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不入爱河 作者:一只猛禽   文案:   渣男清理日记(x)和影帝的互钓日常(√)   于知倦的双胞胎弟弟本是当红明星,和圈内知名前辈陈皓官宣结婚后收到祝福无数,谁知三年后正处于上升期的弟弟突然被爆出出轨丑闻,没过多久便跳楼自杀,   昔日顶流一夜之间变成了只能躺在病房里遭人冷眼的植物人。   赶回国内的于知倦发现弟弟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遭人设计陷害,而这一切似乎都与弟弟的枕边人——以帅气多金闻名的国民老公陈皓有关。   为了查明真相为弟弟报仇,于知倦冒充弟弟从医院杀回陈家豪宅,装作柔弱金丝雀手撕渣男。   然后顺便钓到了一个影帝。   1v1,双A   黑切白护短影帝攻x白切黑A装O神颜受   全文架空,作者懂个屁娱乐圈,没有原型!   复仇爽文,存在一些主角光环和整活操作,请勿较真   双胞胎兄弟之间只有亲情   文中不是全员正常人,有恋爱脑有书杯有心理扭曲 第1章 破碎剪影   滨海医院九楼,寂静空旷。   整片楼层都被陈皓包了下来,用来给他家里那位曾经红极一时、被称为最有潜力的影视之星的妻子休养治病。   连续三年被冠以“国民老公”称号的陈皓并非是浪得虚名,毕竟没有哪个男人面对被自己抓到出轨现场、性格异常骄横、习惯于无理取闹的妻子还能够像他一样保持着温柔和耐心。   “我当年还是于知义的粉丝呢,他和陈皓结婚那会儿整个娱乐圈都开始鼓吹相信真爱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先出轨的那个。”   值班的护士边拆外卖边和同事闲聊,   “谁年轻时没粉过于知义?有颜有实力可惜就是没有心。靠一个抑郁症的名头逃避了这么久,我看他也没有重回娱乐圈的那一天了。”   “不过我看他这个抑郁倒不像是装的,你去给他换过药没?我跟你说,他病房里可吓人了,再黑的天也不开个灯,而且他好像还会梦游,白天醒了坐在窗户前头发呆,阴嗖嗖的。”   “要我我也抑郁,倒贴人家林影帝不成反被丈夫抓奸,我要是他我何止抑郁,我直接自杀给广大粉丝谢罪——”   小护士越说越激动,仿佛当年于知义爆出丑闻时那个因为塌房而整日以泪洗面的忠心粉丝根本不是她似的。   “嘘——!陈皓来了!”   同事想提醒她噤声,可惜为时已晚,只见电梯门缓缓打开,西装革履的国民老公陈皓步履沉稳地从电梯中走出,经过护士站的吧台时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刚刚扬言要于知义自杀的小护士,   “你就是抱着这种心态照顾我妻子的?”   “不是,我……我一时嘴快……我只是为您感到不平,没有别的意思、”   “够了,”   陈皓揉了揉眉心,他比于知义大了五岁,可以看出保养得很好,只是眉间依旧透露出淡淡的疲惫,   “公不公平不需要你这种外人来评说。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我妻子不需要你这种人来看护。”   “陈先生……!”   小护士还想再为自己求情,被一旁的好友阻拦住,好友低声劝告她道,   “你疯了?别再惹陈先生不愉快了!”   “可我……他……他都被戴绿帽子了还这么宠着于知义,我是真的替他不值!”   小护士哭着呆坐下,却没换来陈皓哪怕半秒钟的驻足。   病房内如小护士所抱怨的一般无二,阴沉冷敞,陈皓进来时于知义正躺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中浅眠,一旁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于知义额前的碎发被沁出的冷汗所洇湿。   他又在做噩梦,或者说那并非是梦魇,而是在脑海中不断回播那一段他不敢也不愿相信的事实——他在家里的卧室门口看见了陈皓和另一个年轻的Omega男星滚做一团,就在他们每天共枕眠的那张床上。   局促的呼吸、萎靡的低吟,还有混杂在一起的腥涩的信息素的味道如风暴般将他裹挟,等他反应过来时陈皓也已经发现了他,然而陈皓却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仿佛这落魄的结局是他应得的一般。   可他明明没有出轨,更没有勾引别人,他是被人陷害的——于知义这样向陈皓解释了无数遍,但每次得到的都只有一声失望的叹息。   而偷情的人显然也不是他,而是他的这位被称作国民老公的丈夫。可惜没人会相信。   “知义,做噩梦了?”   陈皓发觉于知义身上正在不断沁出冷汗,便俯身状似无限温柔地碰了碰他的脸颊,被熟悉的苦橙味道的信息素包裹,于知义猛地惊醒,警惕地看向陈皓。   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他最大的噩梦。   “你刚和周晖晖约完会么?”   于知义吸了吸鼻子,能够嗅到陈皓身上藏着的男用香水的味道,那是那个叫周晖晖的情人最爱用的草木香。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我听医生说你不配合吃药,怎么回事?你不快点好起来的话会彻底被粉丝和观众淡忘的。”   “因为我根本就没病!”   于知义几乎有些声嘶力竭,他红着眼睛看着陈皓,企图从男人的眼神里寻求到哪怕一丝的怜悯和心疼,   “别再让周晖晖来看我了……我不想见到他。他都住进我们家了,我做出的让步还不够么?”   “别这么说,”   陈皓淡漠地笑了笑,“知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和爱人。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和周晖晖聊天吗?他多来开导开导你也有利于你早些恢复。”   “陈皓你是想逼死我。”   于知义闭了闭眼,“你要是那么喜欢周晖晖,又那么见不得我,还不如和我一刀两断,我们互不相见的好。”   “那可不行,有那份协议约束着,如果我们俩离婚,你付得起那1.9亿的违约金吗?”   “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沦落到现在要靠钱来衡量吗?”   “当初不是你哭着求我不要和你离婚吗?那份协议也是你自愿签的。”   陈皓无畏地耸了耸肩,要不是为了给媒体看看他到底有多么深情,他才懒得到医院这种晦气的地方来探望这个只会和他吵架的于知义。   “周晖晖在楼顶的咖啡厅等你,你和他应该更有话题聊才对。”   陈皓决定将这烂摊子推给周晖晖,他对于现在这个脾气又冷又臭的妻子再没有半点耐心。   “我不会去见他的。”   于知义起身坐回病床上,长久的折磨导致他的双眼已经黯淡无光,皮肤也显得有些干燥,和此前在荧幕上熠熠闪光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他说他想和你聊聊‘衬衣门’的事。”   “……”   于知义看着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悠然离去的陈皓,犹豫再三后还是披上了一件外套上了楼。   衬衣门,就是让他身败名裂的那件事。   红毯活动现场被媒体抓到他只披着一件衬衣裸着身体去勾引当晚摘得影帝桂冠的林邪,所以被称为“衬衣门”。   于知义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害他,可又拿不出任何证据,周晖晖却突然告诉他要和他聊聊这件事……他不可能忍住不去见周晖晖。   “于……于先生,您要上楼?”   护士看见于知义一个人按了电梯,难免多问两句,毕竟几分钟前才看见陈皓面色不祥地匆匆离去,两个人估计是又吵架了。   “去喝杯咖啡。”   于知义淡淡回答。   住院部顶楼有一家空中咖啡厅,幽静安宁,适合散心,他偶尔也会自己上去小坐一会儿。   陈皓则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停车场角落那台保姆车边的阴影里点燃了一支烟。   “陈先生,酒店房间已经订好了。”   司机降下车窗和他汇报道。   “等周晖晖下来你送他先过去,我一会儿要回家换套衣服。”   陈皓抖掉烟头的灰烬,不知是不是因为于知义哀求他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他决定不和情人在曾经搭筑过他们甜缘蜜意的那张床上厮混。   周晖晖找于知义要做什么他也并非不清楚,无非就是一顿耀武扬威、奚落嘲讽,刚好可以挫挫于知义那股爱钻牛角尖的犟脾气。   一支烟的功夫过后,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周晖晖带着墨镜和口罩从住院部大楼里出来,欣欣然地走向陈皓的车子。他原本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陈皓选他做情人的原因也很简单:甜,乖,活儿好。   总之就是于知义缺少的那些柔软在周晖晖身上都能找到。   “皓哥,我们今晚去游轮上吃烛光晚餐吧?听说今晚可以看到流星哦。”   周晖晖一上来便黏糊地挽住了陈皓的胳膊,他看陈皓时眼里总带着敬仰和依赖,那也是于知义眼里没有的东西。   “刚刚于知义没有为难你吧?”   陈皓搂了搂他的腰,周晖晖就顺势贴紧上来,   “我们就正常喝了杯咖啡,他情绪不高,我也就不好多打扰。可能他也知道他上次骂我骂得太过分,这次对我还挺客气的。”   “我教训过他,他不敢对你恶语相向。”   陈皓笑了笑,将烟头随手扔进路边只剩秃泥的花坛。   与微弱的火星同时落地的,还有“砰”的一声巨响。   只听海风呼啸而上,阴恻的天幕上遍布压城欲摧的黑云,崇山峻岭般将医院孤立成一座昏暗的牢。   陈皓亲眼看见有人从医院楼顶坠下,如同浸了水的剪纸,摔作支离破碎的泥。   “呀啊——!!”   不远处的桦树林里传来几声尖叫,坠楼的人似乎是摔入了那片树丛,周晖晖听到尖叫声后疑惑地回过头去,脸上挂满了无辜和不解,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上车。”   陈皓握紧了拳头。   坠楼的人穿着一件咖色的呢绒外套,而他心知肚明,那件外套十几分钟前正搭在于知义的肩头!   “皓哥?皓哥!怎么了呀?”   周晖晖被留在车上,他看着陈皓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焦急和迷茫渐渐凝成漠然的笑意,   “于知义,你也该从陈皓心里滚出去了。”   “周先生,您刚刚说什么?”   前排的司机没听清周晖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免不得多问了一嘴。   “你听错了吧,我没有讲话呀。”   周晖晖无辜一笑,将口袋里缠绕成一团的警戒标线扔进了车窗外的杂草丛中。   -   于知义坠楼的消息传得很快。   昔日顶流自杀不成摔成植物人的新闻也确实难得一见。   关于于知义跳楼的原因一时间也是众说纷纭。只不过在陈皓和周晖晖工作室的引导下,主流舆论还是偏向于认为于知义是心中对陈皓有愧,自责难当最终选择了自尽,再加上他确实在几个月前就被爆出患有重度抑郁的消息,圈内圈外对此都只有一片唏嘘。   于知义终于真正变成了一具只剩下呼吸和心跳,再也不会开口说话的活尸体。   他从未露过面的母亲执意要将他接回老家,陈皓也没多做阻拦,他正忙着塑造一个苦情又可怜的深情人设,没了利用价值的于知义躺在哪儿对他来说都一样。   而在衬衣门事件中被于知义勾引的影帝林邪家也大有一副喜事临门的架势,粉丝们无声地庆祝着这个差点毁了林邪清白的于知义终于恶有恶报。   周晖晖更是以“知心好友”的身份靠着一个哭肿眼睛的视频赢得了许多人的同情和好感,被一夜之间涨粉上百万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周晖晖只顾着在家里开香槟庆祝,也就忘记了那团被他随手扔在草丛里的警戒线封条。   作者有话说:   看前提示:   ·陈皓不是主角攻 陈皓不是主角攻!   本文主角:林邪x于知倦   ·所有内容皆为架空,不存在任何原型   ·文中涉及的催眠、投药、食物中毒等情节皆为虚构,在现实生活中不具有任何可行性和模仿价值,请勿模仿   ·阅读过程中如果出现令您感到不适的情节/雷点请自行退出,不接受抬杠,不接受抬杠,不接受抬杠,杠我就是你对   祝大家生活愉快身体健康学业进步工作顺利~ 第2章 置换枷锁   于知义坠楼一周后。   临山县一家私人医院里,于知义从前的助理池绫面色凝重地推开了病房的房门,只见屋里已经站着一个男人,   “你终于来了……”   看到男人的瞬间,池绫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手里拎着一只储存袋,袋子里装着的正是被周晖晖扔掉的那一团警戒线。   “接到你的消息后我就买了机票回来。”   男人站在病床前,眸色平静地俯视着还吊着绷带的于知义。   “知义肯定不是想自杀的!和之前那件衬衣门一样,是有人故意要害他!”   池绫情绪激动,于知义是她带着一路出道的,当初想和陈皓结婚时她就极力反对过,谁知于知义像是鬼迷了心窍,甚至因为她的反对和她生出了嫌隙。   池绫早就看出了陈皓的城府和虚伪,无奈于知义就是不听她的劝阻,甚至最后差点死在陈皓手上。   “我知道。”   男人温柔地拨开挡在于知义眼睫处的碎发,他看起来高挑,冷峻,最重要的是拥有一张和于知义完全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只有池绫知道的、关于于知义的一个秘密——他有一个一直在国外生活的双胞胎哥哥。   “我用你们母亲的名义擅自做主把于知义从陈皓手里接了出来,当然在他眼里于知义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们完完全全就是在犯罪,于知倦,只有你能替知义讨回公道了……”   池绫一向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她对自己没能保护好于知义抱有极大的自责,但也好在她足够聪明,能够在于知倦刚赶回来就为他呈上一份份悄悄收集到的“罪证”。   “你说阿义不可能自杀?可我听说他患有重度抑郁。”   于知倦理性到让人感到冷漠,但池绫并不在意,她知道于知倦只是想尽快理清楚所有的事实。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知义住院期间的饮食一直都有专人打理,我偷偷顺走过一点拿去找熟人做了分析,这个是成分报告。”   池绫从手提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了于知倦,于知倦看她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类似的文件还有不少,看来他弟弟此前受过的委屈还真不只是一星半点。   可和他通电话时却什么都不愿意说,要是他能早一点察觉到于知义的不对劲,早一步回国守在弟弟身边,跳楼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唔,”   于知倦认真看了池绫带来的报告,轻轻蹙起眉头,   “东莨菪碱?”   “那是什么?”   池绫好奇地问道。   “可以作为镇定剂使用,但更多情况下它会被用来制毒,”   于知倦攥紧手里的那页纸,一字一顿道,“这东西会影响人的中枢神经系统,有致幻作用。”   “那就对了……!最初陈皓说知义有精神病要带他去看医生的原因就是知义老产生他在家和人偷情的幻觉!”   “我看有的未必是幻觉。”   于知倦冷笑一声,   “我还听说阿义跳楼前曾经和他的……好友?一个叫周晖晖的明星一起喝过咖啡?”   “什么好友?那个周晖晖就是个阴险小人,”   池绫愤愤不平道,“他肯定是专门去气知义的。而且你看这是什么?”   池绫将那团被人揉捏过的警戒线呈了出来,   “我去医院楼顶看过,知义坠落的地方栏杆坏掉了,但医院负责人说他们在维修时拉过警示线,这是被人故意撤走的。”   “可周晖晖怎么能确定阿义会往栏杆那边靠?”   于知倦像是在问池绫,更多地是在问他自己。   “我也想不通,不知道他们在楼顶到底谈了些什么。”   池绫苦恼地摇了摇头,   “还有一件事也要和你交待,知义在衬衣门事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和陈皓签了一份协议,具体内容我不知道,我只听知义说过,如果他和陈皓离婚或者向媒体揭露陈皓出轨,就要赔偿一笔巨额违约金。”   “巨额违约金?”   “1.9个亿。”   这也是池绫执意要为于知义报仇的理由之一,如果不能证明于知义的清白,这1.9个亿就要落在她们工作室头上,她可付不起这天价的违约金。   “……”   于知倦叹了口气,“看来我这个弟弟是真的很喜欢陈皓。但照你所说,陈皓似乎并未参与衬衣门和这次的坠楼?”   “我也不敢确定……反正知义是完全信任他的。”   “我让你帮忙整理的东西弄好了吗?”   “啊,准备好了。”   池绫将近年来和于知义有过接触的人以关系图的方式画了出来好让于知倦能够快速理解。   于知倦原本正在国外修读心理学博士,于知义提到这个哥哥时常常用“逻辑怪”来形容他。   果然不出几分钟,于知倦的指尖便落在了一个人名上,池绫好奇地看了一眼,疑惑地挑了挑眉,   “姜磊……?他只是陈皓家里的一个小管家而已。”   “那些龌龊的事情陈皓不会亲自做的,我现在要确认陈皓到底参与过哪些事情……要弄清楚这些的话,”   于知倦顿了顿,转而问池绫道,   “阿义抢救回来时,医生是怎么说的?”   “唔……医生说命虽然保住了,但人什么时候能醒来却是个未知数,听起来没抱什么希望。”   “医生只说是个未知数,”   于知倦冷笑道,“所以哪怕一个月后就醒来也是符合常理的,对吧?”   “可知义的状态看起来……你、你不会打算要以知义的身份回去吧……??”   “嗯。”   于知倦微微点了点头,“周晖晖也好陈皓也好,还有更多因为我弟弟遭难而获利的人,既然我来了,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加害过他的人。”   “我明白了。”   池绫振奋地点了点头,   “可一个月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不,时间刚刚好。一个月的风平浪静刚好能消除掉他们的警惕心,但不够他们把证据都处理干净。这个时候拿姜磊开刀,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合适。”   “姜磊我不太熟悉,要调查他恐怕要耗费些时间……”   “这些我来解决,”   于知倦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池绫促然一顿——他笑起来的时候和于知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你是最了解的阿义的人,这一个月你要做的就是指导我学习如何‘做于知义’。”   “……包在我身上!”   池绫信心满满,于知义演戏很有天分,相信于知倦这个哥哥也不会差——更何况其实多年前被星探给相中的人本来就是于知倦而非于知义。   “首先要解决的是形似,”   池绫说着便起身走到了病床前,“我观察过,你和知义虽然本身长得一模一样,但知义为了舞台造型还打过一对耳洞。”   “……”   于知倦心里对此有些抵制,他特别怕疼,打耳洞的那种疼也忍受不了的程度。   “而且知义身上还有一处纹身。”   “纹身?”   于知倦有种不祥的预感,且不说纹身又有的疼让他受,万一纹的花纹还特别难看……   他按照池绫说的挎下了于知义左肩的衣服,只见一朵青黑色的五瓣桂花浮现在眼前,而在花蕊中间还镶嵌着一个草书写成的“皓”字。   看到这个诡异图案的瞬间,于知倦差点觉得双眼发黑,他不仅为自己亲弟弟这可悲的审美感到悲哀,更为这糟糕的图案即将出现在自己身上而感到痛苦不堪。   “这是陈皓亲手给知义纹的,”   池绫面露同情地向于知倦解释道,“这个花代表的是知义的信息素,桂花嘛。这个皓就是陈皓……当初知义还和我们炫耀了好久来着。”   于知倦对陈皓的这种恶趣味嗤之以鼻,   “那陈皓身上呢?阿义给他纹东西了吗?”   “那倒没有听说,”   池绫耸了耸肩,“在我看来陈皓只把你弟弟当做自己的一个所有物。”   “这么不平等?”   于知倦嘲弄一笑。   “知义自己乐在其中,我劝也没用……外形上就没什么了,到时候你换个发型,别人绝对区分不出来。”   “还有一个问题。”   “嗯?”   “身高。”   于知倦比了比自己的个头,他和于知义虽然是一对双胞胎,但他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于知义的个头在Omega中不算矮,但和于知倦还是错了几公分。   “这个你放心,知义的鞋子都带增高,你换成平底的就行了。”   “阿义个子不低,为什么还要穿增高鞋?”   “因为我给他报的官方身高其实是你的数据。”   池绫解释道,“原本只是为了好看,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于知倦对池绫的这番解释不置可否,他印象中的于知义是一个心思敏感而且极度好强的人,不知道池绫这一行为有没有伤到过于知义的自尊心。   “对了,还有信息素,”   池绫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长管状的香水瓶,“之前他们圈子里流行复刻自己信息素味道的香水,这是知义在Pitapat调的,和他本人一般无二,只是香水毕竟是香水……知义也还是陈皓的妻子,如果你以知义的身份回到陈皓身边,我怕那个禽兽会对你想入非非……万一露馅了……”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于知倦接过那盛放着淡黄色液体的玻璃瓶,微微凑近便能嗅到清甜的桂花香,   “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随身带着这种香水。”   “你是世界上唯一会对知义真心好的人,我想到这多少也算个念想,便给你带来了。”   池绫莞尔一笑,神色毫无破绽。   于知倦这才缓缓收回此前落在池绫脸上如同审视般的目光,他转而去摘下于知义无名指上那枚闪耀得刺目的婚戒,戒指上镶嵌着淡蓝色的彩钻,指环内刻着陈皓的名字缩写,从内到外仿佛都只是陈皓给于知义打造的一枚枷锁。   而这枷锁最终落在了于知倦原本干干净净的指节上。 第3章 赌注   一个月后。   “池绫,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于知……夫人他真的有东西留给我?”   姜磊狐疑地看着在前头带路的池绫。   于知义都跳楼一个多月了,陈皓他们其实都默认他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的助理会突然打来一通电话,姜磊原本不想接,可池绫却说于知义留给了他一份厚礼。   “怎么会骗你?知义常说他在陈家包括后来住院的时候都是你在关照他,我也是整理他的东西时才发现他为了报答你给你留了点珠宝……他最后被陈皓控制着手里没什么现金,珠宝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没想到夫人还是个知恩善报的人呐。”   姜磊嘿嘿一笑,他正是缺钱的时候,于知义这个冤大头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活该被陈皓他们欺负得跳楼。   “不过夫人留给我的是什么珠宝?还要我亲自来拿?”   “主要是知义的母亲想见见你,她老人家应该也想感谢你一番,毕竟你是唯一一个在最后帮衬过知义的人。”   池绫装作糊涂地回答道,把对姜磊的厌嫌都压抑在心底。这姜磊长得文雅秀气,底子里却比谁都市侩狭隘。   “那多不好意思。”   姜磊挠了挠头,于知义之前大红大紫,肯定给他妈存了不少钱,他可得想一个合适的说辞,多骗点儿“感恩金”才行。   池绫带他来的临山县并非于知义的老家,而是她的家乡。   而安顿于知义的私人医院也正是池绫母亲工作的地方。   “咱们在哪里见面啊?”   池绫的车穿梭在城镇交错复杂的小路间,她没有开导航,姜磊早就被绕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就在前头的茶馆。”   池绫一脚刹车踩下,姜磊差点一头撞上前挡风玻璃,   “小地方,没有什么像样的大酒店,姜管家别介意。”   “不会不会。”   姜磊搓着手和善地笑着,下车时看到满地的黄土路则悄悄咂了咂嘴,这于知义好说歹说也曾经是个大明星,怎么也没说把他爹妈接进城里去享福。   池绫带着姜磊一路上了茶馆二楼,地方不大,走廊只够一个人走,所以池绫在某个包厢前突然驻足时姜磊差点一头撞上她的脑袋。   木门吱嘎一声被拉开,姜磊在心里把一会儿忽悠老太太要用的词儿已经想好了,正打算大展拳脚时却傻了眼——屋里烟气环绕,哪里有什么老太太,只有一个于知义坐在桌前懒散地等着他。   “……!”   姜磊第一反应是要逃跑,可包厢的门已经被池绫牢牢守住,他咽了咽口水,只得装作心正眼直地直面于知义,   “夫……夫人你这么快就醒了…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哈哈。”   于知倦没有立刻理会他,只是轻轻掸了掸指间那支香烟的烟灰,   “我刚醒来不久,耳朵还不太好使,姜管家站那么远我听不太清。”   “夫人你既然康复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或者陈先生一声,我早点接你回家才是呢。”   姜磊很快稳住了心态,咬着牙在于知倦对面坐下。   茶楼里装潢简陋,连张像样的桌子也没有,两个人面前的还是一台自动麻将机,于知倦正摸着一颗麻将子儿状似随意地把玩,   “我怕先告诉陈皓了就没有命回去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东莨菪碱,那东西可不好弄到手,是谁给你的?陈皓吗?”   于知倦开门见山,将那份食物成分分析报告推到了姜磊面前,“这东西属于管制品,你给我下这么大的剂量,不怕坐牢吗?”   “……你这一摔倒是把脑子摔清醒了,”   姜磊看于知倦不与他虚与委蛇,便也不再强装,语气反倒猖狂了起来,   “可那又怎样?陈先生会保我的,你以为事到如今他还会在意你是死是活吗?就算我在这里把你杀掉,他也能帮我擦干净屁股。”   “可你敢吗?”   于知倦轻轻一笑,和从前的于知义一样轻快明亮,可姜磊总觉得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可估量的变化。   “就算我不敢杀你,你也不敢报警。这事要是让陈皓知道,他肯定会杀你灭口。你醒了也好,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就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换个城市换副面孔好好苟活吧。于知义只有做一具活死人才有可能继续活着。”   “那我要是想拉一个垫背的呢?”   于知倦将两子麻将推到了姜磊面前,一枚红中,一枚东风,“这样吧姜管家,你来猜猜红中在左还是右,如果你猜对了我就让你回去,今天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磊冷哼一声。   “我给你十次机会,猜中一次给你十万,只要你总共能猜对五次以上,我可以继续做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   于知倦笑笑,手下已经将麻将翻了个面开始移换位置,   “要不要试试看?”   “……哈,”   姜磊嗤笑一声,猜中一次给十万?意思是于知义很可能白送给他一百万?不管于知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先猜一次便是。   “右。”   姜磊随便选了一边,于知倦摊开手掌,右边的麻将上赫然映着一个鲜红的“中”字。   “看来姜管家运气不错,”   于知倦说着便点开了手机,“收款码打开。”   “……”   姜磊将信将疑,将收款码展示给于知倦,只听叮咚一声脆响,十万块钱转眼就到了账。   不止是姜磊陷入了震惊,连池绫也琢磨不透于知倦这是想要做什么。   “继续猜吗?”   于知倦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再一次开始挪换手下两张麻将的位置。   这次姜磊一改此前吊儿郎当的态度,转而聚精会神地盯着于知倦手中的麻将——只要他紧盯着那张红中,不出两分钟就能得到一百万!   “在哪边?”   于知倦又换了几轮后瞬然停下,抬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姜磊。   “左!”   姜磊信心满满,然而于知倦抬手翻过麻将,上头印着的却是一个大大的“東”字。   “怎么可能……!”   姜磊不可置信道,他没想到于知义的手速居然能那么快,都怪他刚刚一开始没看清楚,这次他一定要盯准了红中,眨眼都得忍住!   “继续吧。”   于知倦重复手上的动作,再度开始一番轮换,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加快了节奏和速度。   “哪边?”   “右!”   “哪边?”   “还是右!”   “哪边?”   “左……又错了!再来!”   姜磊盯得双眼发红,这不可能!他明明死死追着那张麻将在看,怎么老因为一瞬的晃神和犹豫错失机会?!   于知倦的手越换越快,姜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红中,视线不停地左右摇晃,活像一支钟摆。   该停了……马上就要停了,这次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眼看着于知倦要慢下动作,姜磊已经控制不住地弯起嘴角,突然听见一阵风声,只见于知倦的右手突然握拳,朝着姜磊的面中毫不犹豫地挥了过来——!   “闭眼!”   “……!!”   姜磊被吓得陷入无法动弹的惊愕,紧接着用余光看见了于知倦忽然起身,另一只手抵在了他额头上,   “睡吧,我会接住你的。”   紧绷到临界点的脑波恍然趋平,姜磊的目光几乎不受控制、没有任何犹豫地涣散开来,于知倦将他推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   “他……他怎么了?”   亲眼见证这一切的池绫错愕地走上前来,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几乎没看清于知倦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被催眠了。”   于知倦端起茶杯抿了口清水,池绫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在姜磊面前晃了晃,姜磊的目光始终没有严合地聚焦。   “那我问什么他就会说什么吗?”   “你问没有用,他只认我的声音。”   于知倦拖着椅子坐到了姜磊面前,   “给我下药是谁的主意?”   “唔,你是……于知义。”   姜磊缓缓抬起头来,浑浑噩噩地回答着,“给你下药是……陈先生安排的,他嫌你太吵了。”   “那推我下楼呢?也是他安排的?”   “没有人推你下去,”   姜磊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崩,急得池绫直握拳头,于知倦倒是不急不躁,耐着性子等着姜磊的回答,   “但周晖晖撤走了警戒线,你喜欢靠在栏杆边想事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   “陈先生都在家里为你修了高空花园了。”   “你在帮陈皓做事?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给我……钱,”   姜磊顿住了嘴,似乎对于继续往下挖掘有所抗拒,但于知倦直觉马上就能问出来重点,于是趁热打铁地问道,   “还有什么?他能给你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唔……骨、骨髓……”   姜磊僵硬地回答着,池绫和于知倦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妹妹需要骨髓……移植,她有白血病……”   “你妹妹是谁?”   于知倦怕一次性问太多姜磊反应不过来,只得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挤。   “我妹妹叫姜江……她就在滨海医院……唔、你是于知义,我……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衬衣门你有没有参与?陈皓有没有参与?!”   池绫心急,抢在前面想追问出她一直无法确定的真相,然而姜磊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不知道小声咕叨着些什么。   “他要醒了。”   于知倦反应极快,立刻将姜磊的脑袋按到麻将桌上摆出一副自然熟睡的模样。   等姜磊一个颤栗惊醒时,面前仍旧摆着两颗麻将,而于知倦则一如往常那般夹着烟坐在他对面百无聊赖地等着他。   “什么情况?我、我怎么会睡着了?你不会给我下药了吧?!”   姜磊揉着发懵的后脑勺警惕地盯着于知倦。   “你进门以来就没有喝过水,我怎么给你下药?”   于知倦挑了挑眉,   “看来这个游戏不适合你,你回去吧。我决定不报警了。”   “什么?!”   姜磊实在是捉摸不透于知义到底想干嘛,耍他玩?还是在计划什么大动作?   “但我醒来的事情你最好也不要让陈皓知道,否则我会告诉他,是你向我告发了他给我下药的事情,要死咱们一起死。”   “……”   姜磊低头看了眼手机,确认了最开始的那十万块钱实打实地打到了他账户上才松了口气,这一趟倒也不算是白跑。   “姜管家,你说我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你妹妹会不会刚巧从窗户看到。”   “……你、你说什么?!”   姜磊蓦然一顿,于知义怎么会知道他还有个妹妹?这不可能……除了陈皓没人知道这件事!   “你心里清楚。”   于知倦言辞含糊,姜磊只得硬着头皮道,   “我可没有什么妹妹,你这个神经病。”   “慢走,我们就不送你了。”   于知倦缓缓吐了口烟气,目送着姜磊离开。   等姜磊的脚步声渐远后他才猛咳一声呛地喉咙发痛。   “你没事吧?”   池绫帮他拍着后背顺气,无奈于知义私下里有烟瘾,于知倦就算再不习惯也得硬着头皮适应。   “没事,咳咳……”   于知倦闭了闭眼,无法理解于知义怎么会喜欢这么呛人辣肺的东西。   “咱们就这样放姜磊走?”   池绫忧心忡忡道,“他不会和陈皓打小报告吧?”   “不用担心,咳、他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   于知倦将手里还剩一大半的烟尾碾进了烟灰缸里,   “池绫姐,还要麻烦你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第4章 失羽之鸟   滨海医院住院部。   距离于知义从楼顶坠楼不过一个多月,媒体、粉丝依旧来来往往,整栋楼显得格外熙攘吵闹,引起不少病患向医院的投诉,可无奈那些前来凑热闹蹭热度的记者们就像无孔不入的苍蝇,医院怎么防都防不住。   姜磊从临山县回来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医院来,于知义若有深意的那番话让他很是在意……于知义到底想干什么?要拿他的妹妹要挟他吗?   “哥哥,苹果都快被你削得只剩下果核了。”   姜江提溜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心不在焉的姜磊,“哥哥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你心神不宁的?”   “没事,昨晚没睡好有点犯困,”   姜磊揉了揉姜江的脑袋,姜江很是乖巧地笑了笑,   “我昨晚也没有睡好,大半夜外头还人来人往,我听他们说他们是来打卡楼顶的坠楼点的……那有什么好打卡的,把别人的生死当谈资,真是可恶。”   “要不我给你买副耳塞吧?说起来今天怎么没看见隔壁房那个瘦小子来找你玩?”   姜磊面上和蔼,心里却已经将于知义咒骂了无数遍,跳楼就跳楼,完事了还惹出这么一摊喧闹,真是遗臭万年。   “他……前天进了急救,没再回来。”   谈到病友时,姜江的眸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哥,要是哪天我也进去了,你得答应我,整理我的遗物时不能偷翻我的日记本。”   “说什么傻话,”   姜磊呸呸呸了三声,“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在这里等死,你是在等着做手术!匹配的骨髓马上就能找到,做完手术你就是一个正常人了。还有什么日记本,哥明天就给你带一个有密码锁的本子过来,行不行?”   “哥哥对我最好了。”   姜江苍白一笑,同时病房外响了了敲门声,只听值班的护士朝里头喊道,   “姜江?这儿有你的一个快递,好沉呢!”   “我来签收吧。”   姜磊起身开门,接过了护士递来的包裹,一眼便瞥见了快递单上用铅笔写就的一块刺眼的签名——“于知义”。   这家伙不敢用本名寄件,却又猖狂地在快递盒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到底想干什么?!而且他怎么会知道姜江在这里的?!   “哥?是什么东西呀?我记得我最近没有网购呀。”   姜江好奇地看着杵在门口已经满身冷汗的姜磊。   “送混了吧,这不是你的件。”   姜磊只想赶快把这沾了于知义的包裹给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这个于知义实在是太邪乎了!   “不会呀,护士姐姐那么细心,她不会搞错的。”   姜江撑着胳膊从病床上坐起,她话音未落,只听偌大的快递盒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机械叫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布谷布谷的鸟鸣。   原本明快的鸟叫声层层荡荡地在病房中回响时显得格外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呀?”   姜江好奇心更甚,姜磊则像见鬼了一样一咬牙撕开了快递盒上的塑封胶带,他倒要看看于知义一个将将死里逃生的废人能捣腾出什么花样——!   藓棕色的木头鸟咵吱一声弹出,盒子里并不是什么可怖的东西,而是一台精美华丽的石英钟,至于那只木鸟,只是整点报时的一些小设计罢了。   “好可爱!”   姜江两眼放光,“哥,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你……很喜欢?”   姜磊气得发抖,他妹妹只看这东西精致好看,可哪有人送礼物送一台钟的?送钟送终!于知义这是在咒他妹妹!   “嗯呐,这只小鸟也太像皮皮了……是不是我的皮皮换了种方式回到我身边了呢?”   姜江对这台时钟爱不释手,姜磊却被她的话吓得头皮发麻。他回过头去看挂在病房角落里的鸟笼,笼子里早已空无一物。   “江江,皮皮呢?”   “我忘了和哥哥讲……皮皮它死了,护士姐姐说它可能是乱吃了药剂,姐姐还帮我把皮皮埋在了楼下的桦树林里呢。”   姜江细声解释着,皮皮是以前的一位病友送给她的一只小鸟,说是一个人无聊时至少有个活物可以作伴。   死了……乱吃药剂……被下了药……于知义也是摔进了那片桦树林……!!   姜磊脑海中一顿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脚步。   “哥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哥没事,”   姜磊紧紧咬住后牙沉了一口气,“江江,哥出去上个厕所。”   “好。”   姜江缓然一笑,姜磊则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抓着那只被撕烂的快递盒冲到护士站,一把撕下上头的配送单拍在护士面前:   “以后这个人送来的东西都拒收!直接让快递员帮忙扔掉!听到没有?”   “好、好的,大哥您别激动,等我记录一下。”   小护士拿出便利贴,把单子上寄件人的信息抄了下来,   “咦……?”   “怎么了?”   “这个名字……这个人好像来过咱们这里。唔,她不是姜江的姑妈吗?等我看看登记册啊……没错,就是她。”   “什么时候?!”   “就几个小时前,你不是姜江的哥哥吗?你不认识她?”   “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来干什么了?她去过姜江的病房?!”   姜磊快要抓狂。   “挺年轻的,长发,烫着大波浪……但是她一直带着墨镜,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她没有进病房,只是找我要了姜江的病历档案。”   是池绫!   姜磊恨得牙痒痒,于知义现在不敢抛头露面,所以就派了池绫来。   “这种东西你们也能随便往外给吗?!”   姜磊濒临崩溃,怒吼了小护士一顿后抓起车钥匙就往临山县赶——他一刻都不敢耽误,于知义既然能弄死那只鸟就也能弄死他妹妹!   愤怒和惊慌将姜磊所剩无几的理智拉扯成一根易溃的弦,等他一脚油门踩到临山县的那座茶楼时才终于发觉到自己此刻的被动——他连该去哪里找于知义都不知道。   姜磊不抱希望地从通话记录中翻到那天池绫找到他时用的号码,打过去果然是无人接听,被盲音耗尽了所有耐心的姜磊最终绝望又愤恨地将手机砸在了黄土地上。   他开始后悔,也开始反思自己那天到底是哪里触怒了于知义……他明明那么无辜!他只是个帮陈皓做事的下人!   “他奶奶的!”   姜磊一脚将被摔烂了的手机踹了出去,想借此发泄他心中已然承受不住的愤怒。   手机咕噜噜地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姜磊这才注意到,有人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欣赏着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无能狂怒。   “于知义!”   姜磊不出意外地被于知倦眼底那层寡淡的嘲弄给触怒,他几乎立刻就要上前去动起手来,于知倦却突然蹲下身来捡起了他的手机,   “我帮你妹妹联系好了骨髓捐赠人。”   “……什么?!”   姜磊的怒意扑了个空,他差点无法理解于知倦这句话的意思,欣喜、怀疑和震惊在瞬间奔涌而上,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然后他就自然而然地跟着于知倦上了楼,回到了之前的那台麻将机前,和上次不同的是,于知倦直接将一份医疗协议推到了他面前,   “为了找到和你妹妹匹配的捐献人花了我一些功夫,但在移植骨髓之前,捐赠人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进行锻炼和调养。”   “你、你是在骗我吧……?”   “真伪你自己可以去查。”   于知倦从烟夹里抽了根烟出来,池绫帮他点上了火,在烟雾缭绕之中他的瞳眸黑得像是凝了冰的夜河。   “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帮你妹妹预约手术的时候我还得到了一个新发现,陈皓压根没在你妹妹身上花费过半点心思,适配库里连你妹妹的信息都没有。”   “不、不可能!陈皓……陈皓这个王八蛋!”   “陈皓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现在你明白了吗?”   于知倦淡淡地吐出一口白烟,他拿烟的手势和常人略有不同,食指微扣,内敛而优雅,连抽个烟都像是在拍电影似的。   事实上他抽烟的动作就是从于知义的一部电影里照葫芦画瓢学来的。   “你想要报复陈皓……?”   姜磊揣测道。以前他一直觉得家里的这位夫人色厉内荏,如今看来是他看走了眼。   “嗯,而且我需要你。和我合作,我给你你想要的任何好处,陈皓那边的报酬你也能继续拿,很诱人吧?”   “可我能怎么帮你,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而且家里也不是我说了算。”   姜磊的心情终于缓缓落定,他看得出于知义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他合作,而且比起陈皓那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于知义确实能给他更多。   “已经足够了,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哈,我妹妹的命都在你手里了你还想要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取消移植手术。”   “所以你才该为了你妹妹努力地讨好我才对。”   于知倦轻笑道,和于知义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笑起来时是极好看的,只可惜这笑意并不能到达眼底,甚至将绸缪和算计都写明在了脸上。   “……你坠楼和陈皓无关,”   姜磊顿了半晌,下定决心似的吐出了真相,   “但让你身败名裂的那场‘衬衣门’确实是他设计的,目的是斩断你的事业,好更牢地控制住你,同时也是为了制造一个把柄,以免日后你发现了他和周晖晖的奸情后直接揭发他们。” 第5章 烟斑   “我就知道陈皓不是个好东西!”   池绫咬牙切齿,于知倦抬了抬手,示意她别急着发作,   “继续说下去。”   “具体如何操作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周晖晖让我帮他弄了点儿迷药,好让你以为自己是到了发情期。我不在现场,但反正那晚你们都没回家。你是出了事在风口浪尖上,陈皓则和周晖晖出去厮混了。”   姜磊顿了顿,想趁此机会悄悄观察于知义的神色。   于知倦心里并无起伏,但为了让姜磊完全确信坐在他面前的是于知义而不是别人,他自然地摆出了一副深恶痛绝的嫌恶表情。   “其实他们也没有多重用我,大多数事情都还是我偷听到的。至于你从楼上掉下去这件事……周晖晖最初的计划是想要我悄悄弄坏你房间的窗户让你从病房坠亡,我当时拒绝了。后来才变成了他约你到楼顶去……但陈皓,他应该是毫不知情,你刚出事那几天他还和周晖晖在吵架,我听他的意思是觉得周晖晖太狠心。”   听到这里,于知倦没忍住冷笑了一声,陈皓又是暗算又是下药,怎么好意思说周晖晖狠毒,一丘之貉罢了。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姜磊说完后摊了摊手,极力想表示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并非真心要害于知义。   “池绫,把准备的新手机拿给他。”   于知倦看着姜磊,基本摸清了他的脾性:唯利是图,胆小怕事,但很重视妹妹。虽然难成大事却十分好拿捏。   “既然你都赔给我手机了,要不然也给我妹妹买一只新鸟呗。得亏我妹妹心大,要是她知道你为了威胁我而杀了她的鸟,估计几晚上都要吓得睡不着。”   姜磊本是随口一溜,没想到池绫和于知倦的脸上都露出了惑色,只是于知倦反应极快地点了点头,   “钱打你账上,要什么鸟你自己挑。”   “你比陈皓大方多了,”   姜磊嘿嘿一笑,果然是见钱眼开,“虽然你吓唬我让我很生气,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凭我的人脉肯定是没法给我妹妹安排手术的。”   “你回陈家后表现得自然点,我暂时不想要陈皓知道我已经醒了。”   “啊?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回去找陈皓算账了呢?那、那我们下一步计划是啥?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   “你有什么不明不白的?”   于知倦挑了挑眉,“一切照常便是,有事我自然会通知你。”   “我送送你吧,姜管家。”   池绫提出送客,姜磊也不再多留,跟池绫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包厢。   “于知义他刚醒过来,脑震荡还没好,以前的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将来回陈家了你记得多帮衬着。”   池绫主动挑起话茬。   “等他回去了再说吧。不过池绫你怎么会对他这么忠诚?人不都说树倒猢狲散么。”   “我和你一样,拿钱办事罢了。”   “我就盼着于知义别和陈皓一样是个不讲信用的王八蛋。”   姜磊撇了撇嘴,要不是于知义,恐怕等他妹妹坟头草长到三米高,陈皓那边都还排不上号。   “怕什么?他给我们留了把柄在手里的。”   池绫意味深长道。   “什么意思?”   “你傻啊?于知义凭什么能给你妹妹约到手术?要人脉的啊。他那么臭的名声哪里来的人脉?背后有金主的啊!他要是不守信用,咱就把这个秘密爆出去,你看他敢不敢。”   “……还真是,”   姜磊啧了一声,“池绫,我总算知道陈皓为什么不喜欢你在于知义身边了,你这女人太精了。”   “闭上你的嘴比什么都好使。回去了别让陈皓发觉出不对劲,记住了没有?”   “记着呢。”   姜磊招了招手,启动车子一溜烟上了高速。   池绫回到包厢里时,于知倦正盯着她画的那张人物关系图若有所思。   “我按照你交待的把话都说给姜磊听了。”   “他有什么反应?”   于知倦头也不抬地问道。   “听进心里了,还说我精。”   池绫笑了一声,她打心底里佩服于知倦。   先恐吓威胁,再直接给出诱人的好处,一顿棍棒甜枣下去姜磊早就沦陷了,紧接着又故意借池绫之口卖出一个自己的秘密,让姜磊坚信他们是绑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同时也暗示池绫和于知倦之间并非完全信任。   对于斤斤计较的姜磊来说,如果池绫和于知倦的关系太好,会让他对池绫产生妒忌的情绪,甚至会始终认为他和他们二人并非同一个利益共同体,但经过池绫话里话外的一番暗示,他一定会生出想要和池绫一争高下的好胜心,想跨过池绫成为于知义最信任的人,这样一来做事就会更积极一些。   “不过他说的小鸟是怎么回事?”   池绫疑惑不已,“不会真的是你弄死的吧?怎么做到的?”   “那应该只是个巧合,”   于知倦摇了摇头,“其实在我回国前,我的导师给我算了次塔罗牌,你猜他跟我说了四个什么字?”   “什么?”   “天降祥瑞。”   于知倦轻笑道,“我虽然不信这个,不过看样子运气确实站在我这一边。刚刚姜磊总提周晖晖这个名字,连你也对他咬牙切齿,我在网上随便搜了一下,他的风格和阿义还挺像的?”   “何止是像?他就是在大摇大摆地抄!你可能不知道他之前都对知义做过些什么,买水军暗示粉丝来撕知义就算了,以前他们一起上过一个真人秀,他自导自演假装被知义推进了积木堆里,还发微博暗示自己腰伤难忍,害我们知义被网暴了好一阵子。”   罗列起周晖晖的罪状时池绫几乎是滔滔不绝,   “有竞争关系的明星之间互相使使绊子倒也不少见,他最可恶的地方就是当这个学人精!尤其是我和知义因为陈皓的事闹僵之后,知义的很多工作和行程都不是我在带,周晖晖不知道买通了团队里的谁,把知义的商务安排摸得清清楚楚,专门挂低价抢我们的代言。抢事业就算了,最后甚至勾引到了陈皓头上去。”   “可我看网上都在说他是知义最亲密的好友,这还有一个视频,说他得知知义跳楼后把眼睛都给哭肿了。”   “都是他们团队自己买营销号捏出来的人设,以知义的性子,怎么可能和自己老公的情人当好朋友?”   池绫对此嗤之以鼻。   “所以被阿义抓奸在床的也是他?”   “没错。”   “要不是那片桦树林,阿义就真的死在他手上了。”   于知倦冷笑一声,用烟头在面前的纸页上烫出一块乌黑的烟斑。   “你在干嘛?”   池绫好奇道,于知倦再无聊也不至于烧纸玩啊。   “在抽奖,”   于知倦抿唇,被烟斑覆盖住的正是周晖晖的名字,   “就从他开始吧。”   “你有想法了?”   池绫欣喜地看向于知倦。   “嗯。我记得阿义出事后几乎所有的代言和商务都向我们提出了解约,除了一家珠宝品牌?”   “对,辰凤珠宝,和知义合作许多年了,老板特别欣赏知义,可能是念及旧情,还没有什么动作。”   “我看许多明星都发出了预告,辰凤珠宝马上要召开冬季新品发布会?”   “没错,这个牌子可是个香饽饽,发布会前有红毯和走秀活动,大家都觉得这是辰凤会借此机会挑选新的代言人。每年辰凤的新品发布会都是娱乐圈的一场盛事。”   池绫尽可能详尽地向于知倦解释道。于知倦此前对娱乐圈的了解仅限于他弟弟,大多数圈内规则和活动他都不甚知晓。   “我这个代言人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他们。”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池绫明白过来于知倦是想借此机会复出,这对于她和于知义而言是复仇的开始,但对于于知倦来说,则意味着他要放弃自己的人生,披着别人的皮囊踏入尔虞我诈的烂泥之中。   “你觉得我现在足够像于知义吗?”   于知倦反问她。   “不能说像,你就是他。”   池绫欣慰地笑了起来,   “是我有些多愁善感了……我马上联系辰凤珠宝,咱们一定要把第一场仗打得漂漂亮亮!”   “话也不能说得太早,毕竟我们两个人现在约等于是一无所有,从头开始。”   “那可不一定,”   池绫眨眨眼,   “于知义的工作室还没有解散呢!大家都是一路陪着知义从出道到大红大紫的,都盼着知义有醒来的这一天,至于服装造型那些东西,外包出去就可以了。只是我之前也和你说过,我怀疑团队内部有人被周晖晖收买,但却不能确定是谁。”   “我知道是谁。”   于知倦听池绫讲过工作室里的几个核心成员,着重问过了他们在衬衣门事件发生之后的反应,池绫见他如此有把握,更是充满信心,   “那我们先把这个可恶的叛徒赶出工作室?”   “不用,正是缺人用的时候,多留她一会儿也无所谓。你把我康复的消息放给他们,就说让大家都开始准备下周的辰凤发布会。”   “那岂不是会让周晖晖又抢先一步得知咱们的动向?他肯定会从中作梗的。”   池绫有些迟疑。   以前她因为对陈皓不满而和于知义渐行渐远,名义上虽然还是他的经纪人,但工作室早就不归她管,如今好不容易能重新完成她培养出一个国际巨星的梦想,却不能着手清除道路上的绊脚石,这让她有些不解。   “就是要让他知道并且有所行动我才好出手。”   于知倦抿了口茶楼里特供的劣质普洱,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上某张周晖晖抄袭于知义拍出来的大片,他对茶种没什么好挑剔的,只要能冲淡香烟在他唇齿间留下的味道就行。 第6章 工作团队   “阿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唔……几个月前吧,”   池绫努力回忆道,   “就在他和陈皓的感情刚开始出现裂痕时。”   她对于知义虽然有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但更多的也是心疼,曾经那么一个熠熠闪光的人活生生地被陈皓折磨成了一杆只能烂在病房里的烟枪,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好受。   “我看衬衣门还有一个很大的受益人,林邪,”   于知倦的手指挪动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上,“他和阿义或者陈皓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据我所知,没有,”   池绫摇了摇头,   “这个人极其清高疏离,本是弹钢琴出身,但和于知义……和你一样,像是有老天追着喂饭吃,人长得帅又有天赋,进入演艺圈没几年就得了影帝的称谓,当然这不排除他背景强大的缘故,他爸爸可是咱们行政厅的总督。”   听到池绫的一番评价,于知倦难得露出了笑意,   “听你的意思,他明明很优秀,你却很讨厌他?”   “害,他的实力不容否定,但我和他见过几面,直觉他是个很有城府的人,而且总是高高在上的,”   池绫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   “林邪向来不屑于和圈内明星走得太近,但他对知义其实……算得上非常友好了,之前一起参加过一个晚会,知义去晚了,还是他把化妆间腾出了一半来给知义用。我怀疑他是不是对咱们知义有意思啊?”   “我弟弟那么优秀,招人喜欢也在常理之中,”   于知倦沉思片刻,   “目前来看衬衣门少不了有他的参与,辰凤发布会他会去吗?”   “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会去……你打算,一箭双雕?”   “不急,我只是想趁此机会先摸一摸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知倦有一种直觉,这个林邪恐怕比周晖晖和陈皓都要难以对付。   “那咱们即刻启程回滨海吧,辰凤珠宝的李总肯定想先和你见上一面。”   池绫摩拳擦掌,于知倦都开始“死亡抽签”了,她也得打起精神来认真办事才行,   “刚好在路上我给你讲一讲往年发布会的流程以及做代言人要注意的一些事。”   “多亏有池绫姐。”   于知倦笑了笑,跟着池绫上了车。   辰凤的李总确实如池绫所说,对于知倦照顾有加,见到他时最先关心的是他的身体如何,喊他也是一口一个“忘年交”,最后还拍着胸板保证只要有他在,代言人就不会换。   更让于知倦没有想到的是,李总居然将本该在发布会上面世的新品之一,一对儿坦桑石耳坠也赠送给了他,并同意于知倦将发布会当做他复出的舞台。   工作室在池绫的催促下也很快就出了方案,打算在发布会场地搭建好后让于知倦提前一天进去带着那款耳坠拍摄一套宣传海报,在发布会开始之前同步发表到各个媒体平台,势在冲上热搜第一,既能作为他回归的开场,也给辰凤做了次宣传。   “我只听你说这个李总和我们关系不错,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答应。”   回到工作室的路上,于知倦向池绫悄悄感叹道,   “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目光像是在看他亲儿子。”   于知倦不想太早和陈皓会面,打算在发布会之前先住在工作室里。   “咱们曾经对他有恩,辰凤刚往国潮风格转型时流失了一大批市场基础,谁都瞧不上这个牌子,还是咱们目光长远,几乎免酬帮他们做了宣传,没想到效果那么好,辰凤从那之后也是蒸蒸日上。所以李总这其实是在还我们人情呢。”   池绫笑道,当初选择和辰凤合作其实也是她的主意,论能力和办事效率,业内无人能及得上她,只可惜时运不济,她几乎没怎么受过重用。   “活动方案再拿来我仔细看看。”   于知倦没什么实际的工作经验,对刚才在李总办公室听他和池绫聊的工作内容一知半解。   “你不用紧张,有我一直陪着你呢。”   池绫笑着把手机递给了他。   “水晶吊灯?”   于知倦看着方案眨了眨眼,“他们不是做珠宝首饰的吗,新品里居然还有这种大件。”   “可能是想拓宽产品链吧,这个大吊灯可是这次发布会的重头戏,李总说他们为了展示这个吊灯专门搭了一个豪华外景,我们计划你的宣传海报就是带着那对耳环靠在楼梯上把这个灯当做背景,坐楼梯上拍照肯定能显得你腿特别长。”   池绫对这次的活动策划十分满意,这一定会是一个让“于知义”大放异彩的好机会。   “拍摄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后天,你有一天的时间用来好好休息,消肿祛黄。”   “这些安排都通知到工作室中的其他人了吗?”   “已经在群里发了通知,不过……你打算怎么对付周晖晖?我好先手做准备。”   “不用,”   于知倦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从得到于知义出事赶回国以来他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对付他不需要做准备,你只要负责发布会活动不出错就好了。”   “真的?”   池绫有些许疑惑,她时时刻刻跟在于知倦身边,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难道这次活动只打算用来打探打探周晖晖的底细?不过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知倦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   “真的。”   于知倦肯定道。   “那我拭目以待咯。”   池绫看于知倦闭上了眼睛,便轻声将车载音响的音量调到了零。于知倦和于知义不一样,池绫很难揣测到他真实的想法,而他又总是显得慵散而游刃有余,不必多做夸耀和强调便能让人自然而然地心生信赖。   第二天,于知倦如愿得到了完完整整的一天休息时间。   池绫把工作室的仓库收拾起来给他搭了张行军床,他就抱着不知道谁留下来的抱枕天昏地暗地睡了个好觉。   直到傍晚时才听到耳畔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于知倦一睁眼,只看好几双瞪得圆不溜丢的眼睛正巴巴地盯着他。   “知义啊!让哥看看你没摔坏吧!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你都不知道哥这一个月都是怎么过的!”   率先挤过来给了于知倦一个熊抱的是团队里的公关负责人,一位浑身肌肉的爱哭壮汉。   “大熊哥你别又伤着知义哥了,咱哥刚醒过来。”   随行助理米妮见到于知倦,欣慰地擦了擦眼眶,“哥你醒来就好,我们大家都很想你。”   “你怎么就睡在工作室里?是不是终于发现了陈皓的本性决定要离他而去了?姐跟你说,婚海无涯回头是岸,家暴是病出轨是瘾,都很难改的!”   运营姐姐蹭了于知倦一脸散粉,“回来就好!我听池绫说你马上就要跑活动?身体吃得消吗?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大家都能等你!”   “我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再不出来活动活动就该被人彻底忘记了。”   于知倦柔和地笑了笑,他本以为于知义最后的生活里全是水深火热,现在看来至少团队里还是有人真心关心爱护他的。   “池绫姐呢?”   “哦,姐姐去拿拍摄要用的衣服了,按规矩至少要提前一天拿回来试装,看时间该回来了。”   米妮心细,于知义之前经常把她带在身边。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哐当一声,工作室的大门被池绫一脚蹬开——   “这些欺人太甚的狗东西!我们知义风头正盛的时候见我一口一个姐姐,现在倒好,花钱找他们拿衣服还不情不愿!”   “姐姐快消消气,”   米妮连忙迎上去接过池绫手中的衣服,“还好是姐姐你去,要是换我的话肯定要被为难。”   “先别急着夸我,知义,你快来试试这衣服……他们有意使绊子,给的衣服不太好穿,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出效果,要是不行的话我只能找赶快去求熟人帮忙换了。”   池绫叹了口气,于知倦接过防尘袋,拉开拉链的瞬间,全工作室都傻了眼——池绫带回来的衣服是一套纯白的套装,垂直的西裤配上中式立领的改良中山上装,唯一的点缀是肩上的一点银线暗纹,总的来说就是十分挑人,又显矮又显壮的一套衣服。   “这……这哪儿能穿啊,我爷爷打太极的衣服都比这好看。”   运营姐姐痛苦地看了眼一旁的壮汉,“到时候热搜文案怎么写?震惊!于知义着老头装闪亮登场?”   “先让知义试试看吧。”   于知倦被几个人推进了试衣间,他本人穿衣风格偏向于休闲,原本在国外他只是个还在搞研究的学者,经常连续好几天穿着套头毛衣休闲裤,能不能驾驭住手里这样出自高级设计师、常人无法欣赏的时装他心里也没底。   等他掀开遮光帘出来时,池绫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从焦急变成了惊喜,   “我发誓,我从没想过这衣服能有这个效果。”   于知倦本身眼角眉梢就都带着些世俗但又惊心动魄的勾人艳色,光看长相很难猜测出AO性别,这身衣服却为他平添了几分亦正亦邪的仙气,加上他肩膀舒展,腰线流畅,竟真把这套老头装穿出了几分高级的时尚感。   “我也发誓,想为难咱们的那些人到时候看见你这身肯定会后悔得想死,”   壮汉激动地围着于知倦转了好几圈,“乖乖,你也太衬衣服了吧。池绫姐,咱这算不算因祸得福,给知义找到了新风格?”   “有这么夸张?”   于知倦自己倒看不出个一二三,米妮在一旁疯狂点头,   “有的,哥,我保证到时候没有人能盖过你的风头。”   “不过尺码好像有点问题,咱知义是不是养病的时候饿瘦了?这衣服的腰身不够贴啊。”   运营姐姐眼光毒辣,米妮闻声便上前去从于知义身后捏住了一乍布料,   “这样是不是就合身了?”   “对,这样得劲。”   “交给我,两分钟就能改好。”   米妮势在必得地不知从哪儿拎出了她的针线包,三下五除二便在于知倦腰上加了个松紧暗扣,看起来还挺有设计感。   “这下完美了,”   池绫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家收拾收拾行头,咱们一定要给知义拍出一套出圈大片!” 第7章 惨案再现   宣传海报的拍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许多,于知倦虽然没有任何拍摄经验,但好在靠脸能打,辰凤送给他的那对耳坠也极其衬人气质,拍摄那天天色还未黑便顺利收工。   “我怎么觉得咱哥这次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米妮远远地看着正在喝水休息的于知倦,状似无意地询问着池绫,“唔,我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没有以前爱笑了吧,”   常和于知义合作的摄影师嘴快抢答道,“以前知义笑起来甜甜的,现在总觉得冷嗖嗖的,大概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心境变了。不过现在这种气质还挺适合他的。”   “这次挫折对知义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   池绫模棱两可地笑了笑,刚巧于知倦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呀!哥你的耳朵怎么都红了?是不是这耳坠太重了,快取下来我看看。”   米妮眼尖心细,一眼就看到了于知倦被宝石耳坠给扽得红肿的耳垂。   “涂点红霉素就好了。”   于知倦的耳洞才打没多久,按理说还只能戴些烤瓷或纯银的小物,足足5克拉的一对宝石确实有的他受。   他取下耳坠后顺手交给了米妮,   “记得收好,明天活动还要戴。”   “交给我吧,我一定随身带着!”   米妮小心翼翼地把耳坠收进了盒子里,“池绫姐,咱们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一会儿我送知义回工作室休息,好好准备明天晚上的那场硬仗。米妮你留在这里盯一下后期。还有运营那边,再核对一下这套片子要在明天晚上七点差五分发出,七点钟活动就开始了一分钟也不能晚,文案里记得贴上活动直播的传送门。发出之后各个平台的舆情都记得监控着,小心那些会拿衬衣门和跳楼出来说事的营销号。”   池绫细细地安排着接下来的事物,   “放心吧池绫,咱们这下肯定能打个措手不及,别家就算想黑我们也来不及买水军,明晚的高潮注定属于咱们。”   运营姐姐拍了拍池绫的肩膀,和她互相加油打气。   “那我就先送知义回去了,这儿你们多上点心。”   池绫微微一笑,和于知倦两个人单独坐在车上后才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你有事没事记得多笑一笑,米妮刚刚还跟我说觉得你像变了个人,吓我一跳。”   “怎么能要求一个被丈夫的情人从楼顶推下后死里逃生的人整天挂着笑脸呢。”   于知倦假装委屈地挑了挑眉,池绫无奈地笑了笑,   “知义以前走的是钓系路线,而且是偏甜的那一挂,你得考虑一下人设的问题。”   “我会注意的,”   于知倦点点头,   “另外我决定明晚活动结束后就回陈家。”   “活动结束?那估计都十点多了,我看天气预报说晚上还会下雪……你说什么?你要回陈家?去找陈皓?”   池绫不可置信地看着于知倦,周晖晖都还没收拾呢,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到陈皓身边?   “明晚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于知倦自己做的决定向来很难被别人改变,池绫彻底放弃去琢磨透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忧心忡忡地说道,   “陈皓对我很有意见,我没办法陪着你。”   “家里不是有姜磊在吗。”   于知倦笑笑,“而且明晚只要我露面,陈皓肯定会耐不住性子要来找我,与其让他有备而来,还不如我主动回去。”   “说得倒也是……可周晖晖怎么办?他肯定不会让你顺顺利利地回到陈家的,为了上位他连杀人都做得出来,这种事我怕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今晚恐怕要自顾不暇了。”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就不能提前告诉我嘛。”   池绫按捺不住好奇心。   “不是计划,是给了他一个做选择的机会。”   于知倦拆出抱枕里的折叠被,懒洋洋地调平了座椅靠背。   看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池绫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游刃有余总比手忙脚乱要好。   距离辰凤珠宝发布会开幕还剩不到24个小时,圈内受邀请的大小明星们无不开始为第二天的争奇斗艳忙碌起来,都希望能趁机博得辰凤的青睐,进而拿到代言人的资格。   而作为“半死不活”的现代言人本尊,于知倦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完就被池绫找来的造型团队裹挟到了化妆镜前做造型。   造型师扳着于知倦的下巴观察许久后,开口问道,   “于老师,您自己会戴美瞳吗?还是说需要我帮您?”   “我眼睛没有近视。”   “咱们这个瞳是没有度数的,只是有个扩瞳效果,14.2的直径可以显得您的眼睛更加水灵,像小鹿一样。”   造型师顿了顿,“这也是池绫姐向我们提出的造型要求。”   “……我自己戴吧。”   于知倦最终只得妥协,谁让他弟弟是个人见人爱的钓系Omega呢。他原本以为男明星做造型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没想到等造型师满意地收手时天色已经擦黑,距离活动开始也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   “咱们准备出发……你这个唇彩显得太有气色了,咱们是大病初愈,要有一种病弱感,”   池绫绕着于知倦端详了一圈,踮起脚拿纸巾擦去了他嘴巴上的颜色后才终于满意,   “好了,咱们出发吧。早点去说不定还能把车开到场馆门口,天冷你衣服薄,能少受点冻就少受一点。”   “米妮呢?她不跟着你们一起去?”   运营姐姐环顾了一圈,发现米妮不在,一般于知义有行程她都会跟上的。   “她先去场地核对休息室和晚宴菜单了。”   池绫笑笑,“对了,一会儿咱群里发的消息你们就当没看见,真有事我会艾特你们的。”   “什么意思?”   壮汉摸不着头脑,池绫也没多做解释,拿着于知倦的大衣匆匆离去。   “我怎么觉得他俩最近老背着咱们有小秘密呢?”   壮汉扭头看向运营姐姐,运营姐姐耸了耸肩,也是一头雾水。   “哎,你看,池绫在群里艾特米妮了。”   “怎么回事?”   “她问米妮耳坠怎么不见了……奇怪,知义走的时候不就戴在耳朵上吗?”   “谁知道呢,米妮也不回个话,”   壮汉挠了挠头,“算了,池绫姐都说了让我们当没看见。你想吃烧烤吗?我去楼下买点儿上来,等会儿看直播的时候吃。”   “直播?你还看直播?”   “辰凤发布会的直播啊,你不想看看我们知义是如何闪亮登场的吗?”   “那必然是要看的。”   运营姐姐来了兴致,自从于知义的事业被陈皓拿捏住开始出颓势,他们整个团队就一直在受气,如今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每个人心里都在暗自叫好。   辰凤珠宝将这次的活动场地定在湖畔,室内展厅加上露天宴会厅一共两千多平方米,势必想要制造一场众星聚首的盛事。   六点钟左右场馆外就停满了各家保姆车,据说是受场地内布景的限制不让机动车进入,大家就都先呆在开足了暖气的车里,静静等待着入场。   于知倦也不例外,虽然李总表示过可以给他行个特殊,但池绫觉得没必要在这个关头拉一波仇恨。   “啧,发布会还没开始呢网上就开始有人推测辰凤的下一个代言人会是谁,还讲得有理有据的,这文案估计花大价钱了吧。”   池绫坐在车前排刷着手机,边刷还边和于知倦分享。   “那他推测的会是谁?”   “周晖晖呗,说他和你风格相似但是更加精致,说你负面新闻缠身但是他干干净净,这种东西你以后会经常看到的,笑一笑就行了,也就周晖晖的粉丝会当真。”   “周晖晖今晚还会有一个大新闻呢。”   于知倦抿了抿唇,靠在座位上通过于知义手机上留下的有关陈皓的点点滴滴正推测着他们俩日常的相处模式。   池绫则对周晖晖满是不屑,   “你指他又会故意恶心我们抢在我们前头发片子?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周晖晖怎么还没动静。按理说耳环都被米妮给偷给他了,他肯定不会……嘶,说什么来什么!”   池绫往下一拉,刷新到“周晖晖”的热度词条,她立刻坐起身子点进那条#周晖晖 辰凤发布会#的话题,奇怪的是发帖人居然不是周晖晖或者他的工作室,而是一个圈内熟知的狗仔号,发布内容是一条视频,看样子似乎是偷偷提前溜入了发布会会场。   视频只有三十多秒,一开始是正常地展示华丽的展厅,随着镜头缓缓移到那部压轴新品——水晶吊灯的同时,画面也开始变得混乱抖动,应该是架着摄像机的人往前跑了几步,镜头随着他的视线一起扫向了吊灯旁的楼梯布景。   只见楼梯上华丽贵重的红木栏杆断了一截,视线迅速地下移,距离摄像机垂直距离七八米远的地面上散落着满地红木碎屑,殷红的血色和印满金色图案的大理石地砖融为一体,而话题的中心人物周晖晖正仰倒着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和于知倦极其相似的一袭白衣被鲜血浸透,他耳垂上还戴着那对于知倦前一天拍摄时才佩戴过、后来交给米妮保管的华贵耳坠。   周晖晖坠楼了……?   虽然只是室内一个高度不达十米的布景,但从视频上一扫而过的画面来看恐怕摔得不轻,池绫呆滞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仿佛播放的视频,良久才不可置信地看向面色毫无波澜的于知倦,   “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章 雪夜温茶   “是他自己选的,”   于知倦没看手机,已经从池绫的反应上猜出发生了什么。   “他选择模仿阿义,又选择为了上位害阿义坠楼,今天才会自食恶果,选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你在栏杆上动了手脚?”   池绫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周晖晖落难她并不觉得可怜,甚至认为这就是活该,可同时她又惊叹于于知倦的手段……要让周晖晖他的按照计划自己去倚着那栏杆,他必须得猜透周晖晖的每一步想法。   “比他当初撤走警戒线可省事多了,”   于知倦笑了笑,几根螺丝钉的事情而已。   “只是有些对不起李总,准备了那么久的发布会要被周晖晖给毁了。”   “辰凤的公关已经在干活了,那视频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就被删掉了,一个周晖晖影响不了这场晚宴的。比起这个,你确定没别人会发现那栏杆有问题吧?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我好马上帮你准备后手。”   “靠近过栏杆的只有我,和想和我摆出同一个姿势拍照的周晖晖。”   于知倦示意池绫放心,   “我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上钩。”   他猜到米妮一定会提前把他要通过一组大片回归大众视野的计划告知周晖晖,依照周晖晖见不得于知义好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像之前抢他的代言那样早他一步发出一组相似的照片,逼着于知义工作室无图可发。   车窗外已经有闪烁着红蓝灯光的救护车呼啸而过,驶入了会场内部,许多人都跳下车来想看热闹。   “我还说你昨天为什么非要倚在栏杆上拍一张……”   池绫笑着叹了口气,她只知道于知倦故意让米妮有机会把耳环和拍摄成片拿去给周晖晖,那耳环是李总专门送给于知倦的,要是被周晖晖莫名其妙地戴上来了一套图,李总肯定会发现问题。   池绫原本以为于知倦只是想断绝周晖晖和辰凤合作来往的可能,没想到竟然能直接让周晖晖血债血偿。   “你看,米妮给我打来电话了,我要接吗?”   “不接。”   于知倦无意识地摩挲着耳朵上的宝石坠子,   “让她拿走的那副‘假的’也价值不菲,可以着手告她偷窃罪了。”   “我会安排好的。”   池绫点点头,于知倦推测出米妮就是周晖晖安插来的眼线时她还有些许不愿相信,米妮能干而且肯吃苦,又一直受着于知义的重用,于知义对她不可谓不好,没想到最终还是会被她背叛。   两个人正聊着,车窗突然被人从外叩了叩,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抱歉让您久等了,咱们的活动即将开始,请您准备入场。”   “按时开始吗?”   池绫向他确认道。   “嗯,按时开始,会场入口已经架好了直播机位,还请您做好准备。”   工作人员善意地提醒道,以前每逢这种活动都会出现有明星不清楚机位在哪,裹着大棉袄入镜的情况。   “好的好的,谢谢。”   池绫升起玻璃,自己先因为紧张而做了两次深呼吸,反观于知倦倒是没有任何反应,正把脱下的大衣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   前前后后的车子上断断续续地走下不少穿着礼服、盛装出席的各路明星,有不少都是池绫熟悉的面孔,她捂着胸口强迫自己保持从容,   “准备好了吗,于知义?