岗显得不再如先前那般阴森恐怖,仿佛不似人间之地。   任以诚右手袍袖一挥,地上那些被剑气绞碎的尸体残肢,登时纷纷燃起了大火,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他此举乃是防患于未然。   尸体被阳光暴晒,高温加剧腐烂,期间很容易滋生病毒,加之这些人死的时候还有尸毒在身,更是贻害无穷。   黑水镇虽然已经没有活人了,但是却免不了山林中的野兽。   尤其是飞禽一类,若是不慎被它们沾染上尸毒给扩散了出去,到时必定又是一场泼天大祸。   出了树林。   任以诚并未遁光离去,而是往黑水镇的方向走去。   小石头疑惑道:“主人,黑水镇已经成了一座死地,您还去做什么?”   任以诚道:“没有活人,还有死人,不把那些尸妖处理干净,附近的村子里的百姓还是要遭殃。   这好人做到底,我既然插手了此事,那自是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阿弥陀佛!”小石头欣然感慨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主人惠泽万千,必定功德无量。”   “你还是把你这拍马屁的工夫,用来参悟佛经吧,不然再过一千年,你也休想见到佛祖。”   任以诚摇了摇头,嘴角微扬,说话间他一步迈出,当脚步再落下时,已身在十丈之外。   缩地成寸!   如此,须臾后,他已来至黑水镇中。   在一处十字街口,任以诚停下了脚步。   前后左右四条长街,路边两侧房屋林立,有店铺,也有住户。   任以诚的元神已经探查到那些尸妖就潜伏在这里。   只是他的修为早已臻至无缺无漏的境界,一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那些受尸毒影响,没了人性的尸妖,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任以诚暗中催动真元,从体内逼散出些许气血。   赤鬼王以血为根基,中了他的尸毒,尸妖对于鲜血的存在也十分敏感。   任以诚此刻的行为,无异于那些在青楼中倚栏而笑,对着街上的路人喊着“客官,进来喝两杯”的姑娘们。   勾引!   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咔嚓!   木头断裂的声音,猝然响起。   就见路边房屋的门窗,被从里面撞破开来。   一道道人影鱼贯而出,然后便如同闻到了鱼腥味儿的猫,蜂拥蚁聚般往任以诚的位置包围过去。   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双眼乌青,眸泛血丝,口吐獠牙,十指上的指甲更是漆黑如墨,长逾三寸。   “嘶~嗬——”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低沉的呼吸声,仿佛有一群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环伺在侧。   任以诚粗略的扫了一眼,这尸妖群足有数百之多,看来镇子上的村民基本都在这里了。   看着倒是颇有些末日之地,丧尸围城的景象。   思忖间,包围圈迅速缩紧,留给他的空间,转眼只余下不到方圆七尺。   忽地。   尸妖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猛然蹿了出来,口中发出厉吼,张牙舞爪的往任以诚背后扑去。   “主人小心。”小石头焦急的声音随之响起。   任以诚身形微动,往旁边侧出一步,避让开来,跟着右手飞探而出。   尸妖扑空,人未落地,已被捏住后颈。   任以诚随即便要催动真元,将其消灭,孰料却在这时,扣住尸妖颈部动脉的指尖,陡然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跳动。   生机未绝,似乎还有救。   与此同时,嘶吼声愈来愈近。   走在最前方的尸妖的指甲,已将碰触到任以诚的衣角。   砰!   任以诚手中松开壮汉尸妖,右足重踏而下。   磅礴真元透体而出,衣衫猎猎,黑发飘逸,掀起一股澎湃气浪,轰然爆发。   尸妖说到底也只是普通百姓,全无抵挡之力,顿被震飞出去,从前往后压倒一片,形成了一片方圆丈二的空白地带。   任以诚随即纵身腾空,盘膝而坐,双手合十。   “药师如来,琉璃净光。”   禅音乍起,任以诚周身上下登时绽放出粲然夺目的佛光,身在半空,犹如烈日普照,洒向了地上的一众妖尸。   镇上的百姓虽然形似丧尸,但终究不是一回事。   他们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中了尸毒。   而在解毒这方面,任以诚自问还有些心得和手段。   “呃啊……”   痛苦的哀嚎在尸妖群中此起彼伏,在佛光笼罩之下,不断有黑气从他们的身上冒出。   盏茶的工夫过去。   惨叫的声音渐显微弱,黑气也不再冒出。   佛光散去。   任以诚长长舒了口气。   救人永远要比杀人更困难,更费力。   若非今日吸收了土灵珠,修为大进,现在想要一并救治这么许多的百姓,可着实是件不轻松的事情。   下方躺倒的人群中,开始接连有人缓缓起身,最终大概有百余人之数。   他们的容貌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口中獠牙与指尖毒甲也都消失不见。   “我不是死了吗?”   “我好了!”   “老天有眼,得救了。”   复原的人们,不断摸索着自己的脸和身体,相互看着对方,恍若身在梦中,欣喜若狂。   当他们看到地上躺着的尸妖时,又再度骇然失色。   “唉——”   任以诚幽幽一声长叹,挥手降下点点火星,落在尸妖的身上,将他们的肉躯焚化。   旋即,他口中再度响起梵音。   能恢复的人是因为他们中毒的时间尚短,所以还有挽救的余地。   不能恢复的人,只能说是运数使然,合该他们命中有此一劫。   正是时也命也!   任以诚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诵经超度,让他们的灵魂能够得以解脱。   听到经文声,地上那百余名村民才注意到天上有人,齐齐抬头看去。   赫见任以诚一脸悲天悯人之色,身上再度泛起了佛光。   “哎呀,菩萨啊!”   随着一声惊呼,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村民们,慌忙跪倒在地,无比虔诚的连连叩头。   接着,就见半空中突然亮起了点点滴滴的金色光芒,纷纷朝着任以诚的体内涌去。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他心底浮现。   金色光芒入体,仿若百川汇海,尽数归于识海内和氏璧之中,顿时让他的元神之力再上层楼。   “我只是个路过的普通修者,此番灾劫已过,尔等险死还生,都回去好生过日子吧。”   村民们闻言,连忙出声应和,跟着便见光芒一闪,半空中任以诚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自此后,黑水镇中多出了一座庙,里面供着任以诚救人时的雕像。   是当日有记性好的村民暗中记下,专门请人打造了出来,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庙成的百年之间,香火旺盛,人烟不绝。 第607章 扬州城外   从黑水镇离开后,任以诚便去了白河村。   那里也遭受了尸妖为祸的波及。   不过,到了白河村后,他发现村里被尸妖所伤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救治。   白河村里有个韩医仙,医术十分高明,同时也是白河村的村长。   有他坐镇,白河村并无尸毒扩散之虞。   任以诚也仔细检查过,这韩医仙乃是货真价实,至少不是拜月教徒冒充的。   他寻思着应该是之前自己杀了那三个拜月教徒,让韩医仙一家因此躲过了一劫。   而在白河村里,任以诚果然也没有看到自家徒弟的踪影。   眼见此间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他便不再多留,继续往南诏国出发。   最终的目的地是女娲庙。   为了修炼,任以诚依旧选择不走寻常路,穿山过林越岭。   日出而行,日落而停。   元神修为精进之后,任以诚感觉自己对天地的感应变得更加清晰、敏锐,同时吸纳天地之力的速度也快了三分。   因为土灵珠的关系,他脾脏上的神辉已经完全点亮,接下来他开始着重修炼肝脏。   人身五行,肝属木。   偏巧五灵珠风、雷、水、火、土,就没有木灵珠。   然则,五行相生。   土能生木。   任以诚依旧可以借助土灵珠,经由脾脏将土元之力转化为木元之力,进而修炼肝脏。   只是用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来修炼,效果就免不了要大打折扣。   但饶是如此,当他从黑水镇行至扬州地界时,肝脏也已点亮了将近三成的神辉。   速度远比其他脏腑的进展要快上许多,让他的真元随之日渐深厚。   扬州城里闹了飞贼。   城门口贴出了衙门的告示,下令封城,过往行人只许进不许出,直至飞贼落网为止。   虽然区区守城卫,在任以诚的眼中等若无物,但这种小热闹他完全没有兴趣去凑。   那飞贼的身份,他也清楚,只是个寻常的女贼而已。   姬三娘。   扬州城内的一名俏寡妇。   她与丈夫感情极深,在丈夫亡故后,仍是难舍难离,不愿将其下葬,便用存命香为其保住尸身不坏。   但这存命香价比天高,且时效有限,姬三娘又财力有限,为了能让丈夫一直陪伴在身边,她便干起了窥人财物,入室行窃的勾当。   为此,整个扬州城被她闹得沸沸扬扬,让那些富贵之家人人自危。   只是似这样的本事,终究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属实入不得任以诚的法眼。   他决定,此等琐事还是交由赵灵儿他们去处理。   扬州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如今飞贼还在,说明他们还未抵达。   年轻人满腔热血,好打不平,特别是以李逍遥和林月如两人为甚。   一旦被他们知道此事,必然会忍不住插手其中,想要为民除害。   日月轮转,兔走乌飞。   在山中餐风饮露的过了数日。   非必要时刻,任以诚都选择步行,脚踏实地也是一种修炼。   而木元之力,自然是在山林之中最为旺盛。   这天下午,临近傍晚时分。   任以诚从一条荒山小径中走出,踏足之地,已然是扬州城外。   上得大路。   往前不远处的路边有间野店。   门口挂着沾满灰尘的老旧幌子,上面的字迹模糊的有些看不清了,显然是有些年月了。   黄土胚和茅草搭成的简陋房屋,却也足够遮风挡雨,供给过路的旅客打尖儿歇脚,补充干粮清水。   任以诚走了过去,寻了张空桌坐下。   “客官,您要点什么?”小二殷勤的凑了过来,拿下肩膀上搭着抹布利落的擦着桌子。   任以诚随口道:“捡着拿手的上三四道便是,再来壶茶。”   不一会儿。   小二便端着托盘送了过来。   尽是些熟食卤肉,凉拌小菜,难怪上得如此之快。   小二一边将菜在桌上摆好,一边问道:“公子,容小的多嘴问一句,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任以诚道:“往前走,进山。”   小二语气一变:“哎呦,公子,这我可得劝您一句了,这山里可千万去不得。”   任以诚笑道:“怎么,难道里边有妖怪不成?”   小二瞪着眼睛,点头道:“还真让您说着了,确实是有妖怪,听说是个女的,长的奇丑无比,凡是上山的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很恐怖的。”   “哦~多谢小二哥了。”任以诚心下恍然,原来已经这里了。   金蟾鬼母啊!   吃饱喝足后,任以诚结账离去。   临行前,小二再度出言提醒,被他一笑置之。   天色渐暗。   任以诚穿过一条山丘中的夹道,走进了一片密林之中。   今夜晴空万里,月朗星稀。   他随便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枕臂而卧,默默闭目运功,吸纳周遭的木元之力。   时间在天地寂静之中,无声而逝。   夜。   深夜。   林中突然飘起了一阵浓雾。   天上也不知何时聚起一片乌云,将明月遮蔽。   感受到了四周环境的变化,任以诚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   “妖气。”   任以诚眉头一挑,目光所以尽皆白茫茫的一片,妖气便是源自于这片浓雾之中。   神光乍现。   天眼自然而然打开,烛照乾坤万物。   透过重重迷雾,赫见数十丈外的树林之中,有一婀娜苗条,身穿鹅黄长袍,黑发披肩的高挑女子,正凝目注视过来。   这女子的右半边脸,被头发盖得严严实实,左半边脸却俨然有着倾城之貌。   那半张艳丽动人的左脸,嘴角微扬,噙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妖气不断从她身上逸散而出。   但在天眼之下,任以诚看出她的原形仍旧是人类。   对方是妖怪,但不完全是。   金蟾鬼母,柳媚娘。   雾气是她弄出来的,她同样也将任以诚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都该死,相貌英俊的臭男人更该死!”   柳媚娘喃喃自语,露在外边的左脸变得狰狞,眼神更是充满了怨毒。   话音未落,她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候,已经距离任以诚不足三丈之距。   随即,她的身影开始来回飘荡闪现。   倏尔在左,忽而在右,带起微风,卷动白雾,仿若幽灵鬼魅,诡异的难以捉摸。   她在等。   等任以诚害怕的模样。   每次玩弄这些可恶的臭男人,将他们吓得肝胆俱裂,看着他们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丑态百出之后,再将他们杀掉是柳媚娘最大的乐趣。   唯有如此,才能稍解她心头之恨。   但渐渐地,柳媚娘皱起了眉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丝毫惊慌失措,非凡不怕,反而打了个哈欠,更甚至还摆出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喂,咱们有事说事,飘来飘去的你不累吗?” 第608章 金蟾鬼母   任以诚撇了撇嘴。   言语中透着几分戏谑,同时也有几分不耐。   这样的手段能吓得住旁人,又焉能吓得住他。   天眼之下,柳媚娘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虽说可笑,但看久了却也乏味。   柳媚娘身形戛然而止,停在了任以诚面前,半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想她在这山中横行多年,何曾受过如此轻视,对方那语气就仿佛是在街上看耍猴儿的一般,简直是奇耻大辱。   “臭男人,没想到你倒也有些胆识。”   任以诚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悠悠道:“过奖了,没两下子真本事儿,拿什么行走江湖。”   “但激怒了我,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柳媚娘眸中杀机暴涨,双臂猛地扬起,周身妖气涌动,盖住右半边脸的头发随之被吹起,露出了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腐蚀过似得溃烂皮肤。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口中有一股墨绿的烟雾喷薄而出,朝着任以诚笼罩了过去。   空气中登时弥漫起又酸又臭的味道扩散开来,显然这烟雾中带有剧毒。   柳媚娘冷笑不已,看着任以诚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中了她这毒烟,只消片刻,就会血枯肉烂,化为一具白骨骷髅。   纵是神仙也难救!   “嘶——”   猝然气流激荡,就见任以诚张嘴用力吸了一口气,那股墨绿色的毒烟受到影响,迅速收拢成一束,然后竟直接被他吞入了腹中。   “嗝儿……就这?”任以诚拍了拍肚子,看向柳媚娘。   毒烟中确实夹杂着强烈的腐蚀性,但他肉身强悍,金刚不坏,加之真元妙用无穷,甫一入肚,便被炼化的一干二净。   “你……”柳媚娘勃然色变,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乃是一名劲敌。   动念之间,林中的白雾立刻又变得浓厚了数倍,眼下正值深夜,登时让三尺之内,目难视物。   心知敌人非是易与之辈,柳媚娘当机立断,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掠动之间,她暗自咬牙,恼怒万分。   终年打雁,不想今日居然险些被雁啄了眼!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要走,长夜漫漫,不如聊会儿。”突然一道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柳媚娘又是一惊,当即停下了脚步,目光中赫然看到任以诚不知何时,已拦在了她的去路之前。   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令她恶心的笑容,似在为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而感到得意。   呼——   任以诚袍袖一挥,卷起一阵罡风,将林中的浓雾与半空中的乌云都驱散。   明月当空。   清辉再度洒落,映照天地。   柳媚娘瞳孔微缩,这人的本事远比她之前想象的更为厉害,她脑海中念头转得飞快,暗自思考脱身之策。   任以诚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你若是能逃掉,那我也就不用混了。”   柳媚娘气结,怒道:“要杀要刮你只管动手便是,在这里出言羞辱于我,你算什么男人?”   任以诚轻叹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所言皆是事实,何来羞辱?这修行的世界,你目光太过短浅了!”   “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柳媚娘心头无名火起,双目圆睁,几乎也要喷出火来,已然是出离愤怒,倏尔飞身疾扑而出。   长发随风飞舞,厉吼之声尖锐刺耳,她整个人犹如发疯的猛兽,俨然是一副准备同归于尽的架势。   嗖嗖嗖……   柳媚娘双手屈指成爪,隔空急挥,指尖劲风如刀,激起凌厉的破空声响。   盛怒之下,她不顾一切,速度发挥到了极限。   两人间隔十余丈的距离,转瞬而过。   嗡!   蓦地一声铮鸣。   任以诚的指尖吐出一道黄蒙蒙的剑气,不疾不徐的刺了出去。   看似缓慢,实则却快逾电闪。   幽暗的树林中,剑芒一闪。   柳媚娘急速逼近的身形,停在了任以诚三尺之外,再不敢寸进一步。   她不得不停。   那道剑气,距离她的眉心不足一寸,虽未碰触,但那锋锐无匹的劲力,已将她的皮肤划破。   一丝殷红的血迹顺流而下,倒是给她那半张秀美的脸庞,再添了三分妍丽。   柳媚娘并不怕死,可如果不能将任以诚一并带走,那她的死将毫无价值。   但若要她开口求饶,那也是绝无可能。   所以,她选择闭目等死。   任以诚淡淡道:“看你这样子,似是心有不服啊?”   柳媚娘睁开眼睛,恨声道:“非是不服,而是不甘,没能亲手将那个负心汉剥皮拆骨,我死也不得安宁。”   任以诚咋舌道:“好大的怨气!”   柳媚娘冷哼道:“少啰嗦,动手吧。”   “你搞错了吧,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任以诚挥手散去了指尖的五行剑气。   柳媚娘不禁错愕:“你到底什么意思?”   任以诚失笑道:“我好端端的在林中休息,是你先找上门来,一言不合就要弄死我,你现在还反倒问我为什么。”   柳媚娘稍作沉默,问道:“我要杀你,你不怪我?”   任以诚耸了耸肩:“听你一口一个臭男人,就知道肯定事出有因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器。   再说了,凭你这点儿本事,还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你逃得了么?   这漫漫长夜,就权当是个消遣了。”   柳媚娘听到前边一句原本神色稍缓,但听到后边的时候,登时秀眉倒竖,骂道:“你们男人本就不是好东西,忘恩负义,寡情薄性,喜新厌旧,狼心狗肺,全都杀干净了才好。”   任以诚没好气道:“嘿,我这小暴脾气,人妖不两立,我没有种族歧视,你却给我搞起性别对立来了。   我跟你说,人与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而且说得好像你们女人就没有那种人似的。”   “你……”柳媚娘一时无法辩驳,打又打不过,不由气得半边俏脸胀红一片。   “你不能否认这个道理,对吧?”   任以诚知道跟女人讲道理是件不怎么明智的道理,尤其是被仇恨蒙蔽的女人。   但他还是坚定自己的立场,谁叫他本事比柳媚娘强。   人在江湖,拳头大才是真道理。   柳媚娘索性不再理他,神色幽幽,自顾自开口道:“他叫刘世美……”   嚯~   任以诚眉头一挑,这名字听起来真是满满的渣男即视感。   这柳媚娘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她本是大家闺秀,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多年前,偶遇了一个落拓书生,正是她口中的刘世美。   两人一见倾心,从此坠入了爱河。   彼时,刘世美家中满门遇难,仅余他一人。   在和柳媚娘相恋后,他得知对方家中有一本祖传的《金蟾大法》,练成后威力惊人,便请求对方帮他报仇。   《金蟾大法》确有其物,可这乃是一本毒功,具有很强的副作用,待修炼有成后,会毁坏容颜。   柳媚娘当时一颗心全都系在刘世美身上,禁不住他苦苦哀求,就答应了下来。   旁门左道的功夫,唯一的好处就是进境神速。   短短数月时间,柳媚娘便已有所成就,顺利帮刘世美报了仇,而她的容貌也因此而毁。   刘世美心存感激,在大仇得报后跟柳媚娘成了亲。   可很快,他就因为厌恶柳媚娘那半张丑陋可怖的面容,和一名青楼女子勾搭成奸。   那时,柳媚娘已经怀有身孕。   但刘世美最后却在她临盆的那天,跟着那名青楼女子私奔了。   “……我的儿子因为金蟾大法太过歹毒,还没出生就已经胎死腹中,你说,我能不恨吗?”   任以诚看着满面悲戚的柳媚娘,叹息道:“所以,你就恨乌及屋,把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恨上了,见一个杀一个?”   柳媚娘冷笑道:“没错,要不是你本事够硬我不是对手,你早就跟之前上山的那些男人一样,变成一堆枯骨了。”   任以诚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不去找刘世美报仇,而是在这里滥杀无辜?”   柳媚娘忿然道:“他和那个贱人生怕被我找到,早已逃掉无影无踪,我上哪儿去找?   况且,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要我如何能够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任以诚突然又觉得她没那么可怜了,嘴上则是呵呵一笑:“真的吗?我不信。” 第609章 打赌   “为什么?”柳媚娘微微蹙眉。   任以诚道:“因为你根本不想杀他,所以才窝在这深山老林里,可心中又确实有怨气,于是就发泄到了无辜路人的身上。   刚才说得那些理由,只是你欺骗自己的借口而已。”   柳媚娘仰天大笑,忽地厉斥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凭什么这么说?”   任以诚淡淡道:“因为,你还爱他。”   柳媚娘冷笑道:“更加荒谬绝伦,我恨他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一口一口吃掉他的血肉,你说我爱他?”   任以诚轻叹一声,缓声道:“正是因为你恨他,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结论。   你以为爱的反面是恨吗?其实并不是,爱的反面是冷漠,是无视才对。   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了,感情淡了,乃至消失了,那么他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在意的。   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就像你这种情况,现在你有多恨他,你爱他就有多深。”   柳媚娘愣住了,脸色不断变幻,显示出她此刻内心的纠结,但很快,她猛地甩了甩头,神情冷厉道:“不可能,你胡说八道,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根本是两回事。”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你不承认没关系,咱们可以打个赌。”   柳媚娘不由诧异:“赌什么?”   任以诚眉角一扬,悠悠道:“就赌如果刘世美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能不能下得了手杀他报仇,我赌你不能。”   柳媚娘忿然道:“好!我跟你赌,呵呵,你输定了。”   “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任以诚左手打了个响指,显得信心十足。   柳媚娘问道:“刘世美和那个贱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要如何找到他们?”   任以诚摇头道:“不用找,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嗯?”柳媚娘露出了有疑惑的目光。   任以诚负手于背,笑道:“我也不是真的很闲,能有大把的时间在这里跟你消磨,巧合而已,等着吧,不会很久的。”   柳媚娘闻言,心绪突然变得有些纷乱,却没再多言,而后带着任以诚回了自己的洞府。   树林深处有座山峰,她的洞府就在山腹之中。   里面九曲十八弯,且道路繁杂,四通八达,犹如迷宫一般。   任以诚揶揄道:“你还真是胆儿大,居然敢把我往家里带。”   柳媚娘冷哼一声:“左右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再小心提防也是徒劳。”   任以诚幽幽道:“你仿佛忘了我是个男人。”   柳媚娘脚步一顿,转过身将盖住右脸的头发拨开,寒声道:“就算是这样?”   任以诚浑不在意道:“万一我口味儿重呢,而且我还会医术,大不了先将你治好。”   “我练的是毒功,浑身上下都是剧毒。”   “巧了,我有万毒不侵之体,金刚不坏之躯。”   “……”柳媚娘气结,快走两步,不再搭理任以诚。   她看得出来,对方只是在故意戏弄自己,不然真要做些什么,又何必等到现在。   看着她的背影,任以诚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小样儿,一口一个臭男人叫的挺过瘾是吧,我还治不了你了。   过得片刻。   两人出了通道,来到了一间山洞。   洞里摆着石桌石凳,四周石壁上爬满了藤蔓。   “娘亲,你回来了,他是谁?”山洞的角落里,一个足有寻常男子身高的黄皮蛤蟆,人立着走了出来。   声音很稚嫩,听起来像是四五岁的幼童。   “我是你娘亲的朋友。”任以诚透过天眼,已经看出了这黄皮大蛤蟆的本体,乃是一只毒蟾蜍。   “娘亲从来没跟我说过她有朋友。”黄皮蛤蟆一对茶碗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任以诚。   任以诚道:“我们是刚认识的。”   这黄皮蛤蟆能口吐人言,证明已经开了灵智,如此也基本具有了近似于人类的思维方式。   柳媚娘的事情,它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个人的出招,似乎有些蹊跷。   “可是……”   “好了,乖儿子,自己回去玩儿,娘亲有事要和这位叔叔谈。”柳媚娘摸了摸黄皮蛤蟆的头,打断了它的问话。   “哦。”黄皮蛤蟆点点头,回到了出来时的角落,这里并非只有一个山洞。   “这是你亲儿子?”任以诚好奇道。   “我来到这山里时它就在了,它是蟾蜍精,我练得是金蟾大法,它才刚开灵智不久像个小孩儿一样,我那时刚失去了儿子,就收养了它。   呵呵,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柳媚娘或许是看出任以诚没有恶意,又或是觉得自己全无反抗之力,居然当真心平气和的和他聊起了过往。   “原来如此。”任以诚恍然大悟。   他曾经看剧的时候,一直以为这只蛤蟆是柳媚娘用了什么妖法,将那胎死腹中的孩子给保留了下来。   毕竟是一只蟾蜍,很难不让人和金蟾打法联系起来。   现在想想,对方若当真有这样的手段,方才在树林中又岂会那般不堪一击。   柳媚娘突然问道:“既然是打赌,总该有个赌注,到时我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任以诚想了想,说道:“你赢了,我帮你把脸治好。   输了……输了就输了吧,爱而不得,有仇难报,怨恨难平,对你来说已经足够残忍了。”   闻听此言,柳媚娘的神情不禁一阵恍惚。   山洞里的气氛,随之变得沉静。   任以诚见状,也不再去打扰她,默默闭上双眼,运功转化五行之气。   修炼中的时间,稍纵即逝。   转眼,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   任以诚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感应到了火麟剑和天蛟剑的气息。   这两柄剑都曾被他改造重铸,虽然送了出去,但人剑相通,相互之间的联系始终都在。   旋即,他便将元神散了出去。   透过重重山林,在那条山丘中间的夹道上,他看到了赵灵儿、李逍遥、刘晋元、林月如四人。   不只他们,另外还有十来个苗族装扮的人与他们同行。   而在他们的队伍后边,有一辆马车紧紧的尾随着,除了牵马的车夫,再往后还有两个推着独轮车装载行李的壮汉。   车厢的帘子从里面被掀开,有个圆头圆脸,白面无须的富态中年,探出了身子。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个一尺来高,紫金色的大葫芦。   任以诚的元神,从葫芦上感受到了丝丝灵力波动,可见其必不是凡物。   “几位大侠,咱们有缘同行,之后的路上还请多多关照,在下感激不尽,等到了长安定有厚报。”   富态中年脸上带着略显谄媚的笑容,朝着李逍遥等人方向大喊道。   李逍遥回过头,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刘员外,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在,保你平平安安,一路顺风。”   听到‘刘员外’和‘长安’这几个字,加上还有那个抢眼的紫金葫芦,任以诚基本可以确定,马车里的那名富态中年就是刘世美。   他当即起身,叫来了在陪儿子的柳媚娘。   “人来了。”   嗖!   人影一闪,洞里已经不见了柳媚娘的踪影。 第610章 心狠手辣刘世美   山丘中的那条夹道,是上山的唯一路径。   柳媚娘久居于此,不用问也知道该去何处找人。   心中淤积了多年的恨意,促使她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当她赶到的时候,刘世美正在跟李逍遥道谢,身在还露在车厢外,没有收回去。   “真的是你!”   柳媚娘高挑的身姿,伫立在山丘上,双手握成拳,紧紧攥在一起,让手背上青筋直冒。   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听着曾经苦苦哀求她帮忙报仇的熟悉的声音,就如同烈火烹油,让她的恨意瞬间爆发。   情绪激荡之下,一身妖气不受控制的扩散开来,登时引起了下方众人的注意。   前进的队伍当即停住,各自凝神戒备。   “何方妖怪,敢在本大侠面前放肆!”   李逍遥朗声高喝,右手已握住了背后长剑的剑柄,环目四顾之下,看到了山丘上的柳媚娘。   赵灵儿、刘晋元、林月如和那些苗人也纷纷亮出兵器,严阵以待。   “什么,有妖怪?”刘世美大惊失色,“嗖”的一下,缩回了车厢里。   柳媚娘目光死死盯着车厢,对李逍遥的话置若罔闻。   “刘世美,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冷若寒霜的声音从山丘上飘落而下,她身形随之闪动,出现在了马车前。   拉车的马儿被妖气所惊,四蹄躁动,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赵灵儿等人见状,不由错愕,相互对视了一眼。   李逍遥问道:“刘员外,这妖怪你认识啊?”   “不、不认识!”刘世美慌乱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我堂堂一个人,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妖怪。   李大侠,麻烦你们快把她除掉吧,在下胆儿小,可受不了这惊吓。”   李逍遥右臂一扬,拔剑出鞘:“妖怪,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大侠的厉害……”   赵灵儿突然拦住他,目光打量着柳媚娘道:“逍遥哥哥等一下,看她的样子,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刘晋元这时也出言道:“师姐言之有理,李兄,咱们不妨问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林月如不以为然道:“是你们想多了吧,这可是妖怪,专门害人的,何必管她那么多,直接杀了便是。”   赵灵儿摇了摇头,迈步上前:“这位姐姐,你和刘员外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柳媚娘转过头,面露不耐之色,厉喝道:“滚一边儿去,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月如道:“灵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哪有跟妖怪讲道理的。”   李逍遥上前,挺剑将赵灵儿护在身后,不满道:“臭婆娘,灵儿一片好心,你别不识好歹,不然本大侠也叫你尝尝我御剑术的厉害。”   “李逍遥,此事你们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天上突然有声音传来。   李逍遥心神一震:“不会这么巧吧……”   “师父!”   赵灵儿与刘晋元同时开口,脸上难掩惊喜神色,抬头看了上去。   赫然就见任以诚带着一只黄皮蛤蟆,凌空虚渡而来,徐徐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赵灵儿笑盈盈的凑到了任以诚身边,一双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师父,灵儿好想你。”   刘晋元亦然欣喜不已,却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而后拿出了血染不绝双手奉上。   “师父,徒儿总算不负所托,虞姬前辈已经放下心结,请您过目。”   不愧是你!   仙剑第一人生导师。   任以诚满意的点点头,将剑收下,称赞道:“干得不错。”   “见过前辈。”李逍遥每次见到任以诚都觉得很不自在,却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拜见前辈,您好像跟那个妖怪认识?”林月如乖巧的问道。   任以诚颔首道:“嗯,你们看着就好。”   “哇!好可爱的小蛤蟆。”   苗人的队伍中,突然跳出来一名与赵灵儿年纪相仿,容颜俏丽的少女,看着黄皮蛤蟆两眼放光,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   任以诚看了少女一眼,继而目光转向柳媚娘。   “你想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吧,不会有人妨碍你的。”   柳媚娘惊讶于任以诚和这些人的关系,见他劝阻了众人,便不再多问,目光再度回到马车上。   随即,就见她右手隔空一挥,卷起一股妖风掀开了车帘,跟着翻掌一抓。   唰!   车内的刘世美登时身体不受控制,被扯出了车厢,砰然摔在了柳媚娘的脚前。   “哎呦,我的腰啊……”   刘世美如今家产颇丰,生活过得很滋润,一身皮娇肉贵,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趴在地上哀嚎不已。   柳媚娘垂首,阴沉的问道:“刘世美,你还认得我吗?”   刘世美小心翼翼的抬头,然后就“噌”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煞白一片,惊恐万状。   “媚、媚、媚、媚娘?”   柳媚娘冷笑道:“很好,总算你还记得我。”   “李大侠,你们快救救我啊,她要杀我。”刘世美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的朝李逍遥跑去。   但可惜,没跑出两步,他就又被抓了回去。   李逍遥看了看任以诚,对刘世美摆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位都发话了,他可不敢不听。   况且他也看出来了,这里面确实有隐情。   “这位大侠,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求求您了……”刘世美对着任以诚涕泪横流的惨嚎道。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任以诚说完,笑呵呵的对柳媚娘挑了挑眉。   意思是你还不动手?   柳媚娘半边脸凝沉似水,右手屈指成爪,猛地抬起,往刘世美头顶扣了过去。   “扑通”一声。   刘世美像没了骨头似的跪在了地上,不住的作揖磕头。   “媚娘,你饶了我吧,你帮我父母报仇,我感激你,你练功牺牲自己,你伟大,但是咱们真的不合适啊。”   柳媚娘的手,在距离他不足三寸时候戛然而止。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人,你是、是妖,咱们是没可能的。”   “我原本不是人吗?我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是我不好,是我忘恩负义,媚娘,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就高抬贵手,我真的不想死啊……”   柳媚娘胸膛起伏,右手连续动了三次,但终究还是没能打下去。   她的脸色跟着不断变幻,然后,她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回身看向任以诚,幽幽叹了口气:“你赢了。”   就在这时。   刘世美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猝然起身,抡起手中的紫金葫芦,狠狠往柳媚娘的后脑砸了过去。   紫金葫芦是灵器,一旦被他得手,柳媚娘必死无疑。   “小心!”赵灵儿失声惊呼。   忽地。   众人只见一道赤金色的剑气,闪电般从眼前划过,“嗤”的一声,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入了刘世美的眉心。   “呃……”   刘世美定在了原地,手上高举着紫金葫芦,双目圆睁。   柳媚娘闻声,转过身看着他的样子,登时心中了然,瞬间面如死灰。   她知道这个男人很无情,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想要至她于死地。   蓬!   刘世美的尸体,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众人这时已经根据两人的对话,才出了事情的一些原委,无不对他鄙夷万分。   “前辈,杀得好。”李逍遥看着任以诚收回的手指,深感此举大快人心,只恨刚才出手的人不是他自己。   “这种人不杀,难道留着过年吗!”任以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刘世美活命。   这种人简直给男人丢脸。   并且,一切事情因他而起,那些被柳媚娘迁怒而死的人,也总得有人来偿命。   他这个罪魁祸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柳媚娘怔怔的看着刘世美的尸体,惨然一笑,突然抬起右掌,竟是拍向了自己的天灵。   任以诚蓦地幻灭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柳媚娘身旁,制住了她的想要自尽的手腕。   “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别拦着我,他死了,我活着也没意义了。”柳媚娘的眸中没了神采,声音也变得死气沉沉的。   任以诚说得没错。   她从始至终都爱着刘世美,哪怕受尽痛苦也无怨无悔,她一直在等着对方回心转意。   可惜,等回来的却是个想要杀她的禽兽。   这个人男人非但负心,更狠心,无情无义,连禽兽都不如。   任以诚指了指黄皮蛤蟆,劝道:“你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它还需要你的照顾。”   他顿了顿,又道:“虽然这场赌约你输了,但如果你愿意,我还是可以帮你治好脸上的伤疤。”   柳媚娘摇头道:“不必了,我已经不在乎了,留着它也好提醒我,日后不要再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所骗,多谢你了。”   任以诚闻言,也不强求,能弄死刘世美已经念头通达,其他的事情就无所谓了。   柳媚娘带着黄皮蛤蟆走了。   这座山上以后再也不会有杀人的女妖怪了。   “师父,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赵灵儿叫来了那队苗人。   里面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是南诏国的两朝元老,石公虎长老。   之前那个对黄皮蛤蟆感兴趣的少女就是阿奴。   其中还有个一表人才的英俊青年,跟在阿奴身旁形影不离,正是唐钰。   赵灵儿道:“石长老他们都是来接我回南诏国的。”   任以诚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了。”   “嗯,灵儿知道自己的使命,一定会努力做好,师父,您接下来不如跟我们一起上路,人多也热闹些。”   “你们先走,我要送虞姬去她该去的地方,那个人已经等她很久了。”   只有回去九界,虞姬的灵魂才能前往仙山与霸王团聚。   任以诚在众人的目送下,飘然而去。   临走前,他顺手拿走了紫金葫芦,准备之后研究一下。 第611章 再会故人,玄武真道   不悔峰。   昔年一代剑界宗师宫本总司所留一剑无悔之剑痕,犹然铭刻于峰顶石壁之上。   只可惜,空有绝世剑招,但能悟出其中精髓者,放眼天下却是寥寥无几。   时逢正午。   蓝天,白云。   风和日丽。   虚空中,乍然七彩神光涌动,扩散成一道门户。   两道人影先后迈步而出,飘然降落在地。   “项夫人,我们已经回来了。”   任以诚手里提着血染不绝,对面一名英姿飒爽的绝色女子长身玉立,俨然正是虞姬。   “大恩不言谢,但虞姬仍要感谢你,也感谢刘晋元的悉心点拨。”   虞姬拱手施礼,眉宇间已然仇怨全消,只余下温润平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甚是动人。   任以诚颔首道:“举手之劳罢了,任某在此恭送夫人一路走好,快走吧,切莫再让霸王久等了。”   “望公子好自珍重,虞姬这便去了。”   话音落下,虞姬的身形在阳光下迅速淡化,徘徊世间千年的怨灵,此刻终于得以超脱,一朝恩仇尽散。   噌!   为虞姬凝聚身躯的争锋宝刀当空坠落,插入地面山石之中。   任以诚手中的血染不绝,红芒一闪,随即便神光黯淡,锋芒不在。   虞姬的魂魄走了。   这柄剑已经没有了血之禁印与渡世大愿的加持,血神之力枯竭,眼下几乎与凡铁无异。   手一挥,任以诚收起了两口刀剑。   伫立峰顶,他负手而立,望着眼前云海舒卷,寻思着来都来了,不如顺道去看看修儒他们。   过门不入,似乎不太合乎礼数。   就在这时。   遥远处,突然传来一股磅礴无匹的精纯剑意。   任以诚目光一凝,心生讶异,这剑意很熟悉。   “慕容老头儿!什么事儿让他这么拼命?”   虽然相隔甚远,但是他能感觉到这股剑意中,夹杂着强烈的怒火。   他能想象得到,老头儿现在肯定正在骂人。   顺着剑意传来的方向看去,任以诚思索道:“那个位置……好像是天允山。”   嗖!   任以诚倏尔掠出,化作流光遁空而去。   与此同时。   天允山。   天下风云碑前,两方人马对峙。   一方是中原、苗疆、慕容府三股势力聚合。   另一方则是以一名女子为首,身后列阵数百人,男女老少,皆穿着统一的服饰。   那名女子一身黄色宫装,面带悲悯之色,双掌合十,此时整个人通体闪耀着金色圣芒。   圣芒凝结护罩,将她和身后之人笼罩在内,上有奇异图腾,形如龟蛇盘结,璀璨夺目。   半空中。   慕容烟雨凭虚临风,手握木剑斜阳,直指苍穹。   周身剑意勃发,雄浑真力透体而出,凝聚长逾数十丈的剑气,犹如擎天巨柱,令乾坤激荡,令风云变色。   “去你老母的玄武真神,看老子破了你的龟壳。”   慕容烟雨爆喝一声,斜阳携无俦之势,轰然当空斩落。   轰隆隆!   一剑之威,力发千万钧,令天允山顿时山摇地动,沙石翻飞,如遭天灾降临。   然而,须臾烟尘散去。   赫见圣芒依旧,女子丝毫无损,更寸步未挪。   砰!   慕容烟雨身形落地,拧眉怒目,须发皆张,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这怎……怎有可能?”   震惊同时,他的气息略显粗重,显然这一剑让他消耗了不少功力。   女子悠悠道:“慕容府主,承让了,汝等还有两次机会,若否,便依约不得再为难霞君。”   慕容府众人,皆是神色不甘。   “大哥,你休息一下,让我来。”慕容宁越众而出。   慕容烟雨冷哼道:“老子都不行,宁弟你是哪儿来的自信?”   不远处。   “爹亲,叔父。”俏如来看向身旁的史艳文与俏如来。   史艳文道:“精忠,不必多言,为父明白,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个结果,不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将会再起波澜。   小弟,教宗身负异能,为今之计,只有看你我合力一试了。”   藏镜人沉声开口:“无心,你和修儒也来帮忙。”   “好!”   忆无心与修儒异口同声,分别来到了史艳文和藏镜人的身后。   “伯父,我要开始了。”   忆无心右掌抵住史艳文后心,催运魔世魔身,将至阳至刚的功力输送了过去。   “前辈。”   修儒亦然出手,将一身至阴至寒的圣心诀真气,送入了藏镜人体内。   “飞瀑行左,纯阳走右,阴阳并流,天地一气。”   “纯阳行左,飞瀑走右,阴阳交融,贯天袭地。”   阳体阴招,阴体阳招,史艳文与藏镜人联袂出手,并世两大奇功交汇,阴阳化太极,由无至一,一化万物。   轰!   气芒交织,真力迸射,掌劲似排山倒海,沛然席卷而出。   砰然一声。   掌劲冲击之下,圣芒护罩如水波荡漾,泛起层层涟漪,但也仅止于此。   人力终有穷尽,转眼,掌力势衰。   女子犹然稳如泰山。   联合中原四大绝顶高手之力,仍是难以将她撼动分毫。   匪夷所思的结果,令中、苗、慕容府三方势力无不为之瞠目。   局势一时陷入了困顿。   教宗神色平静,缓缓道:“还有一次机会,不知哪位愿来赐教?”   眼见众人无计可施,千雪孤鸣不由心生烦躁:“靠!这见鬼的齐天寿甲,难道真的无法可破,这世上难道当真有神存在?”   教宗脸上露出虔诚圣洁的光辉,曼声道:“神怜世人,所以降下神迹,引渡众生。   齐天寿甲,正是玄武真神所赐予的祝福,眼下的一切便是证明。”   “唉!”忆无心幽幽一叹:“这种情形,如果黑白郎君和任大哥在就好了,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长生,久视,万劫不灭!刀凶,剑危,武定干戈!”天际忽然传来宏亮诗号。   忆无心与修儒登时神色一喜。   赫见流光天降。   任以诚强势现身,横入战局,径直来到慕容烟雨身旁,伸手按住对方肩头,送了些真元过去,助其恢复元气。   “老头儿,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小心老命不保。”   慕容烟雨哈哈一笑,骂道:“臭小子,功力越来越变态了。”   “任大哥,真的是你!”忆无心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心既然开口了,任大哥哪能让你失望,诸位,久违了。”任以诚笑着跟众人打起了招呼。   中原苗疆的高层人物全部到齐了,上次这等组成这等阵势的时候,还是为了对付元邪皇。   “任兄,你来的正好。”俏如来暗自松了口气。   任以诚问道:“发生何事了?”   俏如来道:“此事说来话长……”   却说天剑慕容府上一代总共有十三人,号称十三剑豪。   今次的事端便是源自于慕容家的九妹,慕容清。   多年前,年方十六的慕容清带着慕容十三器中的神兵磐龙刃,化名冰心无垢沐雪清,出府游历江湖。   期间,她结识了昔时尚未崛起的御兵韬,与另一名叫凌风歌的男人。   三人结伴同行,在江湖中惩奸除恶,闯出了一片侠名。   但在五年后,慕容府突然收到了慕容清的死讯。   不久前,靠着磐龙刃的消息,慕容府终于查到了御兵韬身上。   得益于任以诚当初留下的记载着后续剧情的书册,俏如来出面调停,指出了杀害慕容清的真凶乃是凌风歌。   当年,御兵韬与慕容清互有情意。   凌风歌却趁着御兵韬受命出征之际,为了偷学慕容剑法,骗取慕容清的感情,而在达到目的后,又对已经怀有身孕的慕容清始乱终弃。   以至慕容清在产子后,羞愤自尽。   凌风歌未绝后患,事后有设计欲杀御兵韬,却反被其所伤,容颜尽毁,四肢全断,经脉俱废,武功全失。   不料此人命不该绝,幸运的得到了玄武真道教宗的救助,治好了身上的伤势。   而其如今已改头换面,加入了玄武真道,名曰云舒霞卷,接天岚。   事关慕容府一条人命,而御兵韬作为苗疆重臣,又是墨家九算,在得悉真相后,中苗合力之下,玄武真道提起被挖了出来。   那名黄衣女子便是玄武真道的教宗,靳铅华。   俏如来无奈道:“教宗不知凌风歌底细,眼下我等又证据不足。   她执意相护此人,却不想妄起刀兵,便立下约定,她若能接下我方三招,那慕容府就不能再为难凌风歌。”   任以诚恍然,旋即目光扫向地面,问道:“你已经知道玄武真神的底细,大可来个釜底抽薪,何必在这里浪费力气。”   俏如来摇头道:“他只是个与天抗争的可怜之人,我实不愿因此而伤害于他。”   “懂了,这事交给我了。”   任以诚打了个脆亮的响指,松开为慕容烟雨输送真元的手,迈步上前。   教宗略一躬身:“阁下便是江湖传说的天下第一人,飘萍无迹任以诚,靳铅华有礼了。”   任以诚洒然笑道:“看教宗气定神闲的模样,想来是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   靳铅华虔诚道:“不敢,在下只是相信,玄武真神一定会庇佑祂的信徒。”   任以诚笑容更盛。   “好!那就试一试,看你的玄武真神能不能接住我的玄武真功。” 第612章 事了拂衣去   玄武真道的人群中,有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靳铅华身后,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任以诚,眸中隐现忧色。   这人一袭绣金白衣,头戴白玉冠,脚踏白色莲台,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之姿,道貌岸然,正是如今玄武真道的圣导,曾经的凌风歌。   任以诚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到惊讶与不安。   虽然他曾多次见识过靳铅华的神力,更有过切身体会,端的是玄妙无比,神奇的不似凡人之能。   可现在靳铅华要面对的是任以诚,一个打败了元邪皇的人。   千年一魔,谁又能将这样的存在视作凡俗之辈。   任以诚天下第一人的威名,凌风歌早已是如雷贯耳,那绝世无匹的能为,由不得他不担心。   “任公子,请出手吧。”靳铅华微微点头,可谓是气定神闲,自信满满。   “那就得罪了。”任以诚话音落下,剑气沛然勃发。   天剑现威。   浩瀚无涯的磅礴剑意,霎时笼罩天允山。   嗡……   在场的众人中不乏剑客,手中的佩剑忽然发出激烈的铮鸣,不及反应间,铿然之声连连响起。   寒芒如闪。   就见数百柄长剑,自行脱鞘而出,直奔任以诚疾飞过去。   剑雨在半空中盘旋如龙,然后便尽数落在了他的身前,插进地面弯下了剑身。   万剑朝拜,奉若天神!   见此情形,凌风歌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一下,眼底愁色更浓。   当今之世,剑术造诣最高者莫过于慕容烟雨、任飘渺等人,堪称当代剑神。   然而,纵是如此,谁也不曾听说这两人出手时,会有这等惊心动魄的强大威势。   教宗,但愿你的神真的存在于世,但愿祂真有那般神异……   凌风歌默默祈祷着。   逃是不可能逃走的,这样等同于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况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有慕容府的人盯着,他根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算逃得了,日后也要面对中原和苗疆的缉拿追杀,这两个庞然大物联手之下,九界虽然广阔,却也再无他立锥之地了。   昂~   蓦地一声震天龙吟响起。   但见任以诚头顶天灵中,冲出一条十丈黄龙,在他上空处夭矫蜿蜒。   同时,他身形一晃,纵步而起,展开剑气留形,以一化十,向黄龙的位置合围过去。   吼!   黄龙猛然咆哮,黄色的光芒爆闪,身躯陡然开裂。   而后就见十道任以诚的分身手中,各自持有一道九尺剑气。   五行剑气之厚土剑气!   “十方皆杀。”   任以诚沉喝一声,十道身影齐齐出手,施展十强武道,卷起澎湃如浪潮般的气劲,催动厚土剑气,夹杂十种绝学的威能同时斩落。   气旋涌动,招未至,无俦剑劲已似泰山压顶。   靳铅华心神凛然,凝目望着剑气所化的九道土龙卷从半空奔腾而下,雄势击在了神力护盾之上。   轰隆!   晴天霹雳般的巨响炸裂开来,声波气浪席卷四周。   天允山不由为之动摇,地陷三尺。   凌风歌瞳孔急剧收缩,骇然变色。   他看到靳铅华那渊渟岳峙,稳立如山的身躯,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咔嚓!咔嚓……   忽然,一阵清脆的宛若琉璃破碎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   诧异之间,那原本坚不可摧的神力护罩,已玄武图腾为中心,呈现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并迅速蔓延开来。   场中众人见状,无不瞠目结舌,心神俱震。   “教宗,胜负已分,你我不如点到为止,就此收手如何?”   任以诚心知靳铅华并不具备丝毫的武学根基,若是执意坚持下去,势必会身受重伤。   对方并非坏人,他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神是无所不能的,神的力量怎会被凡人所破,不可能!”靳铅华言罢,身上陡然圣芒大绽放,耀如骄阳烈日。   但是紧跟着,就听“啪”的一声,神力瓦解,护罩崩然溃散。   “噗……”   靳铅华首当其冲,夺口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如遭雷殛,脸上尽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又是何苦呢!”   任以诚轻叹一声,散去分身,飘然落在靳铅华面前,剑指轻点她眉心,运送自身真元为其疗伤。   有信仰的人,信念往往都比常人更坚定。   可反过来,一旦信仰被打破,那沉沦的也会更加迅速、彻底。   靳铅华现在就已是这副无法接受的模样,若然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信奉的真神,其实是个苟延残喘的异能者时,那结局便只有两个。   不在绝望中爆发,就在绝望中灭亡。   所谓的玄武真神,齐天寿甲,本是一名出自叛天族的族人。   这一族天赋异禀,与生俱来有超凡异能。   但有得必有失,拥有异能的同时,他们也天生患有绝症。   这是叛天族的宿命,从来没有人成功摆脱过。   齐天寿甲自然也是一样。   他患有脑疾,为了延长寿命便散尽肉躯,设法与地脉相连,拔山而起,就是世人口中的天允山。   而天下风云碑亦是齐天寿甲的手笔。   一旦有人在风云碑上留名,那么此人所消耗的内力,便会被风云碑转化,进入齐天寿甲的体内,维持其生命。   每次风云碑开启,便能延长一甲子的寿命,所以风云碑才每六十年开启一次。   齐天寿甲此刻就在天允山地底之下。   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   活着,是他对叛天族注定早夭的宿命的抗争。   靳铅华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只是脏腑被十方皆杀的余劲震伤,在任以诚的真元帮助下,很快便恢复如初。   见她还是沉溺在纠结之中,任以诚摇了摇头,道:“神之所以是神,不在于祂的无所不能,而是在于神对众生的慈悲和怜悯。   心怀众生者,为众生谋福者,就是神。”   靳铅华闻言,眸中恢复了些许神采。   任以诚继续道:“你身负神力,创立了玄武真道,只要用这份神力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如此足矣,这也是修行的一种。”   靳铅华又沉默了片刻后,恍然回神,躬身一礼:“多谢公子指点迷津。”   “教宗想通了就好,不过日后再救人的时候,最好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任以诚说完,霍地伸手对着不远处的凌风歌隔空一抓。   凌风歌猝不及防,身子登时一个踉跄,惊呼着从莲台上飘飞而起,跟着咽喉一紧,已落入了任以诚的手中。   “呃呃……”   凌风歌想要说话,但任以诚紧紧捏着他的喉咙,全然不给他出声的机会。   就在这时。   一道迅疾无伦的箭影,从数里外的另一座峰头激射而来。   惊芒破空,如风雷掣电,夹杂着急劲的破风声,目标直取任以诚头颅。   这一箭来得突然,眨眼而至。   凌风歌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为防万一,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后手,没想到当真派上了用场。   此刻只有将任以诚射杀,有弓箭手在暗中掩护,他就有机会逃走。   丧家犬不好当,但也好过成为阶下囚,被慕容府的人给折磨死。   烟雨老贼和变态宁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叮!   任以诚没有躲,任由利箭袭身,发出了金石撞击的声音。   俏如来等人的提醒来不及出口,便咽了回去,各自松了口气。   凌风歌顿时神色僵硬。   这究竟是人是鬼,怎会恐怖到如斯境地!   他安排的后手,他自己心里有数,那人所用并非寻常弓箭,而是他花了大价钱购买的神弓,威力惊人,堪称无坚不摧。   “老头,人交给你了。”任以诚一把将凌风歌甩向慕容烟雨,继而一步掠出,身形猛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叮!铛!蓬!   远远的传来三道声响。   随即,众人就见任以诚手里提着一名白衣人,飞身而回。   这人脸上戴着一张白底金纹的面具,只余下一双阴鸷的眼睛露在外面。   任以诚的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张通体血红的晶莹长弓。   鹊血饮羽!   适才那一箭,便是由此弓射出,难得的好东西。   “这人是凌风歌的同党,已经被我废了武功,俏如来你留着玩儿吧。”任以诚随手将人扔到了俏如来脚下。   史艳文仔细看了看,道:“从他的装扮来看,似乎是十多年前消失武林的第一杀手,风铃一刀声。”   任以诚拱手道:“你们慢慢研究吧,任某俗事缠身,这就告辞了。”   “任大哥,你才刚来就要离开啊?”忆无心讶异道。   修儒附和道:“是啊,任大哥不如多留些时日,修儒有许多问题想跟你请教。”   “来日方长。”   任以诚对两人笑了笑,不等他们再开口,便摇身一转,倏然遁光远去。   算算时间,拜月教主和蜀山剑圣就快要现身了。 第613章 拜月教主   想到拜月教主那深不可测的修为,任以诚离开的半路又停了下来,在中原和苗疆各处多转了一圈。   他要再炼制些亡命水,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打败靳铅华,擒拿凌风歌,让他又一次赚足了人情。   在俏如来、苍狼、慕容府三方的鼎力相助之下,仅仅一日夜的时间,就收集齐了那些数量庞大,且珍贵无比的各种药材。   回到仙剑世界。   任以诚出现在柳媚娘居住的那座山头附近,顺着山丘下的那条夹道,沿路开始追赶赵灵儿一行人的队伍。   盏茶的工夫后。   任以诚在半空中看到了前方有座规模不小的城镇。   为防惊扰百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在镇外偏僻之处落下云头,而后以缩地成寸的法门往镇里赶去。   不多时。   任以诚已身在镇中,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晴天白日,时正晌午。   本该是一天最热闹的时段,可大街上竟然空无一人。   安静的近乎诡异!   俨然就如之前被尸妖占据的黑水镇一般。   “邪门儿!”   任以诚心念转动,元神之力潮水般往四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无论民居还是店铺,里面皆是空无一人。   无端端的出现一座空城,事态显然非同小可。   “嗯?”   随着元神的推进,任以诚终于发现了有人的踪迹。   在五里之外的地方有座祠堂。   祠堂外搭着一片巨大的白色凉棚,底下躺着的全是人,足有近千之数。   这些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非任以诚的元神感应到他们体内尚有生息,还以为这些都已经变成了尸体。   莫非是瘟疫?   而在凉棚之外,站着三男三女,全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赫然正是赵灵儿等人。   见到他们,任以诚便知道此事多半已有答案,不再多想,身形随即消失在原地,转瞬,现身于凉棚之外。   速度之快,仿佛无视了两地的间隔。   “谁来告诉我,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了?”   任以诚突然开口,六个年轻人猝不及防,顿时被吓了一跳,霍地转过身来,见到是他后,因为戒备而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前辈,您吓死阿奴了。”阿奴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众人先后见礼。   赵灵儿松了口气,指着地上的百姓道:“师父,您终于来了,他们需要您的帮助。”   任以诚点点头,走入凉棚,蹲下身就近找个人号脉。   结果发现对方体内气血如常,并无外邪入侵的病症,不符合他方才爆发瘟疫的猜想。   接着,他再度运转元神,这次总算被他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这好像是中了法术,你们查出什么线索没有?”任以诚起身问道。   赵灵儿道:“我们来到镇上的时候,那些百姓就已经变成这样了,石长老说他们是被人下了离魂咒。   这种咒术十分阴损毒辣,中招之后就会如他们这般陷入昏迷,在睡梦里他们的精神会被逐渐吞噬,直至精力耗尽,最终无声无息的死掉。”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没发现石公虎的身影,问道:“石长老人呢?”   “义父为了救人,损耗了不少功力,正在房里调息恢复。”唐钰眉间透出隐忧,他是石公虎的义子。   