这是你重获新生后第一次在大众视野里崭露头角。”   “当然。”   于知倦笑了笑。   池绫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咔嚓一声打开车门,细长的高跟鞋踏在地上,踩出细碎的叮当声。   离他们较近的几辆车上有人注意到了池绫——圈内人都知道她是于知义的经纪人,可于知义都变成躺在病床上的一个植物人了,她怎么会出现在活动的现场?难不成是被辰凤邀请来签解约合同的?   初冬的夜晚下起漫漫小雪,只见池绫绕到了车后排,为车内即将下来的人撑好了伞。   无数道盯着她的视线开始各自做出推测:于知义是真的完蛋了?池绫签了新人?会不会直接让这个新人续上于知义的合同成为辰凤的代言人?   纷纭的猜测和算计在于知倦从车上下来的那瞬间全然都化作了静止的空白——雪色中的于知义如同藏在落雪中降临人间的一屑星辰,干净耀眼,同时也带着大病初愈的破碎感,让人一时间无法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   于知倦缓淡地扫了一眼那些藏在车窗内的带着满满审视的目光,学着于知义惯有的清甜浅笑拍去了自己肩头的碎雪,   “走吧,早点入场早点暖和。”   “好。”   池绫点点头,与此同时,于知义工作室也发出了他戴着辰凤新品拍摄的那组宣传海报,热度瞬间冲上榜一,盖过了对于周晖晖摔伤话题的全部讨论,同时也在向所有人宣告着于知义的正式回归。   落在他们俩身上的目光和议论越来越盛,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有人主动找上前来,   “于知义?真的是你!身体怎么样了?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主办方也是,不能通融通融让你们把车开进去吗。”   “柯老师,好巧,原来我们车一直并排停着呢?”   池绫悄悄提醒于知倦,来之前她已经让于知倦熟悉过一遍今晚会到场的嘉宾名单,于知倦闻声很是上道地接过话茬,   “我没事,已经休养好一阵子了,谢谢曼哥关心。”   率先来搭话的男人叫柯曼,是圈内的前辈,靠一部电影拿过好几个大奖,之前有和于知义合作过,据池绫所说他向来与人为善,工作时还挺照顾于知义的。   “没事就好。”   柯曼缓颜一笑,他长得极有混血感,眉眼立体挺拔,但笑容始终宽和温柔。   于知倦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戴着一枚苔绿的玉坠,样式特别,不过像是女士佩戴的款式。   柯曼一直对外说是单身来着。   察觉到于知倦的目光,柯曼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袖口,遮盖住腕上的坠子。   “于老师,身体安康啊,还有柯曼哥,幸会幸会。”   又有人凑了上来,听声音是个细细的女声,穿着墨绿色的礼服,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营业式笑意,于知倦在娱乐小报上看到过她,风头正盛的新晋小花旦,米辰。   “不知道你们看消息了没?我听说场馆里有人受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推迟活动。”   “有人受伤?”   柯曼好奇一问,米辰便先瞥了眼于知倦才开口道,   “据说是周晖晖,从二楼摔到一楼,刚被救护车拉走。”   “他怎么会先出现在场馆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米辰耸了耸肩,“不过于老师从十几楼掉下去都能这么快恢复如初,希望你的好朋友周晖晖能借点儿你的福气,别摔得太惨。”   “借你吉言。”   于知倦毫无破绽地笑了笑,米辰没再和他们多说,披着大衣扬长离去,柯曼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摸了摸鼻尖,   “她讲话一直都这样阴阳怪气吗?”   “我和她也不熟。”   于知倦没多在意,他和米辰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不过他倒确实从她刚刚那番话里听出了几分敌意。   “咱们也进去吧。”   柯曼主动邀请和于知倦一起走,于知倦便没有拒绝。从停车场到会馆入口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上闪光灯就没有断过,低声议论和满带着试探的寒暄也接踵而至,于知倦在池绫的帮助下没露出什么马脚,只是发现越来越多人的都聚集在入口而迟迟不进去。   “门口好像还封着不让进,”   柯曼个头高视野广,“我去问问工作人员怎么回事。”   等他走远后池绫才凑到于知倦耳畔低声道,   “估计是里头还在清理,我刚刚打听了一下,周晖晖那边觉得是主办方布景有安全隐患,但碍于他们是偷偷溜进去取景的,似乎是没法追究,只能认栽。”   “和我想的差不多。”   于知倦“嗯”了一声,忽有一道刺目的车灯闯入眼帘,他不觉眯起眼,腹诽竟然真的会有把车子开进来招黑的蠢货。   “那是林邪家的车。”   池绫眼睛尖,一眼认出了那辆SUV的车牌号,   “说来还真不公平,如果是咱们把车开进来估计能被人给喷烂,但是林邪这样做的话大家却都会觉得很正常,我们私底下都戏称这是‘贵公子滤镜’。”   “毕竟他身后是林家,有招摇的资本,”   于知倦不以为意,手机屏幕却忽然亮起,   “这个备注一个爱心的号码是陈皓的吗?”   “就是他。他甚至还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估计突然刷到你复出的消息这会儿还缓不过来呢,”   池绫撇了撇嘴,   “怎么说?要不要理他?”   “他心尖上的周晖晖都被送进医院去抢救了,他不守在周晖晖身边,倒还有闲心关心我?”   于知倦嘲弄一笑,   “他的电话一概不接。”   “可你不是打算今晚回陈家见他吗,不接的话会不会惹他生气?”   “生气就生气,他越生气我越顺意,”   于知倦不屑一顾。陈皓毕竟和于知义做了三年的夫妻,或许能看出他们兄弟俩身上微乎其微的不同,他越是焦躁不安,越有利于于知倦蒙混过关。   “我都听你的。”   池绫说着便把陈皓的电话号直接拉进了黑名单。   雪夜风凉,衣着单薄的明星们很快就有些站不住,沸沸扬扬地抱怨着主办方怎么还不让人进内场。   池绫看于知倦身上快被凉风给吹透了,忙低头在包里寻找暖宝宝,却忽然有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光线,   “……?”   池绫疑惑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手里还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暖茶。   “您好,这是林先生让我给二位送来的,林先生还说下雪天冷,您二位要是受不住的话可以去他车上取暖。”   于知倦和池绫相视一眼,林邪的示好有些出乎意料。   “谢谢你们林先生,”   于知倦接过了热茶,众目睽睽的他总不能拒绝林邪的好意,那样的话不知道网上会怎么骂他不知好歹。   “外面其实没有那么冷,所以车我们就不上了。”   “好的。二位还需要热水热茶的话尽管叫我。”   男人微微欠身,随后目不斜视地迅速回到了林邪的车上,拜他所赐,四周对于于知义的议论变得更加猖狂无际起来。   “林邪不会是真的对知义有意思吧?知义可还是陈皓的妻子,他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池绫目瞪口呆。   “也可能是出于心虚,”   于知倦冷嗤一声,“知义之前经受的种种或许和他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茶还挺香的。”   池绫尝了一口,冻僵的手才渐渐开始回暖。   男人回到车上后将自己和于知倦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了坐在后排的林邪听。   林邪听罢后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确定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确实是于知义本人,脸色还挺差的,应该才从医院出来没几天。”   “是么。”   林邪垂下眼眸,透过车窗和朦胧的雪光看向人群之中格外耀眼的于知倦。   “但我觉得他似乎并不想领您的情。”   男人多了句嘴,但林邪听到后并未有所回应。   反正他的好意本来就不是要给于知义的。 第9章 初见   “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于知倦顿感一阵恶寒,林邪送来的热茶他一口都没动,只是将杯子拢在手里保暖用。   “有人盯着你就对了,你出事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高兴圈里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结果一个月之后你又回来了,状态还这么好。炸胡可是很伤人感情的。”   池绫低头忙着处理手机上轰炸而来的消息,各家经纪人和助理都抢着和她联系,有的人是真心关切,嘘寒问暖,更多的则是打着问候的名头前来打探情况,池绫选了几个一直和于知义关系不错的做了认真回复,其他的都直接当做骚扰信息。   “姜磊也发来了消息,”   池绫顿了顿,   “这小子大概以为周晖晖落难与我们无关,还幸灾乐祸地夸你洪福齐天,说周晖晖是作恶多端遭了天谴。”   “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说我有福气,夸我运气好,”   于知倦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让人难以捉摸他眼中的情绪,   “要是‘我’真的能有这份起死回生的好运就好了。”   池绫知道他指的是于知义,就算他这个哥哥能让那些加害过于知义的人血债血偿,躺在床上的于知义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也依然是个未知数。   “你……”   池绫刚想开口安慰,只听于知倦很快恢复了漠然的语气,   “告诉姜磊,无论如何也要看好陈皓,别让他闯进发布会来。”   “我这就和他交待……他怎么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咱们接还是不接啊?”   “接。”   于知倦接过池绫递来的手机,便听到姜磊在电话那头嘘着声音叫苦道,   “祖宗,你搞这么大新闻出来也不事先和我提醒一声…陈皓原本就摆出了要全城追寻把你给找回来的架势,你倒好,直接自爆了位置,你让我怎么拦住他嘛。”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认为我还会觉得你可用吗?”   “……你要是非指着我拦他我倒也拦得住,但万一陈皓因此对我起了疑心,等你回陈家以后我可就真帮不上忙了。”   姜磊摆出一副破罐破摔视死如归的语气,于知倦才叹了口气,问他道,   “你现在在他身边么,你们在医院?”   “他在病房里呢,我借出来交钱的机会给你打的电话。”   “周晖晖呢?”   “救回来了,”   姜磊口气里还带着几分惋惜,他这个人就是如此,谁给他的好处最大,他便忠诚于谁,并且对其他人都十分漠然狠心,   “不过脑袋包扎得像个阿拉伯人,腰椎错位,还断了条腿骨,下半辈子估计只能坐轮椅了。”   “人是醒着的?”   “醒了,正躺在床上哭呢,我看陈皓的样子应该是有些不耐烦了……当初你住院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反应。”   “你如果拦不住陈皓,就让周晖晖去拦。”   于知倦给姜磊支了一招,“十点之前别让陈皓过来扰我。”   “可活动不是九点钟就结束了吗?”   姜磊好奇地追问道。   “这么久不见,我总得给我亲爱的丈夫准备一份厚礼吧。”   于知倦冷冷一笑,随即挂断电话。   姜磊机灵,被他一点拨心里便有了想法,他静悄悄地溜回病房,陈皓正背对着门坐在床边,周晖晖则抓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地呜咽着。   “陈先生,缴费处说大额消费需要卡主人本人去签字,我没办法代签。”   姜磊随便找了个理由想把陈皓支出去。   “卡刷不上你不会用现金么?”   陈皓果真如姜磊向于知倦汇报的那样心情烦躁,而姜磊则早已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   “是我的疏忽,听说周先生出了意外,咱们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那么多现金……”   “行了,”   陈皓将袖子从周晖晖手中抽了出来,他刚起身,周晖晖就慌张地又拽住了他的衣摆,   “皓哥,皓哥你别走……”   “我去给你交医药费,乖,几分钟就回来。”   陈皓耐着最后的性子尽可能放缓语气,甩开周晖晖的动作却已经显露出几分冷淡,等他出门后,周晖晖才终于放肆地哭喊了起来,   “有人要害我……!是有人要害我!于知义……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这不可能!他凭什么没有死?!他该死……!”   “嘘——!”   守在一旁的助理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医院里人多眼杂的,千万不能乱说话啊,你是于知义最好的朋友,你忘了吗!”   “是啊周先生,”   姜磊忙插了句嘴,他和周晖晖的助理也算老相识了,陈皓和周晖晖幽会时他们俩常常合作为他们打掩护。   “您千万得注意言辞,陈先生当初为什么厌弃于知义?不就是因为于知义他口不择言句句带刺吗!我偷偷跟您透个底,陈先生的意思……恐怕是有想和您断了的意思,您可要控制您自己的言行,别把陈先生的耐心耗尽了才对。”   姜磊这话看似是为周晖晖好,实际上句句都戳在他的逆鳞上,周晖晖自诩不凡却又敏感自卑,最恨别人拿他和于知义作比较,   “我和于知义才不一样……皓哥是宠我爱我的,我才不会被厌弃!”   周晖晖不认命地摇了摇头,果不其然,等陈皓进屋后他不顾助理的阻拦,再一次拽住了陈皓的衣袖,   “皓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你怎么也开始瞎想了?”   陈皓叹了口气,   “现在你就好好在医院里养伤,我身份特殊不方便久呆,让记者拍到就完了。明天我再抽时间来看你行不行?”   “你要走了吗?”   周晖晖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要去找于知义了?皓哥……你不是答应过我,如果我想的话,你一定会抛弃于知义陪在我身边的吗?”   周晖晖红着眼睛望向陈皓,明明以前都是这样的……   他知道于知义怕黑怕响,就故意在雨夜里约陈皓去酒店偷欢。他从米妮那里得知于知义在家给陈皓准备了一顿大餐,便故意缠着陈皓不让他回家。甚至在陈皓和于知义的结婚纪念日当天,他都可以靠假装发烧头疼换来陈皓一整天的陪伴……   他在陈皓心里一定和于知义不一样……   周晖晖的双腿都吊着石膏,浑身打满了绷带,脸上更是显露苍白的菜色,和往常打扮亮丽的他判若两人,   “皓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不能抛弃我……”   “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了?”   陈皓甩开周晖晖的手,靠怒意掩盖心虚,周晖晖说得没错,他现在确实想要去找于知义。被他当做死人一个的妻子突然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里,他能不着急,能不急着去一探究竟吗?   “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我说了我继续呆在这里可能会被记者拍到,你非要我们俩一起身败名裂才开心吗?”   “……呜,”   周晖晖立刻被陈皓吼得泪眼汪汪,明明是陈皓亲口说的,说他就喜欢自己身上的这股娇蛮俏皮,现在怎么就变成“不懂事”了呢……?   是不是因为自己摔断了腿?难道真的像是姜磊说的那样,陈皓打算另寻新欢了……还是说现在于知义回来了,陈皓想和他重修于好?   周晖晖越想越觉得后怕,口不择言地扒着陈皓又是乞求又是威胁,   “皓哥,你不能对不起我……如果你抛弃了我,我一定、我一定会向媒体曝光我们俩的关系的,咱们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你别想抛弃我…!”   周晖晖此言一出,一旁的助理和姜磊俱是一怔,姜磊心里缓缓松了口气,助理则知道周晖晖说错了话,可想帮他解释时却已经晚了,陈皓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周晖晖你别给我得寸进尺,曝光我?你一个杀人未遂的凶手,你怎么敢和我谈条件?”   “你……你没有证据!我没有杀过人!是于知义自己掉下去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和你有关系?”   陈皓冷笑道,“只要你敢,我立马就能倒打你一耙,让你变成一个勾引好友丈夫的贱人。”   “陈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周晖晖气得发抖,陈皓对于知义矢志不渝的深情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如果贸然公开恐怕真的没人会信他,   “对了,对了……你对于知义就是这么狠心的吧!你就不怕我和他联起手来报复你么!”   “当初可是你提议让我和他签了那份合同,”   陈皓挑起眉,“我和于知义才是真正穿着同一条裤子的人,真出了事他只能和我站在一边。”   “皓哥你别走……你别走!”   周晖晖再想挽留却已经于事无补,陈皓经他一番提醒,开始对于知义有所戒备。于知义要是以为自己坠楼是他陈皓干的好事,会不会想和他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陈皓更加急不可耐,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于知义,几乎一秒钟都等不下去……   姜磊见陈皓执意要离周晖晖而去,悄悄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到过九点半,离于知义的要求还差半个小时。   “陈先生,”   姜磊急中生智,叫住了陈皓,   “您的衣服都被井先生揪皱了,这毕竟是您和夫人时隔多月后第一次见面,要不先回家换件衣服吧?”   “……也好。”   陈皓低头嗅了嗅,身上满是周晖晖的信息素,让于知义闻到了恐怕又有的闹,他可没精力在一天之内安慰两个发疯的爱人。   “开快点,今天我一定要找到于知义。”   陈皓惴惴不安,于知义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先告诉他?难道他做的那些事于知义都知道了……?   姜磊面上应声,却故意挑了车流量大、红绿灯多的路走,加上夜晚的雪越下越大,又成功耗费了不少时间。   陈皓回到家里后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他步伐匆匆地推开大门,却和于知倦差点撞了个满怀。   雪色微萤,面前的人肩上覆了一层薄雪,鼻尖冻得通红,眼里却装着几分清澈的怯意。陈皓蓦然动了动喉结,像是重新看见了三年前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于知义。 第10章 言不由衷   “皓哥,我回来了。”   于知倦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摇摇欲碎的脆弱感,一开口就撞在了陈皓的心尖儿上,勾起人本能的保护欲。   “知义,你……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陈皓觉得喉咙里哽得发涩,经周晖晖那么一顿闹腾,他难免又想念起于知义的好,而且他本意也不想害死于知义,他毕竟是他的妻子……   “我该去接你回家的,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醒来,我……”   陈皓攒了一肚子的狐疑和不解通通都被于知倦那份平静又纯粹的目光给融化成了水,于知倦看他的眼神中全然都是依赖和信任,其中还夹杂着小心翼翼的乞求,像是刚刚从水中被救上来的猫,奢望着能被他捡回家里去。   “我好想你,”   于知倦率先开口,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见到陈皓,从外貌和身材上看起来倒确实配得上他弟弟,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本来想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但我低估了我对你的依恋,皓哥,我真的好想你。”   哪怕身上已经被恶心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于知倦面上依旧可怜兮兮地向陈皓示着弱,   “我在医院里躺了很久,也想清楚了,皓哥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从楼顶摔下去时,脑海里想的只有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讨厌我,还愿不愿意让我回家……咳咳、”   于知倦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嗓子,陈皓才想起他是淋着大雪在门口等了半天……于知义就这么害怕被他讨厌吗?害怕到连门都不敢主动敲?   饶是陈皓再滥情多疑,面对于知倦这么一番服软表白也难以再说出半个“不”字,   “快进来,头发都要被雪打湿了,”   陈皓从未见到过会向他示弱认错、会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向他表白的于知义,又想到他才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一时间心疼更甚,连忙将于知倦揽进了温暖的家里,   “姜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热水。”   “啊?是,是。”   姜磊差点看呆了眼,那么欠揍精明的于知义居然能在陈皓面前露出这样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不愧是个专业演员。   于知倦悄悄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别露出马脚,姜磊只得安静地闭上嘴,很快就端了杯冲好的热茶过来。   “知义,你看你身上都快要湿透了,我给你擦干净好换身衣服好不好?”   陈皓顿了顿,   “你的衣服我都让人洗干净挂好了,你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主人。”   于知倦心里漠然冷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陈皓便命姜磊送来浴巾和睡衣后退下,转而伸手去脱于知倦身上还挂着雪花的外套。   于知倦怔了一下,忍住本能中的排斥和抗拒,乖巧地由着陈皓一件一件脱掉了他的衣服。   “身上都冻透了。”   陈皓状似无意地绕到他背后,亲眼见到了他后肩上那块乌青色的纹身后才终于松了口气,面前的人确实是他如假包换的妻子,虽然这么快能醒来算得上一个医学奇迹,但经此一摔,他的知义似乎变得更加温柔乖顺,也更加善解人意了。   “因为想早点见到你。”   于知倦抿着唇笑道,他看了于知义之前的许多影像资料,什么vlog、综艺剪辑,甚至狗仔的偷拍,发现于知义很喜欢这样笑。   “你不怪我吧?”   陈皓试探道,他故意没提任何一件具体的事情,如果于知义心里有怨,依着他的脾气肯定会怪腔怪调地反问回来。   “我全都想明白了,”   于知倦回答得很快,   “我在抢救室里的时候,原本都已经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视线变得白茫茫了……但我突然想到了皓哥,我想到我最后还是在和你吵架,又惹了你生气,可能就是这份舍不得才让我能被救回来吧。”   “知义……”   陈皓心里融融一动,他和于知义毕竟是互相依靠着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互相支撑着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这份伉俪深情终究是周晖晖那样的玩物无法比拟的。   “皓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于知倦反过来问起陈皓,他看陈皓时始终保持着眼里的明亮,陈皓苦笑了两声,埋头吻了吻他肩上的纹身,   “不生气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怎么那么着急跑活动?该早点通知我,我接你回家养着的。”   于知倦悄悄握紧了拳头,忍住想跳起来揍陈皓的冲动承受着他的亲昵,这王八蛋合着还想兴师问罪。   “我其实也不想的,但是皓哥你不是一直在找赞助吗?”   于知倦眨了眨眼,他把陈皓调查的清清楚楚,这狗东西现在正处于从演员向企业家转型的时期,投资了一个餐饮公司,想靠着自己的那点儿名气割韭菜赚烂钱呢。   “辰凤珠宝的李总和我重新续了约,我开出的条件是要辰凤做你公司的赞助商,明天他们就会找你签合同。”   这就是于知义用活动结束后的那一个小时为陈皓准备的大礼。   “……”   陈皓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于知义实在是对他太好了,好到他根本找不出半点破绽,却又十分顺理成章。   “以后我想好好支持你的事业,”   于知倦解释道,“我只要能呆在皓哥身边就好了……而且辰凤底下的子品牌正在找代言人,我向他们推荐了周晖晖。”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   “可是皓哥似乎很喜欢他,”   于知倦假装可怜地苦笑道,“我和他闹了那么久,你夹在中间肯定也很烦心。还不如我主动让步,大家都好过。”   “知义,你不知道周晖晖出事了吗?”   陈皓迟疑道,说实话,于知义刚归来周晖晖就因为坠落进了医院,用巧合二字概括太过单薄,倒很像是人祸。   只是于知义虽然有动机却没有那个能力……   “出事了?”   于知倦假装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我刚出院没多久,脑袋经常不清醒,所以很少看手机和电脑……我一时半会消化不了那么多信息,你说周晖晖出事了?他怎么了?”   “受了点伤,没什么……我和他已经断了,知义,其实不光是你想明白了,在我以为我要失去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陈皓握着于知倦冰凉的手,   “只是周晖晖恐怕想死咬着我不放……”   看着陈皓装作悔过和深情,于知倦心里一阵冷笑,他还说陈皓怎么会突然也来表白恶心他一番,原来是怕周晖晖和他狗咬狗,想拉自己证明他的清白。   “是他先勾引的你,”   于知倦拍了拍陈皓的肩膀,宽慰他道,   “皓哥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他颈间淡淡的桂花香让陈皓莫名觉得放松,陈皓看他晕晕乎乎的样子确实像是大病初愈,于知义或许是摔得记忆混乱,只记住了对他的那份爱意……不过这样也好。   “今天你也累了,要不要去睡觉?”   陈皓说着便想将于知倦抱回房间里去,可惜被于知倦委婉推拒,   “皓哥……医生说我身体还没好全,经不起折腾,要不然我们先分开睡吧?”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禽兽了?”   陈皓笑了一声,于知倦差点翻一个白眼,心道你还不如禽兽,禽兽至少心思单纯,你简直禽兽不如。   “我会忍着的,太久没见,我也很想你,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让我抱着你睡吗?”   于知义确实很喜欢被陈皓搂着睡觉,他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只是自从他知道那双手还抱过周晖晖甚至更多人,就再也不愿被陈皓抱了。   于知倦就更不用说,闻到陈皓的信息素他心里就发毛,要不是忍耐力强,早就想上手揍他一顿了。   “我不是不相信皓哥……”   于知倦假装羞赧地低下了头,抓着陈皓的袖子低声道,   “我是怕自己忍不住,到时候缠着你让你为难。”   “阿义……”   于知倦三两句话撩拨得陈皓心里直痒痒,他想再捞着于知倦腻歪一会儿,人却已经溜进了房间,   “就当是为了我能快点养好身体,先分开睡吧。”   “……那好,那你早点休息。”   陈皓揉了把头发,有些不知足地又在于知倦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于知倦靠在门边听到脚步声远去后才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钓得太过分导致陈皓决定放弃做人冲进来干坏事。   确认陈皓离开后,于知倦终于认真环顾了一圈他弟弟曾经住过多年的房间,除了墙上挂着一幅结婚合照之外几乎没有于知义生活过的痕迹。   于知倦叹了口气,坐在窗边点了支烟,架在一旁等它自己燃烧。   手机上弹出一连串来自池绫的消息,她害怕陈皓不好对付,几乎是每隔两分钟都会给于知倦发一条微信。   于知倦让她别担心,简略地给她讲了讲陈皓的反应。   “他居然不反对你复出!”   池绫惊叹道,毕竟此前陈皓为了断绝于知义的事业线不惜给他下药送他进医院。   “我刚复出就给他带来了一笔价值几个亿的好处,他没理由拒绝。”   于知倦拉上窗帘,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头后才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床上。   一个能赚钱,并且不求回报的妻子,换谁谁不要?   陈皓一口一个他最重要,不过是因为现在他能带给陈皓的好处最多罢了。 第11章 乖巧妻子   “咚咚咚——”   卧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敲门声,于知倦将陈皓留给他的那件外套披在肩上,隔着门软着嗓子问道,   “皓哥?怎么了吗?”   “是我,姜磊。”   姜磊压低声音回答,于知倦便立刻开了门拉他进屋。   “陈皓在家时你也敢来找我,不怕被他发现吗?”   “我老油条了,”   姜磊笑笑,心道好他个于知义,前一秒还语气乖顺,一确认是他便恢复了那股子欠揍的冷淡。   “陈皓现在正在洗澡我才敢过来找你的。你难道忘记了他喜欢翻你的手机吗?在家里当面说话反而不会留下痕迹,更安全。”   姜磊解释道,目光无意间瞟向窗边桌台上的那支正燃烧着的烟卷,于知倦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捏起烟尾徐徐抽了一口,   “那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要告诉我?”   “我可太急了,要我说你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陈华和季轩轩明天就要度假回来了,那两个人可是最反对你出去抛头露面的,你出事后季轩轩还说这是陈家的福气,他俩回来要是看到你,又免不了一顿膈应为难。”   “陈华……”   于知倦微微思忖片刻。于知义之前的日子难过,不仅是因为工作上有周晖晖那样的小人故意为难,更是因为家里还有几个豺狼虎豹般的“亲戚”。   陈华是陈皓的亲哥哥,比他年长十二岁,因此在家里总爱以“长辈”自居。   常言长兄如父,陈皓一直要求于知义将他大哥夫妇二人当作父母去孝敬敬重,据池绫所说,他这个大嫂季轩轩最爱倚老卖老,全然把于知义当成他们家娶进门的佣人,只要于知义不遂她的心愿,便是一顿撒泼打滚地给陈华和陈皓告状,背地里给于知义使过不少绊子。   “你这个脑子还没恢复过来?不会把那两位给忘记了吧?”   姜磊顿了顿,   “而且他们嘱咐我把小少爷的房间也打扫打扫,那小子可是最喜欢惹你出糗了。”   姜磊口中的小少爷便是陈华和季轩轩的宝贝儿子陈开钰,十五六岁的年纪天天没个正形,被季轩轩宠得无法无天,打心底里觉得于知义低他一等。   “他们告诉你几点到家了吗?”   “司机下午两点去机场接机,估摸最晚三点钟就能到家。”   “陈皓呢?他明天有什么安排?”   “这可就有的说了,”   姜磊幸灾乐祸地咂了咂嘴,“不瞒你说,他原计划明天和耀世珠宝王总家的千金相亲,毕竟你都没利用价值了,他总不可能真守着你一个植物人,谁成想你居然回来了。”   “那看来我回来的很是时候。”   于知倦吹出一口朦朦的细烟,他现在虽不会被呛得咳嗽不止,只不过依然无法理解尼古丁的吸引力。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真有本事把他给套牢,他洗澡前还嘱咐我去想个托辞取消明天的约会。”   “所以呢,你照做了吗?”   于知倦垂眸,等着姜磊继续往下说。   “当然没有——你肯定不希望他好过吧?再说那可是王总家的掌上明珠,突然拒绝岂不是不给人家留一点面子?虽然我被陈皓骂了两句无能,但他今晚肯定睡不好觉了。”   姜磊揣摩着于知倦的心思回答,于知倦听罢朝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两句。   姜磊听罢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管不住嘴道,   “你说你以前要是能想这么开也不至于被他们一家子欺负成这样不是?”   “我变成这样可少不了你的一份力。”   于知倦淡淡扫了他一眼,莫名扫得姜磊寒毛竖起。   “……我那也是拿钱办事,没办法的嘛。再说现在我不是效忠于你吗?你放一百个心,我对他们肯定会比当初对你更狠。”   姜磊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用人不疑,既往不咎。”   于知倦将目光从姜磊身上移开,他才终于觉得能喘的过气来,只听于知倦又问道,   “陈华和季轩轩,你有什么看法?”   “你问我?”   姜磊怔愣了两秒,从没想过于知倦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我当然是不喜欢他们一家子了……虽然你家庭地位很低,但这陈宅毕竟是你和陈皓花钱买下的家,他们不过是暂住于此,对你刻薄就算了,对我们这些打工的更是颐指气使,完全是想当家作主。”   姜磊以前在陈家大哥大嫂身上受过不少气,他看于知义这次回来摆明了是要报复,诉起苦来更是滔滔不绝,   “我也真是佩服你,怎么那么能忍。季轩轩明里暗里自视高你一等,把你当佣人使唤,你也不知道反抗。”   “我最开始难道没有反抗过吗?她在陈皓面前一告状,倒霉的还是我,在这个家里我才是真正的外人。”   于知倦冷笑,陈皓也好季轩轩也好,都是一丘之貉,他们明明自私自利,却又格外有排外意识,于知义和他们三个人一起住算得上是羊入虎穴。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我再反对也没用,除非陈皓能主动提出让他们滚出这个家门。”   “那不可能,”   姜磊果断道,   “陈皓恨不得把他大哥当爹供着,天天好吃好喝温言细语的,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么?他宁愿把你送进医院,也不可能动他大哥大嫂。”   “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知倦垂眼,陈皓感念他大哥是因为小时候他们家里没发达的时候陈华把深造的机会让给了他,这么点恩情就值得陈皓记这么多年,可是于知义呢?   于知义和陈皓官宣结婚时,陈皓正因为被曝光出偷漏税而处于风口浪尖上,是于知义替他补上了缺口,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这番情深最后却只换来了过量的东莨菪碱。   “你是不是潇洒久了忘记那夫妻两个有多难缠了,”   姜磊对此事的态度显然并不乐观,“反正明天他们就回来了,你肯定能重新体会到的。”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妹妹养的鸟死了,”   于知倦话锋一转,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缎带盒子递给了姜磊,“今晚活动的主办方是个珠宝商,送了我一份礼物,我看挺好看的,你拿去送给你妹妹吧。”   “这……”   姜磊打开礼盒,只见一颗拇指大小的祖母绿被雕刻成了一只飞鸟的躯干,鸟羽则由数细钻点缀而成,是一枚全然用宝石打造而出的胸针,一看便价值不菲,   “真的给我妹妹?”   “不然我是拿出来给你炫耀的吗?”   于知倦知道姜磊这个人贪婪并且自利,习惯于将别人对他的好当作理所应当,但却是真的把他妹妹放在心尖上,与其对他好,还不如对他妹妹好,他反而更懂得感恩。   “可我还什么事都没干呢?你这又是给钱又是给珠宝,我拿着心里不安。”   姜磊当然不会因为徒劳而获而感到心虚,他只是想了解于知倦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有件事现在就需要你去办,”   看姜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于知倦顿了顿才又说道,   “找一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把这些东西给我买回来。”   姜磊接过他递来的清单,扫了一眼差点傻眼,   “土豆、培根、吐司……还有火腿肠和口菇?这、这么日常的东西你也急着用?”   “我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好吃饭是第一要务,另外你再找人偷偷帮我订两箱维生素口服片。”   “两箱?”   “对,别被别人发现。”   于知倦笑了笑,“体虚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陈皓也不行?”   “陈皓也不行。”   于知倦强调道,“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说是给你妹妹准备的。”   “……好吧。”   姜磊有些摸不着头脑,体虚光补维生素有什么用?但于知倦要他买,他便也没有什么理由推辞。   “明白了就出发吧。”   于知倦正要起身送客,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扑通扑通的一阵声响,他警惕地回过头去,   “这是什么声音?”   “哦,别担心,”   姜磊想起池绫交待过,说于知义脑子还没恢复好,有时候记忆混乱有时候头脑发昏,还让他多提醒提醒,   “你可能忘记了,外头西花园里不是修了个游泳池吗?今天下雪结冰了,这会儿风又大,把树枝石头吹进去就会砸出这样的声音,冬天很正常的。”   “我不喜欢游泳。”   “你喜不喜欢无所谓,那个池子是陈华要求修的,不过我也没见他游过泳,池子里倒是一年四季都蓄着水。”   “既然没用,不如填了。”   于知倦淡淡道,他声音说得轻,姜磊没太听清。   “等会儿陈皓洗完澡我就不方便溜出去了,你要是没别的要交待的我就先走了?”   “清单上的东西记得买齐全。”   于知倦朝他摆了摆手,姜磊溜出他的房间后看了眼窗外的鹅毛大雪,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宝石胸针,终究还是冒着大雪出门为于知倦采购去了。   等到第二天清晨,姜磊才终于知道于知倦为什么要让他赶在半夜出去采买。   许久未开过火的厨房被收拾干净,偶尔还会传来两声碗盘碰撞的声音,陈皓一头雾水地从房间里出来,一打眼就看见于知义正系着围裙站在橱柜前为他准备早餐。   初雪后的晴天里阳光格外干净,毛绒绒地落在于知义的眼睫上勾出一弯碎光,餐厅被黄油的暖香包裹融化。   饶是陈皓在外面玩得再花,看到这样一幕场景也难免不会心生动容,野心越大的男人往往越执着于家中的温柔和睦,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皓哥,你起床啦?”   于知倦笑起来时眼眸明亮,他拉着陈皓去餐桌前坐下。   看着餐盘中洒着白胡椒粉末的太阳蛋和淋着蜂蜜酱的吐司饼,陈皓心里的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他想,他的妻子总算是学乖了。 第12章 破败花园   “有心事?”   于知倦装作担忧地给陈皓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   “看你好像没什么胃口,没事吧?”   “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   陈皓勉强提起笑意,于知义对他越好,他越觉得如坐针毡——毕竟他马上就要出门和别的女人约会。   在于知倦期待的目光下,陈皓装作轻松地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妻子专门为他煮的粥。   米粒黏软,肉香四溢,让他想起了他和于知义刚结婚时,为了补他漏交的那笔巨额税款,两个人过了一段稍显拮据的日子,那时候于知义常在家给他做饭吃,只是后来日子好过起来,他很少再吃到于知义亲手做的饭了。   “知义,以后我想每天都能喝到你煮的粥。”   “好啊。”   于知倦淡淡一笑。   好在池绫也品尝过于知义的手艺,之前的一个月里他每天至少下四次厨,把池绫都喂胖了一圈才终于悟出了于知义做饭的诀窍。   “锅里还有烤肠,我记得皓哥喜欢吃黑胡椒,专门多放了一些。”   于知倦起身去厨房,同时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吧?午饭也在家吃怎么样?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这……”   陈皓面露难色,他中午还和那位王总家的千金有约,小女孩儿被他在荧幕上的形象迷得要死不活,说是根本不在意他有一个前妻,陈皓原本也做好了再婚的准备,反正婚姻对他而言只是谋利的手段,可谁能想到于知义突然醒来了……甚至还帮他和辰凤珠宝谈好了合作,那辰凤珠宝和李总和这位王总可是商业上的一对死对头。   要是在以前,陈皓倒不介意直白地告诉于知义自己的安排,可无奈现在的于知义又懂事又乖巧,还有辰凤珠宝这么一个后台,他实在是不忍心,也不敢。   “怎么了?是工作上有安排吗?”   于知倦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皓,看得陈皓直发虚汗。   恰巧这时姜磊出现在了餐厅门口,陈皓立刻叫住了他,示意他想办法编个借口搪塞于知义。   姜磊用眼神示意陈皓放心,这种事情他们俩以前经常干。   陈皓咳了一声,借着喝粥来逃避回答于知倦的问题,安心地把包袱甩给了姜磊,姜磊这个人机灵,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回答。   “夫人,陈先生中午要和王总家的千金吃午饭,他们要谈的可是上亿的大项目,可不能因为夫人你一时小气给耽误了。我劝你啊,还是别耍小脾气了,空惹人厌烦!”   姜磊装作看不懂陈皓投来的视线,硬着头皮把话给说完。他这般回答其实并不突兀,倒不如说陈皓和于知义关系最僵的时候,陈皓经常默许他这样呛于知义。   于知倦很是配合地立刻红了眼眶,怯生生地争辩道,   “我没有要耍小脾气的意思……”   “姜磊你给我滚出去!”   陈皓看到于知倦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心软如水,他把姜磊给轰出了餐厅,随后揽住了于知倦的肩膀,柔声安抚着,   “知义,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   “皓哥,”   于知倦假装难过地拿起餐巾擦了擦眼泪,   “我是不是就不该回来…?”   “不会的,我和你保证不会和你离婚,好吗?我对那个王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今天中午纯粹是一顿人情饭。”   “真的?”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陈皓想帮他擦眼泪的手。   “真的。你忘了我昨晚上和你说的了吗?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陈皓点了点于知倦的鼻尖,   “我快去快回,晚上陪你在家吃饭,好不好?”   “……那皓哥想吃什么?我早点准备。”   于知倦见好就收,陈皓这种男人看到眼泪会心软,却又会对过度的哭哭啼啼感到厌烦。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对了,今天大哥大嫂会回家,我知道你不喜欢和他们相处,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先忍着,等我回来,好不好?”   “嗯,都听皓哥的。”   “乖。”   陈皓起身吻了吻于知倦的额头,于知倦浑身一凛,差点要克制不住揍他的冲动。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   于知倦把陈皓之前的话术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陈皓其实心知肚明,于知义很久没有给他做过饭,他又何尝不是很久没有温柔地对待过于知义了?   等陈皓步履匆匆地离开后,于知倦才拿起桌上的纸巾使劲擦了擦额角,他毕竟是个装成Omega的Alpha,对陈皓的亲近和信息素都会有本能的排斥。   陈皓走出别墅大门时姜磊已经识趣地将车开到了家门口,陈皓的斥骂如约而至,姜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挨顿骂又不会被扣钱。   “姜磊,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今天这话该在于知义面前说么?”   陈皓没好气地翘起二郎腿坐在后排,还在气恼姜磊那几句话差点让他在于知义面前下不来台。   “咱、咱们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也是怕他这次回来恃病而骄,想替您打压打压他的气焰。”   “愚蠢!”   陈皓嗤骂道,   “你就是和周晖晖在一起呆久了,变得和他一样狭隘。今时不同往日,以后对着于知义你给我收敛一些。”   他想从王总那里得到的东西于知义已经给他了,而且不求回报。对陈皓而言现在的于知义就像是一棵只任他采撷的摇钱树,他何苦放着摇钱树不要去给那王总家的小丫头赔笑。   “那、那些药……还给于知义下吗?”   “先停手,”   陈皓思忖片刻,   “但也别急着处理。藏好了别让他发现。”   “好。”   姜磊点了点头,心道这陈皓确实不是个东西,于知义都这样对他掏心窝子了,他还是难以全然放下戒心。   “还有顶楼那个花园,好久没人打理了。他喜欢那个地方,你尽快找人重新收拾一遍。”   “没问题。”   姜磊一一应着。   要说陈皓他毕竟是被称作“国民老公”,婚后那一两年他对于知义确实是好。比如于知义喜欢看高处的风景,还喜欢靠着窗发呆,他便在家里专门为于知义修筑了一个空中花园。   当然这一点最后也被周晖晖利用,铸就了于知义坠楼的悲剧。   而于知倦此刻也已经站在了这个花园中。   于知义没出事之前时不时会和他通电话,他们兄弟二人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异而分居两国,一对儿爹妈都不算太负责任,因此兄弟二人之间的亲缘显得格外深厚些。   那时于知倦就听说过这个花园,这里怎么说也算是陈皓对于知义一番爱意的具象化。   花园很大,几乎半个顶楼都拿来栽种花植,穿插着石柱、桌椅,甚至还有一座喷泉。   踏入花园时于知倦便能感受到,这里完全是依着他弟弟的审美建造的。   他既然要以于知义的身份回国发展,自然就继承了于知义的许多私人物品,不断从中揣摩着他弟弟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只是因为缺乏打理,原本该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大理石雕花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灰,本应生机勃勃的花园变得凋敞蓬乱,四处都是断木残叶,就连最中央的一株桂花也变成了一树发黑的枯木。   枯萎到边缘卷起的落叶铺满了靠近窗户摆放的茶歇桌,于知倦在桌边吹开一小片,原本是想着于知义经常坐在这里发呆,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痕迹,谁知竟让他看见了几根乱作一团的头发。   那几根发丝落在桌角,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碎光,于知倦隔着纸巾将头发捡起来,从颜色和长度一眼就能看出并不属于这个家里的人。   浅栗色……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周晖晖不就是这个颜色的头发么?   看来不仅是房间,连于知义唯一剩下的这处能稍作喘息的花园也被周晖晖和陈皓染指过。   在这个家里呆的时间越长,于知倦越能对当初于知义的绝望感同身受,尤其在被下药导致情绪不稳定之后。   回国前于知倦一直在修读心理学,他的导师经营了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于知倦偶尔会去帮帮忙,也就听过不少抑郁症患者的描述:白天他们往往会百无聊赖地做着病态的联想,到夜晚则开始无端的焦虑,就算满身轻松地沐浴在阳光里,能感知到的也只有热,而绝非暖。   就像于知义坐在这座花园里,闻到桂花香听到鸟叫声,他能感知到的或许只有其他生命的茂盛,却无法将这种生机勃勃与自己的命运连接起来,换句话说,他看到什么都是失了颜色的黑白,而能牵动他情绪的只有一个人——陈皓。   可陈皓却从不会多给他一分心软和怜悯。   于知倦将他捡到的头发丝用纸巾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心里顿时又多了不少折磨陈皓的想法。   “嘀——嘀嘀——”   楼下传来门铃声,于知倦猜这个时候应该是大哥大嫂他们回家了,麻烦的是姜磊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好不好应付。   然而站在门外的只有一个穿着连帽衫、嘴里还叼着只棒棒糖的高个少年。   “你居然真的活着回来了,”   少年看到于知倦的瞬间便勾起了唇,   “不错嘛你,命挺硬啊。”   于知倦这才确定,这走路时鼻孔朝天的男孩八成是大哥大嫂的孩子,陈开钰。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爸妈逛街去了,让我先叫了个车把行李带回来,都在后备箱里,你记得搬进来。”   陈开钰围着于知倦打量了一圈,挑衅地吹了声口哨,   “我看你腿也没摔坏啊,怎么开个门要那么久?你不知道冬天外头冷吗?”   于知倦心道我早知道是你非冻死你这个小王八蛋。   “家里有煮好的咖啡和热牛奶,你先进去暖暖身子吧。”   “算你识相。那行李箱里装的有我妈买的奢侈品,你搬的时候小心点可别弄坏了。”   陈开钰插着口袋自顾自进了家门,脱下的鞋子胡乱扔在门口的地毯上,他的房间在二楼,上楼梯时还不忘发出咚咚咚的巨响。   行李其实不多,一共就两个箱子,对于Omega而言搬起来会有些吃力,听到陈开钰碰上房间门的声响后,于知倦面无表情地一把拎起了那两个26寸的行李箱。   还真是打心底里把他当做佣人在使唤。   于知倦冷笑了一声,刚把箱子扔进大哥大嫂的房间就听见楼下的座机电话又响了起来。 第13章 高汤肥牛   “喂?你好。”   于知倦接通电话,只听那头是一个绵软清甜的声音,   “……于知义?你还真回来了。”   于知倦没法通过声音确认对方的身份,因此没有说话。   “我和你大哥今晚回去吃饭,小钰也在家吃,记着他不喜欢吃羊肉和胡萝卜。”   季轩轩仿佛是忌讳和于知义多说一句话,飞快地交待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于知倦听着听筒中的盲音思忖了一会儿,陈开钰只是不喜欢吃,如果是不能吃的话他今晚一定会往饭里掺羊肉和胡萝卜。   “你接谁的电话呢?”   陈开钰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梯上,手里还拎着一只玻璃笼子。   “你妈。”   于知倦淡淡回答,他不太了解陈开钰,池绫和姜磊提过他时都是一句带过,因此于知倦想尽量避免和他的相处。   “哦,他们要回家吃饭是吧?现在才几点啊,你准备晚饭最多两个小时吧。”   陈开钰边说边走到于知倦面前,   “时间还早,你来后花园帮我个忙吧。”   “外面雪还没化,小心冻感冒。”   “我穿着外套呢。你要是不出来,我只好和我妈告状了。”   “……你想我帮你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这是什么?”   陈开钰突然把笼子递到于知倦面前,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只长毛蜘蛛。是这次旅游时买的,他心想于知义肯定怕死这种小玩意儿了。   于知倦心里毫无波澜,面上还是装作被吓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知道你害怕,胆小鬼。”   陈开钰颠了颠手里的笼子,   “我要给我的小蜘蛛挖点原生态食物,后花园里那么厚的土,肯定有很多小虫子,你来帮我一起。”   于知倦知道这臭小子是想故意为难自己,小蜘蛛是吧,陈开钰就祈祷别让他找到能踩死那小玩意的机会。   “储藏室有小桶和铲子,你等我一下。”   “哼,你还挺专业嘛。”   陈开钰端着他的小蜘蛛先一步出门,外头寒风呼啸,雪屑飘飞,他却连门都不知道随手关,等于知倦拎着工具从储藏室出来时,发现玄关处已经被吹进了一小堆污雪。   “陈开钰?”   于知倦走到后花园,白茫茫的只有一片积雪,再者就是一处人造的鱼池,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四处却不见陈开钰的身影。   “我在……这儿呢!”   陈开钰突然从于知倦身后跳出来,毫不犹豫地朝他肩膀上重重一推,于知倦脚下一滑,差点栽进面前的鱼池。   见于知倦没有被一把推倒,陈开钰觉得有些扫兴,   “嘁,看来你脑子反而摔聪明了嘛。以前都是直接摔个屁股蹲的。”   “熟能生巧罢了。”   听陈开钰的意思他可没少欺负过于知义。   于知倦冷冷地将手中的小桶和铲子扔在一旁,捏了捏手腕,   “你过来,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怎么?难不成你看到我走丢的小乌龟了?”   陈开钰无知无畏,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刚刚往鱼池里探出头去便从冰面上的倒影里瞧见于知倦自身后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   陈开钰发出一声哀嚎,整个脑袋被毫不留情地按进了鱼池里。   水面上的薄冰被于知倦用他的脑袋撞破,陈开钰嘴里被刨满了冰渣子,他不住地惨叫着,   “于……咕噜噜噜噜……!你他妈……咕噜噜噜……于知义……!!”   等泡了他好一会儿,于知倦才松了些手劲,将人从水里提了起来,   “好玩吗?”   “我让我爸妈弄死你!!你这疯子!是想杀了我吗?!”   陈开钰尖叫着威胁于知倦,只见于知倦偏灰的眼眸中晦暗无光,他甚至平静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啊。是想杀了你。”   “……你、你疯了!!咕噜噜噜……”   不等陈开钰骂完,于知倦再一次将他的脑袋砸进了冰水里,眼看着原本奋力挣扎的少年渐渐失去抵抗的力气,耳朵被冻得通红,脸色却越来越僵白,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害怕,仿佛杀死一个人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咕噜声越来越小,等陈开钰濒死时,于知倦才把他捞了起来。   “呕——”   陈开钰狼狈地爬在鱼池边的石头上吐了满地,冻得瑟瑟发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离死肯定只差一瞬间。   “我再问你一遍,好玩吗?”   于知倦笑得灿烂,陈开钰却莫名地感到不寒而栗,他嘴硬道,   “好玩个屁!你敢这样对我?等我爸妈回来、等我皓叔回来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你想告状也可以,”   于知倦耸了耸肩,“那你刚刚狼狈挣扎的样子就要被你们全校同学看见了。”   “你居然还录了视频?!”   陈开钰缓了两口气,跳起来就要去抢于知倦的手机,被于知倦轻轻躲开。   “你给我!于知义!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下陈开钰才是真的急了。   于知倦将他的心理拿捏得明明白白,这个年纪被惯大的小少爷最怕在同学面前丢面子,让他丢脸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现在开始我们有仇有怨了,”   于知倦挑眉一笑,   “如果你老老实实地不和任何人告状,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这个视频也不会被第二个人看见。”   “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你发现我把这视频泄露出去了,可以立刻去给你爸爸妈妈告状。”   “……嘁。”   陈开钰被于知倦三言两语给绕了进去,一时间竟觉得他的提议好像很不错。   “不过保不准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再把你抓进水里涮一遍。”   “你有本事别偷袭我!我才不怕你呢!”   陈开钰边骂边抓着地上摔着的蜘蛛笼子一溜烟逃回了家里,他自认为是个很强的Alpha,怎么可能被于知义这样花瓶一样的Omega给按倒呢?说出去真是丢脸极了!   可嘴硬归嘴硬,经过刚刚那一涮,陈开钰算是打心底里对于知倦犯起了怵。   比起落荒而逃的陈开钰,于知倦则显得格外悠闲。他不慌不忙地将后花园里的痕迹全部用雪填平,让这里看起来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等收拾好花园回到屋里时天色已经见晚,沾着雪屑的脚印一路从大门口延伸到了楼梯顶端,估计陈开钰逃回家后根本就没换鞋。   于知倦蹙了蹙眉,很有自觉地拖干净了地上的脚印后才又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没想到一掀开锅盖就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只见水泥色的一锅污水里泡着一只已经溺死的蜘蛛,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很好。   于知倦无声地冷笑。   陈开钰这臭小子知道于知义害怕蜘蛛,这是故意想要吓唬他。   “哎呀——”   于知倦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惨叫,抽出一张厨房纸巾径直将那只巨大的蜘蛛捞了出来,紧接着又倒掉了锅里的污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在半小时之后,那只泡过死蜘蛛的锅里已经重新煮上了一锅秀色可餐的高汤肥牛。   听到惨叫声的陈开钰在房间里沾沾自喜,这可恶的于知义今天居然敢这么对他……他一定要慢慢折磨于知义,要让于知义知道自己招惹错了人!   陈开钰一边哼起歌一边打开了游戏机,期间听到楼下传来了两次开门声。   一次是姜磊,他似乎先被陈皓给派了回来,第二次则是他爸妈,夫妻二人对于知义都是一顿冷嘲热讽,陈开钰戴着耳机都还能听见他爸爸对于知义的训斥——无非就是教训他要懂得安分守己,让他别再成天一副谁欠了他似的的死人脸。   冬夜月明,天色完全晦暗下来时陈家宅邸里也终于迎来了一次久违的家庭聚餐,陈开钰蹦蹦跳跳地插着兜下楼,见于知义为他们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肚子竟真的感到有点饿了。   “什么菜好香啊。”   不顾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于知义,陈开钰大摇大摆地拉开了椅子坐下,陈华和季轩轩已经早他一步上了桌,一家三口全然忽视于知义,自顾自地准备开吃。   “是你最喜欢的牛肉。”   季轩轩边说边往陈开钰碗里夹了好几筷子高汤肥牛,尔后又给陈华也添了一筷子。   “小钰,你脸上怎么擦破皮了?”   季轩轩注意到陈开钰脸上的擦伤,那是下午于知倦把他往冰面上按时留下的痕迹。   “没注意,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陈开钰拍开季轩轩的手,于知义手里毕竟还有那个视频在,他不敢直接告状。   他边琢磨日后怎么销毁掉那个视频边低头大口嚼了嚼碗里的肥牛卷,鲜美爆汁,不得不承认,于知义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妈,我皓叔呢?不是说今晚一起吃饭吗?”   “陈先生半路遇到了一个生意上的伙伴,晚一点到家。”   一旁的姜磊解释道。   “陈皓现在要转型做生意,多结交些商人朋友也是应该的,以前娱乐圈里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说到底都没什么用处。”   陈华指桑骂槐地嘲讽于知义无用,在他眼里仍旧认为人分三六九等,戏子最次,于知义在他眼里就是最无用的那种戏子。   “都快忘了知义在家,”   季轩轩假模假样地突然看向还在厨房里切果盘的于知倦,“知义你怎么不上桌?别让陈皓回来看了说我们虐待你才是。”   于知倦闻声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扫了一眼餐桌上,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每个人碗里都有那份“特制”的肥牛后心情倒是变得不错。   “我太久没做饭了,不知道手生没有,大哥大嫂吃着觉得还可以吗?”   “用不着谦虚,陈皓当初和你结婚时就夸奖过你会做饭,”   陈华招了招手示意于知倦来坐,   “你也是大病过一场了,以后不如就留在家里做做饭做做家务,别再去演什么戏拍什么节目了。陈皓之前为什么会和别人搞到一起去?不还是因为你留不住他?”   “我知道了。”   于知倦点了点头,他都在陈皓面前摆出一副小绵羊的样子了,总不能因为沉不住气在陈华面前露出马脚。   陈华原本还想继续说道,他作为家里的大哥,最喜欢以过来人的身份进行说教,只可惜被他放在房间里充电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不得已地暂停对于知义的职责,咚咚咚上楼去接电话了。   听着他上楼梯时发出的巨大声响,于知倦不免腹诽,果然和陈开钰是一对亲生父子,一对名副其实的野蛮人。   “陈开钰——!”   楼上突然传来陈华愤怒的叫喊声,   “你他妈给我滚上楼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正津津有味吃着牛肉的陈开钰显然被吓懵了,他怯怯地看向季轩轩,季轩轩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爸叫你上去你就去,你又干了什么事惹他生气?”   “我……我没干什么啊?”   陈开钰慌张道。   “你先上去。”   季轩轩催促道,在他们的三口之家里,陈华说一她可不敢说二。   楼上还不停地传来陈华的暴怒声,陈开钰只得不情不愿地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走上楼去,他爸妈的房间在二楼尽头,平时他几乎不会往那里去。   “爸……怎、怎么了?”   陈开钰推开卧室房门,只见气红了脸的陈华正恼怒地站在床边,   “土匪,你就是个小土匪!原来你前几天缠着要买这脏东西就是为了来恶心你老子是不是?!”   陈开钰一脸不解,他咽了咽口水,顺着陈华的目光看向床铺,只见一只被肢解了的长毛蜘蛛正以一种极其古怪甚至可以用令人作呕来形容的姿态被平铺在陈华的枕头上。 第14章 陈皓的维护   楼上传来父子二人争吵的声音,楼下的餐厅里于知倦则面色无常地避开那道高汤肥牛认真地吃着饭。   于知义的饮食习惯很清淡,一是口味问题,二则是为了保持身材。于知倦做的便都是些蒜末蒸鱼、白灼芥蓝之类的菜,说实话很不合他的胃口。   “你说你天天吃这么清汤寡水的,也没见能抓住陈皓的心。”   季轩轩突然开口,她觉得丈夫和儿子这样大吵大闹让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干脆转移矛盾,开始挑于知倦的刺,   于知倦闻声淡淡笑了笑,没回话,继续低头小口喝着豆腐汤。   “不是我说话刻薄,其实那个周晖晖还不如你呢……不过他好像也出事了,说来也是邪门,你们一个一个的不是摔成植物人就是摔断了腿。”   季轩轩转了转眼睛,看于知倦没什么反应,夹了两口菜又继续道,   “你听嫂子一句劝,男人都喜欢居家温良的妻子,谁爱看自己的Omega在外面抛头露面被别人一口一个‘老婆’的叫着呢?或者你去多读读书,增加点内涵也不错。”   于知倦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季轩轩说起话来总是温温柔柔的,但本质上还是和陈华一样,喜欢对别人进行说教。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衣帽间里你的那些常服我帮你处理掉了。你毕竟是结过婚的人,不是小孩子了,那些衣服不够正统沉稳,不适合你。”   “处理?怎么个处理法?”   于知倦终于抬眼,他的语气是柔软的,但和他眼神相接触的时候,季轩轩却莫名其妙的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我闺蜜的儿子今年刚好十八,大好的年纪正适合。你们大明星的衣服都不便宜,扔了怪可惜的。”   季轩轩理直气壮,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这样自作主张地“处理”于知义的东西了。   “挺好的,都是些过季的衣服,我再穿出去肯定又会被人买通稿黑我衣品差。”   “你……”   季轩轩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善,可无奈于知倦的神情太过乖巧,让她只能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多了心。   “实话和你说吧,我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所以你的一些东西我们也不是有意要动的。”   “比如说?”   于知倦挑了挑眉,他对于知义房间内到底有哪些东西并不熟悉,所以丢了什么一时间也发现不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别担心,”   季轩轩说到一半,习惯性地将茶杯递给于知倦,于知倦顿了顿,起身为她倒了杯还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   “就你桌上不是放了个什么羽毛笔么,小钰有一次看见了好奇就拿来玩了玩,谁知道质量那么差,一薅就掉毛,弄得到处都是,我就帮你扔了。”   “那是用冠蓝鸦的尾羽制成的手工雕刻笔,”   于知倦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静地看着季轩轩,   “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物品。”   事实上这支羽毛工艺品是于知倦在读书期间从导师手里拿到第一笔研究薪酬后为于知义精心挑选的礼物。   季轩轩她们虽然不知道于知义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但都知道他父亲十几年前就和他母亲离婚并移居到了国外,和他们母子完全断了联系。   “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季轩轩抬眼,看于知义似乎有要追究的意思,才又掉转话锋,   “……啧,我赔给你就是了,免得你又在陈皓面前哭,说我欺负你。”   她边说边从钱包里掏出全部现金扔在了于知倦面前,   “你别再一副不知道做给谁看的死人脸,那东西都落了一层灰了你当我不知道?没丢掉的时候也不见你有多稀罕……”   “咳咳、”   在外面铲雪的姜磊突然进了屋,还咳嗽了一声,面对季轩轩投来的不悦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解释道,   “外头风太大了,二位这几天可要注意保暖啊,哈哈。”   “泳池边上的树杈子你还没收拾吧?晚上吵得人睡不着,你还不快去打扫了?”   季轩轩没好气地又把给姜磊支了出去,姜磊便灰溜溜地拎着扫把不情愿地踏入了风雪之中。   于知倦则冷眼看着季轩轩,抬手将那堆钞票推回了她面前,季轩轩还以为于知倦是怕闹得不愉快想和她和解,却只见他勾唇冷冷一笑,轻声道:   “那我也先把钱赔给你,就当是为了你儿子即将被我扒掉的皮。”   “于知义……!”   季轩轩闻声暴起,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你是谁?你敢动小钰试试看!”   “那你以为你是谁呢?”   于知倦挑了挑眉,目光越过季轩轩看向大门口,   “我就算动了他,你又能拿我……”   “闭嘴!”   季轩轩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一句不是,没等于知倦一句话说完,她已经抄起桌上还装着滚烫花茶的杯子泼向了于知倦,于知倦不动如山地坐在原位,并没有躲避,因而被浇了满脸满身。   “不给你点教训你都快忘了你自己是谁!”   季轩轩得意道,却没想到从她拿起杯子到泼了于知倦满头还耀武扬威的全过程都被刚刚迈进家门的陈皓给看进了眼里。   陈皓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大嫂从来都是婉婉有仪的,怎么在于知义面前会这样野蛮……   “唔……”   于知倦适时地低吟了一声,捂住了被茶水烫得发红的脸微微轻颤,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疼痛和害怕。   听到关门声的季轩轩回过头去,看到陈皓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泼空了的茶杯,一时间尴尬不已,慌张道,   “你、你刚刚不是还硬气吗?现在装给谁看?于知义!我问你话呢……”   “够了!”   陈皓挡在于知倦面前,轻轻捧起于知倦的脸检查他有没有被烫伤。   被泡发了的茉莉花瓣挂在于知倦的发梢和睫羽上,湿漉漉地滴着茶水,给他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无辜感。   “疼不疼?”   陈皓帮他摘掉刘海上耷拉着的茶梗,于知倦没有立刻回答,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季轩轩,然后才咬着唇摇了摇头,   “不疼……”   “都红了还说不疼。”   陈皓接过和他一起进屋的姜磊递来的干净毛巾,一开始他还心存疑虑,但看到于知义那么顾忌季轩轩,又联想到此前季轩轩总是和他告状说于知义对她不敬,难免要开始重新审视他大嫂。   “陈皓……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要伤害知义的,”   季轩轩看陈皓的反应,心里明了这事她并不占理,谁能想到陈皓正好会回来,又正好看见了她动手……可不能让于知义离间了她们和陈皓,当务之急还是先让步的好。   “可、我也不是故意要找茬的,我没想到知义会那样说小钰,我这个当妈妈的也是一时心急。”   “知义说小钰什么了?”   “他说要扒掉小钰的一层皮……呃,”   此话一出,连季轩轩自己都觉得可笑,果然陈皓听罢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算知义真的说了,他也不会去做。”   “不是,陈皓,你听我……”   “到此为止吧,”   陈皓拉起于知倦,“知义脖子上都烫红了,我们这行业的留个疤影响很大,我先带他去上药。”   “……好吧。”   季轩轩欲言又止,不料楼梯上又咚咚咚响起一阵巨响,是陈开钰迈着大步子冲了下来:   “皓叔!皓叔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家里就成他于知义的天下了!”   陈开钰径直冲向陈皓,指着于知倦大声告状。   陈皓对他这个说法感到不悦,这房子原本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这样的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这孩子当着于知义的面还这么说,让于知义听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爸爸,你快下来!真的是于知义干的!和我没关系!”   陈开钰急得小脸通红,陈华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踱下来,看了眼陈皓和被陈皓拉在身后的于知义,冷哼了一声,   “陈皓啊,其实我也是不敢相信的,但小钰这孩子说得信誓旦旦……”   “怎么回事?”   陈皓直接看向陈开钰,陈开钰一看能给他撑腰的人回来了,连忙挺直了腰板:   “就是于知义干的!他把我的蜘蛛切碎了放在我爸妈床上!还想嫁祸给我!”   陈开钰此话一出,陈皓立刻就变了脸色,于知倦并不急着狡辩,反而是陈开钰依依不饶道,   “真的不是我干的!他肯定是想报复我!皓叔你快教训教训他!”   陈开钰说着还要去拽陈皓的手,被陈皓甩手抽开,   “小钰,你不知道你知义小叔最害怕蜘蛛吗?”   “我知道啊。”   “你刚刚说他要报复你,你做了什么会要知义想报复你呢?”   “我……我、我反正没欺负他!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发誓绝对是于知义弄的,我要是撒谎了……我、我天打雷劈!”   “小钰!”   季轩轩看陈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今晚不能再说于知义了,连忙上前拦住陈开钰,   “你知义小叔那么害怕蜘蛛,而且这蜘蛛可是你的宠物,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他干的呢?”   “哎呀!我把蜘蛛放他锅里了!所以肯定是他捡到蜘蛛后切碎了放你们房间里……”   陈开钰一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上嘴巴,可陈皓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我以为是那只锅太久没有用才长了虫子出来……吓了我一跳。”   于知倦小声道。   “我说下午那会儿夫人怎么突然尖叫一声呢。”   姜磊煽风点火地附和道,“还是我帮忙把蜘蛛给扔到窗户外头去的。”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陈开钰还想继续狡辩,被陈华呵止,   “陈开钰!你自己做了坏事还想让你小叔给你背锅!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滚回你房间面壁思过去!”   季轩轩则更担心陈皓会怎么看他们,她讨好地笑了两声,咽了咽口水看向陈皓,   “陈皓啊,小钰是被咱们有点惯坏了,他爸肯定好好收拾他……还有知义,让你受委屈了啊,我给你赔个不是。”   “不用了,”   陈皓挡在于知倦之前,“就这样吧,知义也累了。姜磊,把医药箱拿去知义房间。”   “好嘞。”   姜磊随叫随到,目送着于知倦被陈皓带回房间,悄悄砸吧了砸吧嘴。   自己这次估计是跟对人了,早上于知义交待让姜磊看见陈皓的车进车库后就来提醒他时,姜磊还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现在姜磊才想明白,原来那时候于知义就开始算计季轩轩了。   作者有话说:   围脖:@变成萌鸟的猛禽 欢迎关注~整了一些梗图   再求一波海星,感谢宝子们的投喂! 第15章 再遇林邪   “我看看手上还有没有哪里被烫到?”   陈皓握着于知倦的手,耐心地帮他涂抹烫伤膏。   “没有那么严重……茶是我提前泡好的,这时候其实已经不算烫了。”   于知倦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又勾起了陈皓心里的一阵琢磨——大嫂总爱使唤于知义他并非不知道,此前也都在纵容,只是现在居然连泡茶倒茶这种杂活都要让于知义去做,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   “还嘴硬,看你眼睛下面都红了一片。”   “……嘶,”   于知倦轻轻一瑟缩,陈皓吓了一跳,   “我下手下重了?要不我还是叫个医生来,万一没处理好真的留疤了怎么办?”   毕竟在粉丝口中,于知义的脸可是曾经被要求过要上保险的“神颜”,日后如果留下烫伤的痕迹,不仅影响于知义,陈皓好丈夫的名声恐怕也会遭到质疑。   “你来就好,”   于知倦摇了摇头,“我相信皓哥,而且我不想被别人碰。”   “……知义啊,”   陈皓展眉疏了口气,变乖后的于知义像是知道该怎么往他心尖上撞似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勾得他六神无主。   “我今天好好地拒绝了王总家的千金,小丫头差点要甩我一巴掌。”   “我可不同意,谁打你我就帮你打回去,而且要是真的打在你身上,我也会心疼的,”   于知倦淡淡一笑,善解人意道,   “只是王总肯定没有给你好脸色看……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我在,辰凤珠宝永远都会是你最牢固的商业伙伴。”   “合不合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陈皓自以为深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肚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他尴尬地笑了两声,伏在于知倦耳畔无奈道,   “为了给你涂药,饭都没来得及吃。”   于知倦心里发冷,心想这男的不会是在朝自己撒娇吧?   “那、那我再去给皓哥做一顿夜宵?”   “你今天已经辛苦一天了,”   陈皓拉住于知倦的胳膊,“今晚我想抱着你睡,肚子饿肯定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于知倦忍住反胃的冲动,面上做出一副委屈又为难的神色   “昨晚我已经和皓哥说过了……身体还没有恢复,一起睡只会让两个人都煎熬。”   “可你的头发好香。”   陈皓自身后抱住于知倦,将下巴垫在他削瘦的肩膀上,手指勾了一缕他的头发把玩。   于知倦此刻无比感恩之前反复给他播放陈皓粉丝剪辑的各种“男友向”视频、好让他在面对陈皓的亲昵时能够脱敏的池绫。   “皓哥……今天周晖晖的助理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于知倦无视拿下巴在他肩膀上和脖子附近磨蹭勾引的陈皓,淡然地抛出了周晖晖这颗炸弹,果不其然,只见陈皓浑身一僵,蹙起眉来,   “他们找你做什么?”   “周晖晖说想和我聊聊,”   于知倦故意顿了顿,悄悄观察着陈皓的表情,尔后才又缓缓道,   “我拒绝了他,上一次他也说要和我聊聊,然后我就摔下了楼。”   “知义……我那天没有想到你会坠楼,要是我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周晖晖去找你的……”   陈皓紧张起来,他担心于知义把他当成罪魁祸首,会和他鱼死网破。   “我知道,坠楼的事情怪不得别人,是我运气不好,倚靠在了失修的栏杆处。”   “……”   陈皓欲言又止,看来于知义还不知道他坠楼并非倒霉,而是人为。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周晖晖也进了医院……皓哥你去看过他吗?”   “没有,”   陈皓叹了口气,揉了把于知倦的头发,   “你出事后我才明白你对我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没再和周晖晖联系了。”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要找我呢?”   “你不用理会他,”   陈皓果断道,现在他对周晖晖只剩下厌嫌,“他要是再来骚扰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提到周晖晖后陈皓果然泄了气,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他不再缠着于知倦要亲热,反而是心事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   “知义,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嗯,”   于知倦点了点头,“明早我给皓哥煮面条吃好不好?”   “当然。”   陈皓笑了笑,临走前又贴着于知倦的头发蹭了蹭,   “知义,你的头发真的很香。”   “可能是护发精油的味道吧。”   于知倦眨了眨眼,目送着陈皓离开。   他的头发当然香,自他计划要为于知义复仇开始,他就开始使用含有依兰花的洗发水,依兰花香能够刺激荷尔蒙分泌,在东南亚甚至被当做“催情”药的主要成分。   等陈皓再吃几个月他亲手做的饭,身体里攒够过量的B族维生素后才更能体会到依兰香的可怕之处,到时候血脉贲张、心跳过快会成为陈皓的常态,而依兰香则能够缓解他的焦躁,到那时候陈皓将会像曾经的于知义一样,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会完全被于知倦掌控。   不出所料,陈皓离开没一会儿就又有人轻轻敲响了于知倦的房门,这个敲门节奏是姜磊,姜磊进屋后首先朝着他比了个大大的大拇指,   “于知义你原来不傻啊!这不是有本事收拾那个季轩轩的么?”   “你再大点声,干脆让她过来把我们两个人‘抓奸’在房好了。”   “我这不是为你感到高兴嘛,”   姜磊讪笑两声,   “陈皓又出门了,没让我跟着,估计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去医院了。”   于知倦笃定道。   “啊?你的意思是他又去找周晖晖了?那狐狸精腿都摔断了还能勾引住陈皓?”   “……他是去和周晖晖做了断了,就像他当初打算甩掉我一样。”   “倒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不管他了,池绫已经到了,她说车停在对面别墅后头。”   “知道了,”   于知倦说着已经套上了一件深色外套,从抽屉里找出了口罩和墨镜,   “我回来之前你把房间看好,就说我头疼睡了。其他人应该不会来招惹我,就怕陈开钰人傻胆大。”   “放心吧,那小子这会儿还在面壁思过呢。”   姜磊拍着胸脯让于知倦放心,同时把自己的棉衣外套脱给了于知倦,   “你等会儿出门不用关门,会发出声音。我晚点帮你关上。”   于知倦捂得严严实实,套上了姜磊的衣服后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陈家别墅,池绫看到他上车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扯下他的口罩盯着他看了半天,   “没被那家人怎么样吧?这下你能明白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了吧?我这几天担心死了,怕你露出马脚。”   “有姜磊帮忙,还算顺利。”   于知倦重新戴上口罩,怕被狗仔拍到踪迹。   “池绫姐,你上次答应的事没有骗我吧?”   “当然,”   池绫哭笑不得,于知倦有时候看起来深不可测,有时候又格外纯真,比如现在他两眼放光,脸上写满了真挚的期待,   “滨海市最好吃的螺蛳粉,全国仅此一家,我位置都帮你占好了。而且店面隐蔽,绝对不会被狗仔拍到。”   “你实在是太可靠了。”   于知倦学着姜磊之前的手势,给池绫也比了一个大拇指。   一个多月前他回国后在机场随便选了个地方吃饭,没想到随手一点就是一碗螺蛳粉。   在国外吃了太久魔鬼料理的于知倦当即被螺蛳粉给迷住,无奈于知义的口味太过清淡,他想嗦个粉还得偷偷摸摸。   池绫难得从于知倦嘴里听到真心的赞赏,也只有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于知倦其实和于知义年龄一样,对她而言都应该是被悉心照顾的弟弟。   池绫选中的粉店藏在一条已经没落的商业街背后的巷子里,招牌破旧隐蔽,没有安装灯牌,因此在晚上看起来毫不起眼。   于知倦走近了才透过油污看清招牌上的几个小字——俩姊妹螺蛳粉。   店铺内狭窄拥挤,从门口开始就堆放着锅炉和汽水瓶,好在打扫得足够干净,店内只摆了一张桌子,所以池绫才说在这地方吃饭不会被其他人打扰。   “你看看你想吃点什么?我提前来踩过点,这里的粉特别正宗。”   “一碗粉就好,多加酸笋和辣油。”   于知倦找了个地方坐下,好奇地观察着店内的装修,发现墙上贴着一张明星海报,是谁他并不认识,看起来长得还不错……模糊的轮廓让于知倦想起了那天在辰凤发布会上遇到的那个柯曼。   于知倦眯起眼,终于看清了海报角落的印刷签名——“林邪”。   这个林邪原来长这样么。   于知倦撑着下巴细细观察了一番,不带任何偏见的话,这人的手指长得可真好看,不愧是弹钢琴出身的,至于脸么……比柯曼更加冷峻标致,比陈皓更加棱角分明,怪不得能大红大紫。   “粉来啦。”   池绫帮他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和椒香味的辣粉,她自己则点了一份烤肥肠和几只鸭脚,看着于知倦眼里亮晶晶地嗦起一口粉,池绫竟然有种自己被治愈了的感觉……她总算体会到妈妈粉的快乐了。   “怎么样?比你在机场吃的更香吧?”   于知倦又嗦了一口,郑重肯定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这儿还有一个好消息,”   池绫神秘兮兮道,等于知倦抬起头来面带疑惑地看向她时才悠悠道,   “国内知名大导找你拍戏,剧本我看了一下,含金量特别高。”   “……电影?”   “电视剧,还是现在特别吃香的悬疑剧,”   池绫顿了顿,   “而且钦定男主是林邪,我打探了一下,他已经接本了,能被他相中的本,非红即爆。” 第16章 白色卷宗   “非红即爆么……”   于知倦轻轻叹了口气,   “绫姐,我们不是商量过不演戏的吗?我毕竟不是阿义,既没有天赋也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更没有经验。”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天赋?我觉得你就有,你演知义就演得很好。”   “这不一样,先不说逞能是对观众和导演不负责,我这种外行人在镜头面前很容易露出破绽,到时候不仅会惹人怀疑,粉丝也不会买我的单。”   “可没有作品你怎么立足,怎么真正地回归,衬衣门的事情还在不断被营销号提起,你现在亟需一部好的作品……”   “而且和林邪合作并不在我的计划内,”   于知倦打断池绫,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墙上那张林邪的海报,   “要说从衬衣门中受益最大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吧。”   “这倒是确实……”   池绫咬了咬唇,说实话她也不确定和林邪合作是好事还是坏事,当初的衬衣门事件里,于知义被污蔑勾引的人就是林邪,而当媒体冲入房门时,林邪的第一反应是帮于知义挡住镜头,还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经此举动,粉丝也好路人也好,无不夸他绅士有礼,还说他被于知义黏上真是倒了血霉。   现在回想起来,衬衣门一事中其他所有涉事人其实都是布局者,于知倦自然没理由认为唯独林邪会是无辜的那一个。   “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但如果林邪也有参与的话,我们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对他一无所知,而这次拍戏将是一个接近他、了解他的绝佳机会,而且依我看……他其实对你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友善的,”   池绫仍旧记得那天雪夜中林邪让人送过来的两杯热茶,   “还有一点,万一林邪他是无辜的,他的证词将成为我们重翻衬衣门、为知义洗清冤屈的关键。说实话,但凡他那天有任何逾矩,被骂的肯定不指你一个人。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觉得和他接触是必要的。”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其实并不会演戏。”   于知倦知道池绫说的有道理,但让他去演一部期待值过高的电视剧完全是在自掘坟墓。   “这个你放心,”   池绫得意一笑,“我知道你有这个顾虑,刚刚心急忘了告诉你,虽然导演的本意是想让你演二番反派,我以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推辞了,换了一个可以算得上是路人甲乙丙的本。”   “那我接戏的意义是……?”   “这个剧的每一次宣传都会提名你,他们蹭你的流量,你也蹭他们的热度,皆大欢喜。虽然你的戏份不多,但出场费很高,知义以前的积蓄都给了陈皓,你现在不得开始攒钱?”   见于知倦仍有迟疑,池绫又补充道,   “真的是个非常边缘的路人角色,整部剧你就两个镜头,一个是骑自行车的背影,下一幕就是法医面前的一具尸体了。”   “我是被撞死的?”   “啊对,会有一个被车撞的桥段,不过很好演的。悬疑剧嘛,除了主角其他人都很容易死的。不信我晚上回去把先行本发给你,你自己看看。”   “预计什么时候开拍?”   “月中进组,你如果决定了的话,这两周我悄悄给你请个指导老师来讲讲基本的表演技巧。”   “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嗯?”   “周晖晖的助理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他那么想见我的话,我也不好一再推辞。我出事的时候他都哭肿了眼睛,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也是该去医院看看他。”   池绫知道于知倦这是要去落井下石,恨不得拍手称快,   “没问题,我帮你安排。说到周晖晖……陈皓有怀疑你吗?还有他……他答应你回到演艺圈继续发展事业了?”   “花了点心思。说到这我还得感谢你有先见之明,让我提前看了那么多他的视频剪辑……不然我还真有可能受不了他。”   “委屈你了,”   池绫摇了摇头,“陈皓多疑易怒,你和他在一起生活还是要处处小心。”   “他虽然多疑,但却很好懂。”   于知倦低头吹开碗面上的一层辣油,如愿找到了一块酸笋。   “怎么说?”   “他心目中的完美爱人无非就要满足三点。第一,要懂他,但又不能太懂。比如他忙了一天回到家想休息,我该明白他想要的应该是接好的洗澡水而不是缠着他说话,到这个程度就好。阿义就是太懂他了,连他有没有偷腥有没有心虚都能看出来,这样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我一边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一边觉得陈皓是真的欠揍。”   池绫愤恨地啃着碗里的鸭爪。   于知倦冷笑了两声,继续道,   “第二,要聪明,但不能比他博学。比如在他想和我显摆他的宽阔眼界和广博学识时,我要做的不是真正地参与讨论,而是适时地去追问和赞叹,这样能让他非常有成就感,但也不会觉得是在对牛弹琴。至于第三点,是要能干但不能独立。我有能力对他而言是件好事,他不介意我出去抛头露面,只要我能持续带给他好处。对他而言,利益和顺从比依赖更加重要。”   “……他这种男的真的很难被满足,”   池绫叹了口气,   “知义错就错在当局者迷,没有你看得这么清楚,还把陈皓的贪得无厌归咎于是他自己的无能。”   “身边的人总是这么说他,时间长了,他很难不这样想。我才回到陈家没多久,什么陈皓在外头找人是因为我留不住他这样的歪理已经听了不下十遍。”   说到这里,于知倦的神色再一次阴沉了下来,连加辣加笋的螺蛳粉都无法驱散他眼底的阴霾。   “也难怪身边的人都会觉得他跳楼自杀是顺理成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池绫依旧为她没能保护好于知义而感到自责,哪怕周晖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依然会在深夜反复梦到于知义坠楼时的情境——他该有多么无助,又多么绝望。   “阿义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想去赌陈皓到底有多在意他,想在一个滥情的人身上找到独属于他的偏爱。”   于知倦放下手中的筷子,   “池绫姐,后面几天要辛苦你为进组做好准备了。”   “……你想通了?!”   池绫惊喜万分,   “你尽管放心!这个我很有经验的。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保证不会出问题。”   “好。”   于知倦淡淡一笑。他想加快些速度,想亲手缩短陈皓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好日子。   把于知倦送回陈家宅邸前,池绫不放心地再次提醒他:   “你一会儿回家后第一件事记得先去洗澡换衣服,千万别让陈皓闻到你身上的辣粉味。”   “衣服是姜磊的。”   于知倦示意池绫放心,戴上口罩顺着别墅周边茂盛绿植的阴影悄悄溜进了后花园,姜磊偷偷给他留了个门。   洗完澡后,于知倦熟练地从衣柜底部带锁的暗盒中拿出定制的桂花香膏涂抹在了脖颈和手腕周围,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扎了一针阻隔剂。   比起抑制剂,阻隔剂几乎没有副作用,而且能够很好地隐藏住他身上属于Alpha的强势信息素。   正吹头发时池绫已经将剧本发了过来,于知倦轻轻扫了一眼,名字叫做《白色卷宗》,很正经的悬疑刑侦剧的名字。   池绫帮他拿到的角色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龙套,没有一句台词不说,出场戏份加起来不到两页纸,还有一半是作为尸体出现的。   于知倦对此十分满意。尸体么,他应该还是能演好的。   只是除林邪外的另外两个主演让他有些在意,女主角是风头正盛的米辰,而原本想要让于知义去演的男二号,也就是全剧的反派则由柯曼出演。   怎么演来演去都是这几个熟悉的面孔……于知倦躺在床上默默想着,他们演艺圈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活人吗。   第二天于知倦照旧起得很早,如约为陈皓下了一碗汤色鲜美的葱花面,他自己的口味是多醋少盐,但于知义做饭习惯多放胡椒粉,他便只能重重地多加了两勺黑胡椒。   “知义,好香。”   陈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厨台旁,不知道是在说于知倦的头发香,还是葱蒜被滚烫的面汤浇出来的鲜味香。   “我刚准备去叫你起床呢。”   于知倦浅浅一笑,陈皓被他一笑晃乱了心神,自身后圈住正在盛面的于知倦,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以后别起这么早了,你刚出院没多久,还需要休息。”   陈皓边说边俯身,爱人身上甜软细腻的桂花香让他心神荡漾,眼看他就要吻住于知倦的后颈脖。   “嘶——”   “皓哥……!”   只见陈皓猛一瑟缩,原来是于知倦一个手抖,没有端住手中的碗,滚烫的汤汁顺势泼到了陈皓的裤腿上,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烫到你了?对不起,我……”   “别急,我不疼,”   陈皓看到妻子因为担心他而手忙脚乱的样子只觉得可爱,连带着觉得那还冒着烟的汤汁好像也没那么烫了,   “你看你现在变得这么敏感,得赶快把身体养好……楼顶的花园我让姜磊打扫干净了,你没事可以多去晒晒太阳。”   “好。”   于知倦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这几顿吃得那么少,是不是胃口还是不好?”   陈皓结果于知倦手里的汤碗,拉着他坐到了餐桌旁。   于知倦心里只道那些清淡得像水一样的减脂餐谁爱吃谁吃去,反正他是吃不下去。   “你不是最喜欢吃黄桃吗?桂东的黄桃又到了盛季,我给你订了一些,今天应该就能到,好调理调理你的胃口。”   陈皓很是享受于知倦看他时目光中的那种受宠若惊和崇拜欣喜,却不知他精心为妻子挑选的那些黄桃即将全部被于知倦倒入垃圾桶。   原因很简单,虽然于知义喜欢吃黄桃,但于知倦却对这种水果过敏,吃一口就会全身发红脸肿得像猪头。   “公司旗下的第一家实体店马上就要开张,这几天我手头事多,等公司经营走上正轨后我再好好陪你,好不好?”   陈皓吃完早饭后便急着要出门,他想往企业家的方向转型,选择的行业则是餐饮行当。虽然在于知倦看来他不过是想依靠自己的名气开网红酒店捞钱罢了。   “那我在家等你。”   于知倦和和气气地送走了陈皓,陈华那好吃懒做的一家三口一般要九点才会起床,前一天晚上让陈开钰和季轩轩受了那么大一通气,他们肯定会趁陈皓不在家的时候好好收拾于知义。   只可惜今天要让他们扑个空,因为陈皓前脚刚走没多久,于知倦后脚便戴上口罩出了门。   他要去医院见一见周晖晖。 第17章 歇斯底里   “我帮你勘察过,现在医院周围已经没有媒体了。”   池绫开车载着于知倦停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   “大概是蹲了好多天没蹲到什么料,觉得周晖晖凉透了所以就都散了。”   “陈皓来了好几次,他们竟然一次都没抓到。”   于知倦叹了口气,扣上帽子和池绫一起混在来往看病的人群中上了电梯。   周晖晖住在单人病房里,大概是没料到于知倦真的会来,池绫推门而入时,周晖晖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看电视,而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那晚辰凤发布会的录像。   画面定格到于知倦时,周晖晖恶狠狠地按下暂停,不知从哪里扯出了一只袜子团成球往于知倦脸上砸了过去:   “早该下地狱的东西!该死!”   池绫闻声即刻要发作,被于知倦拦下,只听于知倦轻笑了两声,揶揄周晖晖道,   “原来你这么恨我。”   “谁让你们进来的!”   周晖晖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他急忙端坐起身,还想在于知倦面前端起架子,只可惜两条腿早已使不上力气,他只能抓着床单狼狈地翻过身来,   “于知义……我才不恨你!我可怜你都来不及!”   “我有什么可怜的?”   于知倦面带疑惑,嗤笑道。   “我可怜你嫉妒我——要不是因为嫉妒,你有什么理由害我掉下楼去?我知道都是你设计的,你早就看出米妮是我的人,那耳环也是你故意给她的,全都是你设计的!”   周晖晖咬牙切齿地紧盯着于知倦,要不是今天亲眼看见,他打死也不愿相信这个废人真的能活着回来。   于知倦同样也在打量着周晖晖,病痛的折磨和心理上的打击让他看起来格外憔悴,双眼凹陷,面呈菜色,怪不得陈皓那么快就厌弃了他。   “你说的我不明白,”   于知倦温和地笑了笑,   “你出事的时候我并不在场……甚至我是几天前才从陈皓口中得知你在医院的,他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正在夏威夷度假呢。”   “陈皓……陈皓和你提到我了?他和你说我什么了?”   周晖晖的神经在听到“陈皓”的名字时瞬间紧绷起来,仿佛陈皓对他的评价是他现在唯一在乎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   说到这里,于知倦故意轻轻勾了勾唇角,周晖晖彻底被他刺激得崩溃——陈皓一定和他说了自己的坏话!于知义现在肯定打心底里在嘲笑自己!   “你今天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周晖晖苦笑道,   “我告诉你于知义,就算我现在再可怜,也比当时的你要强一百倍一万倍!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用和我装和气,我知道你这次回来肯定就是为了报复我……”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于知倦无辜地眨着眼睛,目光清澈,看得周晖晖更是怒从心中起,   “你别给我装傻了!你不就是恨我抢走了……”   “咳咳、”   周晖晖的助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他赶忙咬住了下唇,没将已经攒在喉咙里的狠话给吐出来。   “抢走了什么?”   于知倦语气平缓地反问道,周晖晖却嗤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再和他说话。   “你走吧!我不欢迎你!”   “不是你们先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要叫我来聊聊的吗?”   于知倦无奈地皱起眉,   “我们还什么都没有聊呢。陈皓怕我出门吹风着凉,很难同意放我出来,我们可能没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他这句话看似在抱怨,但听在周晖晖耳朵里就成了赤裸裸的炫耀,于知义这就是在和他炫耀陈皓的关心和偏爱!   “你老和我装疯卖傻,那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是因为你总是避开我感兴趣的话题,”   于知倦顿了顿,“比如,衬衣门。”   一旁的助理闻声立刻目光发冷地看向于知倦,池绫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于知倦前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晖晖怔愣片刻,扭过头去回避于知倦的目光。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我想这东西你或许并不陌生。”   于知倦打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里赫然显示的那一条被绕成团状物的警戒线。   “我不认识这东西,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晖晖动了动喉结,于知倦看得出来他正处于紧张和防备的状态。   “这件事我可以不深究。”   “哈?深究什么?我问心无愧——把他们给我赶出去,他们两个人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情……我的腿又开始疼了!”   周晖晖捂着腿开始叫嚣着让助理把于知倦和池绫赶出去,于知倦看从他嘴里也再撬不出来什么东西,便也没有多留的意思。   “他就差把心虚写在脸上了。”   走出病房门后,池绫愤愤不平道,   “我来之前在心里想了无数句骂他的话,要不是你拦着,我今天肯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他们在录音,”   于知倦淡淡道,   “从一开始周晖晖就想引诱我承认我和他的事故有关,如果我们言辞过激,可能被他们拿去当成素材大做文章。”   “这事他们也干得出来?!”   池绫仔细回想了一下,怪不得周晖晖说话总是遮着掩着,原来是在等她们上钩!   “为了一个陈皓搞成这样死去活来的样子,真是难看。”   于知倦回想起刚刚周晖晖那副全身心都寄挂在陈皓身上的模样只觉得可悲,更可悲的是他弟弟当初恐怕只比周晖晖更加执迷不悟。   “不过我看他今天受的打击也足够大了,而且你已经表明手里有证据,恐怕他下半辈子都会担惊受怕,不敢再招惹你了……稍等我几分钟,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包我帮你拿吧,我在这等你。”   “害,不用,厕所里都有挂钩的。”   池绫也怕于知倦站久了被人认出来,小步跑进了洗手间,好在现在人少不用排队,池绫钻进了最里头的隔间,刚锁上门就听见了隔壁传来一个她熟悉的声音:   “你放心吧,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你们没关系。”   这是……米妮的声音?!   池绫呼吸一屏,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直接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是他们过河拆桥在先,他们不肯放过我,就不能指望我以德报怨!你要照顾好我表弟的,他的仇我帮他报,别让他再淌圈里的浑水了。”   什么过河拆桥……什么表弟,什么报仇?   池绫的脑袋飞速地旋转着,她能确定正在讲电话的人就是米妮……难道周晖晖其实是米妮的表弟?怪不得于知义对她那么好却还是会被她出卖!她现在是什么意思?报仇?找谁?于知义吗?   来不及等池绫细想,只听隔壁发出噗通一声,像是把手机扔进了马桶,紧接着就是人踹开门冲出去的声音。   糟了!   池绫想到还在外面等她的于知倦,当即也推开门跟了上去,果真看见前头带着鸭舌帽的米妮手里拎了一桶东西。   “你给我站住!”   池绫一声怒喝,米妮浑身一僵,同时也看见了站在外面正低头看手机的于知倦,她不管不顾地咬牙冲了上去,只要能毁掉于知义……!   “站住!”   池绫只恨自己穿了双高跟鞋,差点崴倒在洗手台边,眼看着米妮已经双手举起那桶东西要往于知倦身上泼去!   是硫酸!   池绫几乎立即意识到了米妮的目的,同时于知倦也注意到了她们,只是于知倦并未认出米妮,而是被崴了脚的池绫吸引了注意,正要上前来扶她。   “别过来!”   池绫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蹬开脚上的鞋子一跃而上挡在了于知倦面前,从米妮手中泼出来的浓硫酸几乎是朝着她扑面而来——   我肯定要毁容了……!   池绫闭上了眼睛,哪怕因为害怕而双腿发抖,挡在于知倦前面的决心却格外坚定,她不想再体验一次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于知义的那种无力感了……!   “池绫!”   想象中的灼痛并未到来,反倒是桂花的香味铺开在了鼻息间,池绫怔愣着睁眼,只见于知倦的外套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她头上,挡住了米妮泼向她的硫酸。   周边传来几声尖叫,池绫愣了一会儿才扯下外套,只见米妮已经被于知倦反手制伏,保安和医生也应声而来。   “是你。”   米妮挣扎时甩掉了帽子,于知倦才认出她来,只见米妮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于知倦吃痛蹙眉,却并未因此而松开她。   “保安!就是她!她往人身上泼硫酸!吓死人了!”   一旁差点被波及的路人心有余悸地指认米妮,几个保安立刻从于知倦手里接过了米妮,把她押去了保安室等警察过来。   “二位没事吧?”   跟着赶来的医生帮着检查池绫的伤势,好在没有伤到其他人,池绫也只是脚上因为扭伤而红肿了一小块,冰敷一会儿就能恢复如初。   “再晚一步我就护不住你了。”   于知倦叹了口气,那件外套被严重腐蚀,是要不成了。   “我还担心我再晚一步护不住你呢。”   池绫的心还悬在嗓子眼,“我没想到米妮居然这么疯……一定要把她送进监狱,太可怕了。那硫酸要是泼到你脸上,你可就真毁了。”   “泼在你身上你不毁?”   于知倦的语气少有的变得有些重,   “我和阿义不一样,我能保护好自己。更重要的是以后这样的报复只怕会更多,既然是冲我而来的,就该由我自己负责。”   “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变得于知义一样……”   池绫悻悻地垂下了脑袋。   “池绫,我把你看作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才不希望你受伤,”   于知倦顿了顿,   “而且我和你保证,绝对不会变成第二个阿义。”   池绫闻言顿了顿,转而欣慰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也把你看得很重,所以才会本能地去保护你。下次我……也会注意我自己的安全的。”   而且于知倦说得也没错,他是一个各方面都能用强大来形容的Alpha,确实不需要她的保护。   米妮引发的闹剧因为没有伤到人而很快就被平息,藏在人群中的助理悄然回到了病房里,向坐在床上正焦躁地咬着指甲的周晖晖摇了摇头。   “……失败了?”   周晖晖立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你说于知义会不会反咬我一口?这算是犯罪了吧?”   “你自己要先冷静下来,她不会出卖你的,只要你咬死不承认,这事就赖不到你身上来。”   “她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周晖晖不安地咬断之前精心保养的指甲,“不行……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快,快收拾东西!”   “晖晖……你要想清楚了,这一走想再回到娱乐圈可就难了。”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名声!”   周晖晖咬牙道,“于知义肯定是回来报复我的……而且他手里有证据!我不要坐牢!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今天打我个措手不及,等我好了,一定要以牙还牙!”   “……好吧。”   助理叹了口气,开始帮周晖晖收拾东西。   他们连夜离开滨海市的消息没过几天就传入了于知倦的耳朵,周晖晖就像是演艺圈中转瞬即逝的一束烟花,狼狈短暂,如过江之鲫。   得知这一消息时于知倦正和姜磊一起坐在楼顶的花园里边晒太阳边碾磨维生素粉末。   难得陈开钰滚去了学校,季轩轩夫妻二人也都有事出门,家中只剩下他和姜磊。   “是不是快到五点了,”   于知倦伸了个懒腰,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催促姜磊道,   “你晚上不是还要带你妹妹去坐游船吗?还不出发?”   “……实话和你说吧,你又是送她胸针,又是给我船票,还不让我干活的话我容易心里不安,虽然我喜欢不劳而获的感觉,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我帮你把这一瓶磨完了再走也来得及。”   姜磊手里握着个碾杵,用力碾剁着碗里白花花的维生素片。   按理说这活儿交给破壁机就好,又省力又省时,可无奈于知义嫌弃破壁机磨出来的粉末不够细,非要手磨的才行。   姜磊看着于知义那大病初愈、单薄柔弱的样子,估计让他一个人磨得磨到明天早上去,不禁产生了同情心理,决定帮他一把。   “你也不怕等会儿遇到晚高峰堵车。”   于知倦心里巴不得姜磊赶快出门,省得自己还得在他面前装出一副羸弱无力病恹恹的样子。   “嗐,反正我也没有那么想去。不就是去看看明星吗?我在家跟你和陈皓这种大明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不觉得稀奇了。”   今晚有品牌方在游艇上举行活动,船票也是PR送给于知倦工作室的,于知倦懒得去,转手就送给了姜磊。   “带你妹妹多出去兜兜风总是好的。”   于知倦顿了顿,“记得别让季轩轩她们听说我给了你票。她前几天在我面前念叨了几次,我都装作没听见。”   “你给她她也没法去的,陈华晕船晕得厉害,也不会放她一个人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场合的。说起来周晖晖也算是落荒而逃,你就打算这么放他走?”   姜磊看向于知倦。   “不然我还真能把他杀了不成?那不就犯法了么。”   于知倦头也不抬,现在他该头疼的是要如何告诉陈皓他马上就要进剧组。   虽然拍摄地点不远,但他这一去就至少要呆两个星期,陈皓……会轻易放他出去吗? 第18章 痛苦的于知倦   “你的意思是要一直住在剧组?”   果不其然,陈皓从于知倦口中得知他接到新戏的消息后并未表现出任何欢欣的情绪,脸色虽然说不上阴沉,但语气也并不明快。   “因为是卓导的戏……皓哥你尝尝这个鸡汤炖得怎么样?淡不淡?”   于知倦专门为陈皓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好能适时塞住他的嘴。   “卓越么?你好像之前就和她有过合作?”   陈皓将松茸和炖烂了的鸡腿肉都夹去于知倦碗里,卓越导演的大名谁人不知?卓导出品,必是精品。只不过她对演员的要求极高,首先一条就是在拍摄期间所有演员的吃住都必须得跟着剧组一起。   “一年多前卓导是找我拍过电影,”   于知倦笑了笑,陈皓这不是亲手把自己的把柄往他手里送么?   “周晖晖当时也参演了,不知道皓哥还记不记得,我就是在那部电影的庆功宴上介绍你和他认识的。”   陈皓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端起面前的碗抿了一口放了许多胡椒粉的鲜亮鸡汤,   “好喝,我们知义的手艺又进步了。”   “皓哥喜欢就好。”   陈皓吃瘪,于知倦的心情自然就会变好,他端着柔和的笑意,漠然地看着陈皓因为心虚而出了一身冷汗,绵绵地紧逼道,   “也怪我当时只顾着自己演戏,我还得感谢周晖晖替我照顾你。卓导那边的合同我还没有签,如果皓哥你不同意,我想办法婉拒他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皓只恨自己的心太软,他其实清楚自己不该就这么由着于知义一步一步重新孕育羽翼,可于知义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可怜孤寂,虽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但只要被这种目光注视着,他心里想的就只剩下该如何去纾解面前人眼底的委屈。   “剧本你有好好看吗?除了你之外,其他演员都认识吗?”   “我怕身体吃不消就没接戏份太重的角色。主演据说有米辰和柯曼,我和他们都不太熟,皓哥熟悉吗?”   于知倦刻意没主动提起林邪的名字,毕竟他脑袋上还压着衬衣门那颗大石头。   “米辰啊,我和她一起参加过几次活动,等你去了我交待她让她多关照关照你。”   “皓哥的意思是同意我去了?”   于知倦闻声眨了眨眼,陈皓虽然不乐意他悄无声息地就接了新剧,但对于他什么事都要征求自己同意的态度还算满意。   “嗯,出去活动活动也好,你那么多粉丝都期待着你的回归呢。”   “我就知道皓哥最疼我了。”   于知倦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盈着光,陈皓不由得微微动容……他已经太久没见过于知义发自内心的笑意了,以至于他都快忘记自己的妻子笑起来的时候原来是如此动人。   “柯曼人也挺好的,你们不是有过不少合作吗?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知道这部戏了,是叫白色卷宗对吧?男主角……是林邪?”   陈皓提到“林邪”的名字时有意顿了顿,其实他心里门清,自己的妻子和林邪之间毫无关系,但这毕竟是个能用来拿捏于知义的把柄。   “皓哥,你还是觉得是我有意勾引他的吗?”   于知倦突然一改此前的柔和退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定定地看向他。   陈皓在这一刻又重新看见了那个在病房里阴郁而倔强的于知义,他是了解于知义的,也熟悉于知义骨子里的那股倔脾气——没做就是没做,这句话于知义和他强调过无数次。   黄昏透过月白的窗纱贯入屋内,桌上的每一个容器都被迫盛满昏色的沉阳,陈皓和于知倦沉默着对峙了良久,终于还是陈皓先退了一步,   “是我失言了,”   他轻笑了两声,仿佛终于确定面前的人确实是他如假包换的妻子,   “林邪也好周晖晖也好,都是过去的故人了,我们不是说好重新好好过日子吗?他的团队很专业,我很看好你们这部戏。”   “你是真的不在意吧?”   于知倦顿了顿,“如果我和你之间会因为他而再生嫌隙,这部戏我才不要去拍,不仅这部戏,以后有林邪的地方我都不会出现,这样总行了吧?”   “又开始耍小脾气了。”   陈皓叹了口气,刮了刮于知倦的鼻尖,   “我和你保证,相信你,而且不因为林邪再误会你,好不好?”   于知倦这才又重新拿起筷子,给陈皓夹了一块鲜鱼肉。人的想法可以变,但性格却不容易改变,他如果表现出完全的依顺和一味的让步反而会招致怀疑,总得让陈皓时不时从他身上看到些以前于知义的影子。   “不过不知道林邪会不会对你有偏见,需不需要我提前和他打个招呼,免得他到时候为难你?”   “皓哥和他很熟吗?”   此前于知倦因为一直在说违心话而有些心不在焉,陈皓提到林邪时他才不动声色地敛起心神,细致地观察着陈皓脸上的每一处细微变化。   如果此前的衬衣门林邪也有参与,那他和陈皓应该关系匪浅。   “也不算熟,尤其是我这几年渐渐不接戏后,和他其实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陈皓顿了顿,抬手帮于知倦把鬓边垂下的碎发挂在了他耳后,   “不过以后可能会熟起来。Mr.Chen正在起步阶段,如果能得到行政厅的政策资金支持,以后的发展便都会顺风顺水,我正在和他父亲谈合作的事。”   Mr.Chen是陈皓餐饮公司的名字,他觉得很洋气,于知倦则觉得他自恋爆了。   “这么厉害——?我早就说过皓哥干什么都能成功,那以后皓哥就是大老板了。”   于知倦敷衍地夸赞道,心里早已翻了无数个白眼。说什么和人家父亲谈合作,他看陈皓恐怕连人家林总督的鞋都还没提到。怪不得会同意他拍这个戏,看来陈皓是想通过他和林邪搭上关系,进而再联络到林邪的父亲。   “那你就是老板夫人,还不开心?说起来卓导有说安排你们什么时候进组吗?”   “九号进组,十号开机。”   “唔,我原定十五号要去澳大利亚一趟,考察当地的一家中餐厅,”   陈皓自顾自说着,   “我让人改一下安排吧。”   于知倦有些不解,他进组拍戏关陈皓什么事?   紧接着便听陈皓继续道,   “我提前和卓导说一下,让他多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我好陪你一起。”   ……这王八蛋。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顺了口气,软着嗓子道,   “那别人肯定又会说闲话……我本来名声就不好,再连拍戏都要拉着你一起,你的粉丝又要骂我耽误你,说不定还会惹卓导不高兴。”   “唔,这倒是确实,”   陈皓思忖片刻,突然又拿定了一个新主意,   “进组那天我总得陪着,这样吧,我亲自送你进组,再请你们全组聚个餐,他们看着这份情面肯定会多照顾你一些。”   “……”   陈皓有理有据,于知倦一时无法反驳,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皓哥你对我可真好。”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去?”   陈皓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指望借着全剧组一起聚餐的名头和林邪搞好关系。   他对林邪的印象并不好,Alpha之间互相排斥本就是本能,再加上林邪总是一副淡然不屑的样子,让他很是窝火,可无奈人家有一个在行政厅当总督的爹。   “知义,这鱼汤有营养而且不长胖,你多喝点。”   陈皓边说边给于知倦添了一碗鲜鱼汤,于知倦看着那清汤寡水只觉得倒胃口。   看出于知倦没有食欲,陈皓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   “你的身体再不养好,我怕我都要憋坏了。”   ……真要命。   于知倦和陈皓相处的每一天都在努力地和自己的本能做斗争,他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拳头,忍住生理性不适,端起面前的鱼汤一饮而尽。 第19章 金钱槭林   姜磊进屋时刚好看见陈皓凑于知义凑得很近,像是在把玩他的头发,餐桌前一派浓情蜜意的氛围,看得姜磊都不好意思打扰。   他本想悄悄溜回地下一楼自己的房间,可无奈于知义盯着他的眼神太过有压迫感,他只得硬着头皮咳了一声,顶着陈皓不善的目光开口道,   “那个,陈先生……”   “你最好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陈皓不耐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两口温茶润嗓子。   “是这样的,夫人前几天让我找人把西花园的游泳池填平,我想着得问问您同不同意。”   姜磊在陈皓面前依旧保持着他从前对于知义惯有的那副以下犯上的蔑视态度,陈皓闻言看向于知倦,于知倦在他开口询问前先一步解释道,   “是因为医生说我还有些神经衰弱,晚上不容易入眠。冬天风大,把碎石落叶吹进泳池里总是吵得我心里不静。”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陈皓假装责备地拿拇指揉了揉于知倦眼下淡淡的乌青,“我还奇怪你怎么熬出黑眼圈来了,回家后是不是都没睡好?”   “大多数时候还行……就是偶尔会被吵醒。”   于知倦现在基本上已经对和陈皓进行普通的肢体接触脱敏,站在一旁的姜磊看他现在这副小绵羊的模样心里只想笑——于知义的黑眼圈哪里是因为睡不好?他是半夜偷偷翻出家吃螺蛳粉熬的!   “姜磊,这几天就找人把那个池子给填了,越快越好。”   陈皓吩咐道。   “可……可那池子当初是陈大哥主张修建的,只因为夫人就拆了的话他和季夫人恐怕都不会开心吧?”   姜磊有意挑唆,陈皓果然立刻就变了脸色,拿筷子敲着碗口质问姜磊道,   “你到底是为谁做事的?”   “当然是陈先生您……”   “那这家到底是谁的家?你口中的夫人到底是知义还是季轩轩?”   “是,是您和夫人的家。”   姜磊讪讪地垂下脑袋,于知倦在一旁淡淡看着,似乎是对他的表演还算满意,不管陈皓是不是为了说给他听,有些话只要说出口就一定要在某些地方被负起责任来。   想来这会儿在楼上偷听的季轩轩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要怪就怪她自己喜欢听墙角,一见到于知倦今晚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似乎要和陈皓商量什么大事就躲在了房间里想要偷听,要不是姜磊发现她的车还停在车库里,于知倦还真以为她出门打麻将去了。   “你既然知道谁才是家里的主人做事怎么还这么拖拉?夫人让你填你就去填,以后知义有什么吩咐你就去做,不必再问我。”   陈皓没好气地教训了姜磊一顿,姜磊口里不停应着是,悄悄和正在端杯子喝茶的于知倦互换了一个眼神。   “还有一件事需要先生您做主……池子填平之后那么大一块地空着也不好看,您看是种上花草还是改造作它用?”   “倒确实是个问题。知义,你有什么想法吗?你不是喜欢桂树吗?让人种上桂花怎么样?”   “桂树家里有一棵就够了,”   于知倦笑笑,   “而且外面花园不比楼顶的温室,种桂花不容易存活。皓哥不是要开始做生意了吗?不如栽一片金钱槭,招财进宝,也还算美观。”   “金钱槭啊……这个主意不错,”   陈皓点了点头,“不过幼苗没有什么观赏性,要种金钱槭的话移栽成年树种最好,十几米的树种下去的话你房间里的光线可就会被挡住一大半了。”   “正好平时我也都拉着窗帘,晒太阳我都去楼顶花园的。”   “好,那就让姜磊去办。姜磊,夫人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明白,夫人放心,先生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姜磊点头哈腰地揽下了这差事,于知倦则以要为了进组调理好状态为缘由早早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为后面几天光明正大地出门去工作室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池绫看他整天早出晚归就为了少和陈皓呆一会儿,又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于知倦他毕竟和于知义不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甚至信息素级别很高的Alpha。   “池绫姐,我有一个问题。”   某天于知倦上完表演课后赖在工作室不愿意回家,池绫就陪着他边嗦粉边看于知义以前演过的电影和电视剧,好让于知倦找找感觉。   “你讲?”   “鸭爪很好吃吗?我看你每次都点。”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些更专业的问题,”   池绫笑着叹了口气,把餐盒推到于知倦面前,   “你的口味我到现在也没琢磨透,要不你自己尝尝?”   “不用了,怕你吃不饱。”   “看你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有些担心的,毕竟是你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   “演个尸体而已,”   于知倦淡淡道,   “而且结合这几天的观影经历,我发现观众也好粉丝也好,对演员的包容度其实还算蛮高的。”   “要对观众负责,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   池绫怕于知倦到时候摆烂,提前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   “而且卓越导演可是很严格的,她尤其注重细节,别的导演可能看演员实在无能就得过且过了,她可是必须拉着人拍到她满意才行,如果不行那就换人。”   “她会再次找我们合作,应该是很认可阿义的能力了。”   于知倦轻轻抿了抿唇,提到于知义时他总是自豪更多——于知义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赚的第一桶金就寄给了他去交学费,而他越是回想起这些事情,对陈皓的厌恶便越浓重。   “所以你可别让她失望。你别忘了,在你躺到法医面前之前你还要骑一段自行车呢!”   “法医就是主角吧?这部戏是法医和警察之间的故事?”   “嗯,冷峻帅气的法医和勇敢多谋的警察,这类故事最近可受欢迎了。”   “唔,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尽管问。”   “为什么我一搜索林邪,底下就会自动弹出米辰的名字?他们俩有什么关系么?”   “哦——我大概是忘了和你科普,”   池绫拍了把自己的脑门,脸上露出八卦的坏笑,   “他俩可是还有cp粉呢!林邪步入影视圈的时间不长,作品自然也不算多,而和他合作过的女明星有且只有米辰一个。”   于知倦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是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米辰的粉丝都觉得是林邪欣赏她,其实不然,据内部人士透露,林邪他其实有点毛病。”   池绫神秘兮兮,于知倦便问了一句什么毛病。   “他恐O。尤其恐女Omega。”   “所以呢?”   “米辰是个Beta啊!虽然干这行的Beta很少见,但她确实就是。”   (注:此为本文私设,不代表任何人观点)   “这么无聊?”   于知倦挑了挑眉,低头挑出粉碗中所剩无几的酸笋。进剧组之后要和大家同吃同住,肯定不能再点味道这么大的外卖了。   “哼,不然还能有什么有趣的事……你能别那么可怜吗?像是八辈子没见过酸笋似的,是不是如果有Omega是螺蛳粉味的你就直接跟人家求婚了?”   池绫现在和于知倦熟悉了起来,说话也就不像以前那样百般试探和拘谨,尤其是经过了米妮的那一桶硫酸后,两个人至少都能确定彼此是值得信任的人。   “吃不到嘴里的话,我还是敬谢不敏吧。”   “我还没问你呢,你没事搜林邪干什么?”   “好奇,”   于知倦如实道,“而且我总觉得他眼熟。”   “这也正常,其实不止是你,他刚露面那会儿很多人都觉得他眼熟。”   池绫解释道,   “柯曼你见过吧?你难道没有发现林邪长得和柯曼有一点像吗?”   “唔。”   于知倦仔细回忆了一番,他确实在粉店里还把海报上的林邪错认成了柯曼。   “很神奇吧?他们俩的五官和气质明明完全不一样,但骨相却很相像。柯曼出道早,所以林邪早期还有‘小柯曼’的称号,只不过没想到仅仅过了短短几年,他的成就已经超过了柯曼,这个外号就不适合再喊了。”   “柯曼是混血吗?”   于知倦又问道,辰凤发布会那天他发现柯曼有一双碧色的眼睛,起初他还以为是美瞳。   “这个……不清楚。”   池绫摇了摇头,   “他是孤儿出身,从福利院艺术团里闯出来的。我其实很佩服他,只不过他对自己的家世从来都是闭口不谈。”   “孤儿吗,那倒确实值得尊重。”   “好多人拿他和林邪作比较,真是无聊透顶。柯曼要是也有一个总督爸爸,指不定混得要比林邪好多少呢。”   池绫冷哼道。   “你怎么好像一直特别讨厌林邪?”   于知倦失笑道,他能感觉到池绫对林邪的偏见和他不同,似乎不单单是因为林邪可能加害过于知义。   “我没有……”   果然,池绫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怔愣了一瞬,想敷衍过去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于知倦的,   “算了,告诉你也没关系,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当时太年轻。”   “嗯?”   于知倦坐直了身体,表示认真在听池绫讲话。   “林邪的经纪公司,成欣,你是知道的吧?我的前未婚夫就是成欣的负责人。”   说到这里,池绫苦笑了一番,   “最开始他和我一起,经营自己的工作室。但后来他背叛了我,踩着我爬进了成欣甚至混到了高层。而林邪就是他一手带入娱乐圈的,我不知道那种人渣能培养出来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一章~加速林邪出场 第20章 鲍汁捞饭   于知倦此前是听说过池绫曾经有过一个相识九年的未婚夫,二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突生变故,一刀两断。   池绫谈到此事时情绪明显要比平时失落。于知倦没想过要戳她的痛处,眨了眨眼后默默把自己碗里的炸小鸡腿放进了池绫碗里。   “你吃你吃,看你平时难得吃一次,”   池绫对此感到哭笑不得,   “他栽培出一个林邪又怎样?我不是还有你吗?而且如果真让我发现他们害过知义,我肯定是砰砰两拳重拳出击!”   池绫话音未落,于知倦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蹙了蹙眉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接通,迎头盖脸的就是季轩轩的一顿唠叨:   “于知义,你怎么回事?今天你大哥好不容易要在家里吃晚饭,你倒好,又打算十一二点才回家?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既然已经和陈皓结婚了,就做好妻子分内的事,省得又惹他不开心。”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压根就不懂事!记得早点回来,你们不是大明星么?要是让人拍到你整天搁外头鬼混,不止影响你自己,说不定还会连累陈皓。你自己估量吧!”   季轩轩没给于知倦解释的机会,一通斥责后便挂断了电话,于知倦倒也不恼,反而是在一旁听着的池绫窜上来了火气:   “她怎么还把你当佣人使唤啊?这什么意思?意思是你大哥回家吃饭结果你不在家没人给做饭呗?她那么能耐怎么自己不做?还对你说说教教,她开个妻德班去得了!”   “所以拳头暂时还落不到林邪他们身上去,”   于知倦敲了敲手机屏幕上“季轩轩”的名字,“我听姜磊说陈家别墅有知义出了一半钱,真的吗?”   “一大半好嘛,装修什么的都是知义自己掏的腰包。那时候他可不知道陈皓还有这么一对奇葩的大哥大嫂。”   “家里多住他们一家人还是太碍手碍脚了。”   “你打算把他们赶出去?”   “不止是赶出去,白吃白住这么多年,总不能让他们连房租都不交一下吧。”   于知倦轻笑道。   “刚好你马上就要进组了,这段时间眼不见心不烦,等出来再收拾她们……说到这我想起来了,明天晚上开机聚餐的衣服我和团队沟通过之后帮你选了三套出来,你自己看看?”   “吃个饭还要做造型?”   “那可不是简单的吃顿饭,”   池绫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开机会有合影,说是私下留恋用,肯定会被传到网上去的,到时候谁丑谁尴尬。”   她说着已经起身从办公室里推出来了三架人台,于知倦扫了一眼,果断选择了最简单朴素的那一套。   “真有眼光,一眼相中最贵的那套高定。”   池绫笑了笑。   “……左边这粉色西装我就不说了,右边这套戏服一样的东西是出于什么动机被你们选中的呢?”   于知倦嫌弃地拎起垂在地上的流苏。   “上次辰凤发布会上你的造型引起了国风热嘛,大家都觉得你很适合。结果这次有点用力过猛了……你就穿你挑中的这套吧,简单大气。”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池绫又给他仔细讲了讲卓导的习惯爱好以及其他会参演的一些同行后才将他送回了家。   很快就到了进组的日子。   聚餐当天陈皓时刻都黏着于知倦,池绫没法陪在他身边。   她和陈皓见面就要掐架,陈皓觉得她带坏了于知义,她则清楚于知义就是被陈皓害的,为了不让池绫年纪轻轻就患上高血压,这一天于知倦给池绫放了个假。   池绫当然不可能真的安心休假,她早早地就混入了站姐和狗仔们的偷拍群,严阵以待地守着聚餐照片的流出。   群里很快就有人上传了一张生图,是开机剪彩仪式的合照,池绫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接点开检查于知倦有没有做好表情管理,在确认于知倦生图照样非常能打后她才松了口气。   因为不是主演,于知倦站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偏是偏了点儿,但并不妨碍他成为整张照片的焦点,甚至能和站在中心位的林邪一争高下。   只是为什么这小子手里还攥着一双筷子啊——?   池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被于知倦不动声色地插在口袋里的筷子,要不是她观察细致,恐怕还会以为这是于知倦衣服上的装饰。   在聚餐现场的于知倦或许是感应到了池绫远在数十公里外的疑问,微微觉得鼻子有些痒。   陈皓为了巴结林邪倒是下了一番狠功夫,包下整个宴会厅摆出了一餐豪华自助,又在宴会厅外布置了一些适合喝茶聊天的小景,银沙流水,灯火辉煌。   晚宴刚开始时于知倦便懂事地拉着陈皓找到了卓越,再通过卓越把陈皓介绍给了林邪认识,打发走陈皓后他才能安心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于知义。”   于知倦正端着餐盘等烤肉的时候,有人从身后叫了他一声,是个清脆的女声。   “米辰老师,好久不见。”   于知倦转头一看是米辰,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后并不打算和她多寒暄,而是垂眸继续挑选食物。   “你怎么吃这种高热量的食物?我记得你在戏里的角色可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可怜人。”   米辰皱了皱眉,她自己的盘子里只有一些西蓝花和蔬菜面。   “医生建议我大病初愈要多多进补。”   于知倦不知道米辰来找他搭话到底是有何种目的,上次在辰凤的发布会上他便已经感受到了米辰的敌意。   “哦,差点忘了,你可是谢罪自杀过的人。”   米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盛着星色香槟的高脚杯,“我倒是很佩服你,居然真还敢和林邪搭戏,也不怕自己招人膈应。”   “我没有得罪过谁,更没有谢罪自杀一说。坠楼的事情是意外罢了。”   “随你怎么狡辩。现在装无辜,当时臭不要脸勾引林邪时我们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别以为你现在和陈皓一起粉饰太平我们就不记得了。”   米辰没好气地打量了于知倦好几眼,喋喋不休道,   “要不是林邪为人正直肯定就被你给害了。真不知道卓导看中了你什么。”   到此为止于知倦才总算明白了米辰对他的敌意来自何处。   一开始他听陈皓说过和米辰关系不错,还以为米辰也像周晖晖那样和陈皓有染,现在他才明白,合着米辰心里念想着的人是林邪而非陈皓。   “卓导看中了我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林邪似乎没有你口中说的那么正直。”   于知倦总是能够抓住别人最在意的地方予以回击,米辰硬要来主动招惹他,他要是任人嘲讽岂不是摆明了要告诉所有人自己问心有愧?   “你自己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林邪指指点点?”   米辰冷哼一声,在她眼里于知义就像是有人专门拿来恶心林邪的一块绊脚石,   “说他不正直,你怎么敢的啊?”   “你那么关注他,该不会没发现衬衣门之后他对我就一直照顾有加吧?”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米辰嘴上说着不信,语气却开始显露出犹豫,并非她小肚鸡肠,就拿最近的辰凤发布会来说,林邪派人给于知义和他的助理送的那两杯热水她可是看在眼里。   见米辰已经有些漏了底气,于知倦继续道,   “林邪明知道我是陈皓的妻子,却还对我的勾引予以回应,说他和我是一丘之貉,不过分吧?”   “你……!”   米辰被于知倦三言两语挑得头脑发热,面前这个可恶的Omega纯然就长着一副勾人的模样,她恨不得骂他一句狐狸精!   “嗯?”   于知倦淡淡笑了笑。   他像是被雾色和阳光糅合而雕刻出的一件艺术品,线条柔软舒展,骨相却清冷傲然,比起时下流行的鹿眼美人,他的眉眼其实更为狭长深邃,只是细密纤长的睫毛又抵消了五官的英气感,让人只觉得他无辜灵动。   这一切在米辰眼里看来却都是他勾引人心的工具,让她感到可恨可气,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米辰咬牙切齿,嘲讽于知义不成,只得端着餐盘愤然离去。   好在会场够大,她又懂得管理表情,别人都只当他们俩是在寒暄说笑。   于知倦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远远地就看见陈皓和另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走进了宴会厅,连忙不动声色地手里装满了烤肉和辣酱的盘子藏起来,换上了一份看起来清淡但很有营养的鲍汁捞饭。 第21章 黄桃蛋糕   “知义,吃得怎么样?菜品都还合你胃口吗?”   陈皓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表现出一副温柔深情的好丈夫模样,甚至上手帮于知倦别起了耳畔垂下的碎发。   于知倦对他早已脱敏,因此并未再刻意躲开。   “很好吃。”   于知倦笑了笑,目光挪向陈皓身边的男人,刚好迎上了他的视线。   “于老师,好久不见,希望这次能够合作愉快。”   林邪主动朝于知倦伸出手,全然没有一副因为衬衣门而对他怀恨在心的意思。   “我只是个跑龙套的,还麻烦林老师多多关照。”   于知倦神色坦然地观察着林邪,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林家少爷。   客观来讲,林邪本人比海报上更加具有辨识度,五官标致协调,线条分明流畅,颜色偏浅的一对瞳眸像是冬天的河水一般泛着冰冷的灰。   确实和柯曼有些许相像,只不过柯曼的长相更具异域特色,而林邪身上的混血感则点到为止,凛冽却又经得住细看,带有一种狂放张扬的、极具危险性的英气。   于知倦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林邪伸来示好的手上,发现他的手指和腕骨长得确实非常好看,干净有力,修长但不纤细。   “咳,”   或许是注意到于知倦看林邪的目光格外认真,陈皓在Alpha争强好胜的心理作用下轻咳了一声,转而向林邪笑道,   “我的妻子大病初愈,我因为工作没法时刻陪在他身边,还希望林先生能替我多多照拂。”   陈皓刻意将“我的妻子”这四个字咬得很重,就算于知义的名声再臭,他本人站在眼前时对于大多数Alpha而言无疑就是一只诱人的猎物,更何况林邪还曾经被卷入过衬衣门,陈皓的占有欲自然开始作祟。   林邪听罢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道,   “陈先生的妻子,很好。”   “……呃,那是自然,”   陈皓被林邪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直白夸赞弄得有些头脑发懵,好在他反应够快,接住话茬的同时自然而然地拦住了于知倦的肩,   “知义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把我的宝贝交给你们,你们可不能欺负他。”   “既然是陈先生的宝贝,我自然会多关照些。”   林邪礼貌而淡漠地笑了笑,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要了餐盘开始挑选菜品。   陈皓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只能从于知倦身上开始找话题,   “今晚菜样丰盛,你也别为了身材忍着什么也不吃……嗯,这鲍汁捞饭看着就不错,你尝过了吗?”   “好吃的。”   于知倦当着陈皓的面舀了两勺捞饭,陈皓满意地点了点头,可随着于知倦下一勺下去,他脸上的笑意突然怔住,有些发愣地呆滞地盯着于知倦手里的那碗捞饭。   “皓哥,怎么了吗?”   于知倦注意到他神色古怪,不觉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没什么,”   陈皓若有所思道,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记得好好吃饭。”   “好。”   看着陈皓步履匆匆的背影,于知倦心里缓缓升起一种有什么脱离了掌控的不安感。   “于知义,”   一直站在一旁的林邪突然开口,于知倦不解地看向他。   “餐后甜品里有黄桃夹心。”   林邪淡淡道,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只是告诉了他蛋糕里有黄桃。   “是么。”   于知倦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心里却已经敲响了警钟。   他对黄桃过敏,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远在异国的导师和他自己,就连池绫也不清楚,林邪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提醒他?   而与此同时,一件更紧急的事撞入了于知倦的脑海,他猛然发现鲍汁捞饭里铺了满满的一层豌豆,而于知义是对豌豆会有严重过敏反应的……!   就像他不能吃黄桃一样,于知义只要碰了豌豆就会开始全身发痒红肿,陈皓刚刚一定是看到了他碗里的豌豆。   大意了。   于知倦轻轻啧了一声,一抬眼刚好看见林邪手里正端着一份小巧精致的、黄桃夹心的小蛋糕。   “林邪,”   于知倦叫了他一声,还没等林邪问他要干什么,已经上手从林邪手里抢过了蛋糕,不顾死活地两口三口全部咽了下去。   “夜夜夸大(谢谢款待)。”   于知倦嘴里包着奶油还不忘礼貌地朝林邪表达谢意,免得落人话柄。林邪则微微发怔,一时间无法理解于知倦这究竟是在演哪一出。   “要水吗?”   看于知倦噎得难受,林邪好心地递给了他一杯果汁,于知倦自己也没想到,他和林邪第一次见面就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等陈皓从洗手间回来时,于知倦已经擦干净了唇角,看起来面色无常。   “知义,餐后甜点我专门让人加了你最喜欢的黄桃馅料,你尝了吗?”   陈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于知倦,倒不说是怀疑,只是妻子以前对豌豆极其敏感,沾了豌豆的东西连碰都不会碰,今天怎么能咽下两大口还没有任何反应……?   “我……正准备吃呢。”   于知倦强忍着身上已经开始翻腾的不适感,刚要从陈皓手里接过第二份黄桃蛋糕时,林邪突然再一次开口,   “陈先生,你妻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嗯?”   陈皓闻声看向于知倦,竟发现于知倦的脖子和耳朵已经开始发红发烫,   “知义?你还好吧?”   “唔,”   于知倦装作糊涂地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又过敏了……好痒,可是我没有乱吃东西呀?”   没几句话的功夫于知倦身上已经起了一片红疹,看起来备受折磨,陈皓这才慌了神:   “刚刚的捞饭里有豌豆,你是不是没看见?”   “这几天有点感冒,闻不出来。唔,皓哥你……难倒知道饭里有豌豆?”   于知倦简单的一句话便轻轻松松地勾起了陈皓心底的无穷愧疚——都怪他多疑犹豫,才会害妻子白白遭受折磨。   “是皓哥不好,忘了提醒你,”   陈皓搂住于知倦的肩膀,“我带你去医院,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不用那么兴师动众…我吃两颗息斯敏就好了。”   于知倦常常被陈皓的小题大做给整的无话可说,眼看着要开始拍戏,卓导还为了他的档期专门安排先拍有他的地方,他却好,开机就进医院,不知道这一遭要得罪多少人。   “那我先带你回酒店。”   当初陈皓选晚宴地址时专门挑选在了他们剧组下榻的酒店旁边,从宴会厅到酒店步行也就三四分钟的距离。   陈皓扶起于知倦,带着歉意朝一旁一直在静静看戏的林邪笑了笑,   “林先生你慢用,我家妻子身体不太好,我就带他先走一步了。”   “我助理随身带的有医药箱,”   林邪顿了顿,眼底铺陈着一片淡淡的冷漠,   “一会儿我让他把药送去你们房间。”   “那就麻烦你了。”   陈皓点了点头,顾不得再多客气,脱下外套搭在于知倦头上免得他因为过敏而开始泛红水肿的脸被媒体拍到。   于知倦在心里暗暗又给陈皓记了一笔,他怕疼怕痒的,白挨这么一遭别提有多狼狈。   给于知倦喂了药又换上睡衣后,陈皓大约是出于心中有愧,决定今晚要留下来照顾他,所以才说要出门去打电话安排公司里的事情。   “知义,我出门打两个电话,你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于知倦窝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等听到房间门被碰上后才爬起来给姜磊打去电话,所幸姜磊几乎是秒接,   “大哥,出什么事了?你知道陈皓让我干什么吗?他让我去细查你坠楼后那一个月的住院记录和病历本,他怎么会突然怀疑你?”   果然……   于知倦冷嗤一声,   “出了点小问题,我已经解决了。比起这个,你赶快想个办法把他叫回家里去。”   “什么?”   “他想留在剧组陪我过夜,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把他弄回去。”   于知倦说完便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原位,吃药之后他身上的红疹虽然已经消了大半,可手指和脸却还是肿的,甚至还有轻微的发热。   他刚刚躺回床上,陈皓便推门进来,少见的面露愧色,   “我帮你和卓导说好了,可以等你缓两天再拍你的镜头。另外我今晚……”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陈皓一看是姜磊,有些不悦地接通了电话,一顿吵嚷后才又挂断,只不过这次他脸上的为难之色更甚。   “怎么了吗?”   于知倦主动问道,陈皓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阿义,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赶回去……要不然我带你一起……”   “没关系的,”   于知倦摇了摇头,“我睡一觉就好了,而且可以打电话让助理来陪我。家里出事的话皓哥你就快回去吧,别耽误了。”   “那好……我过两天来看你。”   姜磊打电话说季轩轩母子俩和到家里要填平泳池的施工队起了冲突,听起来情况严重,季轩轩哭着喊着要陈皓回家做主,姜磊没有办法,只得打电话惊扰陈皓。陈皓心里对他们母子顿时又多出了几分不满。   送走陈皓后于知倦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正打算给池绫打个电话,突然又有人按响了他房间的门铃。   “哪位?”   于知倦谨慎地戴上口罩后才起床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是上次在辰凤发布会上给他和池绫送热水的那个大哥。   “于先生,打扰你休息了?”   男人顿了顿,   “林先生让我给你送一床干净的被单被罩,你第一次来这里拍戏可能不清楚,这里风沙大,酒店的床品经常有洗不干净的情况,林先生说你用了之后可能会加重过敏反应。”   “……你们随身带医药箱就算了,被子也自带?”   于知倦堵在门口,并未打算让男人进屋。   “有经验的演员们都会自带,只是林先生恰巧还有一套备用的罢了。”   男人说话滴水不漏,于知倦听不出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都是全新的,拍完戏留在这里就好,你不用考虑有借有还的问题。”   男人又补充道。   于知倦这才退开位置让他进屋,从男人抱着床品进来到帮于知倦铺好捋平再到他离开房间一共只用了五分钟。   看着床上柔软的珊瑚绒床单,于知倦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继续加更~谢谢宝子们的海星!啾咪啾咪 第22章 药单   林邪今天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去提醒他蛋糕里有黄桃的?这个问题一直盘桓在于知倦心头。国内知道他的存在的人仅仅只有池绫,而知道他对黄桃过敏的人只有他自己。   难不成是因为于知义喜欢吃黄桃,而林邪也恰巧知道这一点,提醒他有黄桃是想让他多吃点?   和林邪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给于知倦在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就像陈皓本能会因为Alpha的攀比心里而不满林邪的惯常傲慢,于知倦也很讨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危险性。加上林邪的神色总是显得有些倦怠松散,又带着几分深藏不露的凌厉和城府,让他的示好也显得格外目的不纯。   没等于知倦再往深处想,池绫的电话已经打来。于知倦在开机晚宴上提前离席的消息果然传了出去,自然也就逃不过池绫的耳朵。   “听说你过敏了?什么情况?”   池绫担心不已,   “你是在酒店里吗?我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你等我一会儿……吃药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我给你带夜宵……怎么会突然过敏呢?”   于知倦把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讲给了池绫,气得池绫火冒三丈,恨不得撸起袖子冲去陈家别墅把陈皓给拽出来打,   “这王八蛋是生怕你日子好过啊?他是人么?一口一个妻子宝贝却真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豌豆给吃下去啊?”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烂人。”   于知倦并未感到多意外,他知道陈皓现在可能对他有愧疚、有欲望,甚至还有迷恋,但绝不可能对他产生无私的爱意,陈皓那样的人心里装得下的只有自己。   “然后呢?惹这么大麻烦出来他居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留在这里更是个麻烦,姜磊想破脑袋才想出了个借口把他支回家……你别急着过来,我这没什么大碍。比起这过不过敏的,我需要你先去帮我查一样东西,我在酒店不方便。”   “唔,那好吧,”   池绫顿了顿,“要查什么?林邪吗?你今晚应该和他见过了吧?”   “见了一面,和传闻中没什么两样。不过我对他不感兴趣,现在想让你帮我查的人是陈华。”   “陈皓的那个大哥?”   “嗯,他们一家三口看病买药都用的我的卡,所以查起来应该挺方便的,我想看看他们的开药记录或者历史病历。”   “没问题。”   池绫一一记下,又担心地嘱咐了于知倦几句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她带着大包小包匆匆赶到酒店看到于知倦时,心里的万千担忧却都转化成了噗嗤一声笑意:   “……你怎么肿得像个松鼠一样啊?”   “没像个猪头已经算好的了。”   于知倦冷冷地收拾出一张座椅给池绫,又从冰箱里给她拿了瓶矿泉水。   池绫看到他冰箱里满满的饮料和水果,啧啧了两声,   “看来陈皓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至少面子工作还在做,还懂得给你安排点水果和床品,唔,这床单还挺好看的。”   “床单不是他给我准备的。”   “嗯?你自己带的?”   “林邪给的。”   “哦,一般有经验的演员都知道这种酒店里的床品不好用……你说谁?林邪?”   池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你不是说以前他就对知义挺友好的吗?”   “不,不一样吧……友好是指他不会阴沉着脸,你是不知道,好多圈内Omega想巴结他,结果都被他的脸色给吓走。唔,周晖晖就干过这种事,他当时巴着想和林邪打招呼,结果直接被林邪给无视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买了个热搜想黑一把林邪,结果没两分钟就被撤了呗。”   池绫耸了耸肩,认为周晖晖和林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我说你昨晚就不该赶陈皓走,得让他亲力亲为地好好照顾你一次,他才能体会到你因为他而受了多大的苦楚。”   “让他照顾我?你是觉得我受的折磨还不够?”   于知倦冷笑一声,   “如果他留下来了,好吃懒做地陪我两天就能消磨掉他对我的这份愧疚,与其这样,还不如在他心里埋下一份长久的隐痛。”   “我发现你还真是把他的心思给琢磨得透透的了。”   池绫领悟过来后没忍住给于知倦竖了个大拇指。   “不谈他了。陈华他们的开药记录带来了吗?”   “喏。”   池绫将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于知倦,催促他戴上消肿用的蒸汽面罩。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   于知倦瞥了眼池绫带来的两个巨大行李箱。   “我想着你因为过敏拖了整个剧组进度的后腿,总得给人家带点什么小礼物才不至于被背地里说闲话,”   池绫习以为常道,   “这些都是我专业对口的事,你就别想了。”   于知倦点了点头,开始认真研究陈华一家人近几年来购买的医疗保健用品。   “这大哥的身体……有点未老先衰。”   于知倦评价道。   “怎么说?”   “他也不过四十多岁,按理说正是壮年时期,开药频率却不低。虽然都不是什么要命的药。”   “哦,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这陈华那么壮实的一个大男人居然晕车晕船。以前他还拿这个责备过知义,非说知义开车开得让人想吐,我估计他们家没少开晕车药吧?”   “确实。”   于知倦顿了顿,看得出季轩轩拿着他的卡花钱时丝毫不手软,什么保健品都是成箱的往家里买,零零总总地看下来,值得他注意的只有两点,一是近些年来陈华的胃似乎不好,总要开胃药,二是他居然还开了不少西地那非。   “西地那非?那是什么玩意儿?”   池绫看于知倦开始在网上查西地那非的用量用法,不禁有些好奇。   “通俗来讲,它也可以叫伟哥。”   于知倦淡淡解释道。   “……你、你查这玩意儿干什么?”   池绫神色复杂地看向于知倦,“虽然我不反对你有……这个私生活,但是、人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开始依赖药物……”   “不是我用,”   于知倦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我发现陈华定期都会去开一些这个,但剂量似乎有点过了。我不确定,所以才想查一查。”   “你的意思是……怀疑他和陈皓一样,有情人?”   池绫立刻心领神会,   “我呸,怪不得四十多岁就要用伟哥,活该。”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于知倦把资料上的人名划掉,撕碎后才扔进垃圾桶,他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后半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我的房间就在对面,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池绫看他开始打哈欠,便很是贴心地替他关上了灯,   “少喝点水,不然水肿得更厉害,没事就拿按摩仪推推脸,记住了吗?”   “记住了。”   于知倦戴上眼罩,按理说他身上的泡疹虽然褪了,但还有大片的红肿,他以前因为误食黄桃过敏时都要好几晚睡不着觉,现在却很快就能睡熟,难不成是因为被子足够软?   等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池绫不客气地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检查他的红肿已经消退后才又把他带去了剧组的化妆间,天色还蒙蒙亮,卓越和几个场记却都已经早早就位。   “知义,”   卓越见到于知倦,赶忙走上前来问候,   “过敏都好了吧?”   “已经好了,麻烦卓导您了,还有组里的大家,谢谢大家能够等我,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于知倦非常识趣地把态度摆得很低,卓越一边让他不用在意,一边催促着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给他做造型。   因为场地有限,演员们没有单独化妆间,都是三四个人共用一个大的,于知倦被池绫按在了化妆椅上,一抬眼,发现旁边竟然坐着米辰。   这不是巧了么。   米辰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果不其然,于知倦刚刚坐下,她便放下手中的剧本白了于知倦一眼,叹了口气道,   “要我说,身体还没养好的人急着拍什么戏?生怕自己过气吗?既然要拍戏就别那么娇贵,害得全组都得陪你浪费时间。”   “就是,耍什么大牌。”   米辰自己带来的小化妆师随声附和道,化妆间里不只他们两个人,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工作人员,米辰估摸着依照于知义的脾气肯定会像昨晚上一样狠狠地怼她两句,到时候全组都该知道他有多么趾高气昂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于知倦不仅没有立刻回怼,反而是放低了身段真诚地和她再一次道了歉,看起来就像是被她欺负了一样。   与此同时,池绫也为全组工作人员买来了早点,热乎乎的包子豆浆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那些关于于知义耍大牌的流言蜚语也就渐渐随着热气化作了过眼云烟。   只有米辰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于知义他、他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第23章 即兴发挥   “于老师,你好你好,我……我三年前就是你的粉丝了,不知道您等会儿方不方便给我签个名?”   负责给于知倦做造型的化妆师殷勤地端了杯热水给他,于知倦还没来得及点头,米辰就直接伸手拦下了化妆师想要递给于知倦的签名笔,冷冷道,   “你们进组时没有学过规矩么?现在是你们的工作时间,要追星下班追去。要是让卓导发现你不干正经事,小心直接把你踹出组去。”   “……对不起。”   小化妆师连忙垂下脑袋,连声向米辰道歉,米辰冷哼一声,当着小姑娘的面将签名笔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脾气一直这么冲吗?”   于知倦小声问道,池绫悄悄点了点头,   “性格特色。她粉丝说这叫直爽酷飒。”   池绫边说边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化妆师的肩,化妆师被米辰教训得红了眼眶,又不敢真的掉下眼泪,只能努力吸着鼻子。   “我怎么称呼你?”   于知倦抬眸看向她,语气平淡缓和。   “我、我姓梁,叫我小梁就行,这是我的名片。”   化妆师迅速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耽误于知倦做造型。   “这个是你掉的吗?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   于知倦伸出手,掌心是一支沾了灰的眼线液笔。   “啊,是我的,刚好不出水了我就顺手一放,可能是滚到地上了。”   小梁顿了顿,只见于知倦拔开盖子甩了甩,靠笔尖最后剩下的那点水流畅地在她刚刚递上的名片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小梁欣喜万分,于知倦抬起食指朝她“嘘”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名片推到了她面前,两个人就像是躲着米辰这个班主任在传纸条的小学生。   “对,对了,于老师您最好先换衣服,不然一会儿画完妆再换容易把脸蹭花。这是您今天的服装。”   将签名卡小心翼翼地装好后,小梁将一套叠得整齐的服装递给了于知倦,   “道具组加班赶制完成的,上面的血浆可能还没干,您穿的时候注意点。”   于知倦接过衣服,微微有些发怔,这套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浑身是污血,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角色挂得早,但一上来就穿得像具尸体是不是直接就把结局给写在了脸上?   发觉于知倦面露疑惑,池绫悄声提醒他道,   “拍电视剧一般都不会按剧本顺序拍的,看这样子估计你的第一场戏就是躺在停尸房里的一具尸体。”   “正合我意。”   于知倦对自己的演技依旧没有什么信心,他向来对自己的能力有明确清晰的认知,正如他所说,演戏需要的不仅是专业的学习,更是长年累月的刻苦训练和经验积累,他那短短几节抱佛脚一样的训练课最多只能起一些心理安慰的作用。   等他换好衣服后,小梁第一个围着他绕了一圈,自言自语道,   “看起来好像还不够惨,等会儿我和道具组的朋友说一下,得想办法让你看起来更像是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车祸才行。”   “你们是专业的,知义就交给你们了。”   池绫刚刚查过了小梁的履历,虽然年轻,但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不用担心她会乱造于知倦的脸。   “没问题。”   小梁点了点头,开始大肆往于知倦脸上擦粉,边擦还边解释道,   “今天你的妆可能会有点厚,因为是尸体,而且死了好几天了,得把你脸上的气色全部都盖住才行。”   于知倦由着她把自己涂得脸色灰白,他的妆容简单,没一会儿就能坐在一旁边熟悉剧本边等几个主演。   “听说知义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是卓导带着场记朝这边走来,   “林邪那边是不是也好了?我们今天就先拍停尸房的那一场,知义你过来一下,我给你讲讲……哎呦,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尸体,”   卓导上上下下打量了于知倦一番,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那我就放心了。等会儿那场戏对林邪的要求比较高,他和你会有一些肢体接触……这样吧,等他来了我一起给你们讲。”   “好。”   于知倦眨了眨眼,睫毛上冰霜一般的散粉如碎雪般落下。   也怪不得卓越没忍住夸他,一般演员化上这么一副惨白的死人妆能还有几分人样都不错了,现在的于知倦虽然也不像个活人,却反倒被苍白的唇色衬出了一种悲惨艳丽的破碎感。   “卓导,久等了。”   林邪晚到了两分钟,他在剧中饰演一位精英法医,在工作时会戴上一副银丝眼镜,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斯文的气质。   “你来了,准备好了吗?我给你讲一下注意的点,”   卓越招呼林邪过来,林邪看到僵白僵白的于知倦时微微一顿,于知倦仿佛在他眼底看见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戏谑。   “你记住一个点就好,死者是你少时的玩伴,但是你们多年未见,关键在于你掀开白布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那一瞬间的情绪你能理解吗?”   “我试试。”   林邪点了点头,等他酝酿情绪进入状态的时候,副导演连忙招呼着于知倦先往停尸板上躺,灯光收音和摄像都准备就绪后,随着一声打板的脆响,镜头缓缓挪到了林邪脸上。   于知倦身上盖着厚重的掩尸布,因此无法清晰地捕捉到外面进行到了哪一步,以至于在林邪忽然掀开他面上的白布、头顶刺目的白炽灯直照向他的脸时,他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重重抖了一抖。   “……Cut!”   卓越及时喊了停,   “于知义,你得绷住。尸体是不会眨眼也不会呼吸的!”   “不好意思。”   于知倦虚心地道了歉,重新又躺回了停尸床,林邪好心地顺手帮他盖上了布。   “没事,咱们再来一次。还有林邪,虽然刚刚没来得及看,但我看你那样子估计脸上的情绪变化还不够饱满,你的眼神里得有戏,知道吗?”   “好。”   林邪的态度也很好,他这人虽然平时冷傲了些,但工作起来确实十分认真,因此导演们才都喜欢找他拍戏。   “OK,我们再来一遍。”   卓越给出信号,于知倦这次屏息凝神,终于能够听清林邪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在直面白炽灯之前似乎有一层阴影挡在了他眼前,随后他便听见了林邪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叶然。”   叶然是他在剧中的名字,于知倦不得不承认,在演戏这方面林邪确实非常有实力,单单是听他叫出这两字,于知倦便已经被带进了他的情绪之中。   随后林邪将他身上的白布整个掀开,露出他残破不堪、鲜血淋漓的身体,于知倦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免得到时候电视屏幕上出现尸体的胸口有起伏的诡异场景,谁知林邪的手竟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处于警惕的本能,于知倦猛然睁开了眼睛,卓越只得再一次喊卡。   “……对不起。”   于知倦这次率先道歉,还没等卓越说什么,林邪却开了口,   “怪我。即兴发挥了一下,吓到他了。”   “你发挥得很——好,”   卓越反复观看刚刚拍下的那段影像,   “眼神里的戏也很到位,当然,你突然那样摸知义一下会吓到他也很正常,不用担心,现在你们俩都进入状态了,只会越拍越好。”   卓越让他们两人稍作休息调整,林邪依旧安静地呆在一旁保持情绪,于知倦则凑到监视器前想看一看刚刚那段的效果。   毕竟他全程只能闭着眼睛,发生什么都只能靠想象。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他才发觉,林邪在掀开他脸上的盖布时是不是轻轻抬手挡住了原本该直射到他眼皮上的白光……?   “怎么样?能继续了吗?”   卓越怕错过林邪的状态,干脆催促他们趁热打铁。于知倦乖巧地再一次躺上了停尸床。   这一次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林邪再一次用指节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不愿接受曾经的友人就这么突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于知倦始终按照卓越的嘱咐绷着身体,好让自己看起来格外僵硬。   林邪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按照剧本,这位法医要为叶然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好让他走得更体面些。   扎满玻璃碴的破烂上衣被林邪脱去,镜头此刻聚焦在林邪的脸上,于知倦只有半个脑袋入了镜,刚好露出他纤长羸弱的睫羽,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躺在林邪怀里的破烂娃娃。   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被林邪的情绪所感染,一言不发地观看着他和这位昔日友人做着最后的道别,片场中的氛围格外沉重,可是谁也没想到,林邪不知为何突然顿愣了一下,目光中的凝重被一瞬而过的讶然冲散。   “Cut!”   卓越注意到林邪的异常,   “怎么了?”   “我的问题,不好意思。”   林邪扶了扶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于知倦也面带疑惑地看向他,他总觉得林邪的失态很可能是因为自己。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邪淡淡叹了口气,将刚刚亲手脱下来的衣服塞回到了于知倦怀里,   “你的纹身没有遮。”   “……”   于知倦这才想起自己背上还有一个由陈皓亲手设计的、奇丑无比的图案。 第24章 探班   “镜头又拍不到我的后背。”   “但我看得到。”   林邪顿了顿,补充道,   “你不用在意,怪我对审美观多元化的包容度还不够高。”   “你想说丑就直接说。”   于知倦重新穿好衣服,说实话这衣服可经不起再多几遍折腾,原本就褴褛破烂,多来几次估计就要真的碎成拖把条了。   “那好吧,是挺丑的。”   林邪不客气道。   于知倦的唇角微微抽动,最终还是咽下了喉咙里卡着的那口恶气,   “你调整好了吗?调整好了我们就赶紧开拍。”   “来吧。”   林邪活动了一下关节,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卓越见了没忍住调侃道,   “知道你手长得好看,别炫耀了。活动那么开干嘛?又不用你打人。”   “方便脱他衣服。”   林邪边说边看向正在往停尸床上爬的于知倦,于知倦懒得搭理他,整整齐齐地躺好后自己盖上了小白布。   “原本还想让你把他裤子也脱了,但估计拍了也播不出去,只能作罢。”   卓越平时喜欢开玩笑,林邪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置于任何评价。   “知义,你别躺得那么乖巧,要僵硬但不是规整,你找找之前的感觉。”   卓越想一次成功,因此在开拍前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两人的状态。如果NG太多次传出去也对于知义影响不好,说不定就会有人断章取义说他演个尸体都要卡好几次。   “对,这样就对了。唔,林邪你袖口上是不是蹭到于知义身上的血浆了?道具组呢?快给他换一件白褂子,差点穿帮了。”   卓越喊了好几声,道具组也不见有人应,她只得拿起扩音喇叭。   “道具……!”   “来了来了,卓导,”   拎着白大褂赶来的人却是米辰,   “我看道具组缺人手,刚好我闲着。要白大褂是吧?”   “哎,米辰来了?”   卓越习惯性地又端详了米辰片刻,   “你的发型是谁做的?哪个穿警服的会做这么复杂精致的头发?越干练越好啊。赶紧的,趁于知义他们这场还没拍完,你让造型师重新给你弄一下头发。”   米辰在剧中扮演一位警察,卓越对她的扮相要求是老练飒爽,只是她的化妆师并非来自导演团队,而是她自己带来的,给她做造型时就带了点私心,只想着要她看起来好看,而没有考虑过人设的问题。   “知义的那个化妆师就不错,小梁是吧?让她给你弄吧。”   卓越安排道。   米辰闻声不屑地看向于知倦,在看到于知倦的颜值并未因为他脸上的“死人妆”而掉档后不禁心生不满,她忽然灵机一动,向卓越建议道,   “我听说小梁特别擅长画特效妆,刚刚还听她们在化妆间里讨论,说想给于老师也做个特效妆,看起来才更像被车撞过。”   “唔,”   卓越细细琢磨了一番,并非她有意要折磨于知义,只是剧本中“叶然”的车祸并非意外,而是有人为了报复林邪所饰演的“简寒”而故意挑他的故友下了黑手。   “那试试看吧,知义,你可以吗?”   “可以。”   于知倦点了点头,道理他也明白。叶然的死相越惨,观众越会心疼简寒,同时也越能凸显反派的无恶不赦,免得有太多人会因为柯曼长得帅而三观跟着五官走。   “OK,那你和米辰一起去化妆间。林邪你等一会儿可以吗?”   “我没问题。”   “好,那稍等我一下,我去找小梁交待一下。”   卓越带着于知倦和米辰回到了化妆间,刚闲下来有空喝口水的小梁听说自己被钦点去给两个大明星做造型,吓得魂不守舍,一看其中之一是于知义,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大体就是我和你说的那样,我想的是往知义脸上贴点什么裂口伤疤,或者弄个肿块出来,反正就是显得鼻青脸肿的,能做到吗?”   卓越向小梁形容了一番她想要的效果,小梁以前是专业做这个的,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放心吧卓导,交给我就好。只是现在天气冷,肤蜡效果不好,所以裂口我不建议做,要不然往于老师眉角做个肿块?”   “可以可以。”   卓越安排好他俩后又匆忙赶去片场,小梁看了看趾高气昂的米辰,笑了笑道,   “米老师,我先给您弄头发吧?”   “好啊。那就麻烦于老师等一会儿了。”   米辰是近两年才火起来的,论咖位肯定不及于知义,按照业内不成文的规矩,这种情况下她是得排在于知义后头的。   看来这小化妆师挨一顿教训后知道识眼色了。   正这么得意洋洋地想着,米辰突然觉得头皮一紧,眼角都快被吊起,她哎呦一声:   “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卓导说了越简单越好,您鬓角碎发太多,不扎紧点儿出不来效果的。”   小梁振振有词,毫不留情地又扯了一把,疼得米辰蹙起眉头。   于知倦在一旁冷冷看着,总算是知道池绫为什么反复跟他强调,在他们这圈里,与人为善最重要。   “好了,米老师,您的造型做完了。”   “这才几分钟?你就是给我扎了个马尾而已!你看你给我山羊角都要扯出来了!”   米辰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她的脸型很吃发型,一整头的头发全被束在脑后显得她的颧骨高得非常不自然。   “这也是卓导的要求,”   小梁笑了笑,“而且米老师您天生丽质,这样很酷啊。我还要给于老师做特效妆呢,您看您要不就……”   “行了行了。”   米辰虽然对这个显秃的高马尾心有不满,但一想到等会儿于知义就会变得像毁容了一样的惨不忍睹,这口气才顺了下去。   等她离开后,小梁立刻就招呼于知倦坐下,还热情地给他倒了杯热水,   “于老师,特效妆是米辰提出来的吧?”   “怎么?”   “她就是故意为难你。要做肿块还得倒模,那是得往脸上敷藻酸盐的,我听说你过敏刚好,万一又因为这个弄得你皮肤不舒服……而且车祸特效妆,说实话做出来会让你连人样都没有的,她肯定是见不得你比她好看。”   “没事,我皮肤抗造,”   于知倦淡淡笑了笑,   “而且这也是卓导的意思,你认真做就好。”   “那好吧。”   小梁叹了口气,   “于老师,你脾气也太好了点。”   于知倦只是抿了抿唇,没再接话。   等他顶着几个肿起来的大包回到片场时,以卓越为首的一众工作人员无不凑上前来围观,边围观还边评价:   “啧啧……看起来真惨啊。”   于知倦自己其实都懒得照镜子,小梁的手艺高超,完美地在他脸上复刻出了一个车祸现场。   虽然依旧不能用“丑”来形容,但“惨”这个字已经先行到破碎美之前了。   米辰在一旁幸灾乐祸,甚至还主动和林邪搭话,   “林老师,辛苦你等会儿还得细看。”   林邪没有接话,卓越那边已经喊他去做准备,   “林邪,你可得好好发挥,不然都对不起我们知义的这个妆。”   开拍前卓越揶揄道,林邪只是轻轻一笑,帮于知倦盖上掩尸布后眼睛里已经开始有了入戏的情绪。   这一次的镜头从林邪走进停尸间开始,到他掀开白布发现面前躺着的是自己的老友,并沉默着为好友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擦去脸上的血迹结束,一切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到结束的那一刻卓越甚至惊喜地鼓起了掌,在现场围观的几个小演员因为共情能力较强,甚至受林邪的情绪感染落了眼泪,要不然怎么说他是个“演艺怪才”呢。   “睡着了?”   林邪入戏快出戏也快,随手在于知倦耳畔的钢板上点了点,   “这一part过了。”   “怎么样?”   于知倦缓缓睁开眼睛。   “你指什么?”   “米老师刚刚问你的问题,我脸上这些伤口细看起来感觉怎么样?”   “比你背上的纹身好看点。”   “……”   于知倦刚准备回嘴,池绫就已经抱着大袄子朝他冲了过来,生怕他着凉,   “我就出去了一会儿,你脸上怎么就成这样了?”   “米辰的建议。”   “她怎么就和你过不去了,啧……你别慌卸,就你这我非得给你买仨热搜夸你敬业。”   “干嘛那么夸张,”   于知倦摇了摇头,   “到时候剧播出去大家发现我演技拉垮,岂不是很尴尬?”   “尽人事就行了,总比请替身的强。卓导说这一段过了,今天没你的事了,可以早点回酒店休息。明天要拍你骑自行车被车撞的那段。”   池绫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还有……陈皓来了。”   “他来做什么?”   于知倦听到陈皓的名字就心烦。   “探班呗,肯定是想和你秀一波恩爱巩固一下你俩的西皮粉。其实这对你而言也有好处,互联网没有记忆,渐渐的人们就会把衬衣门这样的负面新闻淡忘。”   池绫话音未落,陈皓就带着人声势浩荡地进入了片场,引起一阵骚动。   毕竟论资历,他算得上在场所有人的前辈。   陈皓给剧组带来了一堆水果和酸奶,还有许多保暖用的小东西,比如暖宝宝、热水袋之类的。   探班礼物由助手帮忙分发,陈皓则径直走向于知倦。   “知义,感觉怎么样?累不累?看你这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刚刚结束,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陈皓笑了笑,低声道,   “你自己是不是都忘了,马上就要到你的发情期,我怕你在剧组不方便,今晚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子们的热情投喂~勇猛加更! 第25章 无事献殷勤   “……”   于知倦现在有些感谢米辰了,要不是她建议小梁在自己脸上做这么多肿块创伤,恐怕陈皓就能看清他快翻到天上去的白眼了。   “你放心,我们谨遵医嘱,在家给你准备了抑制剂,”   陈皓牵起于知倦的手,   “在你身体完全养好之前,我不碰你,好不好?”   “皓哥……”   “但你要好好吃饭,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为了形象什么都不吃,你现在身上小毛病那么多,再消减下去又得进医院。”   言到此处,于知倦差不多了然了。   之前陈皓亲眼看着他吃下了豌豆,因此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派姜磊去查了于知义回到陈家之前那一个月的病历资料,于知倦给姜磊的吩咐是看情况造一份假的,现在看来,恐怕姜磊在他的病历上大肆发挥了一番,没准儿给他安排了许多严重的毛病,不然陈皓也不会主动保证“不碰他”。   “好,都听皓哥的。但是卓导那边……”   于知倦思忖片刻,反正留在剧组里不是有虎视眈眈的米辰就是有阴晴不定的林邪,今晚回一趟家倒也不错,顺便还能再会会陈华他们。   “这你不用担心,我和卓导说好了,她很理解你的情况。而且我保证明天准时把你送回来,不会耽误你们拍戏。”   陈皓顿了顿,怕于知倦拒绝他似的,又补充道,   “大哥今晚不回家,我就给大嫂转了笔麻将基金,她出去打麻将了。今晚家里只有我们,你也好过得自在些。”   “啊?”   于知倦蹙了蹙眉,陈华不在家?那他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惊喜?”   陈皓接过了助理递来的清理棉片,想帮于知倦卸妆。   “没有,我是怕大嫂会因此觉得我……不待见她们。其实我没事的,皓哥你不用那么考虑我的感受。”   于知倦巧妙地把矛盾转移到了季轩轩身上。   “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不考虑你考虑谁?”   陈皓叹了口气,他知道于知义变成现在这副迁就退让的样子其实他也有责任,但他又打心底里享受曾经傲然清高的人现在因为他而变得小心翼翼。   “嗯……我自己来吧,化妆师说这个妆难卸。要不然皓哥你到车上等我吧?我换好衣服就去找你。”   “好。”   陈皓笑笑,原本想再找林邪握个手唠两句,可林邪就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开了,陈皓只能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装作无事发生。   化妆间里,于知倦正在使劲地把贴在脸上的道具往下撕,突然听见身后有一阵动静,他透过镜子的角落看见进来的人是林邪。   于知倦没有搭理他,林邪倒也不觉得束手束脚,而是不慌不忙地站定在了他身后。   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林邪率先开口,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于知倦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同时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弟弟不会真的和林邪有一腿吧?   不应该啊。   他能清楚得感知到,林邪虽然表现得对他友好关怀,但看他的目光之中只有审视和探究,绝不像是有半分好感。   “嗯?”   看于知倦没有回应,林邪也不着急,反倒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他卸妆。   “林老师,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如果你不想衬衣门重演的话,能不能尽量别和我单独相处?”   于知倦并没给他好脸色看,   “而且听说你恐O,我认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需不需要介绍给你认识?”   于知倦是真的打算把林邪介绍给他远在兰格苏的导师,好帮他导师赚一笔巨额外快,反正林邪有的是钱,而且他导师的工作室以前也治疗过相似的案例。   “你想给我介绍哪里的专家?”   林邪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自然而然地接住了话茬,   “格兰苏吗?”   于知倦闻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装作疑惑道,   “你觉得我会认识国外的专家吗?最多是市医院的熟人罢了。”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林邪不露破绽地笑了笑,“国内的专家我都找遍了,没什么用处。”   “那祝你早日康复。”   于知倦挑了挑眉,披上外套绕开林邪自顾自离开。   陈皓已经在车上开好了暖气,一路上似乎都有些兴致勃勃。   “皓哥……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于知倦看不惯他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这男的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过从表情来看,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等到家你就知道了。”   陈皓卖了个关子,到家后又非要于知倦闭上眼睛,拉着他慢慢进屋,于知倦虽然懒得理会他这些哄人的小把戏,面上还是装作期待,配合着蒙上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陈皓拉着他走过玄关,又穿越会客厅,最后应该是来到了餐厅里。   “知义,睁开眼睛看看。”   陈皓语气里带着笑意,于知倦就听话地睁开眼,只见餐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冒着热气的菜肴。   水煮鲈鱼、咖喱土豆、蟹肉粉酥,还有青椒炒肉丝、糖醋荷包蛋等等,都是些家常小菜。   “这都是皓哥亲手做的吗?”   于知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两眼放光,装作不可置信的惊喜模样。   “尝尝看?”   陈皓看于知义满眼崇拜,顿时倍有成就感。   “一定花了你很多时间吧?”   于知倦伸出筷子,毫不犹豫地越过面前的鲈鱼和蟹肉,先夹起了一筷子青椒肉丝,   “好吃,”   他边嚼边朝着陈皓笑了笑,   “和我们刚结婚时常去的那家馆子里做的一样好吃。”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呢。”   陈皓抿了抿唇,一时间心情复杂。   那时候他正处于漏税被处罚的风口浪尖上,为了保齐名声,积蓄不是补税就是拿去做慈善,不仅花光了他自己的,还要赔上于知义的。两个人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在于知义那时的片酬到账之前过了好几个月的拮据日子。   两个人在圈内都算有头有脸,每个月光是社交应酬就是一大笔钱,还要维续工作室的运营。最艰难的时候于知义为了让陈皓在年末红毯上能穿得上高定,不惜自己连续两次穿同一套服装。   那段时间他们俩还没有住进大别墅,家里也没有保姆管家,想庆祝什么就在街边随便找人少的小馆子,每次都要点上一份青椒炒肉,虽不像现在象箸玉杯,但至少那时候两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在互相依靠。   这些都是于知倦从于知义手机备忘录里得知的。   工作上的事情于知义专门记在记事本里,而手机自带的备忘录里的上百条内容则全部只和陈皓有关。   于知义爱陈皓爱得太执着,后来也就被这份爱意伤得最深。   所以于知倦并不打算像对付周晖晖那样简简单单地解决掉陈皓,他要一点一点剥离陈皓和现在快意生活的所有联系,要亲耳听陈皓说悔不当初,还要让他感受到于知义当时所有的绝望无助。   “我当然记得,”   于知倦灿然一笑,往陈皓碗里夹了一块鱼肚上的嫩肉,   “那是我最不想忘记的回忆。”   “以后的日子会更开心的……你快尝尝这个蟹肉粉酥,我跟着网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做的,看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唔,还是热的,”   于知倦咬了一小口,满眼欢喜地看向陈皓,“好酥脆,皓哥你连做饭都那么有天赋。”   “你喜欢吃就好,”   陈皓舔了舔唇,继续道,   “知义,我在想等你杀青后要不要请林邪一起吃一顿饭?”   原来是有求于他。   于知倦的眼底淡淡淌过一层漠然,怪不得古言常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这样的,当时我们也算给他带去了一些麻烦,现在你又和人家合作拍剧,将来我还可能和他老爸合作做生意,于公于私,我觉得都该请他吃顿饭,熟络熟络。而且你现在复出,很多人还是会抓着当时你和林邪的绯闻不放,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一顿,流言蜚语不就能不攻自破?”   “如果皓哥想的话,我可以帮忙约一约林邪。只是饭局我可不可以不去?”   “怎么了?”   “我和他相处不来,而且我想避嫌。”   于知倦直白道。   他知道以陈皓那狭隘的心胸,无论嘴上如何说,心里肯定是不放心他在剧组里和林邪这么一个单身Alpha同吃同住的。   “那也行。”   陈皓点了点头,他反正只是想把于知义当成一个请林邪吃饭的合理理由。   说定这件事后,陈皓又往于知倦碗里夹了许多菜,在他碗里堆起一座小小的山丘,于知倦则埋头静静地咀嚼着,直到姜磊闯入餐厅,打破了一派看似温馨的宁静。   “陈先生,艾秘书来找您了,她说澳大利亚那边的负责人要求提早见面,恐怕您今晚就得出发。”   艾秘书是陈皓开始经营公司后聘用的工作秘书,和姜磊分工明确,一个人负责公司,一个人则负责生活日常事务。   “怎么这么急……”   陈皓皱了皱眉。   “皓哥你放心去吧,我这身体估计把信息素分泌周期也扰乱了,不会到发情期的。”   于知倦一听有机会能把陈皓弄走,立刻来了精神,乖巧地笑道,   “等皓哥你回来我也刚好杀青,我等你去剧组接我。”   “好吧,”   陈皓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抬起于知倦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背,   “我出差这几天你有什么事告诉姜磊就好,在剧组每天下班后记得给我打个视频。”   于知倦抽了抽嘴角,   “好。”   “陈先生,您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晚上家里的司机已经下班,姜磊要负责把陈皓和艾秘书送去机场,一阵拖动行李的动静后,偌大的家里便只剩下了于知倦一个人。   他耐心地用酒精湿纸巾擦干净被陈皓亲吻过的手背,家里难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用再惺惺作态装模作样,于知倦长长地舒了口气,决定先回房间冲个热水澡。   热气腾腾的水雾凝满浴室内的玻璃门,于知倦刚关上水便警觉地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   这个时候回来的会是谁?不应该是姜磊,他到机场一来一回至少两个半小时,难道是陈皓有什么东西忘记拿,又折返回来了?   他穿好睡衣走出浴室,可以清晰地听见回来的人嘎吱嘎吱踩着楼梯上了楼。   真是陈皓?   于知倦清了清嗓子,推开房门准备一看究竟,谁知竟迎面撞上了醉醺醺的陈华。   酒气冲天,于知倦不禁蹙起眉,   “大哥,你是不是喝多了?等姜磊回来我让他给你准备醒酒汤……”   于知倦话音未落,突然被面前的人一把攥住手腕,   “你这个媚货……”   陈华咕囔一声,使出全身蛮力将于知倦推倒在了卧室内的沙发躺椅上。   作者有话说:   注:本文国别、地名、行政体系、娱乐圈架构等都是架空设定 第26章 夜色深重   “于知义,你穿成这样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你还知道我是于知义?”   于知倦满眼嫌恶地看着他,心想你们老陈家的男的是不是都有点大病。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弟弟的妻子?”   “陈皓的妻子……哈哈,我当然知道,要我说你们当戏子的也就这点儿好,陈皓他要睡什么人睡不到?却只会给我介绍些什么十八线的网红,要我说他们还不如你——”   眼看着陈华就要上手去拽于知倦的睡衣领口,于知倦微一蹙眉,毫不留情地抬起膝盖踹向他的要害处。   只听陈华一声惨叫,被于知倦踹翻在了地上。   这一踹倒让陈华清醒了不少,至少他开始产生一个疑惑——于知义他不是个肩不能扛的柔弱Omega吗?他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可还没等他细想,于知倦就又上前来拎起了他的衣领子,照着他的脸重重地掌了一掴,把陈华扇得眼冒金星,伴着酒劲又陷入了天旋地转的状态。   “陈华,看着我。”   于知倦掐住他的脖子,逼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他打算催眠陈华。   “你是……Amy?还是叫Carlin?怎么长得那么像于知义?”   于知倦的那一巴掌下手极重,陈华被打得发懵,导致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口齿不清地不断小声嘟囔。   但至少于知倦能确认他确实出轨了,而且对象还不止一个。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现在在……在哪儿呢?这不像我的房间啊……你小心被季轩轩给发现了、她非得掐死你不可!”   陈华滔滔不绝,还不停想对于知倦动手动脚,胳膊都差点被于知倦给拧断。   于知倦没有学习过专业的催眠术,因此无法保证每一次都能成功,尤其是陈华这样半醒半糊涂的状态,对他而言非常棘手。   窗外冬风呼啸,将刚移植好的那片金钱槭林吹得簌簌作响。   姜磊回到家时发现大门没锁,门口扔着陈华的皮鞋,同时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坏了!   姜磊心里一凛,连忙往于知义的房间冲去,越靠近房间越能闻到深重的酒精味道,吓得他直接推开房门,生怕陈华酒后乱性把于知义给侵犯了。   他倒不是担心于知义的安危,主要是怕于知义因此倒台,那他妹妹可就真没人可以倚仗了。   “哐当——!”   姜磊冲进卧室,只见于知义正拽着陈华的衣领,而陈华脸上还有数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姜磊顿时有些傻眼。   陈华被突然闯进房间的姜磊吓了一跳,原本已经涣散的视线又开始缓缓变得清明,于知倦一看情况不妙,当即按着他的脑袋往身后的床柱上狠狠一撞,直接把陈华撞晕了过去。   “发、发生什么事了?”   姜磊直觉自己坏了事。   “你回来的正好,”   于知倦稳了稳心神,他好不容易才催眠了陈华,刚刚费尽心思让陈华相信他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是季轩轩掌的,还想再往深处盘问时,姜磊这个倒霉催的就回来了。   他不打算让姜磊知道自己会催眠,以姜磊的心眼,肯定立刻能想明白自己当初也被催眠过。   “好在他喝多了站不稳,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于知倦假装惊魂未定,   “把他弄回自己的房间去,吓我一跳。”   “我早觉得他可能想对你图谋不轨,没想到他还真敢!”   姜磊也松了口气,并未怀疑于知义的话。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陈皓?我可以帮你作证,依陈皓的心胸肯定再也容不下他们!”   “依他的心胸恐怕连我也容不下了。”   于知倦摇了摇头,   “你先把他弄回去,酒味熏得我想吐。”   “得。”   姜磊搬起陈华,费力地把他拽出了于知倦的房间,心里悄悄想着他们陈家这兄弟两个还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呢,陈华居然会对于知义下手。   “姜磊,”   于知倦送到房门口,叮嘱他道,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我自有安排。”   “好吧,反正我都听你的。”   姜磊想了想,提醒于知倦道,   “陈华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可比季轩轩还要无赖,他既然对你已经有了心思,恐怕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我知道了。”   于知倦点了点头,锁上房间门后刚巧收到了陈皓登机前给他发的消息,都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述说想念和不舍的话语。   陈华今晚这么一遭倒给了他一些灵感。   正巧池绫也打来了电话,显然是不放心他被陈皓带回家后会不会遭到骚扰。   “知义,还没睡吧?”   现在为了保险起见,池绫就算单独和于知倦说话也会用“知义”称呼他。   “正准备休息,你放心,陈皓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就被秘书催去出差了。”   “那行,那明早我接你去剧组。”   “嗯,还要麻烦你帮我找点资料。”   “说吧,又想调查谁?”   “不是要人的,”   于知倦顿了顿,   “我需要一些有年龄限制的、描写人类生殖繁衍行为的文字。”   “……什么?”   池绫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好是有一方娇弱缠人的那种,要对话描写比较多的。”   于知倦补充着一些更具体的要求。   “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想是让我帮你找一些小黄.文?”   “也可以这么说,而且越情色越细致越好。”   “知义,你不会是打算磨炼这方面的演技吧?拍那种限制级的东西虽然来钱快但是……咱们毕竟得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是?”   “你想哪儿去了,”   于知倦语气平淡道,   “陈皓不是觉得我发情期快到了么,那我干脆就遂了他的愿,趁他不在家时把这事给解决掉。”   “喔——我明白了!你要隔着电话和他演对不对?”   池绫顿悟,   “好主意啊。不过你确定要把这活计交给我?”   “不好找吗?”   “倒不是这个问题……行吧,我会帮你准备好的。”   池绫是怕于知倦接受不了她能找到的那些文字的尺度,不过反正是要用来敷衍陈皓的,依陈皓的口味……恐怕是越烂俗越好。   第二天于知倦起得很早,本来陈皓把他从剧组接回家住一晚就显得他很娇气,今天要是再迟到了,不知道会被米辰怎么挑衅。   距离他和池绫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于知倦听池绫的话,打算先给自己冲杯黑咖啡消肿用。   咖啡机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扎泡声,于知倦觉得方糖融进咖啡里的过程有趣,正认真地抱着马克杯观察时,身后突然涌来了一股沉淀了宿醉和雄性领地意味的气息。   于知倦厌恶地蹙了蹙眉,转过身时脸上却已经换上了一副恬静柔和的表情,   “大哥,怎么起的这么早?”   “于知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秘密,”   陈华冷哼一声,眯起眼打量着他弟弟这位被冠以“国娱神颜”的妻子。   “我昨晚可是闻得真切,你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陈华闻到的应该是于知倦自己的信息素,昨晚上陈华闯进卧室时他刚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往身上涂那些桂花味的香膏。   于知倦轻轻摩挲着指节上的戒指,面色无波,心里却已经开始考虑需不需要想个办法让陈华永远闭上嘴巴。   “胆子大了不少啊你,趁陈皓不在都敢偷人了,”   陈华勾起唇,伸手要去摸于知倦的脸庞,   “馋男人是吧?你要是好好服侍服侍我,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瞒着陈皓。”   于知倦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心道好在陈华脑子里左右不过床上的那点事。   “我不明白大哥你在说些什么,但是还请你自重。”   “别装清高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媚货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你再纠缠我的话,我会立刻告诉大嫂。”   于知倦说着已经要拨通季轩轩的电话,陈华见状只得暂且收手,指着于知倦的鼻尖威胁道,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知倦没有再理会他,陈华低声暗骂了两句,从冰箱里端出一杯药香浓重的东西一饮而尽,随后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被陈华这么一耽误,一杯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完,池绫的车就在花园外按响了喇叭,于知倦倒掉咖啡后拿着外套出了门。   “于知义!”   临走时姜磊忽然冲出来拦住了池绫的车,扒着窗户像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他商量。   “怎么?”   “不得了,我刚刚在花园浇花,听到陈华打电话,你猜他在计划什么?”   “不会是要害我们知义吧?”   池绫随口问道。   “你算是说对了,”   姜磊眉飞色舞地模仿着陈华的龌龊嘴脸,   “我听见他找人准备迷药,他是要挖自己亲弟弟的墙角!”   “想给我下药?”   于知倦冷笑一声,目光掠过姜磊看向花园中新栽的金钱槭,寒风吹起时穿林打叶,将深绿的枝叶吹得弯如弓弦。   原本还打算拍完戏再好好收拾陈华的,他倒好,上赶着往面前送。   “池绫姐,你随身带口红了吗?”   “这个有。”   池绫很快就从包里掏出来了一支。   “给姜磊,晚点我给你重新买一支。”   “啊?”   扒在车窗边的姜磊疑惑地眨了眨眼,   “给我干啥?我可不用这些东西。”   “没让你自己用,你有事没事往陈华的换洗衣服或者床单枕头上涂两笔。”   “我懂了,再有意无意让季轩轩看到是不是?”   姜磊很快明白了于知倦的意图,季轩轩要是发现了陈华的不忠,可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这不是知道该怎么做吗,”   于知倦挑了挑眉,   “还有一件事正好问问你,你知道陈华每天早上都喝的那是什么药吗?”   “哦,你说那玩意儿啊,据说是壮.阳药,还是他千金求来的秘方呢。”   姜磊不屑道,于知倦听罢嫌恶地蹙了蹙眉,   “你点到为止就好,别做的太刻意。这两天盯陈华盯紧点,我猜他和陈皓一样,喜欢带情人回家里来。”   “好,你放心,只要他有动静,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姜磊接过池绫的口红,跃跃欲试道,他看陈华夫妇不爽很久了,巴不得他俩天崩地裂。   “用不着给我打电话,”   于知倦无辜一笑,   “抓奸是季轩轩的事,你只用通知她就好。” 第27章 有意刁难   “昨晚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池绫听姜磊的语气,隐约猜到昨晚的陈家别墅里应该并不太平。   “陈华闯进了我的房间,当时我刚刚洗完澡。”   于知倦平静道,思忖片刻后又叫住了已经揣着口红准备回家干活的姜磊,   “我昨晚上看家里药箱里有很多药都过期了,尤其是消食片、晕车药这类常用的,你今天有空的时候记得去补采一些。”   姜磊一一应着,等他离开后池绫才升起玻璃紧张地问于知倦道,   “你刚洗完澡?!那他……他没发现你不是于知义吧?”   “他今早还在琢磨着怎么睡我,你觉得呢?”   “那就好……他也太不要脸了,你可是他亲弟弟的妻子。怪不得他四十多岁就要靠西非那地过日子,活该。”   池绫嫌弃不已,   “对了,你要的那些颜色文学我打了很多份,你自己再挑挑吗?”   “我晚点看。今天是要拍我骑车被撞的镜头吗?”   “没错,简单就简单在不需要台词,甚至咱工作室还能再吹一波你拍戏不用替身。”   “……这不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吗?”   “要不怎么说你是外行呢,”   池绫无奈一笑,   “现在业内肯认真拍戏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想赚快钱吃快餐,要么就像陈皓那样,有了名气之后改行去做生意。”   “就他那可悲的商业头脑,迟早亏得血本无归。”   于知倦不屑道。   “那你可得快点跑路,小心他又拉你一起沉沦。我一会儿把你送去剧组后得回一趟工作室,米妮走了之后咱们人手不够,今天有好几个面试的,我得回去看看。”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趁到剧组前还有一段路程的时间打开了剧本提前准备。   拍完今天这个镜头他就算圆满完成任务,本上的内容写得很简单,连句台词都没有,所以池绫才敢放心地离开。   化妆师小梁一早就在化妆间里等着于知倦,甚至还悄悄给他准备了暖手宝和热咖啡,   “咱片场条件一般,接热水要排好长的队,我就给你先抢了一暖瓶。”   小梁憨厚地笑了两声,朝着于知倦炫耀她手里的大红色暖水瓶。   “多谢,”   于知倦笑笑,   “今天的造型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没有,我昨晚问过卓导了,她说突出你的帅就行了,让我可以自由发挥。我想着咱们就做简单点,”   小梁话音一顿,转而低声道,   “免得像米辰她们一样用力过猛,那样是会被卓导点名批评的。于老师你昨晚回家了不知道吧,米辰身边的那个化妆师已经被她给辞退了。”   “这么严重?”   “可不吗。现在米辰也要用我们这样的剧组化妆师了,大家都害怕会被安排去负责她呢。”   小梁边说边帮于知倦抓好了头发,于知倦的五官生得无可挑剔,上镜前只需要简单打个底弄个头发就好。   从于知倦在化妆镜前坐下开始,左不过才过去了十几分钟,就听见化妆室的大门被人叩得砰砰作响,   “于老师,你准备好了没有啊?大伙儿等你半天了。”   听声音似乎是昨天一直跟在卓越身边的一位副导演,语气中充满了不耐,于知倦听出来者不善,但又想到了池绫反复叮嘱他在剧组里要虚心和气,只得起身,   “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这就出来。”   “哼。”   副导演原本还想再多唠叨几句,可一看到于知倦脸上的莞然笑意,不知怎么的就没了脾气,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于知倦跟着他一路来到了拍摄用的一段封闭的公路,现场不见卓越的身影,但却能远远地看见裹着棉衣揣着热茶坐在棚下的米辰。   “别看了,卓导这会儿在和林邪讲戏呢。你这场戏这么简单根本不需要她亲自来。”   副导演对于知倦始终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于知倦猜测或许和米辰有关,便主动走上前去朝米辰打了个招呼,   “米老师,早上好。”   “现在可不早了,”   米辰勾唇一笑,“我是来和你学习的,毕竟你也算得上我的前辈。你不用在意我。”   “你多虑了。”   于知倦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说什么学习,他看米辰就是来监督他有没有请替身演员的。   “于老师,这是您待会儿要骑的自行车,您看要不要先试骑一下?”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平平无奇的自行车找到了于知倦,   “比如座椅高度什么的,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您尽管提。”   “我试试吧。”   于知倦乖巧地接过车把,在一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跨上了车座,可还没骑出去几米,就听见他低低“嘶”了一声,突然迈下了车座椅。   “怎么了这是?”   副导演闻声赶来,一瞧见被于知倦扔在路边的自行车便先入为主道,   “于老师,你难道不会骑自行车?咱们组里就这么一辆车子,要是被你给摔坏了可又得耽误进度。”   “导、导演,于老师……受伤了。”   场记讪讪道。   “受伤?骑个车也能受伤?他于知义是玻璃做的吗?”   “不是……是我们发现自行车的座椅里被人藏了针,”   场记为难道,   “那么老长的一根针呢,把于老师的腿给刺伤了。”   “什么?!”   副导演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自行车座里头被发现针,肯定是人为的,这事虽然并不新鲜但毕竟不光彩,尤其是还把于知义这样的“大腕”给伤到了,要是人家工作室要求索赔,剧组可逃不了责任。   想到这里,副导演本能地看向坐在远处的米辰,米辰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像是在示意他不用担心。   得了米辰的保证,副导演心里才略略松了口气,赶忙殷勤地走向于知倦,   “于老师,您没事吧?真的太抱歉了,您看……”   “扎了一下而已,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于知倦语气缓淡,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针已经让人拔出去了,我们赶快开拍吧,天冷风大,再磨蹭一会儿都该冻僵了。”   “那、那行……您放心,剧组肯定会调监控,这事我们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副导演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好下得去台阶,这矛头对准的可是于知义,想来藏针的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剧组当然是哪边都不想得罪。   于知倦没再多说,这事他用手指头都能想得到是谁干的,只是他有一点不理解——他和米辰最多只是会有些业务上的竞争,无冤无仇的需要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对付他吗?   “导演,我刚刚看那针尖上可是都有血了,您先让于老师去包扎一下吧?”   跟来外景补妆的小梁看不下去,大着胆子叫住了副导演。   “人家于老师自己都说没事了,你还想怎样?”   副导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梁还想再说,却被于知倦轻轻拽住。   “于老师……!”   “真的没事。”   于知倦感谢她的好意,但现场的副导演也好场记也好,恐怕都已经被米辰给收买了,否则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时,在场那么多工作人员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人先过问他的安危,要不是他眼睛尖先看到了那根针,恐怕这群人七手八脚的上去早就这证据给偷偷拿走了。   “行了行了,于老师没事。大家各就各位去。”   副导演招了招手,让于知倦准备就绪,剧本中的季节是夏天,于知倦脱掉外套后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薄T恤,小梁在一旁光是看着都觉得想打寒颤。   于知倦本来想着就一个骑车的镜头,早点拍完早点结束,尤其是这会儿卓越和池绫都不在现场,他不示弱的话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来,可没想到米辰和这位副导演却没准备放过他。   朔月寒风,公路上风沙不断,周围的草木全都被吹得匐在了地上,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天气下只穿一件短袖会有多冷。   于知倦尽力克制才没让自己被冻得发抖,按理说他早就该过了,可副导演却一遍遍地要求他重来,最开始还会冠冕堂皇地找几个理由,后来干脆连理由也不说了,只是看着片子边摇头边让于知倦再来一次,自行车的轮子都快被于知倦给蹬坏。   第七次Cut之后,于知倦心知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只能抿着被冻得发青的唇看向穿着大棉袄带着防风帽的副导演,   “导演,我觉得我需要您给出一些更具体的指导和建议。” 第28章 投箸   “于老师,不是我不想帮你,主要是这一幕本身就没什么好讲的,还是得靠你自己悟一悟才行啊。”   副导演装傻充愣,周边的人就算看出来他是故意在为难于知义也都不敢吱声,毕竟现在卓越不在,而且每条片子过不过其实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情,人家专业导演说不满意,谁都没有办法。   “于老师,你是不是病还没养好,不在状态呀?”   米辰见状,手里还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就走了过来,带着融融笑意语气刻薄地揶揄于知倦道,   “这可不像是你的水准,没有台词没有正脸的片子要拍七八遍,传出去恐怕会让人怀疑你的演技吧?”   “或许吧,”   于知倦转而看向她,   “那不如请米辰老师来做个示范?我想米老师悟性那么高,一定能悟出来导演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   米辰没想到于知倦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更可恶的是他始终保持着礼貌又柔和的笑意,无心人只以为他在虚心求教,有心人才能揣摩出藏在他眼底几分的戏谑。   “请。”   于知倦不由分说地将自行车推到了米辰面前,副导演为难地吸了吸鼻子,其他人都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米辰知道,此时拒绝于知义无异于是临阵脱逃,为了面子只能恨恨地接过自行车。   “米老师不脱外套吗?小心衣摆绞进链条里。”   “不用了!我只是给你示范一遍,真正要拍戏的人可是你。”   米辰冷哼一声,正想迈开腿跨上车座,只听呲啦一声,用来防风保暖的鹅绒外套似崩非崩,绊住了米辰的双腿,害得她差点从车上摔下。   “哎呦米老师,小心啊!”   副导演看得冷汗直流,恨不得亲自跟在自行车后头给米辰保驾护航。   于知倦冷眼看着他们,米辰骑了十几米后越想越气,扔了车就走,副导演劝也没劝住,只得悻悻地一个人又把车子推回来还到了于知倦手上。   “谢谢导演。”   于知倦灿烂一笑,这一次终于没有再被为难,副导演看差不多就草草喊了过。   等收工时已经到了饭点。   小梁抱着羽绒服第一个跑过来给于知倦披上,她对于知倦被为难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用暖水袋和热饮料帮于知倦焐着衣服。   “于老师你可别冻坏了,我答应池绫姐要帮她照顾好你的。”   “没关系,”   于知倦将拉链一直拉到顶头,衣氅内暖融融的温度才缓缓传递到他身上。   “小梁,你中午怎么吃饭?”   “我啊?我和同事们一起吃,卓导一直都管饭的。”   小梁顿了顿,补充道,   “其实我建议于老师你没事也多去,柯曼啊林邪啊就连米辰她也都会和大家一起吃的,你得保证在场才不会被别人当做谈资嘛。”   “听你的意思,前几天我就是这个谈资?”   “呃……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于老师你别担心,其实咱们组很多人都挺喜欢你的,就算谈到你也最多只是因为好奇而八卦一下嘛,有我维护,不会让别人诋毁你的。”   “我刚出院没多久,饮食上还有些要忌口的,就先不和大家一起了。”   于知倦拒绝了小梁的邀请,他可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嗦粉机会,前几天他就勘察好了,剧组酒店三公里外就有一家能送外卖的螺蛳粉店。   小梁虽然觉得不能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吃饭有些可惜,但毕竟没人能拒绝一边八卦一边干饭的快乐午休时光,送走于知倦后她便端着饭盒开心地赶往剧组临时搭建起来作为食堂的室内棚。   棚内卓越正在询问副导演上午的拍摄情况,林邪和柯曼就坐在她俩旁边,米辰也已经一改因为于知倦和自行车而垮起的臭脸,换上了一副盈盈笑意端着她的减脂餐径直走到了林邪身边坐下。   “米辰也来啦?你就吃那一点能不能吃饱啊?”   卓越向来不主张演员维持太瘦的身材,恨不得把自己餐盘里的排骨夹到米辰那碗蔬菜沙拉里去,   “哎呦,看我这记性,你上午是不是和知义在一个片场?我该让你告诉他一声咱们剧组管饭的,陈皓还专门帮我联系了个送餐公司,怕知义在咱们这儿吃不好。”   “他那么娇贵,恐怕知道了也不会来吃大锅饭吧。”   米辰提到于知义就生气,语气自然也不太好,卓越听了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可不知道米辰还能和于知义有什么过节,   “那他回酒店吃了?酒店附近可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有几家快餐可以点外卖,什么螺蛳粉、黄焖鸡之类的。”   柯曼自然而然地加入对话,卓越听了直摇头,   “我记得于知义可不爱吃那些东西了……哎,小梁也来了,你不是一直跟着于知义吗?你知道他去哪里吃午饭了吗?”   坐在不远处正准备埋头干饭的小梁突然被大导演点名,吓得一激灵,   “啊,于老师说他先回酒店了,毕竟骑了一上午自行车,又一直在吹冷风,我想他也累到了。”   “一上午?”   卓越闻言微微蹙眉,看向副导演,   “不是说很顺利吗?”   “呃,最开始可能于老师有点不在状态,就多拍了几次。”   副导演担心被兴师问罪,忙不迭暗中朝米辰递眼色,米辰则无视他求助的目光,低头看了眼手机后突然起身,   “我还有点事要先回一趟酒店,你们慢吃。”   “我、我手机落片场了,我回去拿,卓导你们先吃。”   副导演看米辰漠然离开,只得连忙也找了个理由逃离现场,卓越看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隐约猜到上午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事,便看向小梁她们那一桌在现场的人,   “发生什么了?你们也知道,我最不喜欢组里有人拉帮结派,挑事隐瞒。”   “是这样的,”   小梁决定让卓越给于知义做主,反正她早就得罪过米辰,也不差这一次了,   “于老师要骑的那辆自行车的座椅里被人藏了针,还把他给扎流血了……不过没有影响拍戏,只是副导演老是觉得不满意,让、让于老师来回拍了八遍才终于给过。”   “藏了针?!”   卓越瞪大了眼睛,   “荒唐!于知义怎么样了?真的流血了?伤口处理了没有?”   “反正我……我看到针尖上有血,但是于老师说没事,就没让人处理,”   小梁咬了咬唇,一不做二不休地补充道,   “都这样了还是被要求吹了一上午的冷风,真不知道如果当时于老师要追究的话,会被怎么为难。”   “针的事一定要彻查!剧组里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于知义他没着凉吧?”   卓越气不打一处来,还欲再追问,却听见身旁的林邪“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   四周的人都朝他投去目光,只是没人敢开口询问。   “我也想起来有事要回一趟酒店。”   林邪淡淡道。   卓越显然是被他吓了一跳,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叮嘱道:   “你们怎么都有事……注意看着点儿时间,下午别迟到了!”   林邪礼貌地退出餐棚,他知道米辰喜欢他,虽然很早以前就明言拒绝过,可无奈米辰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这次百般针对于知义,肯定也是因为他此前对于知义的友善友好。   总之米辰比普通人想象中要更加冲动莽撞,于知义又不是个会一味让步的脾气,林邪不放心米辰会不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只得加快脚步朝酒店赶去。   剧组在酒店里为员工们包下了三层楼,除了住宿外还有桑拿、按摩和休闲棋牌室可供演员们放松休息,林邪先后敲响了米辰和于知倦的房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后才又上楼往公共休息区寻去。   楼上的洗浴按摩中心要到晚上才开始营业,白天几乎是无人问津,林邪原本打算跳过这一层直接去顶楼的茶室,却被一股似有若无的刺鼻味道绊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这周应该没有加更啦,恢复正常更新(工作日日更周末休息) 圣诞节前有好多论文ddl 等过完圣诞再来加更~ 第29章 拉黑   于知倦怕在房间内嗦螺蛳粉会留下难以散去的味道,又不好意思在酒店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开吃,拎着外卖包上上下下找了几圈,最终看中了因为还未开始营业而空无一人的洗浴中心大堂。   他认真地将配套的小菜一一拆开,一丝不苟地倒入辣油和酸笋,小心翼翼地将不爱吃的花生米都挑出来扔进垃圾袋里,做好一系列餐前准备后才撕开一次性筷子开动。   桌上还放着池绫帮忙打印的一沓限制级文学,于知倦简单扫了一遍后随手选了一份还算能看得下去的,转而给陈皓拨去电话。   与其让陈皓整天虎视眈眈地盼望着他的发情期,还不如尽早把这件事解决。   “知义?”   一阵忙音后,陈皓接通了电话,   “怎么这个点打电话来?在午休吗?有好好吃午饭吗?”   “……”   于知倦没有立刻回答,他捂住手机底端的收音筒,轻轻咳了一声调整好声线。   “知义?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陈皓的语气似有几分不耐,因为有时差,澳洲这会儿可不是午休时间,他正陪客户在高尔夫球场上晒着,没空陪于知义煲电话粥。   “皓哥…………我好想你、”   于知倦软着嗓子,面无表情地发出了几声娇软的喘息。   “怎么回事?”   陈皓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不对劲,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在心头。   “我好像……到了发情期,好想要皓哥……”   于知倦把手机支在粉碗前,百无聊赖地叠着纸玩儿,仿佛那些勾人旖旎的语句完全不是他说出的一般。   “知义,你现在在哪里?”   陈皓顿时心急如焚,扔下高尔夫球杆径直走进了私人休息室里,生怕自己妻子那声声春光乍泄的酥软喘息被旁人听了去。   “在、在你的床上……呜,我好难受,想听你说话……”   “想听我说什么?知义你别哭,我现在不在你身边,家里不是准备的有抑制剂吗?乖,等我回去帮你好不好?”   “嗯……可我忍不住、”   妻子的话尾已经带上了难耐又淫惑的哭腔,陈皓一时只觉得喉咙发干,他脑海中全是于知义窝在满是他信息素的被子里磨着他的衣服、忍红了眼睛的模样。   从听筒中清晰地听到陈皓滑动喉结的吞咽声,于知倦嫌恶地皱起眉头,开始照着手里的“学习资料”声情并茂地朗读,   “老公……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拜托了……让我去一次吧,老、老公……”   “嗯、嗯、不……不行了……老公……!”   为了不让自己被恶心到,于知倦在朗读时完全放空了自己的思想,以至于他全然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知义……快别喘了,你这样我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去找你。”   陈皓在电话那头急得抓耳挠腮,吃尽了听得见摸不着的苦。   以往于知义对他算得上是予取予求,温顺但是无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妻子这样朝他撒娇,竟觉得比周晖晖的那些花招还要勾人得多。   “把视频打开,让皓哥看看你好不好?”   陈皓心中有欲难消,想诱导于知义打开摄像头好让他能借此纾解纾解。   “不要……”   于知倦哑着声音装作柔弱道,   “我把你的被子弄脏了……太丢人了,不想要皓哥看见。”   “知义……我后天就能回家了,你这两天要不要先请假好在家等我?”   “会被别人说闲话的,我先用抑制剂就好……唔,等皓哥回来。”   于知倦念完手上的资料内容,只觉得自己像是完成了某项伟大任务,忍着不耐草草敷衍着陈皓,哄着他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发情期算是勉强混过了关,于知倦边想边伸了个懒腰,收拾好桌上的外卖餐盒后正打算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他一转身就直直撞上了林邪的视线。   这不是见了鬼么。   于知倦尴尬地怔愣了一瞬,林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刚那通电话他都听见了?   林邪很少能在于知倦眼底看到类似于茫然无措的情绪,一时间生出了些坏心思,饶有兴致地调侃他道,   “你打算下海?”   “想拓宽一下戏路而已。”   于知倦十分熟悉林邪语气中的玩味,他不得不承认林邪有时候和他很像,看周围人时总是抱着游刃有余的谐谑态度,但他已经习惯于冷眼观赏别人,所以反感在林邪面前自己反过来被凝视的这种倒置状态。   “拓宽戏路需要跟别人通着电话?”   林邪语气缓淡,一时间让于知倦也无法琢磨出他的心情和目的。   “林老师,我和我先生通话你也要管吗?”   于知倦不想和林邪再闹出什么绯闻,因此不断强调着自己作为陈皓妻子的身份,   “夫妻之间的情趣,林老师应该可以理解吧?”   “夫妻啊……”   林邪意味深长地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也听出了于知倦语气中完全不加以掩饰的警惕和疏离,便有分寸地没再过问那通电话的事,转而递给了他一份盒饭,   “剧组中午包餐,卓导看你不在怕你吃不好,让我帮忙给你送来。”   “代我谢谢卓导。”   于知倦接过餐盒就要离开,林邪却堵在电梯门口没有要让的意思,   “还有这个也是给你的。”   “感冒冲剂?”   于知倦挑了挑眉,   “卓导给的?”   “嗯,冬天拍夏天的戏,卓导担心大家生病,给每人都发了一盒。”   林邪顿了顿,原本还想再问问于知倦上午有没有被冻到,但看他已经把不耐烦给写在了脸上,只得作罢。   “林邪。”   等电梯时于知倦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主动喊住了林邪。   “嗯?”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陈皓想请你吃一顿饭,感谢你在组里对我的照顾。”   “我没时间。”   林邪回答得非常果断,果断到于知倦甚至开始怀疑他和陈皓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行。”   于知倦点了点头,反正陈皓就算成功搭上了林邪也绝对得不到林邪父亲的任何帮助,毕竟他所谓的商业项目除了能够博人眼球捞一笔黑心钱外几乎没有任何长远的发展前景。   “是陈皓让你帮忙邀请我的?”   林邪并没有要结束对话的意思,于知倦对此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地“嗯”了一声。   “你让他来找我吧,我亲自拒绝他。”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于知倦不知道林邪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不成是怕他被陈皓嫌弃没用吗?   “电梯到了,”   林邪选择性忽视了于知倦的话,   “你先请。”   “……”   于知倦没再多言,端着餐盒和感冒药先一步上了电梯,林邪很有分寸地没有跟他乘坐同一班,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地合上。   看着电梯缓缓下降到住宿部的楼层后,林邪才又重新按了按钮。   那通电话他基本上听到了全部的过程,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够满眼薄凉地读出那样娇软激烈的内容。   陈皓恐怕早都被撩拨得起了反应,想到这里,林邪淡淡地拿出手机,删掉了陈皓拜托他转给他父亲看的商业企划书,顺便还把陈皓也拉进了黑名单。 第30章 偏头疼   “于知义!我的祖宗啊,快让我看看你没事吧?”   于知倦刚下电梯就和面色焦急的池绫撞了个正着,   “卓导给我打电话说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藏针这样的下作手段也使得出来!气死我了,这事我非得让他们给出一个交代。”   “卓导是担心我病还没好,我的身体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于知倦拍了拍池绫的肩示意她安心,   “针扎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消消气。”   “你有多怕疼我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和米辰无冤无仇的,她不就是见不得林邪对你有好脸色吗?我真服气,刚刚我还听见她在楼梯间跟人打电话呢,没一句话不提到‘林邪’,脑残粉吧她是。”   池绫气得双手直发抖,她接到卓越的道歉电话后立刻就赶来了剧组,要只是吹吹冷风就算了,至少于知倦身体好,但是居然有人在道具里头藏针!   当时于知倦纹背上的那个纹身时是她陪着去的,她亲眼看见于知倦疼得浑身冷汗、唇色发白,就连见多识广的纹身师傅都笑话说这么多年很少见到他那么怕疼的人。   “怕疼的是于知倦,”   于知倦淡淡叹了口气,   “但我现在是于知义。出了名的敬业又吃苦耐劳的于知义。”   “反正这委屈我不会让你白受的。”   池绫清楚于知倦的意思,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副导演也好、米辰也好,怎么敢骑到于知义头上作威作福?要不是看在卓越的面子上,这戏她才不愿意给于知义接呢!   池绫说着就掏出手机给那位和米辰沆瀣一气的副导演打去了电话,一副兴师问罪、跃跃欲试的模样,谁料那边居然直接挂了她的电话,气得池绫差点砸了手机。   “行……算他狠!”   池绫咬牙切齿,还想再给卓越打个电话,却被于知倦拦下,   “我进组才几天,每一天都不消停,今天这事就暂且压下吧。”   “可……”   “你赶过来应该还没来得及吃饭?我这儿刚好有剧组的包餐,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看不上的话我给你叫一份大餐。”   “那、那好吧。”   池绫泄下气来,被于知倦这么说倒确实是感觉到了饿,于知倦邀请她进了房间,把盒饭和感冒药都放在了套间客厅的茶几上。   “好家伙,不愧是卓越,你们剧组真有钱,”   池绫拆开饭盒,没忍住惊叹了一声,于知倦闻声也投来目光,只见餐盒中的饭菜并不像想象中的盒饭那般敷衍,反倒是菜品精致,秀色可餐,虾仁炒饭上还窝着一颗金灿灿的温泉蛋,辅菜也有诸如滑蛋牛柳、碳烤鸡胸之类的下饭菜点。   “我第一次见这么豪华丰盛的大锅饭呢。”   池绫再一次感叹道,以前她还跟着于知义四处拍戏的时候吃过各种离谱的剧组包餐,什么一大锅里就一颗西红柿的番茄蛋花汤、绿油油一片的青椒肉丝、全是油不见肉的红烧肉,甚至只有菜梆没有叶的清炒时蔬…抠门的菜式应有尽有。   “听说陈皓给剧组投了钱,”   于知倦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些菜品都还蛮合他胃口的。   “为了彰显他对我多么深情体贴。”   “我呸。”   池绫翻了个白眼,   “你午饭怎么吃的?我来的路上看见不远处有个粉店,你是不是嗦的粉?”   “嗯,点了两个大份。”   “我有时候是真怕你会因为吃得太油腻而影响皮肤状态……”   按道理来讲,池绫作为经纪人有责任严格控制于知倦的饮食,可她一想到这是于知倦在扮演于知义的间隙中唯一剩下的一点自由和真实,便又有些于心不忍。   “吃点辣的没那么严重,我几乎不怎么摄入糖分,最多是上个火,不会怎么样的。”   于知倦边说边拉开衣柜开始把带来的衣服往行李箱里装,池绫见状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解道,   “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的镜头都拍完了,不该走了吗?”   于知倦眨了眨眼睛,   “我可是都死了啊?”   “但那不是还有死前的回忆吗……”   池绫心虚地笑了笑,   “唔,知义啊,是这样的,虽然你活着……呃,包括你成为尸体时的镜头只有两个,但卓导和我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还是得有一些存在于回忆中的镜头。”   “……?”   “你没发现今天都没人提你杀青的事吗?像你这样的大腕,要是镜头都拍完了的话肯定会有杀青庆祝的。”   “这是一个陷阱。”   于知倦无奈地看了眼假装无辜的池绫,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太天真了,当初那么简单的就被“只拍两个镜头”的谎言给骗进了组。   “放心,我帮你检查过剧本,就算你在回忆里是个活人,也是没有台词的,就当在拍那种很有意境的MV就行……哎,知义,你怎么了?”   池绫看于知倦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原本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却突然向后靠去,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额上却已经析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知义?”   “唔,没事,”   于知倦难耐地蹙起眉,   “偏头疼犯了,可能是早上吹风吹的,老毛病了。”   “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   池绫扔下筷子架起于知倦,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读书的时候发现有的……一开始疼就会眼睛花,几年前最严重的一次直接看不见了,去医院检查只说是牵动了视觉神经,疼极了的时候会引发间歇性失明,”   于知倦耐心地向池绫解释道,他并不介意也不担心就这样将弱点告知池绫,一是出于信任,二是考虑到以后如果有什么突发意外,池绫能够提前有个准备。   “我硕士毕业后基本就没疼过了,那时候是因为用眼或者用脑过度,今天应该就是被风吹狠了。”   “都怪米辰……你快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弄条热毛巾敷一敷。”   池绫手忙脚乱地把于知倦扶到床上去,又跑去用热水给他泡了条毛巾,   “也怪我,明知道你对圈内的规则都不熟悉,却还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   “怎么又开始检讨自己了,”   于知倦戴上蒸汽眼罩,   “意外而已,我又不是真的那么弱不禁风。”   “有空你再去医院看看吧,毕竟是和什么大脑什么神经有关的事,如果只是头疼就算了,还会导致失明也太吓人了!”   “有时间的话,我会的。”   于知倦乖巧地点了点头,“下午我应该不用去剧组了吧?”   “不用不用,你的下一场戏估计得明天往后才开始拍。”   “也好,省得回家还要应付陈皓陈华他们。”   于知倦掀开被子给自己盖好,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无奈电话又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姜磊。”   池绫看他不方便睁开眼睛,就帮他拿来了手机。   “刚才说到陈华呢,”   于知倦轻轻一笑,   “我还以为他能有什么本事,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那我接了?”   池绫在于知倦的示意下帮他按了免提,姜磊压抑着兴奋的宏亮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房间:   “于知义,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你前脚刚走没多久,季轩轩后脚打完麻将回来就逮住了陈华!而且你猜她在哪儿抓到的人?”   “嗯?”   “陈华那情人只穿了一件浴袍躲在窗台外的屋檐上,季轩轩一开始在房间里还没看见他呢!结果那人被冻得打了个喷嚏,真是笑死我了。”   姜磊讲起故事来滔滔不绝,只恨自己当时没把现场录下来给于知义看,   “陈华这老混球真是有点儿能耐,连我都没发现他偷偷带了个人进来!最神的是什么吧?原来他以前的情人都是从窗户逃走的,西花园那游泳池常年蓄水就是用来方便人从二楼跑路的!谁成想被你给填了,这次人无处可逃!你可真行,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水池子的‘妙用’的?”   于知倦闻言未显喜恶,淡淡回答道,   “无心插柳柳成荫罢了。现在他们夫妻二人是什么情况?”   “又打又闹,一地鸡毛呗,”   姜磊幸灾乐祸道,   “不过季轩轩嫌这事儿丢人,好像没打算声张,尤其是不愿意让你和陈皓知道。她肯定也怕彻底闹崩了被净身出户,这些年有你和陈皓养着她,她收入没多少,花起钱来却一直都是大手大脚的……下一步你想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没什么怎么办。这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啊?这可是把季轩轩从陈家赶出去的一个绝佳好机会啊!”   “走她一个人有什么用?”   于知倦揉了揉还疼得一突一突的太阳穴。   “唔,也是。就陈华那副德性,就算撵走了季轩轩肯定还会马上娶什么张轩轩李轩轩进门,保不定比季轩轩更难缠。”   “我衣帽间左手边第二层抽屉里有一只红木盒子,你有空悄悄去拿走,把里面的东西加进陈华每天早上都要喝的那个补药里去。”   “什么东西啊?”   “加就是了,总之不是毒药。”   “行吧,反正你自己有考量……没别的事了?”   “嗯,做的时候手脚干净点。”   “你放心,这种事情我最有经验了。”   姜磊没脸没皮地笑道,不以给人下药为耻,反以给人下药为荣。   挂断电话后,池绫耐不住好奇心眼巴巴地看向于知倦,   “你……你要姜磊给陈华加的,是什么呀?”   “是季轩轩最喜欢的东西。”   于知倦卖了个关子,看池绫猜不出来,才缓缓解释道,   “之前有的礼服上不是喜欢铺金粉显得好看吗,我让姜磊拿的就是一盒黄金粉末。”   很多大型活动前造型师会上门进行服务,一些金粉、碎钻甚至抽绳、松紧带之类的东西各个明星家里自己也都会备一些,方便造型师们使用。   “我倒是听说过古人吞金自杀……不过都磨成了金粉还会有用吗?”   池绫脑子转得很快,她还记得于知倦之前还说过陈华总是要买胃药,似乎胃不太好。   “有用没用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他胃里查出来就行。”   于知倦冷笑道。   他要的可不止是让陈华和季轩轩的日子鸡飞狗跳。 第31章 感冒药   “行了,这事你既然安排好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池绫看于知倦头疼得难受,帮他拉上窗帘、调好了空调的温度后才蹑手蹑脚地退出他的房间。   剧组给他们安排房间时也有讲究,尽量错开演员们的房间,比如分别把于知倦和米辰安排在楼层的两端尽头,这样可以给每个人都留有一定的私人空间。   池绫刚轻轻碰上于知倦的房门,脑子里还在苦恼工作室招新人的事情,上午她面试的那几个不是不够专业就是不够机灵,论工作能力倒还真都不如米妮。   正在纠结是该矮子里面拔将军,还是先辛苦辛苦继续耐心寻找人才,池绫一转脸就迎面撞上了剧组里的化妆师,小梁。   “池绫姐!”   小梁原本在走廊上徘徊,见到池绫后连忙小跑到她面前,   “我、我正有事想找你和于老师呢!”   “什么事?”   池绫习惯性地打量了一遍小梁,小姑娘约莫二十出头,染了一头雾色蓝发,说话时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年轻时尚,而且从前几天的表现来看,审美和专业能力都很强。   “唔,是关于自行车座里的那根针的,”   小梁左顾右盼一番,压低了声音,   “我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姐姐你也知道,按理讲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不该多管的,但你和于老师对我那么好,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   “你先等一下,”   池绫顺势挽住了小梁的胳膊,   “我房间就在对面,准备的有果汁,我们边喝边聊?”   “嗯……好。”   小梁点了点头,跟着池绫进了她的房间。   -   于知倦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才缓缓转醒,头疼虽然已经缓解,但骑了那么久自行车堆积出的乳酸隔了一夜后果然开始发作,引起一阵腰酸腿疼。   深冬夜长,六点多的时候天色还是朦胧胧的雾黑色,于知倦起身洗漱后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烟架在桌上。   据说他弟弟之前只抽这一个牌子的烟,烟草味中藏着淡淡的苦橘香,于知倦虽然讨厌烟渍的油腻味,但被这股味道环绕时,他仿佛能透过烟雾看见曾经的于知义。   几个月过去了,医院里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于知义连一丁点转好的迹象都没有,陈家里闹得再天翻地覆,他弟弟的世界里也只是剩下了一片无法感知的寂静的白。   “叮咚——”   门铃被人按响,应该是池绫来提醒他起床收拾好准备去剧组。   于知倦帮她开了门,同时从门缝中泄出去的还有阵阵烟焦味,池绫猛地吸了一大口,呛得咳嗽了两声,   “怎么又一早起来就吸烟……”   池绫挥开面前积聚的一团白烟,某一瞬间她差点以为面前的人是真的于知义。   “没事干,就点了一支。”   于知倦笑笑,看向跟在池绫身后进屋的小梁,   “今天需要在房间里把妆造做好吗?可我记得今天没有我的镜头。”   “不是不是,”   小梁连忙摇头,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进偶像的房间,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今天我跟着您放假,然后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池绫姐说我和你当面聊更好。”   于知倦和小梁的目光同时落在池绫身上,池绫忙解释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拿不定主意,想着还是让你亲自判断更好。放心吧,我检查过了,没人能拍到小梁来过你房间。”   “好,那么是什么事情?”   担心池绫和小梁吸入太多二手烟对身体不好,于知倦轻轻掐灭了烟头,顺手也打开了房间内的吊灯,屋内原本阴沉晦暗的气氛便瞬然消散。   “唔……”   小梁看着烟灰缸里的烟灰有些发愣,于知倦见状失笑道,   “看到我抽烟让你感到失望了?”   “不不不,害,其实我自己也抽电子烟呢。我只是觉得原来你也是个正常人,不像我想的那么遥不可及。”   小梁说着还拎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电子烟给于知倦看,   “而且我在想,您这么好的人居然都还会被人记恨,这圈子里的水也太深了。”   “我又被谁给记恨了?”   于知倦没想到小梁这么心直口快,不过既然池绫会带她来,那就说明已经确认过她不会有不纯的目的。   “其实是这样的,米辰她为什么老针对你,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听有经验的同事们说她之前在别的剧组也是这个样子,但昨天直接藏针显然是做得太过了些……得亏你只是被扎了一下,大家也都觉得疑惑,按理说你应该是米辰不敢明面上得罪的人才对,”   小梁的铺垫很长,于知倦倒也没急着催她,刚好池绫给他们点的早饭到了,茶几上霎时间摆满了油条豆浆和小笼包。   “昨天轮到我整理化妆间,我收工就收得晚一些,结果回酒店之前听到片场里还有人在说话,我原本只是路过,但一听是米辰的声音,就、就留了个心眼。这是我录的音,因为我躲得远,可能有点不清楚。”   小梁说着便打开手机录音,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嘈杂的窸窣声后,组里那位副导演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于知义他经纪人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卓导心里肯定也一清二楚,他们都不是糊涂人!你就别再打于知义的主意了,咱们今天不是已经给了他教训吗?”   “你怕什么?”   米辰略显尖锐的声线随之响起,   “我是在替林邪教训他,你不就是害怕于知义背后的那个陈皓吗?陈皓和林邪比起来算什么东西?”   “你总说有人给我撑腰,可卓导问起来的时候你又立刻和我撇清关系,”   副导演显然也不是个傻子,   “反正我不会再帮你了。再陪你折腾,我的工作恐怕都要不保。”   “怂货!”   米辰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声,两个人似乎是不欢而散,录音到这里便停下了。   小梁解释道,   “往后我看他们也要离开,我担心被发现就没敢再录下去了。”   “你觉得,米辰为难我是林邪的意思?”   于知倦听罢后面色并无波澜,只是因为豆浆里的砂糖加的太多而蹙了蹙眉。   “我、我哪儿敢乱说呀,”   小梁摆了摆手,   “业内规矩,不该听的不听,听到了也不该揣测。而且说实话我也很喜欢林影帝……所以我想干脆把录音拿给你听。”   “谢谢你。”   于知倦轻笑道,   “方便的话,能麻烦你把录音删除吗?”   “当然没问题,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说实话,这事就像个烫手山芋。你既然已经听完了,那我就删掉了?”   “删吧。”   于知倦点了点头。   池绫又招呼小梁吃了两个包子才把她送回楼上的房间,回来后见于知倦还在嫌弃那杯过甜的豆浆,难免失笑道,   “你和知义的口味还真是大不一样。”   “双胞胎只有外表一样就够了,”   于知倦顿了顿,   “池绫姐,你觉得会有人能单从外表看出我和于知义的不同么?”   “不可能吧,”   池绫果断地摇了摇头,   “就算看出来了,根本没有人知道知义还有你这么一个双胞胎哥哥,谁会没来由地往双生兄弟上想呢?最多只是以为太久没见到知义,知义发生了些变化而已……你是觉得林邪看出了些什么吗?”   “我也不确定。”   “连陈皓这个当丈夫的都没发现,他就更不可能了,”   池绫宽慰于知倦道,   “他应该就是单纯的脾气古怪……不过小梁带来的这个录音,你怎么看?”   “不想下结论,”   于知倦如实道,   “只是几句话而已,况且我也没打算和他们有太多纠葛。”   “我是觉得咱们以后离林邪越远越好,他和米辰合作过那么多次,米辰又这么向着他,说不定他是真的在借米辰的手报复你。”   池绫一直都对林邪抱有偏见,也没打算在于知倦面前加以掩饰。   “针的事应该和他无关。”   于知倦淡淡道,虽然从录音里能听到米辰说林邪是他们的靠山,但以于知倦对米辰性格的了解,这大概率是她一时口嗨。   “那你的意思是,他对咱们的友好都是真心实意的?”   “也不尽然。他虽然不像是在计划什么害人的阴谋,但对我们的照顾也并非是出于好心。”   “呃,什么意思?”   池绫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弯。   “意思是他做事并非带着目的,甚至纯粹只是为了好玩,”   于知倦对林邪眼底常驻的那几分戏谑的色彩再熟悉不过,所以也能揣摩出他的心思,   “他一直都在观察我对很多事情的反应,所以我才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听你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池绫叹了口气,   “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现在除非阻隔剂失效,有谁能扒着你的脖子闻到你自己的信息素,否则没人能看出来你不是于知义。”   “这点自信我倒是有,只是还是不能对林邪掉以轻心。”   于知倦笑了笑,虽然他直觉觉得林邪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并不会生事,但能规避的风险还是尽量规避的好。   “你要是吃饱了咱们就去剧组吧,”   池绫熟练地把外卖盒都打包起来,   “虽然你不用上镜,但也得拿出个态度来,虚心看看别人是怎么演戏的,对你也有好处。”   “好。”   于知倦随手拿了件大衣,跟池绫一起去了片场。   天色刚刚蒙蒙亮,场内已经一派吵闹,据说今天有柯曼和林邪的对手戏,许多群演都凑过来围观,就连卓越也是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于知义,早啊,”   柯曼正在做热身,他的动作戏难度不小,他本人和卓越都坚持不用替身。   “听说你昨天吹了很久冷风,没生病吧?”   “没那么夸张。”   于知倦笑笑,卓越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凑上来寒暄,   “知义,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原本就是我强邀你来拍戏的,结果居然让你受了伤。”   “哪里的话,拍戏磕磕碰碰受点小伤不都是正常的,而且那么丁点大的伤口,还没等我撕开创可贴就愈合了。”   于知倦无意让无辜的卓越为此感到为难,   “我还要谢谢卓导送的感冒药,昨天冲了一杯,确实感觉舒畅多了。”   “啊?什么感冒药?”   卓越迷茫地眨了眨眼,正想弄清怎么回事时被一旁的林邪打断了话头,   “卓导,我这边也准备好了,要开始吗?”   “可以可以。”   卓越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冬天气温低,她也不好意思让演员们穿得那么单薄一直耗着, 让于知倦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后就拉着林邪去和柯曼强调一会儿那场戏的重点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于知倦纹身的一些补充:不选纹身贴的原因是目前大多数纹身贴做得再逼真,边缘也会有反光的膜,和真实纹身区别,而且需要频繁更换,对于要住进陈家的于知倦而言非常危险。虽然纹身很痛苦也很丑,但这也是于知倦给弟弟报仇的决心体现,他虽然强但不可能没有任何付出和代价就完成复仇。而且于知倦本身性格是带一点什么都无所谓的疯劲的,他不会觉得身体上多个丑纹身有什么可惜的(甚至只会考虑如何骗陈皓也去受一遍纹身的苦)。大家还不放心的话提前说明一个设定:这个纹身扎得很浅,洗几次是可几乎恢复原样的   (其实真正不写用纹身贴的原因是害怕这样写了大概率会有评论说纹身贴假或者纹身贴会被发现TUT   谢谢大家的理解呀~! 第32章 掉价盒饭   “热水来啦,”   池绫端着保温杯找到于知倦,   “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想,柯曼和林邪会不会有什么亲缘关系?”   “……啊?”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看起来没什么相似之处,但如果不看着他们真人,只是凭空想象的话又会觉得他们很像。”   “大概是因为他们俩都比较有混血感?”   池绫歪了歪脑袋,   “不过他俩肯定不是亲戚,上次我不是和你八卦过吗,柯曼是从福利院艺术团里走出来的,可能只是碰巧长得比较异域,但林邪是真的有四分之一格兰苏血统的。”   “林邪是混血?”   于知倦略略一怔,毕竟林邪的长相除了眉眼更加凌厉、骨相更加立体之外再没有任何欧洲人的特点。   “我之前忘了和你说?不过这也没什么重要的,他从小就是在中国长大的,外祖父是个格兰苏人而已,”   林邪的父亲是行政总督,他本身又是个大红大紫的影星,家里的这些事情早就像查户口一样被扒得干干净净,随便在路边买一本娱乐杂谈读一读就能了解不少。   “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继续讲讲,他这个人身上的故事可多了,”   池绫不知从哪里拖来了一个小板凳,拉着于知倦坐在角落里开始小声八卦,   “不过都是我听说的,真假不敢保证,你就当听个热闹。”   “好。”   于知倦眨了眨眼,既然祖父是格兰苏人的话,上次林邪突然问他是不是要介绍格兰苏的心理医生的那番话也就显得有迹可循了。   “据说他亲生母亲和他爸爸,也就是林总督结婚的事并没有得到他祖父的支持,而且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而现在这个上位的后妈其实是当时看护他妈妈的一个保姆,”   池绫顿了顿,意味深长道,   “大家都揣测林总督可能在林邪亲生妈妈怀孕的时候就出轨了,不过这话没人敢拿上台面说。”   “怎么和电视剧一样。”   于知倦叹了口气,一个小小的陈皓家里已经是藏污纳垢,更别提林家那样的世门大族。   “可不是吗,林邪刚出道时这些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怀疑他压根就不是林总督的亲生儿子,而是林家在影视圈培养的一个工具……哎,这热搜怎么回事?”   池绫一边讲故事一边低头刷着手机,突然坐直了身体,   “乖乖,你怎么上热搜了?我记得咱工作室最近没给你安排话题啊。”   “我最近也没干什么事吧?”   于知倦自然也是不明所以,点开热搜话题,只见是一封给他的道歉信。   而道歉的人正是昨天还趾高气昂、敢直接挂断池绫电话的那位副导演。   “我还说今天怎么没在片场看见他……”   池绫说着还抬起头环顾了一圈。   道歉信的内容很简单,副导演模糊地陈述了于知倦因为他的疏忽和刁难而受伤的事情,同时声明将为自己的滥用权力负责,从此退圈不再拍戏。   “你的粉丝差点把他给喷烂,”   池绫扫了眼评论区,   “还有好多粉丝在担心你现在的情况,我一会儿和卓导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放一波剧照或者图透啥的……唔,或者你自己发个自拍之类的给粉丝们报个平安也行。”   “都听你的安排。”   于知倦不太懂演艺圈的形象经营,反正听池绫的话总没错。   “昨天你不是还和我说这个导演背景挺硬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就肯道歉了?”   “可能是卓导找他事了?”   池绫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依照卓越的行事风格,让他给你当面道歉就好,不会狠心到逼他退圈。”   “那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有没有可能是陈皓想借机讨好你?”   池绫猜测道,于知倦听了却只冷笑,   “要是他的话,早就打来电话向我邀功了。”   “倒也是……反正他这篇道歉的文章没有说你半个字的不好,还坐实了你敬业的人设,有益无害。我猜他此前应该也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有可能是米辰想拉他给自己顶锅呢。”   池绫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顺了出来,她哼着小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出去给大熊哥他们打个电话,让工作室商讨一下看你怎么回应那个道歉微博。”   “好。”   于知倦留在原地,目光越过重重布景和来往不绝的工作人员,最终落在了林邪身上。   他们似乎刚刚cut了一条片子,柯曼正在接受动作指导的教学,林邪就站在一旁边消化剧本边等待着。   其实大多数时候林邪的淡漠都是很礼貌的,只有在聚光灯照不见的阴影缝隙之中才会流露出几分看透了周围一切的不恭和掌控,大约是因为同类相斥,于知倦对此嗤之以鼻,但此刻却又很难不去怀疑,或许副导演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是因为林邪那边施了压?   于知倦很少遇到自己揣摩不透的人,他的目光停留在林邪身上,正在发呆时,林邪似乎是感知到了这柱视线,竟分毫不差地抬眼望向了于知倦的方向。   只是于知倦反应很快,在林邪完全看过来之前挪开了目光,但好巧不巧,又和另一侧的米辰迎面相撞。   米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有些差,眼下甚至还有粉底遮盖不住的红肿泪痕,她见了于知倦后很是稀奇地没有像往常那般出言嘲讽,只是冷哼了一声,避犹不及似的转了个方向。   于知倦并未多理会她,不来找他麻烦是件好事,缘由没那么重要。   一上午过得很快,于知倦就捧着脸看着他们几个知名专业演员演戏,觉得很有趣味,只不过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可就没那么有闲心逸致了。   柯曼和林邪的这场对手戏很难拍,台词多、情绪足,而且对氛围感的要求很高,不管是演员、摄影师还是监制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们拍了一个上午,一开始是柯曼没有进入状态,没能接住林邪的戏,后来两个演员是次次给力了,但拍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不是卓越觉得不够满意,就是林邪觉得还有更好的诠释方法,来来回回折腾了五六次,到了饭点却还没有拍完。   “他们可真专业,”   池绫小声感叹道,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个一二三的区别?我觉得第三遍就很好了,他们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我也不懂,”   于知倦摇了摇头,毕竟他比池绫还要外行,   “不过我原先只读剧本时觉得故事很无聊,他们两个人演出来时我却能看得津津有味。”   “你这样的评价算得上是对演员的最高赞誉了,”   池绫笑道,   “以前……知义也有这个水平,他在荧幕上总是闪着光,要不是突然结婚甚至息影,怎么说也是能被提名影帝的。”   “所以我才不愿意演戏,怕毁了一身羽毛。”   “不说这个了。中午你打算怎么吃饭?总不能每天都吃螺蛳粉吧?”   “今天就在剧组吃吧,”   于知倦决定道,   “小梁说谁不在谁就会成为谈资,我可不想每天都被当做谈资。”   “可人家都是自己带碗的,咱没有啊。”   池绫苦恼地摊开手,   “你觉得我现在开车去找个超市来得及吗?”   “嗨,你们在说餐盒的事吗?”   卓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很是热情亲切地揽住了池绫的肩,她上一次和于知义合作时就记住了池绫,对池绫的工作能力很是敬佩。   “是呢,今天知义想在剧组和大家一起吃午饭,我在想我或许可以去酒店在他们餐厅拿两套。”   “用不着用不着,”   卓越笑道,   “柯曼老师昨天还和我们炫耀他家助理给他准备了两套饭盒呢,说是有点选择恐惧症,拿不定颜色,干脆就买了两套。”   “卓导你就别调侃我家新来的小助理了,”   柯曼应声而来,手里确实端了两套颜色不同的餐盒,   “于老师不介意吧?虽然拆开了但是没人用过。”   “多谢柯曼哥了。”   于知倦礼貌一笑,正打算接过柯曼递来的餐盒,另一套饭盒却突然先一步被塞进了他手里。   几人俱是一愣,只见塞给于知倦饭盒的人居然是林邪。   “你和你的助理,不是两个人么?”   林邪淡淡道,似乎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突兀之处。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池绫觉得自己像是受到了威胁,只得主动抬手接过了柯曼递来的饭盒。   于知倦也就顺理成章地接住了林邪的那份。   “你的助理也有选择恐惧症?”   于知倦揶揄道,心想跟着林邪的那位总是冷着脸的司机大哥看着可不像是一个人会做不出选择的人。   “我的助理只是习惯性会做多手准备。”   林邪说完便离开了,做多手准备这样的话当然是胡说八道的,就算心再细,也没人会连饭盒餐具都准备两套,只是他昨天猜到于知倦今天可能会想在剧组吃午饭,便随口嘱咐了一声,让司机去准备了。   “谢谢。”   于知倦挑了挑眉,林邪刚走,池绫就从他手里接过了餐碗,   “我去帮你打饭吧,你先去找个位置坐。”   于知倦乖巧地听从池绫指挥,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在临时餐棚里正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柯曼和卓越也随后挪了过来,二人还在聊上午的戏,   “对手戏确实很难演,尤其对方是林邪,气场太强大,不过我看你已经找到了状态,应该没什么问题。”   卓越顿了顿,开玩笑道,   “不过于知义和林邪倒是配合得很融洽,之前那场戏过得挺快的。”   “是林邪演得好,我只用闭上眼睛,连话都不用讲。”   于知倦自知不配卓越的夸奖,刚巧池绫打了饭过来,早上因为那杯甜豆浆而没有吃饱的于知倦兴致勃勃地掀开了饭盒盖,看到菜色时不禁傻了眼。   “怎么了吗?”   柯曼注意到他的呆愣,便好心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于知倦笑了笑。   饭盒里的菜虽不能说敷衍,但确实没什么油水,蔬菜偏多,肉蛋也都是没怎么放调料、用清水煮出来的。   这和他昨天中午见到的盒饭可不一样。   虾仁呢?牛柳呢?葱蓉蟹黄呢?   作者有话说:   文献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加更一章快乐你我他吧! 第33章 无意倾覆   “怎么他们今天改吃素了?”   池绫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同之处,悄悄戳了戳于知倦低声问道,   “会不会你昨天吃的压根就不是剧组的餐?”   “先吃再说吧,淡是淡了些,味道还可以接受。”   于知倦说着叉起了一颗西蓝花,猜想也许是剧组换了外包的厨师,昨天中午那顿总不可能是林邪凭空给他变出来的。   “对了,怎么好几个中午都没看见米辰?今天可是连知义都来了。”   卓越抬头环顾了一周,并未寻到米辰的身影,   “我今早看她心情好像不太好?黑眼圈乌青乌青的……下午还有她和林邪的戏呢。林邪,你和她不是老搭档了吗?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卓越带头开始八卦,桌上其他人闻言都面带好奇地朝林邪投去目光,于知倦则一直垂着眼在把盘子里难吃的玉米粒往外挑去,只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林邪眨了眨眼,似乎要开口讲话,周围的人便都屏息凝神、满眼期待地等着听故事,有的人甚至侧过了耳朵。   “你不喜欢吃玉米?”   林邪金口玉言,在众人瞩目下只说出了七个字。   其他人都被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问句弄得有些头脑发懵,面面相觑了一番后才有人发现了正把玉米往外扔的于知倦。   众人的注意力便又转向了于知倦。   于知倦心道关你屁事,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惯有的温和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甜玉米,吃得少。”   “是吗。”   林邪点了点头,忽略周围人眼里的疑惑,暗自回忆着昨天给他送去的那份饭里有没有放玉米粒。   “那个,林邪啊,”   卓越挠了挠头,当年衬衣门的事闹得圈内人尽皆知,她虽然猜到其中应该是有误会,但于知义和林邪毕竟都是当事人,再者还有藏针的事在先,她心里也是为于知义捏了把汗,生怕他在剧组里又遭到针对,便主动转移话题道,   “米辰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我看她眼睛像是哭肿的。”   “不知道。”   林邪果断回答道。   他只是在处理那个副导演的时候顺便警告了米辰一番,米辰就算把眼睛哭瞎,也是她自己作的。   “如果因为她的状态问题影响了剧组进度,您按照惯例换人便是,不用考虑我。”   林邪又补充道。   “嗐,话也不要说这么早嘛,米辰听了又得伤心。看看下午的表现吧。”   卓越笑道。   其实适合米辰这个角色的演员确实有很多,当初选角时她主要是考虑到林邪恐O,又和米辰常有合作,为着林邪才选中了米辰。   但现在开机合影都往外宣发了,突然换掉米辰的话对小姑娘日后的发展影响不好,只要米辰演戏时不拉垮,卓越倒不会因为她脾气差或者爱惹事而换掉她。   “对了卓导,上午那场戏我觉得我的台词可以稍作修改,剧本上的版本有点太累赘了,不是很方便进行情感的爆发。”   柯曼适时地再度换了个话题,和卓越两个人边吃边开始讨论台词的问题。   这顿午饭表面上轻松愉快,但林邪在桌上说的那番话早就被有心人说给了米辰听,米辰一边是备受打击,一边又明白林邪这话并非是在开玩笑,倒也算被迫燃起了斗志,让化妆师给她上了一层厚重的遮瑕,好遮盖住眼下的红肿。   吃过午饭,林邪和柯曼稍作休息后便立刻继续上午的那场戏,柯曼调整了台词后果然能掌握好情绪的宣泄,于知倦受邀坐在卓越旁边,隔着监视器的屏幕都能感受到柯曼这个大反派的阴险可怖。   “对对对,很好!这个眼神很到位,就要这样,”   卓越拍手叫好,   “你要记住,杀人对你而言只会带来愉悦,你始终自视高人一等,并把死亡视作施舍给其他人的解脱,而你对面的简寒是唯一一个入得了你的眼的人,同时也是你最大的敌人。”   卓越不停地帮他俩渲染着气氛,简寒即是林邪的角色名。   柯曼的神情愈发冷凝起来,甚至不用等他开口说话,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卓越兴奋不已,这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OKOK继续保持,镜头切给林邪——唔,先停一下!”   卓越突然喊Cut,于知倦感到一丝疑惑,他从屏幕上看着觉得一切都很完美。   “林邪,你要记得你的角色是一个正气凛然的法医,这里应该要有一种邪不压正的感觉,而不是……怎么说呢,你的气场虽然很足,但总给我一种你们是在黑吃黑,两个大魔头在对峙的感觉……”   卓越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你的眼神里不应该有任何轻蔑或者漠然,而应该全部都是恨意。”   于知倦觉得她讲得很对,怪不得能拍出那么多优秀的作品,讲起戏来总是能一语中的。   “这样,林邪你看着咱们于知义,”   卓越突然揽过了于知倦,指着他的脸道,   “这是你小时候最亲密的玩伴叶然,他就是被你面前那个无恶不作的坏蛋杀死的,”   卓越说着还轻轻掐了把于知倦,于知倦只得配合地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他死前遭受了百般折磨,被囚禁被拷打,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在去找你的路上被车碾死。”   我这个角色居然这么惨吗……?   于知倦心里悄悄想着,说实话,他蹬自行车的时候可没有想这么多。   “你不是林邪,你是简寒,你回想一下那天在停尸房里见到的叶然,”   卓越循循善诱,努力带着林邪进入情绪,   “他浑身是伤,面目全非,甚至被碾死前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能够得救……对对对,这个眼神就是了,快拍快拍!”   在几个人的共同努力下,这一条片子终于得到了共同的肯定,两位演员因为入戏太深,拍完后都各自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来还是咱们于老师好使。”   卓越玩笑道,刚刚林邪入戏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连她都被吓到了。   柯曼甚至没忍住上前来握起了于知倦的手,和他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毕竟在戏里就是他折磨死了叶然。   “很不错,柯老师你今天可以先收工了,该换米辰来了。林邪你情绪转换过来了吗?”   “嗯。”   林邪点了点头,眼底的低沉和压抑早已消失不见,这部剧里有许多日常情节,于知倦略略扫了一眼,看着男女主角成堆的打情骂俏般的互动,他甚至怀疑这部分剧本是米辰抢过了笔自己写的。   对此卓越的解释是她也很无奈,剧本毕竟还得贴合市场,吃快餐的时代不能把剧集的观看门槛设的太高,总要加一些虽显庸俗但总会有人买单的情节进去。   拍摄地点换到隔壁影棚,是警局内部的布景,米辰已经穿着警服扎着高马尾在那里等着他们,   “剧本都熟悉吧?”   卓越看米辰斗志昂扬,很符合剧中小太阳般的活泼形象,顿时放下心来。   这种“撒糖”的日常好演好拍,再加上有林邪时不时递戏带词,拍摄过程非常顺利,连“cut”都没听到几次,只是对于于知倦而言有些过于无聊了。   他甚至在米辰刚好面对着他们的方向时打了个哈欠。   “……啧。”   米辰立即气得绊住了嘴,   “不好意思,我的我的,麻烦再来一次。”   “好,绷住啊,”   嘴瓢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卓越拍戏从来不让人用配音,相应地对演员们的卡壳次数也就包容一些,   “唔,要不你俩先休息一下,我总觉得这部分有点怪,等我想一下。”   卓越示意他们先放松一会儿,自己则反复观看刚刚拍好的片段,思考着是哪里需要修改。   “于老师,你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你觉得怪吗?”   卓越钻牛角尖时喜欢问问别人的意见,旁边又正巧坐着一个现成的于知义,不问白不问。   “有没有可能是台词的问题?”   于知倦看卓越是在真心问他,便没有敷衍,   “女主角的台词太过纠结,显得矫情,和人设不太符合,”   于知倦顿了顿,   “她总是在往外抛问题,虽然是剧情需要,但问的多了就让人觉得她的思考很少。尤其是关于案子的问题,明明身边就站了一个法医,为什么不去从尸体上找答案呢。”   “你说的太对了,”   卓越茅塞顿开,   “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要不你以后转行去做制片吧,肯定也很有前途。”   “我就是凭感觉随便说说,专业的调整还是得看您。”   “你的感觉很对。”   卓越笑道,已经叫了编剧过来修改剧本。   等待新台词的空档里,米辰不住地往不远处正在喝水的林邪那边张望,她明明也只是想替林邪出口恶气而已……林邪不会因此讨厌她吧?   都怪那个于知义,在她面前那么乖张,在林邪面前却又温和得像只小白兔,真是会演!   米辰越想越气,放水杯时也就加重了力度,没想到失手撞倒了地上的暖水瓶。   而暖水瓶则又倒向了一旁的取景器和麦克锋支架,遍布片场内的布景和机器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倾倒,只听咔嚓一声,悬在卓越他们头顶的灯光架促然晃了两下,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轰然向下倒塌。   作者有话说:   提出要换掉米辰时两人内心os:   林邪:欺负他的人统统不给好脸色看   于知倦:他好冷血无情,老搭档说扔就扔,果然还是要远离他 第34章 融冰岩兰   “卓导!!”   “小心——!!”   一阵吱嘎的轰隆声后,在场的有人被吓直接得愣在了原地,有人则马上反应过来,冲向已经坍塌的钢筋架。   “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米辰早就吓得傻了眼,本能地朝着身旁的林邪混乱地摇着头,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和清白。   林邪的目光则未在她身上停留,他眸色冷淡,不动声色地丈量着钢筋架倒下的位置,最终得出了于知倦应该不会被砸到的结论。   “我没事……快帮我把架子搬开!”   卓越的大嗓门突然传来,   “先看看于老师有没有受伤!”   “于知义!”   池绫的低呼声也映入耳中,众人齐手搬开砸在地上的钢筋架,才看见卓越原来是被于知义护在了身下,而那手腕粗细的钢棍正实实地压在他的肩颈处。   “你……你真是!疼不疼啊?快让我看看!”   池绫刚刚就站在不远处看得真切,钢架原本会错开于知倦所站的位置,可他不仅没有躲,反倒上前一步去替卓越挡了一遭。   “打电话给医院,快!”   卓越自知于知倦算是救了她一命,这一杠子现在是打在于知倦肩上,若是他不上前,敲的可就是她的脑袋了……   “没有那么严重,外套很厚实,有缓冲。”   于知倦沉沉道,被池绫扶了起来。   “我帮你看看,千万别伤到了筋骨,有时候你感觉不到疼但其实已经很严重了。”   柯曼走上前来,脱掉于知倦半边胳膊的外套,掀开他内里的打底衫,于知倦腹部背部的大片白皙肌肤便都裸露在了空气中,同时映入人眼帘的还有他肩膀处一道乌紫的淤青。   “砸青了,”   柯曼蹙起眉,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也不敢乱动。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有点胀痛。”   于知倦如实道。   灯光架虽然高大,但内里其实是空心的,不然他也不会上前一步。   “剧组有治跌打肿痛的敷药,你先敷上好缓解缓解疼痛,”   卓越忧心不已,于知倦在她组里的每一天都在遭受各种大大小小的飞来横祸,她打心底里觉得愧疚,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啧……早知道当时还是该在组里配个医疗队的……柯曼你给人家把衣服披上,别又冻着了。”   于知倦知道这也怪不到卓越头上去,一般动作戏不多的剧组都不会专门配医生,很容易几个月拍下来基本没活干,给钱也没几个人愿意来,   “真没那么严重,淤血化开就好了……”   “到我车上去。”   话尾突然被林邪打断,他的声音不响不刺,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干净的震慑力,于知倦闻声皱了皱眉,   “……干什么?”   “我车上有药箱,而且我的司机兼助理实际上以前也做过医生。”   “卓导已经帮我叫了救护车。”   “有现成的不用?”   林邪淡淡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还是说怕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林老师家的那个助理确实什么都会,”   卓越拍了拍于知倦的肩,   “知义,先去做个应急处理吧……有我在,我保证不会因此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于知倦倒不是担心这个,但也不好再谢绝了卓越的一番好意。况且林邪说的也没错,有现成的医生不用,倒显得他矫情了。   “我跟你一起去。”   池绫赶忙跟上,她可不敢再让于知倦和林邪单独相处了。   林邪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伸手从她怀里抓走了于知倦的外套将于知倦重新裹了个严实。   林邪家的车就停在布景棚外十米处,陌生的保姆车上坐着熟悉的冷脸大哥。   “路远,帮他看看受的伤严不严重。”   林邪叩了叩车窗,候在车内的男人便立刻收起手机拎着药箱下了车。   “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像助理,”   池绫悄悄和于知倦吐槽道,   “你不觉得他更像个保镖吗?”   “有点。”   于知倦点了点头,表示不能再认同。   “怎么伤到的?”   路远打量了一番于知倦,觉得他柔柔脆脆,看着就很多事。   “钢筋架砸的,”   林邪替于知倦回答道,   “砸到了他左边的肩膀,你少问多做,把药给他敷上去。”   在林邪的催促下,被称作路远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将于知倦请上了后排,池绫正想要跟上去,只听路远哐当一声,无情地砰上了车门。   “嘿……!”   “车内空间有限,”   林邪解释道,   “而且敷药要脱衣服,你不如在外面帮他盯着附近有没有偷拍的。”   “……”   池绫没打算给林邪好脸色看,闻言也没作回应,自顾自抱着手站在了一边。   “……嘶!”   车内突然泄出于知倦的一声闷哼,池绫和林邪俱是一愣,两个人同时看向车内,只可惜车玻璃上贴着暗色的防窥膜,什么也看不清。   “伤这么重?”   林邪轻轻蹙眉。   “你刚刚没看清他肩上的淤痕吗?青了那么大一块,能不疼吗?你让你保镖……不是,你助理下手轻点不行吗?”   池绫凑在车窗前,心里暗自着急。   “上药前要活血化瘀,疼一下就好了…”   “啧……!”   林邪话音刚落,就又听见于知倦隐忍地倒吸了好几口凉气,随之而来的还有路远的一句没什么情绪的抱怨: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怕疼怕碰的人。”   池绫这次终于忍不住炸开,照着车窗哐哐一阵猛敲:   “大哥!你能不能注意点?!我们知义很怕疼的,身上也不能伤着的!”   池绫这边还在敲着,林邪就已经一把拉开车门跨了上去,   “把药给我。”   路远张了张口,被林邪横了一眼后什么也没敢说,把活血用的药粉递给林邪后讪讪下了车。   车内,于知倦为了方便上药而脱掉了半边衣服,正侧坐在车座上。   他没想到路远的服务那么全套,上药前居然还给他按摩化瘀,一掌下去他差点疼得失去意识。   “……你也下去,”   于知倦冷冷瞥了一眼正往外倒着药粉的林邪,   “我自己来。”   林邪闻言挑了挑眉,顺从地把药瓶交到于知倦手上,   “你自己够得着?”   “……林邪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于知倦尝试着够了够,左边胳膊不敢乱动,右胳膊又拐不过去,还洒了满座位的药粉。   “现在不要我下车了?”   林邪抱着手,视线光明正大地在于知倦露出来的那截窄腰上游离,但不带有任何的窥伺和欲望。   “林老师,”   于知倦微微抬起下颌,用略带挑衅的语气说出来祈求的话,   “好人不做到底吗?”   林邪闻言无声地叹了口气,伏下身来又将装有药粉的瓶子从于知倦手里顺了回来。   他身上还沾着严冬风雪的清冷凉意,伏下身时在于知倦脸上盖出一层暗色的阴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岩兰草香。   那是一种清醇的木香,带着凛冽的寒意和烟熏气,如同坠融在冬日尘冰中的一川绿洲,又像挂满寒霜的绿意。   于知倦能辨别出这并非香水的味道,而是自林邪身上散发而来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不得不承认,林邪的信息素的确非常具有吸引力和压迫感,但对于同是Alpha的他来说,冷冽优雅他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压抑在其中的狂放野性倒是深有体会。   换做任何一个Omega,这会儿恐怕都会被林邪的信息素迷得神魂颠倒,只可惜于知倦只被激发出了藏匿于本能中的对同类的排斥和暴躁。   “林邪,你动作能不能快一点?”   于知倦不耐地催促道。   “你背上这个纹身确实让人不忍细看。”   林邪无视他的不满,不急不慢地将药粉涂在纱布上。   “那你就别看。”   “是陈皓替你设计的样式?”   “还是我丈夫亲手纹上的……唔!林邪!”   于知倦没料到林邪突然一掌就把纱布按了上来,疼得他略微一颤,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林邪一眼,林邪却眸色平淡:   “叫我干什么?”   “叫你轻点,你还不如路远。”   于知倦咬牙切齿道。   林邪闻声挑起眉,三下五除二帮于知倦把纱布给包好,防止化瘀的药粉散落,尔后又给他披好了外套,遮住那片碍眼的青色纹身。   “没有伤到筋骨,敷两天药就能好。”   “那我能下车了吗?”   于知倦说罢垂眼看向林邪刚才为了方便上药而撑在他身侧的胳膊,不抬起来的话他可没法动弹。   “不能,”   林邪擦去手上沾到的药粉,   “那钢筋架明明是砸不到你的。”   “你又不在架子底下,怎么知道砸不到我?”   “你不是怕疼么,做好事之前怎么不先想想自己。”   林邪说罢便起身,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   “路远,把药都拿给池小姐。”   “到底怎么样啊?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去医院?”   池绫探出脑袋张望,路远挡在了她面前,   “不严重,只要别再拽着扯着,过两天自己就能好。”   “喔……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了。”   池绫接过路远递来的敷药,顺手往刚下车的于知倦脑袋上扣了顶鸭舌帽,   “隔壁剧组这会儿在休息,千万别让人拍到你从林邪家的车上下来。”   于知倦顺从地拉高外套拉链,把下半张脸也遮得严严实实。   他不理解林邪最后说的那句话有什么目的,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林邪给教训了?   再说他原本也没打算要见义勇为,只是灯架倒塌的时候米辰也好林邪也好,许多人都寻声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他只是担心自己无动于衷的话会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   “我们先回酒店吧,”   池绫扶住于知倦,   “我有叫医生,还是让专业的人看看才能放心。” 第35章 陈皓的邀约   “我该不会又要跟卓导请假了吧?”   于知倦苦笑道,   “进组一周,受伤三次。”   “你还说呢,今天这次是不是你自找的?虽然卓越她人很好,但你……你应该先考虑自己的安全才是。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   “我心里有数。”   于知倦淡淡一笑,他反应够快,有意避开了要害,而且是在确认了那钢管的重量他可以承受后才上前去救卓越的。   “不过你这么捱一下,卖给卓越一个人情不说,咱工作室又能给你上好几个正面热搜,只是苦了那些真心喜欢你的粉丝,不知道她们得有多心疼。”   “这件事不能就此过去,不抬升到舆论层面吗?”   “当然不可能,”   池绫摇了摇头,   “就算我们工作室不主动提,卓越这两天肯定会在微博上发文感谢你的。”   “她大概也没想到找我拍戏会引起这么多风波。”   “干这行的嘛,都这样。你刚刚不是担心要请假吗?告诉你个好消息,卓越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年末这一周放剧组所有人统统休假。”   “所有人?”   “嗯,其实这也算是业内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池绫耐心地给于知倦解释道,   “跨年这几天到处都是活动,你啊林邪啊还有柯曼米辰他们要是都被关在组里了的话,那些活动红毯还有什么看头?所以前几年开始,所有剧组在年末都会心照不宣地给演员们放假,好让大家出来抛头露面、跑跑活动。”   “一周啊,”   于知倦思忖片刻,唇角捻起一丝冷笑,   “应该够我收拾陈华了。”   “那我把你的活动排松一些,我看除了几个全明星参与的大型盛典和辰凤的年末活动其他的都没必要去,”   池绫很早就在沟通这些行程,早早地帮于知倦回绝了许多没有意义的邀请,   “然后还有几个电视台的跨年晚会……我也以你身体不适为由先都推了,唱歌跳舞表演节目什么的……说实话我也不敢盲目推你上去。”   他们二人步行回到酒店,准备收拾行李回家,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就见到了米辰。   米辰的大衣里头还穿着拍戏时用的警服,头发蓬乱,神色不安,她主动拦住了于知倦和池绫,在池绫警惕的目光下磕磕绊绊了半天才小声问出一句话,   “于知义……你、你不用住院吧?”   “米小姐,哪有这样问候别人的?”   池绫挡在于知倦面前,面对米辰并不客气。   “反正看你还能自己走回酒店,我就当你没什么大毛病。我就是要告诉你,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今天这架子不是我故意要弄倒的。”   米辰说完就双手一抱,丝毫没有一副道歉该有的样子。   她今天确实该感谢于知倦,要不是于知倦护着,那钢筋架如果真的砸到了卓越的脑袋,她可就成了罪大恶极的罪人,最重要的是她害怕于知义在林邪面前告她的状……   “你需要医生的话我可以帮你请,反正该负的责任我都愿意负,但我确实问心无愧。”   “得了吧米小姐,您不继续挑事就是最大的负责,医生我们自己会请,林老师也帮我家知义上了药,没你什么事了。”   池绫得饶人处绝不饶人,尤其是面对米辰这样手段猥琐下作的小人,她知道米辰处处针对于知倦无非就是为了林邪,便故意扯了林邪的名字好刺激米辰。   “你、你们等一下!”   听到林邪的名字,米辰果然有些按捺不住,   “于知义,林邪他……他只是带你去上了药?你……没和他说什么吧?”   “嗯?”   于知倦闻言停下脚步,无辜一笑,   “是林邪亲手帮我上的药,至于说了些什么,那是我和他之间的悄悄话。”   “于知义!你恬不知耻!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小心我把你的苟且统统告诉陈皓!”   米辰气得满脸通红,于知倦原本就是故意在气她,闻言不仅不急,反倒歪了歪脑袋,笑意斐然道:   “你要怎么告诉陈皓?告诉他是你弄倒了灯光架把我砸伤,才导致林邪有机会给我上药吗?”   “你还敢威胁我!”   米辰一时语塞,于知倦挑了挑眉,不再理睬她。   等进了房间后池绫才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一想到她那天早上那样逼你吹冷风就生气,看到她刚刚那副模样才觉得解气……不过你话也别说得那么暧昧,你可经不起第二个衬衣门了。”   “她一心想着林邪,不敢拿我和林邪的关系做文章的。”   “倒也稀奇,她那个脾气居然会主动和你道歉。”   “因为今天这事她确实无意,就算我要追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于知倦关上门,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林邪给他包扎的纱布。   其实米辰这样把恶意写明在脸上的人虽然无聊但却很好应付,不像林邪。   于知倦想到林邪就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喜恶爱憎让人琢磨不透,行事目的也漫无边际,他不喜欢这样难以掌控的人。   -   “难以掌控”的林邪此刻正撑着脸坐在于知倦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他垂着眸,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我们直接回家吗?”   路远问道。   “不然去哪里?”   林邪淡淡应道,话锋突然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给于知义上药的时候对他做了点什么?怎么叫得那么惨。”   “就正常帮他活血化瘀,”   路远委屈道,   “要不是他那边肩膀受了伤胳膊抬不起来,估计一拳就打我脸上了。谁知道他那么怕疼……我看他身上还有纹身,下手就没收劲。这点疼都受不了,纹身的时候不得哭出来?”   路远难得话多,主要是他实在看不出来那个于知义除了长得特别好看之外和其他Omega比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值得林邪那么关注。   “下次我帮你问问,看看他哭没哭。”   “您别,我可不敢感兴趣。”   路远夹着肩膀摇了摇头。   “说点正事,”   林邪抬起眼,眸色暗沉,让人不寒而栗,   “我想要我母亲的尸检报告,你能想办法调出来么?”   路远闻声轻轻一颤,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您……您是说林莉夫人吗?”   “不然呢,家里的那个女人吗?”   “当然不是……但林莉夫人去世已经那么多年,您怎么会突然又想起这个,而且林总督不是说过,不让你查下去吗?”   “你觉得可能吗?”   林邪垂了垂眼。   林莉,原名莱斯莉·哈里斯,是林邪的亲生母亲,也是格兰苏贵族哈里斯子爵的小女儿,二十六岁之前一直在格兰苏生活。   哈里斯家族内里复杂,莱斯莉又是哈里斯子爵和一位在格兰苏做巡演的大陆钢琴家一夜激情诞下的孩子,因此在家族里并不受待见。   二十六岁那年,莱斯莉便离家出走来到大陆,没过多久便和林邪的父亲坠入了爱河。   当然远在格兰苏的哈里斯子爵并不愿承认这门婚事,莱斯莉干脆就和格兰苏的一切都断绝了关系,甚至给自己起了一个中文名——林莉。   莱斯莉很快就生下了林邪,只是好景不长,林邪还没来得及长大,莱斯莉便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所有人都说莱斯莉是因病离世,但林邪却记得清晰——他分明亲眼看见自己的妈妈从楼顶摔下,就坠落在他眼前。   而随后从楼上走下来的人则是林总督现在的妻子,也是林莉怀孕时负责照顾她起居的保姆,谭朝露。   林邪当时只有十来岁,受到惊吓后一连发了三天高烧,醒来后莱斯莉已经下葬,无论他怎么证明,林总督都只说他是伤心过度烧出了幻觉,甚至很快便娶了谭朝露为妻。   林邪对莱斯莉的死因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只是林总督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明令禁止他往细了深究,可他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   “好吧……那我想想办法,”   路远叹了口气,   “要是让林总督知道您还在追查,不知道他会怎么生您的气。”   “他能不能知道,取决于你的本事。”   林邪淡淡道。   这些年来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父亲把莱斯莉的后事打点得干干净净,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以深究的蛛丝马迹,直到今天在剧组里于知倦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去问尸体。”   莱斯莉去世得突然,最初林总督甚至直接报了案,可就在林邪发烧昏迷的那几天里一切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林总督突然就撤了案,并且对外统一口径,说莱斯莉是因病亡故。   这也是林邪不愿放弃追查的原因。   他父亲已然坐上了总督的位置,那到底是来自何处的压力能迫使林总督退步。   “对了,还有一件事,”   保姆车开进了林家庄园,路远一拍脑门,开口道,   “今天那个于知义的丈夫,就是那个什么陈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有什么事?”   “想请您吃顿饭,说是有什么商务合作想和您谈谈,还说要是能请动林总督的话就更好了。”   “做梦。”   林邪冷嗤一声,   “早点回绝他吧。”   “没问题,”   路远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他也真够异想天开的,还说您要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他们家也是随时欢迎您大驾光临。我寻思谁稀罕啊。”   “等一下,”   林邪顿住,   “他的意思是想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   “……嗯?嗯嗯。他说什么他妻子烧的一手好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和他约个时间,我去。”   林邪说罢便下了车,留路远一个人在车上又是震惊又是不解,并且还不敢开口表达疑惑。   作者有话说:   于知倦:林邪不像其他人一样无聊,(但是因为他很难捉摸所以我不喜欢和他相处blablabla)   林邪:他的意思是他喜欢我。 第36章 耳洞   林家祖上行商,近三代才开始从政,到了林邪这一代又开始往演艺圈发展。而这多半得益于莱斯莉追求浪漫和自由的天性,在她的影响下,林邪从小接触的就是钢琴油画和诗篇,而林爸爸也不是个死板的人,并未要求林邪必须继承他的衣钵。   也多亏了好几代人攒下的家底,林家才能做到在都市之中开拓出一片有湖泊有森林的庄园来作为府邸使用。   “林少爷,您回来了,”   迎接林邪进门的人是路远的哥哥,路遥,也是府邸的管家,   “夫人听说您今晚要回家,专门请了厨师来家里,在餐厅给您准备了晚餐。”   “让她自己吃吧。”   林邪提到谭朝露时面上不但不见半点喜色,甚至阴沉得有些可怕。   “林邪!”   听到大门口的动静,府邸中的现任女主人,也就是林邪的继母谭朝露匆忙地赶了过来,   “你好久都没有回家了,你和你爸一样常年都不在家,今晚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能热闹点,你就来吃两口吧?”   谭朝露唯唯诺诺,说话更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邪成年后就常以学业或者工作为由拒绝回家,林总督也总是因为事务繁忙而留宿在行政厅里,偌大的一个家里常年只有她一个人。   “路遥,送她去餐厅。”   林邪自然是不领谭朝露的情。   面前的女人对他而言并非仅仅是有害死他妈妈的嫌疑,追根到底,林邪会恐O也是拜她所赐。   “林邪……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谭朝露大着胆子拽住了林邪的袖子,没等林邪动手,路遥便率先帮林邪拍开了她的手,   “夫人,请您自重。”   “谭朝露,”   林邪漠然地瞥了她一眼,让谭朝露毛骨悚然,   “你是彻底不想让你女儿回来了是吗?”   “林邪!算我求你了!我的错和西西无关,你要怪就怪我好不好?西西她才十四岁,她一个人在国外孤苦无依的怎么能过得好呢?她……她就算和你同父异母,也是你妹妹啊!你就当可怜可怜她了行不行?”   谭朝露顿时红了眼眶,如遭电击般松开林邪,苦苦哀求着。   “只要你不继续碍我的眼,我自然能保她在国外衣食无忧。”   林邪无视谭朝露面上的两行清泪,轻轻看了路遥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谭朝露还想追上去继续哀求,却被路遥拦下,   “夫人,别惹少爷不开心了。”   “我是真的害怕……路管家,我和西西分开三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初中毕业,要是林邪继续让她在国外念高中,那就又是下一个三年,她回来恐怕连我这个妈妈长什么样都不认得了。”   “要怪也只能怪您自己,您当时对少爷下手时,他也才不过十四岁。”   路遥冷淡地摇了摇头,将哭哭啼啼的谭朝露送去了餐厅,免得她又吵得林邪心情不好。   “我当时……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谭朝露后悔万分,却也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   她第一次来到林家时,是以保姆的身份出现的。   那时候莱斯莉刚刚怀孕,林总督因为公务太忙,便想找一个能陪她解闷、还能照顾她起居的月嫂,谭朝露凭借清秀的外表和稍高的学历被路遥选中,带进了林家。   谭朝露印象中的莱斯莉就像电影《茜茜公主》中的贵族小姐们一样,优雅美丽,并且天真烂漫。   因为读过许多格兰苏小说,谭朝露和莱斯莉出奇的聊得来,莱斯莉甚至坦言过,说谭朝露是她在世界上除了丈夫之外最信任也最喜欢的朋友,只是莱斯莉那时不曾想过,谭朝露会在她死后不久立刻就嫁给了自己的丈夫,甚至还想对她的儿子图谋不轨。   被林总督娶进家门时,外面的流言蜚语不曾断过,都说林总督负心冷血,说她心机狐媚,但其实当初连谭朝露自己也不知道林总督究竟看上了她什么地方,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才渐渐明白,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常伴莱斯莉左右,潜移默化地就和莱斯莉有了相像之处,而林总督看中的,有且也只有她身上那些属于莱斯莉的影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   再婚后林总督从未和谭朝露有过任何夫妻该有的相处和行为,甚至因为愧对林邪,他常常刻意疏远谭朝露。   刚意识到自己被当做替身的谭朝露自是心有不甘,她用酒、用药,总之是想方设法地刺激出了林总督的易感症状,长达五天的易感期带给她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后来被林邪送出国外的林西。   谭朝露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留住林总督的心,却没想到下作的手段只会让林总督心生厌烦,这份厌烦甚至连带着也落在了林西身上。   这也是林邪现在能够随心所欲地将妹妹送出国并且不允许她回国回家的原因。   林西出生时林邪也不过十来岁,他虽讨厌谭朝露,但对于这个妹妹却未曾有过任何憎恶,甚至还趁谭朝露睡着时悄悄扒着摇篮椅去逗林西笑。   莱斯莉活着的时候就说过还想要一个女儿,还总和林邪开玩笑说,以后有了妹妹一定要温柔地对她。这些话林邪一直都记在心里。   而变故就在于那时候谭朝露的不甘和不满愈发的欲孽深重。   她见有了孩子也留不住林总督,失落了好一阵子,甚至开始酗酒,整日哀怨她本该多彩的青春全都被林总督给圈灭在了这座庄园之中。   加上十四岁的林邪已经初显挺拔,分化成Alpha后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迷人。   报复、不甘和破罐破摔的愤怒像是浇筑在Omega本能欲念之上的火油,诱使着谭朝露对年仅十四岁的林邪生出了邪念。   她知道林邪每周末做完功课后都回悄悄去探望摇篮里的林西,于是就做了一场守株待兔的局。   低领睡衣、迷香精油、成熟的带着欲望的信息素织成一张难以挣脱的网,背德而疯狂地朝林邪扑了过去。   虽然没能得逞,甚至领略到了林邪眼底骇人的嫌恶和薄凉,但对于小林邪而言,差点被年轻的继母猥亵这件事确实给他留下了厚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会对Omega的信息素有着本能的抗拒和厌恶。   从那之后,林邪就再也没给过谭朝露好脸色看,并且擅自做主将林西送出了国,一是为了威胁谭朝露,二是担心林西在谭朝露身边会被她养出什么心理疾病。   “一时糊涂也好,蓄谋已久也罢,少爷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您只要安分守己,他不会为难西西小姐的。”   路遥脸上始终挂着温和有礼的笑意,语气中却又带有不着痕迹的强硬,谭朝露在他面前全然没有一个女主人该有的样子,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几分低眉顺眼的忌惮。   安顿好谭朝露后,路遥让厨房专门又为林邪准备了一份晚餐,由他亲自送上楼去。   林邪的房间亮堂整洁,路遥敲门进屋时他正在里屋的放映室里看电影,变换的投影在他脸上映照出道道光斑,被睫羽切割成凌厉的翳影。   屏幕上播放的是4年前的一部国产片,主演是陈皓,而于知义也有参演,后来许多粉丝都戏称这部电影是二人的定情之作、   林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却散发出一阵无怒生寒的冷冽。   路遥叩了叩门框,   “晚餐准备好了,您要在这里用吗?”   “放桌上吧。”   林邪关掉投影仪,静静地看着路遥摆放餐盘杯具。   他总是习惯于站在一个漠然的角度如鹰隼般观察周围的人,路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上好餐点后笑了笑,问道,   “您有什么问题吗?”   “刚刚那部电影你看过吗?”   “看过,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当年的贺岁档。”   “这个陈皓想和我谈生意,”   林邪淡淡道,“你觉得他有合作的价值吗?”   “演员转行做商人呀,”   路遥不置可否,   “我对他了解不多,一时也不能妄下结论。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去整理他名下公司的详细资料。”   “不用,”   林邪本来就没打算认真和陈皓谈合作,   “林西是不是放圣诞节假期了,她如果想回来的话就给她订张机票吧。”   “我马上去安排。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听路远说您正在调莱斯莉夫人的尸检报告,这么久了,您还不放弃吗?”   “你和路远之间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林邪抬眼,内里的压迫感让路遥不禁有些发虚,他赶忙找补道,   “我这个弟弟也是急于想为您办成事,但他又没有多大能耐,最后还是得求助于我这个当哥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您想要的东西我们自然会想办法为您弄到手,只是……我希望您可以往前看,一昧地拘泥于过去对您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那些上一辈人的恩怨。”   路遥柔声劝着,林邪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想看着林邪困囿于莱斯莉的死。   林邪垂着眸,用银制餐叉点了点盘中的玉米粒,看似听进了路遥苦口婆心的劝阻。   路遥难得见他没有用刻薄的言语进行反驳,心里一阵欣慰。   直到林邪突然抬起头来问他道,   “我记得家里有一颗还未被打磨过的Sapphirine?”   “是的,是一块色泽和透度都极佳的宝石,总督还说过以后要把它打成项链送给儿媳妇呢。”   “拿去找工匠让他们想办法做成耳饰。”   林邪吩咐道,脑海里掠过刚刚荧幕上一闪而过的于知义,耳朵上闪着微漠银光的耳钉在细碎柔软的发尾之中若隐若现。   他是什么时候打的耳洞呢?   “耳饰?”   路遥闻言有片刻不解,   “您不是从不佩戴耳饰吗?”   “过几天我要去陈皓家做客,除了耳饰外你再替我准备些其他伴手礼,不需要太隆重。”   林邪淡淡解释道。   “……好。”   路遥无声地叹了口气。   得,估计自家少爷刚刚心里想的都是陈皓家里的那位“国娱神颜”,他的话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作者有话说:   导师放假去过圣诞节了!耶!我马上可以开始多更了! 第37章 马术   比起林邪家的空旷压抑,陈皓家里几乎可以用欢声笑语熹光灿烂来形容。   晚冬的雪早已下尽,年尾日日都是爽朗干净的玻璃晴天。   大约是因为那一通电话,陈皓从澳大利亚出差回来后对于知倦又多了几分黏人的上心,也许是想通过让妻子整日浸泡在自己的信息素中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再一次引起他发情。   剧组停工加上拒绝了所有跨年晚会的节目邀请,于知倦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娱乐圈里在年末最闲的人,只是懒觉还没来得及睡上一个,陈皓就像见不得他好似的要把他往外带。   朝企业家转型的过程中少不了人脉的积累,而陈皓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像一个成功男士,果断地选择了把于知倦当做他的胜利品之一,用来在社交场合中装点自己。   于知倦对此倒没有太抗拒,陈皓可以在这些社交过程中积攒人脉,那他自然也一样可以,甚至因为他天生容易惹人心潮澎湃的外表和装出的一副乖顺内敛,他与其他人建立的关系甚至比陈皓的要更加稳固。   毕竟漂亮温和的他比陈皓那样张扬高傲的男人要讨喜多了。   “知义,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会马术。”   某位大老板的私人马场里,陈皓略显紧张地牢牢抓着马绳,生怕自己被颠下马去,同时还不忘逞强装作轻松地看向和他并马而行的于知倦。   “之前为了拍戏才学的,”   于知倦笑笑,   “是剧组给请的老师,皓哥当时不在我身边,所以可能不知道。”   “还是有点太危险了,以后你要是还有什么要在马背上拍的戏就申请用替身吧,”   陈皓摇了摇头,   “你要是摔下去,我还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呢。”   “哪有那么危险,”   于知倦现在已经能自动把陈皓嘴里说出的类似于“心疼”、“喜欢”、“保证”的话语当做放屁,最初他可能还会在心里翻个白眼,现在连个白眼都懒得翻,内心里毫无波动,   “皓哥你放轻松就好了……不如我来教你吧?”   于知倦打量了一番套着厚重护甲、全副武装的陈皓,一时计上心头。   “你玩就好,我慢慢溜溜就行……哎、哎知义!知义你干什么……?!”   陈皓架在马背上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于知倦一巴掌拍上了他的马屁股,只听刺耳的一声嘶鸣过后,他胯下的马驹开始撒开了蹄子奔腾。   “知义……!哎哎、怎么停下啊?”   陈皓惨叫着被迫策马冲了出去,于知倦看着他的背影无辜地挑了挑眉,恰巧身后传来一个沉稳有磁性的声音:   “真是有意思,看来于先生和陈先生之间的感情并非像网上传闻的那样名存实亡。”   于知倦回过头去,只见是今天这场活动的发起人,也是陈皓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的那位大老板。   “我和我丈夫之间一直关系和睦。”   于知倦礼貌一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大老板怀里的人,那是唇红齿白的一个年轻男孩,神色中夹杂着局促的不安。   “怎么,怕了?”   大老板捏了捏男孩的腰,朝于知倦介绍道,   “你们可能也算得上同行?不过这孩子资历尚浅。今早还缠着我要我教他骑马,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就害羞起来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了。”   于知倦识趣地准备打马回避,男孩的心思他轻而易举就能看透,无非就是担心会被他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同行”抢走大老板的宠爱。   “别急着走嘛,”   大老板拦下于知倦,   “早就听陈皓夸耀过他的妻子,今日一见确实不是浪得虚名,我原本还想也教教你骑术,不过刚刚看你很是擅长……”   于知倦无声地叹了口气,陈皓没事在外面拿他做什么炫耀的谈资,尽会给他惹麻烦。   