任以诚目光一动:“救人会耗费很多功力?”   赵灵儿道:“石长老几乎将一身功力耗尽,才勉强救醒了十来人,之后便再难以为继。”   李逍遥撇了撇嘴:“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偏爱逞强,我们要帮忙他还不让,说什么必须保存实力,以防有人趁机生事。”   任以诚轻笑一声:“我明白了,你们就照他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谁会解咒,把方法教给我,我来救人。”   这次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多半又是拜月无聊的试探。   “前辈,这个我会。”阿奴兴冲冲的站了出来。   有了解咒的方法,救人其实倒也容易,唯一的问题就是救人所需的功力着实是个庞大的数目。   近千人之众。   任以诚边救人,边恢复功力,以他那雄浑如汪洋大海的强大根基,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后,一身功力也只剩下十之二三。   足见消耗程度何其巨大!   镇上的百姓已经清醒过来,却是一片迷茫,恍如身在梦中,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晋元只告诉他们是突发的疫症,免得再平添无谓的事端。   百姓们各自散去。   “呼——”   任以诚长长舒了口气,身子不由一晃,体内是许久不曾感受过的空虚。   “师父,您快去休息吧。”赵灵儿连忙过来将他扶住。   任以诚摇摇头笑道:“无妨,些许功力,为师稍微调息一下便能恢复,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我们有朋友到了。”   赵灵儿闻言一怔:“什么朋友?”   “他来了。”任以诚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虚空处。   伴随他话音落下,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拜月叔叔!”阿奴惊喜的迎了过去。   “阿奴不要过去,他是坏人。”   唐钰突然迈步挺身将她挡在了身后,盯着拜月,手握剑柄,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阿奴瞪大了眼睛,用力摇头道:“怎么会,拜月叔叔人可好了,而且就是她让我来找公主回去的。”   “阿奴小姑娘,公主,任公子,还有……我的弟弟,各位,你们好。”   拜月缓缓落地,双手叠握,神情语气温和的就像是邻居家的大叔,让人看不出半分恶意。   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从远处急奔而来的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拜月教徒,让他这番姿态显得有些虚伪。   “住口,我没你这样的兄长。”唐钰怒目而视。   拜月教主石杰人,原本也是他义父石公虎的义子。   阿奴呆住了,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印象中的大好人拜月叔叔,似乎真的来意不善。   拜月呵呵一笑,没有理会唐钰,目光转而落在了任以诚身上。   “十年了,终于又见面了,公子风采更胜往昔。”   任以诚淡笑道:“你也没变,仍旧那么做作,仍旧视人命如无物。”   拜月不以为意,笑容不改:“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我相信公子的能力,有你在,那些百姓肯定不会有事的。”   任以诚道:“你不远千里,亲自来到中原,难道就是为了跟我开这个玩笑?”   拜月悠悠道:“顺便将公主请回去,这么多年了,南诏国的子民现在非常需要她。”   “灵儿当然会回去,但不是现在。”任以诚声音陡然一沉,神情也变得严肃。   拜月看着被赵灵儿搀扶的任以诚,揶揄道:“现在的你,还能做什么呢?”   任以诚眉角一扬,昂然道:“要试试吗?”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拜月教主抬起右手,轻轻一挥,身后的教徒应势而动,抡起板斧、弯刀朝着赵灵儿等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保护公主。”   唐钰大喝一声,率领随行的一队苗人护卫,毅然迎了上去。   “前辈,您安心休息,拜月就交给我们了。”李逍遥踏步上去,背后长剑锵然出鞘。   刘晋元紧了紧手中的天蛟剑,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林月如趋步在侧,亦然拔剑出鞘。   “师父,灵儿可以保护自己了。”   赵灵儿放开任以诚,让他盘膝坐下,言罢翻手化出火麟剑,走向了前方三人的身边,神色满是坚毅。   “剑十一,涅槃!”   “御剑术!”   “太白行,横绝历四海!”   “六诀剑气!”   喝声起,四人豁尽全力,极招纷现。   四道截然不同的剑气破空而出。   剑芒流转,纵横激荡,粲然瑰丽无方,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铺天盖地笼罩而下,其势疾如狂风席卷,沛然如暴雨滂沱。   “很有趣的招式。”   拜月面露诧异之色,说话间右手隔空虚按,动作轻缓的似柔云飘落。   可就在这软绵绵的一掌之下,四人联手而出的剑气,顿如烈阳融雪,瞬息湮灭的无影无踪。   仿佛一片枯叶落入水中,没能掀起半点波澜。 第614章 两败俱伤   一击无功,四人齐齐变了颜色。   “好厉害!”赵灵儿脸色凝重。   “可恶!”李逍遥恼怒万分。   “怎么可能?”林月如愕然瞪大了双眼。   “大家小心。”刘晋元眉头紧蹙,目光中透出强烈的警惕。   能如此轻描淡写便化解他们联手的攻势,这般修为已然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匪夷所思不足以形容拜月教主实力的强大!   “精彩!但可惜,凡人的剑是伤不了我的。”   拜月和煦一笑,轻轻收回了按出去的右手,仿佛是坐了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李逍遥忿忿不平,怒道:“恶贼,你不要得意,本大侠还有的是绝招可以对付你。”   拜月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而将目光透过四人,落在了后边的任以诚身上。   “老朋友,你就打算这样看着了吗?若你无话可说,公主我就带走了。”   任以诚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将手腕上的小石头取下,屈指弹向了赵灵儿。   “灵儿,戴上它,再战。”   赵灵儿看着掌中的玉佛珠,闻言也不多问,当即戴在了右腕上。   登时,她只觉自身灵力倍增。   “老朋友,这就是你的底牌吗?”拜月饶有兴致的问道。   任以诚盘膝坐在地上,周身气息流转,笑道:“你猜。”   “伤不了你?本姑娘就偏不信你的鬼话。”林月如不甘被人轻视,说话间纵身疾掠而出。   剑芒闪动,她凌空连变七次身形,残影虚空留痕,剑锋翻飞,化出道道银色匹练,令人眼花缭乱。   “嗤嗤”破空声响彻一片。   剑气激荡,迅猛如风雷迸射,正是林家七诀剑气中最为凌厉霸道的斩龙诀。   “表妹。”刘晋元心知拜月非是易与之辈,在林月如出手之际,同时出招掩护。   飞剑决浮云!   天蛟剑上沛然正气流转,龙脉灵韵绽放异光,一刹那,人剑合一,惊鸿乍现,如电穿空,直往拜月眉心射去。   快!   快在眨眼之前。   两人逼杀而至,拜月又只挥了挥手,无形中生出一股伟力,似春风拂柳,悠悠荡荡间便将袭来的剑势化消。   林月如身形一滞,就见拜月右手食指向她点来,看起来无甚威力,但谁敢小看眼前之人。   无端一股莫大的危机感,从林月如心底蔓延开来。   拜月的手指似慢实快,倏忽间,便跨越了两人数丈远的距离。   这时,一道人影挡在了林月如的身前。   “表哥。”   刘晋元无暇开口,面沉如水,天蛟剑横剑封挡胸前。   一股刚柔混杂的气劲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劲力涌动,碰撞出无数电闪交织,这是将三分归元气催动至顶峰的现象。   拜月面露诧异之色。   他手指上的力量,竟在这股层层叠叠的真力之下,被消弭了一部分。   这感觉十分奇特,对方的真力似乎可以将他的力量分化。   刘晋元却丝毫不敢放松。   修为上的巨大差距,他纵使拼尽全力,但所能分化的也只是拜月攻势的九牛一毛而已。   拜月步步紧逼。   “阿七闪开。”李逍遥突然大喝一声。   飘渺剑意横空勃发。   一道寻丈长剑气势如九天雷霆,当空朝拜月头顶斩落。   无形无相之招,李逍遥所用赫然正是飘渺绝剑。   剑十·天葬!   任以诚见状,不由为之讶异。   “倒是差点儿忘了,这小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李逍遥天资卓绝,凡是看过一次的招数,即刻便能施展出来。   从余杭到这里,短短时日内能达到施展剑十的根基,可谓进步斐然。   磅礴一剑,轰然天降。   拜月抬头望去,手上的动作便不禁慢了一瞬。   趁此时机,刘晋元全力催谷,三分归元气猛然爆发,带着林月如身形急退出数丈之外。   呼——   骤然一股炙热的洪流奔涌扩散开来。   赵灵儿手中火麟剑红芒炽盛,卷起一条条火蛇燎天。   比李逍遥更加凌厉的飘渺剑意,直冲云霄。   “破空飞灭,虚绝真玄。”   赵灵儿御剑成阵,周身剑光煊赫,八道剑影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化为无量剑气,运转如轮,不断交替更迭,往复循环,粲然若莲花盛放。   任以诚满意点点头,自家徒弟的进步亦然是十分惊人。   不愧是女娲后人,潜力十足。   念头转动间,他突然拿出了紫金葫芦,拔开盖子,往唇边凑去。   “唉!何必自讨苦吃呢。”拜月轻叹一声,抬手对着李逍遥隔空一指,天葬剑气立时凝顿在半空,当即寸寸崩碎。   李逍遥只觉一股沛然难当的巨力扑面而来,手中长剑狂震,惊骇间,人已被掀飞出去。   与此同时。   赵灵儿御使飘渺绝剑,八式合一,滔天剑气陡然聚合,十余丈的剑气斩落而下,势如天山压顶,更似天灾降临。   拜月的目光动了一动,终于有了些许惊讶。   “公主能有这样的成长,真是可喜可贺。”   说话间,他右臂再次探出,五指微动,仿若在拨动琴弦,虚空随之荡起涟漪,继而层层扩张。   飘渺剑气一触之下,犹如陷入泥沼,在一阵扭曲中消失无踪。   嗤!   利刃破空。   拜月眼前闪过火红的光芒。   赵灵儿闪身而至,速度奇快,在身后还能看到一连串残影。   火麟剑直逼眉心。   拜月摇头一笑,像是在看一个正顽皮胡闹的孩子,伸出去的右手叠指轻弹。   铛!   火麟剑疯狂颤动。   赵灵儿勉力压制,但豁尽全身修为仍是徒劳,虎口一震,火麟剑猝然脱手,然后她便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拜月招了招手,赵灵儿顿时不受控制,向着他的方向飘飞过来。   “公主,让微臣带您回家吧。”   赵灵儿不断挣扎,可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是难以挣脱这钢筋铁索般的束缚。   “可恶,给我放开灵儿。”李逍遥目呲欲裂。   刘晋元和林月如同样心急如焚。   三人不约而同,提剑欲动。   昂~   蓦地惊起一声龙吟。   任以诚毫无征兆的出手了。   倏尔掠出,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人已出现在拜月身前,拦下赵灵儿的同时,但见他右臂黄龙盘绕,吞吐出一道凝如实质的厚土剑气。   砰然一声,正中拜月胸膛。   “唔。”   拜月闷哼一声,神色中透出不解,旋即双臂扬起,体内自生一股无匹雄浑的抗力。   这股力量翻涌而出。   蓬!   任以诚臂上黄龙竟生生被震碎。   噼啪!   雷光忽闪。   厚土剑气碎而不散,融合他体内金木水火之力,掌中黄、白、青、黑、赤,五色气芒流转。   五雷化殛!   任以诚中宫直进,化指为掌,重重压在拜月胸膛之上。   能可湮灭万物的力量,侵入体内,拜月终于变了脸色。   雷光迸射之间,一抹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你的元气……是那个葫芦!”   拜月万没料到任以诚的功力竟然恢复的这么快,疑惑间恍然想起他刚才曾经动过紫金葫芦。   “明知是你在搞鬼,我又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任以诚哂然一笑,他喝的正是亡命水,凭借紫金葫芦的神奇,原本耗时日久的炼药过程,被缩短到了只消片刻即可完成。   “这就是你的底牌嘛,呵呵,咱们后会有期。”   拜月也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话音甫落,人便猛然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前辈,您怎么让他跑了?”李逍遥一脸错愕。   任以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跟着嘴角也溢出了丝丝血迹。   “师父,您受伤了!”赵灵儿大惊。   “没事,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任以诚随手擦去了嘴边的血丝。   他还是漏算了一件事。   亡命水的效果竟然大不如前了。   因为真气蜕变成了真元,导致他在喝过亡命水后,功力只恢复了五六成。   这才被拜月震碎了厚土剑气,也令他受了一些内伤。   但是中了五雷化殛手,他相信拜月的伤势只会比他更重。   另一边。   兵刃交击声逐渐休止。   随之拜月退走,那些跟他来的教徒尽数被唐钰斩杀。 第615章 任以诚的愿望   夜。   房间里没有烛光,一片昏暗。   任以诚缓缓睁开双眼,经过大半天的调息,他的内伤与功力都已尽数复原。   外面传来了无比喧闹的声音,人声鼎沸,仿佛过年了似得。   任以诚不由好奇,当即起身,推门来到了屋外。   “师父,您没事了?”刘晋元从旁走来,语带关切。   “嗯。”任以诚点点头,问道:“外面怎么这么热闹?灵儿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刘晋元道:“师姐和李兄,还有表妹他们都去逛灯会了,徒儿怕师父醒来后找不到人,便留了下来。”   “那就走吧,去找他们。”任以诚伸手揽住刘晋元的肩膀,迤迤然往街上走去。   街道上灯火通明。   路旁是各种各样的小贩,到处挂满了彩色的花灯。   两人信步而行,四下打量着。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但以他们的本事想要找到赵灵儿等人,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一时间,竟引得街上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频频向他们投来目光。   他们均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也没觉得不自在。   任以诚讶异道:“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弄得这么有模有样,这里的村民有两下子!”   刘晋元道:“听村民说,这里本来就是要举办花灯节,不过是在几天后。   今日历经一场劫难,他们为了庆祝此番死里逃生,索性便将这节日给提前了。”   “原来如此!嗯~他们几个在那边,没想到石长老居然也在。”任以诚恍然笑了笑,目光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赵灵儿等人正围着一处卖食物的摊子,石公虎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众人汇合,在从街头到巷尾游荡了好一阵子后,一起到了镇外的一座山丘上。   听村民说,晚上还有烟花。   天上星河璀璨,熠熠生辉。   星垂平野阔。   李逍遥突然豪情大发,对着星空大喝道:“我李逍遥要做天下第一大侠,我要锄强扶弱,我要名留青史——”   “那我林月如要让林家堡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我要当女帮主,然后跟这个臭蛋争天下第一。”   “我赵灵儿,要让所有南诏国的子民幸福快乐。”   “我刘晋元,要抛头颅,洒热血,帮当今皇上匡扶江山社稷,死而后已。”   “我唐钰,不怕任何艰难,要跟我义父一样,忠心铁胆,保卫国家。”   “我阿奴,要一生一世都快乐,天天开心,天天吃。”   天地为证,五个人先后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师父,您有什么愿望吗?”赵灵儿忽然一脸好奇的看向任以诚。   “我啊……”任以诚负手于背,抬头望天,顿了顿道:“我想看看九重天上的神仙,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我想变得更强大,至少在我不想死的时候,谁也休想奈何得了我。”   阿奴歪着头:“前辈,您已经很厉害了,连拜月叔叔都不是你的对手,还要怎么强大?”   任以诚笑道:“拜月再厉害终究也只是凡人而已,做人应该有一个远大的目标。”   阿奴恍然道:“所以,前辈您是想成仙吗?”   任以诚悠悠道:“想要见识真正的神仙,当然也得成为神仙才行啊。”   咻——砰!   山脚下突然升起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   “开始了!”阿奴少女心性,登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声之后,一朵朵烟花接连炸响。   五颜六色的焰火,璀璨若流星,渲染着整片天空,转瞬即逝的光芒,却将夜色映照的亮如白昼。   少年少女们难得一见这般景象,欢呼雀跃,欣喜不已。   石公虎呵呵一笑:“这玩意儿,我一百年前就见过了。”   任以诚初见这老头时,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冷得像块冰。   今日再见,发现这老头竟然也会笑了。   想来是跟年轻人相处的久了,被他们的热情给融化了。   李逍遥凑了过来,质疑道:“一百年前,老头儿,你吹什么牛呢?”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惊诧之色。   石公虎捋了捋胡子,笑道:“我没有认真的告诉过你们,我已经一百零八岁了。”   众人闻言,登时惊讶的“哇”了出来,震惊万分。   石公虎道:“过了一百岁后,我就没有认真的数过了。”   刘晋元猛地一拍手:“那不就是人瑞!”   李逍遥兴奋道:“相传见到人瑞会沾到福气,石长老来来来,快让我摸一下,沾点儿福气。”   他说着就伸手往石公虎的身上摸了过去。   “我也要……”   几个年轻人哄笑着将石公虎围了起来。   “前辈,我们好像也从来没听您提过自己的年龄,您武功这么厉害,不会比石长老的年纪还大吧?”   李逍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许是今晚大家玩儿的开心,让他原本对任以诚的敬畏也随之消减了几分。   众人亦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   连石公虎也不例外,他一直都对这个将公主教导出一身本事的人,感到很好奇。   任以诚挑了挑眉:“你要是不问,我还真没注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众人立时来了兴致。   这话听着就有种很沧桑的感觉。   任以诚长叹一声,面露感慨之色:“想我任某人,自十六岁开始习武至今……粗略算来,应该已经有十四五年了。”   “……”   众人呆若木鸡,错愕的表情全部凝固在了脸上,气氛突然变得极之安静。   任以诚看着他们,淡淡道:“你们干嘛一副吃错药的表情?”   李逍遥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这、这么说,您老人家今年才、才三十岁?”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任以诚学着石公虎的模样,云淡风轻道:“大概吧,自从练成不老不死之身后,我就没有认真的数过了。”   “……”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对了,说到这个,灵儿,你也是时候可以开始淬炼神体了。”任以诚说着,拿出土灵珠交给了赵灵儿。   “这是?”赵灵儿修炼长生神功,自然明白任以诚的意思,只是首次见到土灵珠,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任以诚嘱咐道:“你是大地之母女娲的后人,用土灵珠来淬炼神体比火灵珠更为合适。   好生修炼吧,争取在回到南诏国前功成圆满,你有重任在身,早一日练成,就能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赵灵儿点了点头,认真道:“徒儿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夜渐深了。   好戏也终有散场的时候。   烟花燃尽。   众人返回了小镇。   这次没有什么十年之约,之后的路他们还要继续一起走下去。   翌日一早。   他们离开了小镇,再次启程。   途经一片竹林的时候,他们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个人挡在了前面。   这人一袭青衫,须发灰白参杂,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看起来仙风道骨,身上散发着一股玄之又玄的韵味。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又仿佛不在,让人捉摸不透。   任以诚目光微凝。   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是他有十成十的把握敢确定,对方就是传说中的蜀山剑圣。 第616章 剑圣的道理   “尊驾何人,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石公虎迈步上前,神情肃然,上下打量着来人,只觉深不可测。   “贫道乃蜀山掌门,此行是要将她带走。”剑圣目光所向,俨然正是赵灵儿。   “我?”赵灵儿错愕,更感不解。   “不可能。”石公虎断喝一声,神色陡冷。   锵……   数道兵刃出鞘声接连响起。   李逍遥、刘晋元、林月如、唐钰各自拔剑,将赵灵儿护在了身后。   一众苗族武士亦亮出兵器,严阵以待。   石公虎沉声道:“公主事关南诏国运兴衰,绝对不容有失,谁敢对她不利,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剑圣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忽地,林中无端刮起了大风。   石公虎与李逍遥四人,以及苗族武士们登时被一股巨力给掀飞了出去。   赵灵儿则身子一晃,朝着剑圣的方向飘然欲起。   一瞬之间,她想要运功抵抗,却起不到丝毫作用,不由失声惊呼。   “师父!”   “别怕。”   任以诚左手按住赵灵儿的肩头,右手袍袖一挥,那呼啸的狂风当即随之而停。   缓步上前。   任以诚哂然道:“拜月狂,你比他还狂,他还知道跟我打声招呼,你是半点儿也没将我放在眼里啊。”   剑圣漠然道:“道友当知人妖有别,何必执迷不悟呢?”   “放屁,我的灵儿是堂堂的女娲后人,你才是妖怪。”李逍遥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   剑圣也不以为忤,只当是没听见。   任以诚咋舌道:“妖?你这么说话,林青儿知道吗?”   赵灵儿惊讶道:“怎么,这位前辈认识我娘?”   任以诚眉头一挑,面露揶揄之色:“好徒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蜀山剑圣。   至于他跟令堂大人的关系嘛……   这么说吧,当年要不是他脑子抽疯,你的爹就不是巫王而是他了。”   “啊!”赵灵儿樱唇微张,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逍遥四人也瞪大了眼睛,心中都翻起了惊涛骇浪。   任以诚这番话的意思,无疑是在告诉他们,南诏国的巫后居然是蜀山掌门的旧情人!   这两个原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有着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关系,纵是天方夜谭也不足以形容其中的曲折、离奇。   “唉——”剑圣长叹一声:“往事已矣,早已是过眼云烟。   道友修为精深,难道看不出赵灵儿此行将有大劫,贫道要带走她,也是为了她好。”   任以诚问道:“你要怎么做?”   “带她回蜀山,封入锁妖塔,七十年后自可重回人间。”剑圣神情一片坦然。   任以诚闻言,突然笑了:“将灵儿囚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耗费她的大好年华,这就是你保护她的方法?”   剑圣平静道:“那也好过丢掉性命。”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问道:“我挺好奇的,你既然能预见灵儿有难,那想必也知道她灾难的根源就是拜月。   堂堂蜀山掌门之尊,拥有盖世修为,你不去解决拜月那个罪魁祸首,却反倒来为难一个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蜀山不是一向以降妖伏魔,守正辟邪为己任的吗?难道是拜月还不够恶?”   剑圣缓声道:“道德经有云,将欲废之,必固兴之,想要消灭他,就必先要让他强大起来。”   任以诚脸色沉了下来:“现在的拜月还不够强大么?整个南诏国都已在他掌控之中。   当年拜月为了逼出巫后的女娲真身,驱使水魔兽引发大洪水,令无数百姓丧生其中,他们又是何其无辜。   将欲废之,必固张之?   当中付出的代价是南诏国百姓的生命。   你我皆知,水魔兽当年只是被巫后镇压,并未死去,同样的灾难还会发生。   到时候,你号称人间正道魁首的蜀山准备怎么做,依旧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   剑圣幽幽道:“这便是道,一切随道而行,他们虽死,却也因此被超渡,通往极乐,免去了尘世间万劫轮回之苦,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任以诚点点头:“那我若是现在杀上蜀山,将你蜀山子弟满门灭绝,你是不是还得跟我说声谢谢?”   剑圣笑道:“亦无不可。”   任以诚惋惜道:“很抱歉,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咱们道不同难以为谋,你若非要带走灵儿,那就只有动手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剑圣的道理,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能。   唰!   乍然光芒闪动,绝世好剑出现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事已至此,已然无话可说。   话的尽头,就是剑!   磅礴剑意冲霄而起,凌厉绝伦,浩瀚无涯,正气凛然。   天剑之威,尽展无遗。   嗡——   绝世好剑锋刃轻颤,不断发出悦耳的铮鸣,彰显出了任以诚此刻迫不及待想要出手的心情。   不等剑圣开口,他猛地纵身而起,凌空一翻,赫见十丈剑气横空,轰然斩下。   干脆利落,势若江河滔滔,沛不可挡。   一剑无悔!   剑圣目光一凝,右手骈指为剑,圈臂在身前画出一副寻丈大小的太极图印,往头顶迎了上去。   剑气来势顿时为之一顿。   虚空震荡,气浪翻涌,卷起劲风呼啸,飞沙走石。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察觉剑圣修为高深,远胜酒剑仙不止一筹,任以诚当即真元再催,剑势如山压下。   周身笼罩的天剑剑意骤然收缩,凝聚于绝世好剑之上。   剑十二!   飘渺绝剑至极一式,将最为纯粹的剑意融入攻势之中。   锋芒无匹!   蓬!   太极图印崩然溃散。   剑圣身形暴退。   绝世好剑夹杂剑气斩落在地,砰然地动山摇,将地面劈出一条数丈长的深沟。   任以诚得势不饶人,人剑合一,身形急旋而出。   但见万千剑气缠身,势若长龙出海,沛然冲向了剑圣。   万剑归宗!   任以诚将毕身绝学逐一施展,   然则剑圣也非易与之辈,双手剑指交错,划出玄奥轨迹,电光石火一瞬,周身涌出漫天白芒,密如狂风骤雨,破空激射而出。   任以诚识得此招,他曾见酒剑仙施展过,正是蜀山万剑诀!   轰隆隆!   两股剑气洪流应声相互冲击在了一处。   白色与赤金色的剑气交织。   剑芒迸射,瑰丽夺目,令人神驰目眩。   凝若实质的剑气,更发出连绵金铁碰撞之声,响彻方圆百里,震耳欲聋。   围观的赵灵儿等人,只觉周身仿佛遍布芒刺,急忙躲避开来。   铛!   任以诚手中绝世好剑猛然传来一股巨力,登时被震飞出去。   剑圣亦然向后倒飞出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扩大三丈有余。   只是这爆发的余劲虽强,却也还不至令他们受伤。   任以诚战意不减,剑意比之刚才还犹盛三分,掌中绝世好剑轻振,诗仙剑序便要出手。   剑圣突然开口:“道友,还请停手,贫道并无动手之意,万事随缘,道友既然执意如此,那这件事就此作罢。”   任以诚冷哼道:“你倒是干脆,对拜月你是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现在这样,是不是也要给我来个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道友多虑了,贫道告辞。”剑圣摇头失笑,言罢转身而去,倏忽间便即不见了踪影。   “扫兴。”任以诚右臂一振,绝世好剑化作星点碎散。   剑圣这种人着实无趣,想找他当对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第617章 雷灵珠   先后打发了拜月和剑身,接下来的路途再没了阻碍。   只是因为那些苗族武士的关系,他们的行程很难走快。   任以诚本打算先行一步前往长安,去取雷灵珠。   但是想到赵灵儿要开始淬炼神体,他又有些不放心,索性便留了下来为自家徒弟护法,以策万全。   毕竟赵灵儿不像他那般,一路闯荡至此,身经百战,在修行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可以肆意吸收外来的力量。   再加上赵灵儿修炼《长生神功》的火候尚浅,稍有不慎,就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不过,慢也有慢的好处。   慢下来了,任以诚在指点徒弟的时候,自己也有空闲继续凝练五脏元气。   一路行来,肺脏中的神辉靠着土灵珠已经点亮过半。   肾脏则因为他自身对水元之力亲和,也已点亮了将近三成。   同时,他也在思考着该如何利用之后即将到手的雷灵珠,来精进自身。   这世上没有金灵珠和木灵珠,让任以诚平添了不少麻烦。   这一日,黄昏。   众人终于抵挡长安。   进入城中,石公虎便命手下武士去安排客栈落脚。   刘晋元却出言将人拦住,笑道:“石长老英雄前辈,晋元的家就在城中,各位若不嫌弃就请到家中小住几日,也好让晋元以尽地主之谊。”   石公虎没有搭话,目光转向了赵灵儿,问道:“公主,您意下如何?”   赵灵儿却又看向了任以诚,问道:“师父,您觉得呢?”   任以诚自是无所谓的,点头道:“晋元一番心意,就听他的吧。”   赵灵儿曼声道:“那就打扰晋元哥哥了。”   刘晋元笑了笑:“都是自己人,师姐不必客气,师父,前辈,各位请随我来。”   他是新科状元,他的父亲更是当朝尚书。   身为朝中重臣的官邸,尚书府自是雕梁画栋,碧瓦朱檐,气派非常。   刘尚书和刘夫人见到出门许久的刘晋元,均是欣喜不已。   安顿好石公虎一行苗人后,刘晋元将此行的经历逐一禀告了父母。   得知儿子拜师习武,两位老人这才注意到,他的精气神大有变化,步履言谈之间,都比从前多了几分爽颯坚毅。   眼见刘晋元有此脱胎换骨的变化,两人不禁对任以诚感激万分。   而又知晓刘晋元赢得了林月如比武招亲的擂台,刘夫人更是喜上眉梢。   她和林月如的生母是亲姐妹,现在亲上加亲,表兄妹二人又是郎才女貌,在她眼里无疑正是天作之合。   而促成这一切的任以诚,刘夫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晚饭时候,众人被盛情款待,各式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让阿奴吃了个过瘾。   翌日。   晨光初上。   尚书府后花园。   任以诚负手站立在一座寻丈高的假山上,眉间神光隐现,以天眼环视四周方圆百里。   “前辈,大早上的就在晒太阳啊?”李逍遥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任以诚。   进过小镇灯会的烟花之夜后,他面对着任以诚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拘谨。   “小子,算你走远。”   任以诚身形一晃,来到李逍遥身旁,右手抓住他肩膀猛地腾空而起,往尚书府后方掠去。   狂风在耳边呼啸。   李逍遥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心里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前辈,您要带我去哪儿?   要不要回去通知灵儿一声,找不到咱们她会担心的。”   任以诚笑骂道:“臭小子,还怕我害你不成,放心,这次是有好处给你。”   听到有好处,李逍遥登时心中一喜,他深知已任以诚的身份,还不至于欺骗他。   正要开口道谢,李逍遥突然感觉身形急速降落,跟着脚下一顿,已经踩在了地面上,而眼前则出现了一片黑幽幽的森林。   “前辈,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看着里面好像有妖气?”   “呵呵,有妖气就对了。”任以诚轻笑一声,倒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迈步往林中深处走去。   “等等我。”李逍遥连忙追了上去。   森林中巨树参天,枝叶苍翠繁密,将阳光挡住严实。   愈是往里面走,光亮就愈是微弱。   大约过了盏茶的工夫。   两人来到了散发妖气的源头。   李逍遥警惕的四下打量。   只见四周树木之间藤蔓交织,地上到处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蘑菇,看这艳丽的颜色,显然是有毒。   放眼望去,最多的却是一张张白色的蜘蛛网,上面爬着大大小小的蜘蛛。   “哈哈哈哈……”   树林中突然响起了笑声。   听起来是个女人,声音里满是戏谑、阴诡、狡诈。   “何方妖孽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出来给本大侠受死。”李逍遥仗着任以诚在身边,说话间底气十足。   “今天是什么好黄历,居然有人自己送上门来,还是两个这么英俊的男人,难得!真是太难得了!”   这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任以诚和李逍遥分明从中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就怕你无福消受。”任以诚霍地抬头,看向了树林上方。   唰!   一道人影垂落下,张牙舞爪的停在了半空。   果然是个女妖!   一袭黑色网状衣裙,腰间吊着白色的蛛丝,容貌倒是生得颇为妖艳,一双娇媚的双眼,正贪婪的打量着两人。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只臭蜘蛛,看本大侠收拾了你。”李逍遥自信一笑,反手拔出背后长剑,飞身疾扑而出。   “诶……”任以诚很想告诉李逍遥,他是打不过蜘蛛精的。   这妖精虽然只修炼了五百年,但是她吞了雷灵珠,以至功力大增,根本不是寻常那些五百年修为的妖怪能比的。   蜘蛛精双足落地,双臂一撑,从肚脐处喷薄出一束蛛丝,缠向了李逍遥。   唰唰唰!   李逍遥手中金色剑芒翻飞,将袭来蛛丝尽数削断,脚步丝毫不停,挺剑长驱直入,往蜘蛛精胸膛刺去。   但招至半途,蛛丝再度铺天盖地的笼罩而来。   李逍遥脚步顿止,回招运剑抵抗,剑锋舞动,快逾狂风,发出疾利的破空声响。   但蛛丝却比之方才更为密集,仿似无穷无尽,不断缠绕在他长剑之上,令他剑势愈发凝滞。   忽地。   他双手一紧,已被蛛丝缠住,继而身形一个踉跄,被拉扯往蜘蛛精怀中投去。   李逍遥用力挣扎了一下,徒劳无功,登时变了颜色,不由失声惊呼:“前辈,快来救命啊,您再不出手,灵儿可就要守寡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任以诚信步而出,缩地成寸,瞬间来至李逍遥身侧,剑指轻轻一划,蛛丝断裂。   与此同时。   蜘蛛精听到李逍遥的呼喊,心中暗自警惕,转头看向任以诚,猛地大口一张,喷吐出一道紫色的电光。   惊芒乍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射任以诚眉心。   天雷破!   紫电穿空,倏忽而至。   任以诚不闪不避,眉心焰纹闪烁,迎面射出一道赤金色的神光。   无声无息间,电光湮灭于无形。   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天眼的威力一点点被挖掘了出来。   蜘蛛精见状,心神大骇。   这是她借由雷灵珠修炼而成的绝技,鲜有人敌。   错愕间,她惊觉面前一条黑影袭来,任以诚已逼至近前,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在她眸中迅速放大。   啪!   任以诚一掌按住了蜘蛛精的天灵。   厚土剑气沛然透体,同时点燃真元,化为炽烈圣火,在蜘蛛精体内蔓延开来。   酒剑仙杀她只需一剑,任以诚想要对付她当然也是易如反掌。   “啊——”   蜘蛛精发出凄厉刺耳的惨嚎,顿觉体内如遭千刀万剐,置身于火海地狱一般,曼妙的娇躯似抽搐般疯狂扭动,但始终被任以诚牢牢掌握在手中。   须臾。   砰然一声,蜘蛛精身躯溃散,形神俱灭。   任以诚的手中,只余下一白一紫两颗珠子。   “逍遥,这是给你的。”任以诚不由分说,回手将白色的珠子塞进了李逍遥的嘴里。   “唔唔……咳咳。”   李逍遥只觉喉头有东西滑落,不由捂着脖子咳嗽了起来,旋即,他便脸色胀红,胸膛小腹之间更膨胀欲裂。   “前辈,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任以诚打量着手里的雷灵珠,随口解释道:“这是蜘蛛精修炼了五百年的元丹,里面的妖气已经被我炼化了,赶紧运功调息,不然就浪费了。”   “多谢前辈。”李逍遥强忍痛楚,眉头紧皱,言罢连忙就地盘膝而坐,闭目运功。   任以诚点点头,收起了雷灵珠,对于如何利用,心中已经初步有了一点设想。 第618章 半步功成   足足两个时辰后。   李逍遥才终于将蜘蛛精的元丹给消化干净,神完气足。   他蓦地睁开双眼,眸中精芒爆射,虚室生光。   体内的真气前所未有之雄浑,奔流在经脉之中,犹如江河滚滚,汹涌澎湃不息。   李逍遥握了握拳头,感觉现在的自己只需要一剑,就可以消灭蜘蛛精。   他站起身来,眼前不见任以诚,四下看了看,发现对方正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画着什么东西。   李逍遥凑了过去,入眼的赫然是一副八卦阵图。   他虽然有些不学无术,但最基本的八卦卦象还是能认出来的。   余杭镇的街上,从来不缺那些看相算卦的道士。   除此之外,卦图上还标注出了五行方位。   李逍遥好奇道:“前辈,您这是……”   “嘘—安静。”任以诚头也不回打断了他。   李逍遥当即不敢再多言,兀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   任以诚扔掉了手中的树枝,长身而起,伸了个懒腰。   “走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哦。”李逍遥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哗啦!   树顶枝叶猛然断裂飘落,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任以诚拎着李逍遥从中冲出,朝着来时的方向疾掠而去。   御空飞行带起的罡风依旧凛冽。   但此刻李逍遥却已不似先前那般狼狈,真气流转,将罡风隔绝在外,一双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飞速倒退的景物。   半路上,在途经一条河流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了起来。   “有人!前辈河里好像有人。”   百丈高空,若非他功力突飞猛进,只怕就要错过去了。   任以诚闻声将速度放缓,垂首看去,旋即便笑了起来:“居然是他。”   嗖!   说话间,他骤然降下身形,落在了岸边。   “师父!”李逍遥看着飘在河里顺流而下的人,不由失声惊呼。   那人俨然正是酒剑仙!   李逍遥急忙纵身而出,横过数丈宽的距离,来到河中心一把抓住酒剑仙胸口的衣襟,身子再一转,已回到了岸上。   “师父,醒醒,快醒醒……这、不会死了吧。”   李逍遥连着叫了好几声,酒剑仙都毫无反应,不禁脸色一变,抬手往他鼻子下探去。   啪!   一声脆响。   李逍遥的手还没碰到,忽然被拍了下去,登时疼得呲牙咧嘴。   “谁?谁打扰我睡觉?”酒剑仙直挺挺的左起来,睁开了那双惺忪的醉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   李逍遥捂着手,嘿嘿笑道:“师父你没死啊,吓我一跳。”   “嗯?好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你小子啊,还有你。”酒剑仙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过来,认出了眼前之人。   李逍遥伸手帮他拍掉身上的尘土:“可不就是你徒弟我嘛。”   任以诚笑道:“随波逐流,道兄潇洒依旧,佩服,佩服。”   酒剑仙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潇洒个屁,我是喝多了没钱结账别人扔进河里的。”   任以诚闻言一顿,莞尔道:“不愧是你。”   酒剑仙看着他,突然一下就来了精神,挑了挑眉道:“风月无边还有没有?我可想死它了。”   任以诚目光微动,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当然有,你想要?可以,帮我个忙就给你。”   “你想干什么?”酒剑仙后退了一步,满脸警惕。   任以诚道:“放心,一不叫你违背侠义道,二不叫你昧良心,只需你助我一臂之力即刻。”   “到底什么事情?”   酒剑仙心生好奇,他早已看出任以诚的本事高过他数倍,现在居然还有事情办不到,需要他来帮忙。   任以诚一听,便知他是答应了,满意道:“先随我回去,稍后告诉你。”   尚书府。   后花园的假山下。   赵灵儿面带忧色,秀眉紧蹙。   阿奴坐在她旁边,宽慰道:“公主,你就放心吧,他们两人既然一起不见了,应该是在一起的。   任前辈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唐钰附和道:“阿奴说得对。”   刘晋元缓声道:“师姐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赵灵儿摇头道:“我是担心逍遥哥哥,师父一向都不太喜欢他的。”   “都说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唉!”幽幽一声叹息,任以诚从天而降。   赵灵儿暗自松了口气:“师父,您和逍遥哥哥去哪里了?咦,剑仙前辈您也在!”   酒剑仙正欲开口,整个人忽地愣住了。   “这位大叔,你怎么哭了?”阿奴惊讶的问道。   “对呀,奇怪,我怎么哭了?”酒剑仙的眼眶变得通红,更泪如雨下,并且完全无法停止,说话间神色满是茫然。   他一把抓住任以诚肩膀,右手指着自己,催促道:“快帮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任以诚淡淡道:“这就得问你自己了,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儿。”   酒剑仙恍然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任以诚笑道:“事情一件一件的办,先跟我走,这事儿容后再说不迟。”   日上中天。   尚书府后山一处旷野之地。   耀眼紫色的光芒,笼罩周遭十里。   同时还有阵阵龙吟,响彻不绝。   赫见酒剑仙盘膝而坐,酒仙剑插在身前,剑指点在剑锷之上,真力不断灌注进去,神情肃然。   在他正前方寻丈之外,地面上浮现着一座两丈方圆的八卦阵图。   任以诚亦然盘膝坐在阵心,面东背西。   青、赤、黄、白、黑五道五行龙气,占据东、南、西、北、中五处方位。   八卦化阵,气转五行!   以东为始,木象生生不息。   雷灵珠悬于东北方‘震位’之上,受阵势牵引催发,灵力源源不绝向外流淌。   紫色的电光闪烁,游走于五方龙气之中,最后化为精纯的木行元气,由东方青龙口中喷吐而出,灌入了任以诚头顶百汇穴,而后顺着经脉往肝脏涌去。   木主生机。   就见两人周围的花草受元气影响,正在疯狂生长。   可有道是盛极而衰,这些花草生长到极致之后,立时便枯萎凋零。   生与死,俨然就只在这一线之间!   时间点滴流逝。   一个半时辰后,酒剑仙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任他修为高深,如此长时间的维持阵法,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臭小子,这次没个十瓶八瓶的风月无边,休想了事。”   “就怕到时候你没那个兴致了。”任以诚缓缓睁开双眼,龙气先后隐人体内,手一招收回了雷灵珠。   “呼——”酒剑仙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你小子,差点儿累死我老人家。   怎么样,成功了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导致未能功成圆满。”任以诚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之所以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因为肝脏的神辉到了九成之后,无论他怎么吸收运力,都再难寸进分毫。   “哦~这么奇怪!让我想想……”酒仙剑怔了一怔,旋即也陷入沉思之中。   依照任以诚的意思,此次并非毫无进展,那就证明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难道问题出在雷灵珠上?   “雷?我想到了。”酒剑仙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   任以诚闻言一震,问道:“如何?”   酒剑仙缓声道:“你的想法没错,不过你忽略了一点,震卦虽然属木,但却是阳木。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所以你还差阴木之力,也就是巽卦才能功成。”   “风灵珠!”任以诚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酒剑仙哈哈一笑:“年轻人悟性不差,自己慢慢努力去吧,现在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会凭白无故流眼泪了吧?”   “告诉你了,你可就又欠我一个人情。”   “又?我什么时候欠你人情了?”   “李逍遥是你徒弟,我刚帮他弄了一颗五百年修为的妖精的元丹,帮你调教徒弟,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他不是我徒弟。”   “蜀山入门的御剑术都教了,你还敢嘴硬?”   “就算是我徒弟,那他不也是你徒弟的丈夫,作为长辈,你理应关照一下小辈。”   “不认账是吧,那算了,你接着回去慢慢哭去吧。”   “你……好你个臭小子,威胁我是吧,行,算你狠,说吧,又有什么条件?”   “哎~这就对了嘛,咱们万事好商量,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最近得着个紫金葫芦么,想着借你们蜀山御物飞行的法门来研究一下,以后出门也方便一些。” 第619章 火灵珠到手   十六年前,酒剑仙痴迷于尚未成为南诏国巫后的林青儿。   可惜,剑仙有意,神女无心。   在林青儿与南诏国巫王成亲的当晚,酒剑仙心乱如麻,痛苦不堪,唯有借酒浇愁,结果喝了个烂醉。   昏睡之间,遇到了南诏国圣女,被对方捡回了家中。   酒醉麻痹了酒剑仙的神智,让他将圣女认作了林青儿,情不自禁,在圣女没有反抗的情况下,两人遂于寝处,做了一夜夫妻。   进展速度之快,堪比聊斋。   事后,酒剑仙不敢面对圣女,竟就此悄然离去。   圣女却因此身怀有孕,但南诏国的规矩,圣女不能成亲,只得偷偷剩下孩子后,交给好友抚养,自己则做了孩子的师父。   尚书府。   酒剑仙在回来之后,就有意无意的总是盯着阿奴看。   “前辈,您干什么一直看着我?”阿奴被看得很是不自在,忍无可忍的问道。   酒仙剑怔了怔,摇头道:“没,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像我的我一个故人。”   在付出了蜀山绝学的代价后,他终于从任以诚口中得知了自己无端流泪的缘由。   阿奴,竟然是他的女儿。   任以诚告诉他,有人在阿奴身上下了咒,当阿奴与生父相见之时,那这个人就会流泪不止。   下咒的人是谁,酒剑仙不用想也能猜到。   现在他已经相信阿奴就是他的女儿,这也是解咒的方法,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再流泪。   只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跟阿奴说这件事,就暂且隐瞒了下来。   阿奴天性率真,无论跟谁都很相处得来,加之酒剑仙有心之下,两人很快就舒适了起来。   翌日。   石公虎找上了赵灵儿。   “公主,我们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启程了。”   “就依长老安排。”   花园中。   众人与苗族武士们已整理好行囊,准备出发。   任以诚看着准备随行的刘晋元,不由问道:“徒弟,你从苏州开始一直游走在外,朝里就没有公事要你办吗?”   “师父放心,徒儿已经奏请过皇上,拜月教主的实力深不可测,手下更有拜月教徒人多势众。   你们此行要面对如此棘手的敌人,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赵灵儿心中感动,嫣然道:“晋元哥哥,谢谢你。”   刘晋元笑道:“师姐不必客气,别忘了,我们可是同门。”   “儿子,娘听出来了,此行凶险,你可千万要小心,还有记得照顾好月如。”刘夫人殷殷叮嘱,脸上隐带忧色,却也没有阻止刘晋元的决定。   刘尚书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有多言,只是对众人道:“诸位保重。”   “两位放心,任某以人头担保,绝对不会让晋元损失一根汗毛。”任以诚给两位老人吃了颗定心丸。   说完,他取出了紫金葫芦。   酒剑仙也随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两人同时施法,两个葫芦吹气似得鼓胀开来,变得足有一艘帆船大小,悬在半空之中。   “事不宜迟,咱们飞过去。”任以诚纵身飘上了紫金葫芦。   “咦!剑仙前辈,您也和我们一起回南诏?”阿奴惊讶道。   “是啊,去见一位故人。”酒剑仙看着阿奴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他要去南诏国,见一见曾经的圣女,如今的圣姑,阿奴的生母。   赵灵儿一行人登上了紫金葫芦。   苗族武士则由酒剑仙负责。   “起飞喽!”   伴随着阿奴一声欢呼,两个大葫芦浮空而起,在刘尚书和刘夫人的目送之下,冲上云霄迅速远去。   任以诚和酒剑仙盘坐在葫芦的前端掌控方向。   其余众人,首次体验高空飞行,看着周围云海飘忽只觉新奇万分,忍不住四下张望。   从长安到南诏国,用走的要很久,但是用飞的却只用了半天的工夫。   阿奴将众人带到了她的家中。   石公虎先行离去向巫王复命。   公主回归,是大事,也是喜事。   众人也先后见到了将阿奴养大的白苗族长南蛮娘和圣姑。   酒剑仙的出现,让这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异常,前者愤怒,后者则是五味杂陈,复杂莫名。   一番寒暄,相互认识之后,任以诚打听起了拜月的动静。   圣姑似是不想面对酒剑仙,借此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故作平静道:“说来也奇怪,拜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没有露面。”   南蛮娘道:“我曾派人暗中打探过,拜月那个妖人似乎是受伤了。”   赵灵儿等人闻言恍然。   阿奴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上次在那个小镇上,任前辈出手将他打伤的。”   南蛮娘和圣姑登时神情一震,惊骇不已。   拜月的实力南诏举国皆知,已经到了如仙如神的地步。   她们没想到眼前这个俊俏公子哥,竟然能够打伤拜月,震惊的同时,又不由有些欣喜。   任以诚亦然心中诧异。   上次他有心算无心,借着功力损耗的假象,让拜月在疏于防备的情况下,被他所伤。   只有五成功力的厚土剑气和五雷化殛手,居然能让拜月至今闭门不出,威力之强,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来拜月强则强矣,但在恢复力上却终究比不得他这不死不灭之身。   “两位,能否指点一下任某女娲庙的位置?”   南蛮娘问道:“女娲庙因为百姓受拜月蛊惑,香火尽失已经破败了,公子去那里做什么?”   任以诚直言道:“去找五灵珠增进修为,好对付拜月。”   南蛮娘闻言,立时不再多问,言明了女娲庙所在之处。   “多谢,逍遥跟我走。”任以诚一把抓起李逍遥,不等他开口,便径直出门而去。   片刻后。   女娲庙门口。   李逍遥目露精光,问道:“前辈,您单独叫我来,是不是又有好东西关照我?”   任以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想多了,我是叫你来帮我找水灵珠的。”   李逍遥挠了挠头:“前辈,我要是知道水灵珠在哪儿,肯定早就告诉您了。”   任以诚摇头道:“那也未必,拿着水灵珠的人只有你认识。”   说话间,两人踏进了神庙。   正如南蛮娘所说,内中一片杂乱,匾额歪斜,香炉倒地。   人身蛇尾,面容祥和的女娲神像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   任以诚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神像左手边的墙壁上。   呼!   他的身上突然卷起一股炽热的气浪。   李逍遥猝不及防,被逼得连连后退。   “前辈……”   李逍遥话为说完便即呆住,他赫然看到任以诚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头火麒麟的虚影。   砰!   一道火光从那面墙壁上猛地冲了出来,落在地上化成一只雄健高大的身影。   又是一头麒麟!   灯笼大的一双眼睛,正冷冷的打量着任以诚。   “你是什么人?身上怎么会有麒麟的气息?”   “因缘际会,在下是南诏国公主的师父,听闻火灵珠在尊驾手中,特来寻找。”   “公主?赵灵儿,原来你们不是拜月邪教的人。”麒麟的语气忽地缓和了下来。   任以诚道:“实不相瞒,我此来寻找火灵珠,其实正是为了对付拜月。”   “既然如此,那便好说了,女娲娘娘交给我的任务终于可以完成了。”麒麟大口一张,吐出了一颗红色的珠子,落在了任以诚的掌中。   火灵珠!   任以诚感到有股温热的力量透入了掌心。   “多谢。”   麒麟点点头,猛地转身挑起,钻回了墙壁之中。   任以诚握着火灵珠,就地盘膝而坐。   “逍遥,给我护法。” 第620章 回魂仙梦   精纯磅礴的火元之力,往心脏潮涌而去。   原本心脏既无天赋加持,又无灵珠辅助,只靠日常修炼神辉最是黯淡,此刻终于开始绽放光芒,并节节攀升。   李逍遥受命护法,不敢大意,认真的守在一旁。   一个时辰过去。   咚!咚!咚……   他忽然听到庙中响起了一阵强劲的战鼓声,不由大吃一惊,以为是拜月带人杀上门来了。   但随即,他又感觉不对,仔细辨别了一下后才发现,声音竟是源自于任以诚体内。   顿时,李逍遥目瞪口呆。   这原来哪里是什么鼓声,这是任以诚的心跳声!   旋即,他鼻头耸动,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庙中散发开来。   源头仍旧在任以诚的身上。   心脏是人体最为重要的部位之一,主掌周身血液循环,它的强健与否,关乎着人身的力量强弱。   心脏跳动有力,自然血液运行畅通,气息绵长,勇力无双,更可令血液焕新,让身体由内至外,无暇无垢,自生清香。   李逍遥不识任以诚神功奥妙,心中已然震惊的无以复加。   跟着,他就见眼前亮起一团红色的光芒,将任以诚包裹其中,又传出了江河奔涌的哗哗声响。   这是血液流转的动静。   昂~   一条丈许长短的赤龙从任以诚胸膛冲出,在庙中长吟盘旋。   心属火,色赤,神辉既成,化龙而出。   须臾。   异象皆消,庙中恢复平静。   任以诚陡然睁开双眼,长身而起。   在他的体内,心脏与脾脏,赤黄双色神辉粲然。   肾脏的黑色神辉点亮过半,肺脏的白色神辉业已亮起三成。   肝脏中的青色神辉也只差最后一点,只待得到风灵珠,便可大功告成。   五色光芒,交相辉映。   心脏的蜕变让任以诚一身血脉畅通,真元充沛,修为再上层楼。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叫醒了犹自震惊的李逍遥。   李逍遥定了定神,问道:“前辈,火灵珠到手了,还差风灵珠和水灵珠,我们去哪里找?”   “看着吧。”任以诚微微一笑,转身看向了女娲神像,躬身行礼:“还请娘娘降下神力,相助我等铲除拜月,以拯救南诏国民。”   “任以诚,女娲族裔的命运是否能彻底改变,就全靠你了。”庄严肃穆,深邃悠远的声音从神像上传了出来。   “女、女娲娘娘真的显灵了!”李逍遥只觉匪夷所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对传说中的远古大神,任以诚神情肃然,沉声道:“娘娘放心,任某自当尽心竭力。”   听适才那话中的意思,任以诚估计女娲娘娘应该已经看出了他的来历,至少知道他了是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好,我就如你所愿,但是记住不要暴露自己的模样,也不要去改变任何东西。”   女娲娘娘的声音再度响起,同时神像上亮起一阵七彩的光芒,照射而下。   任以诚和李逍遥的身形如被虚空吞噬,瞬间从神庙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   两人出现在了一处偏僻小巷的角落里。   “前辈,这是什么地方?”李逍遥好奇的四下张望。   “十年前的南诏国。”任以诚说完,径直向外走了出去。   李逍遥不及惊讶,连忙了上去。   巷子外的街上空空荡荡。   所有的百姓都汇聚在了长街尽头的一座高台下,正交头接耳,小声的说着什么。   两人悄然混进了人群。   “是拜月!”李逍遥陡然目光一凝,面露惊色。   赫见在百姓的最前方,拜月带着数十名拜月教徒,默然而立。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李逍遥一眼就将拜月认了出来。   任以诚淡淡道:“稍安勿躁。”   拜月似有所感,这时回过头来,往人群中扫视了一眼。   李逍遥恍然大悟,喃喃道:“难道拜月称前辈为老朋友,原来是这个意思?”   拜月抬手,压住了身后人群的议论声。   “大王,可以开始了。”   高台上坐着一个文质彬彬,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带着无比凝重的神色。   听到拜月的话后,顿时眉头皱起,又再添了三分沉痛,仿佛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他挥了挥手。   哗啦!哗啦!   随着一声声铁链声响,一名二十来岁的清丽女子被两个侍卫押解到了台上。   “杀王后,诛妖邪……”   高台上的百姓们,突然异口同声,振臂高呼。   数千百姓的声音加在一起,李逍遥没有防备,登时被吓了一跳。   “等等!她是南诏国的王后,那不就是灵儿的母亲?”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   高台上。   巫王脸上带着浓重的歉意:“青儿,朕对不起你。”   林青儿却是坦然一笑:“大王,我从没有怪过你,对大王来说,定我的罪比做任何决定都难。”   拜月冷声喝道:“她是颠覆国家的魔鬼,该杀!”   “该杀,该杀……”人群中再度爆发出百姓们的应和。   巫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台下,问道:“教主,你为何认定王后就是妖魔?”   “大王,不要再被妖魔迷惑了,您要明察。”拜月义正言辞。   “杀了她,杀了她……”山呼海啸的呼声又响了起来。   在这些百姓的眼中,林青儿俨然已是十恶不赦。   “安静……”巫王连声出言喝止。   但百姓却充耳不闻,呼声依旧,大义凛然。   拜月这时缓缓将手抬起,呼声顿止。   李逍遥见状,不由感到一丝心寒。   没想到十年前的拜月,就已经有了如此强大的影响力。   此时此刻,究竟谁才是南诏国的大王?   巫王放在腿上的右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林青儿神色平静道:“大王,一切已经不能回头,你就做决定吧。”   巫王目光游移,脸上满是犹豫:“不,朕不能下这个决定。”   林青儿摇头道:“我们的子民已经被拜月迷惑,我跟你也做不了什么了。”   巫王默然。   “杀了王后。”拜月转头低语,人群立刻又被煽动起来。   “冲过去。”   拜月教徒中突然爆出一声大喝,旋即便举起兵刃往台上冲去。   百姓们一见之下,紧随在后,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可恶!”   半空中忽地传来怒吼,一道人影急掠而来,翻身落在了高台上。   “师父!”   李逍遥失声惊呼,赫然发现来人竟是酒剑仙,只是比印象中的要年轻许多。   “谁敢伤害青儿!”酒剑仙面沉如水,落地同时剑指横扫,顿将涌上来的人群掀飞出去。   “莫道长,你想怎样?”巫王蹙眉问道。   酒剑仙怒目而视,斥道:“昏君,竟然将自己的妻子带到台上审判!”   林青儿拦住他:“一兮大哥,大王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这样。”   任以诚在台下饶有兴致的看着。   酒剑仙有心相救,奈何林青儿并不领情,甚至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唤醒被拜月迷惑的子民。   酒剑仙却不以为然,看着台下的百姓又恼又怒,气极之下,将林青儿女娲后人的身份说了出来。   可惜,拜月只轻飘飘的一句话,林青儿就成了假冒女娲后人的妖魔,更将酒剑仙打成了妖魔的同党,让百姓的喊杀声变得更加猛烈。   在拜月教徒的引导下,人群再次暴动,往台上冲去。   任以诚随手扯出了两条蒙面黑布,分给了李逍遥。   “前辈,这是干什么?”   “凑个热闹。”   “可女娲娘娘不是说不要改变任何东西吗?”李逍遥如今和赵灵儿生活美满,完全没有了想要改变立时的想法。   任以诚一边系好面巾,一边说道:“历史没那么容易被改变,大部分想要改变历史的人,最后都成了造就或者推动历史的人,你就把心给我放肚子里吧。”   李逍遥闻言不再多问,默默系上了面巾,伸手拔剑,一个纵身跃上了高台。   众人不禁错愕。   拜月眉头微皱,正欲开口之际,天际突然风云翻涌。   吼!   