还有这个大老板一看也并非善茬,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教他骑术,是想要他像那个男孩一样窝在他怀里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跑上一圈,不知道我们谁能更快呢?”   大老板意味深长地眯起眼,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于知倦。   肩宽腰窄,纤而不瘦,线条流畅优美,两条腿被马靴遮住了大半,露出的那部分又笔直紧实……也不知道陈皓当初是脑子犯了什么病,放着这样的人儿不要,却和周晖晖那样的货色搅在一起。   陈皓和周晖晖的事虽然没有被曝光给大众,但不少圈内人都能猜出一二,像大老板这样身边小明星不断的人自然也能像听笑话一样听到些他们演艺圈内部的秘闻。   “我身体还未……”   “停,你是不是想说你身体还没好全?这可不能当做什么借口,你的医生难道没有告诉你应该多晒太阳多运动吗?”   “那我就直说了,和你跑一圈下来,我除了会落得一个班门弄斧的狼藉名声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我就不献丑了。”   于知倦的语气平淡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大老板看他似乎已有不悦,再加上怀里的男孩也开始显露醋意,只得作罢,   “于知义,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多了。”   “谢谢夸奖。”   “要是你什么时候厌弃陈皓了,可以考虑来找我,我的马场时刻都欢迎你。”   “不会有这样一天的。”   于知倦敷衍一笑,正想找机会脱身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了陈皓的哀嚎:   “知义……!怎么停不下来了?知义啊!”   “如你所见,我丈夫似乎正需要我。”   于知倦说罢便调转了方向,朝着陈皓那边策马而去。   大老板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怀里抱着的男孩蹭了蹭他的下巴,   “您似乎很是在意他?”   “只是不忍心看到有的东西暴殄天物罢了,”   大老板爽朗一笑,   “而且我看他骑马的姿势很眼熟……好了好了,不管他了,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我来好好教你。”   于知倦的马术当然不是在剧组里学的。   他在格兰苏的导师诸葛允白从他本科开始一直带他带到博士,二人年龄差距不大,再加上都是漂泊他乡的国人,既是师生也是挚友。   诸葛允白有段时间似乎交往了一个有爵位的男友,有事没事就让于知倦陪他一起去参加一些所谓上流的社交活动,马术就是那时候诸葛允白教给于知倦的的。   对于父母从小缺位的于知倦而言,诸葛允白不仅是恩师,更像是他的一位兄长,他此次回国为于知义报仇也少不了这位导师的支持,比如催眠术就是从他那里学会的。   “知义……我怎么勒这马它都不停……!你小心它踹着你!”   陈皓的叫喊声还在继续,他比谁都惜命,因此在马背上也就比谁都要胆小。   那匹马似乎也早已忍受不了陈皓的叫嚷,找到一个急转弯的机会奋力一甩,把陈皓连人带鞍地掷下了马背。   好在马场里草泥柔软,马也聪明,被训练地会自主避开摔在地上的人,陈皓除了摔了个狗啃泥之外并无大碍。   被摔得四仰八叉时,驭马而来的于知倦闯入了陈皓的视线,他本身飒爽翩翩,加上演出来的几分焦急担忧,不禁让陈皓心里如被鹿撞般颤颤一动——没人能够抵抗本该如高岭之花的人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   “皓哥,你没事吧?”   于知倦勒马跃下,扶起陈皓的同时帮他拍打掉身上的泥灰。   当众出糗本该让陈皓恼羞成怒,可奈何于知倦向他奔赴而来的样子太过让人心动,陈皓竟不觉得愤怒,甚至觉得有些享受。   他的心思于知倦都看得明白,觉得他可笑可悲,更知道他会像自己的弟弟一样,渐渐沉溺其中,变得无药可救。   “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家吧?”   于知倦反正也过了一把瘾了,那位大老板的视线只让他觉得如芒在背,他深信如果大老板向陈皓开口提出要他,以陈皓自私懦弱的性子,一定会为了事业而把他给献出去,到时候就难办了。   陈皓现在怎么看于知倦怎么觉得他贴心,善解人意的妻子一定是看出他因为不擅长而觉得无聊,才主动提出要回家的。   “好啊,我看你可能也玩累了,”   陈皓边说边揉了揉于知倦的头发,   “刚好我们去一趟超市,买些食材怎么样?”   “家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明天想吃你亲手做的那几道特色菜。”   陈皓顿了顿,并未把第二天林邪即将到访他们家的消息告诉于知倦。   因为以于知义的性子肯定会避而远之,要他说这个林邪也是古怪,餐厅酒店都看不上眼,居然会对到他家里感兴趣。   “那好吧。”   于知倦点了点头,反正他做的饭越多,陈皓体内的b族维生素就越过量,到时候心律不齐血压增高可怨不得他。   看妻子应允,陈皓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以前于知义总说想和他想普通夫妻一样手挽着手逛超市,说那样才有烟火气。   那时候他不以为意,现在却又想了起来,还希望能以此换来妻子的欢欣。   但迟来的挂念往往最是一文不值。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 第38章 难以下咽   于知倦不知道陈皓为什么连逛个超市都能那么有兴致,还总想悄悄去挽他的手,只不过都被他以抬手挑选商品的动作为由给不动声色地躲开。   “再买点青椒吧,家里好像没有了。”   于知倦只要做饭就必给陈皓做青椒肉丝,好一遍又一遍让他念起昔日的相濡以沫,加重他心底对于知义的那份愧疚。   “唔,知义啊,要不我们明天别做这么家常的小炒?”   陈皓吞吞吐吐道,虽然林邪同意来他们家吃饭,但准备得太日常难免也显得他诚意不够。   “皓哥吃腻了?”   于知倦轻轻撇了撇眉,眼中熟练地升起一层模糊的委屈。   “不是,知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不被人认出,二人都戴着口罩,要不是陈皓还顶了副墨镜,于知倦一定能看见他此刻的眼神有多么飘忽惶然,   “唉……其实是家里明天要来客人。”   陈皓顿了顿,终于和于知倦说了实话,只不过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连林邪的名字也一并告知,就听见妻子轻轻笑了笑,   “要来客人的话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好早做准备才是。是皓哥生意上的伙伴吗?”   “算是吧……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陈皓挠了挠头,看妻子对客人的身份似乎并不感兴趣,便咽下了话头。   “来得及。”   于知倦点了点头,打算明天见机行事,如果这位到访的客人对陈皓而言非常重要,他也方便做些手脚,把陈皓的好事搅黄。   二人采购完从超市回到家中时,陈华正和季轩轩在餐厅吃晚饭,夫妻两人似乎又在争论些什么,隔着门就能听见季轩轩的呜咽声,还有陈华说的什么“净身出户”、什么“安分守己”。   发觉于知倦他们回来了,陈华才没好气地闭上了嘴,季轩轩也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装作无事发生道,   “你们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我和知义在外面吃过了……嫂子是煮了牛肉粥吗?好香。”   陈皓为了打破尴尬,便主动提了牛肉粥好转移话题。   季轩轩虽然会做饭,但只要有于知义在家她便不会亲自下厨房,所以今天这锅牛肉粥才显得格外稀奇。   “正好煮的有多的,坐下再吃点吧,就当吃碗夜宵。”   季轩轩说着就起身去给陈皓盛了一碗,只是她习惯性忽视陈皓身边的于知义,只给陈皓端上了粥。   陈皓轻轻蹙了蹙眉,心里略有不满。   以前他丝毫不在意于知义的喜怒哀乐,所以就对季轩轩她们的冒犯视若无睹,可现在于知义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他自然就愈发能体会到季轩轩对于知义的恶意。   “知义,你要尝尝吗?”   陈皓把面前的碗推给于知倦,于知倦淡淡摇了摇头,   “皓哥你吃吧,我不饿的。”   “那好吧。”   陈皓抿了抿唇,拿起汤匙拨弄了一番面前的牛肉粥,看起来就油腻黏稀,让人胃口全无。   餐桌上又陷入了一阵沉默,陈华喝粥时吧唧嘴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于知倦终于看不下去他野蛮的吃相,干脆起身去厨房把刚买回来的原材料分门别类地放好,顺便也把一些需要提前腌制或长时间煲炖的食材准备好。   厨房中传来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听起来不吵人,反倒有种温馨的烟火气。   “你们今天去骑马了?”   陈华终于开口,他昨晚亲耳听见陈皓让姜磊给二人准备马术服。   他对这些明星戏子有着刻骨的偏见和歧视,所以以前从来没觉得陈皓有什么了不起的,但现在不一样了,陈皓要转型做企业家,那接触的人肯定也都是政界名流或者商界大老板。   “嗯,在东城郊外的马场,风景不错,对外开放,你有空可以带大嫂去玩玩。”   陈皓笑了笑。   “哼,她哪里会骑马,去了也是丢人。”   陈华冷冷哼了一声,他自己不会骑马和他嫌弃季轩轩并不冲突,   “我记得你也不会,什么时候学的?拍戏还得会这个吗?”   “我也不熟练,今天还要靠知义教我。”   这些天下来,陈皓对自己的妻子是越来越满意,以前总把他一个人撇在家里,倒是淹没了他的社交才华和天生的魅力。   “于知义?他还会这个?”   季轩轩忍不住插嘴惊愕道,她平日装得温婉,其实心里一直视于知义为敌人,最见不得于知义比她好。   “知义拍过马背上的戏,在剧组学的。不仅是马术,他打高尔夫和保龄球也很在行,大哥你不是喜欢打高尔夫吗,下次可以让知义陪陪你。”   陈皓看似客气,实则是在炫耀。就算他始终对大哥大嫂保有敬重,长年累月地被他们当做鄙视链最底层的“戏子”,说不想出口恶气当然是假的。   “哈哈,没想到知义这么厉害呢。”   季轩轩面上温和地笑着,放在餐桌下的手早已握紧了拳头。   陈华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喝着季轩轩煮的牛肉粥,心里却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凭什么他弟弟的妻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而且于知义都能和周晖晖妥协,不再计较陈皓偷情的事,她季轩轩凭什么像个疯子一样不依不饶?   “哐当——”   只听陈华突然重重一声将勺子砸在了桌上,   “一点味道都没有,你不会做饭就别逞能不行么,要么你就去和人家于知义学学怎么做菜!”   季轩轩被他突然的发作吓得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也是又气又急,落了一淌眼泪后也扔了筷子跑上楼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   陈华把粥碗往外一推,发作完又意识到陈皓还坐在这里,只得又皮笑肉不笑道,   “她是到了更年期,最近老这样。你别在意。”   “没事,过几天有时装秀的活动,我这儿有票,大哥你拿去哄大嫂吧。”   陈皓向来会做人,甚至还补充道,   “你没吃饱的话要不然让知义再给你做点什么?下碗面或者烤个三明治垫一垫?”   远在厨房里的于知倦把陈皓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一刀下去狠狠地剁断了切菜板上的牛尾骨,这狗东西可真会借花献殷勤,他怎么不自己来煮面?   “煮碗面吧。三明治那些洋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陈华自然是不客气。   “大哥你们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陈皓在心里默默打着算盘,季轩轩最近可不安分,家里总是被她闹得鸡飞狗跳,要是明天又出什么岔子在林邪面前丢人现眼可就麻烦了。   “怎么了?你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明天家里要来位贵客。大嫂这个状态……我在想需不需要带她出去兜兜风看看展?”   陈皓说得委婉,实际上是想让陈华也一起出门。   “贵客啊,”   陈华琢磨了片刻,   “那你和于知义两个人肯定招待不过来吧,季轩轩她就是今晚犯了点神经,你放心,明天我肯定不会让她乱搞的。”   “大哥……”   陈皓听陈华的意思是并不打算离开,相反可能还想趁机认识认识这位贵客。   “我哄哄你大嫂去。”   陈华说完便起身,不给陈皓再商量的机会,临走前还深深地望了一眼厨房里的于知倦。   陈皓越是夸,他心里就越是痒,甚至开始后悔没在于知义被陈皓厌弃的时候趁虚而入。   “皓哥,面煮好了。咦,大哥呢?”   半晌,于知倦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葱花面从厨房出来,面带疑惑地看向陈皓。   “去哄嫂子了,”   陈皓淡淡一笑,   “知义,麻烦你把面条给大哥送上去吧。”   “……好。”   “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陈皓补充道。   于知倦面上的笑意未减,心里却明白陈皓想干什么,他大概是也注意到了陈华的眼神,想借此试探陈华的心思。   不过也是时候让陈皓认识到他护了这么多年的大哥心里的想法到底有多龌龊了。   陈华夫妇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于知倦刚上楼却听见左手边传来了一阵动静,随后便看见是陈华站在书房门口,看来是吃了季轩轩的闭门羹。   “面好了?”   陈华瞥了眼于知倦,见陈皓没跟着上来,便突然凑近,结果面碗时还故意捏了把于知倦的手,   “你的头发好香。”   “……”   于知倦觉得自己弟弟嫁进陈家遇上这兄弟俩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不知道你身上会不会更香……嘶!!”   陈华突然一声惨叫,原来是于知倦故技重施,直接把一碗滚烫的面汤“失手”打翻在了他身上,烫得陈华往后一跳。   “连个碗都端不稳,你说你有什么用!”   陈华气急败坏,正想抬起手来教训教训于知义,不料陈皓却突然出现在了楼梯口,   “知义,没烫到吧?”   “他当然没烫到!面汤可都泼在我身上!”   陈华大吼大叫道,陈皓却一反常态并未理睬他,熟视无睹地将于知倦带回了楼上。   楼下不断传来陈华的叫骂声,陈皓心里想来已经了然。   “我……有没有烫伤大哥……?”   于知倦装作怯懦,陈皓摇了摇头,轻轻揽着他的头发,   “别怕,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的。”   “要告诉大嫂吗?我怕他下次……”   “这事我会和他谈谈的,你先别告诉季轩轩,”   陈皓揉了揉于知倦的脑袋,   “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等你大展厨艺呢。”   于知倦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自己回到了房间里。   他早就猜到陈皓不会因此就和陈华撕破脸皮,但那也无所谓,他需要的只是在陈皓心里埋下一粒种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更 -3- 第39章 贵客   为了准备一顿合人心意的丰盛午餐,于知倦一早便起床进了厨房。   陈皓下楼时正看见他埋头在每一枚香菇上切出十字纹,于知倦低眸时睫羽会自然地垂下,捕梦网一般网了一湾清晨的薄光,瓷白的皮肤也在自锅内漂浮出的的浮沫和蒸汽的映衬下变得模糊。   陈皓一时间又有些失神。   “陈先生,您早。”   姜磊怀里抱着两瓶刚从地下室的酒窖里挑选出来的红酒向陈皓问好,   “您看拿这两瓶可以吗?92年的塞奎农和03年的稻草人。”   陈皓闻言蹙起眉打量了一番姜磊手里的红酒瓶,   “我不是和你交待过今天要来的是位贵客么?只管拿最好的酒就是,酒窖里不是有一瓶柏图斯么?拿出来醒着吧。”   “皓哥,”   于知倦注意到陈皓,突然开口叫住他,   “我想让姜磊来帮我剁一下肉泥的,要不酒等会儿再拿?现在还早呢。”   “那姜磊你就去给知义帮忙吧,”   陈皓顿了顿,打算自己亲自去酒窖挑选一瓶好酒。他虽然不喜欢林邪,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加上他也不想被林邪看扁,就算肉疼,也要拿出瓶价值不菲的酒来撑撑场子。   “用点心,要是让我再发现你敷衍或者不敬,有你好看的。”   陈皓低声叮嘱道。   “是是是,您放心。”   姜磊心里冷笑,他和于知义之间可是有着由巨额金钱建筑起的牢固合作关系,需要你这个陈皓来操心吗?   “那知义你就辛苦点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   陈皓转脸又朝于知倦笑了笑后才转身下楼去地下室。   姜磊屏息,听见动静确认陈皓进入酒窖后赶忙凑到了于知倦身边,   “按你的安排,我已经找人假装黑贩子把迷药卖给陈华了,我猜他马上就要忍不住对你下手。”   “他这些天还在继续喝那壮.阳药?”   于知倦一边调制腌肉用的酱料一边轻声问道。   “喝着呢,每天一杯就没停过。那金粉我没敢下多,怕他喝出来古怪。”   “嗯,”   于知倦点了点头,“你帮我榨个果汁吧,西柚和柠檬去皮榨汁,不要放其它东西。”   “这玩意儿不得酸死?”   姜磊皱了皱鼻子,嫌弃但听话地照做了,看着榨汁机里冷澄澄的橘黄色液体,姜磊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有什么需要我提前布置的吗?”   “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   没等于知倦回答,季轩轩突然抱着手出现在了厨房门口,虚眯着眼睛,一副领导视察员工工作情况的架势。   “姜磊在帮我打下手。”   于知倦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季轩轩却冷哼了一声,满眼狐疑,   “打下手需要靠得那么近么?”   “季夫人,您这话说得就有些没脸没皮了,只不过是榨汁机的声音太大我听不清夫人说的话,怕耽误了火候所以才凑得近了些。”   姜磊倒也不客气,反正这夫妻两个马上就要滚出家门了,他可不怕得罪她们。   “姜磊,我看你是被陈皓惯出毛病,分不清尊卑了,”   季轩轩当即恼火,这些天她先是发现丈夫跟嫩模偷情,又看见于知义重新受到陈皓的宠爱,现在连姜磊都敢说她没脸没皮,真是反了天了!   而且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觉得姜磊好像和于知义在谋划些什么东西。   思忖片刻后季轩轩决定不能放任姜磊和于知义这么呆在一起,当即指使姜磊道,   “你去把我衣柜里的衣服都送去干洗一遍,马上年末了要到处走动,要是哪件衣服洗坏了你就等着赔钱吧。”   “可是陈先生嘱咐我要在厨房帮夫人,我也向来只听先生的使唤,季夫人您要是想使唤人不如自己花钱雇个仆人去。”   姜磊嬉皮笑脸道。   “姜磊你到底想不想干了!我现在就去和陈皓投诉你!”   季轩轩气急败坏,要不是听陈华说今天来家里的人值得巴结,她早就出去打牌了,何必留在家里受这气!   “姜磊,你就去吧,”   于知倦突然开口,朝姜磊递了个眼色,   “本来也是你分内的事。”   “……那好吧。”   姜磊悻悻地放下手里腌到一半的鸡腿肉,冲干净手上的油渍后正想出去,季轩轩却挡在门口没有避让的意思,   “你不是只听陈皓使唤么?怎么于知义的话是话,我的话就不管用了?”   “嗐,”   姜磊耸了耸肩,“人家是陈先生的夫人,是这个家里名正言顺的主人。但您……您是什么定位我就不清楚了,说句好听的您算客人,但我可从没见过哪家客人能不要脸到把自己当做主人,您说是吧?”   “好你个姜磊!你这欺软怕硬的下贱东西!”   “话就是这么个话,我还要帮您这位客人送洗衣服,您要是识趣那就让让吧。”   姜磊边说边把手上未干的水渍故意甩向季轩轩,季轩轩只得红着脖子骂骂咧咧地躲开,   “别给我嘚瑟,明天我就让陈皓换了你!”   “姜磊,我想起我房间里的窗帘有些时候没洗了,都落了灰,你今天一起拆了送去洗洗吧。”   于知倦突然叮嘱道,姜磊怔了一怔,很快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   “还不快滚!”   季轩轩恨不得上手去把姜磊推出去,等姜磊离开后她又恶狠狠地瞪了于知倦好几眼,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敢再拿于知义撒气,想到这里便更觉得郁结于心。   “大嫂你还有什么事吗?”   于知倦弯起眼轻笑道,   “要不要我教你煮牛肉粥?免得下次大哥又说你没用。”   “……不需要!”   季轩轩噎了一肚子的气,脚步极重地咚咚被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离开后,于知倦眼底的盈盈笑意才顿然散去,变成被水汽蒸煮过的凉意。   姜磊对季轩轩的这一顿呛并没有让他觉得解气或是高兴,姜磊的伶牙俐齿就像是一刃锋利的尖刀,最会往人在意的地方扎,今天是扎向了季轩轩,可以往却都是剜在于知义的心上。   炖锅里咕嘟咕嘟冒起带着肉香的泡沫,于知倦漠然地撒了一大把维生素粉末进去,又添了白胡椒和香草加醇去味,原本他考虑到今天还会有一个无辜的客人,并不打算多做手脚,只是他这会儿心情不佳,干脆又多加了一把。   反正这一顿的量对身体几乎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知义,菜做得怎么样了?”   陈皓找好了红酒后又巴巴地进了厨房,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前告诉于知义今天的客人其实就是林邪。   说了话可以让知义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但是不说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就算于知义因此生气,他费点心哄一哄就好了。   再说于知义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和林邪清清白白,在剧组里一起呆了那么久,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了。   陈皓向来擅长给自己的一切行为找到合理的借口,他心安理得地选择了继续隐瞒,于知义外软内烈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突然撂勺子不干了可就麻烦了。   “我还打算再做一个汤,皓哥你尝尝这个厚蛋烧味道怎么样?”   于知倦说着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塞进陈皓嘴里,他的动作就算再敷衍再粗暴,在现在的陈皓眼里看起来也都是温柔甜软的。   知义终于肯再喂我吃菜了。   陈皓怔怔地想着,好一会儿才被嘴里的厚蛋烧烫得回过神来。   咸香柔软的蛋皮里面包裹着被黑胡椒汁充分腌制入味的和牛肉块,夹杂着少量的芝士和黄油的香味,虽然烫嘴,但确实好吃。   嘴里嚼着发烫的牛肉粒,陈皓口齿不清地咕哝出了一串夸奖,   “偶烫……偶次……(好烫、好吃)”   “皓哥现在没事的话就帮我拌个沙拉吧,酱汁我都调好了,拌均匀就好。”   “偶……”   陈皓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咽下那差点把他舌头给烫坏的厚蛋烧。   “这次的客人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于知倦随口问道,   “居然会想到我们家里来。”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想换个口味,也正常,”   陈皓解释道,   “你一会儿不用太拘束,正常吃饭就好。”   “大哥和大嫂也一起吃吗?”   “唉……我原本想让他们今天回避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赶他们出门。我刚刚听姜磊说大嫂又来找你麻烦了,她大概是真的到了更年期,你别往心里去,受什么委屈了和我说便是。”   “我没事的。”   于知倦善解人意地抿了抿唇,陈皓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被兜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怎么了?”   “是小区门口的保安,客人到了。”   陈皓正好把沙拉给拌好,他理了理袖口和衣摆,   “我出去接一下。”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他一早就注意到陈皓今天格外骚包,打了发胶戴了袖扣,还专门挑了一件最显肩宽的衣服穿,孔雀开屏似的。   看这架势,这位贵客恐怕是位单身Omega。   于知倦自顾自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剔胡冷冻的杨梅和荔枝肉,又开了瓶气泡酒兑成解腻的果酒,早前姜磊帮他榨的那一壶西柚汁则被扔在了角落。   “知义,客人已经到了,”   没过一会儿陈皓便回来了,他轻声敲了敲厨房的门框,语气柔和地问道,   “咱们大概还要多久开饭?”   “现在就可以。”   于知倦刚好把锅里煲了一夜的鱼羊鲜盛起,顺势就端去了餐厅,打算把这道高汤放在餐桌正中间。   只是他没想到那位客人已经被陈华和季轩轩二人招待着在餐桌前入了座,更没想到这客人根本不是什么单身Omega,而是他的“老熟人”,林邪。   “于老师,辛苦。”   林邪轻轻一笑,毫不遮掩地打量了于知倦一番,并且评价道,   “围裙很合适,看来你的戏路确实很宽。” 第40章 假蓝宝石   “谢谢夸奖,不过这可不是演出来的。”   于知倦皮笑肉不笑地将手里那盆瓷碗鱼羊鲜重重地砸在了餐桌中央,吓得一旁正痴痴地偷看着林邪的季轩轩啊呀一跳。   “知义,你先坐,剩下的菜我去帮你端。”   陈皓自知心虚,讨好地帮于知倦拉开了座椅。   于知倦这次没再装作忍让,当即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轩轩,还愣着干什么?你也去帮帮忙啊。”   陈华注意到季轩轩的目光始终没从林邪身上挪开过,不悦地催促她去厨房。   季轩轩撇了撇嘴,在客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只得讪讪起身。   她站起身来于知倦才发现,季轩轩甚至专门换了件款式正统的丝绒长裙,脖子上还坠了一块祖母绿宝石,这哪里像是要在家吃顿午饭,说她马上要去参加什么晚宴还差不多。   “听说林先生的父亲这些年一直注重商业开发?”   陈华努力找着话题,想和林邪多说上几句话,   “其实我做了很多年的开发工程,在这方面还算有经验,城南的那个SOHO我们公司就有参与,如果您父亲考虑在哪里新建商业中心,可以联系我,我一定不辞辛劳。”   陈华自卖自夸地把名片推向林邪,林邪轻轻点住名片卡的边缘,不动声色地将卡片顺手又推进了餐盘底部,显然是不打算收下。   于知倦在一旁漠然地看着,陈华见碰了壁,正想再说些什么好引起林邪的兴趣时,林邪突然开口打断他道,   “这次贸然打扰,我给几位都准备了些礼物,刚刚放在车上忘了拿。车被你们管家停去了车库,我对这里不熟悉,要不麻烦陈先生跑一趟?”   林邪的话里分明都是命令的语气,没有丝毫客人该有的客气和自觉。   但他又确实有这个资本,就算是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陈华,今天也巴巴地应了声——林家少爷送的礼物,肯定贵重。   偌大的餐厅短暂地只剩下于知倦和林邪两个人,于知倦泰然自若地解着系在身后的围裙绑带,这一次又是林邪先开口,   “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看着他推过来的袖珍礼盒,于知倦并未第一时间接下,   “只有我的没被忘在车上?”   听出了于知倦话中的戏谑和不信任,林邪倒也不急,反倒是坦然地笑道,   “于老师的叶然演得太好,让我很难走出剧本,所以我们也算交情匪浅。”   “我和你有交集的地方似乎还没开始拍吧?”   于知倦挑了挑眉,他最多算得上演了一具叫叶然的尸体,林邪说的这些话纯粹是在胡扯。   “肩膀还疼吗?”   林邪避开于知倦的问题又问道,不过这次没等于知倦回答,他先自言自语道,   “应该已经好了。听说你昨天还去骑了马。”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   “马场的主人是我的一位朋友,从他嘴里听了几句闲聊罢了。”   林邪笑道。马场老板和他们家算得上世交,衬衣门之后一直都站在林邪朋友的立场上对于知义抱有偏见,昨天在马场的那番话也只是为了试探试探于知义,看看他是不是真如花边新闻中所传的那样水性杨花,不过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当然他打电话把这事当谈资讲给林邪后得到的却只有一通警告。   “朋友?”   于知倦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那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林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打开看看吗?”   林邪又道。   于知倦如他所愿,碰了碰首饰盒上的金属扣,盒盖咔哒一声弹开,展现出其中一对泛着霾蓝色的Sapphirin耳钉,宝石被切割成有棱有角的多面形,折射出幽深的独特光泽。   “我去,真漂亮……这是林先生送给你的礼物?”   端着盘子从于知倦身后经过的季轩轩不禁惊叹出声,眼里的艳羡快要凝结成盐晶落进手里的盘子。   于知倦原本不打算收,但看季轩轩大有一副如果他不收下就会恬不知耻地开口索要的架势,难免动了些幼稚的坏心思,咔哒一声合上了盖子,连碎光都不愿给季轩轩多看一眼,   “我很喜欢。谢谢林先生。”   “不必客气。”   林邪礼貌一笑。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收下了盒子,让陈皓看到也许又会吃醋生气。   他说喜欢是假的,因为Sapphirin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在国内人们通常把它称作“假蓝宝石”。   虽然价值比蓝宝石要高得多,也更加稀有,但这个名字很难不让于知倦多想。   巧合么?还是林邪有意为之?   可他此前应该从未见过林邪才对,别说林邪了,自从他跟随父亲移居格兰苏,十几年来除了导师诸葛允白那个外籍华人外,他几乎没和任何一个国人同胞聊过三句话以上。   毕竟回国前他的主要生活就是读书和科研,一周七天几乎有六天半都只对着电脑做研究。   “菜上齐了,我们开饭吧!”   陈皓端来了最后一份奶油蘑菇鸡,刚好陈华也从车库回来,喜眯眯地拎着好几份包装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盒。   虽然林邪嘱咐过路远不用太隆重,但毕竟是家大业大的林家,怎么说也不会丢了面子。   “首先要谢谢林老师能大驾光临,家里不比酒店,要是有哪里招待不周,还请林老师能多多包涵。”   陈皓说了一串场面话,在场的反正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听。   季轩轩不住悄悄张望着林邪,林邪则毫不避讳地观察着于知倦,还有那条被他暂且搭在椅背上的围裙……   早知道那石头就不打成耳饰了,直接做成戒指才好。   “林先生,今天你可千万别客气,要是有什么想吃的菜尽管提,让于知义给你做就是了。”   陈华和陈皓一唱一和,站起身来要给林邪倒酒,不料林邪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淡淡地抬手捂住了杯口,   “我今天不打算喝酒。”   “这……这,咱们今天为了开心,您多少喝一些怎么样?意思意思就行。陈皓今天为了招待您专门开了瓶柏图斯,美酒不可辜负啊。”   陈华用他在酒桌上学的那一套劝着,陈皓听了却直皱眉,觉得他到底没见过大世面,尽说些上不了台面的话,说什么专门开的柏图斯,这酒估计在林邪家里都是按箱计数的。   “今天不是你们有求于我吗?”   林邪毫不客气,甚至无辜地朝着陈皓挑了挑眉,   “我没理解错吧,陈先生?”   “这倒是确实……”   陈皓一时哑口无言,他早知道林邪不好相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不肯一世。   “那我不想喝酒,有什么问题吗?”   林邪将面前的高脚杯倒放过来,陈华陈皓两兄弟一时都有些尴尬,他们俩也算是一直都处于受人谄媚的高位,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这还是第一次受。   “那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季轩轩左看看右看看,决定自告奋勇地起身,给林邪上茶时她故意凑得近了些,身上那股刻意甜腻的香水味冲得林邪直皱眉头。   往日她这副献媚的样子要是让陈华看见,肯定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只是陈华现在的心思全然都在于知倦身上,对于季轩轩的动作一无所知。   “知义,要不你也喝一点吧?待会儿你可要帮着敬林先生一个。”   陈华晃了晃手里的红酒瓶子,还没等陈皓开口阻拦,又自言自语道,   “我差点忘了,你现在还在养身子不能碰酒精是吧?厨房里是不是有气泡酒,那东西没度数的,我帮你倒一点去?”   他说着便起身端着杯子去了厨房,找到兑有荔枝和杨梅的气泡酒后回头看了好几眼,确认没人看见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针管粗细的玻璃管,一滴不剩地将里面的粉末全都倒进了于知倦的杯子里。   没一会儿陈华便端着两支香槟杯回到了餐厅,一杯给了季轩轩,一杯加过料的则递给了于知倦。   他提前问过陈皓,吃过饭后陈皓会和林邪去谈合作,而那时候于知义会因为药效发作而焚身难耐,正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机会……等他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愁于知义再敢反抗他了。   “林先生,您喝茶没问题吧?”   还不清楚自己丈夫的龌龊心思已经打到于知义身上的季轩轩巴结地看向林邪,林邪不置可否,他对季轩轩夫妻二人奉承的回应态度只界于不耐和礼貌之间。   “那我们先一起喝一个,庆祝林先生能赏脸参加我们的家庭聚餐。”   陈皓率先举起杯子,陈华的视线则一直黏在于知倦身上。   直到他亲眼看见于知倦喝下了那杯加了足量迷药的果酒,喉结不受控制地滑了一滑。 第41章 槭树摇曳   “你在看什么呢?”   季轩轩终于注意到陈华的不对劲,瞧他一副鬼迷了心窍、坐立不安的样子,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坏事?   “看你这眼睛就没从林邪身上挪开过。”   陈华低声警告季轩轩道,   “当时于知义是怎么身败名裂的?他们那圈子水可深着呢,你要是不想变成第二个于知义,就给我安分点。”   “于知义怎么了?他还不是起死回生,现在过得如鱼得水?我看这日子好不好过,主要在你们这些当老公的老不老实,你看陈皓和周晖晖掰了之后人家两个是不是每天都和和睦睦的?”   季轩轩白了陈华一眼,夫妻两个暗自低声较着劲。   偌大的方形餐桌上俨然分成了三个区域,一边是互相掐拧着的季轩轩和陈华,一边是不断想和林邪套近乎的陈皓,于知倦则坐在中间,置身事外地认真吃饭。   “听说今年跨年晚会要在海湾那个水上演播厅进行,我看节目单安排,林老师是不是也有节目?”   陈皓不住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红宝石般的酒液漾在杯壁上,映射出林邪眼底的一派漠然,   “有。”   如池绫此前向于知倦八卦的那般,林邪是弹钢琴出名的,尔后因为相貌太过出众才被导演相中,没想到在演戏上却格外有天赋。他出道后的每一年跨年晚会都会被邀请去弹一支钢琴曲,算是单人节目的压轴项目。   “我也有节目,不过是在晚会的第一部 分,”   陈皓滔滔不绝道,   “原本我想和知义一起登台唱首歌的,无奈他现在经不住劳累,晚会那种繁琐的活动都去不了。”   他边和林邪解释还边将手中剥好的胡椒虾夹去了于知倦的餐盘中,于知倦面上笑了笑,却始终没动筷子去碰那几只虾仁。   不过陈皓和林邪的谈话他却一直在听着。   林邪那双好看的手不拿去弹琴倒确实是可惜,要是到时候晚会的导播能识趣点怼着他的手拍的话,于知倦倒蛮有兴趣看一看的。   但按理说林邪那样的家庭背景和性格,为什么会从钢琴家转向演员发展……?于知倦可是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半点对演戏的热爱。   思考着这个问题,于知倦正无意识地看着林邪的方向发呆,林邪早已注意到他的目光,便好脾气地问道,   “于老师,怎么了吗?”   陈皓也随即投来视线,于知倦眨了眨眼,不露破绽地笑道,   “想问问饭菜合不合你口味。”   “茶很难喝,”   林邪毫不客气道,   “茶是好茶,但沏得太急,败香散味。”   “我其实很少煮茶……可能不太熟练……”   季轩轩闻言立即面泛菜色,吞吞吐吐地想给自己找补,一旁的陈华拽了拽她,嫌弃她又给家里丢了人。   “不过菜很好吃,”   林邪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陈皓,   “陈先生能有于老师这样一位能干的妻子,实在是让人羡慕。”   “林老师吃得尽兴就好,”   陈皓心里略略松了口气,   “那……上次的那份商业企划书,不知道林老师有没有转交给林总督评读?”   “我父亲不喜欢别人奔走钻营,也不乐意我插手他的工作,我突然把你的计划书拿到他面前,效果恐怕会适得其反。”   “林总督正气凛然,这也是应该的,”   陈皓早知道林邪不会轻易帮他的忙,因此也并未气馁,反倒是拐着弯继续劝道,   “其实我并非是把林老师你当成认识林总督的跳板,相反,我更钟意和你合作,现在大环境欣欣向荣,圈内谁不把手头的钱拿去做点投资呢?我这个项目又是吃粉丝经济的红利,你这么受欢迎,如果我们合作,肯定能干出一番成绩来。”   “陈先生觉得我会缺钱吗?”   林邪挑眉笑道,实际上还是在拒绝陈皓。   “赚钱是小事,名声是大事,咱们这行不就是靠名声吃饭的吗?你不着急的话,等会儿吃完饭到花园里喝杯茶怎么样?我也好顺便给你简单介绍下我的公司。”   陈皓不依不饶,可林邪却并不打算领情:   “陈先生家的茶我喝不惯。”   “我来给你泡呢?”   于知倦突然开口,像是在帮陈皓挽留。   陈皓心里蓦然一动,只以为妻子是真的在全心全意支持他的事业。   实际上于知倦只是不想让林邪破坏他的计划。   陈皓要是不和林邪去花园里谈事,陈华就没机会趁虚而入,而陈华没有动作的话,他可不就收不了网了?   “林老师刚刚也说了,茶是好茶。”   “那好吧。”   林邪无奈一笑,谁让于知倦看起来好像特别想要他帮忙把陈皓支走呢。   “林老师,这边请。”   陈皓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他早就让姜磊把花园打扫干净,重新移栽了许多山茶和香梅,午后太阳正好,这么暖醺醺的一晒,说不定林邪心情一好就答应和他合作了。   正午的阳光再好也毕竟是冬日,从屋内到花园内用来喝茶的玻璃洋房内还有一段寒风凛冽的小路要走。   “那边是一片金钱槭,”   陈皓看林邪似乎对不远处的那片槭树林感兴趣,便顿下脚步朝他介绍道,   “也是知义帮我挑选的,说是招财进宝,我也找风水先生看过……所以说我对咱们这个项目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林老师,入股肯定不亏。”   “冬天风大,陈先生要小心槭树别被连根拔起了才好。”   林邪不去接陈皓的话茬,他对陈皓的商业项目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于知倦开口,他才懒得和陈皓坐在一起喝茶。   “刚栽的新苗,只是看起来摇摇欲坠,不过你放心,这些树的树根可是会牢牢抓住土层的。”   陈皓说着邀请林邪进了阳光房,姜磊也刚好将于知倦泡好的热茶端了上来。   说是于知倦亲手沏的茶,其实和季轩轩泡的没什么两样,热水一烧茶叶一丢,他并不在意那些茶泡得好不好喝。   “陈先生,季夫人说小少爷今天下午放寒假,要从学校搬行李回来,所以喊我跟着她一起去学校接人。”   姜磊小声伏在陈皓耳边向他请示道。   “可以,反正你呆在家里也是闲着,”   陈皓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   “家里只剩知义和大哥了?”   “是的,陈华先生中午喝得有些多了,季夫人已经帮忙把他送回房间,这会儿应该在休息。”   “知义呢?”   “夫人正在收拾餐桌。”   “我知道了,你去吧。”   陈皓摆了摆手,开始琢磨一会儿送走林邪后要不要带于知义出去逛逛,他好久没有送过于知义礼物了。   于知倦自然是感到一阵恶寒,他刚把碗筷都塞进洗碗机,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摇摇晃晃的脚步声。   显然是陈华。   他并没有真的喝多,不过摄入的那些酒精也足够给他壮胆,于知倦知道他在观察自己,于是故意装作手脚发软,打碎了一只茶杯。   “于知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华闻声果然按捺不住,走上前来拉起正要俯身去捡地上那些陶瓷碎片的于知倦,   “这些杂活交给姜磊干就行了。”   于知倦轻轻甩开陈华,陈华却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药效还没完全发挥,这于知义便已经没了力气,手腕又是这么纤细脆弱,不知道一会儿该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陈华难免有些抓耳挠腮地按捺不住。   “大哥你不是喝多了吗?你该回房间休息的,这里不需要你。”   于知倦把握着语气,此刻他对于陈华的态度应该是敬怕又带着厌恶。   “我可是为了你好,”   陈华冷哼一声,   “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知道还会打碎多少个杯子,今天家里有客人,你别让人看了笑话。要是真累了还不如回房间去休息。”   “不用你担心。”   于知倦绕开陈华,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扫进垃圾桶。   “狗咬吕洞宾。”   陈华皱了皱鼻头,故意加重上楼的脚步,好让于知义以为他回到了自己房间。   等厨房里传来水龙头出水的声音后,他才又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于知义现在住着的房间。   等过一会儿药物发挥作用,于知义肯定会先回房间等陈皓回来,而他则早早地就在房间里等着,到时候给于知义来一计守株待兔,于知义想跑都没门。   陈华洋洋得意地想象着,掩上门后一屁股坐在了正对着房内落地窗的长条沙发上,窗外刚好是那片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槭树林。   都怪陈皓突然异想天开要把泳池给填了,才害他那天被季轩轩给抓了个正着。   陈华恨恨地想着,并打算等会儿把这口恶气出在于知义身上。   他边想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西地那非口服片,刚巧看见于知义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果汁,想也没想便端起杯子用果汁送药。   西柚和柠檬的果味酸得陈华眉头直皱,做完准备后他看了看表,心想于知义应该就要回来了。   窗外的槭树枝单叶薄,被北风刮得如海上漂泊的一叶细舟,滔天地摇晃着。   林邪心不在焉地听陈皓讲了好一会儿他的餐饮公司,不太礼貌地打了个哈欠后开口问道,   “借用一下洗手间,方便吗?”   “呃……当然,餐厅旁边就有,我带你去?”   “不用。”   林邪笑笑,起身离开。   陈皓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他有个当总督的爹,谁会乐意干这种热脸贴着冷屁股的事?   林邪前脚刚离开,别墅大门突然被季轩轩哐当一声捶开,姜磊跟在她后面,看起来脸色焦急。   “这是怎么了?”   陈皓蹙起眉。这些天季轩轩就没有安分过。   “我也不知道啊……季夫人非说要回来捉奸!”   姜磊无辜地摇了摇头,一个故意没拦住,季轩轩便已经冲进了家里,直奔楼上于知义的房间。   要不是姜磊在路上说漏了嘴,她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陈华这个王八蛋会背着她买催.情的迷药,更不可能知道这畜生的目标居然是他的好弟媳!   “好你个于知义!勾引我老公是吧?!”   季轩轩踹开于知义的房门,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屋,可等她看清了房间内的情况,所有的怒意在顷刻间又化作了一声刺耳的惨叫。   “呀——!!”   “你在叫什么?”   跟在她身后赶上来的陈皓脸上写满了不悦,他看季轩轩直接冲进了于知义的房间,心里其实也开始打鼓——他在害怕,害怕会在房间里看见他最不想看见的情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房间里只有陈华一个人,并且以一种十分狰狞诡异的模样口吐白沫地躺倒在地板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   季轩轩惊恐地愣在原地。   “姜磊,去看看他还有没有呼吸……”   “还活着!”   姜磊胆子大,扶起陈华探了探他的鼻息,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摔落在地上的晕车药瓶子给踢到了床底下。   “陈华……!陈华你醒醒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季轩轩已经慌了神,软着腿跪在了陈华身边不住地抹起了眼泪。   陈皓一时间也头脑发懵,陈华怎么会倒在于知义的房间……?那于知义在哪……?   “皓哥,这是发生什么了?”   只见于知倦突然从楼梯的旋弯处走来,神色无辜而茫然,丝毫不见之前在陈华面前装出的虚弱。   卖给陈华迷药的人是姜磊安排的,他喝进嘴里的不过是些糖粉。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怎么大家都在我房间门口?”   作者有话说:   今天 瓜还挺多(震惊 第42章 雅兴   紧跟着于知倦赶来的还有林邪,他个子高,远远便看见了房间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华。   “需要我帮忙叫救护车吗?”   林邪问道。   “对对对……快叫救护车,麻烦你了,”   陈皓这会儿也顾不上和林邪说场面话,他轻轻抓住于知倦的手,   “知义,你刚刚在哪里?”   “我一直在厨房洗碗。”   于知倦不知所以地回答道,看见在自己房间里躺着的陈华时微微睁大了眼睛,顺势抓紧了陈皓的袖子,   “皓哥…这是怎么回事?”   “别担心,医生很快就来。姜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忙把人先扶去床上。”   陈皓虽然有所怀疑,但对于妻子受到惊吓时本能攥紧自己袖口的举动感到尤为满意。   救护车来得很快,季轩轩和陈皓两个人跟着车先去医院,留于知倦和姜磊在家收拾些住院要用的物品和陈华之前的病历。   “林老师,不好意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今天要扰你雅兴了,”   陈皓叹了口气,   “只能让知义代替我送送你了,今天是我们招待不周。”   “不必放在心上。”   林邪微微抬起下巴,   “如果在医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当然帮不帮就另说了。   “谢谢林老师。”   陈皓火急火燎地陪着季轩轩上了救护车,一阵声势浩大的喧闹后,偌大的别墅中忽然又安静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林邪于知倦和姜磊三个人面面相觑。   “那我……我先去收拾东西?”   姜磊看看林邪,又看看于知倦,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留该走。   “嗯。”   于知倦点了点头,看向林邪,   “林老师还舍不得回家吗?”   “西柚汁?”   林邪则垂眸瞥了一眼掉落在地毯上铺出一片淡粉色水渍的玻璃杯,   “你是想要陈华的命?”   “我有些听不懂你的意思,”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鼓。   西柚中含有的呋喃香豆素会和药物中的成分发生反应,陈华用西柚汁送药同时服用西非那地和晕车药,没当场猝死确实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于知倦没料到林邪看一眼就能想到。   “陈华是我大哥,我怎么会想置他于死地呢?”   “我原本还担心你应付不来他们这一家人,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林邪轻笑了一声,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   “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我就不多留了。”   “不用我送?你不是不知道车库在哪吗?”   于知倦见林邪有要走的意思。   “当时只是想找个借口支开陈华罢了。耳钉记得试戴,不喜欢的话可以找工匠打成别的款式,”   林邪顿了顿,指了指于知倦耳畔的暗红色鸽子血,   “这个不会是陈皓送给你的吧?”   “是品牌方给我的定制款。”   “我想他也没那么好的眼光。”   林邪挑了挑眉,退出于知倦的房间后正打算下楼拿外套走人,不料还没走开两步,于知倦却突然主动叫住了他,   “林邪。”   于知倦知道这个人聪明又敏锐,不是该深交的人,甚至还时常揣着点坏心思,可林邪今天送耳饰时又有意支开了其他人,是在担心这一举动会给他找麻烦……?   “怎么?”   “为什么是假蓝宝石?”   于知倦静静地看着林邪,沉寂如死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名字上多了个‘假’字而已,”   林邪不急不慢道,   “况且假蓝宝石比真蓝宝石*加稀有珍贵。”   “你是有什么问题想向我确认吗?”   于知倦不可能听不出林邪话里的深意,况且他也想以退为进地试探林邪是不是真的知道他的身份。   “问题倒是有一个。”   林邪坦然地点了点头。   “问。”   于知倦开口时便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天衣无缝的回答,不管林邪是问他真的于知义去哪里了,还是问他有什么目的,又或者是林邪其实什么也没发现,所作所为都只是故弄玄虚。   “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吗?”   “……你说什么?”   于知倦眼底掠过一瞬然的不可置信。   “那我换个具体点的问题吧,”   林邪抿起唇,   “比如陈皓正在忙活的这个公司,你是想让它生还是想让它死?”   “他的那个项目不用人插手自己也活不了多久的。”   于知倦在心里反复确认自己此前到底有没有见过林邪,可无论他如何回忆,能肯定的是在国内知道自己的存在的有且只有池绫一人,而以池绫对林邪的厌恶程度来讲,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和林邪分享这个秘密。   “你不用纠结我和你之前认不认识,”   似乎看出了于知倦的困惑,林邪善解人意道,   “而且我觉得你可以对我多一些信任。”   “这可不是什么让我放心的话。”   “刚刚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一个,”   林邪继续道,   “有来有往,公平公正。”   于知倦知道这也是林邪在试探他。   提出问题听起来是位于主动地位才拥有的权力,可实际上被提出的问题本身已经可以反映出许多信息,比如这个人此刻最关心的是什么。   “看样子我们之前确实见过,只是我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不记得你,”   于知倦顿了顿,   “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要我回忆起来,为什么?”   “因为对你和我来说那似乎都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林邪回答得很坦诚。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比起让于知倦认出来他是谁,他更愿意选择从零开始。   “我猜也是。”   于知倦无声地松了口气,他虽然还是没想到林邪究竟能和自己有什么纠葛,但至少也没找到林邪会加害自己的理由。   更何况目前看来,林邪对他一直都还不错。   “不继续问了?”   林邪看于知倦静下声来,便又主动挑起话题,   “如果你问下去的话,我大概率会继续回答。”   “不是说一人一个问题么?”   于知倦心里有了底后并不急于刨根问底,而且比起听林邪空口回答,他更相信自己的调查,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去医院,林老师请回吧。”   “那过几天剧组见。”   林邪捻起淡淡的笑意。   于知倦靠在窗台边,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转弯处,心里却还是一片模糊。   不愉快的经历……他能回想起的不愉快的经历都只和学术研究有关,像林邪这么有辨识度的人,如果他见过的话,不该认不出才对。   “咚咚咚——”   姜磊站在他卧室门口,叩了叩门框后才走进来,径直蹲在了床脚边,伸出手捞出了那瓶早前被他踢到床底下的晕车药。   “东西都收拾好了?”   于知倦抬起眼,现在比起林邪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早收拾好了,就等着这个林邪离开呢,”   姜磊边说边扔了扔手中的药瓶,   “我其实特别想知道,你是怎么哄陈华吃进晕车药的?他好端端地呆在家里可不会随便吃这药片。”   “想知道?”   于知倦指了指正对着落地窗的软塌,   “你坐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能有什么玄机?”   姜磊将信将疑,一屁股坐在软塌上,心里想着陈华醉醺醺的模样,有样学样地侧躺了下来。   于知倦静静地从窗边站开,窗外寒风凛凛,呼啸而过。   “唔……”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姜磊突然坐直了身体,   “不行了不行了,我还以为房子动起来了呢……”   只见窗外的那片槭树被北风吹得像海像浪,一波连着一波地伏荡,躺在沙发上盯着窗户看得时候还真会产生在船上漂浮的错觉。   “怪……怪不得你今天要我把你房间里的窗帘都送去洗!”   姜磊恍然大悟道,于知倦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等下去了医院知道该怎么说吗?”   “放心放心,我在心里预演无数遍了。”   姜磊笑呵呵道,季轩轩和陈华总对他颐指气使,特别是于知义在陈皓那里的地位高起来之后,这对夫妻干脆就把怨气都撒在他身上,彻底把他当成了低人一等的奴仆。   二人赶到医院里时,陈华已经被从抢救室推进了重症病房,季轩轩伏在病床旁哭个没完,陈皓却不见了踪影。   “于知义……!”   注意到走进病房的两人,季轩轩突然恶狠狠地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在中午的饭里掺什么东西了?!是你……肯定是你!要不然陈华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倒下?”   “我要是真的掺了东西,你凭什么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   于知倦冷笑,季轩轩之前还和陈华因为偷腥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一出事就又变成了深爱丈夫的好好妻子,也不知道是演给外人看的,还是她本身就矛盾又懦弱。   “那你说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房间里?自从你回来后家里就没好事发生……你这个扫帚星、你真该死在医院里才好!”   “季轩轩,这是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么?”   陈皓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把季轩轩骂于知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难看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陈皓……你、你想干什么?你关门做什么?”   季轩轩紧张地站起身来,陈皓对她和陈华向来敬重,从来像这样没有直呼过她的大名。   “皓哥……你去哪里了?”   “别怕,刚刚在和医生说话,”   陈皓轻轻揽了揽于知倦的肩膀,面色不善地看向季轩轩,   “你知道医生在他胃里查出了什么吗?”   “查出了什、什么……?”   “西地那非。”   陈皓嫌恶地揉了揉眉心,陈华出现在于知义的房间里,还服用过西地那非,目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可、可是那也不至于口吐白沫、”   “医生说西地那非、晕车药,还有西柚汁一起饮用会发生化学反应,这几种药都是陈华常吃的,不是吗?”   “那西柚汁呢?!他哪儿弄到的西柚汁来喝?一定是于知义……是他故意让陈华喝下去的!”   季轩轩咬定了是于知义在作祟,于知倦还没开口解释,陈皓就蹙着眉沉沉道了一声“够了”。   “是陈华擅自闯进知义的房间,这事怎么都怪不到知义头上去。”   “凭什么?!”   季轩轩急得跳脚,   “肯定是你的好于知义先行勾引的!而且他没事在房间里放杯西柚汁做什么?!圈套,都是圈套……陈皓!他这个人邪门的很,你别被他绕进去了!躺在床上的是你大哥啊,你连大哥大嫂都不相信了吗?”   作者有话说:   注:本文涉及的所有药物反应都存在瞎编成分,不具有任何现实可操作性 第43章 心情舒畅   “可知义是我的妻子。”   陈皓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你非要我把话说明才肯善罢甘休吗,陈华这些年动的花花肠子还算少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需不需要知义去勾引,你真的不知道吗?”   原本以陈皓多疑的性格,让他抓到陈华出现在于知义的房间里,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样的歪理,但陈华早在之前就已经显露出了这样的心思,而且于知义对他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甚至畏惧厌烦的态度。   前一天晚上的那碗汤面就是最好的试探,陈皓看得出是陈华有心,但于知义无意。   “就算……就算是陈华他一时被迷了心智,那西柚汁要怎么解释?于知义你说话啊,你别老躲在陈皓后头!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把西柚汁端上桌子,什么东西还需要你偷偷躲在房间里自己喝?!”   “我……这些天一直在喝的,”   于知倦装作为难地垂下了眼睫,拽着陈皓的衣角轻声解释道,   “西柚里含叶酸和果胶,是医生建议我多吃的,为的是能早点养好身体,早点和皓哥……一起睡。”   “你别骗人了!你又是拍戏又是骑马,不是快活得很吗?身体还没养好呢?”   于知义说出来的话季轩轩半个字都不愿相信,她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于知义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不是体能的问题,”   于知倦转而看向陈皓,后面的话都是说给他听的,   “医生说是躺那一个月的后遗症,我……性.素分泌功能失调,那方面不行。我觉得丢人,所以不想说……”   要补充叶酸果胶和性.素功能失调当然都是于知倦瞎编的,他正愁找不到一个能彻底断了陈皓要抱他睡觉的念想的理由。   “知义……”   陈皓的喉咙缓然一动,他原本以为于知义迟迟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是因为还没原谅他,现在看来却是真的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还好他没有强求过。   “没事,我们慢慢养着,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的。”   陈皓搂住于知倦,看着心爱的妻子被季轩轩逼成这副窘迫的模样,一时间对她的不满更盛。   “陈皓……我不明白你怎么还有心思谈情说爱,你别忘了你大哥还躺在病床上。他是在于知义房间里出的事,今天于知义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大不了我就报警……这是故意伤害、是谋杀!”   “真要报警的话被带走的恐怕是你。”   陈皓不耐地看向季轩轩,同时将于知倦拉到了自己身后。   “你什么意思……?”   “知道刚刚医生还和我说什么了吗?医生告诉我,我大哥的胃已经完全烂掉了。”   “他、他是一直胃不太好,容易胃疼……”   “他胃里有消化不了的金元素,那些东西一直在磨损他的胃粘膜。”   “什么……你、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给我老公喂金子吃?!陈皓,你在说笑吧!”   季轩轩好笑地蹙起眉头来,眼里的不安和惊惶像是胡乱喷画在眼白中的浓墨,摇摇欲坠地拢作一团难以聚焦的黑色眼仁,状似疯魔,   “太荒唐了,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我的丈夫?比起我,难道不是经常在厨房里头捣鼓的于知义更有嫌疑么?”   “季轩轩,我一直把你当成大嫂敬重,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夫妻间的那些勾当,”   陈皓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家里风波不断,大多数都来自他大哥大嫂的无事生非,他感念小时候陈华长兄如父地把他拉扯长大,对于他们二人一直都极尽可能地包容,可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给出的忍耐范围。   搅毁和林邪的商谈、想挖他的墙角对于知义下手,甚至季轩轩已经开始算计陈华的性命——连陈华她都敢动,家里的其他人岂不是更该人人自危?   “你别忘了那是我的家,在家里发生的事不可能瞒得住我。从你抓到陈华偷情的那天起,你就在计划要弄垮他的身体,然后名正言顺地离婚跑路吧?”   “你和于知义都还能相安无事地过日子,凭什么我就不能原谅他的背叛?”   季轩轩矢口否认,无异于再一次激怒了陈皓。   现在的陈皓对于知义又爱又怜,于知义好不容易把脑袋摔傻了不再计较他和周晖晖的事,季轩轩却一次又一次地有意提起。   “两周前你就开始悄悄转移财产,为的就是等陈华病发的那一天能赶快卷钱跑路,你真以为我查不到你的资产状况么?”   陈皓冷着声音,居高临下地看着无话可说的季轩轩。   转移资产确实是她做的,她害怕陈华觅得新欢后嫌她人老珠黄会逼她净身出户,那些钱原本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退路,此时却成为了陈皓给她定罪的依据。   于知倦静静地听着,心道陈皓倒也不傻,对家里的情况还算了如指掌。   他早就看出了刻在陈皓骨子里的那份冷漠,这个人嘴上一直说着敬重大哥大嫂,那是因为这二人没有损害过他自己的利益,一旦他意识到季轩轩和陈华会对他不利,兄弟恩义恐怕比当时他们二人间短短三年的夫妻情谊还要稀薄脆弱。   “我承认,那些钱是我为离婚做的准备,但那只是我给自己以后的生活留的保证。陈皓……说句不好听的,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等他厌倦了我,把我赶出你们家,你说我要靠什么养活自己和小钰呢,”   季轩轩想着陈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便一转此前咄咄逼人的强硬态度,声泪俱下地开始诉苦,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啊,小钰才那么小,我怎么忍心看他没有爸爸?”   于知倦和陈皓闻言都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态度,就陈开钰那虎头虎脑的坏小子,没几岁就要成年了,和“小”这个字可是沾不上任何关系。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心也是无力啊……我能从哪里弄到那些金子,又用什么办法让陈华心甘情愿地吃进去呢?”   季轩轩边说边看向被陈皓护在身后的于知倦,意味深长道,   “陈皓,要害你大哥的人肯定就在我们家,你如果要怀疑我,那我也可以怀疑于知义,怀疑姜磊,既然要追究,那就查个彻底好了。”   “你想怎么查?”   “搜房间,”   季轩轩果断回答,   “谁那里藏的有金粉,谁就是要害死我老公的凶手。”   “可如果有人栽赃,把金粉放在别人那里呢?”   于知倦轻轻开口,季轩轩看他有所犹豫,更加坚定地认为他是在心虚。   于知义越不想让人搜,她就越要搜!   “怎么可能?再说买卖金子可是都要实名登记的,还怕查不到人吗?”   季轩轩起身拽住陈皓的袖子,   “陈皓,今天这金子在你大哥肚子里,明天可能就在你我肚子里,你冤枉了我事小,要是把祸害留在了身边……”   “你别再怀疑知义了,”   陈皓厌恶地甩开季轩轩的手,   “要查便查,省得你不见黄河不死心。姜磊,去开车。”   -   除了昏迷的陈华被留在了病房里由专人照顾,家里常驻的几口人全都被召回了陈宅,包括负责修建花园的园丁和每三天来一次的保洁阿姨。   因为姜磊也有嫌疑,陈华从公司叫了安保团队来,姜磊有些不情不愿地把钥匙交给了为首的壮汉。   季轩轩早就怀疑姜磊和于知义暗地里沆瀣一气,这会儿又看姜磊面色菜青,又看于知义垂眸不语,心想自己总算是抓到了他们的马脚,暗暗开始提前得意。   “知义,医生有没有和你说性.素分泌失调需要调理多久?要不要专门开药方?除了吃西柚之外还吃什么好?”   陈皓心里这会儿正纠结着于知义的生理疾病,盼望着能早点把人彻底治好。   其实于知义回来后,他并非没去过会馆。失去了周晖晖那个随叫随到的情人,家里的妻子又不愿同床,再加上时常被于知义钓得心火难消,陈皓自然需要找个地方发泄。   只是他将会馆里挂价一夜三十万的Omega压在身下时,脑海里不知为何就浮现出了于知义那双在雪夜里盛满了夜色的眼睛,再然后就是他发间那股馥而不腻的香味……   这样想着,面前秀色可餐的人忽然变得不再诱人,甚至让陈皓打心底里升上一股烦躁。   滥情又薄情的人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背叛而产生负罪感,那天他连裤子都没脱,草草地又穿上了衣服赶回了家里。   夜色已深,于知倦房间里已经灭了灯,陈皓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站在床头看着熟睡的妻子发了一会儿呆,喉咙干涸,心里的躁意却莫名地消散了不少。   最后陈皓只是挑起于知倦的头发揉了揉,无声地叹了口气后回到自己暂住的卧室冲了个冷水澡。   他在夜里回想着妻子恬静乖巧的睡颜,却不知他离开后,于知倦才缓缓起身拂了拂被他碰过的头发,眼里的寒意冷得发黑。   “医生只说要保持心情舒畅,作息健康,或许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于知倦淡淡笑了笑,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皓只当他是在埋怨季轩轩这一通闹腾害他心情不好,对季轩轩的不耐顿时又增添了几分。   “陈老板,搜完了。”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保安手里端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走下楼来站在了陈皓面前,   “这是家里的所有含金制品。包括您房间里的金制钢笔、袖口和碧骨,夫人房间里的两台灯座,季夫人房间里的一对手镯,姜管家的两条金坠子,还有您屋里的金相框因为不宜挪动,我们就没有拿下来。”   “你们觉得这些东西会被正常人吃进肚子里吗?”   陈皓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正欲发作,只见又有一个个子稍矮些的保安捧着个红木盒子跑下了楼,   “这里还有一盒金粉!”   “从哪里找到的?”   季轩轩闻声激动地站起身来,看到那盒子并非是她的东西后才略略松了口气。   “唔,楼上那个门口挂着足球的屋子。”   “陈开钰的房间,”   陈皓冷淡道,同时看向季轩轩,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可能……这不是我的东西……”   季轩轩惶惑地摇了摇头,   “这盒子我从来没见过,是有人故意放在小钰房间要陷害我的!”   “这盒子是我的,”   于知倦突然开口,陈皓和季轩轩俱是一愣,   “里面的金粉也是我的,”   于知倦顿了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用作点缀礼服的,一直放在衣帽间里,虽然我很久没用过了,但确实是我的东西。”   “什么很久没用过了!就是你图谋不轨还想栽赃陷害!”   季轩轩要去拽于知倦的胳膊,被陈皓拦住,   “知义,这真的是你的东西?”   “嗯。”   于知倦点了点头,陈皓正面露难色时,又听他补充道,   “不过那间衣帽间里的东西经常是大嫂在用,所以……”   “于知义你少来!非想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是吧?!”   季轩轩闻言捏紧了拳头,她不是恼火而是心虚,因为就连她此刻耳朵上坠的那对儿钻石耳钉也是从于知义的衣帽间里顺手拿的。   陈皓沉默不语,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姜磊。   “呃,可能确实像夫人说的那样,”   姜磊装作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前几个月季夫人还做主把夫人衣帽间里的许多东西都当做礼物送给了朋友。”   “姜磊……!你们是串通好的!”   季轩轩看自己百口莫辩,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了陈皓的裤腿,   “陈皓,陈皓你得相信我,我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我有什么理由去害陈华呢?”   “够了,”   陈皓往后撤了一步,得知季轩轩完全把于知义的东西视为己有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看是你想陷害于知义却没来得及。”   “不是这样的……”   “我给你三天时间收拾东西,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我是你嫂子,是你哥哥的妻子,你不能把我赶出去的……!”   “我大哥下半辈子只能住在医院里了,”   陈皓冷冷地瞥视着季轩轩,   “这个家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你们的位置,你陪他住进医院也好,和他离婚也罢,都和我无关。”   “陈皓,你不能这么狠心……陈皓……!”   季轩轩无助地哭喊着,一旁的姜磊也好,保洁阿姨也好,统统都无动于衷,保安们得了命令,漠然地开始强制替她收拾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剧场:   于知倦:医生说我要保持心情舒畅(你别来烦我了)   陈皓:知义是在和我撒娇,他好可爱,好依赖我 第44章 头骨相性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于知倦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事情。   陈皓为了准备晚上的跨年晚会,一早便被经纪人接去了工作室,家里终于回归了真正的安静。   于知倦睡醒后披着毛毯靠在了窗台上,刚好能看见花园门口的季轩轩和姜磊。   陈皓倒也没算太狠心,季轩轩想带走的东西基本都让她带着,包括现在停在他们家门口的那辆越野车。   姜磊像监工一般抱着手冷眼盯着季轩轩,生怕她多从家里拿走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似的。   “狗仗人势的混账东西。”   季轩轩白了姜磊一眼,将最后一个箱子推进后备箱。   “那也比你现在无势可依要好。”   姜磊嚣张地挑起眉毛,只听头顶上传来一阵嘎吱声,二人一齐抬头,看见是于知倦打开了窗户。   “怎么,想看我笑话?”   季轩轩没好气地盯着于知倦,   “陈皓早晚会发现你的真面目的,到时候你的下场可不一定比我现在要好。”   “我等着那一天。”   于知倦轻轻一笑,眉目攒星,他呼出一口雾蒙蒙的白烟,掸了掸指间的香烟,烬色的烟灰便如搓雪般碎碎地坠落,洒了季轩轩满身。   “神经病!”   季轩轩手忙脚乱地拍掉落在她身上的烟灰,连她现在穿的这件狐绒貂皮都是从于知义的衣帽间里拿走的,以后她可再没机会见到这么好的皮毛了。   “季女士,钥匙。”   姜磊拦住躲上车要离开的季轩轩,朝她勾了勾手。   “陈皓只是一时生气,你就不怕我哪天还会回来么?”   “我想陈先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姜磊敷衍地笑了笑,一把从季轩轩手里将陈家大门的钥匙夺了回来。   看着那辆装满了季轩轩家当的小越野渐渐消失在公路尽头,于知倦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家里的这窝祸害总算是清理干净了。   “姜磊,今天把你妹妹接来家里跨年怎么样?”   于知倦一时兴起道,   “陈皓要到明天晚上才会回来,家里也没有别人,你去接她过来一起吧。”   “真的可以吗?”   姜磊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这是于知义给他的奖励,这次能把陈华和季轩轩赶出家门他功不可没。   一起吃饭一起跨年这种事,比起以前单纯的打钱送礼赏宝石,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认同,表明于知义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而非只是跑腿办事的一个下人。   “去接她吧。”   于知倦点了点头,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看了会儿书之后等来了池绫打的一通视频电话。   这几天他没有通告要跑,池绫也是闲着,就回到了老家临山县,这会儿正在于知义的病房里。   于知倦迫于身份,担心被人跟踪或偷拍而没办法亲自去看望弟弟,只能通过池绫打来的视频看几眼。   “你放心吧,知义各项指标都挺稳定的,”   池绫向于知倦汇报道,   “而且医生建议可以从外界给他一些刺激,说不定他能尽早苏醒……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想问问你,你觉得我多给他放放他之前演过的那些电影怎么样?”   “唔,可以。”   于知倦思忖片刻,他知道于知义是热爱自己的工作的,而且除此之外他也暂时想不到其他能刺激到于知义的东西。   “总之你不用担心,这儿条件都很好,而且由我老妈亲自看护,她老人家现在把知义看得比我这个亲闺女都宝贵呢。”   池绫笑道,   “过两天我就回滨海,到时候我陪你回剧组,一鼓作气把《白色卷宗》给它拍完,明年我多给你安排些轻松点的综艺,咱不演戏了。”   “都听你的。”   于知倦又让池绫拿着手机围着于知义的病床转了一圈,确认弟弟没事,护理设施也都崭新后才挂了电话。   季轩轩和陈华已经被赶出去,总算是该轮到陈皓了。   于知倦淡淡看着笔记本里当初池绫给他画的那张人物关系图谱,划掉了季轩轩和陈华的名字后,在陈皓的皓字上点下了重重的一笔。   