震天的龙吟声,响彻四面八方。   拜月心神一震,循声看去,就见一条赤金色的神龙破空而来,目标赫然是指向他的。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情形,无比大惊失色,在一片慌乱中四散跳去,全然没有了刚才逼杀王后的气势。   神龙大口一张,喷出熊熊烈焰向拜月席卷而去。   霎时,热浪熏天,在场众人犹如置身烘炉,灼燥难耐。   轰!   拜月双臂轻抬,氤氲气芒随之流转周身,形成一层如水幕般的光罩,将烈焰阻挡在外。   两人一时陷入僵持。   倏尔,场中响起一声悠扬剑吟。   神龙口中烈焰收束,骤然化作人形,焰光凝聚成一道赤红如火的三丈剑气,以无边霸道之势,沛然当空斩落。   正是任以诚点亮心脏神辉之后,所修炼成的离火剑气。   他与拜月的修为原本难分高下。   但眼下是十年前,而他则在来之前,通过雷灵珠与火灵珠两番增进修为。   双方在这一退一进之下,拜月顿显不支。   砰!   水纹崩散。   所谓侵略如火,离火剑气迅猛绝伦,雄势劈开拜月防御,直逼眉心。   “手下留情。”林青儿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   任以诚应声停手。   虽说历史不容易被改变,但也是相对而言,若是当真现在杀了拜月,那未来恐怕真的会产生变化。   拜月,才是真正引发了这一切事情源头。 第621章 新的护世之兵   四人被关进了天牢。   巫王言明三天后自有定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巫王在明知道他们都有超卓修为在身的情况下,还将他们关在了一间牢房之中。   也许他希望林清儿被救走,这样他就不必再为此事而纠结、烦恼。   林青儿不愿见到自己的子民伤亡,选择束手就擒。   酒剑仙为了林青儿,没有反抗。   任以诚有事要找林青儿办,也没有反抗。   唯独李逍遥是见任以诚没有反抗,被迫放弃了抵抗。   酒剑仙不断在牢房里来回踱步,心烦意乱:“疯了!都疯了,青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凭我的武功,凭你的法术,这世上有什么能左右我们,为什么不走?”   林青儿平静的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淡笑道:“你不明白,你仍处于庸人的思想中,我们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不是牢笼,而是使命与责任。   “对,我不明白。”酒剑仙转头又看向任以诚,问道:“你呢?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拜月。   他死了,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任以诚悠悠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现在杀了拜月,会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   酒剑仙闻言,更感恼火:“莫名其妙,一个两个全部都给我故弄玄虚。”   任以诚道:“稍安勿躁,想想你师兄蜀山剑圣,你就能明白有些人的想法,是旁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你认识我师兄?”酒剑仙不由诧异。   “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冷静点儿,来,我请你喝酒。”   任以诚说完,伸手从腰间拿出一个葫芦,扔给了酒剑仙。   酒剑仙随手接过,漫不经心的打开了塞子,“啵”的一声,从来不曾闻到过的香气,涌入了他的鼻子里。   忍不住灌一口下去,他登时两眼放光。   “好酒啊!什么名堂?”   任以诚笑了笑:“风月无边。”   林青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逍遥,问道:“两位小兄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以诚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我和这小子跟你算是有些渊源,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们不能说。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是为了找风灵珠和水灵珠,还有巫后你。”   林青儿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忽然满路明悟之色:“我懂了,你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原本百无聊赖的李逍遥登时大吃一惊:“这也能看得出来?”   林青儿浅浅一笑。   任以诚摆了摆手:“不要大惊小怪,咱们是被女娲娘娘送来的,巫后是女娲后人,能看出来不足为奇。”   “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剑仙眉头微皱。   李逍遥凑到他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道:“喝你的酒吧,不要管他们了。”   酒剑仙白了李逍遥一眼:“臭小子,干什么,我们很熟吗?”   李逍遥嘿嘿坏笑道:“当然熟了,咱们的关系可是十分亲密的。”   林青儿缓声道:“风灵珠一直由凤凰保管,水灵珠已经失踪多时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想必早有准备。   至于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小兄弟不妨直言。”   任以诚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需要你的一点元神,以及……你的爱。”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同时愣住。   酒剑仙直接一口酒喷在了李逍遥的脸上,继而面色不善的看向了任以诚。   “什么?”林青儿愕然不已。   “不要误会,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任以诚右手一翻,红芒乍闪,掌中已多出了一柄红色长剑。   李逍遥惊呼道:“血染不绝!”   林青儿将剑拿起,双目微闭,悉心感应之下,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世上居然会有如此精巧的法器!”   李逍遥若有所思道:“前辈,难道您是想让血染不绝重新变成护世之兵?”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然也。”   有了林青儿的元神和女娲一族对众生之爱,血染不绝就能重新拥有血之禁印和渡世大愿。   “我明白了。”林青儿当即凝神运功,以女娲神力分化出一缕元神,注入到了血染不绝之中。   嗡~~~   霎时,剑身轻颤,血芒炽盛。   血染不绝再度焕发出了灵光!   “小兄弟,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林青儿将剑交还。   任以诚失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林青儿不由莞尔:“女娲神力只有同族才能承受,你又说我们有渊源,这其中的因由并不难猜,不是吗?”   任以诚翻手化去血染不绝,正色道:“你放心,灵儿过得很好,女娲族裔的命运不会在她身上重复。”   “嗯,那我就……”林青儿说未说完,突然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   酒剑仙连忙上前,急声道:“青儿,你怎么了?”   林青儿难以置信:“水、水灾!是拜月教主,他给南诏国带来了史无前例的灾难。”   酒剑仙将她扶起,恼怒道:“我说什么来着,要是早点杀了他,什么麻烦都没了,走,我陪你去把他杀掉。”   “为什么?”林青儿痛心疾首,不解道:“拜月教主也是我的子民,我也应该爱他,改变他。   可他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了自己的野心要牺牲所有的子民?”   酒剑仙嗤笑道:“你说什么?爱他?你不怕笑死人吗,反抗吧,别在天真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拜月想要的爱你给不了。   巫后,虽然我也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钦佩女娲一族的无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照顾好灵儿。”   “这就足够了,两位小兄弟,一兮大哥,灵儿就拜托你们了。”林青儿欣然一笑。   牢房中突然绽放出了无比夺目的金色光芒。   随后,在酒剑仙惊愕的眼神中,林青儿现出了半人半蛇的女娲真身。   恰在此时。   巫王带人来到了天牢,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神情骇然,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青儿,你……”   “大王,我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了,我们走。”林青儿催促着三人,右手罗袖一挥,牢门砰然倒塌,率先冲了出去。   “灵儿就拜托你们俩了,我去帮青儿。”酒剑仙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没问题。”任以诚说着,抬手抓住李逍遥的肩膀,身形一晃,瞬既在原地消失。   半空中。   任以诚御风而行。   李逍遥脚踏飞剑。   “前辈,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前往深宫的路上,李逍遥忍不住问道。   任以诚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在未来,而不是现在,就交给巫后吧,没有她今日所做的事情,就不会有后来会发生的一切。”   “我懂了。”   “话说回来,你什么学会御剑飞行了?”   “哦,师父说既然都教给前辈您了,索性也不差我这一个了。”   须臾。   两人已来至赵灵儿所在的宫殿。   “差点忘了。”任以诚忽地身形一转,使出了龙神功。   他突然想起来当日初到仙灵岛是时候,赵灵儿说过,他是变成了神龙去救人的。   “杀!”   震天的喊声中,姥姥抱着年仅六岁的赵灵儿从宫殿里逃了出来,在她们身后有数十名拜月教徒追赶而至。   昂~~   龙吟响彻天地,声如雷震。   硕大的龙首从半空中探了下来,口中喷出滔滔烈焰,如有灵性般避过姥姥和赵灵儿,尽数落在了拜月教徒的身上。   同时。   万剑破空,密如暴雨,沛然倾泄而下。   一众拜月教徒不及惨叫,便在瞬息之间纷纷丧命。   赵灵儿躲在姥姥的怀中,目光灼灼的望着天空。   就见那神龙骤然消失,化为了人形,与那御剑之一齐从天而降。   姥姥面色一紧:“你们是谁?”   “别担心,是巫后请我们来救你们的。”   任以诚解释了一下,看着尚还年幼的自家徒弟,感觉好像比长大了还要可爱一些。   吱~~~   四人正欲离开之际,天际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啼鸣。   赫见一只巨大的七彩凤凰,翩然振翅落在了他们面前。   任以诚不由暗叹,这巫后可真是太贴心了! 第622章 世界是圆的   五人乘着金翅凤凰,往王宫外飞去。   他们身在半空,居高临下。   放眼望去,南诏国已经变成了一片泽国。   铺天盖地的大洪水,将所有房屋街道淹没,有幸存的百姓们站在屋顶上,到处都是哀嚎声与呼救声。   听着遍地传来的惨叫声,任以诚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委实让人看着揪心,犹疑片刻,他猛地从金翅凤凰背上纵身掠出。   李逍遥惊讶道:“前辈,您要做什么?”   “救人,你们先走。”任以诚头也不回,凌空一个翻身,再度施展出龙神功。   “前辈,使不得!难道你忘了女娲娘娘的吩咐?”李逍遥的语气顿时变得急切。   任以诚没有理会他。   事关十年后的局势,拜月现在不能杀,巫后也不能救。   但是帮一帮这些无关紧要的百姓,不会对未来产生什么影响。   吼!   神龙长啸一声,径直往下方洪水殃及之处俯冲而去。   伴随着这声龙吟,如惊涛骇浪般的洪水,势头登时为之一缓。   任以诚吃过龙元,吸收过四龙之息,龙神功可谓形神具备,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   凭借龙族驾驭水的天赋,任以诚全力催动真元,不断在空中盘旋,引导洪流顺着来时的方向退了回去。   “快看,是龙王爷显灵了!”   “大家快来参拜。”   屋顶上和其余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看着神龙远去的身影,纷纷跪了下去,连连叩头。   少顷。   任以诚逆着水流,来到了一片辽阔的湖泊之中。   轰!   湖中水浪滔天。   赫见林青儿与酒剑仙,正在和一头似蛟似鳝,背后生鳍,满身青鳞的怪物激斗。   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水魔兽!   单是一颗头颅,就有一间房子那么大,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里面交错密集的尖锐獠牙。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水魔兽仰头喷出一股急劲的洪流,势若九天飞瀑,向两人砸落而去。   林青儿悬在半空,横起手中女娲一族的法器天蛇杖,运足全身灵力,形成了一道金光灿灿的屏障抵挡洪流。   砰!   林青儿身躯巨震,有如被一把大锤击中,嘴角当即溢出了血迹。   酒剑仙见状,双手握住酒仙剑,人剑合一,化为一柄十丈长剑,在空中飞旋蓄力,带着玄奥的轨迹,雄势往水魔兽头顶斩落。   蜀山天剑!   铛~   水魔兽庞大的身躯一晃,丝毫未损。   巨剑应声被弹飞出去,在中途现出了酒剑仙的真身,整个人似断线风筝一般,往远处的湖面跌落。   就在他将要落水之际,神龙破空而至,龙爪探出,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小子,来得正好,快去帮青儿。”   酒剑仙话音甫落,不远处的水魔兽突然发难,舍了林青儿,口中又是一口磅礴洪流,朝着他这边喷射而来。   论体型,任以诚化成的龙身丝毫不比水魔兽逊色,却是想不被注意都难。   昂~   任以诚当即一口烈焰喷出,迎了上去。   他本不欲插手,但水魔兽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他自然没有逃走的道理,就算弄不死这畜生,也要给对方点苦头尝尝。   呲啦——   水火相激。   两股极端力量碰撞了在一起,霎时水汽蒸腾,弥漫起了一阵浓雾将湖面覆盖。   视线一时受阻。   唯独任以诚身具天眼,浑然不受影响,龙身夭矫腾挪,一记神龙摆尾扫出。   砰然一声。   水魔兽被狠狠抽飞了出去,半截身子歪进了湖中。   任以诚正欲乘胜追击,耳中忽然传来林青儿的声音。   “小兄弟,水魔兽遇水则生,是杀不死的,你快带一兮大哥去追灵儿他们吧,这里交给我。”   “也罢。”任以诚毫不犹豫,龙首点了点,猛地拔空而起。   酒剑仙挣扎着大喊道:“臭小子,放开我,让我去帮青儿。”   “一兮大哥,你不要再执着了,就由我去完成自己的道吧。”   女娲一族历代守护南诏国与大地苍生,为此,可以不惜牺牲性命。   林青儿已早有觉悟。   适才,因为酒剑仙在,使得她心存顾忌,现在她终于能够全力施为。   趁着水魔兽还没从任以诚那一击缓过神来,林青儿爆发出了毕生的灵力,毅然投身湖中。   就见水下暗流翻涌。   片刻后。   湖面归于平静,从水下缓缓升起了一座人身蛇尾,手持天蛇杖的石像,遥遥眺望着南诏国的都城。   “再见了,我的国家,我的道。”   远处的山崖上,拜月面带微笑,好整以暇。   他一直都在。   之所以没有出手,一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任以诚的对手,二来则是不需要。   他放出水魔兽的目的,是为了逼迫林青儿现出女娲真身,坐实巫后的妖魔的事实。   现在,他已经成功了。   云海中。   龙影穿梭,行进之间,任以诚忽然发现天上飘起了红色的蒲公英。   他这时终于明白了。   这红色蒲公英其实就是女娲后人陨落后的哀兆。   天地同悲!   不多时。   任以诚已经追上了金翅凤凰,重新变回人形,落在了凤凰背上。   “大哥哥,我娘亲呢?”赵灵儿的神情有些低落。   她看起来并没有伤心的样子,应该是被李逍遥哄好了。   任以诚一时不知该怎么告诉她真相,顿了顿,柔声道:“你娘要守护南诏国,等你长大了就能见到她了。”   赵灵儿眼神一亮:“真的吗,那灵儿一定要快快长大。”   任以诚摸了摸小徒弟的头,夸赞道:“灵儿真乖。”   “大哥哥,灵儿可不可以拜你为师?”   “为什么?”   “灵儿想学本事,以后就可以保护娘亲,保护姥姥不被坏人欺负。”   “好!不过要等下次才行,我的本事你现在还学不了,等你长大以后我再来教你。”   “师父不会是骗我的吧?”   “骗人的是小狗。”   日渐偏西。   李逍遥已经说明了仙灵岛的位置。   金翅凤凰一直向东飞去。   “前辈,您说咱们要是一直这么飞下去,会不会看到世界的尽头?”李逍遥突然问道。   任以诚随口道:“不会的,你还会回到这里。”   “什么?”李逍遥愣住了。   连因为林青儿的死,身心俱颓的酒剑仙,还有姥姥闻言也都怔了一怔。   “没什么。”任以诚淡淡道:“你们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是圆的,我们都生活在一颗巨大的球体上,你们可以称之为地球。”   “不、不会吧?那球另一半的人岂不是会掉下去?”李逍遥半信半疑。   任以诚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修炼过的人不会飞?”   李逍遥疑惑道:“不就是因为没修炼过嘛。”   任以诚摇头道:“关键不在修炼,而是地球本身存在一股吸引力,吸附着世间万物。”   众人闻言,仍是似懂非懂。   任以诚见状,便也不再继续解释。   这种东西对于一直认为天圆地方的古人来说,确实是难以接受,除非将他们换成拜月。 第623章 灵珠齐集   大海茫茫。   金翅凤凰依照指引,来到了仙灵岛上。   任以诚朝着它拱了拱手:“有劳了。”   凤凰轻啼一声,口中吐出一颗青色的光团,落到了任以诚的手中。   风灵珠!   任以诚顿时了然:“多谢。”   吱~   凤凰点点头,双翅一振,腾空而去。   赵灵儿打量着四周,开心道:“师父,这里好漂亮啊!”   “灵儿喜欢吗?”   “喜欢。”   “那这里以后就是灵儿的家了。”   “嗯,师父,灵儿可不可以看看你和大哥哥的样子?”   “当然可以。”任以诚解下了蒙面黑布。   李逍遥见状,也不再多问,直接现出了真容。   赵灵儿认真的看着两人,随后又问道:“师父,大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看灵儿?”   看着她小脸上带着的期盼,任以诚肩膀撞了一下李逍遥,回道:“你问他。”   李逍遥猝不及防,愕然看向任以诚,却见他已转身走向了正准备离开的酒剑仙。   “道兄,留步。”   “怎么,有事儿?”   “喝了我的酒,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要走,我当然要送送你。”   “你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又勾的我酒虫发作,风月无边还有没有?”   “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有。”   “你想干什么?”   “请你十年后去一趟余杭镇。”   “十年后,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故弄玄虚,就这么简单?”   “没错。”   “那行,小事一桩,酒给我吧。”   “给,奉劝你一句,最好省着点儿喝,这次喝完了下回可就要等很久很久了。”   “知道了,啰嗦,后会有期。”酒剑仙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说完便一个纵身,潇洒的破空而去。   另一边。   李逍遥正在将一颗小鹅卵石放在了赵灵儿的手中。   任以诚走了过来:“姥姥,灵儿就拜托你了。”   姥姥正色道:“两位恩公放心,老身一定会照顾好公主。”   任以诚蹲下身,轻抚着小徒弟的头,柔声道:“灵儿记得要听姥姥的话,师父还有事要办,该走了。”   “嗯,灵儿会的。”赵灵儿低着头,小脸上满是不舍。   姥姥拍了拍她,随后问道:“老身还不知道两位恩公尊姓大名,还望赐告?”   “我叫任以诚。”   “我叫李逍遥。”   赵灵儿挥了挥手:“师父,逍遥哥哥,再见,灵儿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在她和姥姥的注视下,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余杭镇。   李逍遥看着十年前家乡,错愕不已:“前辈,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任以诚悠悠道:“水灵珠就在这里。”   “不可能吧,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来没听说镇里有什么高人啊!”李逍遥觉得能拥有水灵珠的人,那必然不会是寻常之辈。   任以诚迈步而出:“跟我来吧。”   李逍遥满头雾水,跟着他穿街过巷,愈走就感觉愈熟悉。   “前辈,这好像是去我家云来云去客栈的方向?难道水灵珠就在罗刹鬼婆的手里?”   任以诚颔首道:“虽不中不远矣。”   不多时。   两人来到了客栈的街对面。   但此时的客栈还未开张,大门紧闭着,上面也没有‘云来云去’的招牌。   李逍遥搓着手:“前辈,这事就交给我吧,对付那个罗刹鬼婆我是最拿手的了。”   他话音甫落,客栈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溜了出来。   “他他他……”李逍遥不由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   那少年的模样,分明就是小时候的他自己。   任以诚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去吧,水灵珠就在他身上,对付他你应该更拿手。”   少年手里挥舞着跟木棍,撒欢似的冲进了人群。   李逍遥见状,登时计上心头。   小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当即跟了上去。   任以诚就近找了个茶摊坐下。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李逍遥笑容满面的回来了,将一颗水蓝色的珠子放到了桌上。   他背上一直背着的那柄木剑已经不见了。   “前辈,幸不辱命。”   “干得漂亮,怎么去了这么久?”   “嘿!说来也巧,您不知道,我居然碰到了罗刹鬼婆,就顺手帮了她一把,给了她一些银子,原来这客栈是我帮忙开起来的。”   李逍遥一脸兴致勃勃。   客栈一开始是怎么开起来的?   还有他用来交换水灵珠的木剑,先前又是从何而来?   时间的奥妙,是个永远值得探究的问题。   “前辈,您说我要是提前教会小时候的自己武功,那等十年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变得更厉害了。”   李逍遥说着,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任以诚道:“理论上是可以,但是有了一身本事的你,还能老实的一直待在余杭镇吗?”   “好像……不能。”李逍遥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他深知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人。   “事情都办完了,走吧。”任以诚扔下茶钱,起身离去。   两人来到镇外是树林。   任以诚朗声道:“女娲娘娘,东西已经找到了,可以送我们回去了。”   “任以诚,女娲族裔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女娲娘娘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两人周身随之被光芒笼罩,旋即消失无踪。   他们再回到女娲神庙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路上。   “咦!前辈,您看那里,好像跟咱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李逍遥指着下方的一片房屋,十分惊讶的问道。   任以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打开天眼探查,发现那也是座神庙。   里面供奉的是龙王。   而在他们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   阿奴的家中。   李逍遥向众人讲了今日遭遇的奇幻经历。   圣姑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女娲娘娘显灵,看来娘娘并没有放弃我们南诏子民。”   李逍遥好奇道:“圣姑前辈,那座龙王庙是怎么回事?”   圣姑道:“十年前,拜月放出水魔兽,引发大洪水淹没南诏,危急时刻,突然出现一条神龙退去了洪水,救下了无数百姓。   事后,幸存的百姓们便自发修建了那座龙王庙,日日上香供奉,以作感谢之念。”   酒剑仙看向任以诚,诧异道:“那不就是你么。”   任以诚摆摆手:“小事而已,不提了,诸位,现在灵珠都集齐了,我要开始闭关了。”   “你有把握对付拜月了?”酒剑仙的语气和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任以诚想了想,点头道:“应该不是问题。”   当五脏的神辉全部点亮后,他相信自己的修为一定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蛮娘皱眉道:“但是我们的对手不只有拜月,更有那些被他蛊惑的百姓,我们一旦开战,那就无异于是在和整个南诏国为敌。”   “没错。”赵灵儿忧心忡忡道:“逍遥哥哥之前亲眼所见,十年前拜月就已几乎掌控了整个南诏国的民心,现在只会更可怕。   我们是不可能对那些百姓动手的。”   刘晋元蹙眉深思:“民意难为,除非我们有办法瓦解拜月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可是他苦心经营了十年,这谈何容易……”   “圣姑前辈,南诏国信奉龙王的人有所少?”李逍遥突然问道。   圣姑道:“当年神龙显灵,是无数人亲眼所见,所以这些年庙里的香火一直都很旺盛,信奉龙王的人可以说举国皆是。”   李逍遥道:“神龙就是任前辈,只要让他再次显灵,是否就可以借此来瓦解或者分化百姓对拜月教的信任。”   圣姑凝声道:“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但这只怕无法影响到全国的百姓,拜月的影响力早已是根深蒂固。   届时双方冲突起来,仍旧会令百姓们死伤无数。”   任以诚忽地目光一闪:“给我准备文房四宝,我有办法。”   南蛮娘连忙命人送来笔墨纸砚。   李逍遥不由问道:“前辈想到什么了?”   “这还多亏了你。”任以诚哈哈一笑,大笔挥洒之间画出几张图纸,交给了南蛮娘。   “抓紧让人去办吧,越快越好。” 第624章 五气朝元   南蛮娘为任以诚安排了一个僻静的房间。   他盘膝坐在床榻上,内视自身五脏六腑。   视线之中,青、赤、黄、白、黑五色神辉流转,只是各自强弱有别。   心、脾最为强盛,肝脏稍弱,肾脏次之,肺脏再次之。   任以诚翻手取出了邪帝舍利,而后以身外化身之法,激发内中的血神之力,化出了温凰,继而将风灵珠交给了对方。   温凰盘坐在床榻对面,双手印诀变幻,催动起了八卦大阵。   酒剑仙正在处理和圣姑的陈年往事,任以诚不想去打扰两人,破坏他们的好事。   八卦阵图虚空凝现。   温凰抛出了手中的风灵珠,悬于巽位西南方之上。   任以诚随即催动五行之气,化转五龙先后脱体而出。   风灵珠在阵势引动之下,风元之力沛然涌出,房中霎时被一片青色的光芒覆盖。   昂~   青龙低吟一声,转化灵力从口中喷出,直灌任以诚天灵,循着经脉往肝脏流去。   八卦所属,风雷相薄,皆在木行之中。   雷为阳,风为阴。   肝脏中先前已有了源自雷灵珠的灵力,如今风灵珠的力量一经融入,登时阴阳互济,激起了无比强烈的反应。   犹如沸腾的油锅里倒进了一瓢冷水。   风雷交织,不过盏茶的工夫,两股量力便尽数化为了一片青色的光芒,彻底点亮了肝脏中的神辉。   随之而来的便是真元泊泊流动,自行运转周天,仿佛清溪潺潺,在不知不觉间,令任以诚的肉身和功力都大有精进。   肝脏在人体中,有着解毒的作用。   任以诚本就已是百毒不侵之体,如今修炼有成,日后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毒物更将是少之又少。   调息了一会儿,适应了新增的修为,任以诚又将水灵珠取了出来。   这次无需布阵,温凰被他留下护法。   很快,房间中重新被一层蔚蓝色的光晕笼罩。   肾脏的修炼进展早已超过五成,此刻在水灵珠的帮助下,水元之力滔滔不绝,仅仅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将神辉全部点亮。   黑色的光华轰然大作。   肾脏乃为先天之本,内藏先天之精,是人体生长、发育、生殖之源,是生命活动之根本。   肾水足,精气固,则命元盛。   任以诚默默运行再度增长的功力,不由挺了挺腰杆。   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打十个!   稍事调息。   任以诚一鼓作气,准备将最后的肺脏修成。   旋即,屋外蔚蓝色的水光,被红色的火光所取代。   火灵珠悬在床前。   土灵珠还在赵灵儿的手中,作为淬炼神体之用。   任以诚想要点亮肺脏神辉,唯有借助五行相生之法,以火生土,再以土生金。   多重转化,就意味着效率的降低。   兔走乌飞,月落日升。   翌日。   晨光初上,朝霞灿灿。   《素问·五藏生成》中有云:“诸气者,皆属于肺。”   肺主气,其中包括主呼吸之气和主一身之气。   一夜过去。   任以诚体内五色神光交相辉映,再无强弱之分。   肺脏神辉已然点亮,一身真元运转天然,随心所欲,如臂使指,完全无需刻意调息。   但他却并非从修炼中醒来。   伴随着五脏六腑功成圆满,任以诚的体内产生了全新的变化。   在代表着肺部的白色龙气形成的瞬间,其余四条龙气似有感应,纷纷腾飞而出,齐齐奔向了他的丹田之中。   五龙翻飞,在磅礴如汪洋大海的真元中乘风卷浪,遨游纵横。   时间点滴流逝。   任以诚完全陷入了无心无念的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   任以诚突然就睁开了双眼,周身气机勃发。   在他的背后,凭空弥漫起了青、红、赤、白、黑五道似烟非烟,似云非云,郁郁纷纷的霞气。   看起来相互不分彼此,却又泾渭分明,其中还有龙影若隐若现。   温凰犹然守在屋中,见状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五色庆云吗?”   任以诚点点头,问道:“过去多久了?”   温凰曼声道:“不多不少,整整一个月。”   任以诚点点头,忽地右手袍袖一挥,屋中幽光闪动,绝世好剑化现而出。   接着,就见他剑指旋动,继而轻轻一勾。   绝世好剑应势在空中飞舞,然后猛地划出一道弧线,如疾电穿空,倏忽间往任以诚胸口激射而来。   嗤!   急促而短暂的破空声后,紧随而来的是“铛”的一声刺耳激鸣。   绝世好剑撞在任以诚的胸膛之上,竟似击中了铜墙铁壁一般,那无匹的锋芒,连他的表皮都没有刺破。   甚至他的衣衫都完好无损!   挥手收起绝世好剑。   任以诚长身而起,背后的庆云随之敛去了光华。   他的丹田之中,五道五行龙气已经化归于无,但真元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以诚右掌轻抬,手心中真元涌现。   看起来比之从前更为凝练,如汞更似铅,聚则成液,散则成珠,圆融如一,无暇无垢。   任以诚悉心体会,动念之间,发现其中暗藏五行变化。   时而轻柔似水,时而炽热如火,时而生机勃勃,时而厚重如山,时而坚若金石,端的是玄妙非常。   温凰与他异体同心,亦有所感,畅然叹道:“如此超凡脱俗的力量,当可谓之法力!”   “总算没有白忙一场。”   任以诚心满意足,洒然一笑,收起身外化身,但见房门蓦地自行打开,悠然迈步走了出去。   众人见他出关,均是暗自松了口气。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半点儿动静,众人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寒暄过后。   任以诚看向南蛮娘,问道:“我给你的东西,打造的怎么样了?”   南蛮娘道:“我派遣全部族人出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赵灵儿拿出土灵珠,递给了任以诚,嫣然笑道:“师父,灵儿也已经淬炼出神体了。”   “现在万事俱备,依你之见,我们该何时动手?”   酒剑仙说话间就站在圣姑身旁,看两人浑然没了初时的别扭之感,想来是已经重归于好了。   “此一战不死不休,拜月到时势必会再度召唤出水魔兽,未免南诏国再遭水灾,我先去找个帮手,待我回来之后,咱们即刻开战。”   任以诚说完便出了议事厅,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东方破空而去。   眨眼间,便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酒剑仙眉头一挑,讶异道:“这小子变得这么快了!”   片刻后。   仙灵岛外围。   任以诚浮空而立。   他以风雷之力点亮肝脏神辉,使得他自身也已具备了这两种力量。   风雷除了代表着强大的攻击力之外,更是极致速度的体现。   任以诚得风雷之力加身,飞行的速度何止倍增。   适才他已经试验过,全力之下,一瞬间可达三万六千里之远   这已经是三分之一筋斗云的速度了!   若非为了测试,从南诏国到仙灵岛的距离,他完全可以做到一念即至。   吼!   任以诚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旋即,就见海面猛然掀起一阵巨浪。   昂~   伴随着震耳的龙吟声,神龙冲出了水面。 第625章 什么叫做爱   “朕宣布,从即日起废除拜月教,南诏国子民不得再参加任何与拜月教有关的活动,围着斩无赦。”   高台上,巫王稳坐龙椅,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神色。   十多年了,他并非不知道拜月的危害,但是一直奢望能有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时至今日,在赵灵儿的劝说下,他终于不再犹豫。   台下一如十年前,是拜月和他的教徒,以及无数百姓。   拜月神情淡然,仿佛事情与他无关。   百姓们则已开始躁动起来,交头接耳。   在巫王的放任之下,拜月教早已在百姓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变成了最为坚定的信仰。   拜月就是百姓心中无所不能的神!   巫王的命令来的太过突然,完全超出了百姓们的预料。   拜月双手交叠握在一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的巫王。   “拜月教主石杰人,十年前阴谋陷害诋毁王后,驱使水魔兽引发水灾残害生灵,致令无数国民受难,其恶当诛,罪在不赦,来人,将他拿下。”   巫王厉声高喝,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而他话一出口,台下的百姓登时哗然大乱,只言片语间,却均是对此事难以置信。   拜月从容不迫道:“大王,我不过一介草民,哪来的本事陷害王后?   您莫非忘了,王后的罪是当年您亲自降下的旨意。”   巫后脸色一僵,沉声道:“你……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呵呵。”拜月轻笑道:“大王,您要明察,请不要再被妖孽所迷惑。”   他猛地一指站在龙椅旁赵灵儿,肃声道:“王后是妖孽,乃大王当初亲眼所见。   她,是王后的女儿,也是妖孽,大王,难道您想让南诏国的基业毁于一旦吗?   您这样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举国上下一直相信您的百姓?”   “昏君!”   “妖孽祸国,该杀!”   “大家一起保护教主。”   伴随着人群中第一声喝骂响起,百姓们顿时沸腾了起来,振臂高呼,义愤填膺。   巫王脸色一白,不由得回想起十年前。   时隔多时,面对拜月,面对同样的情形,他还是束手无策。   巫后不禁后背一颓。   “住口,给我住口!”李逍遥愤怒的站了出来,拔剑在手。   不只是他,石公虎、酒剑仙、圣姑,南蛮娘,刘晋元、林月如、唐钰、阿奴,全部都挺身而出。   他们正是巫王敢于下定决心的底气。   “畜生,事到如今,你还在执迷不悟。”石公虎怒上眉梢,目光冷冽。   他早已退隐山林,是巫王连番请求才再次出山。   他本想带兵一举歼灭拜月教,但那时巫王仍在犹豫,只是让他前往终于接回赵灵儿。   石公虎大失所望,便决定办完此事后,就再也不理朝政。   可此番讨伐拜月,巫王又去登门相请之时,他还是来了。   拜月摇头道:“执迷不悟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随着他话音落下,百姓们的呼声变得愈发激烈响亮。   拜月悠悠道:“李兄弟,不觉得很熟悉么?十年前你做不到的事情,现在依旧做不到,除非你将我们都杀光。”   “携民意以令王侯,这就是你的倚仗吗?”   任以诚的声音忽然响起,就见赤金色的光芒,丝丝缕缕,星星点点,从四面八方汇聚在高台之上,从小现出了他的身形。   拜月微微一笑,缓声道:“老朋友,你终于来了,他们的倚仗是你,那你的倚仗又是什么呢?我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当你变成孤身一人再面对我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么泰然处之吗?”   任以诚长身而立,一派风轻云淡之姿,左手袍袖一挥,法力散出一片光雨,洒落在众人身上。   跟着,他眸中闪过碧色的光芒,元神之力沛然透发而出。   轰隆隆!   忽地一阵地动山摇。   拜月诧异之间,只见都城外有六座石塔拔地而起,呈包围之势矗立四周。   咚~咚~咚……   悠扬宏亮的钟声滚滚而来。   须臾。   在场的百姓和拜月教徒,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   “这是……”拜月皱着眉头,感觉意识似乎遭受到了侵扰,当即运转修为,护持自身。   思忖之间,人群中传来呢喃之声。   “追、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这句话宛如一个引子,同样的声音随后接连而起。   拜月的脸色终于严肃了起来,继而发现了这钟声是源自城外的那些石塔。   “洗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手段。”   拜月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任以诚,叠在一起的双手悄然分开,从中荡漾出了一股极其隐晦的力量,暗中往城外涌去。   “咱们彼此彼此,比起你来,我的方式不过是稍微直白了一点而已。”   任以诚眉心天眼闪动,神光照射而出,顿将拜月的力量化消于无形。   钟声因此继续响个不停。   城外突然出现的,赫然正是广泽宝塔和无我梵音。   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被蛊惑的百姓,这是任以诚能想到的最快,且最有效的办法。   六座广泽宝塔同时运作。   将原本需要六个时辰一次,连续数次以上才能完成的洗脑,在时间上大为缩短。   很快。   百姓们的神色不再迷茫,转而变成了一片虔诚,双手合十,口中不断诵念着地门箴言。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拜月摇头一笑:“呵呵,真是出人意料的结果。”   李逍遥冷哼道:“对付你这种邪魔歪道,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拜月,你罪大恶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拜月不以为然道:“恶?或许在你们的眼中我是恶人,可在动物的眼光里,我们大家又何尝不都是恶人。   还记得隐龙窟里的那只狐狸精么?   人们为了虚荣,为了享乐,将狐狸扒皮做成衣服,这样的行为对于狐狸精来说,同样也是罪大恶极。”   他仰天长叹:“在这茫茫宇宙之中,真的有善恶之分吗?”   李逍遥神色一顿,不由语塞:“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拜月失笑道:“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对不对?”   任以诚朗声道:“一阴一阳谓之道,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皆在阴阳之中,自然就有善恶之别。   尊重每一条无辜的生命,既为善,反之便是恶,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没错。”李逍遥斥道:“十年前,你为了陷害巫后,导致无数百姓惨死于洪水之下,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恶的人了。”   拜月徐徐道:“我说过,王后的罪是大王所定,如果他们真的彼此相爱,就该相互信任,又怎么会被外物所动摇呢。   我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爱的存在,可惜,事实证明,并没有。”   任以诚道:“你没见过的东西,可不代表就不存在。”   拜月抬手指向石公虎,问道:“是吗?那他当年为什么要杀我?他是我的义父,他应该爱我,但他却把我打下了悬崖。”   昔时,拜月年龄尚幼,石公虎掌管南诏国军权,军中良莠不齐,出了一些贪财好色,抛妻弃子,薄情寡义之人。   拜月看不惯,就将这些人全都杀了。   石公虎知道后,认为他杀心太重,日后恐将走上歧途,一怒之下便要大义灭亲。   拜月侥幸未死,却也因此而导致思想迈入极端。   任以诚觉得那些人倒也该杀,但不应该由年幼的拜月来杀。   石公虎本是极为古板之人,自然见不得义子小小年纪就嗜杀成性。   这在他看来是绝对不容许的。   任以诚道:“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你想要得到爱,就该试着去爱别人,有付出才有收获。”   拜月哂道:“我付出过,但可笑的是却险些丢掉了性命。”   “但这不能是你放出水魔兽,草菅人命的理由啊!”任以诚不由一叹。   缺少爱的人,思维和行事作风似乎都有点儿极端。   拜月顿了顿,道:“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好啊。”   任以诚点了点头,迈步而出,凌空走向了拜月。 第626章 打是疼骂是爱!   轰!轰!轰!   闷雷般的震响突然从城外传来。   吼——   尖锐的嘶吼声直冲云天。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声音是从圣湖那边传来的,水魔兽!”赵灵儿脸色凝沉。   那不是打雷,而是浪潮在翻涌。   “原来你早有准备。”任以诚语带诧异,脚步不停。   “我可从来不敢小看你这位老朋友,这次你又能救下多少人呢?”   拜月微微一笑,两只手又合了起来,动作很缓慢,仿佛承受了万钧之重。   “那可要叫你失望了,这次已无需我来出手。”   任以诚忽然感觉四面八方传来一股无比强大的压迫力,将他包裹了起来,意图把他挤成肉泥。   “哦……”拜月话未说完,只见任以诚背后涌出五色庆云,犹如谪仙临凡,他的双手顿时受到阻碍,再难合拢。   “你有准备,我就没有吗?”任以诚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不疾不徐的朝拜月走去。   昂~   远远传来一声龙吟。   拜月不由讶异,神识瞬间来到圣湖之上。   就见一条青色的神龙与水魔兽厮杀在了一起。   两个身躯如山岳般的庞然大物,在水中翻腾纠缠。   神龙比水魔兽多出四只利爪,略占上风。   四爪穿透水魔兽的鳞片,牢牢将它扣住,大口一张,狠狠咬住了对方的脖颈,跟着用力一甩。   砰!   水魔兽整条身体被抡起,应声撞在了湖边石壁之上。   湖中水波汹涌。   但因为水魔兽被神龙牵制,原本该引发的大洪水并未再出现。   见此情形,拜月更感惊讶。   当年他明明看到那条救人的神龙乃是任以诚所化,怎地如今竟然又多出一条神龙来?   “师父,拜月就拜托您了,徒儿去收拾水魔兽。”   赵灵儿迈步而出,手中红芒一闪,血染不绝在握,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   有了护世之兵,火麟剑已被她还给任以诚。   身形一闪,赵灵儿掠空直奔圣湖。   她要去履行女娲一族的使命。   “灵儿等我。”李逍遥纵身欲追。   “李兄,等等,刘某和表妹陪你们一起。”   “还有我唐钰。”   “阿奴也去。”   “那就一起,师父和圣姑前辈留下来保护大王,我们走。”   李逍遥肩头一振,长剑出鞘,迎风见涨,倏尔化为丈许来长的巨剑,载着众人,破空往圣湖的方向追去。   “拜月,长江后浪推前浪,时代变了。”任以诚已来到拜月身前。   两人相隔不过七尺,对视而立。   拜月将手放了下来,在任以诚靠近之后,他就感觉到这方圆十丈范围,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封禁。   他此刻便是想逃也是无力脱身了。   对方的实力,突然进步到了一种令他难以测度的境界。   事已至此,他自知唯有拼死一搏,方才有一线胜机。   “想拼命吗?没用。”   任以诚说着,身形陡然消失,下一瞬则已缩地成寸般贴进拜月。   “一打眉头双眼,这是为石长老打得。”   任以诚出手快逾电闪,双拳一式双龙出海,并势捣出。   拜月不及反应,眼前一黑被打了个正着,眼眶登时变成了一对乌眼青。   身形也不由一个趔趄。   任以诚而今已凝聚出胸中五气,拜月于他,犹如仙凡之别,全无半分抵挡之力。   “二打唇上人中,这是为巫后打得。”   任以诚话音又起,右拳几乎同时而至。   拜月鼻头一酸,再度中招。   “三打穿腮耳门,这是为我徒弟打得。”   任以诚欺步近身,双手五指攒钩,双峰贯耳夹攻拜月脸颊。   拜月头晕目眩。   “四大肺腑胸膛,这是为十年前被你害死的百姓打得。”   任以诚化拳为掌,玄武神掌一式‘掌运乾坤’砰然一声,劈在拜月胸腹之间。   拜月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   “五打丹田气海,这是为我自己打得。”   任以诚双手成爪,紧锁拜月双臂,右腿提膝猛地撞在了拜月下腹三寸之处。   “噗——”又是一口血咳出,拜月身形后仰。   “六打鹤膝虎胫,这一招没有理由,就是想告诉你,大地是圆的。”   任以诚顺势松开拜月,右腿飞起,风神腿横扫而出。   拜月只觉双腿膝头剧痛传来,身形已是松松垮垮,摇摇欲坠。   “懂了吗?”任以诚负手而立。   “什么意思?”拜月连受重创,但凭借一身人界顶峰的实力,此刻总算能勉力支撑不倒。   “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爱么,打是疼骂是爱,没听说过吗?今天我就替石长老好好疼爱你一下。”   任以诚再度欺身上前,一把抓住拜月衣领,在他抬头瞬间,两人四目对视。   倏尔,一道碧色的光芒从任以诚眸中透出,射入了拜月的瞳孔之中。   殛神劫!   任以诚元神出窍,侵入拜月识海,但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探入了对方记忆长河之中。   意识受到干扰,拜月顿感头痛欲裂。   时间瞬息陷入凝滞。   脚步,仿佛踏上了回溯的路途,翻搅起了被埋藏在最深处的回忆。   “我想要有人爱我,想要许多许多的爱。”   “一个男孩子,净说这些,害不害臊?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顶天立地。”   “我只想听到有人说爱我,让我感到自己是重要的。”   “能说出这种话的就不是真的。”   “我知道的,但是我很想有人能听我说话,跟我玩,跟我笑,陪我哭……”   拜月的脑海中,闪现出了无数幼年时与石长老相处的记忆画面。   石长老做到了他希望的一切。   意识牵动情绪。   拜月的身体随之有了反应,两行泪水从他乌青的眼眶滑落。   他的脸上带着恍然又匪夷所思的神色。   “这就是……爱么!原来它一直都在我身边。”   缓缓抬头,拜月看向了高台上的石公虎。   “义父,谢谢你,对不住。“   “老朋友,也谢谢你,帮我找回了最珍贵的东西。”   拜月对着任以诚点点头,猛地身躯一震,通体散出金色的光芒,竟是自毁元神,整个人随风消散,含笑而逝。   石公虎默然站在高台上,神色莫名。   与此同时。   城外圣湖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股浩瀚广博,凌厉绝伦的剑意。   剑十三!   任以诚眉头一挑,抬脚迈出,当脚步落下之时,人已出现在圣湖岸边。   就见李逍遥等五人与神龙联手而攻。   蜀山绝学、诗仙剑序、七绝剑气、飞星、苗族仙术、滔天烈焰,合力将水魔兽包围封锁了起来。   赵灵儿已经现出女娲真身,半人半蛇,立于水魔兽头顶上空。   血染不绝绽放出璀璨无比的剑芒,血之禁印转化渡世大愿,化为源源不绝的力量灌入赵灵儿体内。   飘渺剑意笼罩八方。   苍天为剑,九地为剑,清风为剑,流云为剑,山川为剑,河流为剑。   “斩!”   赵灵儿剑聚万物之力,娇叱一声,势如九天雷霆,悍然挥剑往水魔兽头顶劈落,欲凭借剑意锋芒彻底湮灭其真灵,阻其再生。   嗤!   磅礴剑意雄势贯穿了水魔兽顶心,锐不可挡,如穿腐土。   “嗷~~~~”   水魔兽痛嚎出声,疯狂摆动着那庞大的身躯,掀起层层水浪往岸上卷去。   任以诚袍袖一挥,五行之力随心而动,席卷而来的惊涛骇浪登时消退,风平浪静。   水魔兽挣扎了一阵,逐渐没了动静,缓缓沉入了湖中。   “成功了!”   众人齐声欢呼,飞身回到了岸上。   赵灵儿也恢复人身,飘然落在了任以诚身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从今日起,南诏国的子民再也不用担心水灾的威胁了。”   “你们好像高兴的太早了。”任以诚忍不住提醒了他们一声。   水魔兽自上古存活至今,又岂是等闲之辈。   众人闻言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水魔兽可是号称‘遇水则生’的存在,这么轻易就被解决,未免太过名不符实。   吼!   伴随一声震耳咆哮,湖中再起惊浪。   水魔兽轰然冲出了水面,赫然是完好无损。   赵灵儿脸色凝重,樱唇轻抿,转头看了看众人,深吸了一口气,面露决然之色,挺剑而出。   她要去做她母亲曾经做过的事情。   忽地肩膀一紧,赵灵儿看到任以诚伸手将她拦住,来到了她的身旁。   “师父……”   “不必多说,一切有师父在。”   任以诚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肩膀,一个闪身来到了水魔兽面前。   双手剑指交错,画出玄奥的轨迹。   指尖点落之处,就见青、黄、赤、白、黑五道龙气虚空凝形,继而龙气化剑气。   五行剑气,纵横翻飞,交织成阵,将水魔兽笼罩在内。   伴随一阵“噼啪”声响,从中催发出了一阵耀目电光。   五雷化殛,其中更有狂风卷荡。   剑阵将金、木、水、火、土、风、雷这七种力量尽数囊过其中。   七断七绝七杀剑阵!   任以诚持续加催法力,翻掌按下,剑阵登时如泰山压顶。   水魔兽受困其中,遭风雷加身,立刻疯狂扭动起来,口中不断发出凄厉的嘶吼,但任凭它如何用力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十余个呼吸过后,惨叫声戛然而止。   水魔兽已生生被炼化,在剑阵中彻底灰飞烟灭,再无任何重生的机会。   大患得以铲除,巫王下令,举国同庆。   翌日。   圣湖岸边。   任以诚准备离去,众人前来为他送行。   “师父,灵儿舍不得你。”   “为师这次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再不回去,你那两位师娘该担心了。”   “师父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一走就是十年?”   “不会,你和逍遥就快成亲了,师父下次带着你师娘她们,一起过来喝你的喜酒。”   “那灵儿等您。”   “一言为定。”   任以诚最后又摸了摸赵灵儿的头,欣然一笑。   随后,他飘身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旁的神龙的头顶,在众人的目送之下,腾空而去。 第627章 貌似故人   “艳阳天那么风光好,红的是花儿绿的是草,我溜溜达达的把路来找,踏遍青山人不老……”   任以诚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儿,穿行在一片旷野之间,心情甚是不错。   时正晌午,天气很好。   四周碧草茵茵,树荫遍地,郁郁葱葱。   自南诏国回到家中后,他靠着肾脏神辉被点亮后的充足精元,成功的实现了大被同眠的愿望,将林诗音和楚楚好一番折腾。   同时,他用了三个月的工夫,将五颗灵珠的力量吸收了九成九,而后借着赵灵儿和李逍遥成亲的机会,又把灵珠给还了回去。   灵珠有灵,随着时间的流逝,里面被吸收的灵力会再度恢复过来。   任以诚自觉法力倍增,实力大进,颇有些天下无敌手的志得意满,便来到了现在这个还不知是哪里的新世界。   他正在寻找附近有没有人迹。   突然。   凭着超凡的眼力,任以诚看到在一里外的一颗老树下躺着个人。   从背后看是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就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死了。   任以诚正准备过去问个究竟,右脚刚抬起来,忽然就感觉温度陡增,附近仿佛变成了一个大熔炉,热的要把人烤干。   好像太阳掉下来了一样。   异变横生,任以诚不由把脚又收了回去。   树下那人猛地坐了起来。   任以诚估计他应该是热醒的,耳中还听到对方连喊了两声“三妹”。   这时,那人对面缓缓走来了一个人。   金衣金甲,金色的披风,红发红须,头戴金盔,左手持着一面形似太阳的圆盾,右手提着一柄形制古拙的长剑。   这人神情淡漠,冷声道:“你妹妹在天廷,马上就要开刀问斩,只是玉帝怕她一个人上路孤单……”   听到这里,任以诚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又是天廷,又是玉帝,这世界的水好像有点深。   比起以前,这一次的脚步好像迈的有点儿大。   金甲神仙俨然已发现了任以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天廷办事,凡人闪避,不然后果自负。”   任以诚不动声色,转身欲走,他看着对方这身装扮很是眼熟,隐隐想到了些头绪。   就在此时。   趁着金甲神将的目光被任以诚转移空隙,树下那人蓦地大喝一声,脑袋往前一探,眉心处竟有金色的光芒亮起,旋即就见一簇银芒从中激射而出。   丝丝缕缕,纵横交错,快逾电闪。   金甲神将猝不及防,急忙举起左臂中的盾牌抵抗。   轰!   对面方圆数丈内,树木尽早摧折,杂草横飞。   树下那名男子则被自己发出的力量反震了出去,仰身摔倒在地。   “娘嘞!天眼!真是他。”   任以诚终于看清了男子的模样,当真是剑眉星目,俊美无双。   此刻纵然形容落魄,但他生平所见之人中,论相貌无一人能与之想比。   古往今来,三界之中身负天眼,还有如此风采之人,任以诚只能想到一个——二郎真君,杨戬!   而那名金甲神将的身份,便也呼之欲出。   玉皇大帝的九个儿子之一,大太子,金乌神将。   宝莲灯前传!   玉皇大帝的亲妹子,天廷长公主瑶姬,掌管欲界四重天,负责监察众仙。   因为追捕动了欲念,盗走凌霄宝殿镇殿龙珠的三首神蛟而来到凡间。   后不慎被三首蛟算计,将心抓碎,身受重伤,期间遇到了凡间的书生杨天佑。   为了救治瑶姬,杨天佑将自己心分了一半给她。   从此两人心意相通,最后成亲,生下了两子一女。   然则,仙凡相配,乃是触犯天条的大罪。   玉帝知情后,下令灭杨家满门。   瑶姬寡不敌众,被带回了天廷。   杨天佑与长子杨蛟死于天兵天将之手,次子杨戬与三女杨婵得天蓬元帅暗中搭救,以催龄掌替兄妹二人加催年龄,改头换面,侥幸存活了下来。   但很快被天廷发现,布下天罗地网捉拿二人。   面对无数天兵天将的围追堵截,兄妹两不会武艺神通,法力低微,杨婵已经被捕。   到得此时,杨戬亦已危在旦夕。   大金乌恍然道:“原来瑶姬将天眼给了你。”   “我跟你拼啦。”杨戬面露狠色,怒吼声中,眉心天眼再度射出神光。   大金乌纵身而起,凌空倒翻,从容避让开来。   轰!   又是一阵草木泥土翻飞。   杨戬也再度被反震出去。   嗖!   倏尔,一道人影疾闪而至。   “大胆!”   大金乌未及落地,就见之前那名凡人伸手抓向了杨戬,当即扬手一剑,力劈而出。   任以诚左手一把抓住杨戬后衣领的同时,长剑锋芒已迎面而至,更有滚烫的热浪袭来。   以他如今的境界,犹然感到烧灼难耐,足见其威力是何等强大。   但他终究是身经百战,反应迅捷,翻手化出绝世好剑,横势斩出。   铛!   任以诚只觉虎口巨震,整条右臂瞬间酸麻,连带着杨戬一同被劈飞了出去。   “多谢相送。”任以诚借势腾空而起。   大金乌欲要追赶,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了两人的踪迹,不由眉头一皱。   “法力低微,速度却如此惊人!究竟是何人门下?”   万里之外。   任以诚急急落在了一处偏僻的山头之上。   “在下杨戬,多谢恩公救……”   杨戬那‘命’字还没说出口,任以诚突然噗的一下,口吐鲜血,浑身没了骨头似的瘫坐在了地上。   “步子迈大了,果然容易扯淡,咳咳……”任以诚苦笑连连。   杨戬大惊:“恩公,您没事儿吧?”   任以诚摇了摇头:“还死不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绝世好剑,从前无往不利,无坚不摧的神兵,现在仅仅一击之下,剑锋就已受损,出现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缺口。   他初时的那点儿得意,已经完全被大金乌这一剑给劈散了。   眼下封神未启。   天廷中强将不多,大金乌乃是现有的高层战力中的翘楚。   千万年的修行,远不是任以诚区区二十多年就能比拟的。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   他不过刚刚凝聚胸中五气,充其量只算个半仙而已。   唉……还是得意的太早了!   “恩公与我素不相识,却为了我身受重伤,此恩此德,杨戬实在无以为报,请恩公受我一拜。”   杨戬言罢,当即又要屈膝行礼。   任以诚伸手阻止,有气无力道:“机缘凑巧罢了,谁叫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情急之下,就没有顾得上太多。”   杨戬不禁错愕:“哦~没想到还有这等巧合之事?   看来真是我杨戬命不该绝,对了,还没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呵呵,那是我大舅子,我叫任以诚,杨兄弟,你先休息一下,我要运功疗伤。”   任以诚强撑起身体盘膝坐好,开始闭目运功。   大金乌的那一剑,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太阳真火,正在焚烧他周身经脉和脏腑。   所幸,他本就是火属功体,法力之中又兼具五行,若换做是旁人,只怕早已灰飞烟灭。   念动之间,五雷化殛运转开来,一点点炼化太阳真火。   随即,任以诚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将其吸收,用来增强法力。 第628章 身陷囵圄   匆匆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任以诚缓缓睁开了双眼。   杨戬坐在不远处,正仰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脸上不时闪过愤恨之色。   任以诚起身走了过去,问道:“在想令妹么?”   杨戬猝然回神:“恩公,您已经恢复了?”   “嗯。”任以诚点头道:“咱们现在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就别叫什么恩公了。   我痴长你几岁,不嫌弃的话叫声大哥便是。”   “任大哥,是杨戬连累你了。”   “嗐!不提这个了,令妹虽然身陷牢狱,但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你们兄妹一定还有再见之日。”   “那就借任大哥吉言了。”   “唉!只可惜我虽有法力在身,却不懂神通变化,无法混进南天门,否则凭我的速度,倒是可以替你上天去查探一下。”   任以诚语中颇是有些无奈,金光世界的障眼法,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现如今他能拿出手的就只剩下这有着筋斗云三成速度的遁术了。   杨戬感激道:“大哥的好意兄弟心领了,不如这样,兄弟曾经人指点,说玉泉山金霞洞有位玉鼎真人,是三界内少有的名师。   我原本就是要去拜师学艺的,现在咱们一同前去,学得一身本事,日后也好报仇雪恨。”   任以诚犹豫道:“这……我若不请自来,恐怕会惹高人不喜?”   杨戬道:“事在人为,且先去了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任以诚顿了顿,一拍大腿:“也罢,就依兄弟的办法。”   他废了半天口舌,等着就是这一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阎王翎除了能带他穿越时空,其余的东西已经帮不上他了,想要再精进,就只能另谋出路。   玉鼎真人乃元始天尊门下,在三界中辈分极高。   更重要的是,虽然这个世界的玉鼎真人论真本事不值一提,但他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将玉虚宫所有的典籍都背了下来。   理论知识渊博无比,堪称一部行走的玉虚宫功法图书馆。   两人做下决定,当即不再耽搁。   下山后,他们伪装形貌,找到最近的城镇打听了玉泉山的位置后,便迅速出发。   城外。   杨戬看了看天空,说道:“大哥,眼下天兵肯定在到处搜捕我们,若是驾云的话未免太过显眼,咱们还是步行保险一些。”   “那就走着吧。”任以诚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遥想不久之前,他驾驭神龙上天过海,那是何等的潇洒。   现在神龙被他留在庐州城外保护家人,他也很庆幸自己这个决定。   这里太危险了!   如此境地之下,说不定什么时候,神龙就会被人给抓走去炖汤喝。   甚至在这遍地神仙的世界里,他连幽灵马车都不敢用,生怕被看出端倪来。   所谓丧家之犬,也就是如此而已了。   上次这么狼狈,还是他武功未成的时候。   不过真要让任以诚这么轻易认栽,那也是不能。   不能飞,不能乘车,他还能神行,还能缩地。   杨戬体内流着神仙血脉,天然有法力在身。   任以诚将法门传授给了他,施展起来,不说日行八百,有个五六百倒也不成问题。   半月后。   两人一路隐藏行迹,昼伏夜出,攀山越岭,终于来到了距离玉泉山还有小半路程的地界。   当日逃命时,任以诚虽然在受伤之下影响了速度,但也遁出了万里之遥。   