今年多雪,年末的最后一天又洋洋洒洒地下起了糖霜般的大雪,天色黑下来时已经在街道上积出了绵延不绝的一层绒白。   姜磊的妹妹姜江比同龄孩子要更外向些,见到于知倦也不怯不慌,彬彬有礼地朝他道了谢。   于知倦准备晚饭时姜磊在花园里扫雪,她本来想去帮哥哥,但无奈身体不抗冻,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客厅里看电视。   “小江,你喜欢林邪?”   于知倦刚好从厨房出来,看见姜江正在看以前米辰和林邪主演的电视剧。   姜江闻声迟疑地点了点头,   “也不算喜欢吧,就是觉得他挺man的。不过我不喜欢米辰,她演什么都是一个样子。”   于知倦闻言失笑,他也许能和这个小姑娘聊得来。   “喊你哥哥准备来吃饭吧,晚餐要做好了。”   “知义哥哥,谢谢你照顾我哥哥,”   姜江顿了顿,她说话一直都不紧不慢,于知倦倒也不急,耐心地等着她说完,   “这几个月他突然多赚了很多钱,他说都是你给他的。我哥哥他是个刀子嘴,我猜他肯定没和你说过谢谢,所以我要替他说。”   “那是他应得的。”   于知倦淡淡一笑,他让姜磊把姜江带来一起跨年可不是为了听这一句谢谢,本质上还是为了让姜磊对他更加忠诚罢了。   “但我……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哥哥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姜江满眼担忧,真诚地看着于知倦,   “我虽然也不清楚到底是做什么,但就是很害怕。但我猜哥哥那么高的薪水,肯定不是普通的扫扫雪管管家就行。”   “你想多了,姜磊的工作只是管家而已。”   “……好吧。”   姜江轻轻叹了口气。   “你好像不信?”   于知倦看小姑娘的反应觉得有趣,在乌烟瘴气的陈家里呆的久了,很少能见到像姜江这样单纯乖巧的小孩。   “你哥哥薪水高只是因为我可怜你的病,这样说你能接受了吗?”   “真的吗?”   姜江眨了眨眼,将信将疑,   “但其实比起赚那么多钱,我更想要的是哥哥能多陪陪我,”   姜江莫名地愿意和于知倦说心里话,   “我知道哥哥也是为了我好,但其实最重要的应该是弄清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呀……”   “姜江,你瞧这是什么?”   姜磊突然推门而入,带来一阵清凉的寒风,只见他手里拖着一只十几厘米高的小雪人。   “雪宝!”   姜江顿时两眼放光,她不能玩雪着凉,因此看见姜磊给她抟进屋的小雪人时感到新奇不已。   “来吃饭吧。”   于知倦边说边悄悄看了好几眼那只小雪人。   晚餐准备了黑松露烤鸡、鹅肝蒸蛋和番茄意面,姜江一开始还吃得小心翼翼,后来干脆直接用手拿着鸡腿啃,边啃边惊奇道,   “哇,知义哥哥……你做饭好好吃啊!”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姜磊不住地给姜江顺着气,生怕她一口呛到。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于知倦擦了擦嘴后起身,姜磊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去打扰。   挑了件厚外套后于知倦轻轻推开了通往西花园的小门,这边不用停车,积雪还没来得及被清扫,软蓬蓬的绵雪一脚上去像是把云团踩成了糍粑,于知倦连踩了好几脚才满足。   不过他也不是专门为了出来玩雪,不知不觉已经回国呆了几个月,有段时间没和他的导师联系了。   这会儿诸葛允白应该已经午睡醒来,正在泡下午茶喝。   电话没嘟两声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温和尔雅的男声:   “知倦,怎么想起来给师父打电话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吗?”   于知倦轻笑了一声,   “最近过得怎么样?”   “按部就班,能有什么花样?倒是你……听起来应该挺顺利的,回去前我给你算的那一次塔罗牌还是挺准的吧。”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后,于知倦突然话锋一转,直白问道,   “老师,你知道林邪吗?”   “……啊?”   诸葛允白顿了一顿,“要不你等我google一下?”   “不用了……”   于知倦叹了口气,他还是在意之前林邪说的那番话,虽然当时忍住了没追问,但事后越想越在意,想弄清楚他和林邪之前到底在哪里,又是因为什么而认识过。   “亚洲钢琴天才、最具价值演员、最受欢迎的Alpha……嗯,称号还挺多的啊,”   诸葛允白意味深长道,想来是已经在网上搜出了林邪的一些信息,   “我就知道你突然给我打电话肯定不是因为关心我这个空巢老人,说说吧,问我这个林邪的事干什么?他很难对付?还是你看上他了?”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得出‘我看上他了’的这种结论。”   于知倦冷冷道。   “我看人就是很准啊。”   诸葛允白无辜道,语气昂扬。   “凭网络上几张糊出马赛克的图片?”   于知倦反问道。   “这里面学问可多着了……诶,你怎么知道一搜人家的名字率先蹦出来的是几张高糊图片?你是不是自己已经搜过了?”   诸葛允白看热闹不嫌事大,于知倦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他那副八卦的嘴脸。   “……我没有。”   于知倦矢口否认。   虽然他确实搜索过。前几天晚上他总想着林邪的事,半天睡不着觉,最后干脆在网上搜索林邪粉丝整理出来的他的生平经历,看了一遍之后得出结论——和自己完全不相干。   “稀奇。”   诸葛允白偷偷嘲笑他道。   “那你说,你从那些图片上看出什么来了?”   “你或许记得Phrenology的这门课吗?”   “不记得,我没修过。”   “我可是当成课外作业推荐过你去了解的,你是不是偷懒了,被我逮住了吧?”   诸葛允白得意地哼了两声,   “中文名叫颅相学,简单来说,就是根据人的头骨特征能够粗略预测出这个人的心智和性格。”   “那么你通过观察林邪的头骨,得到了什么样的结论?”   于知倦认真地问道。   只听诸葛允白铮铮开口道,   “结论就是,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至少他的头骨是你喜欢的那种。”   “……”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 冬至快乐,记得吃饺子 第45章 脚踝   听出于知倦大有一副要挂电话的架势,诸葛允白才赶忙笑着道歉,   “开玩笑开玩笑,颅相学其实几乎没有得到过科学验证,所以你别担心,至少你和这个人很配的这一结论目前来说还不能得到自然规律的支撑。”   “可他认出我来了。”   于知倦顿了顿。   诸葛允白难得听到他这个学生这么认真,渐渐也收敛起了笑意,   “你是怀疑是在格兰苏的时候就和他见过面?”   “目前看来只有这种可能。除了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我只在你的工作室里和其他人有过超过三句话的交流,所以我想他有没有可能光顾过你的咨询工作室?”   “我想没有,”   诸葛允白沉吟了一声,肯定地回答道,   “我的每一位客户我都记得,近五年来唯一一个中国客户是一个有躁郁症的女孩。就算扩展到整个亚洲,也只有什么想骗你回去当地主夫人的老挝富商、对你一见钟情的韩国小子,以及一个一心想和你学说普通话的尼泊尔美女姐姐。”   “你记性还真好。”   于知倦不住地用脚踩着雪玩,还在地上随心所欲地画着图案。   “说起来那韩国小子后来还和你有联系吗?”   “没有。我不接受跨民族恋爱。”   于知倦看从诸葛允白这里也问不出关于林邪的什么来,干脆转移话题,以免诸葛允白总是坏笑着揶揄他。   “你和你的金发男友呢,分手了吗?”   “上周刚分,无趣的男人……哎,这个林邪还有四分之一的格兰苏血统呢?”   “你能不能别再搜索他了。”   于知倦叹了口气,又和诸葛允白聊了几句后才以新年快乐作为结束语挂断了电话。   鹅毛大雪如下沉到城市灯火中的夜云,不一会儿就在他脚边堆起了一层薄绒般的积雪。   于知倦收起手机,搓了搓手后开始全心全意地玩雪。   -   姜磊收拾好碗筷后看了眼时间。   马上就要到新年倒计时,于知义的这通电话打了一两个小时了,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他现在具有非常强烈的狗腿捆绑意识,知道于知义这个大腿倒霉就等于他这个狗腿要倒霉。   斟酌了一会儿后,姜磊决定还是出去问问于知义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刚穿好外套往西花园走,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门被咔吱一声从外推开,只见是满身风雪的于知义推门而入。   他逆着光捧了一手雪,鼻尖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眼里却难得一见盛着清亮的光,   “姜磊,出来跟我打雪仗。”   于知倦命令道。一个人玩雪虽然也挺有意思的,但他还是更想找个人打雪仗。   “……啊?”   姜磊疑惑地缩了缩鼻孔。   “我说,来打雪仗。”   “……不是,您这身体比我妹妹也没好到哪儿去,我要是把您给打生病了那不是给我自己找事吗?我不去。”   姜磊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   “打中我一次给你转八千。”   于知倦又道。   “……那你等我换双跑得快的鞋。”   姜磊变脸如翻书,迅速换了双防滑的棉鞋,并在心里开始细细打起小算盘——打中一次八千,他差不多砸中五个小捞一笔得了,万一让于知义输得太惨没有游戏体验,且不说会不会害他着凉生病,万一惹得他心情不好也是麻烦。   谁知事与愿违,姜磊和于知倦互相狂扔了几十个雪球,不仅没捞到一个八千,衣领子里还都被砸进了雪。   最后还是于知倦先觉得没意思,故意让他砸中一个给了他八千块的辛苦费。   两个人在跨年倒计时开始前拍干净身上的雪回到了暖和的屋内,发现姜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丫头,也不怕冻着。我先抱她去床上哈。”   姜磊从屋里拿出条毛毯盖在姜江身上,把她抱回了楼上提前收拾好的客房。   偌大的客厅顿时又只剩下了于知倦一个人,电视上正放着跨年晚会的直播,他一抬眼,刚好就看见了坐在钢琴前的林邪。   还真是把他放在最后几个节目,要让观众伴着他的琴声倒数跨年。   于知倦正好闲着,顺势就坐在了电视机前。   林邪弹的什么曲子他听不出来,注意力都被那双修长好看的手给吸引了过去。   这双手应该挺适合打雪仗的吧……于知倦漫无边际地想着,不知不觉就错过了跨年的十秒倒计时。   直到窗外炸开一串烟花,鎏金的光芒穿透窗帘将夜色照亮,   “夫人,于知义?于知义!”   姜磊喊了好几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不早了,你还不回房间吗?”   姜磊问道,同时也好奇地瞥了眼电视机屏幕,想看看是什么节目能让于知义看得那么入迷,   “哎呀,这不是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林邪林先生吗?电视上没真人帅呢。”   姜磊评价道。   “确实。”   于知倦揉了揉眉心,刚巧林邪的弹奏也进入了尾声。   姜磊顺势靠在沙发旁,想把这首曲子听完,谁知电视机下一秒就被于知倦滴的一声给无情关掉。   “……”   看着于知倦上楼的背影,姜磊悻悻地耸了耸肩。   他怎么总感觉于知义和林邪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于知倦简单洗漱后早早地躺进了被窝,不用防火防盗防陈皓的美妙夜晚值得好好珍惜。   只可惜今晚虽然不用担心陈皓又半夜闯进来,于知倦只要一闭上眼睛,林邪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开始只是聚光灯下缓然弹奏着琴键的手指,后来又是他送的那对湖蓝色耳坠,还有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甚至回忆起了狭窄车厢里那股岩兰草香的信息素。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愈发烦躁起来,于知倦干脆坐起身来,在邮箱里找到了两年前诸葛允白发给他的颅相学资料,大半夜的靠在床头开始看文献。   窗外风雪呼啸,到深夜才渐渐和月色融成一派寂静,于知倦也终于在那些晦涩难懂的理论范式的催眠下勉强入睡。   只是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基本不会做梦的于知倦,居然在梦里又一次见到了林邪。   那是个十分模糊的梦境,没有边界和颜色,四周被震耳欲聋的钢琴声环绕,像是身处于一场大型的歌剧之中。   于知倦觉得自己仿佛陷在软绒绒的一团猫毛之中,想站起身来却又动弹不得,身体似乎正被什么东西给牢牢束缚住。   正在挣扎之时,左手突然被人给握住,他略带疑惑地抬眼,只见是林邪正牵着他的手,修长又有力的手指传递着不真实的温度,   “林邪,这不合规矩。”   于知倦本能地想甩开他,继续扮演于知义的角色,   “你别忘了我是陈皓的妻子。”   “现在不是。”   林邪却牢牢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而且是你先主动牵住我的。”   “什么……?”   于知倦蹙起眉,看着二人紧紧相扣在一起的十指,正想要提出质疑时眼前的场景却又发生了飞速的变化,像是未干透的油画被拧成了一团沉入水中,清澈的水体渐渐被染成混沌的缁黑。   等视线再度明朗起来时,面前的人依旧是林邪。   甚至比刚刚凑得还要近,地上流淌着紫红色的葡萄酒,而林邪似乎是醉了,不知道为什么正黏在他身边,不愿意松手放他走。   “起开。”   于知倦暴力地掰开了林邪环绕在他腰间的手,不了林邪却揽他揽得更紧。   “发什么酒疯?”   于知倦很少在力气上吃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林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地黏着他,像是某种长毛巨型犬。   于知倦不仅这样想,也这样说了出来,他抬手抵住林邪的下巴,挑衅道,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我小时候养的狗。”   良久不说话的林邪终于轻笑了一声,下一秒却突然攥住了于知倦的脚腕,将他整个人拖到了身下,那本该只用来弹奏钢琴、被好好保养的手此刻正毫无阻隔地握着于知倦的脚踝,林邪歪了歪脑袋,恶劣地抿起了唇,   “你的狗会这样对你吗?”   他话音刚落,没等于知倦反应,不轻不重的一个吻就落在了脚踝处,于知倦浑身一激灵,突然睁开了眼睛——   窗外已经是晴朗的大白天,被太阳晒得融化成水的雪味顺着窗户缝隙绵延进来,带来几丝寒意。   于知倦又闭了闭眼,缓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算得上是个噩梦了。   于知倦揉了揉睡得蓬乱的头发,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脚腕,而后才起身从抽屉里层找出一支阻隔剂,想也不想地给自己来了一针。   他自己的信息素因为级别较高而极有存在感和攻击性,要是在家里不小心留下痕迹,很容易被陈皓发现。   只是他一直都在按时甚至提前使用阻隔剂,信息素怎么还会不受控制地泄出来…… 第46章 互扯头花   短暂的假期一晃而过,元旦一过,剧组便都陆续开工,值得高兴的是陈皓居然也久违地接了部戏。   据说是跨年晚会那天和某个导演一拍即合,决定合拍一个小成本的美食电影,估计陈皓是想把那部片子当成他Mr.Chen的大型宣传广告。   “这次为了取景要在戈壁滩上呆一个多月,”   临走前陈皓还依依不舍地揉了揉于知倦的头发,   “我打算拍完这部戏就宣布息影,好好经营公司,赚钱陪你。”   “到时候你的粉丝肯定又要骂我耽误你。”   于知倦轻笑道,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劝着陈皓从演艺圈淡出,等陈皓退圈后再碾灭他那个本就没什么发展前景的餐饮公司,好让陈皓也感受到事业尽毁受人拿捏的无助滋味。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上次因为陈华他们……是不是耽误你和林邪谈生意了?需不需要我去组里了再帮你跟他说两句?”   “不用,”   陈皓叹了口气,“林邪一看就不是真心想帮我,我早就看不惯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了。而且比起林总督,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投资方,到时候林邪他后悔都来不及。”   陈皓一副势在必得的语气,   “好了,你也加油工作。我听卓导说你剩下的戏份不多,别太累着自己。”   “皓哥你也是。”   于知倦笑笑,心想但凡是个正经商人肯定都看不上陈皓的项目,以陈皓那可悲的商业头脑,最快的赚钱方式恐怕就是逼他提出离婚然后收取他1.9亿违约金。   他送走陈皓后,一早就在拐角处等着的池绫才缓缓把车开了出来,她看于知倦只提了一个行李箱,不禁多问了一句,   “你行李都带齐全了吗?这次一进组咱们可是要一直住到你杀青才回来。”   “我就那一点戏份,最多十天就拍完了。”   于知倦放好行李箱后坐在了副驾驶上,   “医生有没有说过阿义有苏醒的迹象?”   池绫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不过你放心,医生说知义各项身体机能都恢复得不错,至少之前因为坠楼而受的外伤都差不多痊愈了。”   “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把阿义送去国外,”   于知倦思忖道,   “我的老师可以帮忙照顾。在国内总有会被人发现的风险。”   “怎么现在突然担心起这个了?放一万个心吧,我妈那私人医院基本不会接待县外的人,而且知义还在私人病房里,门禁都有好几道,不会有别人能接近的。”   池绫让于知倦放宽心,   “你这对耳钉挺好看的啊,以前没见知义戴过,是你自己刚买的?”   “辰凤送的。”   于知倦轻轻摸了摸耳垂上那颗如月亮湖般的黯色假蓝宝石,比起他之前戴的那款要低调许多,怎么池绫一眼就发觉了。   “辰凤给的定制款不是那对儿鸽子血吗?这是新款?”   池绫歪着脑袋仔细盯着于知倦的耳朵看了好几眼,   “他们换设计师啦?这款还真不错,要是之后能量产的话我都想买一对。”   “有这么夸张?”   “反正就是有种别出心裁的好看。”   池绫夸赞道,   “对了,给我讲讲季轩轩和陈华呗?姜磊之前给我打过通电话,但他那张嘴,说十句话里面只有一句是事实,其它的都是他个人主观感受。我听他说陈华要在医院里长病不起了?这是怎么回事?那点金粉有这么大能耐?”   “金粉只是为了给陈皓提供一个赶走季轩轩的理由,”   于知倦淡淡解释道,   “实际上我想陈华的胃病也没那么严重,让他住在医院里八成是陈皓的意思。”   “你、你是说陈皓他故意夸大了陈华的病情?”   池绫蹙起眉来,但转念一想,这不是陈皓惯用的手笔么?之前他就是用这个办法把于知义给囚禁在了医院里。   “可他不是一直最敬重他这个大哥吗?什么小时候的恩情,什么长兄如父……”   “那是因为以前陈华从来没有损害过他的利益,花点钱在家里养一对兄嫂,打造一个孝顺长情的人设,他何乐而不为?”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池绫摇了摇头,更深刻地领会到了陈皓此人的薄情,   “等知义醒来我一定要把这些事都讲给他听,好让他看清陈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倒希望阿义可以真的摔坏脑子,把他彻底忘了……唔、”   池绫突然一脚急刹车,于知倦揉了揉差点被安全带勒出印子的脖颈,   “前面怎么了?”   “不知道,这么偏僻的影视基地,酒店里除了咱们几辆车连辆多的自行车都没有,这会儿入口怎么会堵呢……”   池绫满脸疑惑地降下车窗玻璃,探出脑袋去一看究竟,   “哎,好像是果农的大车,在卸货呢。”   “果农?”   于知倦蹙了蹙眉,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他的直觉,尤其是对坏事的直觉通常来说都是非常准的。   回到片场的第一时间,于知倦就闻到了浓郁的西柚味,再定睛一看,休息室的果盘也好,公共冰箱里的饮料也好,甚至连临时食堂提供的盒饭里都摆着两瓣剥好的西柚。   “知义啊,你老公又给剧组送了好几车的西柚来,他说你得多吃点。”   卓越抛着个巴掌大的小柚子当球玩,打趣于知倦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宠人的呢……哎,你这耳钉挺好看的啊,这石头,颜色真正。”   卓越也一眼就注意到了于知倦耳垂上的那副耳饰,也认出了那对宝石一定价值不菲。   周围的人闻声也都凑过来看热闹,想看看于知倦耳朵上坠了对什么样的宝贝,自然也就引起了林邪的注意。   “你们发没发现这个宝石还挺像林邪的眼睛的?”   林邪从他们身边路过时,柯曼突然搭住了林邪的肩膀,他看了看林邪又看了看于知倦,   “林邪,你觉得呢?”   “是挺适合于老师的。”   林邪抿唇一笑,没多做驻足,跟着造型师先去化妆间做造型了,据说他今天的拍摄任务还蛮重的。   “哇,看来林邪今天心情不错啊。”   卓越看着林邪的背影,小声调侃道,   “要是以前,他肯定理都不带理,最多礼貌地敷衍两句得了,今天居然还对着咱们笑了。”   “而且还夸赞了于老师。”   柯曼补充道。   “他应该只是出于礼貌吧。”   于知倦挑了挑眉,无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钉。   “对了知义,你们休息这周我和编剧老师又好好琢磨了下剧本,觉得你的角色有很大的挖掘空间,所以你的剧本又要有些变化了,”   卓越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招呼于知倦过去听她讲戏,   “不过你放心,之前我和池绫说好了不会给你太重的戏份……哎我本子呢?本子怎么找不着了……这样吧,你先去化妆,一会儿我去化妆间找你们,刚好你和林邪都在。”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却没想到就他和卓越聊这几句话的功夫,化妆间里已经坐满了人,而唯一空下的一个位置好巧不巧地就在林邪旁边。   “于老师!”   化妆师小梁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   “我给你占了个位置,快来!”   “……”   于知倦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地在林邪旁边的镜子跟前坐下。   小梁其实是最早到化妆间的,她估摸着演员们还要在外头和导演寒暄一会儿,就自顾自低头玩起了手机,等她抬起头时才发现林邪已经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说来也真是奇怪,一般人不都应该遵循现代社交原则,先从距离最远的四个角落开始落座吗……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林邪向来不必考虑他人的感受,今天恰好就选中了她给于知义占的位置旁边。   “卓导和我说你要演的都是男主角的回忆,所以要有少年感一些,我想的是得弱化一下你的五官。”   比起其他一言不发上来就一意孤行的化妆师,小梁习惯性先和于知倦沟通她的造型思路。   于知倦的五官有着抓人眼球的优越,天生带着些明晃晃的媚态,不做弱化处理就去演少年的话会显得太过张扬,而且容易产生些无法控制的情色效果。   “没问题。”   “还有一个好消息,回忆里的季节是冬季,服装组准备了大衣,你不用穿短袖受冻了,”   小梁边聊边将于知倦耳边的头发卡起来好方便上妆,   “哇,于老师你这个耳钉很漂亮诶,”   小梁也注意到了他耳垂上的那颗宝石,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色泽的宝石,好神奇。不过我猜卓导应该会要求你取下来吧?有点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   于知倦要是早知道这对看起来不起眼的石头会这么引人注目,今早说什么都不会选择换上它们。   尤其是在听见隔壁林邪的轻笑声后,这个想法更加坚定。   二人的妆造都做得很快,卓越却还没找到她的笔记本,为了给其他演员腾出化妆的位置,于知倦和林邪都乖巧地挪到了角落去。   按理说他俩此时应该认真熟悉剧本,可于知倦的本子上左右就那么寥寥草草几行字,看得他都快能背下来。   百无聊赖的于知倦伸长脖子去看了眼林邪,只见他剧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标注的小字,怪不得业内都夸他专业。   “怎么了吗?”   注意到于知倦的目光,林邪抬起头来。   “你现在闲着吗?”   于知倦问道。   “闲着。”   “那你能不能让我摸一下你的头盖骨?”   “……”   林邪虽然一般不会拒绝于知倦的要求,但遇到这种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请求时,就算是他也难免会露出疑惑的神情。   “还有后脑勺。”   于知倦补充道,他之前那天晚上看了那么久的颅相学理论可不能白看,他倒要亲手摸一摸,看看诸葛允白凭什么断言林邪的头骨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请吧。”   林邪无奈地笑了笑,微微倾下身去好让于知倦能够着他。   于知倦便不客气地伸手揉了把林邪的头发。   比想象中要柔软很多。   “于老师,我能不能也摸摸你的?”   “为什么?”   “就是好奇。”   林邪想到他在陈家做客的那一天里曾经看到过陈皓摸于知倦的脑袋。   “可以。”   于知倦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做人要有来有往嘛。   当晚,一条话题霸占微博娱乐热搜榜榜首三个多小时,题名为#震惊,林邪和于知义竟在片场互扯头花#。 第47章 尸检报告   “幼不幼稚啊你俩!”   池绫刷到这条微博时差点一口气哽过去,从于知倦下班从片场回到酒店的房间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被她教训了足足三个小时,   “你说你好好的摸他脑袋干啥?林邪的脑袋好摸吗?要不我的也给你摸摸?”   “他骗我说他的头发是假发,我就拽了一把……”   于知倦随口胡诌道,他总不能告诉池绫他其实是想看看自己和林邪会不会在某些科学理论方面被验证非常适配。   估计池绫听了真话后会气得更狠。   有了于知义和陈皓的先例,池绫基本上是将爱情视作了演员的死刑令,用她略显极端的话来说,这行谁谈恋爱谁死得快。   不过他和林邪又不是这种关系,他只是想找到依据反驳诸葛允白而已。   于知倦淡淡想着。   “好在舆论反应好像还不错……除了几个老黑你的营销号,几乎没人提衬衣门的事。不过这也要感谢之前陈皓专门发了条微博庆祝林邪去你们家做客,也算是变向替你洗白了。”   “我本来就是白的。”   “害,娱乐圈的黑白从来没有‘本来’这一说,想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到底有多冤枉。”   池绫叹了口气,   “我听卓越说你的剧本又改了,怎么样?”   “还没拿到新本,今天开工第一天,她忙得晕头转向,我就没去打扰她。”   “那就明天再说吧,有救她一命的恩情在,如果你对修改的内容有任何意见都可以直接和她提的。”   “只要能不暴露我的演技就行。”   “我看你演知义不是演得很好嘛,”   池绫眨巴眨巴眼睛,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没接受过科班训练不等于演不好。”   “我只能演于知义,”   于知倦轻轻摇了摇头,“因为他是我弟弟,我足够了解他。和剧本里的角色不一样。”   和林邪互扯头花的那几张照片不知道是被哪个工作人员偷拍的,卓越看在话题效果还不错,没有对两个人造成什么损失的情况上只是在给工作人员开例会时批评了几句,并没有彻查到底是谁干的这缺德事。   隔天于知倦到片场时,卓越已经拉着林邪在讨论剧本了。   “哎,人家知义自己来了,”   卓越抬眼看见于知倦,忙招手让他过去,眼里流露出求救的信号,   “于老师,新改的剧本送来了,我觉得改得挺好的,结果林邪先不同意,要不你亲自看看?”   “林老师的戏份也有变动吗?”   于知倦瞥了眼林邪。   “他没什么大改动,不过因为你的变化,他需要重拍几场戏,表现方式上要做一些改变……问题倒不在这里,你先看剧本吧。”   卓越解释道,   “其实就是两场戏的事。一个是我们想给叶然加一些和简寒在校园时期的回忆,之前的设定是小时候的玩伴,但五岁小孩儿之间的友情显得有些单薄了,编剧就想改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另一个就是,叶然最后的结局不是被反派折磨致死,甚至还是简寒亲自解剖的他吗?考虑到叶然对于简寒的重要性,加上为了让柯曼演的那帅哥更加无恶不赦一点,简寒在停尸间里见到的叶然……可能不该那么完整。”   “你的意思是,叶然会被肢解?”   “没错,而且会被塞进礼物盒当成生日礼物送给简寒。”   卓越苦恼地抱着手,   “我觉得这样改挺好的,就怕你会不会有什么忌讳,毕竟是你演的人物的结局。”   “这个我无所谓。”   于知倦松了口气,尸块总不用他亲自演,能用道具代劳,他再高兴不过了。   “林邪,你看于知义自己都说不介意,你还是不同意吗?”   卓越说着又看向林邪,还悄悄给于知义告状,   “林老师非说这样不吉利。”   “不仅不吉利,”   林邪果然还是坚持他的观点,   “而且我认为之前拍的那一条效果很好,说是这些天拍的最好的一段也不为过。被换掉的话显得得不偿失。”   “唔,”   卓越显然是被他说动了,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   林邪又补充道,   “于老师的镜头本来就不多,正脸再被删掉的话,不知道粉丝会不会骂我们诈骗。”   “……唉,确实也是个问题,那就暂且不改吧。”   卓越在剧本上迅速做好批注,   “说起来你俩昨天到底在干啥呢?不会真的在互扯头花吧?”   “于老师说头疼,我帮他揉揉。”   林邪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于知倦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行,你俩关系好就行,更贴合剧本,方便入戏,”   卓越合上笔盖,   “先这样定吧……二位老师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   于知倦直接提出了他的不解,   “这部剧的女主角不是米老师吗?反派想逼疯简寒为什么不对她下手,反而去找一个常年不联系的老友?”   “喔……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说了,咱这剧里男女主之间几乎没有感情进度,他俩最亲密的接触是抓犯人时摔在了一起。”   “……”   于知倦咽下了他接下来想问的话。   他记得最初的剧本里男女主有不少暧昧行为的,难道是都被删了?林邪删的吗?   “好啦,林邪去做做准备吧,十分钟后打板。于老师就先歇着吧,今天没有你的戏。”   卓越安排他们几个各就各位,于知倦按老规矩在监视器前看了一会儿后开始犯困,为了不干出当众打哈欠这种不尊重人的事,他决定站起来溜达一圈。   片场内人来人往,除了于知倦每个人都忙活得晕头转向,而且不管于知倦走到哪里,工作人员都会停下手里的活问句“于老师好”,还有人悄悄跑来找他合影,为了不打扰人家工作,于知倦只好回到化妆间去。   这会儿轮到道具组和造型组吃饭休息,难得化妆间里没人。   于知倦踱到自己的位置前,正准备在网上找点校园剧学习学习该怎么演出少年感,却突然发现林邪用的那张化妆镜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沓刺目的文件。   尸检报告?   于知倦顿了顿,以为是剧组的道具。   他顺手拿起来翻了两页,片场里正在拍一个连环碎尸杀人案,他本来是好奇被肢解过的尸体的尸检报告是什么样子,看下去后才发觉手里的这份报告似乎并不简单。   名字和其他信息都被有意去掉,报告也不算完整,而且不像是拿着原件复印的,倒像是匆匆照下来用图片格式打印出来的,看起来还有些模糊。   “放下!”   突然一句低吼从身后传来,于知倦倒是没被吓到,而且听这声音还挺耳熟。   他缓缓转过头,看见是路远正气喘吁吁地站在化妆间门口,   “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路远快步冲过来,从于知倦手里夺过那份报告,   “别人的贵重东西不要乱动你知不知道?”   于知倦闻言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贵重的东西会随便乱扔吗?看来你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区域?”   “你……!”   “路远,”   林邪的声音淡淡传来,吓得路远一激灵,   “你先回车上去。”   “我是怕上厕所把东西弄湿了才先放这儿的……”   路远讪讪地解释道。   “嗯,回车上去。”   林邪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虽没有加重,路远却知道自己不该再多留,委屈地瞄了于知倦好几眼后才悻悻离开。   “你是不是吓到他了?”   于知倦看着路远显得有几分落寞可怜的背影,随口问了一句。   “吓到他的人是你,”   林邪挑了挑眉,“我不让他走的话,他恐怕会被你说哭。”   林邪这话并不是乱说的,他过来时正听见于知倦反问路远,语气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路远怎么惹到你了?他这个人好面子,晚点我私下说说他。”   “没怎么惹到我,”   于知倦淡淡回答,他总不能告诉林邪他不喜欢被人大声吼,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这份尸检报告是你的私人物品?”   “你以为是剧组的道具吗?”   “确实,毕竟路远直接就把它扔在化妆桌上。不过的确和你们在拍的案子不符合就是了。”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林邪将报告摊在桌上,似乎在认真等着于知倦的回答。   “也不算什么问题,只是上面恰巧有我熟悉的东西,”   于知倦说着指向了报告上的一处小字,   “东莨菪碱。”   “嗯?”   “和阿托品相似,能阻断人的副交感神经,但是致幻性更强。虽然一些哮喘药、晕车药里可能会有,不过这么大剂量倒显得不太正常。”   于知倦顿了顿,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法医,”   林邪点了点自己白大褂上挂着的胸牌,“兼你的好友,简寒。”   “……”   于知倦白了他一眼,继续道,   “也可以被用作镇定剂。”   “她……死者生前确实曾经有过抑郁倾向。”   林邪静静道,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导致于知倦还没能辨别出他和死者的关系。   “这种剂量可不像是为了治疗……”   于知倦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于知义。   于知义的抑郁加重,就是因为饮食里被掺和了东莨菪碱,导致他容易产生幻觉、情绪不稳。   怎么又是东莨菪碱……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大剂量的东莨菪碱可以抑制大脑皮质,能够致幻,也可以让人陷入容易被催眠的状态。你还没告诉我,死者和你到底是……”   “林老师——!”   卓越敲了敲门,   “休息时间结束啦,大家等了你半天,快来……哎?你和知义聊着天呢?” 第48章 雪   “那我不打扰你们,就是林老师你注意下时间,快点聊完了咱们继续拍。”   卓越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便呵呵笑着又帮他俩把门给带上。   “我先去片场,”   林邪把手里的尸检报告交给了于知倦,   “我们下次再聊。”   “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省得路远又吼我。”   于知倦把报告放回林邪桌上,林邪闻言轻轻一笑。   原来是因为被路远大声吼了几句才会生气。   化妆间的门再一次吱嘎一声合上,于知倦兴味索然地看了会儿手机,随手点进热度依旧很高的扯头花话题,突然发现有人居然已经截了他摸林邪脑袋的照片当头像。   更离谱的是点进这个人的主页会发现,这个账号刚刚转发了一条名为“情侣头像汇总”的微博,而他和林邪互扯头花的照片赫然在列。   邪了个大门么这不是。   于知倦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在心里提前准备陈皓如果吃醋该怎么应对。   手机刷了一圈没什么意思,最终他还是又重新拿起了那份尸检报告。   刚刚路遥进来的太早,后面几页他还没来得及看完。   于知倦翻开纸页,其他的报告结果要么是看不太懂要么是没有什么古怪,他一路翻到致死原因,不仅再度蹙起了眉头。   高空坠落,头部受到剧烈撞击。   也是坠楼吗……?   如果不是池绫昨天还在医院里守在于知义身边,他也许会怀疑这份报告上被抹去的名字该是他弟弟。   于知倦吸了口气,又翻回前面找到出具报告的时间,居然是十四年前的死亡鉴定。   十四年前林邪也不过十来岁,他调查那么久之前的事是为了什么……   正琢磨着此事,池绫之前悄悄向他八卦的那些“林家秘辛”突然涌入了脑海,于知倦微微一怔。   这不会是林邪亲生妈妈的尸检报告吧?   因为几乎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意和亲情,于知倦对妈妈的概念有些模糊,但因为他自己无法亲身体会,所以更容易相信其他人在小说或诗句中对思念母亲的这种情感的描述。   于知倦轻轻合上了报告书,更让他在意的是这无比熟悉的死因。   如果不是医院楼下的那片桦树林,他是不是也会从警察手里拿到这样一份一模一样的尸检报告?   但莱斯莉的死是十四年前的事,那时候陈皓也好周晖晖也好,都才十几岁,他们有什么本事算计到林总督的夫人头上?   还是说真正促成他弟弟坠楼事故的幕后黑手并非是周晖晖,他们只是谁的一杆枪……?   可于知义能得罪什么人呢?   于知倦轻轻“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池绫抱着一摞飞机盒踢开化妆间的门崴了进来,   “咦,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们都在外面拍戏。”   “那太好了,”   池绫打了个响指,锁上了化妆间的门,   “我记得角落里有一个简易更衣间是不是?你快来试试服装,卓导说明天就拍有你出场的校园镜头。”   “高中校服?”   于知倦拆开防尘袋,拎出里面的蓝白色运动校服,一时间感到有些新奇。   他小学还没上完就被带去格兰苏,因为不靠谱的老爹没办好转学手续,还害他多读了一年小学。   不过小学也好,中学也罢,他其实都没有穿过校服。   格兰苏学院制的校服都要单独花钱购买,一套夏季制服就要一百多镑,于知倦经济还没独立的时候自然是从那个野爹手里要不来这种“非必要”的生活费。   但值得庆幸的是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总算是靠自己赚的钱买了一件学士袍,才没有在毕业合影时看起来太过突兀。   那时候他的倒霉老爹已经跟着不知哪国的女人丢下他跑路了,好在认识了诸葛允白这个像哥哥一样亲切的同胞导师,诸葛允白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给一个因为残疾而无法正常上学的小少爷当家教。   私人家教的薪酬很高,加上于知倦主要负责教数学,小孩儿学的那些东西基本费不着他半点心思,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位小少爷因为长期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而有些性格扭曲。   不过于知倦一直都很有人格魅力,虽然非他本愿,但他好像对十几岁的小孩子特别有吸引力,坐轮椅的小少爷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便愿意和他敞开心扉,甚至经常黏着他。   直到有一年圣诞前夕,屋外下了霰雾般的茫茫大雪。   于知倦那天去得早,想着小孩子都喜欢玩雪,加上最近冰雪奇缘刚刚播出,便在庭院里给小少爷堆了个小雪人出来。   他没想到雪人还没堆完,开门迎接他进屋的女主人突然变了脸色。   夜晚的雪下得很大,被昏黄的路灯炙烤成水泥色的点,像是扑火而死的飞蛾留下的骨灰。   抟得很实的雪球夹杂着石头打在了于知倦身上,小少爷带着哭腔的一声“scram”像是某种风暴的前奏,女主人的咒骂和男主人近乎暴力的驱赶让不明所以的于知倦只得逃离了他们的庭院。   他或许该感谢自己的耳朵一开始就被某块坚硬的雪球砸得嗡鸣不止,除了几声尖锐的Chink没再听到更多侮辱的词汇。   那天于知倦一直逃到了另一个街区的公园,耳边的风声才终于干净,那些咒骂才好像再也没追上他。   耳朵和额角挨了两下雪球的重击,加上一路过来吹了凉风还受了惊吓,于知倦的眼前一阵又一阵开始发黑,他能感觉到视线正在渐渐消失,最终只能无助地坐在马路边上等着捱过这阵头疼。   那年他也才十九岁,异国他乡,莫名被砸,还失去了视力,如果不是被诸葛允白及时找到,可能会留下更严重的病根。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少爷的梦想是当滑雪运动员,但也是在一次滑雪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因此心理扭曲,见不得任何人在他面前玩雪。   那户人处理问题的方式确实太过粗暴,诸葛允白替于知倦索赔了一大笔精神损失费,但拿到手里的钱并不能填平心理上受过的委屈。   于知倦讨厌格兰苏的雪。   他对雪仿佛有着某种执念,又有着某种说不清的无缘。   他是喜欢玩雪的,要是问他童年最快乐的记忆是什么,那一定是和于知义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只是他只玩过一次雪。   后来雪再下到能堆起来的时候,他父母正在商量离婚,商量谁带走哥哥谁带走弟弟。爸爸的拳头更厉害,所以爸爸带走了更聪明优秀的哥哥。   所以于知倦开始讨厌小时候的雪。   再就是前些天,好不容易回到祖国,清理了陈华和季轩轩,就连讨人厌的陈皓也不在家,于知倦以为他终于能好好地玩一次雪,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打不了雪仗。   哪怕是花八千块叫来了姜磊,于知倦却依然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雪。   他也讨厌陈家花园里的雪。   “蓝白色的,很普遍呢,”   池绫看着于知倦手里的衣服评价道,将他从短暂而恍惚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你先试试,卓导说可能有点小,毕竟你们也不是真的高中生。要是有什么问题赶紧拿去让他们改。”   “这个裤长未免也太离谱了。”   于知倦从更衣室里出来,指了指自己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好好的运动裤硬是给穿成了不伦不类的七分裤。   “是挺离谱的……我是说你的腿长,”   池绫咂了咂嘴,   “脱了脱了,我赶快拿去看有没有长的能给我们换换。要我说难得剧组这么有钱,安排那种英伦风衬衣背心小西裤不行吗……哎,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就穿的那样的衣服?”   “没穿过,”   于知倦坦言道,   “要单独买的,很贵,那时候没钱。”   “……唉,要是你能留在国内跟着我发展,哪里用得着受那种苦。”   池绫又心疼又惋惜。   她最初还在当星探的时候就是在街上一眼相中了于知倦,那时候他们的家庭还没有破裂,所以池绫才会知道双胞胎兄弟的存在。   “你把知义照顾好就够了,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带着他赚钱,我那年连学费都交不上。”   “当时可把我感动坏了,知义还算半个孩子,辛辛苦苦演半年戏赚了第一桶金,一半打给了你,一半给我包了个红包……”   池绫顿了顿,   “可惜后来赚的钱都装进了陈皓的口袋。”   “早晚让他都吐出来。”   于知倦冷冷道。   “先不说这个了,我去给你换裤子咯。”   池绫笑笑,接过于知倦换下的裤子兴冲冲地跑去了道具组。   令人痛心的是她并没能够给于知倦换到一条合适的裤子。   因为道具组的失误,低估了演员们的腿长,准备的裤子都比较短,唯一一条长的则穿在林邪身上。   因为林邪饰演的简寒是个品学兼优、温文尔雅的好苗子,哪有好苗子穿校裤穿得像个打渔的一样的?   而叶然则不幸是个不学无术的校园混子,耷耷拉拉、半扁不就的短裤腿反而非常合适。   拍摄当天,于知倦抱着手低头看着自己暴露在外的脚踝,心里大有不满。   他明明从小成绩优异,是个标准的学习恶霸,哪里会演剧本上写的这种整天只惦记着打游戏和睡觉的捣蛋鬼? 第49章 谎言   “台词和调度都熟悉了吗?”   卓越戴着遮阳帽举着小喇叭,为了拍这点校园镜头,剧组专门找到了一所高中,趁放寒假借用他们的教室。   “我没问题。”   林邪扯了扯稍短的校服袖口,他骨架挺拔,肩线舒展,穿上校服后周身散发出一种翩翩少年气。   “我也没有。”   于知倦按照卓越的要求,吊儿郎当地挎着个单肩包,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还被小梁用卷发棒烫了一头乱翘的卷毛,任谁看了都想喊一声小兔崽子。   “OK。群演那边都准备好了吗?都自然点啊,高中生下课该干嘛干嘛,不用刻意看镜头。各就各位,场记过来准备打板。”   随着一声脆响,摄像机上的灯光亮起,于知倦掰了掰手指,捞起地上的篮球轻巧地拍了两下。   课间。   叶然在几个好友的簇拥下有说有笑地穿过走廊,他们像是刚从球场回来,发间还残留着星星点点阳光的味道。   “晚上又要考化学,自从开始学无机物,我就没及格过。”   好友唉声叹气道。   “那有什么,我打从第一次考试就没上过三十分。”   叶然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走两步还倒过来朝反方向做了个抛球的手势。   “火箭班的简寒不是你好哥们吗,我听说咱考的那卷子他们平时都是当作业在写,他手上肯定有答案,你找他要一下呗?”   “又不是什么大考,而且他这会儿肯定在教室里学习呢,我才懒得去找他。”   摄像机怼着于知倦的脸拍了好几秒,池绫紧张地在一旁看着,毕竟这是于知倦第一次念有台词的戏,她说不紧张是假的。   “很好很好,继续保持,”   卓越边说边抬头朝另一边比了个手势,   “2台注意,林邪准备进场。”   学校走廊上人来人往,吵嚷声、嬉笑声、篮球落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直到端着水杯的简寒突然出现,如涌入蝉鸣声中的一丝薄荷清凉,挺拔在霖霖雨声中的一叶脆竹,是一种让人感到安宁的静谧。   简寒在高中时便已经架上了一副眼镜,薄薄的镜片刚好挡住林邪眼底的冷寂,给他增添了几分稚然的书卷气。   他刚刚看完一本以法医视角写就的悬疑小说,正打算出来打杯水,顺便放松放松眼睛。   叶然一眼就注意到了简寒,扔出去的球也不管接了,兴冲冲地朝着简寒的方向招了招手:   “简邪………”   “Cut!”   卓越哭笑不得,“捡什么鞋?于老师,你要记得面前的人是简寒,不是什么林邪,千万别弄混了。”   “不好意思。”   于知倦轻轻地扯了扯领口的扣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和林邪对视就会心不在焉起来。   为了符合人设,他领口的三颗扣子全部被要求大敞着,不像林邪那样能扣得整整齐齐。   “嘴瓢嘛,正常。”   卓越安慰了他两句,   “刚刚状态不错,就是你看向林……呸,看向简寒的时候最好眼里能再多点那种惊喜和雀跃。”   “我试试。”   于知倦点了点头。   场记再一次咔哒打板,这一次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简寒!”   叶然隔着大半条走廊朝着简寒大喊了一声,简寒应声抬起头来,原本冷清无神的眼里随着倒映出叶然的模样而流转起了熠熠的碎光。   一眨眼的功夫叶然已经插着口袋晃荡到了他面前,被烫卷的头发微微翘起,露出小半截光洁白皙的脖颈,   “听说你们班昨晚上的化学作业是这周的周测卷?你能不能发发善心把选择题的答案告诉我?”   “你不是向来不在乎分数吗?”   简寒没说拒绝,但也没直接告诉他答案。   “那不是我那几个好哥们想要吗,你就卖我个面子呗?”   于知倦大概确实是很有演艺天赋,叶然朝着简寒眨眼时的活泼模样让林邪不禁产生了一种他真的只有十六七岁的错觉。   “好不好嘛?简大神?”   于知倦说起这些像是撒娇的肉麻话时更是十分得心应手,他早就在陈皓那里练出了无论嘴上说什么都能面无波澜心如止水的功夫。   “简哥哥?我叫你哥哥还不行吗?他们都看着呢,你不给我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昨天我们班的化学老师生病请假,没布置作业。”   简寒略表惋惜地眨了眨眼,叶然一听,立即收起了刚刚那副乖巧的嘴脸,   “嘁,你早说嘛。”   眼瞧着叶然又要回到好哥们的身边继续拍篮球,简寒突然伸出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领子,   “站住。”   “哎,干什么?”   叶然被扽了一把,没好气地回过头来,   “干嘛?后悔了?其实你有答案?”   “没有。是你的衣领翻起来了,”   简寒拍了拍叶然后脖颈处的衣领,   “现在好了。”   “卡——这条过了!”   卓越满意地抬了抬手,示意场记去打尾板,   “不错不错,休息一下我们补拍一个远镜头。”   “卓导,这戏到底叶然是主角还是我是主角呀?”   米辰站在一旁酸溜溜地抱怨道,   “他和简寒的关系都比我和简寒之间要暧昧。”   “没办法,谁让林老师第一场戏见到叶然尸体时的情绪那么到位,要是不把他俩的关系拍得深厚点,岂不是会显得简寒的悲痛太莫名其妙了。”   卓越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她对刚刚拍的那条片子感到十分满意,以后要是再有什么青春校园剧本,一定还请林邪和于知义来演。   “米辰你也别气馁,于老师在整部剧里的出场时间加起来不到五分钟,你可是从头到尾推进主线发展的女主角,咱们剧本本身的剧情够硬实了,就算没有感情线也是好看的。”   当导演的都是练过端水功夫的,卓越怕米辰心里有怨,便好好安慰了她一番,   “说起来下午的镜头补完于老师就该杀青了,鲜花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卓越看向身旁的导演助理。   “卓导您放心,每位老师的杀青戏、进组档期包括生日和喜好那些的我都记着呢,花束提前好几天就订好了,今晚可有的热闹。”   “准备好了就行。跟大家说准备吃饭吧。今天早点吃完早点拍,我想抢日落那会儿的光。”   “好嘞。”   导演助理点了点头,小跑去找今天跟来拍外景的后勤组放饭。   卓越想拍的场景发生在日落时分的教室,看完法医小说正要去图书馆还书的简寒遇到 了因为作业不认真写而被老师罚留堂的叶然。   “简寒,你就教教我这题该怎么写吧?老师说我解不出来的话今晚就不用回家了。”   叶然鼓起腮帮子,百无聊赖地摊在桌上,撒娇似的拽着简寒的校服外套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给你讲过这道题,”   简寒扫了眼叶然手里的试卷,   “只是条件给的数字变了而已。”   “这次我一定认真听,拜托你了嘛……你手里拿的什么小说?好看吗?”   叶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简寒手里的课外书给吸引,   “嚯……尸体的语言,口味真重……不过小时候你就爱看那种破案的电视剧,以后你是不是想当法医呀?”   “嗯。”   简寒点了点头,“这本书还没到归还日期,你感兴趣的话借你看几天?”   “不了不了,”   叶然敬谢不敏,抬手随便翻了两页,   “把自己的尸体当做遗书,听起来还挺抓马的。”   “尸体能给出的信息往往比一纸遗书要更加详细丰富,也更加可靠真实。”   “行吧,那借我看两天。这样以后我死之前要是有什么悄悄话想和你说,我就学书里这样藏在身体里,这样就只有你知道了,是不是特别酷?”   叶然随口开玩笑道。   简寒却不以为然,   “你以为谁的尸体都能拿去给法医解剖吗?”   “倒也是,好像一般都是死的特别惨的凶案受害者才会被解剖,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喔。”   叶然眨了眨眼,暖金色的日光像是从云端泄出的柿子酱,往他的眼睫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光边,他抓着简寒坐在了自己旁边,把笔塞给了他:   “不说这个了,你快先帮我把这道题给解决了。”   暖融融的教室里倒映着窗外摇曳的花影,池绫从监视器里看了这一整条的拍摄内容,又想到于知倦演的第一场戏——以尸体的模样出现在简寒面前的叶然,不禁感慨良多。   “这条可以,你们两个人保持状态,1号机换3号机,我们拉远景拍唯美点。”   卓越招呼道。   于知倦剧本上的台词已经全部说完,拍摄却还在继续,甚至林邪也没有要出戏的意思,正一丝不苟地帮他解着题。   “你俩说一说笑一笑,给我个动态的感觉!”   卓越扯着嗓门喊道。   林邪微微点了点头,轻声提醒于知倦,   “镜头拍的是你的正面,你自然些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我们说的话他们能听见吗?”   “现在收音器关着,”   林邪笑笑,   “于老师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我说?”   林邪从来没有直接用名字喊过于知倦,让于知倦无法确认他到底只是知道世界上存在一个和于知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是确切地认出了“于知倦”。   “只是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嗯?”   林邪等着于知倦开口询问,他此前就表示过,只要于知倦开口问,他便都会回答。   毕竟猜测于知倦会提出什么问题的过程对他而言也非常有趣。   “你没有骗过我吧?”   于知倦抬起眼,映进了晚霞的瞳眸看起来漂亮无辜,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林邪的意料。   “当然,你的问题我都会认真回答。”   “我是指在这之前,包括你说的那段对我们两个人而言都不愉快的经历。”   于知倦微微抬起下颌,饶有兴趣地盯着林邪。   而在林邪沉默的短暂瞬间,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卡!很好!”   卓越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在整栋教学楼内回荡,   “两位辛苦了,恭喜于老师杀青!”   她话音刚落,就有工作人员捧着花束过来献给了于知倦,池绫更是早就带着人来要给于知倦拍几张杀青剧照当做宣传素材。   看着被工作人员淹没包围的于知倦,林邪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一声。 第50章 见家长   “林老师你别慌走呀!”   卓越叫住林邪,   “今天你也是咱们的主角,晚上专门没有给你们安排活动,可以好好为你庆祝一番。”   “我其实不用……”   林邪话音未落,只听砰砰两声礼花,导演助理已经抱着花束推着蛋糕从换衣棚里走了出来。   于知倦原本以为卓导的剧组有钱到杀青就给蛋糕吃,直到他凑近些看清了蛋糕上用巧克力酱写就的祝福:   祝林老师生日快乐。   今天居然是林邪的生日。   于知倦顿了顿,只见米辰柯曼还有其他演员们纷纷朝林邪送上了礼物和祝福,一眼看去似乎只有自己两手空空、毫无准备。   “池绫姐,”   于知倦低声叫住池绫,   “工作室没有给林邪准备生日礼物?”   之前刚进组的时候另一个演员过生日,池绫还以于知义的名义给人家送了份礼物,具体是什么不重要,主要是得维持交情。   “林邪而已,我们不是离他越远越好吗,”   池绫耸了耸肩,“谁要记住他的生日。”   于知倦知道池绫对林邪的偏见一直不小,因此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我记得知义你的生日也不远了,原本也准备在组里给你过个生日的,没想到拍得这么顺利,比计划里早了好多天杀青。”   卓越朝于知倦笑道,演员杀青时按照惯例要和导演合个影。   “于老师,林邪这几天没少照顾你,你肯定准备了些不一样的礼物吧?”   米辰看出他并不知道今天是林邪的生日,故意挑事。   于知倦当然不会被她挑拨出什么情绪,他礼貌而温和地笑了笑,一本正经道,   “我丈夫送来的那几车黄金西柚就留给林老师了,冬天干燥,多吃水果总是好的。我看米老师脸上总是起皮,也分给米老师一些吧。”   “谁、谁稀罕……!”   米辰被噎得一哽,连忙让助理递来镜子检查自己脸上有没有卡粉卡纹。   和组里其他人做了简单的告别后,于知倦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他的首次拍戏任务。   “晚上要不要回工作室庆祝庆祝?”   池绫提议道,   “我让他们提前给你准备炸鸡烧烤螺蛳粉……哎,你那对特漂亮的耳钉是不是忘化妆间里没拿?”   “……”   于知倦捏了捏自己空荡荡的耳垂,   “我回去拿,正好这会儿他们忙着给林邪庆祝生日,化妆间里应该没人。”   “那我先回酒店打包行李。”   池绫点了点头。   于知倦避开人群溜进了化妆室,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他。   “林老师,”   于知倦挑了挑眉,看向正拿着他那对耳钉把玩的林邪,   “你不是应该在外面好好地接受大家的祝福吗?”   “我想先听听你的祝福。”   林邪直言道。   “我想外面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应该都比我说的好听,”   于知倦伸出手,想要回耳钉,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合适。   毕竟是林邪过生日,他倒反过来伸手找人家要东西。   “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这样的款式,所以顺手就扔在这里了。”   林邪笑了笑,老实地把耳钉还给了于知倦。   “今天没给你准备礼物是我的疏忽,下次补给你。”   于知倦熟练地戴上耳钉,打算这两天给林邪补一个生日礼物。君子之交若是想要淡如水,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有来有往。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林邪淡淡道,   “不如你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吃晚饭,就当是礼物了。”   “去哪里?”   “陈皓应该没带你去过,口味偏徽湘菜系,”   林邪顿了顿,又补充道,   “是私厨,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卓导刚刚不是说她专门给大家放晚上的假好给你庆祝生日吗?”   于知倦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和林邪相处的时间越多,他能看出的信息也就越多。   “她们庆祝她们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邪不以为意道,   “你决定了的话,我们现在出发?”   “等我给池绫打个电话。”   于知倦想到池绫那么讨厌林邪,如果和她说实话肯定要引她担惊受怕一整晚,干脆只和池绫说了是自己的私事。   两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悄无声息地从片场溜上了保姆车,路远一看先上车上来的居然是于知义,一双小眼睛顿时瞪得像向日葵的花盘一般圆,他怔怔地看向后一步上车的林邪,   “于、于知义今晚一起吃饭?”   “好好开你的车便是。”   林邪平淡道,路远被他瞥了一眼,只得识趣地闭上了嘴。   于知倦早就猜到今晚肯定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要真的只是普通吃晚饭的话他也不一定愿意来。   “车程二十分钟左右,你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会。”   “还是不了,我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陷入什么别的门事件。”   于知倦没接林邪递来的毯子,他虽然能确认林邪对自己没有恶意,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放松警惕到在别人车上呼呼大睡。   “那我睡了。”   林邪自顾自拆开毯子,刚把自己盖得整整齐齐就听见路远那连着车载音响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林总督。”   路远看了眼屏幕,一般林邪的手机因为工作静音或者没电了的话,林总督都会直接打给他。   “接吧。”   “……啊?”   路远迟疑地看了眼一旁的于知倦,见林邪并不打算避着他,只得划开了接通键。   于知倦见状只是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扭头看向窗外。   总督家的事情他没有兴趣知道。   好在林总督这通电话并没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像普通父亲一样和林邪说了声生日快乐,又说工作太忙没法回家为他祝贺,林邪淡淡地和他寒暄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过后车上一度又陷入沉默。   路远抓耳挠腮地琢磨着林邪的心思,同时不住地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于知倦,要不是于知倦出言提醒,他恐怕至少要闯两次红灯,林邪则一直在闭目养神,只是在路远踩出第三个急刹车的时候开口道,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没有就安心开车。”   “不好意思……”   路远讪讪地吸了口气。   于知倦原本想和林邪再聊聊那份尸检报告的事,但想到车上还有一个路远,便只得作罢。   等最后一丝被日落晕染成重紫色的云霞隐入月色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于知倦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景象,庄园般的庭院里挂着白色大理石的雕灯,一眼看不到边,停车场周围被修剪整齐的花卉环绕着,不远处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复古建筑。   许多私人酒店都喜欢建成古堡的样式,于知倦以为这也是其中一处,怪不得林邪肯定陈皓没带他来过,这种会馆的最低消费陈皓才舍不得为他花。   “你是包了场吗?”   于知倦看林邪下车后便没有再戴口罩和帽子,一副完全不怕被人拍到的随心所欲。   (注:本文世界观中没有该死的新冠疫情,日常出行不需要佩戴口罩)   “算是吧,”   林邪顿了顿,   “你也可以摘掉,这里保密措施很好,不会有人看见的。”   虽然林邪这么说,但于知倦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摘掉口罩,池绫早和他提醒过那些狗仔和偷拍的人无处不在,他不想闹出任何意外。   “呃……”   路远见状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   “路先生,你是因为之前吼过我而对我抱有歉意才如此坐立不安吗?”   于知倦挑起眉来,兴致盎然地看向路远。   “我……”   路远不知所措地朝林邪投去目光,林邪却视若无睹,他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帮他们推开府邸大门,   “已经到了,您二位快请进吧,我就不陪了。”   他想一会儿真正该坐立不安的恐怕是于知义。   于知倦跟着林邪踏入了建筑内,一圈还没环顾完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建筑内部根本不是酒店或者会馆该有的装潢,这分明是人家里……!   “林少爷,于先生,请。”   路遥一早便在入门处候着,不仅是他,就连谭朝露都精心打扮过一番,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午。   林邪好不容易同意在家和她们共用晚餐,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只要愿意一起吃饭,恩恩怨怨总会有能说开的那一天。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啊……!我在电视上见过的,于知义对不对?”   谭朝露热情地迎了上来,于知倦勉强维持礼貌地笑了一笑,没等谭朝露再把他们往餐厅迎,转头立刻就要往外走。   林邪这是干什么?带他见家长? 第51章 粉丝   “于老师,你答应过我的。”   林邪意识到于知倦要走,抬手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   “答应你的时候你可没有告诉过我今晚是你们的家宴。”   于知倦横了林邪一眼,想拂开他的手。   “只是在我家里吃而已,又没有其他家人,不能叫做家宴。”   林邪并不顾忌谭朝露在不在场,于知倦闻言不觉看向这个家的这位女主人,虽然早听传闻说过林邪和他的继母不合,没想到关系会差到这种地步。   “于老师你真的不用拘束的……请进吧。”   谭朝露尴尬地笑了笑,跟着林邪称呼于知倦为于老师。   她似乎对林邪冷漠的话语并不感到意外,但眼里还是泛起了一层小心翼翼的失落。   “……”   于知倦叹了口气,他自己没有开车来,真的扭头就走的话估计光走出林家府邸都要花上几十分钟。   路遥见状连忙端上刚刚加热好的擦手巾,又帮于知倦将脱下的外套挂好,服务周道地将他迎进了屋。   经过长廊时于知倦发现走廊尽头挂着一幅巨幅油画,画里是一位黑发碧眼的女子,眉眼和林邪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就是他那位已故的母亲。   于知倦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份尸检报告。   餐厅的双开页大门刚刚被推开一个缝,里面便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人影,吓得谭朝露啊呀低呼一声:   “林西!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咋咋呼呼,别吓到你哥哥的客人了!”   “客人?”   林西闻声连忙收敛起来,探出脑袋看向林邪身边的于知倦,   “……于、于、于于于知义?!”   扎着脏辫打着唇钉、看起来非常不好惹的小女孩突然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惊喜又害羞的神态,   “你真的是于知义吗?!我……我是你的粉丝、真的、我……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林西狠狠拧了把自己的脸,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天啊,我还以为你和我哥关系不好呢……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你!”   于知倦还从来没有和粉丝近距离接触过,但看林西态度如此诚恳,便也没有拒绝,由着林西用带着卡通贴纸特效的相机和他自拍了好几张。   “别往外乱发。”   林邪叮嘱她道。   “我懂。再说谁要往外发?我要打印下来珍藏!”   林西喜滋滋地翻看着相册,非常自来熟地黏着于知倦要和他坐在一起,   “偶像,你看我在学校的房间,贴的全部都是你!”   林西把手机上的照片拿给于知倦看,小姑娘的房间几乎被于知义相关的周边和物料给堆满。   “西西,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人家毕竟是客人。”   谭朝露怕林西冲撞到于知义,林邪虽然这次把她接回了国,万一又一个不高兴再把她送出去可怎么办?   “我激动嘛。”   林西性子直爽,于知倦倒不讨厌,饭桌上三两句话的功夫他便猜出了林西是林邪同父异母的妹妹,只不过林邪对谭朝露的厌恶似乎并未延续到林西身上。   谭朝露原本以为今晚的饭桌上又会是暗潮汹涌,没想到竟因为于知倦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其乐融融,她识趣地没多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饭,偶尔看到于知倦的杯子空了的时候会提醒路遥去上茶,尽好待客之道。   路遥为他们端上今晚的最后一道菜,林邪刚伸出筷子就被林西一筷子打走,   “偶像,你尝尝这个白菜酿肉卷,是我家厨子的拿手好菜。”   林西见到于知倦之后眼里就再没了她的好哥哥林邪,恨不得把桌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夹去于知倦碗里。   一旁的谭朝露看得心惊胆战,没想到林邪不仅没有表示出不悦,反倒饶有兴致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林西,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于老师的?”   “就去年吧,看了部知义哥哥的电影,立马就被圈粉了,”   林西滔滔不绝道,   “偶像,我是你的实力粉,虽然去年是多事之秋,但那些什么绯闻我其实都不在乎,我觉得只要你能开心就好。再说这个圈里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洁身自好?”   林西顿了顿,   “当然我哥是个例外哈。当时看到那什么衬衣什么事件的时候我其实还挺高兴的,嘿嘿。”   “林西,你好好吃菜不行吗?”   谭朝露瞪了她一眼,这孩子就是在国外呆久了什么话都敢直说。   林西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了,就算她悄悄磕过自己哥哥和偶像,但人家于知义毕竟和陈皓是结婚拿了小红本的,当着于知义的面前说这些确实有些不太礼貌。   “我……我说的太多了,偶像你别在意,你也吃菜。”   “不用放在心上。”   于知倦淡淡一笑,心里揣摩着林邪今晚带他来的目的。   总不可能只是宠爱妹妹,给林西提供一个面见偶像的机会?那样的话是不是该给他结一下出场费?   “林西,吃饱了吗?”   半晌,林邪看林西放下了筷子才淡淡开口问道。   “啊?我吃饱了呀,怎么了吗?”   林西抬起头来,面带疑惑地看向林邪。   “那你先回房间,我和你妈妈有些事要谈。”   林邪直言道,林西闻言怔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听话地退出了餐厅,临走时还不忘和于知倦约定,希望他有空还能来家里吃饭。   林西并不知晓谭朝露曾经对林邪做过的那些事,只以为林邪像她不喜欢林总督那般对她妈妈有些疏离,况且她从小就被送到了国外读书,比起谭朝露,甚至和林邪还要更亲近些,在家也自然就更听林邪的话。   餐厅大门被关上的那瞬间,谭朝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林邪这是要玩哪出,为什么要留一个于知义在场……?   “林邪,晚上吃得怎么样?饭菜还合胃口吧?”   谭朝露讪讪一笑,林邪的冷漠她是已经习以为常,但于知义虽然面色柔和,一言不发时也却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于老师觉得呢?”   林邪看向于知倦。   “多谢款待。”   于知倦温淡地笑了笑。   “吃饱了就行,唔……不知道于老师今晚怎么安排?需不需要我让人去收拾间客房?”   谭朝露注意到林邪似乎很重视于知义的感受,便转而去讨好他。   “晚点我会送他回家,”   林邪顿了顿,   “路遥,于老师习惯餐后一杯西柚汁,你去准备一下。”   “家里没有现成的西柚,要不我让路远跑一趟去超市买?”   “你亲自去吧,路远不会挑水果,”   林邪双手撑着下巴,带着笑意看着于知倦,   “我们于老师对水果品质的要求很高,对吧?”   “……是这样的,辛苦路管家了。”   于知倦皮笑肉不笑道。   同时他也发觉,随着路遥的离开,谭朝露似乎本能地松了口气,面部的肌肉不再紧绷,呈现出一种稍稍放松的姿态。   “路遥不会知道今晚我们的谈话内容,”   林邪转而看向谭朝露,路遥忠于的人只有林总督,他看得出谭朝露始终对路遥有些忌惮,因此替她支开了他,   “如果你不想林西过完寒假就被送走,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这上面的内容。”   “……”   谭朝露闻言看向林邪推过来的那一沓文件,当她看清楚那是一份尸检报告后,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径直从尾椎直冲上头顶,   “你父亲不是不让你继续追查了吗……”   “你是觉得林西就算被送出国也无所谓?”   林邪冷笑道,   “如果她知道你曾经对我做过些什么,你觉得她会怎么看你?”   “……林邪!”   谭朝露这下才真的慌了神,   “我承认当年是我糊涂,这些年我一直在反省……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妈妈从天台跌落的时候只有你在场,”   林邪漠然地看着谭朝露的眼泪在桌布上洇出湿痕,眼泪砸在银制刀叉上的滴答声和墙上挂钟沉闷的走针声融合在一起,   “是谁把她推下了楼?”   “林邪……尸检报告上写得很清楚,莱斯莉是因为抑郁而跳楼自杀的,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过我自己,如果我再早一步找到她的话,说不定我就能拦下她……”   “我妈妈精神状态不稳定是因为被下了药,而她的饮食一直都是你在负责。我时间有限,你如果继续说废话的话,我不介意立刻就告诉林西她到底为什么会被我爸爸讨厌。”   “什么下药?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谭朝露惶惑地瞪大了眼睛,同时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其实她也怀疑过莱斯莉为什么会在最后的那段日子突然变得郁郁寡欢,毕竟在她看来莱斯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于知倦始终观察着谭朝露的表情和神态,看出她的心事重重后默不作声地给了林邪一个眼神。   “你想到了什么?”   林邪步步紧逼,居高临下地盯着谭朝露,   “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和林西衣食无忧。”   “……”   谭朝露垂着头哽咽了许久,最终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她见林邪允许林西回国,今年生日又愿意在家里吃饭,还以为他是终于愿意原谅她。   “莱斯莉……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   林邪闻言蹙了蹙眉,紧接着便听见谭朝露又说道,   “只是她跳下去之前和我说了几句很古怪的话……我害怕多生事端,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在外出,评论没来得及回~等我回家加更! 第52章 星星   谭朝露其实并不傻。   莱斯莉出事那天的情形她到现在都历历在目,如果不是林邪拿林西威胁她,她是打算一辈子都把那天的事咽在肚子里的。   因为林家也好,莱斯莉的家族也罢,都是繁盛了上百年、可以被称作豪门的世家大族,谭朝露知道想要在这样的家族中活命,必须要学会的就是装聋作哑。   “你应该记得,当时也是个这样的冬天,”   谭朝露低叹了一声,艰难地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按照惯例想去叫醒午睡的莱斯莉,她精神状态变差之后常常嗜睡,每天都要睡到下午三点。可是那天我发现卧室里只剩下一条披肩,莱斯莉却不在床上……”   当时谭朝露急得满头大汗,她担心莱斯莉会去花园里乱跑,外面不像屋内开着暖气,万一冻坏了莱斯莉,她可能就要被炒鱿鱼了。   