若当真一步一步走过来,那唐僧西天取经的路程,都能走完十之一二了。   黄昏时分。   一座不知名的荒山之中。   任以诚和杨戬从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走了出来。   眼瞅着太阳快落山了,他们准备稍后继续上路。   可等着等着,两人发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平日这个时辰,天都已经黑了,怎么今天太阳走的这么慢?”   杨戬说着,与任以诚对视了一眼。   “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给忘了,天上的太阳和金乌神将是一回事。   话音刚落,两人就感觉四周温度激增,山上的花草树木瞬间全都蔫儿了下去。   两人抬头望去,就见天边的霞云从中分开,露出了后面的大金乌以及影影绰绰的天兵天将。   任以诚粗略的扫了一眼,起码有过万之数。   不止如此。   在两人立足之处往外方圆数里,也凭空冒出了近千名天兵天将,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由心里一凉。   褶子了!   彻底崴泥了!   这还没拜入玉鼎真人门下呢,就要先经历出山考核了。   “大哥,今天咱们兄弟俩怕是在劫难逃了。”杨戬神色凝重,却不见分毫惧意。   “稳住,天无绝人之路。”   任以诚深吸了两口气,要是当真事不可为,他就只能带着杨戬去别的世界了。   但愿时空门能挡住这群神仙,他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错了,现在就是天要绝你们的路,你们今天插翅难逃了。”大金乌讥诮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可恶,他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杨戬恼怒不已,心中更感疑惑万分。   “大金乌,我们自问行踪隐蔽,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死个明白。”任以诚也感不解,遂直接问了出来。   能拖延一时是一时,万一有救兵呢。   “想拖延时间吗,别做梦了,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杨戬,看看他们是谁,多亏了他们的鼻子。”   大金乌挥了挥手,旋即就有一男一女,躲躲闪闪的走了出来。   男的长得贼眉鼠眼,一看便不像好人。   女的倒是长得妩媚动人,甚是漂亮。   “原来是你们两个。”杨戬咬牙切齿,双目中几欲喷出火来。   任以诚望向站在云头的两人,眉心天眼闪了一闪,赫然发现他们原来是一公一母两只狐狸精。   五哥,狐妹。   任以诚瞬间想起了他们的身份。   狐狸也是犬科,嗅觉灵敏。   而且,这两只狐狸好像一早就知道杨戬要来玉泉山找玉鼎真人。   只要在各处必经之路布下人手,再加上两个比狗还灵的鼻子,能发现他们倒也不足为奇了。   五哥看了看身旁大金乌,突然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的看着杨戬。   狐妹则是一脸歉疚。   大金乌冷笑道:“没话说了吧,来人,给我把这两个妖孽拿下。”   一声令下,山上的天兵天将率先出动。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朝两人围了过来。   “大哥,咱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杨戬瞳孔一片通红,拍了拍脑门,努力的集中精神要发动天眼。   “兄弟,到我身后来。”   任以诚迈前一步,豁尽全身法力,双臂交错一挥,霎时,密密麻麻的五行剑气,轰然爆发而出。   如狂风骤雨,如江河奔涌,如惊涛怒浪。   伴随着连绵的破空声,五色神光煊赫夺目,将天空染上了一层异彩。   剑气过处,最前方杀来的天兵天将首当其冲,脚步一顿,身体顿时如点燃的纸张,化为了灰烬。   须臾。   近千天兵天降已消亡殆尽。   任以诚舒了口气。   “哼!我就不信打不过大金乌,还对付不了你们这帮杂鱼。”   “妖孽,休得猖狂,都给我上。”   大金乌脸色一沉,又是一声令下,身后云层中的一万兵将,应声飞身而下。   任以诚见状,忍不住心神一凛。   刚才的剑气威力强横,却也耗光了他全部的法力。   这回,他是彻底没招了。   “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任以诚眼见的等不来救兵了,暗叹一声,元神联系阎王翎,准备打开时空门。   “两位大哥不要慌,兄弟在此,谁也伤不了你们!” 第629章 改道昆仑山   不远处的天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稚嫩如孩童的声音。   任以诚闻言,当即眼前一亮,哈哈笑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呼——   风火之声紧随传来。   就见一道虹光激射而至,速度快逾闪电,竟抢先一步落在了任以诚和杨戬身前,拦住了飞身而下的一众天兵天将。   来人身材瘦小,不过五尺,十岁上下的模样,头上扎着两个冲天鬏,精致的面容似粉雕玉砌。   一身黄衣红甲红色披风,肩头斜挎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圈儿,手持一杆枪尖形似火焰的缨枪。   这世上有很多神奇的事情,比如有的人你从来都没见过,但是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来。   眼下便是如此。   就算不用问,任以诚也有绝对的把握敢肯定,来救他们的人必然是哪吒。   是他,是他,就是他!   传说中有名的刺儿头,不管是谁闹天宫,都要帮帮场子的天廷第一反骨仔。   天兵天将来势不减。   过万人马,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哼!找死。”   哪吒傲然而立,浑没将这骇人的阵势放在眼中,手中火尖枪猛地横空扫出。   枪锋狂喷烈焰。   霎时火光冲天,排山倒海般朝着扑杀下来的天兵天将席卷而去   轰!   烈焰蒸腾,登时将天兵天将掀的东倒西歪,攻势一时受阻。   哪吒翻手飞出两个金轮,道:“两位大哥,你们踩着风火轮先走。”   “那你怎么办?”   任以诚知道哪吒虽然自己也能腾云驾雾,可速度却远不如风火轮,现在将法宝给了他们,凭哪吒自己恐怕未必能逃得出大金乌的追捕。   哪吒不以为意道:“我没想到会多出一个人,不过你们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大言不惭,你们谁有跑不了。”   大金乌火冒三丈,毅然亲自出手,纵身飞下了云头,挥剑向哪吒疾杀而来。   任以诚念头飞转,道:“你送杨戬兄弟先走,我自有办法。”   “不行……”杨戬断然摇头。   任以诚不等他说完,急声打断道:“听我的,快!。”   “好!”   事态紧急,哪吒也不多问,抛出一个风火轮,驮起杨戬从天兵天将方才被打出的缺口中冲了出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   大金乌逼杀而来,手中长剑朝着哪吒当头劈下。   铛!   火尖枪直迎而上,以枪尖岔口将剑锋卡住,就见火星迸射。   大金乌身形一顿,停滞在半空,只觉对手枪上雄力沛然,他竟压之不住,连忙加催法力。   哪吒亦是寸步不让。   一时间,两人开始相互角力。   哪吒催促道:“这位大哥,你还不走。”   “马上。”   任以诚看着趁机围杀过来的天兵天将,运起残存的法力,双手飞速掐动印诀。   生死一刻,他施法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之快,两只手十指变幻,带起了一片模糊的残影。   天兵天将想起方才那千名同僚的惨状,不由脚步一缓。   刹那之后。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任以诚体内五脏神辉大亮,已自身的五行之力引动天地之力。   昂~   虚空震荡,五道龙气凭空化现,纷纷灌入了任以诚的身体之中。   瞬间,他的法力便恢复了三成。   如同亡命水一般,这门术法也已无法再满足他的需求。   不过,加上原本剩余的法力也足够了。   “走!”   任以诚摇身一转,风雷激荡之下,伴随光芒一闪,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不跟你玩儿了。”   哪吒嘿嘿一笑,握着枪杆的手运劲一旋,锁住大金乌剑锋,同时左手摘下肩头的乾坤圈飞出,往他面门砸去。   大金乌见状,急忙举盾封挡。   当啷!   一声如雷巨震响起,大金乌顿时倒飞而出,带着长剑自火尖枪中脱出,左臂又酸又麻,险些失去了知觉。   “大金乌,我看你改名叫大笨猪好了。”   哪吒嗤笑一声,脚下风火激荡,话音未落便已杳然无踪。   大金乌的脸色不由一阵青白变换,怒骂道:““混账!这又是哪儿来的妖孽?都给我追。”   另一边。   先走一步的杨戬,被风火轮驮着来到了一座废弃的神庙中。   “怎么跑华山来了。”杨戬看着四周,发现他来过这里。   “二哥!”神庙的正殿里,急匆匆的跑出来一名白衣少女。   “三妹?你还活着!”   杨戬又惊又喜,来人赫然竟是他以为已经死在天廷的妹妹,杨婵。   杨婵亦是激动不已,忍不住喜极而泣。   “是哪吒兄弟救了我。“   当日她被押在斩妖台,准备开刀问斩之际,是哪吒变成了玉帝的模样,骗过天兵天将,把她给救了下来。   杨婵看向外边,问道:“对了,他去找你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原来恩公叫哪吒,我的事说来话长……”杨戬想到帮他断后的两人,脸上立时泛起了忧色,不禁抬头望天上看去。   忽地,他看到两道流光疾驰而来,先后落在了院中。   “这位大哥好快的速度,我居然险些没追上你。”哪吒惊讶的打量着任以诚。   他的风火轮号称‘顷刻行万里,须臾至九州’。   适才虽然只用了一个,威力稍减,可直至快到神庙前时,他才堪堪追上了任以诚,足见其速度是何等之快!   “惭愧,就这点儿拿得出手的本事儿了。”任以诚摇了摇头,比起哪吒来他现在就是个菜鸟中的弱鸡。   杨戬来到任以诚身旁,介绍道:“三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任以诚任大哥,若非有他仗义相救,我现在已经被大金乌抓走了。”   “多谢任大哥救了我二哥,杨婵感激不尽。”   任以诚看向哪吒,拱手道:“那我也该谢谢这位小兄弟,不然今日只怕难逃一死。”   哪吒连忙让过一边,摆手道:“别别别,折寿,折寿。”   杨戬叹了口气:“自我杨家遭难以来,无论谁见了我兄妹二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能在危难关头得两位贵人相助,我们何其有幸!”   哪吒冷哼道:“够了,再说这些,别怪我跟你们翻脸。”   任以诚点头道:“没错,相逢即是有缘,任某救你也不是为了一个谢字。”   谢字能值几个钱,跟着你混到机缘才是真的划算。   “对。”哪吒认真道:“我也是看那老玉帝不顺眼,两位大哥虽然法力低微,但是面对天兵天将却丝毫无惧,你们这身血性让兄弟我十分敬佩。   我看两位比我大几岁,不如咱们八拜为交,结为兄弟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任以诚欣然颔首,等拜入玉鼎真人门下,同为玄门弟子,迟早都是一家人,不差这一层关系。   杨戬却有些犹豫。   “可我现在穷途末路,怕会连累两位兄弟呀。”   任以诚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我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觉得天廷还能放过我不成?”   “你要是飞黄腾达了,我还看不上你呢。”哪吒小脸儿一沉,不满的转过头去。   顿了顿,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明白了,你好歹也是玉皇大帝的外甥,血脉相连。   他现在一时糊涂,但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把你请上天去还给你个大官做。”   诶嘿!   任以诚不由咋舌。   没看出来,这小哪吒还是个预言家。   未来的司法天神,掌管天条刑罚,可确实是个不小的官儿了!   杨戬恨声道:“我和玉帝不共戴天,没有亲情,只有仇恨。”   哪吒一副我欣赏你的表情,道:“这才是好样的,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兄弟我哪吒认定了。”   任以诚悠悠道:“杨兄弟,我们自己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承蒙两位兄弟不弃,杨戬深感荣幸。”   “那老玉帝昏庸无能,顽固不化,咱们今日不用天地为证,就请杨伯父,杨蛟大哥在天之灵做个见证。”   哪吒走到正殿中那座神像前,伸手在香案上的香炉一指,变出了三根香点燃了起来。   任以诚已近而立之年,自然当了大哥,杨戬次之,哪吒再次之。   三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   八拜之后,从此生死与共,福祸同享。   “哪吒,说起来你之前是怎么找到我和你二哥的?”任以诚突然有些好奇。   当时哪吒出手的那般及时,说不定早就已经到了。   哪吒道:“我在天廷救下三姐之后,为了找到二哥,就一直在暗中跟踪大金乌,他可比二哥好找多了。”   杨戬沉声道:“话说回来,天廷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得商量个对策才行。”   哪吒拍着胸脯道:“放心,哪吒一定护送你们找到玉鼎真人。   等你们艺成下山后,咱们一起找到桃山救出伯母,然后再打上天廷,把那个老玉帝给轰出南天门。”   杨戬皱眉道:“那两只狐狸精在大金乌身边,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要去玉泉山拜师,这条路恐怕走不通了。”   任以诚面露思索之色,沉吟道:“二弟,你说咱们直接去昆仑山拜元始天尊为师,怎么样?”   “行吗?”杨戬不由有些意动。   任以诚耸了耸肩:“事在人为嘛,试一试,玉泉山去不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哪吒想了想道:“我听师父说过,昆仑山离这里有数千里之遥,想要安全过去恐怕不容易。”   任以诚道:“所以还需要哪吒你帮忙,为防万一,咱们得分头行动。   天兵追来时,哪吒你带着三妹一路,再变出我和你二哥,引开他们的视线。   这样应该不会增加风火轮的负担,他们追不上你们。   到时我和二弟再趁机暗中离开,前往昆仑山。”   哪吒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计划没问题,应道:“那我直接带三姐回乾元山金光洞找我师父。”   其实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也是个极为厉害的高人。   但是哪吒没提,任以诚也就没长嘴,况且他心里也更倾向于玉鼎真人。   提议去昆仑山也是知道,玉鼎真人最后也会出现在那里。   玉泉山已经被大金乌的兵马占据。   玉鼎真人之前又多次与杨戬兄妹碰面,阻拦大金乌抓人,已经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未免遇到麻烦,玉泉山不能回去,玉鼎真人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昆仑山。   “哪吒,三妹就拜托你了,等大金乌找来咱们就行动。”   杨戬有些不舍的看着杨婵,没想到兄妹才刚刚团聚,马上就又要分开了。   任以诚找了个地方运功调息,抓紧时间恢复法力。   昆仑山他是非去不可的。   除了玉鼎真人之外,那里还有两个好东西,对他有大用。 第630章 有门难入   入夜。   月上中天。   任以诚的法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走出大殿。   他看到杨戬兄妹正坐在门口,默默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这么有雅兴赏月?”任以诚坐到了杨戬的身旁。   杨戬怅然一叹:“大哥说笑了,我和三妹只是想到一个多月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我们一家四口坐在院子里,听母亲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可没想到世事无常,不过一日之间,我杨家就支离破碎。”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至少你和三妹还在,伯母也还在。”   杨婵愁容稍缓:“任大哥说的是,我们还在,杨家就还有希望。”   任以诚扫了一眼四周,问道:“哪吒呢?”   杨戬吐了口气,振奋精神,说道:“哪吒兄弟去打探消息了。”   正说着,哪吒从天而降。   “大哥二哥三姐,我回来啦。”   任以诚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情况如何?”   哪吒笑道:“大金乌他们找来了,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这么快?”杨戬不由错愕。   任以诚道:“肯定是那两只狐狸精,一路闻过来,这已经算慢的了。”   杨戬脸色一沉,冷哼道:“迟早有一天我要宰了他们。”   任以诚看向哪吒,正色道:“事不宜迟,兄弟,全靠你了。”   “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了,变!变!”   哪吒说完,伸手在空地处指了两下,然后就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任以诚和杨戬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离别在即,杨戬有些不舍的叮嘱着杨婵,道:“三妹,你们千万要小心。”   任以诚笑道:“三妹跟着哪吒,可比咱们安全多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婵不禁面露忧色:“任大哥说得没错,二哥你们一定要保重。”   百里外的云头之上。   大金乌带着五哥和狐妹,率领麾下剩余的天兵天将,直奔神庙而来。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让大金乌恨得牙根痒痒的声音。   “大笨猪,有本事来追我呀。”   凝目望去,大金乌赫然看到哪吒带着杨婵冲出了神庙,任以诚带着杨戬跟在身旁,一同往对面方向飞去。   “快追!”   大金乌一声令下,就见一大片云彩从神庙上空飘过,倏忽远去。   片刻后。   暗夜无声。   任以诚和杨戬悄悄从正殿中探出头来。   “应该都走了吧?”杨戬低声问道。   任以诚眉心闪了一闪,打开天眼环视四周,旋即点头道:“没问题了。”   杨戬看着他,惊讶道:“大哥,你也有天眼?”   “比你的差远了。”   任以诚第一次见到杨戬的时候就发现到这个问题了。   他天眼射出的神光和杨戬的比起来,威力完全不是一回事。   区别就好像同样的飘渺绝剑,一个是剑无极用出来的,一个则是任飘渺用出来的。   杨戬惋惜道:“可我这个天眼根本不听我使唤,时灵时不灵的,关键时刻老派不上用场。”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开始修炼,走吧。”任以诚迈步出了大殿。   “阿嚏!”杨戬忽地打了个喷嚏,问道:“大哥,你给我身上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呛?”   “一些烧菜用的香料,有了这个就不怕那两只狐狸的狗鼻子了。”任以诚颇为自得的解释道。   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辟谷,但他却从来没有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   吃东西从来都是一种享受。   为了避免在这种饮食文化不发达的远古时代没有可口的饭菜吃,他一直都有随身携带各种调味料。   眼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人已跟哪吒问明了昆仑山的方向。   离开神庙后。   他们施展神行缩地之法,远远遁出了数百里。   杨戬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任以诚不由诧异。   “大哥,我想了想,咱们是不是应该走过去?”   “走去昆仑山?那可是足足几千里。”   “那个指点我去玉泉山拜师的人说,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和决心。”   “没,没必要吧。”   “那毕竟是元始天尊,位列三清之首,肯定不会轻易就收徒弟的,我觉得咱们还是多做些准备的好。”   “嗯……行吧,听你的。”任以诚默默叹了口气。   可惜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   不然以后每天走路的步数,肯定能刷爆朋友圈的运动记录。   任以诚初遇杨戬之时,已经入秋。   他依稀还记得,元始天尊下令,三界中所有玄门弟子,要在九月初九这天开始闭关七年。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天气开始逐渐转凉。   秋去冬来。   所幸两人都有法力在身,无惧风霜严寒,一步一步的不断往昆仑山靠近。   天廷的人都以为杨戬为了救母,必定会想尽办法继续去找玉鼎真人拜师学艺。   却不知他们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是以,大金乌的人马在这期间,就一直都驻守在玉泉山中。   而这一切,都在任以诚的计划之中。   转眼,半年过去。   冬去春来。   两人历尽辛苦,终于看到了昆仑山。   望着面前绵延无尽的恢弘山脉,任以诚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顺着山路往前走去。   左边往外是山坡岩石,右边是高不见顶的崖壁,中间的路宽有四五丈。   地上碎石遍布,崎岖难行。   但眼见胜利在望,两人一直紧绷着的心神都不禁放松了下来。   忽地。   路旁的石壁上猛然出现了一个洞口,从中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裹住两人往里卷去。   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要用他们来果腹。   两人猝不及防,身形登时一个踉跄,猛然向后仰去。   “不好,有妖怪!”杨戬大惊失色,双脚在这莫大吸力之下已离地而起。   打死他也没想到,昆仑山脚下,元始天尊的山门之中,竟然会有妖怪!   任以诚连忙运转法力,稳住自身,同时伸出左手拉住了杨戬。   山洞中隐隐传来一声低吼,吸力陡增。   “斩!”   任以诚沉喝一声,右手剑指横扫而出。   青、红、赤、白、黑,五色光芒爆绽。   无形剑气交缠并进,沛然席卷而出,射入了洞口之中。   轰!   伴随一声闷响,吸力戛然而止。   洞口随之闭合。   那上下两扇门撞在一起,看起来犬牙交错,真的犹如一张猛兽的巨口。   “快走。”   再顾不得什么诚意和决心,任以诚一把拽住杨戬,纵身疾往山里掠去。   瞬息千丈。   砰!   任以诚疾驰之中,突然就被挡住了去路。   前面明明什么也没有,他却感觉撞到了一面铜墙铁壁,身上剧痛传来,人立时被弹飞出去,和杨戬齐齐跌落在地。   两人被摔了个灰头土脸。   “怎么回事?不会又遇到妖怪了吧?”杨戬满脸疑惑,警惕的看着周围。   “是结界。”任以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昆仑山禁地,外人不得擅闯。”忽然有说话声从结界里面传了出来,但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任以诚躬身行了一礼,正色道:“仙长,我兄弟二人是专程前来拜师学艺的,可否让我们前去拜见元始天尊他老人家?“   结界中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来错地方了,天尊他老人家早就已经不收徒弟了,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去吧。”   杨戬急忙道:“仙长,我们兄弟是几千里之外徒步而来,跋山涉水,走了整整半年才来到这里,还请您网开一面,让我们见见天尊他老人家。”   那声音不以为然道:“来这里拜师的,哪个不是历经千难万险,你们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杨戬神色一黯,面露悲色:“可我身负血海深仇,必须练成一身本事才能将母亲救出苦海,仙长,求求您大发慈悲,让我们进去吧。”   那声音道:“为了报仇学本事?那天尊就更不会收了。”   杨戬闻言一怔,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看你一身杀气,没有本事尚且如此,若真学了一身能耐,只怕不是三界之福,你们还是回去吧。”   杨戬正要再开口,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别说了,跪吧。”   “对,天尊他老人家一天不答应,我们就跪死在这里。”杨戬说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任以诚也跟着跪在了一旁。   元始天尊,三界中最为高深的大神通者,跪了也不算吃亏。   “天尊早已闭关,不见任何人,你们这又是何苦?”那声音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杨戬神色决绝:“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见到天尊他老人家。”   “那你们就跪着吧。”说完,那声音便再没了动静。   “大哥,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吗?”杨戬的脸色有些发苦。   任以诚本想说既来之则安之,但是想想似乎不太合适,便改口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我可不甘心。”   两人这一跪,转眼又是月余的时间。   任以诚时不时的暗中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玉鼎真人的到来。   这一日。   两人犹自跪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杨戬一惊:“有人。”   任以诚低声道:“先躲起来吧,万一是天廷的人就麻烦了。”   两人当即起身,藏到了山坡上的一块巨岩的后边。   少顷。   就见一个身穿碧绿道袍,看起来不修边幅的瘦小道士从外面跑了进来。   “是他!”杨戬诧异道:“他就是那个指点我去玉泉山找玉鼎真人拜师的人。”   闻听此言,任以诚顿时彻底放心了。   等了这么久,玉鼎真人终于来了。 第631章 龙珠,又见龙珠!   砰!   玉鼎真人步履匆匆,像是在躲避追赶,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撞在了结界之上,摔了个两脚朝天。   “哎呦……”   “昆仑禁地,外人不得擅闯!”时隔月余,那个声音又从里面传了出来。   “外人?”玉鼎真人大怒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原来是玉鼎师伯,师祖发过话,闭关期间谁也不许进来,还请您多多担待。”   岩石后面。   杨戬低声道:“他就是玉鼎真人。”   任以诚惊讶道:“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   杨戬没好气道:“猜到了,之前去玉泉山的路上三番两次的遇到他,哪有那么多巧合。”   结界前。   玉鼎真人不理劝告,自顾自硬往里走去。   砰然一声,当即又被撞了出去,就要再次摔倒之时,他忽然感觉有人扶住了自己。   “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玉鼎真人回过头,看到了两个年轻人,然后满脸震惊的看着杨戬。   杨戬道:“我和大哥来拜师学艺。”   玉鼎真人一怔:“拜师,拜谁啊?”   杨戬道:“当然是元始天尊。”   玉鼎真人蓦地大笑三声,匪夷所思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三界内辈分最高的神仙,已经很久没收徒弟了,你想拜他为师?”   杨戬一脸嫌弃道:“那不然呢,难道指望你呀?”   “呃……”玉鼎真人一时无语,目光忽然瞥向任以诚,问道:“你大哥不是没了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   杨戬白了他一眼,解释道:“这是我结拜大哥。”   玉鼎真人闻言,眼睛瞪了老大,侧目道:“居然还有人敢跟你结拜!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看向任以诚,感叹道:“年轻人,你是一点儿也没把玉皇大帝放在眼里啊,贫道佩服!佩服!”   “道长过奖了,任以诚愧不敢当。”   “玉鼎真人,你怎么也到昆仑山来了?”杨戬问道。   “说起这个贫道就有气。”玉鼎真人愤愤不平道:“天廷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但要抓你,还连我也要抓。   那个大金乌还派人驻守在玉泉山,贫道我是有家不能回,只能来这里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甩掉他们的。”   说完,他突然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凑到任以诚面前,说道:“对了,顺便告诉你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玉帝的儿子,不识数。”   任以诚神色莫名的瞅了他一眼,问道:“真人,这话您跟多少人说过?”   “这个嘛……呵呵,呵呵呵呵……”玉鼎真人眼神飘忽,连连讪笑。   任以诚摇了摇头:“但凡您能少说两句,就不至于被人当兔子撵。”   “等等。”杨戬忽然脸色一变,肃然道:“玉鼎真人,你说大金乌的人在追你,那岂不是他们也可能会到这里来?”   “不……不会吧?”玉鼎真人不由神色一僵。   “大意了。”任以诚抬头望向天空,打开了天眼。   “大哥,怎么样?”杨戬的语气已不禁变得凝重。   “他们来了。”任以诚沉声道:“是三大金乌和一个扛着钉耙的胖子,以及一万天兵,最多还有七八个山头儿就到了。”   玉鼎真人看他眉心光芒闪动,惊讶道:“原来你也有天眼!”   但此时两人却都无心理会他。   “天蓬元帅也来了,还多了两个金乌,这下可遭了,想办法,快想办法。”杨戬心急如焚。   玉鼎真人忽然眼前一亮:“有了,我知道一个地方,他们肯定找不到,只有几十里山路,驾云的话很快就到了。”   杨戬闻言一喜,但旋即皱眉道:“不行,他们就在天上,驾云肯定会被发现的。”   任以诚这时也心思飞转,突然灵光一闪。   “跟我来。”   云鼎真人不禁问道:“去哪儿?”   “来不及解释了。”任以诚伸手同时抓住了两人。   风雷激荡,瞬息千丈。   两人只觉眼前一花,已出现在一片山壁之下。   杨戬晃了晃脑袋,猛然瞳孔收缩,赫见那山壁之上有一扇山下交错的石门。   正是之前险些将他们吞进去的那个地方。   玉鼎真人也是一惊:“哎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贫道刚才就差点被吸进去。”   “咱们能不能脱身,就靠里面的那个家伙了。”任以诚目光扫向石壁,就见洞口上方数丈之处,贴着一张三尺来长的黄符。   嗖!   任以诚剑指隔空点出,一道离火剑气直奔黄符激射而去。   赤色的虹光一闪即逝,黄符立时化成了灰烬。   嗷~~~   震天的龙吟声随即响起。   洞口的石门轰然开启,从中蹿出了一条百丈蛟龙。   三首蛟!   当年他抓碎瑶姬的心后,逃脱了追捕,便开始四处作恶,祸害良家妇女。   瑶姬那时已经和杨天佑成亲,但得知此事后,还是冒着被天廷发现的危险再次出手擒住三首蛟。   一番纠缠之下,三首蛟逃到了昆仑山,在即将被逮捕之际,元始天尊突然出手将他封在了山里。   直至今日,任以诚三人到来。   虽然在凡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是在天廷却不过是半个月的工夫。   所以,三首蛟如今依旧是戴罪之身,还在天廷追捕的范围之内。   任以诚现在将他放出了,正好可以转移大金乌的注意力。   就见三首蛟在空中翻腾了一圈,突然返身而下,朝着地上的三人冲了过来。   血盆大口一张。   三人不及反应,登时被三首蛟吸入了腹中。   与此同时。   天廷的兵马迎面赶至。   大金乌等人恰好就将这一幕给看在了眼中。   顾不上去想杨戬怎会出现在昆仑山,大金乌连忙下令:“快!捉拿三首蛟,别让他跑了。”   嗷~~~~   三首蛟张口发出一声咆哮,卷着狂风径直往天上冲去。   庞大的身躯左右一摆,伴随一阵惊呼声和惨叫声,那一万天兵立时溃不成军,被掀落云头。   大金乌见状,冷哼一声,飞身上前拦截。   三首蛟尾巴猛地一甩,向他疾抽而去。   大金乌挺盾招架,“铛”的一声,就见他身形一滞,向后倒飞出去。   趁此时机,三首蛟已然突出重围,钻入云海之中,不见了踪影。   大金乌稳住身形,面色阴沉如水,二话不说便动身欲追,却被一旁的天蓬元帅叫住。   “殿下且慢,三首蛟法力高强,不宜硬拼。”   大金乌脚步一顿,沉吟道:“言之有理,二弟三弟,你们速去调配兵马,将这昆仑山给我团团围住。”   二金乌三金乌闻言,当即应声离去。   昆仑山绵延无尽,方圆不知几许。   三首蛟从云层中折返而下。   三大金乌加上一个天蓬元帅,真要动起手来,他心知自己只怕难以脱身,遂便准备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从长计议。   在他的肚子里。   三人随着他摆动的身躯,只觉一阵天翻地覆,被晃的晕头转向。   三首蛟身躯长达百丈,肚子里十分宽阔。   他们眼下正处在一个犹如山洞般的地方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三首蛟的胃。   玉鼎真人扶着任以诚,忍不住抱怨道:“臭小子,你瞅瞅你出的什么破主意。   没想到我玉鼎真人一世英名,最后竟沦为了一头畜生的腹中之食。”   任以诚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别这么丧,现在不是还没死嘛,总好过被大金乌抓到。   你背后有元始天尊做靠山当然不怕,我们俩可不行,逃得一时是一时。”   “你们看,那个是什么?”   杨戬指着前方数丈外的地方,半空中悬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散发着金灿灿是光芒。   “这……莫不是凌霄宝殿丢失的那颗龙珠!”玉鼎真人瞠目结舌。   啪!   任以诚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看到这颗龙珠,他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忘掉的是什么事情了。   哮天犬!   若是没有他的掺合,杨戬会在前往昆仑山的路上,捡到一只被人遗弃的狗。   在之后,那只狗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吞掉眼前的这颗龙珠,因此而得以化成人形,成为日后二郎真君的得力助手。   杨戬见状,不解道:“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点痒痒。”任以诚随口应付着,心中却是不住懊恼。   这下可是崴泥了。   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算了。   杨戬有了我这个兄弟,有没有哮天犬也无所谓了。   呸!   不对,好端端的我拿自己跟只狗比个什么劲儿。   一念至此,任以诚不再纠结,转而将目光汇聚在了龙珠身上。   “二弟,真人,你们说我把三首蛟放出来,他不感谢我,反倒把咱们给吃了,现在我收点谢礼不过分吧?”   “大哥,你想做什么?”杨戬听着任以诚的话,莫名有种预感,他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嘶——”玉鼎真人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眼睛瞟向了龙珠,问道:“你不会是想……”   任以诚挑眉道:“这东西本来也不是他的,对吧?”   玉鼎真人咋舌道:“我没说错,你这小子果然胆大包天。   不过就算你得手了又有什么用?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他肚子里。”   任以诚嘿嘿一笑,对着两人耳语了几句。   玉鼎真人和杨戬对视了一眼。   前者犹疑道:“行不行啊?”   后者道:“不行也得试试,不然你真想变成他肚子里的食物啊?”   “那就开始吧。”   任以诚止不住的露出兴奋之色,猛地抬手一抓,将龙珠吸入手中,然后直接塞进嘴里,硬生生吞入了腹中。   玉鼎真人来到杨戬旁边。“听我的,集中精神,将你全部的力量汇聚在你的天眼之中。”   杨戬闭上了双眼,依言而行。   几次呼吸之后,他倏然睁开双眼,眉心神光爆绽。   轰!   三首蛟寻了一处山坳落下云头,变成人形后刚站稳脚步,突然腹中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啊——”   三首蛟惨叫一声,口中溢出鲜血,身上猛然散出三道光芒,将任以诚三人给逼了出来。   旋即,他就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逃!”   任以诚大叫一声,再度抓起杨戬和玉鼎真人,全力展开神行缩地之法,闪电般消失在了原地。   “混账,王八蛋……”三首蛟破口大骂,起身欲追,但紧跟着有跌倒在地。   他被天眼所伤。   而那龙珠在这十余年间,被他日夜炼化,已到了性命交修的地步,此刻骤然被夺,俨然是元气大损。   这一来二去之下,三首蛟再顾不得逃走的三人,急忙撑起身子就地调息,运功疗伤。   “三个该死的东西,别让我抓到你们,哼!” 第632章 七十二变和筋斗云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玉鼎真人叫住了施法疾行的任以诚。   三人止住身形,停在了一座参天的山峰之下。   玉鼎真人带着任以诚和杨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入口,往里面去是条仅仅能让两个人同时通过的隧道。   片刻后。   三人绕过九曲十八弯的隧道,来到了一处地势奇特的山谷。   上面能看到天空,犹如天井一般。   玉鼎真人拐到一面石壁后,搬开了一堆乱石和杂草,露出了后边的洞口。   洞中大约方圆两三丈,四周摆着烛架。   任以诚手指一弹,射出几道火元,将蜡烛点燃。   山洞顿时一片明亮。   就见洞最里面是块天然的高台,顺三四节台阶下来,上面放着蒲团和一张矮桌。   桌上堆着竹简,已经落满了灰尘。   杨戬打量着四周,不由叹道:“真难为你能找到这里。”   玉鼎真人嘿嘿一笑,得意道:“我以前练功偷懒的时候就常常躲在这里,连我师父都找不到。”   “是他老人家懒得跟你计较吧。”   任以诚才不相信,堂堂元始天尊,三界中修为最高深的大神通者,会连这点儿事都不知道。   玉鼎真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总之,这里很安全,那个三首蛟就算累断了腰子也找不到。“   “真人,这话可不兴乱说。”   任以诚连忙往洞口看了看,生怕下一刻三首蛟就从外面走进来。   玉鼎真人见状,嘲讽道:“嘿呀,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了,刚才抢三首蛟龙珠的胆量呢?”   任以诚淡淡道:“我这个叫谨慎,古人云,乐极容易生悲,不得不防啊。”   “先不说这个了。”杨戬打断了两人,正色道:“大哥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里虽然安全,但是咱们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他拿了三个蒲团,放在了山洞中间。   三人围坐在一起。   任以诚思索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光在这里想没用,得想办法弄清楚敌人的动向才行。   最起码,我们要知道三首蛟的伤势是轻是重,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杨戬皱眉道:“现在外面只怕到处都是天兵天将,咱们贸然出去打探消息,太危险了。”   任以诚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了另一边,问道:“真人,您见多识广,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玉鼎真人挠了挠头,然后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道:“也罢,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就教你们七十二变。   如此你们再出去,就可安全无虞。”   任以诚和杨戬对视一眼,均面露喜色。   “只是,我凭什么教你们呢?”   玉鼎真人故作矜持的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两人道:“要不……你们拜我为师吧。   你们两个都拥有天眼,天赋异禀,收了你们也不算辱没了贫道的威名。”   任以诚笑道:“真人若是不介意我们是天廷重犯,那我兄弟二人自然是乐意之至。”   玉鼎真人闻言,脸色一僵,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回了身来。   “算了,我现在就传授你们口诀,听好了……”   不多时。   两人已得了真传,各自体悟。   所谓七十二变,并非是指变化七十二种不同的事物,也不是七十二种神通。   这个数目其实只是代称,真正乃为千变万化之意。   修成这七十二般变化之功,凡天地间飞禽走兽,山石草木,阴阳五行之中,万事万物,无不变化,运用之妙,尽皆存乎一心。   最为玄妙的是,除了少数那些修为通天的大能,以及少数如天眼或火眼金睛之类的存在,几乎无法看破这门法术的变化。   玉鼎真人博览群书,玉虚宫的法术无所不知。   但却有个极大的缺点,就是他只会背书,对于书中的内容,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是以,想要得到他的指点,那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所幸,杨戬身体里流着神仙血脉,天资卓绝,悟性奇高。   任以诚跟他相互参研之下,修炼起来倒也并不太难。   时间一晃三日过去。   任以诚自吞服龙珠后,在修炼七十二变的闲暇,也一直在用五雷化殛之法,驱使五行之力炼化龙珠。   龙珠是为天廷至宝。   短短时日,已令任以诚的法力大有长进。   而法术神通,除了考验修习者的悟性之外,个人的修为程度也是极为关键的重点。   杨戬毕竟是初入门径,法力低微。   如此一来,反倒让任以诚先一步修成了这七十二般变化之功。   “变!”   任以诚摇身一转,整个人倏地变成了一只灰扑扑的雄鹰,双翅一展,直接往洞外飞了出去。   一刻钟后。   玉鼎真人见任以诚迟迟未归,不由道:“你说,他不会丢下我们一个人溜了吧?”   杨戬斜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不要胡说,我大哥才不是那种人,不然他当初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从大金乌手下把我给救了。”   “说的也是,咦!他回来了”玉鼎真人点点头,忽然就听外面传来了扇动翅膀的声音。   扑棱棱!   任以诚飞回了洞中,翅膀一收,变回了真身。   杨戬上前仔细看了看他,关心道:“大哥,怎么样,没遇到危险吧?”   任以诚笑道:“放心,一切顺利。”   “那情况如何?”玉鼎真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以诚道:“三首蛟还在之前那个地方附近的山坳里疗伤,看他的气色,恐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天廷的兵马大概有五万,正在漫山遍野的搜寻三首蛟。   我看了一下,发现三大金乌好像都不在昆仑山了,这里就只剩下天蓬元帅在指挥坐镇。”   玉鼎真人神色一喜:“这么说,咱们安全了?”   杨戬沉吟道:“可能大金乌他们以为咱们已经被三首蛟吃了,所以才离开了。   天蓬元帅曾帮助我和三妹死里逃生,是友非敌,只有他在的话,咱们应该可以安心了。”   “不行。”任以诚摇头道:“三首蛟始终是个隐患,万一天蓬元帅没找到他,反被他先找到我们。   凭他的法力,一旦伤势恢复,咱们三个加起来也不够他打。”   “有道理啊!”玉鼎真人双眼微眯,深以为然道:“天蓬元帅那么胖,我怀疑他就算找到三首蛟也追不上他。   要是被他逃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咱们。”   三人随即陷入了沉默之中,各自搜肠刮肚,思考对策。   少顷。   “有了!”杨戬忽地一拍大腿,叫道:“大哥已经修成变化之术,只需变成三首蛟的模样,在天蓬元帅面前转上一圈,然后再把他往三首蛟藏身之地那么一引……”   任以诚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赞道:“妙极!只不过……”   他顿了顿,一脸为难道:“天蓬元帅倒是好说,可那三首蛟怎么说也算是个龙种,驾云的速度非比寻常。   怕只怕我遁术虽快,却未必能在他的面前及时脱身。”   “这倒是个问题。”杨戬眉头紧锁。   突然,两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了玉鼎真人。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驾云十次有八次都不灵……等等,你们不会又想让我教你们法术吧?”   玉鼎真人恍然大悟,警惕的目光不断审视着两人。   “咳咳……”任以诚搓着手,讪笑道:“您看,咱们大家现在同坐一条船,理应同舟共济。   我们负责动手,真人您负责动口,大家分工合作,这是很合理的事情对吧。   等赶走了三首蛟,这样你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杨戬附和道:“对呀,难道你还想一辈子都窝在这里不成?”   “唉——”   玉鼎真人长叹了一口气:“算贫道败给你们了,既然已经教了,那索性就再传你们一个筋斗云。”   任以诚和杨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面露喜色的同时,微微一点头,突然齐齐跪在了玉鼎真人面前。   “徒儿拜见师父。” 第633章 倒霉的三首蛟   玉鼎真人见状,怔了一怔,旋即突然笑骂道:“你们两个小子,比旁人多了一只眼睛,却是连心眼儿也多了起来。”   他挺直腰板,正了正衣冠,叹道:“罢啦,看来贫道这辈子是注定跟你们脱不了干系了。   我的两位好徒儿,还不快起来。”   玉鼎真人抬手扶起两人,不知不觉间已多出了一份为人师表的长者风范。   “事不宜迟,为师这便传授你们筋斗云的口诀……”   两人凝神牢记。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穿万卷书。   片刻之间,两人已得授真功。   且不提杨戬。   任以诚兀自运神炼法,不过一日夜,筋斗云便即修成。   翌日。   他使了个变化之术,又化作雄鹰出了山洞。   翱翔于九天之下,就见那五万天兵犹在漫山遍野的搜寻三首蛟的下落。   只是这昆仑山广袤无边,天廷想人马虽众,但想要找到三首蛟眼下的藏身之所,也绝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任以诚仔细观察了一番,找到一队距离三首蛟方向最近的天兵天将,俯身扎了下去。   落地之后,在天兵天降的视线之外,他又摇身一变,成了一名面容英俊邪魅,脸颊上带着蛟龙刺青的男子。   赫然正是三首蛟的模样。   掐算着时间,待天兵天将赶到这里的时候,他故意慢了三分,给对方留下了一个背影,然后直奔三首蛟疗伤之地而去。   若是直接跑到天蓬元帅面前,未免显得太过刻意,会有暴露的风险。   天廷的人现在都认为他们已经死在三首蛟口中,能多瞒过一时,便能多一时的安稳。   “快看,是三首蛟!快去禀告天蓬元帅。”有天兵低声惊呼,向身后的同僚吩咐道。   队伍中当即有人飞身离开。   剩余的人马,顺着方才看到的踪迹追了上去。   山坳之中。   三首蛟正盘膝打坐,时隔多日,他的伤势已近痊愈。   随之而起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三首蛟已经在心里盘算了无数次,等抓到任以诚三人后,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但全神运功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有阵白色的轻烟随着山风飘荡而至,在他十丈之外的地方徘徊不前。   聚则凝形,散则成气,这也是七十二变的神通之一。   任以诚早年曾习得七无绝境,可将身体分散重组,功效与之相似,但威力却是云泥之别。   俄顷。   任以诚暗中以天眼探查,发现天蓬元帅以赶至附近,登时出手。   嗤!   法力沛然运转,五行剑气并势齐出。   五色光芒爆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然一声,射在了三首蛟的身上。   “啊——”   三首蛟毫无防备,登时被掀翻在地。   他咬牙切齿的撑起身子,脸色铁青一片,环视四周,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与此同时。   任以诚现出身形,手中掐诀,心中念咒。   “是你!”   三首蛟勃然大怒,霍地起身,仰天一声龙吟,向他疾扑而去。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两手攥拳,猛地身子一抖,纵身而起,筋斗云已施展开来。   三首蛟眼前一花,霎时人迹全无。   “这小贼的速度怎么又变快了?一定是龙珠。”   三首蛟眉头紧蹙,心中暗恨,正欲起身追赶,却见天上风云翻涌。   “三首蛟,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天蓬元帅扛着九齿钉耙,从云头中现出身来,后边是五万天兵,严阵以待。   “不好,中计了。”   三首蛟心思电转,立时反应过来,可此刻已连生气都顾不上,二话不说便化出真身,遁空而逃。   任以诚此时已回到了山洞之中。   连同玉鼎真人和杨戬,在山谷的天井处,看着飞速掠过的两片浓云,各自都松了口气。   杨戬幽幽道:“总算是过去了,希望三首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任以诚笑道:“我那一下不过伤了他一点皮毛,应该不会影响他的速度,天蓬元帅想追上他,可有的辛苦了。”   玉鼎真人沉声道:“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三首蛟逃的了,迟早还会再回来。   逃不了,那咱们没死的事情就会被天廷知道,到时候说不得又是十万大军压境。”   任以诚道:“为今之计,就只有努力修炼了,总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杨戬接口道:“大哥说得没错,母亲和三妹还在等我,师父,徒儿一家能否团聚,就全靠您老人家了。”   玉鼎真人颔首道:“为师明白,不过欲速则不达,为师可以把本事都教给你们,但是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三人回了山洞。   玉鼎真人轻抚胡须,徐徐道:“之前那些都是应急之用,你们日后慢慢再练。   现在先从基础学起,为师先教你们如何控制天眼,这是你们的禀赋,不能浪费了。”   任以诚问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为何同样是天眼,二弟的威力却要远胜于我?”   玉鼎真人悠悠道:“那你可知道,杨戬的天眼和你肚子里那颗龙珠一样,也是天廷至宝。   这天眼原本是玉皇大帝所有,后来由长公主瑶姬掌管,先后已经打磨了几万年。   而你那个想来才炼出来不久,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你一身上乘法力,兼具五行,待日后修为增进,前途当无可限量。”   “原来如此。”任以诚恍然大悟。   自这天开始,师徒三人就在这山洞之中潜心修炼。   三首蛟一去不复返。   托他的福,天廷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   任以诚深知法力才是立身根基,是以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炼化龙珠之上。   而他与杨戬现在师出同门,但修炼方向却大有不同。   杨戬本非修行中人,一切都要从零开始,除了要学习各种神通法术,更要兼修武艺。   而回首任以诚,从开始修炼至今,可算是以武入道。   就算到了如今的境界,武学之道仍旧十分重要。   依照他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来看,对于这些神仙妖怪,法术神通多是用来保命之用,起的是个辅助的作用。   孙悟空学习七十二变,本质上其实也是为了躲避三灾之用。   而武学之道则是攻伐手段,以之克敌制胜。   虽然仙凡有别,但基础和很多武学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任以诚一路走来,身经百战,武艺早已是炉火纯青,这让他省下了不少的时间,可以学习更多的本事。   玉鼎真人也毫不藏私。   期间,任以诚真正见识到了他学问的广博。   凡是任以诚记忆中能想到的法术,玉鼎真人这里都能找到。   就比如《劈天神掌》! 第634章 艺成出山   烛火摇曳。   任以诚从炼化龙珠的功课中醒来,发现洞中只有他自己一人。   起身来到洞外。   天色已经黑了。   月朗星稀。   玉鼎真人正坐在一块青石上,抬头望着天井上的夜空,一动也不动。   “师父,您看什么呢,二弟哪儿去了?”   “徒弟,你来的正好。”玉鼎真人伸手朝上指了指,说道:“杨戬突然上天去了,快用你的天眼看看他干什么去了?”   “好。”   任以诚也抬头往上看去,眉心的天眼闪了闪,视线迅速放远,可还不等他搜寻,就已经见到了杨戬的身影,正在驾云往回赶。   “他回来了。”任以诚收回目光。   话音刚落,杨戬便即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徒儿,你去了这么久,可是发现什么了?”   玉鼎真人很少叫他们的名字,称呼任以诚为徒弟,称呼杨戬的时候就是徒儿。   杨戬道:“刚才在外面练功,忽地看到上面有人,我怕是天廷的人或者是三首蛟又回来了,就上去查探了一下。   还好,并不是他们。”   玉鼎真人好奇道:“那到底是什么人,大晚上的在天上乱逛?”   杨戬顿了顿,道:“是嫦娥仙子,她在跳舞。”   玉鼎真人恍然道:“原来是她,没想到徒儿你还有这个眼福。”   任以诚这时注意到,杨戬的表情明显有些异常,眼神里伤感中还透着几分怀恋。   “二弟,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对劲?”   杨戬摇了摇头,又望向了夜空,说道:“多谢大哥关心,只是看着嫦娥仙子的舞蹈,突然想起了母亲,一时有些神伤而已,没什么。”   任以诚揽着他的肩膀,仰头道:“传说嫦娥仙子是三界中有名的大美人,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我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   “大哥说笑了。”杨戬轻叹道:“只是从小一直听母亲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今日竟然真的见到了她,有些感慨罢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没有是吧,那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   杨戬诧异的回头看着他。   任以诚拍了拍他:“别想了,先专心练功吧。”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日月轮转。   自三人进入这秘洞开始潜修,转眼已经过了三载。   任以诚凭着五雷化殛之法苦修不辍,已将龙珠炼化六七成,在体内形成了沛然雄浑的庞大法力。   他本已汇聚胸中五气,达到五气朝元之境。   经过这三年的修炼,令他的修为更上层楼,成功凝聚出了顶上三花。   三花者,便是阴中之阳,阳中之阳,以及阴阳中之阳。   这‘三阳’分别出自人身五脏中的肾、肺、心、也就是人的精、气、神。   借着龙珠的法力,任以诚将这‘三阳’炼化,尽数汇于玄关一窍的“泥丸宫”之中。   这就是道家所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   原本的和氏璧元神,因此蜕变出了人形,坐镇识海,俨然与他的本体一模一样。   任以诚自忖,若是不论法力修为,他现在的境界应该和刚从菩提祖师门下,学艺初成的孙悟空差不多。   三花聚顶。   顶者,鼎也。   是为鼎故革新,脱胎换骨之意。   他赫然已经成就了仙体,从此可得享自在,逍遥无尽。   而杨戬也自不必多说,他资质悟性卓绝,境界比之任以诚毫不逊色,只是他没有龙珠,法力积累尚显不足。   随着修为的提升,杨戬的气度愈发沉稳。   一身白衫白袍,黑裤黑靴,颈间挂着天眼吊坠,仪容清秀,器宇轩昂,端的是龙章凤姿,俊美无俦。   这一日,三人皆在天井之中。   任以诚正在给杨戬喂招,磨练武艺。   玉鼎真人忽然发现上方有浓云飘至。   “你们两个先别练了,快看那朵云,里面好像有东西。”   两人当即停手,各自展开天眼。   但见云层中有蛟龙翻腾。   任以诚道:“是三首蛟。”   玉鼎真人抚了抚颔下的胡须:“我早就说过,天蓬元帅太胖了,不可能追得上三首蛟的。”   杨戬沉吟道:“大哥,他回来了,那天廷的人只怕也不远了,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不用也不能再躲下去了。”   任以诚不由笑道:“看来你的耐心已快要耗光了,那咱们就去找三首蛟练练手,总是这么埋头苦练,不利于进步。”   杨戬看向玉鼎真人,问道:“师父,您意下如何?”   玉鼎真人想了想,点头道:“以你们如今的法力和神通,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去吧,为师也想看看你们这三年的成果。”   “那徒儿先行一步。”杨戬说完,一蹴腾空,负手于背,径直往天井外疾掠而去。   本事还不知练的如何,就先摆起范儿来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带着玉鼎真人追了上去。   三年来,两个徒弟日益精进,可玉鼎真人却始终在原地踏步,驾起云来依旧是时灵时不灵。   云层之中。   三首蛟压低了身形,目光往下环顾四周。   唰!   一道身影从旁划过,停在了前方不远处,拦住了他的去路。   三首蛟目光一凝,瞬间认出了眼前的杨戬,不禁心中大喜。   “是你,他们两个呢?”   三首蛟已化为人形,脸上的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跟我来吧。”杨戬返身往地面飞去。   三首蛟毫不犹豫的跟了下去。   两人先后落在了一出山坳中。   三首蛟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这里正是当初他藏身疗伤之处。   也是在这里,他被任以诚偷袭以至暴露了踪迹,害得他被天蓬元帅追捕,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了整整三年。   思忖之间,就见天上再度飞来两人。   “臭小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三首蛟看着任以诚,眸中火冒三丈。   任以诚抬起右手,食指对他勾了勾:“想要龙珠,自己过来取啊。”   “找死。”三首蛟怒火更炽,话音未落已悍然出手。   他的右臂猛地伸长,跨过了寻丈距离,直朝着任以诚的喉咙抓去。   杨戬脚步错动,挺身拦截,右掌如刀刺出,砰然一声,戳中了三首蛟掌心,继而化掌为拳,雄势砸出。   蓬!   三首蛟手臂一震,当即缩了回去,掌心又痛又麻,令他微微蹙眉。   “三年不见,武艺竟练得如此纯熟!呵呵,难怪有胆子敢来挑衅我,可惜凭这点本事还不够。”   “大哥,这一仗就让兄弟代劳了。”杨戬竟率先出手攻了上去。   “自不量力。”三首蛟冷哼一声,翻掌之间化出本体龙爪,飞探而出。   两人迅速碰撞在一起。   拳爪交接之际,杨戬蓦地扭身急旋,右臂格开龙爪,左臂回肘反撞对手胸膛。   三首蛟当即也已左掌封挡。   然而招架同时,他却猛觉胸腹一阵剧痛传来,已被杨戬右手肘尖击中,法力透体而入。   “啊!”三首蛟不由发出痛呼,脏腑如遭重锤。   杨戬得势不饶人,双手趁机扣住三首蛟右臂,一个过肩摔将他自背后抡其,往身前地面砸去。   但不等三首蛟落地,杨戬的右腿已迎了上去。   三首蛟见状,瞳孔收缩,在半空中提起右膝。   砰然一声。   杨戬右腿被挡住,瞬既变招,身形撤步后退,右手抓着龙爪的猛地画了个圆。   三首蛟被他拉扯出去,身形随之翻转。   杨戬再度一腿扫出,风声虎虎,更疾如厉雷,其中赫然掺杂着几分风神腿法的影子。   只是势头之强劲,何止千百倍。   嘭!   三首蛟再度惨叫一声,头上不偏不倚中了一招,横飞而出。   翻身落地。   三首蛟怒火中烧,眼见杨戬再度进逼而来,双臂猛地张开,身形一震,法力幻化出三条蛟龙脱体而出。   杨戬猝不及防,急忙闪射躲避。   “碎心龙爪!”   三首蛟如影随形,倏尔欺至杨戬身前,右手龙爪已罩住了他心口。   杨戬惊觉心脏剧痛传来,仿佛随时都会被捏碎。   三首蛟狞笑道:“当年你娘瑶姬的心就是这么被我捏碎的。”   “二弟。”   任以诚正欲出手,指尖的五行剑气将出之际,他忽然看到杨戬眉心的天眼隐现金芒。   诧异之间,跟着他就发现杨戬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极为强悍的法力波动。   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沛然不可阻挡。   就在这转念之间,杨戬爆喝一声,旋即便挣开了三首蛟的束缚,继而又是一腿,狠狠踢在了他右肋之下。   任以诚急忙提醒道:“二弟,小心别让他跑了。”   杨戬闻言,本欲轰向胸膛的拳头,顺势屈指成爪,扣住了三首蛟的咽喉。   “呃……”   三首蛟脸色胀得通红,不断催动法力挣扎,可此刻杨戬的力量竟似重如泰山,让他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徒儿,你、你怎会突然有如此神力?”玉鼎真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戬,一脸匪夷所思。   杨戬这时回过神来,亦然错愕不已。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他刚才提到母亲,跟着又想到了三妹,然后就……”   “太不可思议了!”玉鼎真人不由为之感叹,旋即猛地一拍脑门,恍然道:“难道真如书上所说,爱、恨、情、仇皆可以产生力量?   刚才那莫非就是你对家人的爱所产生的力量!   你的爱有多深,力量就会有多强大!”   闻听此言,任以诚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理论,但还是忍不住暗自撇嘴。   这也太特么唯心主义了吧!   真要是这样,那我费尽千辛万苦寻找各种机缘是图什么呀?   任以诚觉得,这多半还是杨戬那颗天眼的作用。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否定这个理论。   在他看来,杨戬的突如其来的力量,应该跟墨狂和血染不绝有着类似的原理。   天眼作为媒介,如血之禁印一般,将杨戬的爱转化成为了法力。   不然,就真的太扯淡了!   “咳咳,别,别杀我。”   三首蛟感觉杨戬是手越来越紧,随时都可能捏断他的脖子,连忙出声求饶。   杨戬闻言回神,他方才琢磨着玉鼎真人的话,不自觉的就加大了力道。   “师父,大哥,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他?”   玉鼎真人皱眉道:“算起来,好像是咱们一直在利用他,就这么杀了他好像不太合适。”   任以诚接口道:“师父言之有理,况且当初瑶姬伯母是为了追三首蛟,才下到凡间遇到了杨伯父。   若是没有他,可能也就没有二弟你,乃至你们这一家了。”   三首蛟闻言一喜,慌忙恳求道:“你们饶我一命,我愿意永世为你们做奴做仆。   甚至我还可以变成一件兵器,随时为你们冲锋陷阵。”   “你还有这种本事?”杨戬不禁讶异,松了松手。   “您请看。”   三首蛟说完,身上闪过一阵银色的光芒,旋即就见一杆三尖两刃刀出现在了杨戬手中。   任以诚淡淡道:“你生性邪恶,我们该如何信任你?”   三首蛟道:“这不是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句咒语。   这样你们就能控制我,并且跟我心灵相通,时刻都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   任以诚见目的达到,轻笑道:“二弟,我已经得了龙珠,这兵器就归你了。”   杨戬几番推辞,任以诚却拒之不受,只得收了下来,道:“如此,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这么看来,这三首蛟来得还真是时候,徒儿们,如今你们法力已成,接下来要作何打算?”   玉鼎真人看着两个徒弟,轻叹一声,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任以诚道:“我们当初和哪吒兄弟有约,日后可去乾元山金光洞找他。”   杨戬道:“当初哪吒兄弟是亲眼看到我母亲被压在桃山之下的,找到他,徒儿就能知道桃山的位置,把母亲救出来。”   玉鼎真人点头道:“乾元山就在距此东南方五千里的地方,已你们的速度,驾云很快就到了。”   就在这时。   天上四方流云汇聚,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任以诚打开天眼,就见云中之中尽皆是天兵天将,以天蓬元帅为首,将方圆百里为了个水泄不通。   “天蓬元帅这三年怕是被三首蛟气的不轻啊,看这架势,今天是非要抓到他不可了。”   杨戬也看得分明,沉声道:“看来只能打出去了。”   “不行,在找到桃山之前,还不益大动干戈,老规矩,我去引开他们,二弟趁机脱身前往乾元山。   若是我没有赶过去的话,咱们就在华山结拜时的那座庙里汇合。”   任以诚说完,也不等两人开口,直接摇身一转,变成了三首蛟本体的模样腾空而起。   一瞬间,冲出了天廷兵马的包围。   “给我追。”   伴随天蓬元帅的一声令下,漫天浓云顿时往西北方卷荡而去。   过了一个时辰。   任以诚吊着天兵天将离开了昆仑山的范围后,猛地一个加速,瞬间移动般消失在了原地。   用过一次筋斗云后,他嫌每次驾云之前还得翻跟头太过麻烦,加上他不想浪费自身的风雷之力,便用三年的时间将这两者结合在了一起。   现在一动之下,足可有十二万九千六百里。   天蓬元帅只觉眼前一花,就没了他的踪迹。   少顷。   任以诚已出现在了华山地界。 第635章 为父不仁的李靖   来到当初那神庙的所在之处。   任以诚停在半空,只见庙里四下整洁,不再如昔日那般破败。   再看庙门口的匾额,上面赫然写着‘哪吒行宫’。   “唉!”任以诚不由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哪吒注定会有一场死劫,可惜那时他本事不够,即便有心相救也是无能为力。   但所幸事情还未到绝境,哪吒生机尚存。   按下云头。   任以诚迈步进了庙门。   内中前来上香祈愿的百姓络绎不绝。   来到正殿门口。   任以诚看到了杨婵,正在哪吒神像供台旁边的书案上,埋首书写。   显然她现在是在庙里充当庙祝,负责为游人香客解签。   三年不见,杨婵却是出落的愈发清丽可人,身上穿着一袭灰白相衬的道袍,更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任以诚看着神像下跪着的众多百姓,不欲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隧便暗自施法。   霎时。   外面狂风大作,吹的门窗晃动,帘幔翻飞。   庙中的香客见状,以为是天气有变,不多时便都匆匆离去,走了个干净。   杨婵微微皱眉,察觉这风来的异常,正要屈指掐算一番缘由之时,就听殿外有声音传来。   “三妹,不必算了,是我。”   杨婵看到任以诚走进殿来,不由怔了一怔,旋即霍地起身,神情激动的迎了出来。   “任大哥!”   任以诚点点头,与她寒暄了两句,目光转向了哪吒的神像,故作不知的问道:“是谁害死了哪吒?”   杨婵面露悲戚:“很多人,天廷、东海,还有……他爹,所幸有太乙真人出手,护住了哪吒的元神。   他指点我为哪吒建立行宫,供奉哪吒的肉身,只要能受足三年香火,哪吒的元神便能再度与肉身融合,起死回生。   眼下三年之期已到,哪吒的复活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辛苦你了。”任以诚打开天眼,查探了哪吒的情况。   确如杨婵所说,他的元神正处于与肉身形神合一的状态。   能在短短三年内积攒够让哪吒复生的香火,可想而知杨婵定然耗费了不少的心血。   毕竟若所求之事不能灵验,焉能令百姓信服。   而哪吒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动用法力神通,是以造福华山百姓的事情,只能是由杨婵去处理。   杨婵道:“哪吒是为了救我才闯下了这弥天大祸,不管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问道:“对了,怎么不见我二哥?”   任以诚道:“放心,他去乾元山找你们了,我跟他约好了在这里汇合,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那就好。”杨婵松了口气,又道:“方才那阵风是大哥所弄?你们震真的白元始天尊为师了?”   任以诚摇摇头,然后将这期间的事情告之了杨婵。   “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还是遇到了玉鼎真人,真是缘分。”杨婵不禁感慨道。   “大哥!三妹?”杨戬突然从殿外走了进来,看到杨婵后顿时又惊又喜。   “二哥。”杨婵一把扑进了杨戬的怀里。   任以诚眉角一扬。   到底是亲兄妹啊,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久别重逢。   三人聚在一起。   杨婵又将哪吒的事情告知了杨戬。   “这么说,哪吒和东海的怨仇算是了结了?”杨戬原本凝沉的神色稍缓。   杨婵道:“就是不知道东海愿不愿意了结,毕竟哪吒还可以复活,可东海三太子和巡海夜叉却是彻底的死了。”   任以诚肃然道:“哪吒以命相抵,纵有过错也已偿还,能复活他是咱们的本事。   东海若有意见,那也得先问问我这个当大哥的答不答应。”   杨戬沉声道:“没错,杨戬也绝不允许有人再伤害我兄弟。”   “此事咱们日后随即应变,二弟,你此去乾元山可有收获?”   任以诚挥手用法力在三人周围布下一层结界,以免接下来的话题影响到哪吒。   杨戬道:“乾元山已经被天廷的人发现了,我暗中用计把在那里的二金乌变成了三妹的模样,让他被大金乌等人押上了天廷,暂时引开了他们。   见了太乙师叔后,他只道天机不可泄漏,不愿告诉我哪吒兄弟和三妹的下落。   我离开金光洞,本欲先来找大哥你再行商议,却没想到你们全都在这里。”   说完,他向杨婵问道:“三妹,哪吒兄弟有没有告诉过你,桃山的位置在哪里?”   杨婵摇头道:“他说他只是看到玉帝把桃子变成桃山,往下界压去,到底落在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杨戬眉头紧紧皱起。   任以诚道:“那就只能从天廷的人下手了,大金乌和天蓬元帅多半会知情,咱们不如去抓个舌头来。”   这本该是哮天犬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原以为区区一条狗,有没有影响也不大,没想到居然会变得这么麻烦。   杨戬稍作沉吟道:“大金乌他们上天了,我去找一趟天蓬元帅,他屡次暗中相助,应该比较好说话。”   他说完,忽地目光一转:“等等,我记得师父传授我们的时候,曾经提过有一种靠气味追踪的法术。   大哥,你在这方面涉猎比我广泛,可曾学会这个法术?”   任以诚闻言一震。   好家伙!   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吗?   没有了哮天犬,这是准备让我当狗啊。   不行,绝对不行。   任以诚不动声色道:“天地无极,万里追踪嘛,我倒是记得,不过我当时觉得没什么用,就没学。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教给你。”   杨戬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哥了,等我学会之后就回一趟灌江口。   家里有母亲的衣服,凭借上面的味道,我想应该可以找到桃山。”   “倒也是个好办法。”任以诚言罢,当即传来了杨戬口诀。   翌日。   杨戬经过一夜修炼,已学会了这门神通。   “大哥,你是与我同去,还是留在这里?”   任以诚回头看了看哪吒的神像,凝声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哪吒此番复生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我还是留在这里,以防万一吧。”   杨戬闻言,脸色一肃:“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哥费心了。”   杨婵叮嘱道:“二哥,你千万要小心。”   “三妹放心,两日之内,必有母亲的下落。”杨戬信心十足,言罢便飞身而去。   任以诚和杨婵回了殿中。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三年中各自的经历,顺便等待着今日的香客上门。   而后,任以诚见杨婵已有法力在身,只是修为尚浅,便开始指点她练功。   日渐高升。   庙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老爷,你手下留情啊,你想让我们的儿子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你给我闪开,生前祸害父母,死后愚弄百姓,这畜生就该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任以诚和杨婵循声而出。   就见一满脸怒色的中年男人,将一名妇人推倒在地,愤然扬起一柄九截金锏,脱手而出,朝着‘哪吒行宫’的匾额砸了上去。   杨婵脸色惊变。   任以诚左手袍袖一挥,法力涌动,顿将金锏扫飞出去。   当啷!   金锏跌落在地。   杨婵没想到真被任以诚说中了,不由玉面生寒:“大哥,他就是哪吒的父亲,陈塘关总兵,李靖。”   任以诚迈步上前,面无表情,沉声道:“李将军,不管你今天想做什么,都最好熄了那个念头。   现在你转身离开,看在哪吒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李靖脸色阴沉:“你就是和杨家兄妹一起被天廷通缉的那个妖孽吧,识相的快给我滚开,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任以诚淡淡道:“怕你没这个本事。”   “找死。”李靖怒火中烧,翻手摄来金锏,狠狠往任以诚身上抡砸而去。   任以诚不闪不避,任凭他击中己身。   铛!   金铁激鸣之声响起。   李靖只觉砸在了一面铜墙铁壁之上,登时整条右臂一片酸麻,握着金锏的右手虎口更崩裂出血,脸色不由大骇。   却是任以诚在这三年来,借助炼化龙珠得来的法力,重新修炼了天地烘炉的法门。   五行风雷并济,再合以自身阴阳之气,将仙体淬炼成了铜皮铁骨。   虽然还不如孙悟空吃过蟠桃、金丹,从老君八卦炉中炼出的金刚不坏之身,但也绝非眼前似李靖这等修为之人能够轻易打破的。 第636章 世间再无托塔天王   “你……”   李靖双目圆瞪,惊怒交加,左手捂着颤抖的右腕,掌中金锏险些拿捏不住。   “大哥!”杨婵失声惊呼,见任以诚无恙,转头怒视李靖,斥道:“李将军,哪吒终究是你的亲儿子。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点生机,你当父亲的竟然如此狠心,要拆他的庙。”   李靖冷哼道:“生机?让这孽子活过来干什么,继续为非作歹吗?”   杨婵怒道:“那你可知道哪吒这三年一直在为华山百姓祈福消灾,做了不少的好事,你要砸他的庙,就是在作孽。”   李靖嗤笑道:“李某虽是一介凡人,却也曾修仙访道,拜在西昆仑渡厄真人门下学过几年道术。   百姓不过是受了你们的愚弄,你们这么做无非是想要骗取他们的香火,好让这孽子重获新生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阴沉着脸,大义凛然道:“这孽子,自幼和人学了一身的妖术,仗着本领四处作恶。   先是杀了东海三太子,打伤了东海龙王,后又大闹天庭,劫了法场,如此胆大妄为,实乃天地间一十恶不赦的妖孽。   前次他已险些累的家门遭难,如今若让他再度复生,日后还不知又会闯出什么样的泼天大祸来。   李某今日砸了他的庙,正是替天行道,为三界除去这祸害!”   啪啪啪!   任以诚拊掌大笑:“说得好,李将军大公无私,任某佩服之至,你既然这般明白事理,那还不赶快自尽,更待何时?”   李靖怒极生笑,喝道:“荒谬!李某何罪之有?”   任以诚哂道:“你适才说哪吒学习妖术,呵呵,他师从太乙真人,与你师父渡厄真人均是元始天尊门下,乃是如假包换的同门师兄弟。   论辈分,你跟哪吒也是师兄弟,他学的是妖术,那你学得又是什么?”   李靖气得浑身发抖,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你、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任以诚道:“那好,我问你,哪吒是不是你儿子?”   李靖一脸嫌恶道:“哼!有此孽子,是我李家家门不幸。”   任以诚沉声道:“你承认就好,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哪吒纵然顽劣,也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教好。   是你李靖没尽到为人父的责任,龙三太子实则是因你而死,东海龙王是因你而伤。   哪吒十恶不赦,那你身为罪魁祸首,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你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来砸他的庙?   一桩桩,一件件,皆因你而起,哪吒已经以命相抵,试问李靖你又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跟你拼了……”   李靖七窍生烟,脸色一阵青白变幻,厉吼一声,再度扬起手中金锏,悍然向任以诚当头砸去。   “无可救药。”任以诚屈指弹出一道庚金剑气。   铛!   但见金锏去势戛然而止,应声竟被剑气摧成了齑粉。   李靖则伴随着一股巨力,整个人断线风筝般被震飞出去,砰然跌落在寻丈之外的地面上,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老爷!”李夫人连忙过去搀扶,不由心急如焚。   任以诚缓步向他走了过去。   “李靖,似你这等不智不仁,无情无义之人,根本枉为人父,我本该替渡厄师叔清理门户,但哪吒是我的结拜兄弟,看在他的份上,我就再饶你一回。   但是你记住了,你这条老命,是因为你口中那个孽子才得意保全的,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顺带说一句,任某师从玉鼎真人,跟你师父渡厄真人不但也是同门,还是你师父的师兄。”   “给我闪开。”李靖一把推开了李夫人,强撑着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收起你的假惺惺,李某一生顶天立地,岂能受那孽子的恩惠,苟且偷生。   今日你有种的便杀了我,不然,李某定当奏禀玉帝,将你等妖孽尽皆铲除,一个不留。”   任以诚目光一凝,神色陡冷。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任某就全你个忠义之名又如何。”   他面露讥诮之色,右手翻掌间,涌现出莫大法力波动,令整座行宫顿时被笼罩在一股磅礴的压力之中。   李靖冷笑一声,梗着脖颈,一副夷然不惧,视死如归的模样。   正当任以诚掌中法力蓄势欲发之际,哪吒的声音突然从殿内传出。   “大哥,手下留情,李靖毕竟是我爹,他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就这样看他死在我的眼前,就请你从轻发落吧。   李靖,你听好了,哪吒欠你的当日都已经还了,从现在开始,哪吒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你我父子之情,就此一刀两断。”   说完,殿中便再度归于平静。   “便宜你了,哼!”任以诚掌中法力无收,却柔似风摆荷叶,轻轻一振。   “唔——”   李靖突然脸色现出诡异的潮红,继而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身子像被抽掉了骨头似得,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我、我的法力……”   “废了。”任以诚淡淡道:“小惩大诫,回去养老吧,我送你一程,三妹,陈塘关在哪里?”   适才这一招,他用出了劈天神掌。   第二式飘风振海,看似绵柔,实则力之所至能可翻江倒海。   不过应着哪吒的请求,他只出了三分力。   杨婵出言指明了方向。   任以诚袍袖一挥,召来一朵祥云将李靖夫妇托住,缓缓飘飞而起,径直往陈塘关而去。   “三妹,进去了。”   任以诚叫上杨婵转身回了大殿,再不多看一眼。   失去了法力,李靖便不能联系到天廷,也省得他日后再拿着那个破塔,来祸害哪吒。   回到殿内。   经此一事,任以诚和杨婵的心情都有些沉闷。   忽然间。   神台上,哪吒的神像缓缓散发出了金光色的光芒。   “大哥,你看这?”杨婵不由惊诧万分。   任以诚笑道:“没事,是哪吒功德圆满,要复生了,难怪他刚才能开口说话了。”   须臾。   光芒由微渐盛,映照的整座大殿都被笼罩在一片金辉之中。   门窗帷幔无风自动,摇曳作响。   夺目的金光,令杨婵感到难以直视哪吒的神像。   轰!   如雷巨震中,光芒爆绽,烈如耀日。   神像上的泥胎应声炸裂开来,露出了里面封存着的哪吒的真身。   双目猛地睁开,光芒随之敛去,哪吒跳下了神台。   “大哥,三姐,多谢你们。”   “你没事就好。”杨婵欣然一笑,不自觉已湿了眼眶。   这三年的辛苦等待,终于是有了结果。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二哥吧。”哪吒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出跑。   “别急。”任以诚拦住他,笑道:“一来我们还不知道桃山的位置。   二来,你才刚刚复生,元神不稳,不宜贸然出手,且让大哥先帮你固本培元。   待你二哥回来,咱们再共商大事也不迟。”   “只怪我当初没能看清桃山落在了何处。”哪吒惋然一叹,不再坚持。   任以诚带着他在大殿角落处坐定,以自身法力为其梳理本元。   “大哥当真了不起,短短三年便有了如此修为,不愧是哪吒的大哥。”   “取巧罢了,还有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嘿嘿……都一样,咱们是兄弟,大哥何必分的那么仔细。”   听着两人的对话,杨婵不禁莞尔,跟着玉手轻挥,遍地狼藉的大殿,连带着哪吒的神像,登时都恢复了原样。   “哪吒,你是靠华山的百姓才重获了新生,日后自当继续庇护他们,切不可辜负了他们的恩义。”   “三姐放心,哪吒明白。” 第637章 玉帝的实力   乾元山。   金光洞的石门敞开。   二金乌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太乙真人不在,他留下书信说要外出云游七年。”   “老狐狸,哼!他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么,五哥,出来。”大金乌面色不愉,突然回身朝着随行而来的兵马中喊了一声。   “小狐狸在。”五哥越众而出,躬身拱手,一脸的谄媚之相。   大金乌冷声道:“用你的鼻子给我闻一闻,这里有没有杨婵的味道。”   五哥连忙深吸了口气,仔细分辨了一番,诧异道:“回禀殿下,杨婵的味道没闻到,倒是闻到了杨戬身上的味儿。”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接着道:“好像是往华山的方向去了。”   “竟然是他!五哥,干得不错,给你记上一功。”大金乌目光一凝,满意的点了点头。   五哥闻言一喜,赔笑道:“那殿下您看,小的和狐妹成仙的事儿?”   大金乌淡淡道:“以你们这点儿功绩,还不足以让玉帝和王母点化成仙,再说吧。”   五哥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讪讪一笑,退了下去。   大金乌不再理会五哥,沉声下令道:“二弟、三弟,我们即刻发兵华山,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些妖孽抓住。”   “大哥,且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三金乌突然出言阻拦。   大金乌问道:“哦~你有什么想法?”   三金乌思索道:“杨戬消失了三年,如今敢再度现身,定然是有所倚杖。   回想当初,他曾一心要拜师学艺,现在说不定真的已经被他练就了一身本事。   加之他身边还有那个速度奇快的同党相助,咱们不得不防。”   二金乌不以为然道:“三弟,你会否太过多虑了?   你我苦修数千载,方才有了今日的神通和法力,不过区区三年而已,杨戬能有什么成就。”   三金乌反问道:“若非如此,他如何能够暗算了二哥,将你变成了杨婵的模样,还让你口不能言?”   “这……”二金乌不由语塞,旋即反驳道:“那说不定是太乙老儿在暗中搞鬼。”   “好了,不要说了。”大金乌皱眉道:“三弟所言不无道理。   为谨慎起见,咱们先回去奏请父皇,请他老人家加派兵力,再行追捕妖孽,务求万无一失。”   说完,三大金乌当即率领同行而来的一万人马,回返天廷而去。   三年前。   大金乌和天蓬元帅眼见杨戬等人被三首蛟所吃,便回去向玉帝覆命。   而后,玉帝又下旨命两人继续抓捕杨婵和三首蛟。   天蓬元帅取了个巧,抢先揽下了三首蛟的任务。   只因当初三首蛟就在昆仑山中,而杨婵却杳无踪迹。   抓人远比找人要容易的多。   两人受命,各自领了五万兵马。   大金乌吃了个暗亏,在这三年中,不得不将手下全部分散了出去,到处搜寻杨婵的下落。   好不容易才查到杨婵曾在李靖的府上出现过,通过李府仆人的消息,这才找到了乾元山来。   却不承想,期间又被杨戬给算计了一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金乌才在来之前,又找来了五哥和狐妹相助,以防有诈。   与此同时。   华山。   哪吒行宫。   任以诚已经为哪吒运功七七四十九个周天,终于帮他将元神稳固,彻底恢复如初。   时过正午。   杨戬突然从天而降,走进了殿中。   但见他神情凝沉,眉宇间更透着浓重的忧愁。   只是当他看到哪吒的时候,脸色瞬既就变好了些,愁眉稍缓,露出了笑意。   “哪吒兄弟!恭喜你,重获新生。”   “二哥,你总算回来了,兄弟等的都快睡着了。”哪吒原本正百无聊赖,一见杨戬顿时便来了精神。   杨婵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忐忑的神色,问道:“二哥,怎么样,找到桃山了吗?”   杨戬轻叹一声,眉头又挤在了一起。   “找到了,我也见过母亲了,我本想救她脱身,可没想到困住她的锁链实在太过坚固,我用尽手段也无法斩断。   那桃山外面更是牢不可破,又重如泰山,劈不开,搬不动。   母亲怕我惊动天廷的人有危险,就将我赶了回来。   大哥,师父的本领你比我学得多,你可知有什么办法可以斩断那些锁链?”   “这可就难办了。”任以诚语气显得有些沉重,缓声道:“你看的那些锁链,其实乃是天规所化。”   “天规?”杨戬犹自不解。   “嗯。”任以诚点头道:“这话还得从玉帝开始说起。   据闻,他是历经一千七百五世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载,方才修得无量大功德,成为了三界主宰。”   “哇!那这得多少年啊?”哪吒不禁为之震惊,随即疑惑道:“不对呀,如果真是这样,那玉帝老儿的法力应该很厉害才对。   可我上次变成蜜蜂蛰了他满身大包,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根本说不通啊。”   任以诚道:“那是因为天规才是玉帝真正所掌握的力量。   天规的存在,乃是为了维系三界众生的运转,所以他才是三界主宰。   正所谓言出法随,在天规的力量之下,玉帝所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应验成为现实。   当初你看到他用一只桃子将瑶姬伯母镇压,看似只是翻手之间,但实则却已经在里面嵌入了天规。   那些天规条条框框,桠桠叉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巨大的骨架,这才使得小小一座桃山重如泰山,更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那……这岂不是无计可施了?”杨婵登时焦急起来。   任以诚道:“除非改了天规,或者……我们能拿到开天神斧。   可开天神斧在昆仑山中,元始天尊七年闭关之期眼下刚刚过半,昆仑山被结界封禁,我们根本进不去。”   初来乍到之时,他就曾打过这柄斧子的注意。   可惜这么重要的宝物,必然是藏在昆仑山的深处,有元始天尊的结界在,他注定与之无缘。   大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连哪吒也没了之前的精气神。   往日里,他总觉得那养尊处优的老玉帝没什么了不起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大哥。”杨戬忽然从沉思中抬起头,看向任以诚,道:“我记得之前在昆仑山修炼之时,你曾无意中发现过一块金刚石。   师父说过,那是三界之中最坚硬的石头。   如果我们把这块石头练成斧头,是不是就能劈开桃山?”   任以诚摇头道:“就算能劈的开桃山,它也劈不开天规。”   金刚石是除了开天神斧之外,另一件他一直惦记的宝贝。   原本的故事中,杨戬就是凭借这金刚石炼成的斧子,劈开了桃山,劈死了九大金乌。   它就藏在秘洞之外的一块岩石中,任以诚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   只要能将他们炼入绝世好剑和争锋之中,那这对刀剑就能再次显现锋芒。   可惜,按照玉鼎真人的说法,这世间至刚之物,唯有用至柔之物才能炼化。   而三界中最柔的便是心。   可惜,也许是任以诚的心不够柔,用了三年的时间却收效甚微。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母亲多受罪一日,我身上的罪孽就加重一分,还请大哥成全。”   杨戬意态坚决,言罢便撩袍欲跪。   “请大哥成全。”杨婵亦然上前,屈膝而下。   任以诚连忙伸手扶住他们,无奈道:“不是我不愿帮你们,而是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失败,被玉帝发现之后,伯母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到时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两人闻言默然,脸上均露出了犹豫之色。   哪吒垂头丧气道:“我们难道就只能指望那个老玉帝良心发现,去修改天规了吗?”   “那也未必,还有一个办法,二弟,你可还记得你如今的法力是怎么来的?”任以诚问道。   杨戬道:“师父曾说,爱、恨、情、仇都可以产生力量,我的法力是源自于我对家人的爱。”   任以诚悠悠道:“天规乃是为了三界众生而存在,如果你可以拥有对三界众生的大爱,那相信到时桃山就再也挡不住你了。”   这是他所知道的唯一最靠谱的办法。   玉帝不可能回心转意。   新的天规就藏在他们脚下的华山之中,是女娲娘娘留下的后手,可要等到时机到了才会出世,也是强求不得。   杨戬问道:“这需要多久?”   任以诚叹道:“那就看你自己了,也许很快,也许要千百年。   诚然,这样会让伯母继续遭受困苦,但至少她还活着。”   杨戬再度陷入沉思之中,紧攥的双拳,昭示着他心中激烈的挣扎与纠结。   杨婵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二哥,就听大哥的吧,我们不能拿母亲的性命来做赌注。   如果失败了,我们真的承受不起,我们已经失去了父亲和兄长,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好!但二哥保证,这一天绝对不会太远。”杨戬的神色变得平和,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轰隆隆!   外面突然乍起一阵雷声翻滚。   四人顿时神色一凛,迈步来到殿外,赫见天上电光交织,殃云密布。   狂风随之而来。   云层散开。   天蓬元帅与十大金乌俱在,后方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十万天兵,严阵以待。   “大胆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不然顷刻间叫尔等灰飞烟灭!”大金乌声如雷震,响彻天地之间。   “看来他们是不准备给我这个机会了。”   杨戬眉心天眼闪动,右掌一翻,三尖两刃刀已然在握。   杨婵默不作声,玉容沉冷如冰,掌中光芒一闪,变出了一口长剑。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哪吒呵呵一笑,火尖枪业已提在了手中。   呼——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洒然笑道:“出师考核,开始了。” 第638章 十万军中无敌手   十大金乌齐至,使得凡间的温度暴涨。   华山上下如陷火海之中。   百姓们不堪炎热,疑惑之间,天上滚滚而来的雷声,更让他们心生惶恐。   不由得纷纷猜想起来,是否神明动怒了?   哪吒行宫之中。   任以诚和杨戬已各自打开了天眼,仰视苍穹,目光穿过了天地之间九万里的界限,直视天廷入口——南天门。   只见那一座巨大的牌楼矗立云端,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上悬一块照妖宝镜。   日前,二金乌被杨戬施法变成杨婵模样,便是到了南天门时,被此宝镜照出了真身。   南天门外,左右位列数十名金甲神将,执戟悬鞭,持刀仗剑,端的是威风赫赫。   门前停着一架龙辇,由六匹天马驾驭。   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雕刻着龙凤图案,极尽华丽。   上面端坐一人,身披皇袍,白面黑须,脸色沉冷,威仪万千。   赫然便是那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龙辇旁还有凤驾,同样的气派华贵。   上面亦然端坐着一名金冠霞帔的雍容女子,正是执掌天上女仙之首,王母娘娘。   “玉帝老儿,此番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若是再输了,那你这三界主宰的面子可就彻底丢尽了。”   任以诚的声音不大,但他相信玉帝能听到。   果然。   玉帝的脸色应声而变,顿时又沉了三分。   “四个冥顽不灵的孽障,大金乌,休要再与他们多言,朕命你们兄弟即刻摆开金乌大阵,将一干妖孽人等格杀勿论。”   “父皇不可,金乌大阵一旦发动,下界定然亿万生灵涂炭,造成难以想象的劫难,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十大金乌中排在最末尾的金乌排众而出,言辞恳切,眉宇间隐透忧色。   “二弟,哪吒,动手。”   任以诚心知小金乌所言不差,再不敢耽搁,说话同时,率先纵身冲上了天空。   杨戬驾起筋斗云,哪吒脚下风火轮急转,紧随而上。   杨婵自知法力低微,果断留守地面。   “布天罗地网。”   天蓬元帅一声令下,四周的天兵天将早有准备,依言施展法力,霎时从天而降一十八座紧密的巨大罗网,上有雷光闪烁,电蛇吞吐,向着三人当头罩下。   三人却是丝毫无惧,不退反进。   火尖枪抖出寒星点点,三尖两刃刀翻飞似出海蛟龙,两口神兵仙器各展锋芒。   任以诚虽无兵器在手,但挥手之间,展开七断七绝七杀剑阵。   五行风雷剑气激射而出,化作七道长虹交缠卷荡,破空直贯九霄。   轰轰轰……   三人势如破竹,天罗地网在枪锋戟刃与无边煊赫的剑气之下,层层被破。   “拦住他们。”   天蓬元帅骇然变色,震惊三人手段的同时,一马当先冲了下去。   他手中上宝沁金钯,连柄重五千零四十八斤,奋起一身神力,毫不留情的朝着任以诚头顶砸落。   一来,是他跟任以诚全无交情,不必顾忌。   二来,他也是看任以诚手中没有兵刃,正是柿子要挑软的捏。   顷刻之间。   天罗地网已被尽数攻破。   任以诚忽觉头顶劲风压下,眼见天蓬元帅攻至,想也不想,悍然一拳迎上了去。   铛!   激鸣震耳。   拳头与九尺钉耙交击,却似金石碰撞。   天蓬元帅身形一震,顿被轰飞出去。   但不等任以诚追击,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天兵天将已蜂拥蚁聚而来,瞬间将他埋没的不见人影。   “这小子好硬的拳头!”天蓬元帅稳住身形,不由暗自咋舌。   他手中钉耙可非是等闲之物。   乃是太上老君以神冰铁锤炼,又借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之力,方才锻造而成。   可偏是这等罕世神兵,任以诚竟然能以肉身硬撼,如何能叫他不为之心惊。   “杀!”   浩荡的喊杀声中,十万天兵合力将任以诚、杨戬、哪吒围困在内。   但三人东挡西杀,饶是以寡敌众,却是丝毫不落下风,火尖枪与三尖两刃刀扫荡八方,紧守方圆一丈之地。   天兵纵然攻势连绵,可始终寸步难近。   “变!”   哪吒突然沉喝一声,变出三头六臂的法相,同使乾坤圈与混天绫,辅以火尖枪,刚柔并济,立时威力大增。   “兄弟好本事。”   杨戬称赞一声,竟也有样学样,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模样,手中三尖两刃刀晃了晃,也变作三条,沛然挥洒开来。   任以诚本着兄弟之情,同门之谊,正要来凑个热闹,不承想却见天蓬元帅再度猛攻而至。   九尺钉耙懒腰横扫,誓要在他肋下筑出九个血窟窿来。   任以诚当即纵身而起,让过了钉耙雄势一击,继而身子当空一旋,逼进天蓬元帅近前,顺势出腿,如巨斧般当头劈落。   天蓬元帅见状,连忙撤回钉耙,横招封挡。   砰!   任以诚一腿压下,天蓬元帅只觉巨力如山,登时双腿一屈,举着钉耙的手青筋暴起,脸色更是一片胀红。   任以诚再度翻身一腿踢出,“蓬”的一声,正中天蓬元帅那肥硕的肚子,令他不有一个踉跄,向后跌去。   眼见三人威势难当。   玉帝眉头紧皱,厉喝道:“十大金乌,还不摆阵更待何时?”   小金乌犹然不愿动手,劝道:“可是父皇……”   “住口。”玉帝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这就是违逆天意的代价,朕就是要让三界都知道,天威不可犯。   看看今后谁还敢置天规于不顾。”   小金乌闻言大急道:“父皇,这不公平。”   “天规就是公平,违反天规就是不公平。”玉帝渐显不耐。   “小神也恳请陛下三思。”玉帝身旁,一名手持月牙宝铲的黑甲神将亦出言劝谏。   玉帝瞥了他一眼,喝道:“卷帘,你给朕闭嘴。”   这黑甲神将正是玉帝的近身侍卫,卷帘天将。   他闻言,心知君命难违,当即一脸苦相的施法封了自己的嘴巴。   这时,王母娘娘也开口道:“陛下,看来此举不得人心,如果再要执意下去,恐怕会失了三界众生的心,如此反倒有损天威。”   “你们……”玉帝语气一滞,转头看了眼身旁负责伺候的白面侍者,淡淡道:“天奴,就你没说话了,你也说说吧。”   “这……”天奴看着玉帝阴沉的脸色,心中了然,暗自咬了咬牙,不顾王母娘娘的眼色,躬身道:“天怒以为天命不可违,陛下的旨意就是天意。”   王娘娘娘登时大怒,狠狠瞪了天奴一眼。   玉帝冷哼道:“听听,朕的儿子,大将,还有娘娘你,都不如一个天奴明白事理。”   小金乌还欲再开口,却被大金乌拦住:“够了十弟,再说下去犯天规的就是你了。”   小金乌默然。   下方。   就在这说话的工夫,杀声已然渐弱了几分。   天蓬元帅在任以诚更是左支右绌,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愈发显的力不从心。   玉帝霍然起身,厉声道:“十大金乌,即刻执行命令,发挥出你们的热量,给我晒死他们——”   “儿臣遵命。”   大金乌言罢,转过身来,看向下界,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旋即便再无犹豫,挺身而出。   另外九大金乌挪移身形,在他周围站定。   “休想!”忽地一声爆喝。   就见天兵困阵之中,猛然掠出一道虹光,话音未落,大金乌便见任以诚已出现在身前三尺之处,轰然一掌,劈面而来。   大金乌急忙举盾封挡!   咔嚓!   任以诚掌力所至,太阳精金所铸神盾,应声四分五裂。   大金乌心神大骇,却是虽惊不乱,几乎盾碎同时,右手一剑递出,横削敌首。   然而,任以诚只是随手一探,便将长剑夺下,斜斩而出。   嗤!   电光石火一瞬,锋芒掠过。   大金乌的神情陡然凝固,随即便坠下了云端。   任以诚叠指轻弹剑身,戏谑道:“少了一个,我看你们还怎么布阵。”   “大哥!”小金乌目呲欲裂,飞身接住了大金乌,却发现他已没了生机。   倏忽间,一股滔天的热浪爆发开来。   以小金乌为中心,剩余的八大金乌,同时化作一颗颗火球,将自身的力量灌注到了小金乌的身上。   金乌大阵瞬息而成!   任以诚猝不及防,被一道如柱般的太阳真火,轰在了胸膛之上。   唳!   远远飞来了一只苍鹰,伴随着金乌大阵的发动,瞬间化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   下方围攻杨戬和哪吒的天兵天将突然撤军。   “不好,华山的百姓……”   任以诚金刚之身,虽被击中但并无大碍,但眼见苍鹰的下场,登时想到了下边华山上的百姓。   不及多想,他摇身一变,在半空之中变成了一把万丈伞盖,将华山遮在了身下,以抵挡阳光。   可尽管如此,凡界仍是在须臾之间便河流蒸发,林木干枯,赤地千万里。   任以诚又急又怒,猛然想起自己可以吸收太阳真火,他当即运转法力,将身体化作一个无底洞,疯狂吞噬起了金乌大阵散发出的热量。   杨戬和哪吒欲上前相助,却碍于太阳真火难以靠近。   “不用管我,想办法破阵。”   任以诚同时维持着法天象地与变化之术两种神通,但此刻法力不减反增。   随着太阳真火被源源吸收,龙珠剩余的力量正在被飞速炼化。   杨婵在下方,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握着长剑的手,也已攥的指尖发白。   华山上下一片哀嚎。   百姓们的惨状,随着声音浮不断现在她的脑海中。   杨婵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她法力低微,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忽然间,正当她暗恨自己没用之时,天地之间突然山摇地动,遥远处有七彩祥光冲天而出。   在场的无不为之错愕。   便是玉帝和王母,也是不禁为之侧目。   只见那通天彻地的光柱之中,缓缓绽放出了一朵圣洁的莲花。   一时间,金乌大阵的温度竟然降下去了几分。   蓦地,异象消散。   天廷众神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杨戬亦是惊诧万分。   唯独哪吒若有所思,转头看向了下方的杨婵,登时目光一凝。   “果然……”   赫然就见杨婵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盏晶莹如玉的莲花灯。   “宝莲灯!太好了,大家有救了。”   杨婵望着凭空出现在手中的宝物,喜出望外。   脑海中涌现而出的一篇口诀,令她知晓了这宝物竟是女娲娘娘所留。   此刻乃是应劫而出。   眼下落入她的手中,正是神器有灵,自行择主。 第639章 证道大罗   千年前。   太乙真人云游至乾元山,发现了一池子含苞待放的莲花。   他看出了其中有神异之处,便在原地开辟出了金光洞,等待开花。   岂料,这一等就是一千年,池中却毫无动静。   直到三年前,哪吒在天廷劫法场救下杨婵,将她带回了金光洞。   那莲花突然就有了反应,顷刻间绽放开来。   明了事情缘由的杨婵,当机立断,飞身来至华山之巅,伫立云端。   “宝莲灯,请你帮我护住华山上的一切生灵,拜托了。”   言罢,她将手中宝莲灯高高举起,潜心默念口诀,将法力灌注其中。   霎时。   宝莲灯绽放出夺目的神光异彩,化成一道琉璃般的屏障,将整座华山覆盖了起来,替任以诚挡住了金乌大阵所散发出的滔天热量。   玉帝见状,震惊同时脸色愈发难看:“这、这到底是什么法宝?怎会有如此法力!”   “呜呜……”卷帘天将在旁发出声音。   玉帝不耐的瞥了他一眼,道:“快说。”   卷帘奉命解了封口的法术,恭声道:“回陛下,小神不知。”   “滚!”玉帝勃然大怒。   杨婵见得宝莲灯神力,不由大喜,连忙道:“大哥,下界自有小妹照应,你快收了神通,切莫再消耗法力。”   闻听此言,任以诚当即变回了真身,却保留了法天象地的神通,俨然变成了一个身高万丈,似顶天立地的巨人。   “破!”   任以诚爆喝一声,犹如九天惊雷炸响,令虚空震荡。   赫见他周身虹光涌动,青、黄、赤、白、黑五色交织,在流转之间,化作五道千丈龙气,倏地脱体而出。   五龙腾飞,各自发出阵阵咆哮之声,无惧那焚山煮海的炽热神威,直奔上方金乌大阵飞驰而去。   轰隆!   金乌大阵受龙气冲撞,登时应声而破,九大金乌亦身受磅礴巨力冲击,重现变回了人形,四散横飞出去。   然则,不等他们稳定身形,任以诚已再行出手。   金、木、水、火、土、风、雷,七道剑气纵横激荡,更有一束神光自他眉心天眼中射出。   八道绚丽红光,并势而上,迅猛如奔雷掣电,快绝无伦。   除小金乌之外的八大金乌,在电光石火一瞬,几乎同时被击中,全无反应之机。   轰轰轰……   连声爆响,八大金乌尽皆殒命,连同大金乌的尸体,燃起了九颗偌大的火球,流星飞坠似的往地面砸落。   “嘶——”   任以诚那万丈高的身躯,蓦地大口一张,深深的吸了口气,竟是将那九颗火球给吞入了腹中。   如此怵目惊心的一幕,玉帝“腾”的站起身来,目呲欲裂。   “妖孽!妖孽!天蓬,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朕将这妖孽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王母娘娘也已失了从容,骇然变色。   堂堂玉皇大帝的儿子,威震三界的金乌神将,今日竟然成了旁人的口中之事。   从古至今,数万年来何曾发生过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   天蓬元帅与麾下兵将,先前为躲避金乌大阵的威力撤离了出去,适才眼见任以诚出手,根本救之不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八大金乌丧命,此刻犹自胆寒不已。   “杀!”   天命难违,喝声又起,漫空神将,天威赫赫,悍然再度围杀而来。   天蓬元帅更是身先士卒,却见任以诚矗立在原地,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心中不禁生疑,但玉帝旨意即下,他哪敢怠慢,提起手中钉钯,强自镇定心神。   “猪头,想伤我大哥,先过了哪吒这关。”火尖枪倏然随声而至,慑人的枪锋,直逼天蓬元帅眉心之处。   另一边。   “三首蛟!”杨戬掷出手中三尖两刃刀。   喝声中,三首神蛟现出原形,庞大的身躯如横亘在空中的一座山岭,左右摆动之间,便有过万天兵被扫飞出去。   同时。   杨戬催运法力,眉心天眼中放出浩瀚神光,所过之处,天兵天将纵然势众,也是难越雷池一步。   轰隆隆——   滚雷似的闷响,突然从任以诚身体里传出。   伴随九大金乌入腹,五雷化殛法蓄势而动,将他们返本还源,炼化成了最为精纯的太阳真火。   而在这天地间最为炽烈的火焰之下,龙珠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迅速吸收。   须臾过后。   原本就只剩下鸽子蛋大小的龙珠,已变成了黄豆大小。   任以诚的法力节节攀升,跟着就是“咔”的一声轻响,龙珠崩然溃散,化作星星点点,彻底与他融为了一体。   乍然睁开了双眼。   眸中射出金光万丈,惊天地泣鬼神!   任以诚周身法力更不受控制的向外溢散而出。   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在虚空荡开层层赤金色的水波涟漪。   汹涌澎湃的力量席卷开来,仿若袭天怒浪直冲斗府,沛然穿过了那层天地之界的阻隔,硬撼九霄。   南天门外,登时一阵地动山摇。   令守门的神将东倒西歪。   玉帝犹然未曾坐下,猝不及防之间,身子一个趔趄,竟从龙辇上摔了下来,落得个满身狼狈。   卷帘天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并进言道:“陛下,小神以为这妖孽凶悍,一时恐难以降服,陛下和娘娘还是先移驾瑶池,以策万全。”   玉帝怒道:“岂有此理!难道朕的十万兵将,居然还拿不下区区几个妖孽?”   “这……”卷帘天将不由语塞,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王母娘娘劝道:“陛下,卷帘言之有理,您乃万金之躯,实不宜贸然涉险,不如先回瑶池等候消息也是一样。”   “朕的十个儿子已经死了九个,你们若不能诛杀妖孽,那就提头来见。”玉帝冷哼一声,旋即下令驾返瑶池。   下界。   任以诚身躯一晃,收了法相,现出原身。   溢散的法力随之敛去,但仍可见遍体隐透神光,凭虚而立,其风采奕奕,皓如旭日当空,皎似明月在天。   他如今是元始天尊门下,师从玉鼎真人,乃玄门正统,不为太乙散数。   方才经由太阳真火淬炼,由内至外,攒簇体内阴阳五行,仙体无缺无漏,混元如一,真正是跳出了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从此便是逍遥三界,得享长生不老的大罗金仙!   金乌大阵已破。   杨婵撤去保护华山的法力,手持宝莲灯来到任以诚身旁。   四方天兵在杨戬和哪吒是手下已是溃不成军,只余下天蓬元帅苦苦支撑。   若非杨戬感念他当日的救命之恩,只怕早已殒命多时。   任以诚朗声一笑:“二弟,哪吒,三妹,咱们杀上去,今日就给他来个踏平凌霄伏玉帝,推翻瑶池擒王母。” 第640章 三十三天显威风   眼见四人腾云而上。   天蓬元帅却是欲追无力,麾下兵马也是丢盔卸甲,溃难再有一战之力,不由心生绝望,颓然长叹了一口气。   “元帅,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有天将拖着伤疲之身上前问道。   “废话!传本帅命令,众军即刻整顿,尽快回天护驾,不然天廷可就真的完了。”   天地之间九万里。   四人各展神通法宝,须臾间,便已穿过天地之界,来到了南天门外。   守门的一众神将大惊失色,急忙列阵而出,各持兵刃,只见刀枪林立,荷戈负戟,慌乱中却是全无退意,欲要以死相抗。   任以诚朗声道:“我们要对付的只有玉帝一人,不想伤及无辜,劝诸位还是不要挡路,否则后果恐将不妙。”   为首的一名神将,大义凛然的喝道:“休要多言,守卫天廷乃是我等职责所在,想要过去,除非踩着我们的尸体。”   “那就得罪了。”   任以诚也不动手,只是身躯微振,就见五行龙气翻腾,咆哮着席卷而出。   他此刻已是大罗金仙,法力比之先前更深厚了数倍有余。   轰然一声。   百名守门神将,顿时被磅礴激荡的龙气掀飞出去,霎时惨呼连天。   南天门豁然洞开。   “我们走。”   任以诚负手于背,昂首阔步在前,气势汹汹,盛气凌人,宛如那尘封已久,破禁而出的积年老魔,似要逆乱乾坤。   忽地。   一道金光自上方照射而下,落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他眼睛为之一晃,忍不住侧过了头去,旋即便看到发光的正是那悬在南天门上的照妖宝镜。   “我又不是妖,照我干什么。”任以诚轻嗤一声,翻手将从大金乌手中抢来的长剑飞掷而出。   剑光疾闪。   咵嚓!   照妖宝镜应声而破,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长剑钉在了门梁之上,犹然震颤不止。   四人迤迤然踏入了南天门。   只见门内左右立着数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   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端的是华丽惊人。   与此同时。   三十三重天上的瑶池之中。   玉帝已屏退了天奴等众侍者,孤身坐在宝座上,眉头紧锁,脸色变幻不定。   “十个儿子死了九个,难道……真的是朕做错了?”   “不,陛下没有错。”王母娘娘从旁走出。   “娘娘怎么还不离开?”   “臣妾觉得,现在陛下需要一个人来排解心中的疑问。”   “你说朕,没错?”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就算真的做错了,那也是对的。”   “你的意思是,朕永远是对的?”   “没错!这就是帝王的威严,十大金乌虽非臣妾所出,但臣妾完全能理解陛下此刻的心情,您没有让人看到您的痛,是对的。”   “可,朕确实是心痛了,连朕也无法做到无情啊!”   “做不到也要做,只有您自己做到了,才能要求别的神仙。”   “但朕的疑问是,动情真的这么可怕么?”   “是的,神仙动情,三界不宁,陛下以为,今日的灾祸是从何而起?正是瑶姬妄动凡心所致。”   忽地。   有一道光从玉帝脸上掠过,令他在受惊之际也因此而心有所感。   “照妖镜!麻烦大了!”   “护驾!护驾!”王母娘娘急忙召集众仙。   “报——”一名天兵急奔而来,急道:“启禀陛下,天廷兵马抵挡不住,那四个妖孽已打进南天门来了。”   玉帝和王母尽皆色变。   “天蓬!天蓬人呢?”玉帝连声传唤,却不见有人回应。   卷帘天将道:“启禀陛下,天蓬元帅还在下界阻拦杨戬等人,尚未返回。”   玉帝大怒:“废物!都是废物!十万天兵,居然连区区四个人都拿不下,朕到底养你们何用!”   卷帘天将解释道:“陛下,小神曾听闻,他们中有一人遁术奇快,是以天蓬元帅追之不及。   小神相信元帅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还请陛下息怒。”   玉帝心中厌烦,喝道:“住口,朕不想要听你狡辩,卷帘,传朕旨意,速去调集八万天河水军,由你全权调配,阻击妖孽。”   “小神遵旨。”卷帘天将言罢,匆匆而去。   玉帝重叹一声,心中尽是烦闷,脸色阴沉欲滴。   想他堂堂三界至尊,主宰天地不知多少万年,受众生顶礼膜拜,如今竟然会被人打上了门来,令威严扫地,实乃亘古未有的荒谬与耻辱。   瑶池变得异常肃静,针落可闻。   片刻后。   “报——陛下,妖孽法力高强,卷帘天将抵挡不住,已经被打上了三重天。”   “什么!那伤亡如何?”   “回陛下,已伤亡过万。”   “那死了多少?”   “并无天兵死亡,他们只是摧毁了我们的抵抗能力,却并为杀死任何一人。”   “再探。”   天兵领命而去。   “报——,启奏陛下,那四人已打上了九重天,所幸天蓬元帅已率军赶回。”   玉帝脸色一僵:“这……岂有此理!传令下去,天蓬既然回来了,就让卷帘回瑶池护驾,快。”   又过了盏茶的工夫。   卷帘天将近匆匆回到了瑶池。   “启奏陛下,那四人已打上十五重天了。”   玉帝闻言一滞,不由气结:“你们……诶!算了,朕懒得骂你们了,天蓬呢?他不是已经回来支援了吗?”   卷帘天将面带难色:“天蓬元帅所带皆是伤兵,纵然与那剩余半数水军兵合一处,也仍旧难以抵挡那四人神力。”   “报——”   又有天兵来报,急道:“陛下,那四人已经打上了三十三重天,直奔瑶池方向而来,现在即将逼近天河了。”   “什么!!!”玉帝霍地起身,再难安坐。   卷帘天将当即劝道:“陛下,为了安全起见,小神恭请陛下和娘娘移驾,暂避一时。”   “移驾?”玉帝冷哼道:“朕堂堂的三界之主,难道这就让人吓得连瑶池都不敢待了吗?”   卷帘天将兀自继续劝道:“为防万一……”   “够了!”玉帝顿了顿,面露思忖之色,忽道:“娘娘,他们既然到了天河,你觉得是否可以用里面的弱水淹死这四个妖孽?”   王母娘娘沉吟道:“天河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除了龙族和天蓬元帅之外,任其有多大的神通,都无法在弱水中存活。”   她说着,突然又摇头道:“不行,此计不通,适才所见,那三首蛟如今也和他们四个狼狈为奸,弱水是伤不到他们的。”   玉帝皱眉道:“朕倒是忘了还有这个孽障!”   “陛下。”天蓬元帅慌忙而至,脸上满是焦色:“陛下,杨戬四人已经闯过天河,打到了通明殿,还请您和娘娘尽速移驾,以保完全。”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玉帝神慌意乱,已然是坐立皆难安。   这天廷之上,有天宫三十三座,宝殿七十二重。   通明殿便是其中一重,其位置所在,赫然正是凌霄宝殿之前。   而一旦被任以诚四人闯过了凌霄殿宝,那么距离瑶池也不过就剩咫尺之遥了。   王母娘娘这时说道:“陛下稍安勿躁,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向西方太极大帝借调五极战神,方有希望解此困厄。”   玉帝叹道:“娘娘既然有这注意为何不早些说明,他们马上就要打过来了,纵使现在派人去借兵,又哪里还来得及。”   王母娘娘笑道:“陛下,莫要气馁,臣妾有一计,可暂时拖住他们的脚步。”   玉帝此刻心急如焚,不禁催促道:“我的娘娘,在这般紧要关头,你就别再跟朕卖关子了。”   王母娘娘道:“只消陛下一道旨意,打开天闸,放出天河弱水,自然可解这燃眉之急。”   “陛下,万万不可。”天蓬元帅骇然变色:“天闸一开,弱水势必将失去控制,   那散落在三十三重天各处的伤兵,届时没死在杨戬他们的手中,却要被弱水淹死。   而一旦弱水流往下界,一滴会变成万滴,那将会给凡间亿万生灵带来史无前例的大灾难,还请陛下三思。”   “且不说这个。”玉帝疑惑道:“娘娘适才不是说过,有三首蛟在弱水伤不得他们吗?”   王母娘娘自信道:“天蓬所言句句在理,但臣妾需要的也正是这一点。   陛下可还记得,先前发动金乌大阵之时,他们首先做得并非是反击破阵,而是去保护下界的百姓。   可想而知,若是天河打开,他们也必将为了保护下界,而不得不去处理弱水。   这样咱们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去西方太极大帝处借人了。”   “妙极!”玉皇大帝愁眉顿展,拊掌大笑道:“娘娘所言甚是有理,天蓬,朕命令你速去打开天闸,施放弱水。”   天蓬元帅肃然道:“陛下不可,此举分明是以凡间众生为赌注,恕臣难以从命。”   “混账,你想抗旨吗?”玉帝神色陡冷。   天蓬元帅闻言,撩袍下跪,沉声道:“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卷帘天将也随之跪倒在地。 第641章 弱水倒流   三十三重天上,百余座仙宫神殿。   天廷人马且战且退,一路之上,留下了遍地的伤兵败将,却终于还是在通明殿中彻底被击溃。   十万天兵天将,八万天河水军,已然全数覆没,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任以诚四人闯过通明殿,来到了凌霄宝殿之前,不承想,这宫殿竟然只有一半,看起来是尚未完工的模样。   哪吒讶异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凌霄宝殿?难道之前是塌了么?”   杨戬忽觉手中一震,低头只见三尖两刃刀晃了两晃,他随即点头道:“原来如此,三首蛟说原本的凌霄宝殿是靠龙珠支撑的。   之前他盗走了龙珠,这殿便也就塌了,现在这应该是新建的。”   这凌霄宝殿眼下虽然只有一半,但也能看出其中的雕梁画栋,鬼斧神工。   若完成了,定然是富丽堂皇,非同凡响。   哪吒冷哼道:“这玉帝老儿倒是会享福,大哥二哥三姐,依我看,不如咱们把这殿给拆了,气一气那老玉帝。”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   “有想法,我喜欢,咱们不好对那些天兵下死手,那就拆他座房子解解气,这凌霄宝殿足够他心疼一阵的了。”   杨婵看着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哥,哪吒,我看咱们还是尽快赶去瑶池,不要节外生枝。”   杨戬道:“拆便拆了吧,左右玉帝也没机会用了,三妹你就别担心了,举手之劳,不会耽误时间的。”   “来!说干就干。”任以诚搓了搓手,掌中凝聚着法力蓄势待发。   哪吒嘿嘿一笑,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模样。   “手下留情。”一道白色的曼妙身影从远方飘然而至。   来人是名女子,声若仙乐,动听悦耳,赫见仙姿翩翩,更有绝世无双的倾城之貌。   杨戬愕然道:“嫦娥仙子!”   嫦娥幽幽一叹,曼声问道:“四位,当真要将事情做绝吗?”   杨戬正色道:“杨某与玉帝有毁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仙子若是来劝和的,那就请免开尊口。”   嫦娥秀眉轻蹙道:“玉帝的十个儿子已经被你们杀了九个,还不够吗?”   “不够!”杨戬沉声道:“当初玉帝下令灭我杨家满门的时候,可曾想过要手下留情?”   嫦娥道:“玉帝毕竟是三界之主,身上担负着维持三界秩序的责任,你若真的杀了他,那到时必将三界大乱,众生何辜呢?   回去吧,自去救出你们的母亲便是。   以你们现在的本事,想来桃山已经不足为患了,玉帝也奈何不了你们。”   杨戬正要开口,任以诚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一笑:“仙子这话应该去跟玉帝说才是。   他摆下金乌大阵时,又可曾在乎过下界的众生?现在却要说什么三界秩序,未免令人发笑。   古往今来,凡间有多少王朝更替,天廷为什么不可以?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玉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三界之主的位置他已经坐了几万年,也是时候该挪挪窝了。”   “可……”嫦娥不由语塞。   任以诚淡淡道:“没有将小金乌赶尽杀绝,已是我等看在三界众生的份上仁至义尽了。   仙子还是回到广寒宫去,静观其变就好,莫要再多费唇舌,纵是我等愿意退让,那老玉帝也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唉——”嫦娥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轰隆!   远处突然传来似炸雷般的震响,让凌霄宝殿为之晃了一晃。   跟着,他们就见泼天的大浪席卷而来,汹涌澎湃的洪流,将所经之处尽数湮没在水中。   哪吒诧异道:“天廷居然也会发大水!”   嫦娥花容惊变:“这是天河弱水!难道天闸决堤了?”   任以诚冷笑道:“仙子还不明白么,这弱水分明就是冲着我们兄妹来的。”   嫦娥难以置信道:“是陛下?”   “这就是你百般维护的玉帝,可惜他打错算盘了。   二弟,天河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除非是龙族,我们需要三首蛟帮忙。”   “三首蛟!”杨戬当即沉喝一声,将手中三尖两刃刀抛向了空中。   嗷~   三首蛟乍现真身,百丈龙躯自空中探了下来,将四人连带着嫦娥一起驮在了背上。   哗啦!   弱水洪流卷荡,浪头遮天蔽日,那高大雄伟的凌霄宝殿,似纸糊的一般,瞬间就塌了。   三首蛟也顿被水浪淹没,旋即就见水面被冲破,庞大的龙躯拔空而起。   五人俱都无恙。   哪吒看着被淹没在水中的宝殿废墟,问道:“大哥二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任以诚一脸风轻云淡,笑道:“别急,让子弹飞一,呸不对,是让弱水流一会儿。   反正淹的天廷,轮不着咱们来心疼。”   杨婵担心道:“可是下面那些天兵怎么办?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玉帝的手下,他自己都不在乎,与我们何干。”   嫦娥心急如焚:“可如果不想办法阻止,那弱水就会流往下界,到时凡间就毁了。”   任以诚听着下方浪潮的轰鸣声,缓声道:“凡间要是没了,这也得算在你家玉帝的头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去找天蓬元帅,他掌管天河,眼下只有他才有希望阻止弱水。”   嫦娥脸上尽是忧色,当即飞身而起,径直往瑶池方向赶去。   杨戬肃然道:“大哥,嫦娥仙子说的没错,我们不能置凡间的众生于不顾。”   任以诚道:“那玉帝呢?仇人已近在咫尺了。”   杨戬摇头道:“大局为重。”   任以诚叹道:“看来你距离拥有三界众生的大爱已经不远了,我们走。”   常言道,水往低处流。   弱水亦然如此,一路排山倒海似得从三十三重天上,往南天门冲去。   天廷的十八万大军,由此而折损了四五万。   愈是往上的地方,死得人愈多。   这还多亏了任以诚四人手下留情,令下层天境的兵将尚有余力,方才侥幸在弱水洪流下逃得一命。   南天门处。   轰!   弱水破门而出,飞流直下三千尺。   就在这时,两名黄巾力士押着天蓬元帅驾云经过。   “弱水?放开我。”   天蓬元帅大惊,急忙挣脱开来,纵身追下了南天门。   他豁尽法力,将遁术催动到极致,终于在逼近天地之界的时候,抢在了弱水前头。   他抛出手中的九尺钉钯,化作千丈大小,横在半空挡住了弱水的去路。   “天蓬元帅,为何拦我?”   弱水中现出一名身穿紫色仙裙的绝美女子,真正是水做的女子,靡颜腻理,容貌丝毫不比嫦娥逊色。   天蓬元帅不断将法力灌如钉钯,眉头紧皱,弱水分量奇重无比,正在迅速消耗他的法力。   “弱水,你不能下去,不然人间就完了,亿万生灵遭殃,你忍心吗?”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我已经在这死气沉沉的天廷里待了数万年。   天河里没有生命,没有气息,这种痛苦的滋味儿你知道么?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还有我,我可以陪你。”   “陪我?呵呵,自从长公主瑶姬被镇压,王母娘娘掌管欲界之后,你连见我都不敢见了。”   弱水意态坚决,说完便引动自身水势,往钉钯上压去。   天蓬元帅不由双腿一屈,满头大汗,如遭泰山压顶。   就在这片刻之间,他的法力已快要支撑不住,但仍旧咬牙继续加催法力。   天蓬心念急转,他了解弱水,知道对方如此迫切的想要下界,是因为忍受了数万年的寂寞煎熬。   他情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将自己豁出去,有了陪伴之后,弱水就不会在执着下界。   正当他要开口之际,南天门突然掠出几道虹光,停在了他的身旁。   待看清是杨戬等人后,天蓬元帅不禁松了口气。   “你们来得正好,快将法力借给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让我来吧。”杨婵迈步上前,举起了宝莲灯,心中默念口诀。   柔和的光芒随之亮起,登时接替钉钯托住了弱水。   杨戬问道:“元帅,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蓬元帅重重的叹了口气:“是陛下,他打开天闸放出弱水,是为了拖延你们的脚步,好趁机去找西方太极大帝借调五极战神来解围。”   杨戬大怒:“岂有此理,他难道不知道弱水下界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吗?”   天蓬元帅亦是十分失望,沉着脸道:“陛下为了保住天廷的威严,已经完全不可理喻了。   我几番力劝,陛下非但不听,反而罢了我的官职,要将我打入天牢。”   “你们快来帮忙,弱水太厉害了,我的法力不够。”杨婵的额头不知不觉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兄弟三人闻言,二话不说纷纷将法力向她输送过去。   任以诚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先把弱水送回去再说。”   天蓬元帅眉头紧皱:“可天河决堤,除非弱水自愿回去,否则送回去了也是徒劳。”   杨婵想了想,柔声道:“弱水,我能感受到你的温柔和善良,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怎么样你才愿意回去?”   弱水摇头道:“天河里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寂寞,我一刻也不想在里面多待了。”   “你需要的是爱,对不对?”任以诚问道。   寂寞的原因,一般都是缺爱。   弱水讥诮道:“没错,可惜天廷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   任以诚道:“虽然我们给不了你爱,但是也许天廷里很快就会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弱水不解。   “因为我们会改变它,这本就是我们上天来的目的,请相信我们,再等一等,好吗。”任以诚的神色满是诚恳。   “好,只要你们将我送回南天门,我就可以自行回到天河。”弱水几乎没有犹豫,果断答应了下来。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无意伤害任何人。   “三妹,靠你了。”任以诚自忖虽是法力大进,但能做到这一点,还是非宝莲灯莫属。   “嗯。”杨婵屏气凝神,专心运转法力,带动弱水缓缓回头,往南天门升去。   一刻钟后。   南天门内。   “谢谢你们。”弱水婉然笑道。   任以诚问道:“弱水,既然你可以自由行动,那能否请你帮个忙?”   弱水欣然道:“好啊,需要我做什么?”   任以诚眉头一挑,深深道:“帮我围住瑶池。” 第642章 危!危!危!   瑶池之中。   玉帝眉头紧锁,负手于背,不住的来回踱步,一副惴惴不安之色。   “唉——”   王母娘娘劝道:“陛下,稍安勿躁,坐下等吧。”   玉帝不由又叹了口气:“娘娘,此情此景,你叫朕如何能安心,如何能坐得住?”   王母娘娘神色平静道:“弱水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咱们的人已经派出去了,时间足够等到五极战神前来,届时天廷之围自然迎刃而解,还请陛下宽心。”   玉帝冷哼道:“到头来还要靠旁人出手,此番天廷和朕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王母娘娘道:“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除了那四个妖孽才是首要之事,不然天廷恐将永无宁日。   陛下放心,今日之事皆因瑶姬思凡所致,日后若再有女仙妄动凡心,臣妾定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嗯,理当如此。”玉帝点点头,愁眉稍缓,坐回了宝座上。   “报——”   忽然有天兵急奔而至。   玉帝刚放松下来的心弦,登时又紧绷起来。   天兵神色惊慌,骇然道:“启、启奏陛下,大事不好,弱水倒流而回,正在朝瑶池方向冲来。”   “什么!”玉帝‘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王母亦然惊起,不敢置信道:“怎会如此?”   天兵道:“弱水本已冲出南天门,是妖女杨婵用那盏莲花灯,又将弱水送了回来。   但弱水却不知为何,没有回到天河,而是来到了瑶池。”   “那到底是盏什么灯?”玉帝惊怒交加。   卷帘天将匆忙上前,面带焦色,躬身道:“陛下,事不宜迟,小神恭请陛下和娘娘移驾。”   王母娘娘也已失了方才的从容:“卷帘说得对,陛下,我们先离开再说。”   轰!   怒涛席卷声忽地响起。   瑶池登时一阵地动山摇。   天奴等一众侍者惊呼声四起,乱做了一团。   “护驾!护驾!”   玉帝与王母娘娘亦是身形不稳,摇摇欲倒,所幸有卷帘天将在旁,及时将他们扶住,才不至失了仪态。   慌乱中,伴随着澎湃的潮涌声,四面八方尽皆掀起了滔天巨浪,高逾百丈,浪头凝顿在半空,似铜墙铁壁般将瑶池笼罩在内。   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   原本的仙宫至境,此时俨然变成了一座水牢,困住了三界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位仙神。   王母娘娘怒斥道:“弱水,你也想造反不成?”   弱水乃天河之灵,化身为女人,算起来也是隶属于王母娘娘的管辖范围之内。   然而,四周只有汹涌的水浪声。   弱水丝毫无惧,天河一日不枯,便谁也无法杀死她。   “自古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作威作福,实在无药可救。”   讥诮的声音从瑶池外传来。   弱水随之分开了一道门户。   任以诚、杨戬、杨婵、哪吒,迤迤然飞身而入,落在了瑶池的正中央。   在他们面前七尺之处,便是玉帝和王母的宝座。   “反了!反了!”玉帝脸色阴沉如铁,胸膛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   护在他和王母娘娘身前的卷帘天将,紧了紧手中的降妖宝杖,脸上满是艰难之色。   “陛下娘娘放心,小神会誓死保卫天廷。”   昂~   任以诚忽地剑指一扬,离火剑气信手而出,在半途化为一条赤色的长龙,奔腾蜿蜒,迅疾如电。   玉帝和王母悚然大惊。   “大胆!”卷帘天将厉喝一声,抡起降妖宝杖迎了上去。   不料那剑气却方向陡变,与他擦身而过。   嗤!   “啊——”   一声惨呼从后方响起。   卷帘天将回头看去,赫见中招的竟是天奴。   离火剑气透体而入,瞬间在天奴体内爆发开来,煮铁融金的烈焰,由内至外,灼烧起了他的神魂。   天奴目呲欲裂,同时心中更有万分不解,愕然看着任以诚。   这把火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烧到他身上来?   任以诚冷笑道:“天意不可违是吧,你当老子没听见么,不杀你,任某念头难平。”   “呃……”   天奴张了张嘴,突然周身火光大作,砰然一声,整个人化为了灰烬。   玉帝见状,目光不由缩了一缩,旋即挺了挺腰身。   “你这是给朕的下马威吗?哼!朕乃堂堂三界之主,岂会受你恫吓!”   任以诚呵呵一笑:“瞧您这话说得,我们要真怕你玉帝的名头,还能站在这儿听你废话呀。”   王母眼珠转了一转,突然笑道:“诸位的胆识本宫和陛下已经见识过了。   说起来,今日之事皆因瑶姬而起。   你们也是救母心切,本宫和陛下其实也能理解,不如咱们各退一步。   天廷会赦免瑶姬,几位也就此收手。   要知道,陛下总领三界,肩负着三界秩序的稳定,他若当真有个闪失,三界就乱了。”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咱们也该为下界众生的安危考虑一下,实在不应妄动干戈!”   任以诚哂笑道:“嘿!娘娘您这话可就玩笑了,怕是我们前脚收了手,后脚五极战神就会追上来。   这个时候求和,您这是想拖延时间吧。   可惜呀!瑶池外面已经背弱水包围,五极战神纵然真的来了,也休息靠近瑶池一步。   再说了,没了这个玉帝,还有下一个,偌大的三界,还怕芸芸众生中,找不出一个真正有德行的人嘛,您就别瞎操心了。”   王母娘娘心头一凛。   任以诚明明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语气也是出奇的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慄。   “荒谬!”玉帝恼羞成怒道:“尔等无知妖孽,当真要行那欺天罔上,大逆不道之举吗?”   任以诚笑吟吟道:“我又没犯错,你的天规用不到我身上。”   “昏君。”杨戬沉喝道:“你以为杨戬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么?   错了!   杨戬今日踏进瑶池,不但要为家父与家兄报仇,更要为在金乌大阵下饱受痛楚的凡界众生讨个公道。”   任以诚悠悠道:“正是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犹当诛。”   玉帝冷笑道:“杨戬,你错了!大错特错!众生遭难非朕之罪,而是受你杨戬的连累。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所有的罪孽也都要由你来承担。   朕是秉公执法,朕问心无愧!”   杨戬大怒:“强词夺理,我母亲何错之有?”   玉帝冷哼一声,斩钉截铁道:“身为神仙,妄动凡心是错!私自与凡人成亲是错!生下你们这群妖孽,更是罪大恶极。   朕没有将她送上剐仙台,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任以诚闻言,眉角一扬:“那任某请问公正无私的玉帝陛下,十大金乌跟您是什么关系?王母娘娘跟您又是什么关系?”   “这……”玉帝语气一滞。   任以诚又道:“众所周知,玉帝的儿子不识数,说得就是大金乌。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都没能以身作则,怎么有脸去管束别人?”   他顿了顿,恍然道:“还是说,你身为玉帝就能为所欲为,罔顾天规?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你这玉帝就更不用当了,这么舒服的位子,任某也很想来坐上一坐。”   “无道昏君,你滥发淫威的日子到头了。”杨戬迈步而出,提起手中三尖两刃刀。   锋刃映出森寒银芒。   “唰”的从玉帝眼前一晃而过。   任以诚按住杨戬肩头,缓声道:“二弟,怎么说他也是你亲舅舅。   由你动手,日后传扬了出去,好说不好听,还是让为兄我代劳吧。”   “…好,有劳大哥了。”杨戬稍作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客气。”任以诚笑了笑,越众而出。   一身法力汹涌激荡,但他的心情却比法力更加澎湃。   这可是玉皇大帝啊!   “休得放肆!”   卷帘天将一咬牙,纵身而出,降妖宝杖的一端的月牙铲,急往任以诚颈间戮去。   任以诚脚步不停,右掌探出,“咔”的捏住了月牙铲的锋刃,声似金铁碰撞,激鸣刺耳。   跟着,他随手一翻。   呲溜!   卷帘天将只觉双手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宝杖旋转之间已然脱手。   任以诚顺势抡动宝杖横扫而出。   嘭!   卷帘天将胸口一震,登时被轰飞了出去。   “倒也称手。”   任以诚掂了掂手中的降妖宝杖,不由一笑,停步在玉帝面前。   玉帝端坐在宝座上,沉冷的目光凝视着任以诚,一呼一吸,愈显沉重悠长。   “深呼吸也没用了。”任以诚神情淡然,但心绪却如潮翻涌。   这一铲落下去,可就要变天了!   “阿~弥~陀~佛!”   一阵悠扬的佛号如洪钟大吕般,猛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围在周围的弱水,退潮般轰然散落。   祥和的金光,应声照亮瑶池。   随之而来的,是一尊佛陀的丈六金身。 第643章 险逃佛掌心   “这是谁呀?好大的嗓门!”哪吒不由捂住了双耳。   杨戬眉头微皱,眼前来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模样,却让他无端生出一股庞大的压力。   他紧了紧手中的三尖两刃刀,默默警惕。   今日之事,恐将有变。   “大和尚,你不在西天极乐世界讲经参禅,来天廷作甚?”任以诚神情肃然,心神更是凝重万分。   他自问一身本领能可比肩齐天大圣。   可即便是孙悟空,最后也是难逃佛掌心,他心里此刻着实有些没底。   佛陀面带微笑道:“老僧乃大西天大雷音寺如来尊者,南无阿弥陀佛,此番是特地为大天尊护驾而来。”   他诧异道:“没想到,你这猖狂山野之辈,竟识得我佛门正宗,倒是有缘,不若早些皈依,免得折了你的寿数。”   闻听此言,玉帝和王母娘娘不禁心下一喜。   任以诚朗声道:“任某身为元始天尊门下,堂堂玄门正宗传人,焉能行那欺师灭祖之事。   佛门虽然广大无边,却绝无我立锥之地。”   如来缓声道:“我佛慈悲!尔等既是名门之后,却因何在此胡作非为,更欲做那欺天弑君的恶行?”   任以诚淡淡道:“我闻言佛眼可洞察入微,烛照三界,大和尚何必明知故问。   似这等残酷无情的天廷和帝王,留着只会祸及三界众生,还不如尽早除了,另立新天,以绝后患。”   “好大的口气!”如来问道:“你可知玉帝自幼修持,苦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合当十二万九千六百载。   你算算,他该有多少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   你不过初登仙位,就敢大言不惭。   便依了你,这三界中又有何人还身具无量功德,能担当如此大任?你吗?”   任以诚哂道:“未尝不可,正所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玉帝枉为三界之主,却刚愎自用,视凡间众生的性命为无物。   金乌大阵之下,天河弱水之中,便是有无量的功德,也都已经散得干净了。   他顿了顿,昂然道:“任某不才,自修炼之始到成道至今,尚不足二十载,生平无甚功德。   但我也绝不敢做出为了自己的颜面,而将亿万生灵置身于水深火热的残暴之举。”   听他字字句句皆意有所指,玉帝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变得极为难看。   “非也!”如来摇头道:“天降灾劫,是劫数也是定数,是乾坤运转之理,是众生轮回之妙,非玉帝之过。”   任以诚呵呵冷笑道:“好一个劫数!好一个定数!所谓慈悲,原来如此。”   玉帝忽地开口,催促道:“尊者何必多言,只管诛了这妖孽便是。”   如来颔首道:“陛下莫急,老僧自有手段降他,只是他不明天理,不晓因果,还需让他心服口服才是。”   “那朕就坐等尊者的神通了。”玉帝眼见如来自信满满,心下愈发的镇定了。   如来看向任以诚,说道:“适才闻你大言炎炎,可谓自视极高,老僧且问你,你究竟都有些什么手段?”   “我有千变万化之术,金光不坏之躯,万劫长生之体,天眼可辨虚实真伪,可察咫尺天涯,更有遁术,动念之间可达十二万九千六百里……”   任以诚说着说着,突然感觉不对。   此情此景,有种很熟悉的即视感。   这老和尚接下来不会是要跟我打赌吧?   如来道:“你既有如此本领,那不妨与老僧来场赌赛如何?”   “赌什么?”任以诚心中暗自警惕。   如来伸出右手,道:“你若有本事能走出我的手掌心,便算你赢,老僧二话不说,转身即走,绝不再插手此间之事。   若走不出,你当就此收手,不得再与天廷为难。”   “呵呵,老和尚打得好算盘,你当我不知,你是想用掌中佛国的神通诓我,到了你的掌中,我还不任你宰割。”   任以诚面带冷笑,突然已全都明白了过来。   如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现身?   只怕与西行取经之事脱不了干系。   其中的牵扯何其深远。   若当真变了天,那取经之事必定也要随之生变,事关教门传承,如来自然也就无法坐视不理。   如来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任以诚正色道:“我知你法力无边,一招!我们只赌一招,若我接下了,劳你回转西天。   若我接不下,那想来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自然任你处置。   但有一点事先声明,你不得为难我的同伴,除非你不顾我师祖元始天尊和女娲娘娘的面子,那我也无话可说。”   如来当即应道:“善。”   杨戬断喝道:“大哥不可,你我兄弟曾发誓要生死与共,今日自当并肩作战,杨戬岂能临阵脱逃。”   “二哥说得对。”哪吒接口道:“我们兄弟三人联手,还有三姐的宝莲灯,不信打不过这个老僧。”   “你们只管看着就是,我也未必会输。”任以诚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一派泰然自若之姿,但其实内心早已是沉重万分。   值此之时,西方佛门不显。   他们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修成了丈六金身的大和尚,拥有何等强大的法力神通。   “阿弥陀佛!”如来口诵佛号,右掌应声轻轻推了出去。   任以诚急催法力抵挡,周身五行龙气翻腾,但眼见如来的手掌不断放大,将他似鸿毛一般推出了瑶池,径直落下三十三重天。   转眼,已在南天门之外。   在杨戬三人惊骇的目光中,如来将自己的五根手指化作了五座联山,往任以诚头顶压落。   如来缓声道:“念你善心未泯,今将你镇压千年,好生静思己过去吧。”   “二弟,带他们速回昆仑山,我一日不回,一日不得出山。”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五指山急速向凡间坠落。   轰!   倏尔,一股凌厉绝伦,夹杂无穷杀机的剑意,沛然席卷天地。   “剑二十三!”   任以诚豁尽一身法力,以元神为剑,劈斩在虚空之中。   倏尔。   周遭空间凝顿,五指山也为之一滞。   但也只有一瞬,空间便似琉璃般崩散碎裂。   轰隆!   五指山落势不减,在凡间一处旷野之间触地生根。   “咦?奇哉!怪哉!”如来忽然神色有异。   玉帝闻言,放下的心登时有提了起来,问道:“尊者,发生何事了?”   如来轻叹一声:“唉!被他逃了。”   杨戬大喜,当机立断:“三妹,哪吒兄弟,我们走。”   三人转身而去。   玉帝连忙催促道:“尊者,劳你再展神通,助朕拿下这三个妖孽。”   如来微微摇头:“陛下,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有言在先,怎可出尔反尔,天廷之困已解,老僧告辞了。”   与此同时。   任以诚掠出时空门,现身在一片深山幽林之中。   虽然剑二十三只起到了一刹那的作用,但这却也足够任以诚启动阎王翎。   轻舒了口气。   任以诚就地盘坐,运神炼气恢复法力。   至于杨戬等人,只要如来不插手,凭现在损兵折将的天廷,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半天后。   任以诚神完气足,旋即纵身而起,伫立在空中。   天眼绽神光,环顾四周。   但见十里之外,有一处秀丽所在。   山环楼阁,溪绕亭前,门前杂树密森森,宅外野花香艳艳。   柳间栖白鹭,浑如烟里玉无瑕,桃内啭黄莺,却似火中金有色。   双双野鹿,忘情闲踏绿莎茵,对对山禽,飞语高鸣红树梢。   那赫然竟是一座道观。   在观外门前嵌着一块石板,上书三个大字——‘黄花观’。 第644章 见色起意   见了人烟。   任以诚立时动了心思,准备过去打探一下,看自己如今身在何方,好再做打算。   念动之间,但见他脚下祥云汇聚,托着他径直往那道观飞去。   少顷。   来至黄花观的门前。   在远处时未曾注意,眼下来至近前,任以诚突然发现,这观中隐隐透着一股妖气。   看来这山虽是好山,当真却有恶怪。   任以诚洒然一笑,倒也无惧,见大门是敞开的,便直接走了进去。   入得观中,不见道童接待,任以诚来在了二门前。   门上左右挂着一幅对联:‘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   字里行间倒也有些出尘物外的脱俗仙气。   “莫非里面是个走正道的妖精不成?”任以诚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进了二门。   只见那正殿紧闭,在东廊下坐着一名道士。   头戴一顶艳红的戗金冠,身穿一领乌青道袍,脚踏一双墨绿云头履,腰上系着一条通体黄色,两头缀着五色丝涤的锦带。   身形魁梧,目若朗星,俨然一副有道全真的模样。   看他手里握着捣臼,身边放着瓶瓶罐罐,空气飘着似有若无的药香味儿,却是正在炼药。   而那妖气也正是源自这道士的身上。   任以诚暗运天眼,顿时看出了端倪。   这道士确是妖怪无疑!   其原形赫然是一条七尺来长的大蜈蚣。   任以诚蓦地灵光一闪,回想到‘黄花观’的名号,再加上眼前蜈蚣精化身的道士,令他豁然开朗,心中疑惑尽解。   这道士不是旁人,正是那唐僧西天取经路上,所遇到的那位百眼魔君。   如此便可断定,此地应是盘丝岭,亦或是邻近之处。   百眼魔君仍在,想来唐僧师徒还未到盘丝岭,也不知如今已走到哪一关了?   任以诚不动声色,招呼道:“道长,打扰了。”   百眼魔君闻声,猛然抬头。   就见得门前站着一名白袍黑衫,玉冠束发,足蹬乌靴的翩翩公子。   一眼望去,端的是龙章凤姿,器宇轩昂,浑似天上谪仙,气度非凡,令人心折不已。   百眼魔君急忙丢了手中捣杵,整冠端带,起身走出廊道:“贵客临门,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任以诚拱手道:“道长客气了,只因在下贪恋山中美景,以至迷失了路途,幸见道长宝观,故此冒昧登门,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出家人与人方便乃是分内之事,公子无需多礼。”   百眼魔君连连摆手,言罢将任以诚引到了殿中安坐,然后又吩咐了道童奉上香茶。   “在下还不知道长道号?”任以诚问道。   百眼魔君回道:“贫道道号金光,还未请教居士尊姓大名?”   任以诚当即自报了姓名。   说话间,道童捧着托盘,端来了两碗香茶。   任以诚只闻得一股茶香扑鼻,眼底闪过一抹审视之意。   他记得这妖道炼有一种剧毒,如若中招,便是神仙也难以幸免。   唐僧师徒四人,除了孙悟空以外,其余都曾被这妖道用此毒放倒。   百眼魔君端起一杯,笑道:“任居士请,这茶还需趁热喝才能品其真味。”   “多谢道长款待。”任以诚点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他已点亮了五脏神辉,有万毒不侵之体,正是艺高人胆大。   只是这茶水入腹,却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   看来这妖道也并非嗜杀成性,草菅人命之辈。   任以诚心思电转,放下了茶杯,问道:“敢问道长,此地风景如画,宛如人间仙境,究竟是什么地界?”   百眼魔君道:“脚下之地却是无名,附近有名的地方叫作盘丝岭。”   任以诚点点头,继而称赞道:“道长真是好福气,能找到这等仙山福地来修行,实在令人羡慕。   适才进来时,我看这道观中的烟火气颇为浓厚,想来已建成有些年月了吧?”   百眼魔君呵呵笑道:“要说长也不长,刚好是第十个年头。”   “原来如此。”任以诚心下恍然。   算算时间,唐僧一行应该不远了。   盘丝岭上有盘丝洞,内中住着七个蜘蛛精,与这蜈蚣精乃是同门的师兄妹。   而那些蜘蛛精正是到此地的第十个年头,遇到了取经人。   “深山野观,难得有客到访,居士不妨在此多歇息两日,也好让贫道一尽地主之谊。”   百眼魔君言辞甚是诚恳,说着便叫来道童,吩咐收拾房间,带任以诚过去安顿。   就在这时。   二门外有女子说话声传来,跟着就见七名女子鱼贯而入。   任以诚循声望去。   只见她们行色匆匆,姿容略显狼狈,容貌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标致。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身穿七彩薄纱罗裙,仿佛天上的七仙女降临凡间。   让这一间古朴的道观,俨然变成了一座百花园,奇芳斗艳,异彩纷呈。   然则,此刻在任以诚的眼中,这些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却全都是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   “师兄……”   红衣的蜘蛛精本是有话要说,忽然见到任以诚在旁,立时闭口不言。   其余六个蜘蛛精也是诧异的望着他,均不禁痴痴而笑,上下打量之间,美眸中纷纷放出了殷切、炽热的光彩。   任以诚感觉这些妖精的眼神,似是要将他吃干抹净。   他微微一笑,自座位上长身而起:“道长既然有客登门,那任某就先行歇息去了。”   百眼魔君歉然道:“怠慢了,童儿,快带居士去客房休息。”   道童依言,将任以诚带到了后院的厢房之中,而后便自行离去。   任以诚心中好奇蜘蛛精来意,隧伸手从脑后掐下一截发丝,朝掌中吹了口气,将发丝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安坐在房中。   旋即,就见他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苍蝇钻出了门去。   顺着妖气,任以诚在一间静室里找到了百眼魔君和那七个蜘蛛精。   他悄然落在窗边,但听得百眼魔君问道:“几位师妹怎地有暇来探望为兄?”   红衣蜘蛛精幽幽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等久闻若能吃得唐僧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   故此,今日唐僧到了盘丝岭,我们便将他抓回了洞府。   不料,我们姐妹午间在濯垢泉沐浴之时,竟被那长嘴大耳的猪八戒给拦在了水中。   他先是抢走了衣服,又仗着本事要强与我等共浴。   姐妹们拦他不住,让他跳入水中,更变成了一条滑溜溜的鲶鱼,在我们腿裆里钻来钻去,欲行那骗奸之时,极之无赖。   在耍弄了我们姐妹一番后,他又跳出水中,亮出九尺钉钯要取我们性命。   若非小妹等还有些手段,今日几乎就要命丧在他毒手之下。   而后,又被那孙猴子打进洞来,我们姐妹终究不敌,伤在那金箍棒下,是靠着洞里那一众毒虫方才勉强脱身,前来投奔兄长。”   她一脸愤愤不平,恨声道:“望师兄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替我姐妹们报此冤仇。”   任以诚眼见着百眼魔君变了颜色,咬牙道:“出家人竟敢行此无耻下流之举,诸位师妹放心,届时为兄定当好生为你整治他们。”   七个蜘蛛精神色一喜。   “多谢师兄。”   百眼魔君道:“你们有伤在身,且先好生修养,待唐僧师徒到此,自有你们雪耻的机会。”   “哎呦~”黄衣蜘蛛精突然捂着胸口,哀嚎了起来。   百眼魔君见状,急忙问道:“师妹,你无恙否?”   黄衣蜘蛛精脸色煞白,有气无力道:“师兄,那孙猴子的金箍棒着实厉害,小妹现在难受的紧,劳你帮我一把。”   “如何帮你?”百眼魔君问道。   黄衣蜘蛛精柔声道:“师兄只消挑个精壮些的男人来,用他元阳之气和心头之血补上一补,小妹自然无恙。”   百眼魔君道:“小事一桩,为兄这便为你去山下走一遭。”   黄衣蜘蛛精舔了舔樱唇,娇滴滴道:“师兄何必大费周章,依我看,适才你殿里那男人就正合适。”   此言一出,其余的蜘蛛精登时生出异议。   红衣蜘蛛精不满道:“你这妮子,原来打得是这个注意。   也难怪,那俊俏的公子哥儿,比之唐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行,姐妹们都受了伤,这大补的宝药怎能让你一人独享,需得大伙儿共用才是,不然我们可不依你。”   黄衣蜘蛛精白了众姐妹们一眼,没好气道:“人还不曾到手,你们倒先争抢开了,凭白的让师兄看笑话。   这味药材该怎么用,还得先看师兄愿不愿意帮咱们呢。”   百眼魔君无奈一叹:“师妹身体要紧,为兄纵有不忍,却也只能狠一回心肠了,怪只怪那位居士命数不好,合该有此一劫啊。”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被任以诚听在了耳中。   他不由暗自冷哼一声,心道:“好你个妖精,我不去找你的麻烦,你却反倒要来害我。   既是如此,那就看看究竟是谁的命数不好。”   任以诚本以为这百眼魔君是个受唐僧肉诱惑,误入歧途的正道,却原来天性使然,本就不是善类。   思索间,看这妖精转身出门,任以诚当即也随之离开,回到房中,收了神通,静待对方送上门来。 第645章 观音降临黄花观   忽地。   任以诚拍了拍脑门。   “糊涂!糊涂!刚才直接动手便是,没事儿回来做什么?”   自感多此一举,他当即起身,准备去降了那些妖怪。   却在这时,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罢了,左右无事,权当是个消遣了。”   念及至此,任以诚旋即又坐了回去。   百眼魔君敲门而入,笑容满面。   “居士,时辰不早了,用些斋饭吧。”   他身后跟着一名道童,手里端着托盘,将三碟青菜、萝卜、豆腐,和一碗米饭放在了任以诚面前的桌上。   百眼魔君道:“贫道这观里不沾荤腥,就请将就用些素食,慢待了居士,还请莫怪。”   “我这人惯不挑食,吃素也无不可,没什么好见怪的。”   任以诚说完,便拿起筷子,须臾便将饭菜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百眼魔君脸上笑意渐浓,问道:“可还合居士的口味?不够的话,贫道可再让童儿添些饭菜来。”   任以诚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道:“味道甚好,也吃得饱了,只可惜……”   百眼魔君不由诧异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那毒药分量不够,迷不倒我呀。”任以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百眼魔君闻言,双目瞳孔一缩:“居士何出此言?”   任以诚冷哼一声:“你当你和那七个浪蹄子的事情很机密么?   看在殿里那杯干净茶水的份儿上,我本不欲伤你性命。   奈何你等自寻死路,偏要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那索性今日就一并了账吧。   可怜你命里该有的那一丝佛缘,也要由此断绝。”   百眼魔君脸色惊变,“腾”的从椅子上跳起,骇然看着任以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以诚笑了笑,揶揄道:“乖孙子,我是要你命的活祖宗。”   “好你个小白脸儿,贫道就看你有多大本事,敢在此卖弄唇舌。”   百眼魔君惊怒交加,右手袍袖一翻,亮出一柄长剑,罩头罩脸的劈斩而出。   “呲溜”一声。   任以诚也不起身,连带着椅子先后滑退。   咔嚓!   百眼魔君一剑不中,误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屋中施展不开,有种的跟我去外面斗个痛快。”   说完,他扭身掠出房门。   岂料,当他来到院中之时,发现任以诚已在外面等他。   昂~   龙吟轻响。   但见任以诚掌中旋绕着五道三尺来长的龙气,应声相互纠缠在了一起,化成了一柄似虚还实,隐绽虹光的长剑。   百眼魔君正自惊疑,忽见任以闪身逼近,手中长剑轻轻一扬,点落八方。   霎时,小院中剑影重重,狂风骤雨般将笼罩而下。   百眼魔君倒也不凡,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左封有挡,竟也守的严密,堪称滴水不漏。   任以诚见状,举剑再攻,化繁为简,当头斩落而下,不似先前,没有半分花哨。   百眼魔君当即挺剑招架。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锋刃交击声,连绵响彻不绝。   任以诚早已臻至剑道无上境界,招出随心所欲,信手而为,但百眼魔君却每每都需全力以赴,方能抵挡下来。   顷刻之间,两人相斗不过三十招,百眼魔君已感双手疲软,后力难济。   与此同时。   他们的打斗声,惊动了静室中的七个蜘蛛精。   讶异之间,他们循声而至。   只见师兄百眼魔君在任以诚剑下左右支绌,头上已不见了戗金冠,披头散发,身上衣衫褴褛,遍布剑痕,着实是狼狈万分。   七个妖女万万没有道,那口中的猎物实则是深藏不露的老猎手,无不花容失色,脸上春情四散。   “师兄莫慌,待我姐妹助你。”   七个妖女各自飞身而起,落在了四周的院墙上,纷纷掀开衣裙,敞胸露怀,腆着雪白的小腹,腰肢摆动,从肚脐中施法。   一股股的白色丝绳喷射而出,在半空中以经纬之势结成了一顶密不透风,几乎将整个院落遮蔽的巨大罗盖,往任以诚头顶压去。   百眼魔君见状,勉力招架了一剑后,抽身急退。   阴影罩身。   任以诚握剑的手轻轻一振,剑身倏地化分成五道剑气,同时左手掐诀,加催风雷之力。   七断七绝七杀剑阵。   五行并风雷,七道剑气逆势席卷而上。   嗤——   伴随一长串裂帛声响,罗盖顿被绞成粉碎,令小院中重见天光。   七妖女失声惊呼。   “嘿!吐丝,我也会。”任以诚轻笑一声,双掌运化,法力沛然潮涌。   千蛛万丝,穿天透地!   七妖女只见眼前飞丝纵横,罗网交织,不及错愕,惊觉身子一紧,娇躯已被无数飞丝缠裹,犹如蚕茧一般挂在墙头,再难动弹。   正自挣扎之间,她们耳中又听得破空声响,不由抬眼看去,赫见有七道虹光从天空落下。   却是七杀剑气复回,目标直取这七个妖女。   “上仙,饶……”   七妖女均感毛骨悚然,被吓得几近魂飞魄散,但话为说完,七杀剑气已直贯入她们天灵之中。   刹那间,生机断绝。   各自现了原形,正是七个足有簸箕大的斑斓毒蜘蛛。   “害我师妹,我跟你拼了。”   百眼魔君血灌瞳仁,怒火直透双眸,愤然弃了手中长剑,双手用力一扯,撕碎了身上的道袍。   任以诚哂笑道:“乖孙子,本领不济,脱衣服也没有。”   “有没有用,你一试便知。”   百眼魔君拧眉怒目,厉喝声中,抬起了双臂,就见肋下密密麻麻,赫然生有一千只眼睛。   轰!   千眼齐张,迸射出金光万丈。   正是邪魔施法力,妖道显神通。   森森黄雾起,两边肋下似喷云,艳艳金光绽,千只眼中如放火。   上下左右如金桶,东西南北若铜钟,连同任以诚在内罩住了整座院落,更遍及方圆十里。   “在我这金光阵中,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今日也要给我师妹陪葬。”   任以诚仿若不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阵中变化。   他身具太阳真火,金光所发出的猛烈的高温,全然无法奈何他。   咚咚咚。   他轻轻敲了敲金光所化四壁,确实坚固非常。   任以诚当即运转法力,再次发动七断七绝七杀剑阵。   噼啪……   五行化殛,并风雷加催,电光闪烁,轰然爆射十方。   百眼魔君犹自狞笑不止,他自修成这神通以来还从未曾有过敌手。   “嗯?”他忽地脸色僵住。   轰隆!   金光阵应声溃散。   “不可能!”百眼魔君神情大骇。   “我的乖孙子,有道是千招会,不如一招灵,你也试试我这眼睛的滋味如何。”   任以诚破阵而出,说话间眉心天眼中射出了一簇神光,绵密无尽,恍似漫天针雨洒落。   电光石火一瞬,百眼魔君避之不及,登时被击中,周身千眼尽数遭戮。   这神通乃是他一身修为的根本,此刻被废,几百年的道行便也随之付诸东流。   噗——   百眼魔君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萎顿。   他怔怔望着任以诚,艰难道:“额间有神目,你莫非就是那灌江口的显圣二郎真君?”   任以诚昂然笑道:“就叫你死个明白,便是二郎真君见了我,也还得称一声兄长。”   闻听此言,百眼魔君将信将疑,却也无暇多想了,砰然气绝倒地,变回了一条七尺大蜈蚣的原形。   环顾院中,见这八妖尽数伏诛,任以诚突然想起一事。   这蜈蚣精本是唐僧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一难。   如今被他打死,却不知是该哪个倒霉蛋要来补上这一劫。   左右与他无关,任以诚也不再多想,迈步向院外走去。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留步。”   天上忽然降下禅音。   任以诚脚步一顿,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上有佛光显现,瑞彩千条。   当中一人,素衣罩身,脚踏莲台,手托杨柳玉净瓶,伫立在云端,脸上尽是慈悲容。   “原来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任以诚见礼了,不知菩萨何故到此?”   观音菩萨道:“却是有一事需要施主助贫僧一臂之力。”   “菩萨无所不能,怎还要旁人帮手?”任以诚言罢,纵身一跃,飞上了云端。   纵然是观音菩萨当面,他也不习惯仰着头跟对方说话。   观音菩萨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佛如来欲传经东土,然真经不可轻传,需得取经人一步步亲上西天来取。   期间更要历经磨难,方才能大功告成,求的真经。   这蜈蚣精正在西行路上,本是取经人该遭之劫,如今死于施主之手,却是有些难办了。”   “菩萨的意思…莫非是想让任某补上这一劫?”任以诚神情古怪莫名。   原来倒霉蛋儿竟然是我自己!   观音菩萨点头道:“正是,此事因施主而起,自然也当由施主而结,待到取经功成,也算施主大功一件。”   任以诚正要拒绝,忽地念头一转,道:“菩萨既开了尊口,任某辛苦一遭倒也无妨。   不过有道的皇帝不差饿兵,您总要给两件法宝护身,免得那孙大圣火眼金睛,看破了本相。   任某白忙一场事小,误了取经大业事大。”   观音菩萨道:“施主看来是误会了,这三界中举凡神仙必定身带祥光,举凡妖魔则必身具妖气。   那猴儿能辨别正邪,靠的是他一身太乙金仙的道行。   火眼金睛乃是他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煅烧时,被烟薰出来的眼病,与此绝没有半点干系。   施主只需用那蜈蚣精的躯体借形藏身,那猴儿断然无法看出其中端倪,尽管放心便是。”   “话是如此说不假,只是即便没有火眼金睛,齐天大圣何等手段,任某的手头如今也没件趁手的兵器,只怕难以匹敌,不如菩萨帮我一把。”   任以诚袍袖一挥,取出了金刚石,争锋宝刀,绝世好剑悬在云端。   观音菩萨定睛观瞧,诧异道:“施主好大的造化,此石世间罕有,这一刀一剑也均有灵性在身,福源深厚。   无奈何,贫僧不擅炼器之道,帮不了你。   若想炼成这一对兵器,三界中唯有太上老君有此本领。”   “那就烦劳菩萨代我去说个人情可好?”任以诚暗忖对方这话倒也在理。   遥想那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和猪八戒的上宝沁金钯,其实都是出自太上老君的手笔,无不是稀世的珍宝,旷世的神兵。   观音菩萨摇头道:“佛道有别,贫僧却是没这个面子,你若当真有心,此事还需着落在取经人的身上。”   任以诚无奈一叹:“菩萨您这可真是铁公鸡,一毛都不拔啊!   也罢,那就请菩萨允任某个人情,也好让我便宜行事。”   “这个倒是简单,就以此为证,贫僧允你心想事成。”观音菩萨点点头,伸手从杨柳枝上摘下一片叶子,交给了任以诚掌。   任以诚终于是心满意足,拱手道:“多谢菩萨,任某定当不负所托。”   “取经人将至,施主万望小心。”   观音菩萨又叮嘱了一番,旋即调转云头,回返南海而去。   任以诚待菩萨远去后,思忖一番,忽地手掐诀,口念咒,使了个‘呼风唤雨’的神通。   霎时间,方圆百里内冷风四起,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   随后。   他一念而动,展开风雷遁术,径直往东去,转瞬万里,钻进了东洋大海。 第646章 龙宫取宝   任以诚入得汪洋,径奔海底。   昔年他曾吸纳龙气,眼下身在水中,便也无需施展避水咒,因此而省了一些麻烦。   不多时。   任以诚眼前出现了一座晶莹生辉,恢弘雄伟的宫殿。   宫前有匾额,上书‘水晶宫’三字。   “且住,那推水来的是何方神圣?说个明白,好通报迎接。”一名凶神恶煞,手持一杆钢叉的怪物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却是名巡海的夜叉。   “吾乃南海观世音菩萨特派使者,此番前来有要事与龙王相商,速去通传。”任以诚未免麻烦,抬手取出了那片杨柳枝叶。   菩萨的东西,说服力自是毋容置疑。   巡海夜叉见状,不由一惊,急忙回了水晶宫。   须臾。   宫门大开。   龙头人身的东海龙王,率领龙子龙孙,虾兵蟹将急步而出,列队相迎。   “小仙敖广见过上仙,有失远迎,快请入宫。”   任以诚客套了两句,随着敖广被请进了水晶宫。   只见内中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如焰所见,尽皆非凡之物。   难怪都说最富不过龙王,这话半点不假。   落了座。   敖广又命手下奉了茶,而后问道:“敢问上仙,可是菩萨有事差遣?”   任以诚放下茶碗,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晌午我在黄花观打死了蜈蚣精。   虽是替天行道,却也让那西天取经人少了一劫磨难,未免误了大师,菩萨便让我来个以假乱真,做个替补。”   敖广问道:“那可有小仙能帮衬之处?”   任以诚缓声道:“众所周知,唐僧的大徒弟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孙大圣的本事,龙王想来也是清楚的。   任某此来,便是想求取一件称手的兵刃,不然恐挡不住大圣手中那如意金箍棒。”   “这……”敖广不禁有些迟疑。   上个这么说的人,可着实是让他损失不小。   任以诚又拿出了杨柳枝叶,笑道:“龙王放心,任某绝不白拿你的宝贝。   此物乃菩萨所赠,持之可有一次心想事成的机会,便与你权当个谢礼可好?”   敖广登时两眼放光,当即去了推辞之心,欣然道:“诶~上仙这是哪里话,太客气了,来人,去把本王的九股钢叉抬上来。”   任以诚闻言,记得这东西是当年孙悟空挑剩下的,急忙阻拦道:“且慢,需得重些的,结实些的才行。”   敖广大手一挥:“上仙放心,来人,速去把钢叉换成飞火流星枪。”   随侍在旁的鳜都司和鲤总兵,应声转身离去,将一杆鎏金赤红的缨枪抬了上来。   敖广道:“上仙,此枪重达七七四千九百斤。”   任以诚伸手接过,掂了掂,摇头道:“倒是杆好枪,只是这份量还是太轻了些。”   敖广闻言,忍不住心头一跳。   这话听着好生耳熟啊!   他哈哈笑道:“上仙当真是好本领,难怪菩萨会委以重任!来人,去把紫金盘龙棍取来。”   这次换了鲌太尉,领着无名鳝力士,扛着一根紫艳艳、金灿灿,镂刻龙纹的齐眉长棍,费力的来到了殿中。   敖广道:“此棍足有五千零四十八斤,合一藏之数,上仙再试一试。”   任以诚又拿起来晃了晃,摇头道:“太轻,还是太轻。”   敖广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不成又是一个孙猴子!”   他定了定神,沉声道:“再换方天画戟来。”   “嘿呦,嘿呦……”   这次是整十名鳝力士,一步一顿的走上了殿来。   敖广长叹一声,颇是无奈道:“上仙,实不相瞒,此戟乃是我镇宫之宝,重七千二百斤,再没有比它更重的了。   若是还不成,就只能请您另寻他处了,小仙这里可没有第二根如意金箍棒给您了。”   “断不会让龙王为难就是。”   任以诚将那方天画戟拿起,只见这宝贝高过他半头,长逾八尺,黑沉沉的戟杆,上面细密的金色鳞片。   银晃晃的戟锋,两侧双耳形如弯月,锋芒慑人。   “上仙,如何?”敖广此刻的心情,忐忑地仿佛回到了五百多年前。   任以诚点头道:“七千二百斤倒也差强人意,时间紧迫,便不过多挑剔,将就着使了。”   虽说到底是比那定海神珍铁差了近半的份量,但能成为龙王的镇宫之宝,也算是绝世少见的宝贝了。   况且,他也不记得在西行路上,有哪个妖精是被金箍棒打断了兵器的。   敖广登时松了口气:“上仙满意就好,可还有别的什么需要么?”   任以诚摇头道:“得此神兵已足感盛情,任某有重任在身,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他将杨柳枝叶交给龙王后,当即转身离去。   这东西他留着没用,本就是为龙王准备的。   任以诚的脸皮,不太允许自己做出白嫖这种行为。   “上仙一路好走啊!”   龙王一路相送,出了水晶宫,直至见任以诚远去无踪,他不由得抹了把额头上汗水,心终于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他生怕任以诚回头,再开口跟他索要披挂。   噗通!   水波炸裂。   任以诚跳出了东洋大海,施展开风雷遁术。   俄顷,便已飞过东胜神州,回到了西牛贺州的黄花观中。   这一去一回,不过只用了盏茶的工夫。   任以诚来到厢房外的院子里,摇身一变,化作一颗鸡蛋大小的金丹,钻进了那条七尺大蜈蚣的体内。   旋即,就见蜈蚣精缓缓而动,跟着再度变成了百眼魔君的模样。   与此同时。   外门山岭中,风停雨歇。   “哈哈,童儿,还不醒来。”   任以诚轻笑一声,伸手一指厢房,吹了口仙气进去。   里面那个给他送饭的道童,原本已被吓得昏死过去,顿时又站起了身来。   道观里的其他道童,适才在任以诚和那八个妖怪动手之时,已经全都逃走了。   “师父。”道童躬身行礼。   “免礼,且随为师出去准备接待贵客。”任以诚一撩道袍,迈步而出。   日渐偏西。   任以诚正在殿中打坐。   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当即起身出去查看。   “老神仙,贫僧问讯了。”说话的是个细皮嫩肉,白白胖胖,容貌俊秀的大和尚。   在他身后跟着三名七分不像人,三分更像鬼的怪物。   一个身高不过五尺,身穿锦衣直缀,腰上围着虎皮裙,毛脸雷公嘴,赫然便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   一个身躯高大,黑脸短毛,长嘴大耳,穿一身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俨然是个野猪模样的天蓬元帅,猪八戒。   一个身形壮硕,红发蓝脸,双眼似灯,相貌看起来十分的凶神恶煞,肩上挑着行李担,正是那卷帘大将临凡的沙和尚。   任以诚依着先前百眼魔君的做派,整冠端带,满面春风的迎了出去。   “山林野道,当不得神仙二字,四位长老快请入内。”   师徒四人进了大殿。   唐僧见了三清画像,虔诚上香参拜过后,又跟任以诚行礼问候,才安心落座。   “老神仙,贫僧师徒乃是奉了大唐皇帝陛下的旨意,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僧人。   今日天色已晚,路过仙宫,欲借宿一晚,化些斋饭饱腹,还请道长能行个方便,贫僧师徒感激不尽了。”   任以诚笑道:“长老客气了,出家人见山门便有三升俸粮,何需言谢,四位长老请先用些茶水。   我这便吩咐徒弟去后厨整治些斋饭过来。”   猪八戒摆着肥厚的肚皮,憨声道:“那就劳烦多准备一些,否则只怕不够吃。”   任以诚颔首道:“长老放心,我这观里旁的没有,斋饭管够。”   少时。   道童端着早就安排好的五杯热茶送了上来。   杯中各放了三个红枣,甜香四溢。   当日里面也少不了百眼魔君精心炼制的剧毒。   犹记得书中曾有诗曰:山中百鸟粪,扫积上千斤,是用铜锅煮,煎熬火候匀,千斤熬一勺,一勺炼三分。   三分还要炒,再煅再重熏,制成此毒药,贵似宝和珍,如若尝它味,入口见阎君!   这毒药若是凡人吃了,仅需一厘,入腹就死。   若是神仙吃了,也只需三厘便可身死道消。   任以诚更心存考校之意,将杯中的枣全都换成了红枣。   百眼魔君给自己放的黑枣,结果被孙悟空看出了端倪。   如今五杯茶水,全是一般模样,   他倒要看看,这齐天大圣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此番是否还能堪破其中的玄机。   任以诚端起了茶杯。   “四位长老,请。” 第647章 激战美猴王   唐僧、猪八戒、沙和尚当即举杯欲饮。   却听孙悟空笑吟吟道:“我等上门是客,不可失了礼数,还是道长先请。”   “长老多礼了,那贫道先饮为敬。”任以诚言罢,登时将杯中茶水喝了近半下去。   他仗恃修为,无惧这消魂散魄的邪毒,况且这身体本不是他的,更无须在意。   “我老猪可就不客气了。”猪八戒闻着茶水中的红枣甜香,再也忍不住,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先前在盘丝岭上经历了一场波折。   唐僧师徒行路至此,一则腹中饥饿,二则口中干渴,猪八戒放下杯子,剩余三位便也先后将茶都喝了。   一霎时。   猪八戒忽然变了脸色,口中发出哀嚎。   唐僧、沙和尚紧随在后,双目流泪,口吐白沫,旋即就都坐不住,齐齐晕倒在地。   “噗——”   孙悟空口一张,将喝下去的茶水又喷了出来,抬手猛将茶杯往任以诚的脸上扔去。   任以诚侧头闪过,笑赞道:“不愧是齐天大圣,果然心细如尘!”   “咵”的一声   孙悟空掀翻了桌子,怒瞪火眼金睛,骂道:“好你个畜生!俺老孙所料不差,你果真有鬼。”   “你怎知我茶中有毒?”任以诚不由好奇。   孙悟空厉声道:“适才途中忽然变天,俺老孙已察觉那场风雨来路不正。   想我师徒一路西行,步步该灾,处处有难,俺老孙又怎能不小心提防。”   “好一个多心的猴子。”任以诚恍然大悟。   孙悟空怒斥道:“呔!你个欺心的孽障,我且问你,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因何竟敢下此毒手?”   任以诚冷哼道:“你这泼猴,闯下大祸还不自知。   你等师徒在盘丝洞中欺我师妹,今日既自投罗网而来,我岂能饶你。”   “那洞中是七个女妖精,你这般说法,定然也是妖精,不要走,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怒不可遏,从耳中掣出如意金箍棒,晃了晃,变成茶杯粗细,丈许长短,劈面就向任以诚砸落而去。   任以诚闻言,情知他未曾看透自己本相,遂便彻底安下心来,准备放手施为。   就见他旋身退避,错步之间,掌中方天画戟倏然在握,顺势一招‘回马问天’自腰间探出,戟锋寒芒迸射,沛然直刺行者胸膛。   孙悟空铁棒迎上,“铛”的一声,拨开了戟锋,继而棒端递出,金刚捣杵般往对手面目戳去。   任以诚借势再旋身,让开铁棒同时,方天画戟随之而动,戟侧月牙利刃横扫行者腰间。   孙悟空身形灵巧,忽地一跃而起,双手紧握铁棒,贯劲而下,力劈头顶天灵。   这一棒,来得迅猛凌厉,风声虎虎。   任以诚无暇闪躲,重棒临头,唯有举招硬撼。   方天画戟横势拦阻。   铛!   戟棒交击。   任以诚只觉力重如山。   常言道,秤砣虽小压千斤,这孙大圣身躯瘦小鄙陋,却能将一万三千五百的金箍棒使得举重若轻,运用自如,委实名不虚传。   “你这妖精倒也有把子力气,难怪敢在你孙外公面前弄手段。”孙悟空见任以诚能纹丝不动的接了他一棍,心中不禁讶异。   “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任以诚双臂一振,迫退金箍棒,兜手画了个圆,舞动方天画戟,但见漫空银芒飞泻,将孙行者周身上下尽数覆盖其中。   孙悟空不慌不忙,手中金箍棒陡了个棍花,倏尔涌现重重棍影,点落八方。   霎时间,铿锵激鸣之声,在大殿中连绵响彻不绝。   待招式用老,两人胜负未分。   孙悟空突然撤手,纵身往殿外飞去。   “屋中狭窄,施展不开,有种的与我到外面再战。”   却是他恐交手时,误伤了师父与师兄弟。   “谁怕谁是儿子。”任以诚掠身急追。   来至殿外后,两人心无顾忌,使开了全身本领,从地上打到了空中。   齐天大圣神威壮,金箍铁棒展威风。   界外真仙胆气豪,方天画戟震天穹。   一个功参太乙,一个道证大罗,两者同为金仙之体,万劫难灭,不老长生。   各自往来之间,互以神兵斗利,法力争雄。   只见棒起飞沙走石,点、拨、挑、劈,戟落云开雾散,圈、拦、扫、刺,其中更混有棍式枪招。   声若雷霆荡九霄!   吓得盘丝岭上飞禽胆颤,野兽心惊。   须臾。   两人已相斗千招,仍是难分高下。   “铛”的一声。   两人兵刃再度碰撞在一起。   孙悟空忽道:“这戟看着甚是眼熟,你这妖道有古怪!”   任以诚笑道:“若想知道,打赢我就告诉你。”   “又有何难!孙爷爷的本事你还不曾见识完全。”   孙悟空冷哼一声,身形抖擞,猛地变成身高万丈,那如意金箍棒也随之变化,形如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矗立山间。   “雕虫小技。”   任以诚不甘示弱,身形一晃,变成跟孙行者一般高低,手中方天画戟亦然迎风见长,恍若昆仑险峰,巍峨尖耸,直插碧霄。   两人同使‘法天象地’的神通,顿时遮天蔽日,令方圆数百里黯淡无光。   孙悟空不由心惊。   交手至此,这妖精看似平平无奇,却武艺惊人,眼下更拥有如此神通,属实非比寻常。   自他得道以来,生平所遇无数敌手之中,唯是当年大闹天宫时,所遇到的显圣二郎真君,方才有这样的能耐。   轰!   方天画戟搅荡云海翻涌,当空斩落。   金箍棒自下而上,斜斜地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巨响炸开。   两人立足原地不动,却是开始相互角力。   戟与棒往复上下,又是一场平分秋色。   少时。   孙悟空暗忖:“此怪难缠,若再僵持下去,老孙虽是不惧,但恐怕师父八戒和沙僧耽搁不得。”   他心念电转,骤然撤了法相,急纵身往道观掠去。   任以诚当即也收了神通,风雷遁术随心而发,在孙行者即将进入大殿之际,抢先一步将他拦住。   方天画戟运舞如飞,雄势一招“鬼神辟易”,威能扫六合,神力荡八荒,将大殿门户严密封锁。   孙悟空不料他速度竟也如此之快,猝不及防,唯有硬接了这一击,立时被震飞出去。   “你这不知死活的妖精,真是气煞我也!”   孙悟空心系唐僧三人安危,心中不由开始急躁,凶性大起,蓦地身子横空一转,卷起一阵旋风,如钻头般径直撞向大殿。   任以诚见状,竟也同样施为,方天画戟随身而转,卷着急劲汹涌的旋风,悍然迎了上去。   半空中。   金箍棒神光璀璨,方天戟银芒闪闪。   前者是天河定底神珍铁,后者是东海龙王镇宫宝,在电光石火一瞬,针尖对麦芒似得撞击在了一处。   随即,就见蜈蚣精模样的任以诚,流星一般当空坠落。   毕竟不是真身,战之绝巅境界,终于力弱三分。   孙悟空乘胜追击,孰料眼中妖道跌至地面,突然弃了手中宝戟,一把扯开了身上的道袍。   他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我的儿,打不过便是脱光了也没用啊。”   “泼猴儿,休逞口舌之利,看神通。”   任以诚将蜈蚣精的做派学了个十足,大喝一声,借体行功,催动起了那金光大阵。   但见得,幌眼迷天遮日月,罩人爆燥气朦胧,把个齐天孙大圣,困在金光黄雾中。   孙悟空登时慌了手脚,在金光大阵中乱转,向前不能举步,退后不能动脚,仿佛置身在桶里,难以辨别东西南北。   一时无奈,更令他心中烦躁。   情急之下,孙悟空纵身挑起,砰然撞在金光之上,却摔了个倒栽葱,跌坐在地。   陡然间感觉头疼,他急忙伸手摸去,才发现自己的头皮竟给撞软了。   “晦气!老孙这铜头铁脑今日怎地如此不济,往日里刀砍斧剁,也难损分毫,今日怎么就被这金光撞软了皮肉?   时间久了定要化脓,纵然好了,也是个破伤风。   思忖之间,孙悟空愈发的暴躁难耐,索性一咬牙:“既然前后左右都去不得,那就他娘的往下走吧。”   一念起,而法力生。   孙悟空忽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穿山甲凿地而去。   他到底不如任以诚那般,金箍棒虽然厉害,然则却凌厉不足,破不开这金光大阵。   见此情形,任以诚当即收了神通,回到殿中,坐等他去请毗蓝婆菩萨前来。   经此一战,他大有斩获。   论武艺,孙悟空或许不在他之下,但神通法术却要略逊一筹。   至少他下海去不用避水咒,遇火更是来去自如,不必以避火咒来护身。   盏茶的工夫后。   黄花观上空突然有祥云涌现。   任以诚心有所感,出殿观瞧。   就见半空中,孙悟空和一名面容慈祥的苍颜老妪伫立云端。   “菩萨请看,下边那妖道便是百眼魔君。”   毗蓝婆菩萨点点头,从衣领中捻出一根眉毛粗细,五六分长的绣花针,正要施法降妖,却忽地面露诧异之色,手上要抛针的动作特停了下来。   孙悟空疑惑道:“菩萨因何停手?”   任以诚见状,心知菩萨慧眼已经看出端倪,便不再伪装,自蜈蚣精体内脱离,现出了真身。 第648章 真假美猴王   孙悟空与毗蓝婆菩萨按落云头。   赫然见眼前之人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端的是赛过八仙吕洞宾,不让灌口二郎神!   任以诚迈步上前,拱手道:“菩萨,大圣,任以诚有礼了。”   孙悟空眨了眨火眼金睛,观他周身笼罩祥光,瑞霭蒸腾,全无半点儿妖气,不由恼怒道:“你这厮又是哪路的神仙思凡下界,竟敢在此戏耍俺老孙?”   任以诚笑道:“大圣误会了,任某无缘得授仙箓,只是一介红尘散仙罢了。”   孙悟空闻言,促狭道:“看你一身本事,几乎不在俺老孙之下。   哈哈,看来这几百年过去,那老玉帝仍旧没有识人之明啊!”   任以诚洒然道:“在天上还要受那清规戒律的限制,哪里比得上在下界逍遥。”   孙悟空冷哼道:“那你自做你的红尘逍遥仙,缘何要来与俺老孙为难?”   任以诚悠悠道:“大圣稍安勿躁,此番说来还与大圣师徒有关。   晌午时分,你们在盘丝岭伤了那七只女妖,她们便来到观里投靠这蜈蚣精。   恰巧我那时也在观中,妖女见了我,欲谋了我的精元作为疗伤之用。   我得悉阴谋之后,就连带着蜈蚣精和那一窝七个蜘蛛精全部都打杀了。   却不承想,因此而引来了观音菩萨,要我替这蜈蚣精给你们师徒做上一场劫难。”   孙悟空狐疑道:“耳听为虚,你可有证据?”   “大圣请看。”   任以诚挥了挥右手,后院厢房前摆着的那七个大蜘蛛的尸体,顿时便连串飞到了殿外。   孙悟空见状,立时便泄了气,埋怨道:“原来又是观音菩萨搞的鬼!   当时她让俺老孙保唐僧西天取经,俺说路途艰涩难行,她曾许我到危难之时会亲自来救,如今却差人暗中下绊,忒是不厚道,活该她一世无夫!”   毗蓝婆菩萨斥责道:“好你个大胆的泼猴儿,怎敢在背后编排起菩萨的不是来了?   还不快救你师父去,再耽搁一会儿,怕是要骨髓俱烂,回天乏术了。”   “哎呀!”孙悟空一拍脑门,惊道:“险些误了大事,这位任施主,此事已了,你且快拿出解药,我好救师父去。”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道:“毒药是那蜈蚣精的,我事前并未找到解药。”   “什么!岂有此理,我打死你个夯货。”孙悟空跐牙裂嘴,拧眉怒目,从耳中掣出金箍棒,抬手便打。   任以诚闪身避过,道:“大圣莫急,菩萨是这蜈蚣精的克星,想来该有解救之法。”   孙悟空当即停手。   “也是我今日出门一场,索性积个阴德,我这里有解毒丹,便送你三丸,快救人去吧!”   毗蓝婆菩萨摇头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来,捻出了三粒红色药丹,递给了孙悟空。   行者急纵步进了大殿。   却见毗蓝婆菩萨看着蜈蚣精与蜘蛛精的尸体,面露悲悯之色。   “可惜了这几个看家护院的好手。”   任以诚不以为然道:“害人者人恒害之,岂非正是佛家所说的因果循环之道。”   “施主言之有理,请施主代贫僧辞别大圣,这就告辞了。”毗蓝婆菩萨言罢,足下聚起祥云,径转紫云山千花洞而去。   任以诚转身进了大殿,就见唐僧、猪八戒、沙和尚已经苏醒过来。   地上多了三滩污秽,正是他们呕出的毒物。   “可闷死我老猪了。”猪八戒躺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   唐僧与沙和尚也均感头晕脑涨,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暂时无法全然恢复过来。   “悟空,这位施主是何人?”唐僧惊讶的看着任以诚,向身旁的大徒弟问道。   孙悟空嬉笑一声,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唐僧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感慨道:“原是菩萨用心良苦,有劳施主了。”   任以诚正要开口,却见猪八戒“哼哧哼哧”地坐起身来,忿然道:“师父您谢他干什么。   他看向任以诚,不满道:“你这人也忒实在了些,既然明知道是做戏,那做个样子便完了,何故要让我师徒凭白受这要命的折磨?”   任以诚笑道:“天蓬元帅此言差矣,任某这般做法,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   猪八戒恼怒道:“我老猪可不是好糊弄的,你休要巧言诳我。”   任以诚挑眉道:“做戏需得做全套,我若敷衍了事,恐怕诸位长老纵然去了西天,见到佛祖,却取不得真经啊。   大唐到雷音寺,一路十万八千里,若因此而功亏一篑,到时天蓬元帅可没地方求后悔药去。”   “阿弥陀佛!”唐僧连连点头道:“施主教训的是,八戒,切记日后再不可生怠惰之心,否则难成正果。”   猪八戒不再言语,诺诺的应了下来。   任以诚看了看殿外,只见夕阳西下。   “天色已晚了,长老们又毒伤未愈,不如就在这观里歇息一宿,明日再赶路,任某已去准备斋饭,权当给各位赔礼了。”   “悟空,你意下如何?”唐僧方脱险境,险死还生之下,心中余悸犹存。   孙悟空笑道:“师父安心住下就是,观里的妖精早就被任施主给除了。”   猪八戒欣喜道:“甚好!甚好!折腾了一天,老猪的肚子早就空了。”   “天蓬元帅稍待,斋饭马上就好。”   任以诚话音甫落,殿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见五个一模一样的任以诚,端着斋菜先后走了进来。   待摆放妥当后,这些人忽地变成了一截截发丝,飘荡荡没入了任以诚的脑后。   观里的道童几乎都已被吓跑,只剩下那一个也不堪大用。   任以诚只得使了个身外化身的法术,亲自下厨。   猪八戒诧异道:“猴儿哥,这手段看着好生眼熟啊!跟你往日里用猴毛变小猴子的本事一模一样哩。”   孙悟空叹道:“你们中毒后人事不省,却是不知道俺老孙和任施主好一场激斗!   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与显圣二郎真君一战后,老孙已许久没这般酣畅淋漓的对手了。   适才施主现出真身,老孙见你眉心生有天眼,真个就险些以为是小圣亲临。”   猪八戒和沙和尚不由讶异。   齐天大圣何等心高气傲!   二郎真君又是何等英雄人物!   却不承想,那一向不将天下高人放在眼中的大师兄,竟对眼前这陌生人,有着如此高的评价。   他们因此也不禁对任以诚更高看了一眼。   孙悟空忽地开口:“说到五百年前,老孙想起来了,你那杆戟难怪俺看着眼熟,原来是东海老龙王收藏的家当。”   任以诚颔首道:“大圣法眼无差,这戟本是我为了应付大圣的金箍棒,午间特意赶去东海,用观音菩萨的一个人情换来的。   呵呵,说来也是好笑,为了拖延时间,我施法下了场雨,不料竟因此被大圣看出了破绽。”   猪八戒揶揄道:“那你可亏大了,那可是观音菩萨的人情,居然就换了件兵器来。”   任以诚洒然道:“谁叫菩萨帮不上我,天大的人情留着也是无用。   这戟虽然不及大圣的铁棒,却也差强人意,不亏,不亏。”   孙悟空惊讶道:“哦~这倒是叫老孙好奇了,还有菩萨办不到的事情?”   “大圣请看,这是任某尚未得道之前所用的兵器,如今已不中用了。”   任以诚一挥手,就见争锋宝刀、绝世好剑、金刚石出现在了师徒四人面前。   他讲明了其中原委,接着道:“菩萨曾言,我若想炼成这对兵器需得太上老君出手,而机会就着落在取经人的身上。”   猪八戒嘿嘿一笑,对孙悟空道:“猴儿哥,你不是一向总说自己交友广阔,漫天神佛不论哪个都得给你三分面子。   依我看,你就不如帮任施主去兜率宫中,向老君讨个方便。”   孙悟空揪着猪耳朵,斥道:“去,你个呆子知道什么。   老孙固然去得离恨天,可炼制兵器绝非一时半刻就能成功。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便是只去一个时辰,凡间也过去了月余,这取经之事岂能如此耽搁。   况且,老孙不在,师父再遇到妖精怎么办?”   “……”猪八戒顿时语塞。   任以诚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如此倒也好办,若大圣愿意助任某一臂之力,那我可暂代大圣之职,保护唐长老西去。”   唐僧闻言,皱眉道:“这……西行之路艰难险阻,更时有妖魔拦路,恐连累了施主,不妥,实在不妥。”   “唐长老放心,任某自幼勤修二十载,曾在昆仑遇仙踪,额有神目观真伪,洞察黄泉碧落中。   巧谋龙珠吞入腹,攒簇五行造玄功,风雷一纵十二万,金乌淬火炼神通,千变万化金刚体,万劫不灭享长生。   便是真不巧遇到了个把妖魔,也未必能奈我何,若然再换个皮相,掩人耳目,那就定可保万无一失。”   任以诚说完,摇身一变,变成了孙悟空的模样。   “话说如此说,可……”唐僧仍是犹疑不定。   任以诚笑道:“长老即便信不过,莫非还信不过观音菩萨么。”   唐僧稍作沉吟,忽地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看在菩萨的面上,悟空你就帮一帮任施主吧。” 第649章 受阻狮驼岭   翌日一早。   唐僧师徒离了黄花观,猪八戒挑了担,沙和尚牵上马,启程西去。   临行前。   任以诚变化的孙悟空,点了一把火,将那蜈蚣精与七个蜘蛛精的尸体,俱都烧成了灰烬。   而真正的孙行者,已在昨晚趁着夜色,变化了任以诚的模样,前往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兜率宫。   西天路漫漫。   任以诚本拟这以假乱真的买卖,左右有个一两月,顶到天三四个月的时间,也就到头了。   岂料,这一走就是半年。   离开黄花观时,正值早春时节,到得如今已经是夏尽秋初,天气渐渐开始转凉了。   有道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所幸,任以诚顶替的是孙悟空,平日里没有妖精作怪的时候,只需负责化斋。   他有一纵十二万九千六百里的风雷遁术,这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的活计。   而更出乎任以诚意料的是,自走出盘丝岭,这一路行来,居然还不曾见到有半点妖精的影子。   后来,禁不住好奇,他问过猪八戒才知道,原来是他先入为主了。   听故事是一回事,切身参与进来又是另一回事。   真正西天路上,哪能天天都遇到妖精。   当真如此的话,到雷音寺十万八千里的路程,九九八十一难根本不够。   这一日。   唐僧坐在马上,正自赶路。   远远地,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座高山,峰插云霄,摩天碍日。   唐僧不由面露忧色,喊道:“悟空,我看前面那山十分高耸,也不知是否有路能够通行。”   同行半载,他虽然知道眼前之人并非真行者,却也叫的顺口。   任以诚正在前方探路,闻言一拐一拐的折回了马前。   只因孙大圣是个罗圈腿,他必须有样学样,这也是半年来最让他苦恼的事情。   任以诚笑道:“师傅不必担心,古人云,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您只管往前走就是。   便是当真没路,俺老孙也包管能给你开一条路出来,让你西去。”   唐僧闻言,愁眉尽展。   路上他也稍稍见识过了任以诚的本领,只看化斋的速度,丝毫不必往日里大徒弟在的时候逊色。   他面露喜色,当即扬鞭催马,奔山而行。   又过了数里。   路旁山坡上忽然走出一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迎着他们高呼道:“下边的各位长老快请留步。   这山中有一伙妖魔,专吃路上的行人,千万不可再往前走了。”   闻听此言。   唐僧大惊失色,身子一晃,竟险些堕下马来。   亏得沙和尚眼明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任以诚宽慰道:“师父莫慌,待俺老孙去问个明白再说。”   唐僧道:“你这模样丑陋,可不要吓坏了那个老人家。”   “嘿!他老则老矣,胆子却是不小。”任以诚已看到那老人家身上有祥光笼罩,多半是天上的神仙。   说罢,他跨步而出,一个纵身跃上了山坡。   那老者一见这毛脸雷公嘴的模样,登时目瞪口呆,惊恐万状,腿脚一软,便要往地上倒去。   任以诚一把将他拽住,笑道:“老倌儿,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何故在俺老孙面前此装神弄鬼?”   他已暗中用天眼看出了老者的真身,确是仙家无疑。   奈何此间天上的众多仙神,他一个也未曾见过,不识老者名号,是以只得含糊其辞。   老者一怔,旋即站稳了身子,慌忙施礼道:“大圣法眼如炬,老朽此举也是迫于无奈,望乞恕罪,恕罪。”   任以诚不由诧异道:“哦~此间的妖魔当真如此凶恶?”   老者连连点头道:“正是,若否老朽安敢在大圣面前卖弄神通,实在是那妖魔神通广大,不如此,恐怕走了风声,误了圣僧西经大业。”   任以诚揶揄道:“老倌儿,你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老孙的威风,莫不是这妖魔与你有亲戚,再不就是你左邻右舍?”   老者正色道:“非是老朽夸大其辞,大圣有所不知,此山唤作八百里狮驼岭,内中有三个妖魔,麾下小妖足有四万七八千之众。   他们一封书到灵山,五百罗汉都来迎接,一纸简递上天宫,周天星斗尽皆相好。   四海龙王与他们为友,上洞八仙常与他们作会,十地阎君以兄弟相称,土地、城隍以宾朋相爱,端的是法力无边。”   “老倌儿,你这说的难道不是俺老孙么?”任以诚哈哈一笑,心下暗自了然。   原来是到了这里!   西天路上,常遇妖魔拦路,他纵然识得妖怪来历,却也无法记清先后次序。   却没承想,这半年的顺风顺水,原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八十一难,道阻且长,若论艰险之处,狮驼岭必当名列前茅。   即便是齐天大圣,也被逼的束手无策,不得不去求助如来佛祖,方才过了此关。   而这好心前来报信的老者,想来就该是太白金星了。   “大圣,休要戏言。”太白金星苦口婆心的劝道:“这妖魔势大,你若变化腾挪,悉心谋算,或可过得此山。   可若稍有半分懈怠,西天之路便就难行。”   任以诚拱手道:“承蒙盛情,老孙感激不尽,若果真前路难行,还请老倌儿你跟玉帝带个口信,借些天兵天将助俺一臂之力。”   太白金星忙不迭应道:“只消你传个口信,就是十万天兵也是有的,话已带到,老朽就先告辞了。”   他言罢又施一礼,随即驾祥云回返了天宫,从始至终也没有发现,他面前的乃是个假大圣。   任以诚下了山坡,将消息告知了唐僧。   “这可如何是好?悟空,金星可有说此山还有别的路可走么?咱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唐僧再难于马背上安坐,战战兢兢的从鞍上滑落,只觉浑身不寒而栗。   任以诚摇头道:“这八百里狮驼岭,四周方圆更不知几许,绕不得。”   唐僧闻言,脸色更白,忍不住眼眶流下泪水。   “如此情形,可叫我等怎生去得西天?”   猪八戒甩了甩袖子,垂头丧气道:“那还有什么可去的,咱们不如把行李分一分,直接各自散伙吧。”   “去!”任以诚伸手做了个揪耳朵的动作,骂道:“你个夯货,少来泄气,莫以为我不敢打你,再敢动摇军心,小心你的猪耳朵。”   猪八戒不禁身子一缩,嘟囔道:“你还真当自己是那遭瘟的弼马温了……”   唐僧忽地神情一震:“八戒倒是提醒了我,徒弟,不如等悟空回来,你二人联手,再合悟能悟净之力,说不定可以降了那三个妖魔。”   沙和尚点头道:“大师兄,二师兄,师父说得对。”   任以诚笑道:“非到逼不得已,不至如此,否则岂不是叫大圣小看了我的手段。   且容我先去试上一试,看看那三个妖魔是否真有那么厉害。”   猪八戒道:“纵然你敌得过那三个妖魔,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妖兵,便是点卯也得七八日才完,你要怎生抵挡?”   任以诚昂然道:“嘿!山人自有妙计,莫说四万七八千,便是十万妖兵,我也有办法叫他们一并了账。”   猪八戒半点也不信,道:“便是猴儿哥怕也没有这么大的口气。”   “是与不是,待我去了自见分晓,八戒沙僧你们先在此保护师傅,看好行李马匹,我这就去探个虚实,好送师傅过山。”   任以诚说完,猛地翻身跃起,驾着筋斗云,径奔前方高峰而去。   下一刻。   他已立与峰头之上,手搭凉棚,环目四顾,但见山中静悄悄一片,不见半点妖怪的踪迹。   一时间,难以探寻妖魔洞府所在。   忽地,一串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梆铃声,从下方一处山背后响起。   就见一名小妖,肩上扛着一杆“令”字旗,腰间挂着铃铛,敲着梆子,缓步而出。   “大王叫我来巡山,咦儿呦~咦儿咦儿呦~,小心提防那个孙悟空……”   任以诚听着怪异的小调儿,微微一笑,当即便有了计较。   他拔下一根毛发,轻轻吹了口仙气。   “变!”   随即。   赫见远处山涧边,出现了一个身高足有十余丈的孙行者,在石崖上蘸着水,打磨起了一根碗口粗细,二十丈长的铁棒。   “噌噌”的刺耳声响,不断回荡在山里。   那小妖不由寻声望去,一见之下登时骇然变色,却也不敢声张,急忙连滚带爬的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任以诚见状,摇身一变,化作个小飞虫,悄然跟了上去。 第650章 力斗三魔   那小妖一路奔逃,回了狮驼洞。   “小钻风来了。”守洞的小妖出声招呼。   小钻风却似没听见一般,急冲冲的一头扎进了洞门。   任以诚尾随在后。   进了洞口,入眼所见,登时让他心神俱震。   他依稀记得书中曾言: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织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   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就仿佛是一座人间炼狱,全没有半分虚假之词。   若无滔天英雄胆,绝然不敢入此门!   任以诚平复心神,忽又想起,如来佛祖欲传三藏真经时,曾对天下四大部洲做出评判。   言及西牛贺州之时,说此间众生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佛祖如此说,只因大雷音寺就在这西牛贺州。   可同样,狮驼岭也属于西牛贺州的地界,死在这里的人,却已然难计其数。   任以诚暗自冷笑,跟着小钻风继续深入洞中。   途经二层门里,只见得景色大变。   清奇幽雅,秀丽宽平,左右有瑶草仙花,前后有乔松翠竹。   恍若换了一片天地,与外面截然不同。   须臾。   又行过六七里,终于进了三层门。   “大王!祸事了,祸事了……”小钻风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一处高台之前。   任以诚就近寻了个角落处停下,赫然看到台上坐着三个妖魔。   天眼洞观之下,就见当中一个凿牙锯齿,圆头方面,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其本体乃是一头青毛狮子。   左手边那个凤目金睛,黄牙粗腿。长鼻银毛,看头似尾,圆额皱眉,身躯魁梧,乃是一头黄牙老象。   右手边那个金翅鹏头,星睛豹眼,眸光利如刀锋,正是那扶摇振翅,云程九万的金翅大鹏雕。   “小钻风,何事惊慌?”青狮问道。   小钻风惶然道:“禀告大、大王,您让小的去打探那孙行者的行踪,小的已经发现他了。”   三个妖魔皆是一惊。   青狮连忙催促道:“快给我详细说来。”   小钻风道:“那孙行者正在山涧打磨一根二三十丈长的铁棒子。”   “哎呀!坏啦,听说那猴头有根如意金箍棒,能变大变小。   这他要是拿着那根棒子在山头上滚一滚,莫说洞府,咱们兄弟的性命只怕也难以幸免。”   说话的是那白象,他生得面容丑陋形如恶鬼,声音却犹如妙龄少女一般悦耳动听。   青狮闻言,登时浑身冷汗,战兢兢道:“兄弟,我就说莫要招惹唐僧,他徒弟神通广大,   如今我们还不曾找他,他就已先找上门来,要对付我们。”   金翅大鹏道:“大哥莫慌,咱们三兄弟联手,单凭他一个孙猴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况且,咱们还有个宝瓶,不信拿不住他,来人,把瓶子抬上来。”   他一声令下,洞中数百小妖中当即走出三十六名,往后面库房而去。   须臾。   一个二尺四寸高的瓶子被抬了出来。   这正是金翅大鹏雕的法宝——阴阳二气瓶,内有七宝八卦,二十四气,因此需要三十六人,按天罡之数才能抬动。   若被装进了瓶中,只消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脓水。   见此情形,任以诚心中已然有底,遂不再逗留,起身飞出了洞去。   来到洞外。   任以诚依旧变成孙悟空的模样,又将方天画戟变作如意金箍棒,持在手中。   然后,他便光明正大的在洞前现身。   “孙悟空!”   守门的小妖们大惊失色。   任以诚随手一棍将之打杀,紧跟着纵身而起,又一棍砸向了山门上方的石壁。   轰!   地动山摇,乱世飞溅。   “妖怪,出来找你孙爷爷领死。”任以诚喝声如雷,震荡四野。   话音刚落。   但见一众小妖列队而出,各自手执兵刃,摆开了阵势。   青狮已穿好盔甲披挂,提着一柄方头后背大砍刀,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   任以诚讥诮道:“怎么就出来你一个,另外两个是缩头乌龟吗?”   青狮厉喝道:“大胆的泼猴儿,我不去惹你,因何来坏我洞府?”   任以诚砰然将铁棒戳在地上,怒哼道:“不来惹我?那你叫人巡山查我,分明是包藏祸心,还敢狡辩?”   青狮晃了晃手中宝刀,大喝道:“是有如何,你当我怕你不成,想动手,本大王随时奉陪。”   任以诚笑道:“你这绿毛狮子倒也有些胆气,不过就你一个可不够老孙打。   快把那两个也叫出来,一并收拾了你们,老孙我好送师傅过山。”   青狮斥道:“猴头,休得猖狂,收拾你我一人足矣,何需帮手。”   任以诚淡淡道:“难为你这无根之辈,居然还有几分男儿本色。”   青狮本是文殊菩萨的坐骑。   乌鸡国中也曾有个狮猁怪,是文殊菩萨的坐骑下界为妖。   那是只被骟了的狮子,这两者也不知是否为同一只。   纵然不是,但皆在文殊菩萨座下,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泼猴,受死。”青狮怪一声爆喝,猛地扬刀往任以诚头上劈了过去。   任以诚闪身避过,挥拳往他面目捣去,竟不使兵器。   “老孙就先陪你耍一耍。”   青狮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怒火更炽,又再一刀砍出,迎上了他的拳头。   铛!   声似金石碰撞。   青狮手一震,赫见任以诚的拳头上,连根猴毛都没被砍掉。   任以诚戏谑道:“好儿子,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看刀!”青狮怒不可遏,喝声中,大刀乱披风似的劈斩而出。   但闻得风声虎虎,更有刀光闪烁,迅疾无伦。   任以诚却是不疾不徐,信手招架,左拨右挡,脚下也似闲庭信步,轻描淡写之间,就让大刀无法近身。   青狮气力雄厚,一口气连劈出百余刀,可从始至终连任以诚衣角都不曾碰到。   忽地,刀光消散。   青狮的刀已被任以诚捏在了掌中。   啪!   任以诚的左手,一巴掌扇在了青狮脸上。   这一下势大力沉,又快如闪电,青狮猝不及防,身体横飞而起,硬生生被扇飞了出去。   砰然坠地。   青狮狼狈起身,脸上挂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任以诚也不追击,而是朝着洞口大喊道:“里面那两个矬货,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们兄弟剁了。   左右是天凉了,正好扒了他的皮做衣服。”   “休伤我大哥。”白象的声音从洞里传来,他手握一杆丈二长枪,飞身而出,径直往任以诚胸口刺去。   “泼猴,你欺人太甚。”金翅大鹏雕紧随在后,使得则是一杆方天画戟,疾往任以诚头上斩落。   青狮见状,不做言语,欺身上前,抡起大刀往任以诚双脚砍去。   三人分取上中下三路。   任以诚侧身让过长枪,探手扣住枪杆,同时避过方天画戟。   青狮大刀袭来,却被他抬起左脚踩在了地上。   两怪顿时兵器受制,一时难以挣脱。   任以诚右手探出,拿过金箍棒,横势往金翅大鹏雕头上扫去。   铛!   金翅大鹏雕急忙招架,应声被震退出去。   蓬!   任以诚右脚飞起,踢在了青狮脸上,同时左臂一扬,将白象连人带枪甩飞。   只是三个妖魔都非等闲,各自稳住了身形,旋即又再度攻来。   三方夹攻。   青狮刀势刚猛霸道,白象长枪灵巧刁钻,金翅大鹏雕画戟凌厉狠毒。   任以诚凭借手中一条铁棒,如蟒龙出海,上下翻飞,身法腾挪,更是趋步若神,拱手进退,应对自如。   任凭三魔攻势如何凶猛,也难以撼动分毫。   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犹如珠落玉盘,连绵响彻不绝。   日头逐渐偏西。   任以诚以寡敌众,已然和三魔过了近百回合,打得狮驼岭上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战况一时焦灼。   三魔心下无不为之震撼,不禁由衷暗赞,孙悟空无愧是齐天大圣,果然本领高强!   突然间。   三魔各自都感觉任以诚棒上力道有所减弱,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知这猴子终于力衰,旋即就奋起法力,加强攻势。   又过得三四十回合。   任以诚猛地将铁棒扫出,强使一招‘鬼神辟易’逼退三魔,然后一个纵身跃上了高空,驾起筋斗云,倏然远遁而去。   “泼猴,哪里走。”   金翅大鹏雕身子一抖,蓦地现出了本相,双翅只扇了两下,便追上了任以诚。   筋斗云一去十万八千里。   金翅大鹏振翅之间九万里,但扇翅膀却要比翻跟斗便捷不少。   不等任以诚再翻跟斗,就已被他抓在利爪之中,跟着再风声一响,便已被擒至狮驼洞里。   “小的们,打开宝瓶。”   金翅大鹏雕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小妖打开了瓶盖。   啵~   瓶中涌出仙气,“嗖”的一下,就将任以诚给吸了进去。   金翅大鹏雕盖了盖子,贴了封条,与青狮、白象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第651章 三魔伏诛   擒住了名满三界的齐天大圣,金翅大鹏雕可谓志得意满。   “大哥,二哥,只消等得一时三刻,炼化了这孙猴子,那唐僧便是咱们的口中之食。”   青狮哈哈大笑道:“此战三弟当记首功,这孙猴子既然在此,那想来唐僧也必定近在眼前。   小的们,点齐两千兵马,搜寻唐僧下落,一旦发现,立刻给我捉回洞来。”   “且慢。”白象阻拦道:“大哥,都到嘴边上的肉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依我看,还是等那孙猴子彻底化成了脓水,咱们再动手也不迟,这样才好吃得安心。”   青狮想了想,点头道:“二弟言之有理,没了孙猴子,只剩下个猪八戒和沙和尚,谅他们也没本事能逃出咱们的手心。   来人,上酒,咱们先喝一顿,给三大王庆功。”   一时间,偌大的洞中尽是推杯换盏的吆喝声。   与此同时。   任以诚被封入了瓶中,身子被这宝贝强行缩小到只有几寸大小。   他盘坐在瓶底,等了片刻,里面一片荫凉,却不见有动静发生。   “这瓶子莫不是失灵了?”   任以诚正自疑惑,不料话音刚落,四周忽地凭空燃起大火将他吞噬。   看着蒸腾的烈焰,他这才想起了瓶子中暗藏的玄机。   人被装入瓶中,若不开口便安然无事,可一旦说出只言片语,立时就会引来大火。   这一静一动,一冷一热,正合此瓶阴阳二气之理。   想通了缘由,任以诚不禁失笑。   “这瓶子要是装个哑巴进来,岂非成了废物。”   火势愈发猛烈。   然则,任以诚身怀太阳真火,便是不念避火咒也是分毫无损。   突然,周围钻出百余条毒蛇,簇拥着爬过来咬他,但都被他随手挥出的剑气剿灭。   跟着,火海中有蹿出三条火龙,缠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而这能将孙大圣的金光不坏之躯都烤软的烈焰,依旧奈何他不得。   任以诚身子一振,散发出五色庆云。   轰!   火龙崩然溃散。   旋即,就见他周身五色神光流转,迸出雷光电闪,“劈啪”作响。   五行之气反炼阴阳!   火海中随之卷起了一道漩涡,以任以诚为中心,被他将这滚滚烈焰不断吸入体内。   常言道,即入宝山,焉能空手而归。   适才第一眼看到阴阳二气瓶的时候,任以诚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宝贝太对他的胃口了。   若非现在顶着齐天大圣的身份,怕不战而败的名声日后传扬出去不好听,他都懒得跟那三个妖怪费力纠缠。   渐渐地。   瓶中火光湮灭,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作为法宝本源的阴阳二气,却依旧百川汇海一般,持续往任以诚的体内涌去。   并形成了一副太极图,在他背后圆转不休。   他已修成大罗金仙,一身根基何其雄厚,而随着阴阳二气被炼化,令他的法力再度开始增长。   同时,也让他生出了更为高深玄妙的感悟。   所谓‘阴阳二气充满太虚,此外更无他物,亦无间隙,天之象,地之形,皆其范围也。’   简而言之,单以神通法术而言,任以诚日后再施展变化之术时,已无需借助头发,可直接无中生有,也不在话下。   而其余种种妙处,还有待他去验证。   此正是‘两仪交感,化生万物’之理!   狮驼洞中。   三魔畅饮了一番。   金翅大鹏忽地放下酒杯,对小妖吩咐道:“来人,时辰到了,打开盖子,看看那孙猴子化了没有?”   “我来。”小钻风排众而出,来到了宝瓶之前。   他搓了搓手,正欲解开封贴之时,惊见瓶身“咔咔”作响,竟出现了如蛛网一般的裂纹。   轰隆!   宝瓶猝然爆碎。   小钻风首当其冲,立时被炸地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巨大的气浪翻滚,震地整个狮驼洞都为之晃动。   三魔大惊。   金翅大鹏雕更是勃然色变,失声痛呼道:“我的宝瓶!”   青狮看向宝瓶所在之处,赫然发现入眼竟是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哪里有半点儿猴相。   “嗯~这孙猴子怎么变了个模样?”   白象审视一番,面露惊色:“不对,大哥,他不是孙猴子!”   闻听此言。   任以诚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在瓶中功行圆满,法力自然运转之下,已经现出了本相。   金翅大鹏雕见他祥光罩顶,怒叱道:“你是哪路毛神,胆敢在此装神弄鬼,还坏我法宝?”   任以诚长身而立,笑道:“虽是假行者,却是真大圣,我号寰天,正是你们这三个矬货的阴司领路人。”   金翅大鹏雕大骂道:“什么狗屁的寰天大圣,听也不曾听过,区区手下败将,便是走的出宝瓶,今日也定叫你难逃一死。”   任以诚亮起出方天画戟,哂道:“我的乖孙子,爷爷纵横寰宇,游走诸天之时,你还在你外甥肩膀上当宠物呢。   三个笼装圈养的畜生,里面施展不开,出去收拾你们。”   说完,他忽地转身,疾往洞外掠去。   途经二门外。   任以诚周身猛地燃起了太阳真火,沿路不断扩散了出去。   将他一片桃园仙境与人间炼狱,全都付之一炬。   霎时。   滚滚浓烟从狮驼洞山门冒出,惊动了那漫山遍野四万八千小妖。   任以诚飘身落在一块高岩上。   三魔各持兵器,先后冲出了洞府。   “小的们,给我杀!”青狮一声令下,登时刀兵四起,吼声震天。   妖兵似蜂拥蚁聚,但见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任以诚围杀而去。   白象担忧道:“大哥,此人的本领不在孙猴子之下,如此恐怕拿不住他。”   金翅大鹏雕道:“二哥休要慌张,且让小的们先纠缠他一番,咱们再行出手,也好省些气力。”   青狮点头道:“三弟言之有理。”   “如来禁剑,梦幻泡影。”   任以诚往手中兵刃吹了口仙气,将戟锋变长,将戟杆变短,俨然就成了一柄四尺奇形长剑。   倏尔。   佛光普照,剑意冲天,禅音绕空。   一剑既出,万妖降服。   在三魔惊骇的目光中,剑光如虹席卷天地八方。   刹那间,虚空陷入凝顿。   啪!   下一瞬,狮驼岭上数万妖兵,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尽数灰飞烟灭。   三魔亦然感觉身在梦中,心胆俱裂。   “轮到你们了。”任以诚翻手将方天画戟复原,纵身冲向了三魔。   白象生性谨慎,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走!”   青狮与金翅大鹏雕也不欲纠缠。   三魔正欲逃走之际,不料任以诚舞动画戟,凌空画了个圈,旋即就见七道百丈龙气翻腾而出。   七断七绝七杀剑阵。   龙吟震天,盘结成阵。   庞大的身躯封锁住了四面八方。   “给我留下吧。”   任以诚抢身入阵,方天画戟轻轻一抖,爆起漫空银芒星点,狂风骤雨般挥洒而下。   三魔各自招架。   大刀快利,枪出如龙,画戟雄沉。   三魔默契配合,三方夹击。   急促的兵刃交击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须臾。   不过五六回合,三魔均安安心惊。   相隔不过两个时辰,怎地面前之人非但法力更强,招式也再添了三分玄妙?   同样的以寡敌众,已从方才的势均力敌,变成了游刃有余。   又过得片刻,   任以诚仗戟穿梭于三魔之间,闪转腾挪,出手之间,居然逐渐压得三魔落入了下风。   白象不由提醒道:“大哥,三弟小心,此人的本领只怕还在那孙猴子之上。”   任以诚哈哈一笑,戏谑道:“再小心也没用了,要不是为了那阴阳二气,爷爷一个打你们三个还嫌多嘞。”   “岂有此理。”   金翅大鹏雕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嚼了任以诚,手上方天画戟不禁出手更急。   只是他这一怒之下,却也乱了三人的默契章法。   铛!   任以诚手中画戟急转,荡开白象长枪,戟杆横摆,砰然一声,尾端抽在了金翅大鹏雕的脸上,将他砸到在地。   跟着画戟再一挑,迎着青狮,以戟锋与双耳间的空隙,卡住他的后背大刀,猛然右腿飞起,正中胸膛。   蓦地响起一声象鸣。   白象一甩头,鼻子陡然伸长,似蛟龙出渊一般向任以诚卷了过来。   任以诚不闪不避,左手似神龙探爪,硬生生将象鼻抓在了掌中。   “给我过来吧。”   任以诚用力一扯,白象登时被抡上半空,风车似的飞快转了两圈之后,“嘭”的一声,拍在地上,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嵌了进去。   “二弟。”   青狮惊怒交加,怒吼一声,突然现出了青毛狮子的本相。   十丈高大的身子,猛地扑向了任以诚,大口一张一阖,生出磅礴吸力,竟把他给吞入了腹中。   念此情形,金翅大鹏雕暗自松了口气。   却听白象慌张道:“大哥,吃不得啊。”   “为何?”青狮愕然。   白象从地上爬起,急道:“三弟的宝瓶都奈何不了他,遑论大哥你的肚子。”   青狮闻言,登时心头一紧。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任以诚的声音从青狮肚子路传了出来。   白象惊道:“大哥,快吐出来。”   “呃……”   青狮的身子忽然僵住,面容一阵扭曲,旋即就见万道剑光从他周身上下爆射而出。   万剑归宗神通!   蓬!   血雾喷薄。   青狮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大哥。”白象目眦欲裂。   剑光消散。   任以诚从狮腹中破体而出,闪电般来至白象身前,臻至第九重的劈天神掌沛然而出,不偏不倚的印在了他胸膛之上。   砰!   无俦法力层层叠叠,宛如千重浪卷。   瞬间,白象周身骨骼血肉尽皆化为了齑粉,哀嚎一声,倒飞出去,现了原形,一摊烂泥似得摔在了地上,魂飞魄散。   同一时间。   眼见兄弟先后身死,金翅大鹏已然吓破了胆子,片刻不敢再多留,一晃身也现出本相,豁尽毕生法力,冲破了七杀剑阵,连连振翅,欲往西方逃去。   他暗忖以自己的速度,顷刻间便可抵达灵山,只要到了雷音寺,便再无性命之忧。   可哪知这念头还没落,金翅大鹏雕就惊见前方不远处,那要命的活阎王正在等着他。   “长!”   任以诚身躯一振,猛地变作四五十丈大小,一把探出,探囊取物般将金翅大鹏雕捞在了手中。   想起这妖孽在五百年前,曾吞吃了狮驼国一国的百姓。   他当即双手齐动,左右一分,将金翅大鹏雕那一对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翅膀,硬生生地给撕了下来。   “阿弥陀佛!施主,手下留情。”   西方天边突然亮起了佛光,似曾相识的禅音悠悠传来。   金翅大鹏雕的眸中透出喜色。   但紧跟着,他就看到任以诚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没由来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寒意。   “嘿!”   任以诚嘴角泛起一抹讥诮,手中忽地涌出阴阳二气,将金翅大鹏雕包裹了起来,再轻轻阖掌一握。   噗!   金翅大鹏雕立时化成一团脓水,形神俱灭。 第65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吸收炼化了阴阳二气。   任以诚如今就等于是一个活的阴阳二气瓶。   将宝瓶的神通纳为己用,以他法力主动催发,再无需一时三刻的时限,刹那就可见到成效。   金翅大鹏雕修行无数载,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死在自己最得意的手段之下。   “大胆!”   两道金色的佛光,自西边穿空破云,分射而至,如束如柱,且来势极快,恍如两道闪电。   任以诚手挽方天画戟,左劈右砍,“叮当”两声,将佛光击溃,同时被震得飞退出了数里之遥。   方天画戟兀自震颤不止。   待他稳住身形,就见面前佛光大炽,将云海染成了一片祥和的金色。   熟悉的丈六金身!   世尊如来一片慈怜悲悯之色,端坐在金色的莲台之上。   但方才出手的却不是佛祖,而是他身旁的两位菩萨。   文殊与普贤!   青狮、白象正是他们的坐骑。   两位菩萨肃然望着任以诚,神色中颇有不悦。   任以诚不由心下一沉。   出手太重了!   最近似乎流年不利,仿佛犯了什么忌讳?   总是跟佛门不对路,而且每次都会遇到和尚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虽然他的法力较之半年前又有进境,可面对如来佛祖这个三界之中,神通法力最为高深的修行者,这些许的进步,其实并没有差别。   再看对方话也不说,便直接动手,显然是来意不善。   唉……   惹不起就只能躲了,看来又要跑路了。   一念至此。   任以诚当即展开风雷遁术,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法力沛然流转,被他催发到了极限。   弹指间,他已连变了三次方向,身在三十多万里云程之外。   任以诚不敢耽搁,连忙启动时空门,可不料一试之下,竟然全无反应。   跟着,他忽又发现下方的景象不对劲,渺渺茫茫,根本不是下界该有的样子。   任以诚的心情立时变得十分凝重。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掌中佛国!   从看到如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陷入到了他的神通之中。   而由始至终,任以诚没有察觉到半点儿异常。   能将神通用到这般润物细无声的境界,他暗忖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位佛门领袖。   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任以诚打开了天眼,去伪存真。   旋即,他果真就发现自己寸步未动,白费了刚才那许多法力。   如来佛祖赫然还在眼前。   任以诚不甘束手,掌运长戟翻飞,再度化作四尺长剑。   灭天绝地剑二十三,悍然出手。   只要能破开一丝缝隙,他就有逃脱之机。   阴阳、五行、风雷。   剑气中夹杂着九种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相互融汇成了一道粲然夺目的剑光,力聚一点,轰然席卷而出。   霎时,虚空震荡。   但伴随着一阵水波似的涟漪荡开,那磅礴凌厉的剑光,顿时烟消云散。   “阿弥陀佛。”   佛光再显,如来的金身又出现在了任以诚的眼中。   任以诚不动声色,沉声道:“如来,这是什么意思?”   如来垂目观瞧,缓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何故下此毒手,伤他三者性命?”   任以诚不卑不亢,淡淡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如来道:“那青毛狮子和黄牙老象乃是文殊普贤二位尊者的坐骑,金翅大鹏雕则是老衲驾前护法,非妖非魔。”   在他说话之时,两位菩萨各自施法,降下神通落在了青狮与白象的身上。   任以诚见状,暗自冷笑。   死在他手里的人,岂是那么好复活的。   果然。   光芒散去,青狮、白象的尸体全无半分动静。   文殊菩萨摇头道:“佛祖,这孽畜已经魂飞魄散,元神尽灭,回天乏术了。”   如来叹道:“他三者死于大法力之下,老衲亦无可奈何,可惜了这一场功德,罪过,罪过。”   任以诚哂道:“确实罪过,既为佛门中人,私自下界为妖,滥伤人命,这是知法犯法,非但有罪,而且还罪加一等,死有余辜。”   如来道:“凡界众生,未脱红尘,前世之因造就今世之果,生死轮回,一切皆有定数。”   “又是这一套。”任以诚冷笑道:“依你所言,那这三个孽障现在的下场也是他们的因果。   狮驼岭上尸山血海,人间炼狱,狮驼城一国百姓尽皆被你那矬鸟舅舅吞食,今日死在了我手里也是定数。   道理都是你说的,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拦我?”   如来道:“你却是不知,这金翅大鹏雕非是等闲,凡是入他口中之人,便可修成正果,褪去孽身,来世自有无量寿福。”   “可惜我只修今生,不求来世,任你舌灿莲花,在我这里也是狗屁不通,凭什么你杀生是行善,我除妖却成了造孽。”   任以诚见左右也是无路可逃,索性便豁出去了,   “善哉!善哉!尔虽为一片善心,然不通佛理,怠慢佛法,非修行之正道。   贫僧今日就请施主潜心修习,以悟佛法精深,待功成之日,自有大职正果加身。”   如来言罢,缓缓伸出了右掌,翻手压下。   任以诚受困掌中佛国,一时间只觉天翻地覆,从空中急坠而下。   周遭五行之力交缠盘结,由虚化实。   又是五行山!   轰隆!   山体落在了下方,触地生根,成为了八百里狮驼岭的一部分。   “去~”   如来扬手间飘出一纸封条,上书‘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贴在了山巅峰头之上。   任以诚被压在山底,只有胸膛以上身体露在外面。   晃了晃,纹丝难动。   “呵呵,看来这老和尚真是压出经验来了。”   云头之上。   如来缓声道:“文殊普贤二位尊者,着你等派人看守在此,每日与他讲经说法,只盼他能早日皈依三宝,入我佛门。”   两位菩萨双手合十,点头道:“我佛慈悲,恭领法旨。”   数日后。   “别念了,头都被你念大了。”任以诚一脸烦躁的压在山下。   在他前边不足七尺之地,有块大青石,上面盘坐着一位金身罗汉,正在诵念佛经。   任以诚现在只感觉有一群苍蝇,在耳朵边上飞来飞去,“嗡嗡嗡”的叫起来没完。   “唉~这都半年多了,怎么还不来?等的花儿都谢了……”   “日子还长着呢,你得有点耐性才行啊。”天上突然有祥云飘至,有人翻身而下。   金箍圈,虎皮裙,僧袍直缀,罗圈腿,来者正是孙悟空。   “见过孙大圣。”讲经罗汉起身行了个礼。   孙悟空挥了挥手,笑呵呵的来到了任以诚身前,左一圈,右一圈,来来回回,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任以诚白了他一眼:“大圣,我已经很头疼了,不要再饶了。”   孙悟空打趣道:“难得有人跟老孙一样,自是要多看上两眼,不过似你这般待遇,可比老孙当年强多了。   佛祖竟然还专门安排了人给你讲经说法,看来他老人家是对你亲眼有加了。”   任以诚没好气道:“大圣喜欢,尽管带走便是。”   “有那老和尚念我,已经够受的了,再多一个,老孙也要烦死了,来,这是你托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孙悟空在掌心吹了口仙气,旋即就见两道寒芒腾空而起,在头顶飞舞了一阵后,齐齐落下,插在了他的身前。   一刀一剑!   赫然正是争锋与绝世好剑。   孙悟空道:“这对刀剑在八卦炉中,被老君以六丁神火炼制而成。   老孙舍了脸皮,又向老君为你讨了些九转神冰铁,挥了整整七个时辰的芭蕉扇,才终于出炉。   各重五千零四十八斤,大小如意,长短随心,神妙无穷。”   任以诚颔首致意:“承蒙大圣盛情,任某感激不尽。”   孙悟空突然叹了口气:“些许小事,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在这狮驼岭上,替我费了不小的力气。   我已经去见过了师父他们,也问过了暗中随行的护法神仙,那三个妖魔着实有些来历手段。   若是换了俺老孙,想要过得此关,只怕有的辛苦了。   只是老弟你未免鲁莽了些,既有手段,教训他们一顿也就是了,也省得像现在这样,打了狐狸还沾了一身骚。”   任以诚嘿嘿一笑:“实在是一时没忍住,这一路西行而来,遇到了那么多妖魔,大圣想来也懂。”   孙悟空惋惜道:“这五行山下风吹雨打的日子可不好过,老孙是过来人,老弟你可有的受了。”   任以诚挑眉道:“大圣多虑了,要不是为了等你,任某早就走了。”   孙悟空闻言一愣。   不及开口,就觉山摇地动,五行山轰轰作响,有碎石飞沙溅落而下。   讲经罗汉脸色惊变。   孙悟空当即一个纵身,跃上了云端。   “开!”   任以诚暴喝一声,双手按住地面,猛地一撑,竟硬生生将五行山顶起。   轰隆一声,山崩地裂。   任以诚脱身而出,刀剑化虹紧随在后,在空中忽地光芒一闪,尽皆杳然无踪。   他一身法力融汇阴阳五行,如来佛祖这五行山又怎能镇压的住。   更反被他在这数日之间,炼化了山中凝聚的五行之力,令法力大增。 第653章 如来涅盘   日照当空。   可偌大的城镇中,却没有半点儿声音。   街上也见不到一个行人的踪影,空空荡荡,莫名诡异的安静。   忽地。   虚空中亮起一点霞光,继而飞速扩张成了一道门户。   任以诚从中迈步而出。   “死秃驴,迟早找你算账。”   时空门随即关闭,消失。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立刻便察觉有异。   眼下正值晌午,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这里却好像是一座死城。   “嗯?有妖气!”   任以诚眉头一皱,仰头望去,发现这整座城镇的上空,笼罩着一层凡人肉眼无法看见的浓厚黑雾。   眉心神光一闪,他打开了天眼。   街上的景象霎时大变。   遍地都是死人,从街头到巷尾,街边的店铺,从屋里到门外,放眼望去已然血流成河,死状极其惨烈。   结合那冲天的妖气,这无疑便是妖魔所为。   在杀完人后,出于某种目的,妖魔又在这里施下了障眼法。   不知不觉,任以诚的目光已经变得一片冰冷,脸上更是阴云密布,杀气四溢。   “找死!”   觑准城中妖气最浓重的地方,任以诚一个纵身飞起,化祥光冲了过去。   下一瞬,他已身在一座院落的上空。   这是一座寺庙。   寺中矗立着两座佛塔,尤为醒目。   禅院中,有十余名僧人的尸体倒在血泊里,   赫然就见三个脸上生着犄角的妖怪,正在院落和禅房内到处搜索查看,床铺、书架、蒲团、香炉、佛像尽皆没有放过。   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任以诚天眼观瞧,发现这乃是三只犀牛成精。   冷哼一声,他按下云头,落在了院中。   三妖顿时大吃一惊,喝道:“什么人?”   “要你们的命的人。”任以诚右手一引,亮出了方天画戟。   争锋与绝世好剑回炉重造,尚未见血,需得日后找个合适的对手,才够资格给他祭刀。   三只妖怪见状,也纷纷双手一扯,取出了兵刃。   一个使斧钺,一个使大刀,一个使长矛。   利刃闪寒芒。   巨斧横空,刀光赫赫,长矛如蟒。   伴着虎虎风声,三妖二话不说,合力向任以诚扑杀而来。   铛!铛!铛!   方天画戟信手而出,左右晃了一晃,便将三妖的兵刃给拦了下来。   动作之快,那三道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难分先后。   不等三妖再次发动攻势,任以诚率先出手,七千二百斤的重戟,朝着中间那使大刀的当头劈落。   那妖精夷然不惧,举刀迎上。   咔!   大刀断成了两截。   厚实的刀身之上,切面平滑如镜,足见戟锋锐利。   妖精手中虎口崩裂,不及错愕,猛觉头皮发亮,旋即一颗硕大的犀牛头,连带着犄角被一起劈成了两半。   “二弟!”   “二哥!”   大妖和三妖惊呼一声,心胆俱裂,宛若凉水浇头,将他们的战意尽数浇灭。   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惧意,充斥心头。   任以诚却丝毫不见停顿,手一抖,横戟拍向左边大妖胸膛。   大妖仓促招架,将斧钺垫在胸前,砰然一声,脚下连退数步,仰身跌倒在地。   任以诚顺势借力,再往三妖颈间削去。   三妖心知戟锋锐利,竖起长枪回防,往戟杆撞去。   岂料,任以诚一拉一推,以画戟耳锋勾住了长枪。   三妖难抗巨力,身子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噗”的一声,被戟锋刺进了咽喉。   与此同时。   大妖起身后趁隙出手,旋身蓄力,斧钺高高劈落,往任以诚肩头斩来,本欲借此分散他注意力,援助三妖。   任以诚闻得脑后生风,错步让开斧钺,将戟拔出后回身一转,凌空画了个圆,“铛”的挑向近身劈落的斧钺。   大妖手中一滑,兵刃瞬既脱手,往空中旋飞而起。   眼见任以诚戟锋就要刺入胸膛,他突然双腿一软,跪地求饶道:“大圣饶命,大圣饶命……“   任以诚闻言,手中画戟戛然而止。   “你认识我?”   大妖连连作揖,嚎叫道:“小的有眼无珠,不识寰天大圣当面,还望大圣恕罪,恕罪……“   任以诚不禁一怔。   这名号本是他当在狮驼岭上信口胡说的玩笑话。   青狮、白象和金翅大鹏雕都死了,他们手下的妖兵也都全军覆没,没道理还会有人知道此事。   况且,如今已经离开了西游记的世界,更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任以诚蹙眉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大妖道:“回大圣,我们兄弟三个是青龙山玄英洞的犀牛成精。”   任以诚恍然一震:“你们是辟寒、辟暑、辟尘?”   大妖道:“小的正是辟寒。”   任以诚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号?”   辟寒道:“是狮驼岭上洞中侥幸存活的小妖口中传出来的。   大圣的法力神通高深莫测,连如来的五行山都压不住,我们兄弟一直以来都敬仰万分,便是那孙行者也远不及大圣多矣。”   任以诚点点头,当时洞外的四万八千妖兵虽都死在了他的剑下,可洞中尚有残存的余孽,没来得及消灭就遇到了如来。   他淡淡道:“很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去死了。”   辟寒身躯一震,双眼中惊恐万状,正欲再开口求饶,胸口一凉,戟锋已带着血花,透背而出。   任以诚拔出方天画戟,抖了抖上面的血迹,光芒一闪,在手中消失不见。   “如来呀如来,没想到有人先我一步找你算账去了,既然你已经投胎转世,那索性别再回来了,呵呵……”   任以诚哂然一笑。   犀牛精的消息,让他已经了然一切。   西游记后传!   这是唐僧取经之后的故事。   三百年后,邪魔乱天,妖佛治世。   三界劫数来临。   魔罗无天攻占灵山,如来佛祖被迫转世下凡。   唯有在三十三年后,集齐十七颗上古至今历代万佛之祖的舍利子,才能迎回如来,消灭无天。   算算时间,距离如来转世,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不过,任以诚不打算给他重新再回来的机会。   十七颗舍利子中,蕴含着夺天地造化之功的无穷伟力,是佛门至宝。   而眼下在这寺庙中,正好就有一颗。   寺庙唤作“双塔寺”,因为寺中有两座佛塔而得名。   任以诚凝目看向寺中的双塔,飞身跃上云端。   他两手分别指向佛塔,以大法力施展‘移山缩地’的神通,挪动两座佛塔凑在了一起。   轰!   佛光爆绽。   两座佛塔交汇,倏地变成了一座金色的佛像,然后化成了一颗拇指大小的舍利子,缓缓落到了任以诚的掌中。   那三只犀牛精便是为了寻找此物,才将这双塔郡中三万余百姓给杀了个精光。   “仇我已经帮你们报了,还能不能复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任以诚扫了眼下方院中遍地的尸体,随即展开了风雷遁术,身形一闪,瞬息无踪。   他心知自己若是记得没错,很快孙悟空和猪八戒就会找到这里。   如果他们能通过犀牛精的尸体,看出其中的端倪。   那无天为了继续骗孙悟空帮他寻找舍利和如来的转世灵童,就会设法将死去的百姓复活过来,以取得对方的信任。   而为了那些舍利子,任以诚还不想现在跟这两个老朋友见面,必须要尽快先将那些好找的拿到手才是正理。 第654章 隐雾山地洞   出了双塔郡。   任以诚想了想,其余的十五颗舍利子,燃灯古佛的如今正在孙悟空手中,暂时可以不作理会。   剩余的比较容易取到的,就是隐雾山龙光寺里的那一颗。   多亏了当年这部电视剧独具特色,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不然时隔这么多年,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未必能想的起来那些舍利子的位置所在。   “隐雾山在哪儿呢?”任以诚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路。   寻了一片荒郊野地,按落云头。   任以诚单手掐诀,念了个‘拘神咒’,将本方的土地神给召了出来。   一缕轻烟从地面升起。   就见一个身高不过四五尺,须发皆白,手持木杖的老者,躬着身子从下面钻了出来。   “小神见过上仙,不知上仙有何吩咐?”   任以诚问道:“我来打听一下,去隐雾山的路怎么走?”   “这……小神不知。”土地神面露难色。   任以诚目光一凝。   土地神虽然官卑职小,本领低微,但地面上的事情基本都门儿清,断没理由会说不知道。   “定!”任以诚忽然伸手一指,使了个‘定身法’。   土地神当即身子一僵,动弹不得,眼神中不禁一片惶恐。   任以诚则打开了天眼,眉心亮起火焰般的纹路,旋即心中恍然。   眼前的哪里是土地神,那青面獠牙的模样,俨然是妖魔幻化。   “糊涂了……现在是无天当家做主,三界中的神仙早都变成冒牌货了。”   任以诚这才想起来,无天的手下有间作坊,里面有个专门的法器,可以将妖魔改造成神仙,并且能掩盖妖气,任你法力再怎么高强,也是难辨真假。   所幸,他这天眼还算争气!   嗤!   天眼射出一道神光,小妖被贯穿,身体顿时化成了飞灰。   任以诚眉头微蹙。   本以为很容易的一件事,居然变得这么麻烦。   “嗯~”   忽地,任以诚灵光一闪,想起隐雾山这名字有点儿耳熟。   在西天取经的路上,似乎有这么一关,山里好像还有个花豹成精的妖怪。   啪!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当即再纵身而起,遁光离开了南瞻部洲,跨过汪洋大海,径直往西牛贺洲赶去。   只消顺着西行之路沿途找过去,不愁找不着隐雾山。   好在他风雷遁术在身,速度三界绝伦。   况且,他虽然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关,但大致还记得是在后半段。   区区几万里的路程,在他脚下完全不值一提。   在狮驼岭后边数千里外的一座峰景秀丽的山里,终于让他找到了那座龙光寺。   内中隐有禅音阵阵,清幽肃静。   大雄宝殿中,有一众僧人正在念经。   任以诚不欲惊动他们,在外面使了个‘隐身法’,悄然进了大殿,而后又施展‘遁地术’,不料这地面竟如钢似铁,遁不下去。   “唉……”   任以诚无奈一叹,当即现出了身形。   只能来硬的了!   见殿中凭空多出一人,念经的僧人尽皆大吃一惊,正要出言询问之际,却见来人手一晃,取出了一杆方天画戟。   吓得僧众登时四散奔逃,往殿外冲了出去。   任以诚来到大殿中央,手中宝戟挽了个花儿,砰然一声,重重砸在了地面之上。   法力贯劲透出。   轰隆!   大殿一阵摇晃,地面崩裂开来,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任以诚见状一笑,收了画戟,一跃而下。   洞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任以诚眸光闪动,周身燃起了太阳真火以作照明。   少时。   他飘然落地,环目四周,发现是个十分宽敞的地下洞府。   屈指一弹,火光悬在半空。   洞中登时亮如白昼。   任以诚迈步来到一处角落,那里有具骸骨靠坐在石壁上。   骸骨的手边,还倒着一柄巨斧,虽然上面蒙上了一层灰尘,但在火光映照之下,仍隐露寒芒。   足见其乃是一柄罕见的神兵利器!   而在四周的石壁上,到处都可以看见一道道被巨斧劈砍出来的痕迹。   “啧!不知道的还以到了华山思过崖呢。”   任以诚莞尔一笑,又屈指弹出一缕太阳真火落在了骸骨上。   轰!   烈焰蒸腾而起。   骸骨被火光包裹,须臾,一颗舍利子从火中浮现。   任以诚伸手接过,再看那具骸骨,已经变成了一对牛角。   他记得这牛角的主人,是平天大圣牛魔王。   西行路上,被孙悟空联合托塔天王和哪吒,率领天廷兵马所擒,后投降归顺了佛门。   任以诚估计,是无天攻占灵山后将这牛魔王给收到了麾下,又派出来让他寻找舍利子。   奈何他命不好,有幸找到了舍利子,却没命带出去。   想来是触发了洞中的机关,最后被困死在了这里。   牛魔王昔年也曾是叱诧风云的一代妖王,如今就这么屈死地下,也着实可悲!   任以诚摇了摇头,不再停留,纵身往洞口飞去。   唰!   他手中的舍利子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照在了洞口处。   霎时,生门被阻。   大殿上被他震裂的地面,已经恢复了原样。   任以诚不由一怔。   旋即,他又亮出了方天画戟,运足法力往地洞出口轰了过去。   铛!   声若山石碰撞,火星飞溅。   任以诚手臂一震,竟似铜墙铁壁般劈之不动,更反将他震回了洞府中。   “合着牛魔王是被这颗舍利子给弄死的,难道非得孙悟空来取才行吗……”   任以诚想了想,随即便暂时按下了这个念头。   当务之急得先出去再说。   将方天画戟插在地上,任以诚催运法力,劈天神掌第九重,凝聚澎湃法力,悍然出手。   轰!   整个洞府晃了三晃,洞口却丝毫未损。   轰轰轰……   任以诚一鼓作气,连劈了几十掌,但仍是徒劳无功。   “靠!不愧万佛之祖留下的舍利子,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继续浪费法力,转而开始思索对策。   俄顷。   任以诚突然就地盘膝而坐。   既然问题出在舍利子上,那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就见他拿起了舍利子,然后竟一口吞进入了腹中,跟着便开始闭目运功,催动五脏神辉,调运五行之力。   五雷化殛!   任以诚要直接炼化了这舍利子。   他本待集齐之后再行动手,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一向百试百灵,无往不利的法门,今日却威能受挫。   半个时辰过去,舍利子全无动静。   “哼!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任以诚一咬牙,施展五雷化殛的同时,再运阴阳二气上下夹攻,犹如一座黑白分明的磨盘,各自往相反的方向缓缓转动开来。   阴阳并济,五行交催!   任以诚还嫌不够,又在体内祭起了太阳真火,化作九只金乌神鸟,在舍利子周围环绕不休。   法力汹涌激荡,沛然流转全身,但见他衣发飘扬,头顶隐隐透出了一抹淡淡的佛光。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   舍利子终于起了变化。   丝丝缕缕的醇和佛力流淌而出,被五行阴阳之力炼化成最为精纯的玄门法力,融入到了任以诚的根基之中。   而就在同一时间。   外界风云突变,狂风四起,雷电交加,恍若末日降临。   灵山。   大雷音寺,大雄宝殿内。   一袭黑袍的无天佛祖端坐在黑色莲台之上,忽地心有所感,默默运转神通,听察三界。   少顷。   他眉头微皱,跟着陡然睁开了双眼,放声大笑。   “哈哈哈……变数!全新的变数!如来,我说过你不会再回来了,我赢了……” 第655章 连连得手   一日一夜过去。   任以诚的法力愈来愈强,炼化舍利子的速度也愈来愈快。   咔!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双塔郡中的那颗舍利子,也终于被他一并炼化成功。   任以诚一拂袖,赤金色的虹光掠出。   轰隆!   地动山摇,洞口霍然而开。   任以诚长身而起,跃上了大殿。   突如其来的爆炸,再次惊动寺中的僧人,引起了一片慌乱。   “合。”   任以诚伸手一指,下方洞穴中立刻岩石泥土翻涌,彻底将那座洞府封死,殿中的地面也随之恢复如初。   旋即,在众僧又惊又惧的目光中,他纵化祥光出了大殿,驾风雷之力,一路直奔东胜神洲。   东洋大海之上,有座名山,唤作花果山。   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   曾是齐天大圣美猴王的生身之地,而今为斗战胜佛孙悟空的修道之所。   花果山孤悬海外。   丹崖怪石,峭壁奇峰,势镇汪洋,威宁瑶海。   内有千秋不谢之花,万载长青之草,更有无数异果丛生,百兽穿林。   纵人间仙境,不足以形容山中秀丽!   倏尔,流光天降。   任以诚在山中一座孤峰之上,现出了身形。   负手在背,他环顾四周,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惜,已经有主了……”   任以诚惋然轻叹一声,但随即又想到宝莲灯的世界里,未来也会有孙悟空出现,那必然也有花果山。   待了却诸般琐事,不妨就带着林诗音和楚楚去截个胡。   念及至此,他不禁失笑。   花果山中有座瀑布。   任以诚目光锁定在了上面,就见瀑布外的山涧中,到处都有猴群在嬉戏玩闹。   全是孙悟空的猴子猴孙。   使了个‘隐身法’,任以诚飞身钻进了瀑布,踏足在一架铁板桥上。   前面有座石碑,上书‘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洞里依旧有小猴子在玩耍。   任以诚看着石碑,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   孙悟空初问世之时,闯进了水帘洞中,他居然直接就认识上面的文字!   生而知之?   洞中方圆开阔,任以诚天眼闪了闪,找到了孙悟空日常修炼打坐的地方。   里面布置的很简单,有个石桌,边上摆着两张石床。   床上各自放着一个黄色的蒲团。   任以诚登时眼前一亮,那舍利子就在蒲团里面。   来到床边,他挥手从两个蒲团上扫过,伴随着一闪即逝的细微佛光,舍利子已然到手。   并且是四颗!   任以诚当即离开了水帘洞,在山中寻了一座百兽难至的险峰,施法开辟了个洞府出来,藏身其中炼化舍利。   阴阳交泰,五行并济,金乌振翅,真火燎天。   如此,又过了三日。   四颗舍利先后炼化成功。   三界的运数也因而变得愈发的晦涩!   无论正邪,双方的大神通者皆为此大感惊疑。   雷音寺中。   无天再度皱起了眉头,不过却没了前番的笑意。   “这变数究竟在哪里?”   他一双慧眼遍贯三界之内一切事物,烛照乾坤,明察秋毫,可始终无法找到变数的根源。   并且,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无天发现这变数似乎还越来越大了!   “呵呵,有意思……”   花果山秘洞中。   任以诚大功告成,睁开了双眼。   感受着数以倍增的法力,他心下暗自盘算了起来。   剩余的九颗舍利子,三颗在五庄观,三颗在蒙界,三颗在天廷的斗牛宫中。   五庄观是镇元大仙的地盘,这位身为地仙之祖,修为不知几何,袖里乾坤之术高深莫测,随身更有天地宝鉴,普查周天众生万物,可谓难缠之极。   蒙界则在幽冥地府之下,是如来佛祖专门为世间冤死之人的魂魄,所开辟的容身之地。   需要穿过酆都鬼城,走黑水奈何桥,穿过十八层地狱,再进入轮回隧道才能到达,路途遥远且殊为不易。   除此之外,另一条捷径,可通过大雪山灵鹫洞中乾坤图进入,如此只消片刻工夫,便可抵达蒙界。   只是,这灵鹫洞是如来成佛之地,位处灵山范围,贸然前往,一个不慎就会有被无天发现的可能。   唯有斗牛宫,天廷上现在全是一群假冒伪劣的神仙,没什么厉害的角色,相较前两处要容易许多。   “硬骨头就留在最后啃,走你。”   任以诚打定了注意,起身走出洞府,展开风雷遁术,天地之间九万里,转瞬已来至南天门。   虽然在不同的世界,但天廷的格局却大抵相同。   只不过,负责守卫南天门内外的神将已经变成了妖兵。   祥光瑞彩的表面之下,早已变得乌烟瘴气,仙气尽失。   任以诚隐遁在空中,看着守卫森严的妖兵,心念一动,使了个聚则成形,散则成气的神通,混着云雾飘进了南天门。   单凭这些连人形都不曾彻底修成的小妖,丝毫不曾察觉。   当初,任以诚曾和杨戬等人一路打上三十三重天,对于天廷中各处仙宫神殿的位置都有印象。   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找到了斗牛宫,穿过守卫的妖兵后,他借着门缝飘了进去。   赫然就见一座金色的莲台明晃晃的摆在厅中。   任以诚不由暗道一声好家伙!   这么明显的东西,居然就没人注意过。   燃灯古佛可真会藏,灯下黑的手段使得出神入化!   任以诚化气钻进去莲台,找到了那三颗舍利子,旋即片刻也不多留,依照原路悄然出了天廷。   两日后。   凡间一座荒僻的山峰中,任以诚遁光掠出,径奔西牛贺洲大雪山。   虽然无天神通广大,拥有如来那般的法力,但他还是觉得镇元子更加麻烦。   这位地仙之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灵鹫洞前。   两位护法金刚伫立门前,俨然如庙门口的那泥塑木雕的神像一般。   若非有他们在此看守,任以诚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里。   他本想故技重施,却发现那门上有机关,难以智取。   “唉!”   任以诚看着两个假冒的妖魔,幽幽叹了口气,乍然在洞口现身。   “什……”   两个护法金刚不由一惊,齐声大喝。   但话刚出口,任以诚就用‘定身法’制住了他们,而后以搜魂炼魄的神通,从他们的元神中取得了开门的诀窍。   未免惊动无天,任以诚留了他们的性命,兀自施展法力打开了灵鹫洞的石门。   闪身进入洞中,里面只有一桌一凳,再无他物。   嘭!   石门突然关闭。   任以诚也不在意,环视洞内四壁,已然打开了天眼。   就见东、南、西、北四面墙上,在石壁岩层的后方,分别封着一块画有佛像的碎片。   “就是你了。”   任以诚法力一催,神光自眉心射出,一分为四,同时击在四方石壁之上。   砰砰砰砰!   连声爆响,乱石飞溅,那四块碎片随即脱壁而出,在空中自行聚合,拼凑完整后嵌在了顶壁之上。   乾坤图!   一缕法力输送进去,图上立时金光四溢。   任以诚纵身而起,甫一靠近,便被乾坤图吸了进去。   弹指间,他忽见眼前一片荒芜,已然身在蒙界。   放眼望去,不见半条冤魂踪迹。   只有数不清的佛塔,一林立在这片迷蒙的天地之间。   塔林的中心处,有一座最大的佛塔格外的引人注目。   “万佛宝塔。”   任以诚身形一晃,下一瞬便来到了塔前,闯了进去。   塔中到处都充满了金色的佛光。   舍利子赫然悬在半空。   与此同时。   雷音寺。   大雄宝殿中的无天似有所感,猛然消失在莲台上,来到了大雪山灵鹫洞。   蒙界。   任以诚取得舍利子,出了万佛宝塔却没有再赶去乾坤图的入口,而是转向借由蒙界大门,进了轮回隧道,准备从冥界之路返回人间。   轮回隧道是人死后,重新转世投胎,再世为人的通道。   只有灵魂才能正常通过,若是以肉身进入的话,稍有不慎,就会被里面的正反旋风刮的灰飞烟灭。   任以诚仗着法力高深,金刚不坏,硬抗正反旋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艰难之处。   轮回隧道仿佛没有尽头。   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任以诚突然在前方看到了一点光芒。   “出口吗?”   正思忖间,在他的前方陡然亮起了耀眼的紫色幽光。   一个黑衣黑袍,黑发披肩的冷峻男人,负手而立,一双恍若无底深渊的眼眸中,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任以诚。   “无天!”任以诚目光一凝,瞳孔收缩。 第656章 险堕轮回   “你很聪明,没有从原路返回。”无天的脸上带着微笑,看不出半点儿敌意。   “你也不差,知道来这里堵我。”任以诚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惧意。   “有趣!”无天伸出了右手:“废话就不多说了,把舍利子交出来吧。”   任以诚摇了摇头:“那不能。”   “这可由不得你。”   无天右手一挥,紫色的幽光射出,如利刃般撕裂了轮回隧道中的正反旋风,往任以诚胸膛刺去。   任以诚识得这是无天的乌光剑,威力非同小可!   成佛后修行了三百年的孙悟空,体内又有十六颗舍利子加持,可被此招穿身而过后,立时便失去了反抗之力。   什么铜皮铁骨,金刚不坏,全然无用。   任以诚当即一掌劈出。   劈天神掌·疾雷破山!   法力化作赤金色的虹光,闪电般迎了上去,在半途与乌光剑撞在了一处。   轰!   乌光剑崩然碎裂。   但这只是无天信手而为的一招,眼见未起成效,他左手跟着挥出。   黑色袍袖翻飞,紫色的幽光又狂风般席卷而去,连带着不断刮来的正反旋风,欲令任以诚灰飞烟灭。   飘风振海!   任以诚运足十成法力,一抖手,轻飘飘的拍了一掌出去。   呼啸而至的狂风,登时势头一缓,猛地爆开道道乱流,四散开来。   旋即,他双手剑指运化,引动周身五行风雷之力,化作迅疾无伦的七道剑气,齐头并进。   吼!   剑气化长龙,势如厉雷横空。   “竟有如此法力!”   无天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双掌横推,霎时紫色幽光大盛,乌光剑一道接一道的射了出去。   叮叮当当……   急促的激鸣声连城了一串。   任以诚的七绝剑气迎头闯进了乌光剑的洪流之中,迸出奇光异彩,强大的力量扩散开来,震荡轮回隧道。   僵持片刻,终是无天的法力无边。   七绝剑气被尽数斩灭,狂风暴雨般的乌光剑扑面而至。   间不容发一瞬,任以诚体内忽地涌现出阴阳二气,黑白分明,融汇成了一副太极图,挡在了他的身前。   阴阳流转之间,那源源不绝的乌光剑被吞没其中,宛若泥牛入海,消失于无形。   “看你能接住多少。”   无天猛地纵身而起,横空急旋,使得乌光剑的势头不减反增,形成一道滔天龙卷,沛然磅礴无匹。   任以诚见状,急催法力,倾囊而出。   太极图化作三丈大小。   轰然一声。   任以诚身形剧震,挡住了乌光剑的攻势,却再难以用阴阳二气将之炼化,在虚空中不断向后退去。   若非他先前炼化了九颗舍利子,此刻只怕早已经败下阵来,可饶是如此,眼下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常言道,久守必失。   任以诚心知自己的修为定然比不过无天,必须得尽快打破这种相互角力的局面,不然一旦法力耗尽,就只能任人拿捏了。   勉力支撑着太极图,他突然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无天,眉心倏尔神光爆绽,射出一簇银芒,直逼乌光剑龙卷风眼中的无天。   蓬!   无天不闪不避,骤然停在半空,拂袖一扫,将神光湮灭。   乌光剑的攻势也随之戛然而止。   任以诚顿时松了口气,却见无天又一挥手,空中出现一朵黑色的莲花,往他头顶罩了下来。   黑莲来势奇快。   任以诚闪躲不及,就觉有股莫大的压力无端而来,犹如泰山压顶。   情知这是无天元神黑莲所化,他不敢大意,晃了晃身,却发现身子被困住。   他跟着又念了声“小”,整个人缩成了芥子一般,肉眼难辨,   可不料,黑莲竟也随之变化,浑若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摆脱不得。   无天呵呵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任你有千变万化,今日也是插翅难逃。”   任以诚闻言,身形恢复正常大小,仍旧凭借法力,将黑莲硬撑在头顶,虽然挣脱不了,却也无法真正将他镇压。   “我信了你的邪。”   任以诚心思电转,忽然取出了方天画戟,立在了黑莲之下,口中叫了声“大”。   方天画戟亦是如意法宝,应声变得又粗又长,将黑莲顶了起来。   任以诚趁机抽身,冷哼一声,运出劈天神掌,将黑莲击碎,却在此时,无天也隔空向他攻来。   紫芒!幽光!   乌光剑疾似电光一闪。   “圣莲化大千。”   任以诚周身猝然绽开一朵金莲,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乌光剑锋芒。   但这一剑力道极之强横,他仓促招架,立刻被重重击飞出去。   碰巧这时又一阵正反旋风刮了过来,卷着他直接冲进了轮回隧道的深处。   眼前景物陡变。   任以诚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轮回隧道,正在从高处不断往下坠落,周遭尽是白茫茫的迷雾,难以辨清方向。   但就算不看,他也知道自己最终为落在何处。   轮回隧道是凡人转世投胎用的,灵魂通过这里,变成全新的生命,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凡间某个即将产子的孕妇的……   “这玩笑可开大了……”   任以诚急忙催运法力,凌空翻了个‘筋斗云’稳住下落的身形,跟着再接风雷遁术,以最快的速度从眼前的境地脱离了出去。   凭白多个爹妈出来,这谁受得了!   与此同时。   凡间某座城镇的一户大宅里。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与一名老妇,正焦急的站在房门外。   屋子里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断传出,听起来正在承受无比煎熬的痛苦。   同时,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安慰道:“用力,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出来了……”   盏茶的工夫过去。   房门突然打开。   “老爷,夫人,少爷,生了,少奶奶生了……”稳婆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三人闻言大喜。   少爷问道:“太好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是……”稳婆哆哆嗦嗦,满面惊恐道:“少奶奶生了,生了杆戟出来!”   老爷脸色一沉,怒斥道:“岂有此理,你胡说什么?”   稳婆疯狂摇头,脸色已然煞白,只是伸手指了指屋子里,却是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少爷一把将她推开,冲进了屋子里,旋即便是一个惊叫。   老爷和夫人慌忙也走了进去。   就见自家儿子,跟木桩子似的呆愣愣的站在屋中,手指着床边,嘴张得老大,险些便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床上的儿媳妇已经昏了过去。   而在床前,赫然直挺挺的立着一杆方天画戟!   两个老人也惊住了。   好半晌,老爷率先缓过神来,到院外把稳婆拽了进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稳婆颤声道:“少奶奶难产,刚才突然就有道光从她身体里窜了出来,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时,方天画戟忽然开始熠熠放光!   见此情形,老爷先是一惊,而后重重叹了口气,愁容满面道:“这……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此事与你等无关。”任以诚迤迤然走进了屋中。   他本以为方天画戟丢失在了轮回隧道中,没想到方才突然生出感应,便一路找来了这里。   老爷蹙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任以诚拱了拱手:“此戟乃是我的随身兵刃,惊扰了几位,还望见谅。”   老爷顿时反应过来,眼前的只怕不是凡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的孩子?”   任以诚伸手隔空抓过宝戟,摇头道:“时机未至,纵然没有此事发生,你也抱不上孙子。”   “这,这是为何?”老爷万分不解。   “不可说,不可说,几位静待日后吧。”   任以诚言罢,一挥手往那产妇的体内送了点法力进去,助她滋养身体,聊作补偿。   而后,他也不再等几人开口,一个纵身遁光而去。   地府如今被无天所毁,轮回秩序大乱,根本无法投胎,莫说是生孩子,连个鬼都不可能生得出来。 第657章 路遇恶鬼,再遇无天   离了那户大宅,任以诚在附近的深山中按落云头。   日照当头。   他寻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在等!   以无天的修为,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索性就先将此事做个了断,不然他无法继续安心炼化舍利子。   任以诚盘算着无天的性格和目的,觉得有很大把握可以说服他。   若实在事不可为,那就唯有去找孙悟空联手了。   虽然目前还打不过无天,但是脱身的自信任以诚还是有的。   日头逐渐往西移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却不见无天踪影。   任以诚不由疑惑,暗自思索个中缘由。   思来想去,再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隐隐想出了一点头绪。   无天的慧眼听察三界,但很有可能找不到他这个界外之人。   若否的话,那三只犀牛精死后,无天就该发现他了。   这次会被发现,是因为蒙界的出入口只有那两个。   “要真是这样,那倒是省了不小的麻烦。”   任以诚沉吟了片刻,随即起身,在山中开辟出一个洞府,果断开始炼化舍利子。   多一分实力,下次遇到无天的时候,说话的底气就能更足一分。   匆匆两日后。   十二颗舍利子让任以诚的法力愈发雄厚,只差五庄观的三颗,以及孙悟空手里的那一颗,就可功德圆满。   有这十六颗足矣!   出了洞府,任以诚迈步而出,整个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等到再度现身之时,已在深山之外。   缩地成寸,咫尺天涯,随心所欲。   从轮回隧道出来,任以诚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落在了何处,准备找个有人的地方打听一下位置,好确定五庄观的方向。   他看了看,在山下十几里外就有座城镇。   身子又一晃,他来到了镇外。   正要进去,忽听到有哭喊声传来,他循声望去,发现在镇口附近有座城隍庙。   庙里面从内到外挤满了人。   那哭喊声听起来未免太过惨烈,任以诚心中好奇,当即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暗自使了个小手段,他轻松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城隍庙。   “我可怜的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对你下这样的毒手……”   城隍神像下,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怀中抱着一名少女,双目一片通红,正是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将任以诚给吸引了过来。   少女的身上盖着白布。   任以诚暗自打开天眼,登时脸色微沉。   少女的身上血肉模糊,且衣不蔽体,显然是先被坏了清白,后又被害了性命。   忽地,任以诚眸中闪过神光,死者的身上居然有阴气残留。   这不是人干的,凶手是鬼!   “唉!又一个。”围观的人群中有个老者叹了口气,不住的摇头。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老人家,能详细说说么?”   老者又叹了口气:“我们这个镇上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最近已经连续有好几个姑娘被害了,发现的时候全都是这个样子。”   “多谢相告。”任以诚点点头,回头往镇子里望去。   天眼之下,赫见内中有一处所在的上方,盘踞着一股浓郁的鬼气。   “年轻人……嗯?”老者陡然发现身旁已经找不到那个向自己问话的人了。   随即,庙中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少女的尸体上,猛地亮起一阵金光,身上的血迹伤痕全都消失不见,而后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了过来。   众人瞠目结舌,旋即便齐齐跪在了城隍像前,连呼神仙显灵了。   可叹他们肉眼凡胎,全然不知口中显灵的真神,已身在小镇之中。   那团似乌云密布的鬼气之下,乃是一座宽阔的豪宅。   门上牌匾写的是“陈府”。   “原来是你们。”任以诚恍然大悟。   姓陈的鬼物,定然是陈元坤和陈五真父女。   他们的地府被无天攻陷时逃出来的恶鬼,道行深厚,已无惧烈日阳光。   而今在阳间吸食活人精血,以图脱离鬼道,修成人身。   那些女子便是陈元坤所害。   而陈五真下手的却都是男人,只是每次得手之后,她都将那些男人的尸体扔去喂狗了。   这府中有一处园子专门用来养狗,足有近百只。   任以诚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狗的眼珠子全都是红的,镇上还没人发现有男人失踪,它们的功劳不小。   天眼闪了一闪,陈府内上下人等,尽皆无所遁形。   那陈氏父女,恰巧正聚在一起。   “合该你们今日要了账。”   任以诚冷哼一声,挥手往父女俩所在的屋子拍了下去。   赤金色的巨大掌印,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了屋顶上。   轰隆!   房屋应声倒塌,地动山摇,烟尘四起。   咵嚓!   废墟中的残墙断壁,碎石瓦砾突然爆炸开来。   两道人影自烟尘中冲天而起。   看着任以诚,父女俩暗自惊疑。   陈五真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上,阴沉似水,眸中透出杀意与怒意,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老娘家里撒野?”   任以诚淡淡道:“一个路过的普通大罗金仙而已。”   陈元坤脸色不由变得凝重,拱手道:“我父女与尊驾素不相识,何故出手伤人?”   任以诚呵呵一笑,讥诮道:“伤人?你们也配当人。”   “找死。”陈五真银牙紧咬,翻手变出一口长剑,飞身疾刺而出。   陈元坤也亮出了一口九环厚背大砍刀,配合着陈五真同时杀来。   任以诚不疾不徐的弹起右手,屈指轻弹,指尖射出一缕太阳真火。   呼!   火势迎风见长,焚天烈焰翻涌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的金乌神鸟,振翅腾空。   太阳真火乃一些阴邪鬼物的克星,陈氏父女只觉身陷熔炉,骇然失色,攻势一顿,转身便逃。   但闻一声轻啼,火光大作。   下一瞬,他们已被金乌神鸟牢牢抓在爪中。   太阳真火灼烧之下,浑身冒出滚滚黑烟,各自惨叫一声,面容扭曲之间现出了狰狞的鬼脸。   蓬!   两只恶鬼身躯猛然爆碎,化作灰烬,魂飞魄散。   任以诚挥了挥手,将太阳真火熄灭,随即准备落下云头,去镇子里找个人问路。   岂料,就在这时,他的面前突然亮起了一团幽幽紫光。   无天来了。   “呵呵,我们又见面了。”   任以诚不禁诧异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无天笑道:“你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任以诚默然不语,暗自将离开深山后所有的事情,飞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蓦地,他灵光一闪,问道:“是那座城隍庙?”   “正是。”无天悠悠道:“我已经将你的模样传遍了三界,现在我的每一个手下都认识你。”   任以诚闻言,不由莞尔:“你果然算不到我。”   无天点头道:“确实,不过我依旧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抓住你,这次你逃不掉了。”   任以诚眉角一扬:“逃?谁说我要逃了?”   无天讶然道:“怎么,你不怕我?”   任以诚笑道:“你的法力与如来相同,我既不怕他,又怎会怕你。”   “哦~你和如来有过节?”无天登时来了兴致。   任以诚昂然道:“三百年前,我杀了他舅舅金翅大鹏雕,他用五行山压我,结果被我把山给掀了。”   无天目光一动,恍然大笑:“任以诚,原来是你。”   任以诚瞥了一眼陈家的宅子,问道:“有兴趣下去聊两句吗?”   无天颔首道:“好,希望你的话题能让我满意。” 第658章 闲聊   陈府的面积很大。   被任以诚一掌毁掉的屋子在府中最深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院中有花园,有池塘,有凉亭。   任以诚和无天从半空落下,飘身进了凉亭,面对面的坐在了石桌前。   “你们家茶叶呢?去泡壶茶过来。”任以诚对着院中一名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人吩咐道。   府里的下人们早都吓傻了。   伺候陈家父女也有些年月了,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妖魔幻化。   经过适才那一番变故,整个陈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只是任以诚的手段太厉害,陈家父女死的也太快,府里的下人还没来得及逃跑。   那管家便是其中一个,听到任以诚的话,顿时颤颤巍巍的不敢动弹。   任以诚瞥了他一眼,催促道:“不用怕,我不是妖怪,赶紧去。”   管家闻言,心下不自觉又是一紧,连忙点头哈腰道:“您稍候,您稍候。”   无天道:“没想到,你对这些凡俗之物还有兴趣?”   任以诚摇头叹道:“不食人间烟火,又怎识人间疾苦。   为神为仙者,既然受了人间香火供奉,就不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然谈何造福三界众生。”   无天顿了顿,道:“我本以为这是你的缓兵之计,现在看来,你我确实可以聊上一聊。”   任以诚笑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   说话的工夫,管家将茶水送了过来。   “两、两位大仙,这是老爷珍藏的好茶,请慢用。”   任以诚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管家登时如蒙大赦。   两人端起了茶杯。   各自喝过之后,无天幽幽叹道:“我已经很久没尝过这个滋味儿了,说吧,你想聊什么?”   任以诚道:“你的目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天呵呵一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任以诚点头道:“洗耳恭听。”   无天的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徐徐开口道:“那是三万三千年前……”   那个时候的无天的身份还不是魔罗,而是佛界的大护法,紧那罗菩萨。   有一日,昔时的佛门领袖优婆罗陀,叫来了紧那罗,命他前往异地传教。   但那个地方是另外一个宗教的领地,且素来与佛门水火不容。   可为了宣扬佛法,紧那罗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到了那里后,他传教的事情果然受到了阻碍。   当地的掌权者郡守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紧那罗能完成,就允许他在那里传教。   紧那罗欣然答应了下来。   那条件是让他渡化三个当地最难缠的人,一个小偷,一个恶霸,以及一个妓女。   紧那罗最终以大智慧、大慈悲、大法力,成功将三人导向了正道。   然而,掌权者却出尔反尔,还将紧那罗给抓了起来,要杀他。   为了相救紧那罗,被渡化的三人中的那位妓女阿羞,用自己的身体向一直痴迷她美色的郡守换回了紧那罗的性命。   只是阿羞本已在紧那罗的感化下迷途知返,她自觉违背了诺言,虽是逼不得已,但为表清白,她在事后选择了自尽。   紧那罗将阿羞的尸体带回了佛界,面见世尊优婆罗陀,讲明了事情的经过。   岂料,优婆罗陀居然因为阿羞的事情,责怪他六根不净,最后竟然将他赶出了佛门。   紧那罗因而大怒,在遭受了信仰的背叛后,心性骤变,一念之间,从佛界大护法紧那罗,变成了魔界大圣魔罗。   “……故事讲完了,这就是那个虚伪、龌龊的佛门,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无天的情绪受到故事的影响,已经没了笑容,反而因为想到了阿羞而流出了一滴眼泪。   任以诚道:“佛门的虚伪我早就领教过了,一边说着慈悲为怀,一边却放任门下吃人享乐,滥杀无辜。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但狮驼洞里那人间炼狱的残响,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换做是我,我会跟你一样,也许还比你做得更狠更绝。”   无天冷声道:“所以我回来了,我要改变这个腐朽的佛门,乃至三界,我要证明那些高高在上的漫天神佛都是错的。”   任以诚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比如来做的更好?”   无天毫不犹豫道:“当然。”   “呵呵。”任以诚摇了摇头。   无天脸色微沉:“你笑什么?”   任以诚环顾四周,道:“以你的法力应该能看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看看这镇上和府里的冤魂,你的答案是否还能这么坚定?”   无天不由眉头一皱。   任以诚继续道:“你所谓的改变,就是不断地破坏吗?   你攻占地府,放出十万恶鬼祸乱阳间,导致无数凡人惨死。   你手下的那些妖魔,视人命如无物,双塔郡三万余人说杀便杀了,无一活口。   自你统领三界以来,凡间变得一片乌烟瘴气,这样你真的觉得自己比如来做的更好吗?”   无天不以为然道:“古来欲成大事,有兴许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任以诚耸了耸肩:“可这跟你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呢?   你自称佛祖,说明你只是不认同优婆罗陀和如来的理念,而非是不认同佛法。   但佛法不管说得如何高深莫测,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导人向善罢了。   然而在你的治理下,三界并没有变得比从前更好。   诚然,如来在位时,佛门中有败类存在,可几个败类和全是败类,还是有区别的。”   无天冷笑道:“你觉得我错了,难道我要学如来那样道貌岸然的假慈悲吗?”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凡间有句话,江湖论迹不论心。   别人很难知道你在想什么,却能轻易看到你做了什么。   假慈悲也是慈悲,暴力带来的只能是反抗,永远也无法得到认同。   你做了什么就是什么,别人拿你当妖魔,也只能怪你自己。”   无天的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半晌,忽地长叹一声:“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任以诚道:“所以你才不惜一切手段,想要找到如来的转世灵童和舍利子。”   无天道:“你知道的还不少,距离如来三十三年的回归期限,已经过去了十八年,这是定数,无法更改,可我偏偏就要改变。”   他突然笑了起来:“说到这个定数,我还得跟你说声谢谢,你也许还不知道,你已经成了继孙悟空之后的第二个变数。   虽然我算不到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如来已经回不来了。”   任以诚直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把那些舍利子都给炼化了而已。”   无天仰天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任以诚悠悠道:“事到如今,你已再不必浪费精力,去巩固自己的势力和地位。   没了舍利子,灵童就是这个有些神异的凡人而已。   你与如来之间,就和凡间的王朝更替一样,只要你能做个有道明君,时间长了,自然不会再有人反对你。”   无天道:“这只是你的想法,代替不了其他人。”   任以诚笑道:“三界之中除了孙悟空以外,还有谁值得你在意么?   他虽然一向嫉恶如仇,但也不是一味迂腐之人。   泾河龙王被冤杀的案子你应该也清楚。   如来和玉帝都知道真相,可他们一个为了面子选择袖手旁观,一个更为了面子视若无睹。   如果同样的事情,你能做得比他们更好,我相信孙悟空未必会再与你作对。”   无天正欲开口,他的身上忽然散出了一阵白雾。   然后,从雾中走出了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白衣僧人。   无天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看着他面露微笑道:“不是你的善念生发,我又怎么能离开你的元神黑莲呢。”   任以诚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这白衣僧人是无天的善面,也可算作是紧那罗。   无天并非是单纯的魔罗,而是由魔罗和紧那罗两种善恶极端的信念融合而来。   “是吗?我的善念发作了,我怎么不知道?”无天转头看向了紧那罗。   紧那罗道:“数万年来,你第一次跟别人讲过去的故事,也是这个人的话打动了你。   或许,他说得就是你真正想要的。”   无天沉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紧那罗笑道:“因为我就是你,这是你统领三界以来,第一次善念发作,我希望你能正视它。”   “够了。”无天厉喝道:“不要再废话了,给我回去。”   紧那罗再次笑了笑,化作白雾回到了无天的体内。   无天随即身子一颓,俨然一副精力耗损过度的模样。   任以诚给他续了杯茶,叹道:“果然,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为了压制他,你费了不少法力吧。”   无天问道:“那你还不趁现在赶紧逃走?”   任以诚洒然道:“说什么逃不逃的,就算你留下我又有什么用呢,舍利子已经被我彻底消化了。   我倒是觉得他说得没错,想要真正改变佛界,你就不能逃避他的存在。”   无天脸上浮现出不耐之色:“好啦,你也可以走了。”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别着急啊,还没聊完呢。” 第659章 骗取五庄观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无天有气无力的问道。   任以诚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模样,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世间万物,相互对立而生,此为阴阳大道。   无天有善面,自然就有恶面。   如果能将他的恶面净化,那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但只有一瞬间,任以诚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无天如今的法力乃是三界之最。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任以诚暗忖自己从和氏璧脱胎而来的元神,虽然随着修为的提升一直水涨船高,但恐怕现在还不足以对付无天。   即便对方现在法力大损,也仍旧不容小觑,除非能凑齐十六颗舍利子。   现在的局势因为任以诚的插手,变得有些复杂。   如来固然回不来了,可没有十七颗舍利子的力量,同样也对付不了无天。   若是无天还跟现在这般漠视凡间生灵,那届时三界遭难,众生受苦的业障,岂非就全都落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虽然已经是金刚之躯,但肩膀上依旧扛不下这么大的责任。   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他才能安心的离开。   如此一来,集齐舍利子就成了重中之重。   任以诚心思电转,脸上不露声色道:“该聊的刚才都聊过了,只是想跟你借两样东西。”   无天呵呵一笑:“你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说说看?”   任以诚道:“第一个,我要借你阿修罗界的作坊用一下,第二嘛……”   说着,他突然老脸一红:“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跟你借几朵钨金黑莲用。”   “你不但不见外,而且脸皮也很厚,我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了。”无天的脸上笑意更甚。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坦诚一点不好吗?拐弯抹角可不是我的风格。”   无天顿了顿,道:“你是为了舍利子吧?这东西我也想要,我有什么理由要帮你?”   任以诚道:“对于你来说,其实只要舍利子不在孙悟空和灵童的手里,就不是问题。   况且,就算你真的想要那也不可能了,我任某人吃掉的东西,从来都是连渣也不会剩下半点的。”   “既然木已成舟,也罢,你说的没错,该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他如来才对,拿去吧。”   无天缓缓舒了口气,袖手一挥,空中凭空出现一朵黑色的莲花。   任以诚伸手接了下来。   无天道:“你拿着这多黑莲,到了阿修罗界,那里的人自然受你差遣。”   任以诚不由问道:“这么痛快,你不怕我搞鬼?”   无天缓缓道:“难道你想帮如来?“   任以诚哂道:“我可没那么大度,要不是因为不想牵连无辜,我早就把灵童干掉了。”   无天点点头:“去吧,这就当是你替我除掉如来的谢礼。”   “多谢,告辞。”任以诚拱了拱手,随即纵光而去。   翌日。   西牛贺洲之地,有座仙山。   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   山中有座道观。   观外立着石碑,上书‘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山门上挂着一副对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日近中天。   忽地,一道祥云从天而降。   从云上走下了一个毛脸雷公嘴,身穿绣金领衬的黄色佛衣,头顶金冠的和尚。   他跳下云头,径直进了山门。   来至二门外,里面急忙忙走出了两个眉清目秀,身材不凡的小道童。   “呀!那个偷果毁树的孙猴子又来了,明月,快回会禀告师尊。”   “诶—等等。”孙悟空一个闪身拦住了两人,无奈道:“清风明月,这都三百年了,你们怎么还记仇呢。”   清风冷哼道:“你这猴子无赖的很,谁知道你又有什么诡计。”   孙悟空笑嘻嘻道:“俺老孙如今以及成佛了,早就不干那勾当了。”   明月神色稍缓,问道:“那不知圣佛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孙悟空道:“闲来无事,找我那镇元子老哥哥来叙叙旧。”   “哈哈……你这泼猴,一别三百年,倒是比当年沉稳了不少。”   从观里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说话间走出了一名鹤发童颜的道人。   这道人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翎叠鬓边。   端的是出尘脱俗,举世难寻的有道全真。   孙悟空迎了上去,笑道:“老哥哥,当年是老孙不懂事,惭愧,惭愧。”   镇元子叹道:“人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猴子果然长进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五庄观。   大殿里,供奉着一副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字。   在字前摆着一张朱红雕漆的香案,上面放着一块青铜色的令牌,下边则是一座黄金香炉,边上有香。   孙悟空捻了三柱清香,插在炉中,拜了三拜,以足礼数。   清风明月奉茶上来。   镇元子挥手将他们屏退,看着孙悟空问道:“说吧,你这猴子三百年不来一次,今日突然登门,必定有事。”   孙悟空笑道:“俺老孙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哥也就别装糊涂了。   而今无天乱世,三界大乱,佛祖转世投胎,老孙受燃灯古佛所托,收集十七位万佛之祖的舍利子,准备在三十三年期满之时,迎会佛祖。   老哥您就别装糊涂了,燃灯古佛曾言,他已经将舍利子的下落全都告诉了你,老孙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   “嗯……”镇元子点点头,正欲开口之际,香案上的令牌猛地亮起,如两扇门户一般,往左右滑动。   唰!   一道金光从中射出,罩在了孙悟空的身上。   镇元子眉头一皱,抬手点出一道灵光落在令牌之上,将其闭合。   孙悟空诧异道:“老哥,你这天地宝鉴往日都需要人参果供奉才会开启,今天这是怎么了?”   镇元子面露疑惑之色,摇头道:“老道也不清楚。”   孙悟空打趣道:“莫不是在记恨老孙当年差点毁了它的贡品?”   镇元子压下心头疑惑,正色道:“猴子莫要说笑,言归正传,你既然找上门来,那证明时机已到,我这就将舍利子的下落告诉你。   一颗是燃灯古佛自己的,一颗在双塔郡的双塔中,一颗在隐雾山龙光寺地宫中。   三颗在天廷斗牛宫中,三颗在蒙界,三颗在我五庄观里,最后四颗则在你的花果山水帘洞里。”   孙悟空问道:“那第十七颗呢?”   镇元子顿了顿,沉声道:“这最后一颗无骨舍利,会在必要的时候出现。”   孙悟空闻言不再多问,道:“老哥你手里既然也有舍利子,倒是省了老孙一趟辛苦。”   “燃灯古佛有言,让我有朝一日将舍利子交给你,你务必妥善保护。”   镇元子说完,伸手点出一道金光,照向了那墙壁上的‘天地’二字。   随后,赫然就见三颗舍利子散发着阵阵佛光,从里面射出,落在了镇元子的手中。   孙悟空收起了一贯的嬉笑,肃然道:“老哥放心,事关三界安危,老孙省的。”   言罢,他伸出手去接镇元子递过来的舍利子。   “慢着。”忽地一声厉喝,就见有一道祥光从外狂卷而至。   殿中登时多出两人。   一个毛脸雷公嘴,不论衣着相貌,都俨然与孙悟空别无二致。   另一个长嘴大耳,活脱脱一副老猪成精的模样,正是昔时的天蓬元帅,而今的净坛使者,猪八戒。   镇元子见状大惊,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缩手要将舍利子收回,可下一瞬,他的手心里已然空空如也。   “何方妖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俺老孙!”后来的孙行者从耳中掣出铁棒,一双火眼金睛几欲喷出火来。   咕噜!   喉头鼓动,孙悟空将夺来的三颗舍利子一口吞入了腹中,旋即形貌霎时变成了任以诚的模样。   “大圣,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第660章 反目   “任老弟,是你!”   孙悟空心下暗自惊疑,脸上怒意稍退,但手中铁棒却未曾放下。   任以诚见状,笑道:“三百年不见,不至于一上来就动家伙吧?”   孙悟空肃声道:“是啊,三百年不见,你为什么要变成俺老孙的模样,来五庄观骗舍利子?”   “舍利子乃三界至宝,这好东西谁不想要呢,大圣不是也来了么,还来得这般凑巧。”   任以诚有些纳闷儿,他用阿修罗界仿制天神的作坊变成了孙悟空的模样,天地宝鉴也分辨不出。   这计划虽说简单粗暴,但从效果来看却堪称完美。   只是眼下孙悟空本该在寻找如来的转世灵童,现在却突然来到了五庄观,险些坏了他的好事。   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是专程冲着他来的。   孙悟空道:“是燃灯佛祖传信给我,说有人对舍利图谋不轨,让老孙前来阻止,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任以诚恍然,却并不感觉很惊讶。   无天来时,如来转世。   看似束手待毙,实则他和燃灯佛祖早已安排好了后手。   猪八戒突然一晃手,亮出了九齿钉耙:“我说猴儿哥,你还跟他啰嗦什么。   这厮来骗取舍利,定然是无天的手下,直接杀了他,把舍利拿回来就是了。”   孙悟空霍地转头,神色莫名道:“嗯?八戒,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猪八戒不明所以。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中透出审视的目光,问道:“你不认识他?”   猪八戒摇头道:“猴儿哥你说笑了,我堂堂佛门净坛使者,怎么会认识一个妖魔。”   “不。”孙悟空沉声道:“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是谁,但是凭你这句哈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我的师弟猪八戒。”   猪八戒错愕道:“猴儿哥,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我不是猪八戒还能是谁?”   任以诚呵呵笑道:“好了,黑莲圣使,不用再挣扎了,你已经露馅了。”   “你、你胡说什么?”猪八戒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色。   任以诚道:“看来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当年在取经路上,我和孙大圣互换身份,真正的猪八戒叫了足足半年的大师兄,他怎会不是认识我。”   他笑了笑,又道:“也对,因为那个时候你早已死在了孙大圣的铁棒下,不知道此中缘由也情有可原。”   孙悟空惊讶道:“任老弟,你知道他的身份?”   任以诚悠悠道:“他可是你的老相识了,大圣可还记得除了我之外,当年还有一人变成了你的模样,搅出了一场惊天大乱。”   孙武空闻言一震,凝声道:“六耳猕猴!”   “哼!”猪八戒原本憨厚眼神,蓦地变成阴沉凌厉,样貌也随之变成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全身包裹的严实,只余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他抬手一把扯去头上的面罩,下面赫然也是同样火眼金睛,毛脸雷公嘴。   孙悟空疑惑道:“六耳猕猴,你没死?”   六耳猕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当年你大闹幽冥地府,将生死簿上猴儿类所属的名字全都划掉了。   我死后虽入了轮回,却无法转世投胎,最后变成鬼魂野鬼,幸好我无意中飘到了黑暗之渊,遇见了无天佛祖。   是他老人家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孙悟空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师弟八戒呢?”   六耳猕猴得意一笑:“自然是在我们的手中,想救他就趁早归顺无天佛祖。”   孙悟空讥诮道:“俺老孙腿脚不好,让我给无天卑躬屈膝,我做不到。”   六耳猕猴冷笑道:“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等着给猪八戒收尸吧。”   “老孙今日就先让无天收你的尸。”   孙悟空一个纵身,抡起手中铁棒,直往六耳猕猴的头顶砸去。   “怕你不成。”   六耳猕猴双手一扯,掌中也亮出一根铁棒,横势招架。   铛!   激鸣刺耳。   一个混元一气斗战胜佛,手持如意金箍棒,一个是死后翻生鬼中魔,掌握随心铁杆兵。   时隔三百年,真假猴王再度斗在一起。   一招过手,两者各自驾起祥光,掠出了大殿,一路从五庄观斗上了九霄云内。   叮叮当当的棍棒交击声,如惊雷阵阵,搅动风云变色。   一时间,难以分出高下。   然则,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三百年前谛听曾言,真假大圣神通相当,而今孙悟空却已修成了正果,潜心修行,勇猛精进。   顷刻间。   如意金箍棒在他手中如风车急转,势头愈发猛烈。   六耳猕猴渐渐只觉双臂发麻,筋骨疲软,应对之间已现支绌。   铛!   天空中传来震天声响。   任以诚天眼观瞧,就见孙悟空当头一棒重劈而下,六耳猕猴招架不住,流星般被硬生生从半空砸下。   砰然一声,落地成坑。   “噗……”   一口鲜血喷出,六耳猕猴难以置信的看着紧随而至的孙悟空,动了动身子,却是再起不能。   “你这孽障,今日就叫你彻底了账。”孙悟空言罢,举起铁棒再度当头劈落。   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重量,落在已经没了反抗之力的六耳猕猴身上,少不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就在这时。   自大殿门口飞出一道赤金色的剑气。   叮!   一声脆响,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如意金箍棒上。   棍锋一偏,六耳猕猴捡回了一条性命。   “还不快走。”任以诚缓步而出。   六耳猕猴心中万分不解,但在这要命的时刻也无暇多想,抛出一朵黑色的莲花将自己罩住。   紫色的幽光一闪,瞬既不见了踪影。   孙悟空凝目看着任以诚,狐疑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投靠了无天?”   任以诚摇摇头:“只是碰巧我们有一样的目标,他也刚帮了我两个大忙,若是就这么坐视他手下被杀,该显得我这人不厚道了。   你放心,八戒和沙和尚都被关在北海了,玄奘大师在地府秦广王殿,他们暂时都很安全。”   孙悟空紧了紧手中的铁棒,道:“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任以诚淡淡道:“就算不帮无天,难道你想让我帮如来么?可惜呀,如来再也回不来了。”   孙悟空心头一紧:“你做了什么?”   任以诚叹道:“看来燃灯佛祖也并非什么都知道。   实话告诉你吧,不算刚才镇元大仙那三颗舍利子,我已经找到了十二颗,并且将它们全都炼化了。   现在就只剩下你身上燃灯佛祖的那一颗了,你永远也无法凑齐十七颗舍利子了。”   “什么!”孙悟空三百年不动之禅心,骇然大乱。   任以诚悠悠道:“因果循环有定数!当初如来用五行山压我是因,今日他去难复返就是果。   大圣,把舍利给我吧,你留着也没有了。”   孙悟空凝视着他,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信佛祖真的回不来了。”   任以诚反问道:“回来了又如何?想想狮驼洞和狮驼城上无数枉死之人,想想那些神仙坐骑下界为妖,伤人害命后依旧逍遥自在。   想想泾河龙王冤沉海底十余年,除了你四处辛苦奔波查明了真相,玉帝和如来谁去理会过半分。”   孙悟空道:“这不是放任无天乱世的理由。”   “只要你把舍利子给我,一切都不是问题,三界可以恢复平静。”   任以诚现在带着钨金黑莲,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不然会被无天知道。   孙悟空道:“你难道忘了老孙的脾气,今日你我道已不同,想要舍利子就看你有几分本事了。”   任以诚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右手袍袖一挥,灵光闪动。   绝世好剑和争锋插在了他身前的地上。   “这一刀一剑自你帮我炼成之后,至今还未曾有用武之地,没想到第一战的对手竟然是大圣,造化弄人啊!” 第661章 佛界易主   “今天咱们就好好玩儿两手。”   齐天大圣修成了斗战圣佛,参禅养性三百年,但孙悟空仍旧本心不改,性如烈火,话音甫落,便已抡起铁棒照头照脸的劈了过去。   嗡~~~~   蓦地,刀剑铮鸣。   争锋与绝世好剑,随着声音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   噌!   两道虹光猛然拔地而起,快似惊雷掣电,迎头射向了雄势袭来的如意金箍棒。   叮!铛!   两声连响,孙悟空手中铁棒左右一晃,将刀剑挑飞出去,来势丝毫不减,当头砸落。   倏尔,寒芒飞闪。   任以诚突然已兵刃在握,宝刀在左,神剑在右。   铛!   左手刀横势架住金箍铁棒,万钧巨力重如山岳,令任以诚身躯微震,右手剑同时疾刺而出,直取孙悟空胸膛。   他这一剑速度奇快,黝黑的剑身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却见火星四溅,剑锋受阻,连衣衫也未能刺破。   孙悟空撤回铁棒,双手一转,旋棒荡开绝世好剑,旋即纵身而起,凌空翻至任以诚背后,重棒往他肩头砸去。   他这一棒出手,速度亦然不满。   但闻激鸣震响,声若金石撞击,任以诚纹丝不动。   斗战胜佛身如玄铁,大罗金仙体若金刚。   初交接,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旋即,兵刃交击之声再度响起,几乎连成了一片。   两道模糊的身影缠斗在了一起。   赫见五庄观内,刀光剑影,棍棒翻飞,两者皆身经百战,出手愈发迅疾。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任以诚和孙悟空均已很久不曾遇到似对方这样势均力敌的强敌。   出手之间毫不吝惜法力,战至激烈处,各自开始体泛神光。   如意铁棒无人敌,打遍西方万里游。   金刀黑剑真对手,搅动乾坤称上筹。   赤金色的火光,金色的佛光,一次次的碰撞,宛如一朵朵烟花盛放。   盏茶工夫过去,两者已激斗千招。   镇元子在旁围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从眼下的战况来看,局势恐有不妙。   而似清风明月等观中道童,修为浅薄者,观之更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铛!   任以诚再次架开金箍棒,飞身一腿踢向孙悟空胸口。   孙悟空举棒封挡,砰然一声,巨力袭来,登时向后退去。   任以诚趁势追击,刀剑齐出,上劈下砍,左削右斩,似狂风骤雨,不留一丝空隙。   孙悟空手中铁棒运舞如飞,且挡且退,忽地,他毫无征兆的使了个‘三头六臂’的法相。   手中铁棒也一晃,变成了三条。   霎时。   孙悟空抵住了任以诚的攻势,不再向后退去,正要伺机反攻之时,任以诚哈哈一笑,也现出了‘三头六臂’的法相。   没拿刀剑的双手,凭空一扯,方天画戟在握。   刀似剑,剑如戟,戟若刀,任以诚从心所欲,招出变幻莫测。   沛然难当的凌厉攻势,让孙悟空立刻又落入下风。   镇元子脸色逐渐凝重,握着玉拂尘的手也愈来愈紧。   此战孙悟空若当真输了的话,不能迎回如来佛祖倒还其次,真正可怕的是他们将失去消灭无天的最后一线希望。   叮叮当当……   三条铁棒交织,形成一道铜墙铁壁,阻挡任以诚攻势。   “变!”   孙悟空突然伸手扯下一把猴儿毛,塞进口中嚼碎喷出,在空中变出成百上千的小猴儿,手里纷纷拿着铁棒围攻而来。   群猴儿扑至,密影遮天。   任以诚一时受阻,‘三头六臂’各使兵器,紧守方圆三丈范围。   孙悟空趁机抽身,却见任以诚突然收了法相和宝戟,刀剑接连劈斩而出,法力化为两道惊鸿,交错席卷而出。   密不透风的猴群,轰然爆出一道缺口。   任以诚当即掠身而起,纵上高空。   左手争锋宝刀反持在后,右手绝世好剑斜指穹苍。   法力运神通。   剑十一·涅槃!   执剑为笔,虚空作布,飘渺绝剑当空挥洒。   铺天盖地的剑气,如暴雨倾盆,在五庄观上空描绘出了一副瑰丽画卷,粲然生辉。   嗤嗤嗤……   剑雨喷薄,猴群顿时覆灭,变成猴毛回到了孙悟空的身上。   一击过后,剑势显颓,后力难济,但随即涅槃之剑,再度重生,雄浑磅礴,更上层楼。   孙悟空见状,猛地将金箍棒抛向半空,同时吹出一口仙气。   金箍棒凌空翻转,一变十,十变百,瞬息间凝千化万,与漫天剑气碰撞在了一起。   卷风荡云,令天地为之变色。   须臾。   乾坤清朗。   半空中,如意金箍棒落下。   孙悟空伸手接住,却惊觉天际再度传来无俦剑意。   “剑十二。”   任以诚周身笼罩在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影之中,轰然斩落。   孙悟空火眼金睛中精芒爆绽,遍体佛光大炽,就在他金箍棒欲将出手之际,在旁围观的镇元子毫无征兆的陡然出手。   就见他道袍罗袖一挥,任以诚立刻消失无踪,那剑气也随之不见,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孙悟空手中铁棒一顿,上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镇元子无奈一叹:“为了大局,老道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舍利子。”   与此同时。   任以诚猝不及防,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自己被镇元子用‘袖里乾坤’的神通给收到袖子里了。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扬手在袖子上砍了一刀。   铛!   这袖子飘荡荡看似柔软,可砍中时却坚似神铁。   眼见如此情形,任以诚犹然镇定自如。   轰!   太阳真火透体而出,化作金乌神鸟振翅腾空,沛然肆虐开来。   四周登时一片光亮。   “不好!”   镇元子忽觉袖中传来火热,而后更有滚滚浓烟冒出,立时变色。   他连忙运转法力,甩动衣袖想要灭火。   却在这时,任以诚从浓烟中冲出,身形飞速变成正常大小,来到了镇元子面前,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钨金黑莲压在了镇元子的头上。   刹那间。   镇元子被封了顶上三花,胸中五气,再也无法动用丝毫的法力。   “大仙,做人要厚道,神仙更该如是。”任以诚一招手,收回了太阳真火。   镇元子摇头叹道:“唉!悟空,全靠你了。”   “放心,老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孙悟空铁棒一振,凝目注视任以诚。   “再来。”   任以诚也不多言,争锋宝刀骤然脱手飞出,朝孙悟空激射而去,他则挺剑刺出,紧随在后。   二度交锋。   两者都不再使法术,弄神通,单纯以武艺相搏。   孙悟空身披金色佛光,犹如烈日当空。   任以诚却一如始终,神光灿灿,不疾不徐。   转眼,又是千招过去。   战局已趋白热。   孙悟空为保舍利,一身本领尽出,却寸功未建,且鏖战至此,虽然尚能坚持不败,但也已是攻少守多。   见此情形,镇元子不禁心头一紧。   “大事不妙,悟空的法力已经发挥到极限了,可对方似乎犹有余力……”   似在印证他的想法,就见任以诚纵身而起,双腿如狂风般连环踢出。   嘭!   孙悟空运棒挡了一记,不欲硬拼,借势而退。   岂料,任以诚也顺势倒飞出去,忽地刀剑齐齐脱手,踏足在地,他的背后随之现出一张太极图。   阴阳流转,生生不息。   黑白分明的虹光射出,分别融入刀剑之中。   惊芒一闪而过,如霹雳横空。   电光石火间,孙悟空便已知道自己躲无可躲。   “大!”   金箍棒立在身前,忽地一下,变成了水缸粗细。   刀剑蕴含阴阳之气,融为一股无坚不摧的凌厉锋芒!   轰~   一声巨响炸开,五庄观为之地动山摇。   赫然就见一刀一剑一棒崩飞而出。   孙悟空身躯巨震,不禁往后退了两步,眼前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是任以诚进逼而至。   不及反应间,一阵微风拂过。   随后,孙悟空就见任以诚手中多了一颗金灿灿的舍利子,被他一口吞入了腹中。   “大圣!承让了,今日多有得罪,来日任某定当登门赔罪,告辞了。”   任以诚挥手镇元子顶上黑莲,话音未落,人便化作一道祥光,卷起空中的刀剑,驾驭着风雷远遁而去。   三日后。   三界运数大乱。   冥冥中有一点佛光彻底湮灭。   西天灵山。   大雷音寺,大雄宝殿內。   无天盘坐在黑色莲台上,沉冷如冰的面容突然出现一抹微笑。   “呵呵,他成功了,定数已改,如来再也回不来了。   黑袍巨蝎,传我法旨,凡我麾下即刻回返灵山,撤离天廷地府,释放仙佛众圣,如有违者,杀无赦!” 第662章 强者为尊应让我,英雄至此敢争先!   昆仑山。   险峰密谷外,任以诚从时空门中走出。   穿过山中那条狭窄的隧道,前往山谷中的天井。   这是他昔年跟随玉鼎真人修炼,成仙得道的地方。   当初在天廷,任以诚与如来打赌之前,曾与杨戬等人约定好,让他们蛰伏在此地,静候时机。   叮!当!   任以诚刚从隧道里走出来,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到了兵器交击的声音。   “出事了?”   他眉头微皱,连忙闪身来到天井中,就见两道人影闪转腾挪,三尖两刃刀与火尖枪正斗得激烈。   却是杨戬与哪吒在练功。   任以诚见状,登时放下心来。   杨婵站在洞口观战,全神贯注之下,忽见眼前多出一人,先是一怔,眨了眨眼睛,旋即大喜。   “大哥!”   她话一出口,杨戬和哪吒瞬间停手,齐齐转头看去,一见任以诚,欣喜若狂。   “徒弟回来了?”玉鼎真人急冲冲的从山洞里跑了出来,左手拿着竹简,右手握着一杆玉笔。   任以诚迎了上去,笑着招呼道:“师父,二弟,哪吒,三妹,让你们久等了。”   玉鼎真人围着他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让你们担心了,师父,您这是在研究什么呢?”任以诚看着玉鼎真人手里是竹简和玉笔,不由好奇。   玉鼎真人哈哈一笑,颇是得意道:“没什么,为师是在记录平日里悟到的那些道理,待日后整理成册,也好流传三界,造福众生。”   任以诚拱手道:“那就提前恭祝师父您名垂青史,万古流芳了。”   杨戬问道:“大哥,你到底去哪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任以诚道:“天外有天,我去了更广阔的世界寻求新的力量,待日后有暇,我带你们一起去见识一下。”   他顿了顿,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玉帝有没有来找麻烦?”   哪吒傲然道:“给他玉帝老儿两个胆也不敢来昆仑山放肆,我和二哥没事做,只能练功。   大哥你要是再不回来,兄弟我就要闷死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揽着哪吒的肩膀:“委屈我兄弟了,大哥这就带你去好好玩儿上一把大的,二弟和三妹也一起。”   “去哪儿?”哪吒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登时变得愈发躁动起来。   任以诚负手于背,洒然道:“桃山。”   杨戬和杨婵闻言一震。   后者捂着嘴,看着任以诚,难以置信道:“难道……”   任以诚颔首道:“时机到了。”   “太好了。”杨婵话说一半,已喜极而泣。   杨戬亦虎目泛红,激动不已。   玉鼎真人的脸上隐带三分谨慎之色,问道:“徒弟,你真的有把握?”   任以诚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吧,这一次,谁也拦不住咱们了。”   玉鼎真人见他自信满满,当即不再多言。   随后,四道祥光掠出了天井,破空而去。   不多时,来到了桃山脚下。   杨戬和杨婵,凝目望着山壁,似要将桃山看穿。   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任以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三妹,为防万无一失,借你的宝莲灯一用。”   杨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依言取出了宝莲灯。   任以诚接着又道:“二弟,哪吒,我们一起把法力借给三妹,启动宝莲灯。”   言罢,四下相互对视一眼,脚下举起祥云,飘然飞上半空。   面对桃山,杨婵高举宝莲灯,心中默念口诀。   任以诚、杨戬、哪吒,站在她背后,各自运转法力输送了过去。   哗!   宝莲灯猛然亮起。   恍如耀日当空,放出万道七彩光华,洒落在桃山之上。   霎时。   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桃山某处角落,分别从石壁和地面中钻出了一个身如铁塔的高壮大汉,一个五短身材的耄耋老者。   他们正是负责看守桃山的山神和土地。   两者看着晃动的桃山,皆是惊恐万分。   土地神失声道:“大事不妙,快去禀告玉帝。”   说完,他们化作两道轻烟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   桃山摇晃的愈发剧烈,山峰上不断有乱石崩落。   须臾。   整座山突然变成了一颗巨大的桃子。   一股狂风吹过,桃子立刻化成齑粉,四散纷飞之下,露出了内中桠桠叉叉,纵横交错的天规所化成的牢笼。   黝黑,冰冷,坚不可摧!   在下方正中央的地方,有座石台,锁链集中在台上,锁住了一个容貌秀美绝伦的白衣女子。   “母亲!”杨婵美目含泪。   杨戬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不许分心。”任以诚感受到两人的异样,出言提醒的同时,默默加大了法力。   他已经将十六颗舍利子尽数炼化,法力已不在无天之下。   轰!   宝莲灯神光爆绽。   霎时间,天规所化的牢笼,犹如烈日之下的积雪,迅速消融殆尽。   “成了。”任以诚收了法力。   杨戬兄妹再也按耐不住,飞身冲下了云端。   三十三重天之上。   瑶池。   正悠然饮酒的玉帝,倏地脸色大变。   王母娘娘诧异道:“陛下,发生什么事?”   玉帝脸色阴沉道:“有人毁了朕镇压瑶姬的桃山。”   天地之间九万里,可怜山神土地法力低微,此刻还在赶来的路上。   王母娘娘惊道:“一定是杨戬那群妖孽。”   砰!   玉帝猛地一拍身旁案几,怒道:“来人,召集众仙,速去找西方太极大帝借调五极战神。”   下界。   桃山被破,杨家终得团聚。   瑶姬却顾不得享受天伦,忧心忡忡道:“孩子们,你们太冲动了,快逃吧,玉帝很快就会来对付你们的。”   任以诚笑道:“伯母,不必担心,要逃的不是我们,您且安心看着就是。”   哪吒一抬手,火尖枪指向苍穹:“大哥,我们直接打上天廷吧,杀了那个老玉帝,给杨伯父和杨大哥报仇。”   “不急,我们往西边走一趟,然后再找玉帝算总账。”任以诚目光转向了遥远的西方灵山之处。   大雷音寺。   大雄宝殿。   四大菩萨,四大护法金刚,十八罗汉……等佛门众圣分列殿中两旁。   如来高坐莲台,宝相庄严,正在宣讲佛法。   但闻禅音阵阵,虚空中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倏尔。   大殿中凭空出现一朵黑色的莲花。   佛门众圣见状,尽皆侧目。   黑莲徐徐转动,绽放开来,化为一座黑色的莲台。   人影随之浮现。   赫然就见任以诚盘坐在莲台上,悬在半空中,与如来高度平齐。   杨戬,杨婵,哪吒,瑶姬站在他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这西方佛界,他们从前闻所未闻。   两人对视良久。   如来率先开口:“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我非来不可,你佛家最讲因果,今日任某前来,便是要还你当日在天廷的那一掌。”   “大胆妖孽,竟敢扰乱灵山圣境!”   四大金刚中的大力金刚怒喝一声,连同永住金刚、泼法金刚、致胜金刚,合力围攻而上。   任以诚袍袖一挥,卷起一道罡风,顿将四大金刚掀飞出去。   见此情形,十八罗汉齐齐而动,各自施展神通法术。   然则,任以诚依旧不动如山,挥手间便将他们震退。   四大菩萨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一时间,佛光粲然。   “圣莲化大千。”   任以诚不疾不徐,座下钨金黑莲的莲瓣猝然绽放,轰然一声,佛光湮灭。   四大菩萨尽皆身子一晃,险些被反噬的法力震下莲座。   “如来,任某非是不讲道理的人,当日你拿山压我,今日我也还你一座山。”任以诚话音甫落,大雄宝殿外忽然传来惊天巨响。   原本被金光笼罩的大殿,也随之变得一片幽暗。   佛界众圣施法查探根由,赫然发现雷音寺的大门外,竟多出了一座五指山。   山高万丈,遮天蔽日。   “此山为界,天上五百年内,擅自出入者,后果自负。”   任以诚双目凝视如来,钨金黑莲忽地幽光一闪,带着杨戬等人离开了大雄宝殿。   佛界众圣纷纷看向如来。   “阿弥陀佛,此乃劫数。”   迦叶尊者问道:“佛祖难道搬不动那山么?”   如来沉声道:“搬山易,但对付此人却难,他的法力不再我之下。”   天界。   南天门。   紫色的幽光伴着迅猛的风声,从守门神将眼前狂卷而过。   眨眼间,已一路冲过三十三重天,来到了瑶池。   “玉帝,我又回来了。”   任以诚一步步朝着玉帝和王母走去。   这两位主宰三界的统治者,此刻正坐在宝座上,脸色阴沉欲滴。   小金乌、天蓬元帅、卷帘天将等人各自亮出兵器,率领天兵护驾在侧,神情凝重万分。   其中还有五个陌生的面孔。   任以诚哂然笑道:“五极战神!玉帝,这就是你的倚仗吗?”   玉帝冷哼一声,厉喝道:“五极战神听令,速将此贼拿下。”   “遵旨。”   五极战神拱手领命。   “杀!”   看着犹然脚步不停的任以诚,天空,大地,人中,南极,北极,五神联手,悍然扑杀而出。   却见任以诚泰然自若,步履之间,脚下生莲,一步一朵,竟无视了五极战神的兵刃,从他们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叮!铛!哐!   兵器脱手,五极战神砰然倒地。   玉帝悚然大骇。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拿下他。”   小金乌、天蓬元帅、卷帘天将,正在震惊任以诚的法力,闻言皆心神一凛,虽明知不是敌人的对手,但君命难违。   “我不想与诸位为难,你们还是老实的在边上看戏吧。”任以诚轻轻一拂袖,欲要出手的众仙登时停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来到宝座前。   任以诚悠悠道:“玉帝,还有什么手段吗?你若指望如来,那就大可不必了,他这次可没工夫管你的闲事儿了。”   玉帝脸色立刻又凝重三分,他确实有这个念头。   “混账,退下。”玉帝猛地大喝一声,虚空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大法力,往任以诚身上撞去。   轰!   钨金黑莲浮现。   任以诚脚不动,身不摇,稳如泰山,半步未退。   “金规玉律,口含天宪,压箱底的本事都出来了,可惜,你的德行都败光了。   运去英雄不自由,天道昭彰,就算你是玉帝也难逃此理。”   “你……”玉帝终于变了颜色,不由仰天大喊:“谁来帮朕?谁来帮朕,谁来救朕——”   “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你了。”   任以诚嗤笑一声,手中幽光闪烁,飞出两朵钨金黑莲,分别压在了玉帝和王母娘娘的头顶。   俨然封住了他们的元神法力和三花五气,就此与凡人无异。   任以诚转过身来,笑道:“二弟,哪吒,给陛下和娘娘换个座位。”   两人依言而动,将玉帝和王母拎下了宝座。   “大哥,干脆杀了他们得了。”哪吒握着火尖枪跃跃欲试。   任以诚走上宝座,坐了下来。   天廷众仙神见状,不由目光一缩。   任以诚道:“留他们一命吧,万一死后搞个转世灵童出来,到时候又是个大麻烦。”   他话音落下,忽然看到玉帝的眼底有惊讶一闪而过。   “啧!还真让我猜对了。”   杨戬问道:“那大哥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任以诚想了想,忽地伸手往瑶池外一指,凭空点化出了一座大殿。   殿上有匾额,写着名字。   杨戬讶异道:“披香殿!”   任以诚端坐在宝座上,朗声道:“查,当今玉帝王母为一己之私,摆下金乌大阵,放出天河弱水,至令凡间天界死伤无数,失职失德,神人共愤。   今吾替天行道,特设下披香殿一座,供他等修身养性,待殿中的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烛火烧断了铜锁,自可重登天位。”   言罢,他挥手解开了众神的禁锢,问道:“尔等可有异议?”   “……”   瑶池中一片默然。   任以诚淡淡道:“既然没人说话,那各位就是默认了,二弟,哪吒,送陛下娘娘前往披香殿。”   玉帝、王母脸色一片死灰,任由两人将他们带走。   少时。   两人回返瑶池。   杨戬正色道:“大哥,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这茫茫三界。”   任以诚点头道:“言之有理,那就由二弟你暂代玉帝之位,你是他外甥,也算是名正言顺。”   “不可。”杨戬断然道:“兄弟我本领低微,不及大哥法力无边,这位置非大哥莫属。”   哪吒附和道:“大哥,二哥说得对,况且你都已经坐上去了,索性就别起来了。”   杨婵也出言劝道:“大哥,非你不足以服众啊,天廷无主,三界势必生乱,为了亿万生灵的福祉着想,还请大哥莫在推辞。”   “……”任以诚一时无语。   好家伙!   怎么突然就有种黄袍加身的感觉。   他完全没想过要当这劳什子的玉帝,坐上来只是为了过把瘾而已。   他还打算带着家里的两位娇妻去花果山定居养猴儿呢。   可没想到,现在居然下不去了。   算了,就当体验生活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也罢,为了三界众生,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诸位,你们有谁赞成?有谁反对?”   “我反,唔……”卷帘天将话刚出口,突然被天蓬元帅捂住了嘴。   天蓬元帅讪笑道:“一切全凭大仙吩咐,我等绝无异议。”   “一切全凭大仙吩咐,我等绝无异议。”瑶池中众神躬身行礼。   连玉帝这样的三界至尊都败了,他们这些小神还能怎样。   左右也不是自己去坐那个位子,换谁当家作主其实都一样。   天界时间,匆匆过去了两个时辰。   任以诚当上玉帝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天条。   他依旧禁止仙凡结合。   但若有动了凡心的仙人,可以选择封印法力,成为凡人,待日后堪破情关之后,才能再次位列仙班。   神仙与神仙之间,亦然如此。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除非有足够的本领,可以脱离天廷的掌控。   又或者甘愿放弃仙职,去下界做个无根无源的散仙,如此也可摆脱天条束缚。   大宋,庐州城。   林诗音和楚楚正在院中喝茶。   任以诚忽然驾着祥云,从天而降。   两只手上分别拿着一颗九千年才成熟一次的紫纹缃核的蟠桃,放在了她们的面前。   “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全书完!   新书来了!   井田井龙说,勇士常常是孤独的!   看着白芷手里闪耀着光芒的六星币。   大古表示:你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   凤源表示:“他是最重要的战友。”   我梦表示:“他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藤宫表示:“我才是大海的意志。”   未来表示:“前辈,阿里嘎都。”   白芷耸了耸肩,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新书《开局被大古撞破身份》!   又名《在奥特曼世界画魔法阵》!   这一次,我希望能拿到一回全勤。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