找遍了莱斯莉常去的地方却都不见人影,谭朝露最后不抱希望地跑上了府邸最高处的那座阁楼外的露台,想着站得高看得远,说不定能找到莱斯莉的踪迹。   推开露台大门的那瞬间,谭朝露惊喜地找到了靠在栏杆处的莱斯莉。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在冷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夫人!您这样会感冒的,我把外套给您带来了,我们穿上外套再看风景好不好?”   谭朝露柔声诱哄道,莱斯莉最近的情绪异常敏感,时常像个孩子一样,需要她耐心地对待。   “夫人?听话好不好?”   谭朝露见莱斯莉并不理会她,便往前又走了两步。   听到动静后莱斯莉终于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让谭朝露顿感毛骨悚然——莱斯莉的眼神太过空洞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这让谭朝露感到无比陌生。   “莱、莱斯莉……?”   谭朝露担忧地朝她张开双手,莱斯莉总说拥抱是表达善意的最好方式,   “我们回房间去,好不好?”   莱斯莉却对谭朝露的话语视若罔闻,她沉默了很久,突然轻轻开口:   “你知道吗,我已经被找到了。”   “当、当然,是我找到了您呀,您是想玩捉迷藏了?”   谭朝露不敢轻举妄动,但直觉莱斯莉现在的行为非常古怪,她悄悄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软件,以免发生什么意外自己解释不清。   “我们进屋去继续玩好不好?现在是不是该您来找我了?”   谭朝露想先把莱斯莉哄离露台,可莱斯莉却自顾自哼起了歌。   “这是什么歌呀?以前没听过您唱……夫人——!!”   谭朝露话音未落,却见莱斯莉突然踮起脚翻上了栏杆,眨眼的功夫已经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莱……莱斯莉……?!莱斯莉!!”   谭朝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飞扑到栏杆处向下看去,却看见了更让人绝望的一幕。   莱斯莉就摔落在刚刚回家的小林邪面前。   可怖的鲜血溅湿了花园里雪色的白玫瑰,跟着林邪的路远那时尚且年轻,见状吓得一嗓子嚎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捂住了林邪的眼睛将他往车上塞去。   谭朝露吓得双腿发软,在露台上呆愣了许久都没能站起身来,直到身体都被冻僵,还是路遥管家发现了她,将她搀扶着回到了屋内。   林邪连着发了好几天的烧,谭朝露受到的惊吓更甚,等她终于平复下来,想把莱斯莉跳楼前的异常告诉林总督时却听闻林总督已经撤案不再追查,甚至对外统一口径宣布莱斯莉是抑郁而终,因病而故。   林总督对莱斯莉的爱意有多深谭朝露最能体会,连他都不再追查,谭朝露自然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因此便从未提过录音的事。   直到今天林邪来找她对质。   听了谭朝露的回忆,于知倦大概也猜出了林邪今天为什么要请他来吃这顿饭,看在那道白菜酿肉卷味道还不错的份上,于知倦开口问道,   “你说莱斯莉夫人跳下楼之前的样子很怪,能形容得再具体些么?”   “呃……”   谭朝露没想到问自己问题的人会是于知义,她本能地看向林邪,见林邪无意阻拦,才如实回答道,   “我打个比方吧,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魇住、没有睡醒的样子,那句话说得也含糊不清……说什么被找到了,我当时真的以为她是做梦在玩捉迷藏,就像在发癔症。”   “唔,”   于知倦沉吟片刻,又问道,   “录音你还保存有吗?”   “……有。”   谭朝露顿了顿,“我后来自己听过,因为露台风太大,所以很不清楚……而且我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夫人当时唱的究竟是首什么歌。”   她边说边从手机里带密码的文件夹里找到了那条只有十几秒的录音并播放给了林邪他们听,短短十几秒内有呼啸的风声和凄厉的惨叫,莱斯莉哼的那句歌谣却显得格外模糊,连旋律都听不清。   “是首外文歌?”   林邪屏息听了几遍才略略听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外文单词,却又无法将它们组合到一起。   他这话是问于知倦的,于知倦轻轻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再多听一遍,餐厅的门却已经被路遥叩响,   “少爷,于先生,没想到二位还在餐厅。”   路遥礼貌一笑,在他进来之前谭朝露便反应十分快地把手机给收了起来,   “我看西西特别喜欢于先生,就没忍住多和他聊了一会儿。”   谭朝露解释道,起身帮忙把路遥端进来的鲜榨西柚汁递给了于知倦。   “于先生今晚真的不留宿吗?时候已经不早了。”   路遥看向于知倦,眼神里充满了打量。   于知倦对这种目光再熟悉不过,他不露破绽地温和一笑,   “我正打算走。”   “我送你。”   林邪也跟着起身,二人出门时听见楼上一阵动静,只见是林西踢沓着拖鞋赶了过来,   “偶像!你要走了吗?”   林西显然很是舍不得,她犹豫了两秒,大着胆子拿出了手机,   “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呀?偶像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骚扰你,也绝对不会泄露你的信息的。”   “可以。”   于知倦看在林邪的面子上没有拒绝,加了林西的微信后看见她的头像是她自己抱着一只巨大的拉布拉多,便随口问了一句,   “你们家养了狗?”   “是我和朋友一起养的,没带回国,”   林西说到这里,悄悄看了眼林邪,然后拉着于知倦低声抱怨道,   “我哥他害怕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让在家里养。”   “这样啊。”   于知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邪,林邪显然把林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略带威胁地横了她一眼,林西吐了吐舌头,捧着手机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晚上林邪没让路远再加班,而是由他亲自开车送于知倦回家,好方便讨论刚刚谭朝露说的那些话。   “带毛的你害怕,那乌龟或者蛇那种没有毛的宠物呢?”   于知倦边系安全带边调侃道。   “不是害怕,是不喜欢。”   林邪纠正他道,   “而且和有没有毛没关系,我不喜欢养宠物。”   于知倦闻言嗤笑了一声,显然是并不相信。   “你今晚带我来是把我当测谎仪在用吗?”   “想到你应该比较擅长,”   林邪笑笑,   “看出什么了吗?”   “能肯定的是她没有撒谎,但只听她的形容我也无法判断莱斯莉夫人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你觉得有可能是被催眠了吗?”   “我没法下结论,”   于知倦坦言道,   “尤其是在你似乎很愿意相信我的情况下。”   “那我换个问法,催眠一个人让她去自杀在你看来有操作性吗?”   “有药物辅助的话并非不可能。”   于知倦顿了顿,   “另外,你母亲最后哼唱的那首歌我或许曾经听过。与其说是歌,更像是一首格兰苏诗。”   “嗯?”   “‘in the dark blue sky you keep, for you never shut your eye’,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唱的是这么一句吧?”   “我听的也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不知道出处。”   “是简·泰勒的《星星》,”   于知倦解释道,   “许多版本会翻译成‘透过窗帘看我的脸,永远闭不上的眼’,听起来还挺惊悚的……”   “咕——”   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肚子发出的叫声给打断,车内便一度陷入了凝固的沉默。   最终还是林邪先开口,   “晚上没有吃饱吗?”   “……谁能想到你们家的晚餐没有主食呢。”   于知倦没好气道。   唯一的主食是一碗长寿面,他总不能和林邪这个寿星抢长寿面吃吧。   林邪无奈地笑了一声,更改了导航的目的地。   “干什么?”   于知倦看他把目的地换成了一家法国菜。   “带你去吃夜宵。”   “我不想吃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于知倦拒绝道,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是你过生日,不如我请你到我最心爱的馆子去吃一顿。”   他说着就要和林邪换位子,林邪便由着他掌握了方向盘,   “什么馆子?”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知倦掰了掰手指,一脚油门将林邪带到了他心爱的俩姊妹螺蛳粉。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 昨晚刚到家睡着了 久等啦 第53章 陷阱   “螺蛳粉?”   林邪打量了一番这个藏在小巷深处的粉店,并未如传言中那般带有贵公子滤镜地表示嫌弃,   “你很喜欢?”   上一次遇见于知倦给陈皓打电话时,他好像也在吃这个东西。   “非常。”   于知倦递给林邪一只口罩,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店。   “想吃点什么?我推荐加豆腐串和煎蛋。”   于知倦熟练地坐下,指了指身后墙上挂着的大幅菜单,林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被菜单旁边那张自己的海报吸引了目光。   “……这张照片我当时其实不太喜欢。”   “为什么?”   “把我照得很像柯曼。”   “你和他本来就挺像的。”   于知倦耸了耸肩,   “快点餐,池绫喜欢吃他们家的鸭爪,你也可以试试。”   “我和你吃一样的就行。”   “你这个人很没创意。”   于知倦说归说,还是帮林邪点了份和他一样的套餐。   辣油被热汤冲开的瞬间在狭小的面店内荡开层层酸辣椒麻的香味,于知倦闻着觉得心情甚好,甚至主动帮林邪拿了双筷子。   “你和池小姐经常来吃?”   “不经常,她监督我一个月只能吃一次。今天这顿还得麻烦你替我保密。”   “那你带陈皓来过吗?”   “我带他来做什么?”   于知倦不屑地吹了吹勺子里的面汤,反正林邪知道他并非真的于知义,在林邪面前也没必要装模作样地吃些寡淡的东西。   林邪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至少眉宇间不再有他在家里听到谭朝露播放的那段录音时的阴沉。   “简·泰勒的那首诗有童谣版本,你有空可以找来听听,看和录音里的旋律像不像。”   于知倦点到为止,依照谭朝露的形容,莱斯莉当时的模样很有可能是已经被人催眠,或者是出现了幻觉,那么这句突然唱出来的歌谣如果不是她潜意识里印象极深的东西,那便是她最后想要传达出去的信息。   换句话说,这大概是莱斯莉的遗言。   “谢谢,”   林邪看他喜欢吃酸笋,就把自己碗里的也都夹给了他。   但他不打算再让于知倦参与之后的调查,谭朝露很可能只是在替谁背锅,这里面的水太深,他不想把于知倦拖进来。   “林西今天提到了衬衣门的事,我想你也许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感兴趣。”   “谁在幕后主导那场闹剧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是我无法确定要害‘我’的帮凶到底还有多少,”   于知倦抬起头来,墨玉般的眼睛里带着挑衅的笑意,   “比如作为受益人之一的你。”   “我早想到你会怀疑我,”   林邪笑着叹了口气,带着点委屈道,   “而且我觉得我应该也算受害者。”   “那你要如何说服我呢?”   于知倦眨眨眼,撑着下巴等着林邪解释。   “那件事之后我也做了些调查,不过还没等我整理好,‘你’就发了道歉声明,等于是主动认错任嘲。”   “你的经纪公司会同意你替我说话?”   “当然不同意,不过他们向来管不着我。”   林邪不以为意。   于知倦抿了抿唇,看来池绫的前任在林邪面前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事实上到最后我也没来得及为‘你’说话。”   林邪淡淡道,不过语气里却没多少遗憾的意思。   毕竟他是看在于知倦的面子上才会对于知义多有照拂。   衬衣门事件发生在去年的华鹤奖颁奖典礼上。   作为演艺圈中最具含金量的奖项,华鹤典礼无疑是一场不亚于红毯节的盛事,有头有脸的导演编剧和演员明星们都会露面。   当时的于知义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污点,年纪轻轻便被提名最佳男配角奖,风头正盛,是圈内唯一一个能和林邪相提并论的顶流台柱。   对于知义而言,那晚本该是功成名就的庆功宴,可他到最后都没想到背叛他的人不仅有同床共枕的丈夫,还有取代了池绫一直跟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工作的助理,米妮。   米妮给于知义下药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于知义当晚察觉到身体上发生的变化后只以为是到了发情期,便提前回到了房间休息,可房间内等着他的却是更加足量的迷药。   周晖晖经米妮的手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于知义的房卡,等他陷入昏迷后和米妮一起三下五除二脱掉了他的衣服,将他送去了宴会厅后台的一间vip休息室。   等迷药的药效快到时间,估摸着于知义要醒来时,周晖晖才又回到宴会厅里,将他本就少的可怜的演戏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端起一杯香槟装作无意地往林邪身上撞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长眼睛啊?知道撞的是谁吗?”   跟在林邪身边的米辰朝着周晖晖一顿数落,周晖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要帮林邪擦去洒在他衣服上的酒渍——那手帕后来被林邪查出来沾过了陈皓的信息素。   “别擦了你,料子都要被你擦起皱了。”   米辰打心底里瞧不起周晖晖,于知义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但她们不少人可都知道这周晖晖就是靠勾引陈皓才得到了许多资源,从一个十八线混到能有参加华鹤典礼的资格。   “林、林老师!”   米妮突然出现,朝着林邪发出邀请,   “我们休息室里有烘干机,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小坐一会儿。”   “你又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米辰不满地扫了米妮一眼,林邪认出了她是一直跟在于知义身边的那个小助理,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应允了米妮的邀请。   将林邪带去休息室后米妮没有跟着一起进来,林邪没有找到烘干机,正想询问时却听见了大门被反锁时发出的咔哒一声。   “……”   林邪心里已经猜到即将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只听休息室的里间传来了于知义虚弱的呼喊声:   “皓哥……是你吗?”   同时传来的还有属于Omega发.情时才会散发出的带着浓郁情欲的信息素,林邪蹙起眉来,本能地有所抗拒。   他忍着对Omega的应激性厌恶给路远打去了电话,让他尽快派人过来,哪怕走窗户也好,得把于知义先送去安全的地方。   “陈皓?”   在林邪打电话的空档里,于知义蓄了力气迷迷糊糊地爬下了床,扶着门框柔弱地看向面前站着的Alpha。   迷药的作用让他觉得天昏地暗,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便是林邪身上那属于陈皓的信息素。   于知义错把林邪当成了陈皓,不管不顾地黏了上去。   安抚发情期的爱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这还是在私人休息室内。   “于知义,你清醒一点。”   铺天盖地的靡靡信息素让林邪顿感呼吸困难,他将于知义扯开,正打算去里屋掀起被子把人裹起来从窗户先送出去,没想到于知义却死死地缠着他,甚至自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   林邪原本不想伤害他,但再不快点离开的话等着他们的就只有被瓮中捉鳖的份。   他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正打算朝着于知义的后颈来一下的时候休息室的大门却已经被人从外推开。   “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受采访吧……知、知义?!”   没想到率先带着记者进来的人竟然是陈皓。   “……天啊,那是谁?林邪吗?!”   “他们在干什么……?!”   记者们顿时炸开了锅,闪光灯如爆破的炮竹般不停地闪烁,陈皓装作痛苦地愤然离去,越来越多的记者涌入休息室,有的人甚至想要凑近了去拍于知义裸露在外的大腿根。   林邪脱下外套搭在了于知义身上,恰巧池绫赶到,她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从林邪怀里拽走了于知义,扔掉林邪的外套后用自己的大衣将他整个人裹住带出了休息室,两个人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路远也随之赶到,那时林邪刚刚进入演艺圈还没多久,他作为助理也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宴会一开始就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巧克力蛋糕给绊住了脚步,所以才让周晖晖他们有机会趁虚而入。   “让开,都给我让开,拍什么拍呢?!”   路远赶走门口的那些记者,   “少爷…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没被人占便宜吧?”   “……我像是会被人占便宜的那一方吗?”   林邪轻轻拍平衣服上的褶子,看着被池绫扔在地上的外套若有所思,   “路远,把这件衣服带回去,查查上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是。”   路远捡起外套,同时朝林邪周围喷了许多空气清新剂,好驱散那股遗留在空气中的属于Omega的信息素。   当晚衬衣门事件迅速发酵,林邪的经济公司还没来得及公关就发现舆论一边倒地在指责于知义,事实上这都是周晖晖那边在有意引导,他和陈皓蓄谋已久,在一开始就掌握了话语权。   于知义清醒过来之后绝望不已,但仍旧相信陈皓并未参与此事,为此还和池绫吵了一架,拉开车门就跑,池绫追都没有追上。   那晚没有下雨,夜色分外明朗,于知义却觉得周身冷得发抖,他晃荡到曾经和陈皓一起吃过青椒炒肉的那家小馆门前,餐馆已经打烊,昏黑的马路上除了风声再无其它,于知义只能抱着膝盖靠着凝满油渍的墙壁缓缓蹲下。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递给了他一条手帕。   于知义悻悻抬头,面前站着的人是路远。   路远将他带上了车,于知义看到坐在后排的林邪后微微迟疑了一瞬。   “我不会伤害你的,”   林邪淡淡道,   “而且我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于知义苍白地笑了笑。   路远站在马路边上吸烟,车内只有他和林邪两个人。   “如果你舍得离开,我可以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不会有人能去打扰你。”   林邪顿了顿,   “包括陈皓也没办法再骚扰你。”   “我是清白的……”   于知义不解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是我要逃?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如果我逃了,那皓哥一定会觉得我是心虚……我不能走。”   “……”   林邪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猜到今晚这事肯定有陈皓的筹谋,但于知义现在的状态恐怕是听不进去任何人说陈皓不好。   “送我回去吧,林先生。”   于知义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先生和我感情深厚,他一定会选择相信我的。”   “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邪并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好心人,他能派人帮忙到处寻找于知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一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你哥哥曾经对我有恩,我替他照顾你罢了。”   “……!”   于知义看向林邪的眼里立刻多了几分警惕,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国内除了池绫以外还会有人知道他哥哥的存在,而且还是林邪这样同一个圈子的人。   “那麻烦林先生帮忙保守这个秘密,”   于知义柔和地笑了笑,   “我和我哥哥都不希望在各自的国度被人知晓另一个兄弟的存在。”   “好。”   林邪答应道。   刚好路远抽完一支烟上车,按照于知义的希望将他送回了陈家那栋崭新的别墅。   “谢谢你,林先生,”   于知义笑道,   “日后有机会希望能与你合作。”   林邪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也知道于知义即将踏入的是万丈深渊,只是他没想到陈皓能够心狠手辣到那种程度。   林邪下一次听到和于知义有关的消息,便是他坠楼的事。 第54章 一月一次   给于知倦讲这件事的时候,林邪有意省略了他和于知义最后的对话,尤其是那个“你哥哥对我有恩”的理由。   事实上“有恩”并不能很好地形容他和于知倦的关系。   于知倦听罢略略叹了口气,手段和他想象的大差不差,只是他弟弟对陈皓的信赖真诚得让人觉得心疼。   “你想澄清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帮你作证。”   “那大家才真的会觉得我和你有一腿。”   “我们难道没有一腿吗?”   林邪反问道,   “你都带我来嗦粉了。”   “……”   于知倦放下筷子,   “总之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衬衣门既然扳不倒我就也扳不倒陈皓,除非能和更大的丑闻一起发酵。”   “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于知倦见林邪也吃完了一大碗粉,不禁揶揄道,   “你晚上也没有吃饱吗?”   “粉的味道不错,”   林邪顿了顿,   “以后想吃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再带我来。”   “你自己没有腿还是没有车?”   于知倦抱起手来。   粉店里没有暖气和空调,唯一的取暖设备是一台摆放在桌下的取暖器,偶尔发出一两声暖澄澄的滋滋声,像是秋日里被踩碎的脆叶。   “来的时候是你开的车,我不知道怎么走,”   林邪补充道,堵住了于知倦能反驳的余地,   “而且这家店太隐蔽,导航也搜不到。”   “林老师,吃太多辛辣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   “那我和你一起,一个月一次。”   林邪笑道,因为笑颜过于好看而时常让人容易忽略他提出的那些没脸没皮的要求。   墙上老式挂钟的指针马上要指向十二点,于知倦端起面前的盛着辣油的敞口碗碰了碰林邪面前的那只,   “生日快乐,林邪。”   “因为我告诉了你衬衣门的事情?”   “不是你白天说想听我的祝福吗?”   于知倦莫名其妙地看了林邪一眼,   “时间不早了,吃饱了就走吧。老板还等着打烊呢。”   林邪第二天还要工作,这会儿决定直接回剧组的酒店休息,因此又和于知倦顺路。   “关于你刚刚说的每个月要来嗦一次粉的请求,我仔细思考后觉得不妥。”   “嗯?”   “池绫那么讨厌你,肯定不会答应带上你的。”   “因为我的那个经纪人吗?”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于知倦笑了一声,抬手将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小了些。   “稍稍做了些调查而已。不过倒是挺让人遗憾的。”   “所以我决定一个月偷偷带你来一次,这样我每个月就能吃两次。”   于知倦郑重地宣布。   林邪微微一怔。   “看我干什么?”   于知倦眨了眨眼,   “开车的时候不要左顾右盼。”   “说话算话。”   林邪笑道。   要不是于知倦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太过刺眼,他今晚就想一脚油门把人直接带回家。   “算话。”   于知倦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就看见车子驶入了熟悉的小区。   下车前他突然开口问林邪道,   “如果我现在问你,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你会回答吗?”   “现在不会。”   林邪轻轻挑了挑眉,得到了于知倦的一个白眼和重重的一声关车门的声音。   “脾气还挺差。”   林邪失笑道。   毕竟不告诉他才能让他每天都想着自己。   于知倦回到卧室后发现楼下还亮着车灯,他推开窗户,见是林邪还没有离开。   手机突然冒出咕咚一声消息提示音,于知倦解开锁屏,发现是一条微信新朋友申请。   他思忖片刻后选择了通过,楼下才传来车子打火启动的声响。   还没等于知倦去质问林邪从哪里弄到了他的微信号,林西那个小丫头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发来了认错消息:   “偶像,我哥不算外人吧?我保证我只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一个人,不会再给别人的!”   于知倦轻笑着叹了口气,正想挑选个合适的表情回复林西的时候,池绫的电话催命般响了起来,而且是视频通话。   于知倦自知今天瞒着池绫带林邪去嗦粉是自己理亏,便老老实实地接通了电话。   屏幕上映出池绫紧锁的眉头,直到她通过于知倦的背景确认他是已经回到了家里,才终于展颜舒了口气,   “祖宗……十二点多了!”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于知倦乖巧道。   以前他态度诚恳地一认错,池绫就算有气也发不出来,唯独这次反复叹气,像是含了口怒气怎么也顺不下去。   “池绫姐?别生气了。”   于知倦眨巴眨巴眼睛。   “我差点就被气死了……!你要和林邪见面为什么要瞒着我?要不是偷拍到你们一起吃粉的狗仔运气差撞到了我手里,那照片一爆出去,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池绫恨得咬牙切齿,   “他那么深不可测,你不是也说过,我们离他越远越好吗?”   “下次我会小心的。”   “你还想有下次?!”   于知倦心想恐怕不止有下次,毕竟他答应了林邪,每个月都要带他偷偷去一次。   池绫一口气呛得干咳不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忌惮林邪,现在的于知倦总让她无端联想到当初和陈皓坠入爱河的于知义,她知道于知倦清醒冷静,但她就是害怕那小概率的风险真的发生。   “池绫姐,你太紧张了,”   于知倦安抚她道,   “我知道你一直在为阿义的事情自责,甚至已经对接近我的Alpha男明星产生了本能的警惕和厌恶,但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既不是谈情说爱交朋友,也不是真的要在娱乐圈里发展下去,这个身份我迟早要还给阿义,所以我都有分寸。”   “……我明白,是我太敏感了。”   池绫揉了揉眉心。   她的警惕其实不止是针对林邪,之前在剧组里柯曼偶尔对于知倦的关心也让她担心了好久,只是林邪从各方面来讲都太过有吸引力,她唯独害怕于知倦会被林邪卷下水去。   “而且我是个Alpha,你该担心的是圈里那些漂亮的Omega才对。”   于知倦玩笑道,池绫果然被他逗的噗嗤一笑,   “谁能有你漂亮啊,”   池绫缓缓叹了口气,于知倦扮演于知义扮演得太好,导致她常常忘记于知倦本来的身份。   “狗仔那边你不用担心,照片绝无可能流出。”   “辛苦你了,”   于知倦顿了顿,   “下周开始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刚好我也杀青了。”   “休息?”   池绫挑了挑眉,   “咱们的字典里可没有休息这一说,后天开始辰凤要去西欧那一圈国家参加珠宝时尚列展,你作为唯一代言人于情于理都要跟着去。”   “要去多久?”   “两周吧,不过没有硬性工作和活动,说白了你就是去给他们辰凤撑场子的,可以当是公费去旅游,我把日程表发给你看看。”   “唔,”   于知倦点开池绫发来的图片,思考了片刻,   “最后一天的机票能改签吗,回来之前我想去一趟格兰苏。”   “唔,没问题是没问题,你一个人去吗?”   “嗯,一天就好。”   于知倦是想去见一见诸葛允白,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虽然林邪的意思是不让他再管莱斯莉的事,但莱斯莉生前的遭遇和于知义实在太过相似,让他没办法袖手旁观,而切入点就是莱斯莉的家族,哈里斯。   于知倦对哈里斯一族的名讳并不陌生,当初诸葛允白带他学马术的那座马场庄园就是哈里斯名下的一处财产。   “机票重新订好了,明天我来帮你收拾行李,顺便咱们还得把出席一些重要场合的衣服定下来。”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   他们为期半个多月的西欧之旅进行得非常顺利,辰凤原本就对他照顾有加,再加上池绫事无巨细的安排,于知倦半点工作的紧凑感都没有,完美融入了西欧地区安闲懒散的生活氛围。   除了每天应付陈皓的视频通话时他的心情会稍有些不悦。   再者就是在格兰苏的停留显得有些仓促。   诸葛允白因为工作室太忙,只能抽出几个小时的见面时间,干脆就没让于知倦出机场,二人在候机的咖啡厅里简单喝了杯茶。   于知倦问到哈里斯家族时,诸葛允白正垂眸用心地吹开杯子里的茶沫,抿了口热茶后才不急不慢地抬起眼来,   “我也不熟。马场boy都是我前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个男友了,而且他也只是和贵族挂了个边而已。不过你怎么会突然对哈里斯家族感兴趣?”   于知倦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搅拌用的汤匙重重敲了敲诸葛允白面前的茶杯碟,   “能不能别对我用催眠?”   “……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   诸葛允白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这不是检查检查你回国的这小半年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嘛,看来给你个及格分是没问题的,说出去是我的学生也不丢人。”   “你倒是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于知倦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诸葛允白的催眠能力比他那三脚猫功夫要高许多。   比如他催眠姜磊需要靠游戏来转移注意力,催眠原本就神志不清的陈华时会感到吃力,但对于诸葛允白而言这些通常都不是问题。   诸葛允白完成催眠的速度有时甚至快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也有人把这种瞬间催眠称为瞳术。   “要不是今天时间这么赶,我还真打算再教你两招,”   诸葛允白笑道,   “技多不压身,没有我在身边,你多会点东西才能保护好自己。你刚刚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会突然对哈里斯家族感兴趣?”   “有部戏的投资方是哈里斯名下的外资公司,我看导演编剧都对他们马首是瞻,他们想捧红谁就捧红谁,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所以有些好奇。”   于知倦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着。   “这样啊,”   诸葛允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种老牌贵族,离得越远越好。被他们捧红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就像是给宠物狗买了只镶钻的项圈一样。”   “我想也是,”   于知倦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快起飞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省得你整天说自己是空巢老人。”   “下次记得多带点老干妈,”   诸葛允白补充道,   “还有火锅底料,我不要番茄锅底,来点麻辣的。”   作者有话说:   之前那几天没来得及回复大家!评论我都有看~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投喂呀!方便的话希望大家点点海星,鸟子的爱收好! 第55章 手织围巾   于知倦公费旅游的这段时间里,《白色卷宗》也在万众期待中开播,据说是资方要求边播边拍,随时可以根据角色的人气改变剧情走向。   池绫接到这个消息后吓了个半死,依于知义的人气十成十会被要求角色复活增加戏份,好在卓越那边给了准话,保证不会改动原本的剧本和结局。   “那这个边播边拍还有什么意义?”   于知倦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他一下飞机就被池绫接去了工作室,整个工作室都在为半个月之后的巨星狂欢夜做准备。   “虽然不能逆转角色生死,但可以决定男女主最后是在一起还是分道扬镳啊。”   池绫顿了顿,   “其实只有你和柯曼的角色结局没办法改变,你是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他是因为罪无可赦必须枪毙。但观众们的反馈其实对剧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比如原本主角会为大义牺牲,如果呼声太高的话,也可以改成让他安享晚年。不过这只是我打个比方,决定权还是在卓导手里的。”   池绫耐心地向于知倦解释道。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以为这要求边播边拍的金主是支持我的。”   于知倦嗤笑道,电视剧的结局能根据观众的意愿改变,这怎么看都是为了给于知义这种粉丝多戏份少的人专门开的加戏通道。   “我可是记得那几个投资商经常和米辰的公司合作,边播边拍应该是米辰他们提出来的想法。”   池绫撇了撇嘴。   “她不是已经是女主角了吗?”   “她在乎的可不是番位或者戏份,她在意的恐怕是被删掉的那好多集和林邪的感情戏吧。”   池绫干脆拿来平板电脑,把工作室监测整理出的舆情数据展示给于知倦看,   “我猜她们本来的目的是让林邪x米辰的CP粉借此大闹一场,好逼着卓越重新安排她和林邪的感情线。自这个剧播出以来,她们CP超话几乎每天都会增加负面评价。”   “那结果如何?”   于知倦看池绫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的发展肯定不如米辰的意。   “结果是这剧播出之后,出现了大批邪教CP粉,她们磕的是林邪和你,”   池绫咳了一声,   “准确来说是磕简寒和叶然。之所以说是邪教,是因为你毕竟……已婚。”   “我出场的镜头加起来没有十分钟吧?”   于知倦表示出些许的不解。   叶然,一个只活在回忆中的角色,和整部剧集的男主角有交集的时间少之又少,这也能磕?   “但你出场的每一分钟都和林邪同框啊,”   池绫点开某个视频播放软件,在搜索框内打出了四个字——“义正义邪”,然后一个回车按下去,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排排的剪辑视频,   “高手在民间嘛,你出场的这十几分钟被粉丝们剪出了无数个版本的故事,CP超话一夜之间涨粉十几万,马上就要超过你和陈皓的超话了。”   “难得你这次没那么讨厌我和林邪的名字出现在一起。”   “因为他带给了我们巨大的流量和热度,”   池绫门清道,   “最关键的是你已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不用操心会被绑定营销。”   于知倦嗯了一声,随手点开了一个低饱和高对比的调色剪辑,想看看CP粉们能剪出什么花来。   “呃,等、等一下……”   池绫没来得及阻止于知倦,只见下一秒,工作室的投影幕布上出现了巨大的林邪和于知倦的同框画面。   大熊哥和运营姐顿时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被大屏幕上的CP向剪辑吸引去目光。   发布者不知道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短短三分钟的视频里不仅剪了青梅竹马的校园生活,居然还剪出了些非常意识流的年龄限制级情节。   虽然走的是意识流,但每个人又都看得出视频想表达的意思。   于知倦少有地发了会儿愣,   “池绫姐,为什么你的电脑会自动连接投影。”   “我经常给他们开会用嘛……谁想到你动作会那么快,”   池绫抢回平板,原本打算立刻关掉大屏幕上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视频,可她转念一想,临时决定就这个播放量达到几百万的视频现场给团队里的工作人员们开个会。   “大熊哥,你来分析分析简寒x叶然的CP为什么能在一夜之间热度大涨?”   被点到名的大熊哥认真地又观看了一遍视频,煞有其事地总结道,   “因为咱知义长得帅。”   “……废话不要在开会的时候说。”   “那咱们知义那么帅还不让夸吗?”   大熊哥说着还朝于知倦抛去一个媚眼,于知倦表示收到了他的赞美,   “说得不错,晚上加鸡腿,但是下次不用再说了。”   “这题我会!”   团队里新招进来的营销执行高高地举起了手,   “是因为那种背德感,咱知义是结过婚的人,粉丝们在磕简寒和叶然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带入他本身的身份,一种‘搞到别人漂亮老婆’的成就感就会油然而生。”   “说的好,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会显得我们非常不正经。”   池绫敲了敲屏幕旁边的白板,   “综合来看,最受粉丝欢迎的片段是那几分钟的校园生活,所以咱们下次活动妆造和宣传文案的重点应该是‘少年感’。上次的国风虽然很成功,但过度消费国风难免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马上的巨星狂欢夜该怎么准备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整个团队向来都听池绫的话,她的判断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错,这次也不例外。   于知倦坐得远远的听着他们轮流就刚刚那个成人爱情片似的短视频发表观后感,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池绫姐,我好像又上热搜了。”   于知倦随手一刷就发现自己的名字又被当做热点新闻给推送了出来,池绫闻声挠了挠头,不解道,   “我们今天没给你安排热搜啊。”   “坏了,是米辰狗急跳墙拉咱们共沉沦,”   大熊哥火速点开热搜词条,原来是《白色卷宗》播出后,米辰因为出现过接不上林邪的戏的情况而被嘲讽演技不行,她情急之下选择拉于知义下水,爆出了于知义演尸体多次NG、害林邪需要反复酝酿情绪的消息。   林邪一些较为极端的粉丝已经开始痛骂于知义,两家粉丝本就因为当年的衬衣门事件大有矛盾,谁也看不上谁,这次更是要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大熊哥看向池绫,毕竟在剧组里只有池绫随身跟着,他得知道消息的真假才方便实施相应的公关策略。   “半真半假吧,”   池绫为难道,   “那场戏确实是NG了很多次,但也不全是因为知义,林邪他也卡过一次的。”   “这样的最难办,搞不好就会得罪林邪他们。”   大熊哥叹了口气,回到电脑前开始抓耳挠腮。   在米辰那边的引导下,舆论风向变得越来越不利,一开始只是攻击于知义的演技,后来甚至开始攻击那些磕简寒和叶然的CP粉,越来越多的造谣和洗脑包被散步在网上,很快就有流言说于知义因为嫉妒林邪的影帝称号而经常给他使绊子。   池绫气得咬牙切齿,网上把于知义和林邪传得势不两立,谁能想到这俩人可是有着凌晨还在一起嗦螺蛳粉交情呢!   “池姐,要不咱们拜托卓越导演出来说个话辟个谣?我们马上写稿。”   “可以,卓导对知义一向很不错,我这就来联系她。”   池绫正在通讯录里找卓越的电话时,突然看见又一条爆炸性娱乐新闻登上了热搜榜单。   ——林邪点赞“义正义邪”CP向剪辑。   “……啊?我没看错吧?”   大熊哥揉了揉眼睛,整个工作室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像话吗?   池绫挠了挠头。   林邪这一个四两拨千斤的赞又在瞬间改变了网上的舆论方向,打了米辰一个措手不及,CP粉们直呼站起来了,此前那些说于知义和林邪不和的谣言也都不攻自破,但最争气的还属于知义自己的粉丝,直接做了一系列于知义演技碾压对手的混剪集锦甩在了米辰脸上。   “我们这算躺赢吗?”   池绫抱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不算,”   于知倦不以为然,   “是阿义有实力才不怕被人黑,而且今天在微博上这么一闹,恐怕有人要沉不住气了。”   果然不出半个小时,沉不住气的陈皓便闷声发了条微博,是一张带着围巾的自拍照,配文:“西北的风很冷,好在有知义亲手织的围巾很温暖^_^”   “……这真的是你亲手给他织的?”   池绫满脸不可置信,一副“这你也会”的表情。   “当然不是,”   于知倦不屑一顾地划走了陈皓的这条微博,   “淘宝搜手工围巾男友最爱,99块钱还包邮。”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顺利! 第56章 躁怒   陈皓在戈壁滩上拍了快一个月的戏,虽然每天都会和于知义视个频通个电话,但像海市蜃楼一样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总是最勾人心痒。   尤其是最近那个《白色卷宗》播出以后,网上居然有那么多人开始磕林邪和他妻子的CP。   陈皓的心眼本就不大,连一颗沙子都融不下,更别提像林邪这样耀眼刺目而且棱角锋利的一粒金刚石。   上次林邪到家里做客时的傲慢态度本就让陈皓十分恼火,这次热搜救场更让陈皓打心底里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他抱着手机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出了这么一条微博。   林邪出再多的风头又怎么样,于知义的手织围巾不还是只属于他陈皓?   这次不是陈皓不多心,而是因为于知倦此前在他面前多次表现出对林邪的疏离和不喜,又对他表现出了太多的依赖和眷恋,才导致陈皓现在有足够的自信,相信妻子的心里有且只会有他一个人。   只是以后还是该限制限制于知义的发展,现在菜是烧得越来越好吃,那不如就在家里老实地呆着,实在闲很了也可以养个孩子,反正不能再放任他继续抛头露面了,省得四处招人觊觎。   “陈老师,您的私事处理完了吗?要是处理完了咱们就继续拍吧。”   场记敲了敲临时休息室的门,今天拍戏拍得好好的,中间休息的时候不知道陈皓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消息,立马就变得心不在焉起来,cut几次后他干脆要求暂时停拍,说有重要的私事要处理。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陈皓向来以一副温和尔雅的模样示人,而且死要面子,他心里纵然再醋再气也不会显露出来,免得给人留下看笑话的机会。   “补妆师,快给陈老师重新弄一下头发——多涂点发胶,戈壁上风大,没几分钟就给吹散了。”   导演招呼道,可喊了两声都没见到补妆师有所回应,不禁疑惑地朝场记使了个眼色,场记径直走向一旁临时搭建的公共休息棚,一把掀开门帘,只见后勤组的几个年轻工作人员正围成一圈在看什么看得十分入迷,连身后来了人都没注意。   “太配了吧……真希望他们俩是真的。”   “瞧瞧林邪这男友力,要我说就是这种青涩的校园爱情才好磕,唉……我常常忘记于知义他已经嫁给了陈皓。”   “说句缺德的话,我现在倒觉得衬衣门也没什么,你们说要是当时记者晚到几分钟,咱们的CP是不是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呀!太背德太刺激了吧!”   几个人越说越兴奋,捂着嘴笑作一团,直到场记重重地咳了一声:   “工作时间到了,你们几个还聚在这做什么?”   “对、对不起……”   补妆师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发现陈皓也站在不远处,估计把她们刚刚说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不禁吓得一哆嗦,又把手机给滑落在了地上。   陈皓冷眼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手机,屏幕上暂停的地方正是剧里林邪和于知倦并排放学的画面,两个人都穿着校服,显得有些许青涩,笑意斐然得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手机别摔坏了。”   陈皓皮笑肉不笑地弯下腰,装作好脾气地帮补妆师捡起了手机。   “谢谢陈老师、刚刚导演说要给您补妆对吧?我马上来。”   “好了好了,快点各就各位吧。”   导演催促道。   陈皓虽然面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非常不好,导致片场的气氛一度非常阴沉。   “那个,各位老师们,咱们的电影主题是温暖的美食,是要用美食治愈人心的,刚刚拍的那几段实在是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几位要不调整一下,找找感觉我们重新来一次?”   导演有些为难,陈皓是剧组里咖位最高的那个,其他演员都不敢对他不敬,甚至还指望他能带带戏,谁知道他会这么不在状态。   “我们先放饭吧,大家吃饭的时候可以体会体会。”   场记建议道,导演觉得有理,便暂且关了机器让大家先去吃饭。   他们此次在戈壁滩上的一个还未开发好的小镇上取景,镇上资源有限,能为这么多人提供伙食的仅有一家大锅菜馆,每顿饭都是后勤组的人开车从镇上拉回来的,发到演员手里时基本已经变得又凉又硬。   陈皓看于知义迟迟没有回复他之前发布的那条微博,微信上最后一条消息也是他问的“宝贝在干什么”,心里不禁更加不满。   他又给于知义发去一条信息,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回复的同时打开了盒饭,紧接着便闻到了菜盒里让他作呕的香菜味。   另一边导演正在和另一位主演讲戏,突然就听见“哐当”一声刺耳的脆响,徇声看去发现是陈皓正在发脾气,手里的筷子直接被折成两段扔在了地上。   “陈、陈老师……”   一旁的场记吓得不轻,连忙蹲下身去帮陈皓捡碗筷。   “我再给您重新拿一份来吧?”   “不需要,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事。”   陈皓这次连笑都懒得再笑,踹开地上的饭盒径直离开。   场记喊人收拾地上的菜叶汤汁时才反应过来陈皓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劈头盖脸地朝着负责订餐的工作人员就是一顿臭骂,   “你不知道陈皓老师不吃香菜吗?我是不是把演员们的忌口都记在表里发给过你了?订餐的时候没长眼睛吗你?”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导演被迫当起和事佬来,   “这几天陈皓的情绪也是有些易怒了,大家都多担待点。”   事实上从前的陈皓并非是一个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相反,无论他心里憋着什么坏水,面上都能够维持一贯的风度,只是这些天他不知道为什么总容易心悸暴怒,经常无端地烦躁,甚至会像刚刚那样控制不住自己。   早知道就不来这破戈壁滩拍什么破电影了,   陈皓闷闷地想着,于知义这段时间杀青回家,他要是也留在家里,每天就都能吃到妻子亲手做的美食,不知道比在这里风吹日晒要舒服多少。   这茫茫戈壁上不仅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剧组的所有成员都住在当地的一处客栈里,客栈老旧破乱,晚上甚至还会漏风,设施也都极其简陋,甚至连洗澡水都小得不像话。   陈皓越想越气,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他只得回客栈去拿前几天让人从镇上超市里帮忙买回来的面包。   推开房门的那瞬间,一股熟悉鲜香的味道涌入鼻息,带着热汤浇在辣油上的那瞬间喷薄而出的椒麻味,陈皓本能地咽了口口水,定睛一看,发现日思夜想的妻子居然正在房间里等着他。   “皓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于知倦正在把保温饭盒里的饭菜往外码,看到陈皓的时候笑得眉眼柔和。   “知义,我不是在做梦吧?”   陈皓愣了两秒,直接拉起了于知倦将他搂进怀里,嗅到妻子发间那股熟悉的香味时,他心里那股躁郁和愤怒仿佛也在瞬间被抚平。   “当然不是梦,”   于知倦弯起眼眸,将眼底的薄凉和疏离藏在深处,   “我怕你吃不好,就想立刻来看你,你吃过饭了吗?用保温盒带过来也不知道凉了没有。”   “今天的盒饭里有香菜,我一口都没吃,”   陈皓舍不得放开于知倦似的,树懒一样黏在他周围,   “要不是你来了,我就只能自己啃小面包了。”   “那快趁热吃饭吧。”   于知倦笑笑,贴心地递给了陈皓一双筷子,又帮他盛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松茸鸡汤。   他这趟探班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他怕林邪的公开示好会让陈皓急火攻心,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现在对他而言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知义,你喂我好不好?”   陈皓满眼期待地望着于知倦,于知倦眨了眨眼,非常自然地笑了起来,   “皓哥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我喂。”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陈皓的嗓音微微发哑,突然抬手摁住了于知倦的肩膀,眼看就要贴过来时,于知倦一筷子小酥肉塞进了他嘴里,   “一会儿菜该凉了,对胃不好。”   “……说的也是。”   陈皓尴尬地笑了笑,正因为妻子的体贴而高兴得像花儿一样,殊不知这位温柔的妻子刚刚就准备一筷子插进他的喉咙。   “你这次来准备呆多久?”   “今晚就得回去,明天有个广告要拍。”   “这么急?”   陈皓显得有些沮丧,他轻轻扣住于知倦的手,   “只够我们一起睡个午觉,你坐飞机赶来也很累吧?”   “……皓哥下午不用拍戏吗?”   “我可以让他们先拍别的,”   陈皓轻笑道,   “这会儿整座客栈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别人。”   于知倦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寒颤,开始后悔刚刚没有真的一筷子把他插死。   作者有话说:   元旦加更~ 第57章 午睡   “皓哥的午睡是指哪种睡?”   于知倦装作懵懂无辜地眨了眨眼,融了雪的瞳眸里倒映出陈皓的影子,不觉让陈皓又生出了一种他眼里只有自己的错觉。   “你心里盼望着哪种睡?嗯?”   陈皓舔了舔发干的唇角,将妻子打横抱上了一旁的床榻。   他许久未这样抱过妻子,竟觉得妻子比以前要重了一些,看来是这些日子在用心养身子,那坠楼时受的伤应该也都快养好了吧?   “我的身体……”   “我知道,”   陈皓伸出食指堵住于知倦的唇,于知倦的眼角微微一跳,极力忍耐着这般亲昵接触给他带来的不适。   “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性.激素失调除了调养外还需要适当的外部刺激,”   陈皓边说边把玩着于知倦的发尾,他最近常有心律不齐,心口时不时像卡了一团火一般躁郁不适,揽着妻子闻到他颈间淡淡的香味时却能平静下来,只是身上的另一处却又被勾起了火。   “上次发情期我又不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忍得那么辛苦,你现在变成这样,我这个做丈夫的难辞其咎,所以……”   陈皓揽住了于知倦的后脑勺,在妻子惶惑的目光注视下刻意释放出了极具沉沦意味的求爱信息素。   苦橘味的信息素野蛮而放肆地倾泻而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渗透入于知倦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于知倦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床单,青筋暴起。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提前做过许多脱敏训练,但对Alpha信息素的本能排斥依旧难以忽略。   于知倦努力克制着想要掐死陈皓的冲动,装作柔和的语气因而变得有些颤抖,听在陈皓耳里却成了示弱的撒娇,   “皓哥,这是在剧组里……”   “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陈皓低头吻了吻于知倦的额角,于知倦因为忍耐而沁出的冷汗在他眼里变成了动情的信号,让他心中的怜爱绵延而生。   “别害怕,你放松享受就好,好不好?”   好你奶奶个腿。   于知倦强迫自己去适应周围环绕的信息素,这股苦橘的味道在Omega闻起来或许沉稳清雅,在他感觉却只像是馊了的酸橙,陈皓在他面前越是柔情蜜意,他握起的拳头就越是发狠发硬。   “知义,你拳头捏那么紧干什么?”   陈皓发觉于知倦的拳头捏得梆硬,便不知死活地抬手掰开他的五指,想和他十指相扣,   “在紧张?”   “……”   于知倦闭了闭眼,若不是他的忍耐力超乎常人,这一拳头早就擂到陈皓脸上去了。   陈皓很喜欢去蹭妻子的肩窝,隔着单薄的衣料去吻妻子背上的那处纹身。   于知义总会因为细碎的痒痛而微微眯起眼,发出虚弱的喘息,这次陈皓也不例外地去亲吻于知倦的后背,只是并未听到印象中那熟悉的喘声。   于知倦逐渐适应了陈皓身上涌来的信息素,他藏起眼底的不屑一顾,情绪漠然、语气柔软地小声问道,   “皓哥……你可不可以……也去纹一个图案?”   “怎么突然想要这个?”   陈皓用低笑掩饰自己的犹豫,对他而言,在身上纹别人的名字就像是主人对所有物进行的标记,他作为那个上位者怎么可能会同意。   “你不想吗?”   于知倦装作委屈,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你想要我纹,我纹一个就是,”   陈皓向来擅长哄人,他抱在怀里哄过的人多到他都叫不上来名字,此时此刻只要能哄于知义和他午睡,他什么话都能答应,   “等你有空亲自给我设计一个图案,好不好?”   “好。”   于知倦应声甜甜一笑,陈皓见了心里更是发痒,苦橘味的信息素像是被骤风掀上岸的海浪,生生要将于知倦给吞没。   说的好听点叫外部刺激,直白来讲陈皓就是想强制他发.情。   可惜于知倦只觉得他臭不可闻。   甚至在“丈夫”饱含欲望和热情的信息素浪潮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林邪身上那股岩兰草的淡香。   “知义……在发什么呆?”   陈皓捏住于知倦的下巴,被于知倦不动声色地挣脱开。   性.激素分泌失调说白了就是立不起来,从生理上无法产生欲望,陈皓原以为只要自己强加勾引,依着妻子敏感的身体肯定能有所回应,却没料到忙活半天只有他自己动了情,妻子却是毫无反应,甚至还会发起呆来。   强制发.情是一个Alpha最强力也最霸道的手段,但如果连这种手段都拿不下一个Omega,那这个Alpha就该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的信息素有些低等劣质了。   陈皓显然就陷入了这种自我怀疑之中,尤其是在对上了于知倦略带疑惑又非常无辜的视线之后。   “怎么了吗?”   于知倦刻意恶劣地轻笑了一声,看似善解人意,实则充满嘲弄。   “……没什么,”   陈皓尴尬地咳了两声,扯起被子盖住自己,   “我想了想,你今天肯定也累到了,再折腾你怕影响你明天的工作,我抱着你休息一会儿吧。”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由着陈皓侧躺在他枕边。   陈皓心情复杂地哄着妻子入睡,听到于知倦平稳的呼吸声后,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知义?”   陈皓试探地喊道,见妻子睡得很熟后才蹑手蹑脚地坐起身来,拿起了于知倦顺手放在床头的手机,很是熟练地抓起他的手用指纹解了锁。   说他不介意林邪和于知义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不仅介意,还警惕他们两个人会不会真的发生点什么。   陈皓打开于知倦的微信,在搜索栏输入林邪的名字,确认他们俩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后仍旧不放心,又往下翻了翻于知倦的近期聊天。   除了工作上的事物之外,有一个对话框引起了陈皓的注意,于知倦给对方的备注是“李医生”。   这个李医生是当时他买通来诊断于知义患了抑郁症的人,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现在还有联系。   陈皓看了眼熟睡中的妻子,滑了滑喉结后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和李医生的对话窗口,却没想到过其中的对话只会让他更加心生愧疚。   李医生是一位心理诊疗师,而妻子想向他寻求帮助的原因是立不起来。   陈皓屏住呼吸,不断滑动着屏幕,从妻子和李医生的对话中才看出原来于知义其实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仍旧分泌不出性素的原因是存在心理障碍。   为什么会有障碍呢?   陈皓蹙起眉,飞快地往上翻着二人的聊天记录,果然看到李医生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而妻子给出的回答却是字字诛心。   那一刻陈皓仿佛再一次见到了坠楼前羸弱阴沉的妻子,那时候的于知义周身总是烟雾缭绕,需要依靠烟叶来麻痹神经。   他仿佛看到了妻子披着外套,神色呆滞地望着面前的心理医生,医生问他为什么不愿和丈夫一起睡,他可怜的妻子沉默了许久,悄悄红了眼眶,   “我不是不愿意,”   于知义紧紧地咬着唇,双手发冷地抱住自己的胳膊,   “只是我一感知到他的信息素,脑袋里就会不受控制地被他和周晖晖抱在一起的画面填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知义无助地摇着头,   “我想和他重新开始……我不敢告诉他我还是走不出去,但是我就是遏制不住……每一次和先生的亲昵都会让我感到痛苦,有时候甚至会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于先生,您别着急。”   李医生客气地安慰着,但因为他本就是陈皓雇来把于知义骗进医院的,自然也懒得给出什么真正有用的建议,只告诉于知义安心静养,靠自己走出阴影便好。   两个人最后一次对话就发生在上周,每一个字在陈皓眼里都像是活了一般演绎出一个可怜又迷茫的于知义的形象。   陈皓读聊天记录读得心惊胆战,好在他没有用强,否则恐怕只会加重妻子的心理阴影……他早该想到的,于知义毕竟是个要强的人,嘴上说原谅,心里一定没那么容易释然。   陈皓越想越心疼于知义,妻子虽然变得懂事,却也不再愿意向他轻易坦露难过,这种事居然也不找他商量。   “知义啊……”   他捏了捏于知倦的耳朵,在他发梢间还能模糊地闻到烟草的味道。   此刻陈皓才注意到妻子今天戴着一对灰蓝色的宝石,和他的气质很配,不过并不是陈皓为他买的,也许是辰凤珠宝送的吧,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陈皓叹了口气,他清醒地明白心生愧疚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会感到内疚说明他对于知义已经产生了责任感,也说明他要完全被面前的人给套牢了。   关掉后台把手机放回原处后,陈皓轻轻拉起了于知倦的手,原本想借他的手舒缓一直未消的浴火,想着刚刚那些聊天内容,他犹豫片刻后还是放下了爱人的手,转而捡起了于知倦搭在床头的衣服。   陈皓埋头深深嗅了一口于知倦发尾的香味,拎着他的衣服匆匆进了卫生间,约莫十几分钟后,浴室中传来了冲水的声音。   陈皓收拾好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心情好不容易随着刚刚的发泄而舒畅了不少,已经到了剧组上工的时间,他俯身吻了吻于知倦的手背,拿了件外套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半晌,于知倦淡淡睁开眼睛,眼底全然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漠然。 第58章 雪中香桂   背包里早就准备好的空气清新喷雾终于派上用场,被陈皓污染过的那件衣服也被无情地包进垃圾袋里扔到了走廊上的公用垃圾箱中。   于知倦将陈皓碰过的地方全部清洗了一遍,不过原本陈皓就只拉了拉手又隔着衣服吻了吻他的后背,于知倦便把今天穿的这身衣服连带着给陈皓送饭用的保温袋一起给扔了。   只有耳朵上的那颗假蓝宝石,虽然也被陈皓摸过,但考虑到这玩意儿价值不菲,于知倦并未摘下来一起处理掉。   今天从陈皓突然想拉他睡觉,到偷看他手机上和李医生的对话全部都在于知倦的计划之中。   他所用的洗发水中一直都加有依兰花精油,除了能够平复陈皓因为过量的维生素而时常焦躁的情绪,还具有隐蔽的催.情作用,陈皓经过今天这么一遭,连强制发.情的这条路都被彻底堵死,短时间内是没法再打床上的主意,应该能安分不少。   手机上和李医生的聊天记录也是于知倦有意让陈皓看到的,姜磊早就提醒过他陈皓喜欢偷翻他的手机,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只是那些所谓的心理障碍并非无稽之谈,而是于知倦根据于知义以前的病案记录改编而成的。   做完清理之后,离回家的航班起飞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等着私车来接的空档里,于知倦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朋友圈。   他自己的微信号登陆在另一部手机上,藏在卧室床底的抽屉里,现在只能拿着于知义的账号当做在翻看娱乐杂志一般翻阅朋友圈里各位同事们发布的动态。   经过于知倦这些天的观察,影视明星们的朋友圈大概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以米辰为代表,极度喜爱分享自己的高品质生活,几乎每天都会打卡健身或者健康餐。第二类则是把私人账号当作工作室账号使用,整天转发一些非常官方的推送或者活动通知,而大多数人则属于第三类,一年到头基本不会发什么东西,于知义和林邪都是这样。   翻过米辰发的一大段感谢卓越导演的话后于知倦才意识到《白色卷宗》已经全员杀青,结局应该和最初的剧本安排大差不差,边播边拍说到底只是个噱头,就算卓越愿意改动结局,演员们也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   紧接着米辰动态的是一条来自林西的朋友圈,于知倦顿了顿,点开林西发的那张图片,发现林邪居然也有出镜。   大概是林总督在百忙之中终于得空带着全家人出游,林西的照片里只有她父母亲的一点背影,从林邪的表情能看出他是被林西强拉着一起拍的这张照。   于知倦顺手点了个赞,还没来得及往下继续翻看,就看到微信里突然有了新消息提醒。   发来消息的人是林邪。   林邪问他,探班探得如何。   于知倦挑了挑眉,反问了一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正在探陈皓的班。   林邪很快发来一张微博热搜截图,原来是陈皓将于知倦给他做的便当照下来发到网上又秀了一波恩爱。   于知倦对此嗤之以鼻,回复陈皓相关微博的工作他一直都交给工作室在做,陈皓那些所谓甜蜜浪漫的微博内容他连点都懒得点开。   “我给你妹妹点的赞,来的怎么是你?”   于知倦顺手问道。   “她就在我旁边,现在还要炫耀偶像给她点了赞。”   林邪正低头打着字,身旁的林西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他在和自己的偶像聊天,不禁好奇地问道,   “哥,你和我偶像关系怎么那么好?之前还请他到家里吃饭,现在又聊微信,你俩不应该是那种互相看不顺眼的对家吗?”   “我和他…确实算得上是老相识。”   林邪淡淡抿唇。   “真的?那你怎么没干过陈皓?”   林西说话向来大大咧咧、口无遮拦,   “我觉得你应该挺喜欢我偶像的。”   “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会跟你回家吃饭吗?”   林西眨了眨眼,偷摸道,   “我反正是觉得陈皓配不上我家于知义的,要么他独美,要么就是嫁给你我勉强能接受。反正于公于私我都支持你去挖陈皓墙角。”   “陈皓确实不配。”   “我就说嘛,”   林西嘟起嘴,进一步压低声音,   “哥,我昨天在收藏室看到了一只好大好闪的钻戒,路远说那是你的东西不让别人碰,你不会……和谁求过婚吧?”   “林西,你天天都在想什么,你哥的谣你也敢造,”   谭朝露突然从背后出现,使劲拧了林西一把。   林邪好不容易同意让林西留在国内,万一这丫头又惹了他不痛快,她们母女俩的日子可就要更加难过了。   “你以后在国内读书可得注意自己的言行,别给你哥惹麻烦,知道吗?”   谭朝露反复叮嘱道,林西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敷衍地应着。   林邪对谭朝露依旧没有好脸色看,谭朝露一开口他便起身离开。   “你刚还和你哥说什么了?”   谭朝露愣了愣,好奇地看向林西。   “没说什么呀,怎么了?”   “我看他今天心情好像还挺好的。”   谭朝露自言自语道。   和林西说两句话的功夫,于知倦又发来了好几条消息,这大概就是林邪心情不错的缘由。   他点开对话框,只见有一张日历截图。   于知倦把下个月有安排的日期都标成了红色,让林邪在剩下的日子里挑一个合适的时间作为嗦粉日。   林邪注意到巨星狂欢夜的那几天有被标红,原本他看在今年参加的活动已经足够多,那几天想放个假的,但既然于知倦会去,他便也去凑个热闹好了。   于知倦见林邪有一会儿没回消息,又一直保持着“正在输入中”的状态,便直接又打去了一个问号。   “刚在和林西聊你,”   林邪如实道,   “嗦粉我哪一天都方便,你定日期。”   于知倦对他们兄妹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嗦粉才是件大事,他早点确定好日期才能早点开始编造借口糊弄池绫。   要不然就定在巨星狂欢夜之后吧,那时候的工作清闲不少。   于知倦正准备回话,只见林邪又发来了三个字,比起他之前的那些话,这三字莫名显得有些发冷:   “看热搜。”   热搜?   于知倦蹙了蹙眉,这几天他就没从热搜上下来过,米辰林邪陈皓像是车轮战一样轮着拉他上热搜榜,这次又是谁?   他换到微博的页面,一点进去就看见几个刺眼的大字:陈皓为于知义庆生。   于知倦不觉冷笑一声。   他和于知义虽然是双胞胎,但分娩发生在凌晨,出生的时间只相差了几分钟,但却跨越了凌晨十二点的分界,后来父母为了区分他俩,干脆把两个人的生日定在了相邻的两天,因此严格来说,昨天于知倦就已经过完了他的生日。   况且今年他刚回归没多久,工作室决定不给他安排太高调的庆生活动,这个生日原本打算悄悄地过,没想到陈皓却自作主张地选择了大张旗鼓。   看来是想在年末冲冲业绩,免得失去国民老公这个可笑的称谓。   客栈外也叮铃郎当地传来阵阵声响,于知倦放下手机,穿好外套后推开了房门。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静默的雪,比起城市中零星如絮的落雪,戈壁滩上雪花的来势要更加汹涌厚重,落在地上也不会轻易融化,没一会儿便沉淀出一层银白的雪被。   不过现在于知倦却并没有心情玩雪,陈皓对他越是心生喜欢,他对陈皓的厌恶感便越是强烈,越觉得这个男人的真心和爱意是如此唾手可得,如此廉价低劣。   踏出客栈大门的瞬间,一股夏桂的清香扑鼻而来,于知倦微微一怔。   漫天雪地的月白之中,浅金色的桂花如破碎的星屑般铺出了一条弯月般的小路,路的尽头是单膝下跪的陈皓,手中还捧着一束用水晶和宝石打造而成的单簇月桂。   雪中香桂,是在于知义的备忘录中所描述过的他觉得最浪漫的场景,想来他应该也和陈皓提过。   只可惜对于知义而言,这沾染过雪色凉意的清凉桂香终究只存在于只言片语的想象之中,而站在这里接受着陈皓宠爱的人却并不是他。   虽然眼前的景色非常浪漫,但于知倦对戈壁滩上的雪也并未生出半点好感。   “知义,生日快乐!”   陈皓献上那捧价值连城的宝石桂花,不止是这捧花束,桂花的花期本在八月仲夏,为了铺出这条月色小径,陈皓花了大价钱从花棚和低纬度的鲜花产区空运了这些桂树来,几张照片往微博上一发,无人不称赞他对于知义有多宠溺。   “1月18,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以后还会携手度过更久,”   陈皓顿了顿,满眼欢欣地揽住了于知倦的肩膀,   “我们重新开始,你相信我,好不好?”   于知倦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情人的事。   但那个会无条件信赖他的于知义已经被他和周晖晖亲手变成了一具只能躺在床上的活尸体,而他的心里对陈皓却只有嫌恶,那是迟来的爱意再怎么捂也捂不热的一刀冷刃。   “我一直都相信皓哥。”   于知倦一字一顿道,恬静温和的笑意让陈皓无法琢磨出他语气中的嘲弄。   整个剧组破格为这对恩爱夫妻庆祝纪念日而休假半天,陈皓拉着于知倦沾沾自喜地接受着别人的祝贺和艳羡,一直到快耽误了于知倦的航班才依依不舍地放他离开。   “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们好好过个年。”   陈皓绕了绕于知倦的发梢,于知倦耐着性子敷衍地笑了笑,和陈皓告别后才又拿出手机,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回林邪的消息。   他思忖片刻后把陈皓微博上照的那张雪中桂花发给了林邪,问林邪搞这么一出大约需要多少钱。   林邪回复得很快,只不过并未回答于知倦的问题。   “你喜欢吗?”   “喜欢的话,他给你铺十米,我可以给你铺一百米。”   “我不喜欢。”   于知倦直白地回答道,而且他问价钱只是想等于知义醒来后给他再现一遍这样的场景。陈皓那个当丈夫的不合格,于知义的梦想便由他这个哥哥去实现。   “铺一千米也行,”   林邪补充道,   “林西说她愿意赞助两百米。”   作者有话说:   通知:从下周开始更新时间有变更:每周一和周日休息,其他时间日更,不定期加更~ 第59章 生日贺卡   林邪的意思非常明了,连林西都能赞助个两百米,可见陈皓那短短十米并不值得人感动和纪念。   “绕地球一圈我也不喜欢。”   于知倦冷冷回复。   他对桂花唯一的好感都来自于他弟弟,要不是于知义的信息素是桂花香的,他对这类花香恐怕不会有任何喜好。   上飞机后于知倦便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开始闭目养神。   春节前后的活动和行程安排繁多,池绫原本的意思是别让他累到自己,但这毕竟是个捞钱的大好时机。   而且依照他今天对陈皓的厌恶程度来看,他也不是没有可能会因为受不了陈皓的黏人而一拳头砸出去1.9亿的离婚赔偿金。   在夜色中穿行的飞机窗外偶尔会流过染了星霜的薄云,于知倦半张脸都埋在毛毯之中,在浅眠时不知不觉又梦到了林邪。   只是这一次梦中同时出现的还有于知义。   他像一个旁观者一般远远地看着蹲在马路边上发着抖的于知义,马路那头就是涤着薄凉夜色的海湾,被晚风吹上岸的波涛散成细密的水珠,犹如在岸边下起的雨,淋了于知义满身。   于知倦想上前去拉起自己可怜的弟弟,却发现自己在梦里只是一阵风或者一片云,只能袖手旁观,最后还是林邪从路的尽头出现,为于知义撑起了一把伞。   林邪为什么愿意屡次对于知义伸出援手呢……?   于知倦模糊地思考着,他可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会影响大脑的伤,更没有患过相关的疾病,因此对过往二十多年的记忆都是清晰完整的,而在这其中又找不到任何能够和林邪相交的轨迹。   可林邪又是如此地了解他。   起初他并不在意自己和林邪的过往,他要报复的对象是陈皓,只要林邪不成为绊脚石就好。   可就算清醒如他,也会难以自控地对一个一次又一次光顾自己睡梦的男人产生兴趣和好奇心,并且开始变得在意。   平稳飞行的飞机遇到云层后突然开始颠簸晃动,于知倦往侧边一栽,顿时清醒了过来,他打开侧面的遮光板,远方依稀可见日出的光亮。   天幕朦朦胧胧,霞光因为透不过厚重的云层而像隔了层粘膜的鸭蛋黄一般形成一方磨砂质感的太阳。   临山县一处私人医院中,穿着消毒服、年纪稍长的一位女士听了天气预报后便连忙赶去了走廊尽头带密码的病房内,在暴雨来临之前替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病人关好了窗户。   她便是池绫的妈妈王玉,而病床上的人无疑就是仍旧昏迷不醒的于知义。   窗户关上的瞬间也将寒冬呼啸的风声阻隔在外,病房里变得出奇静谧,王玉正低头给楼下的值班护士发微信,提醒她记得关好一楼的窗户,一楼妇产科里都是些刚出生的宝宝,可受不得吹冷风。   正要退出病房时,王玉突然听见了一声极其细小的呜咽。   王玉惊讶地抬起头,两三步凑到于知义的病床前,只见那张原本如人偶一般毫无生气的漂亮脸蛋上终于有了微小的表情变化——   于知义轻轻地蹙着眉,尽管幅度很小,看起来却像是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王玉二话不说,连忙让人准备仪器好给于知义做进一步检查,只要病人开始有零星的意识,就意味着他还有醒来的希望。   似乎是感知到亲生弟弟正在逐渐从痛苦绝望的记忆中苏醒,于知倦从下飞机开始就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祖宗,你穿这么单小心感冒,这两天大降温!”   池绫亲自跟车来机场给于知倦接机,一眼就在团团圆圆的羽绒服大军中看到了只穿着一件挺正大衣的于知倦,她二话不说,往于知倦空荡荡的脖子上围了条羊绒围巾,   “这一趟玩得怎么样?我看陈皓傍着你上了好多条热搜,他这一年就靠这几天冲冲热度了吧。”   “和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于知倦叹了口气,   “麻烦你和姜磊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多亏有姜磊,他小子居然能几乎记住之前被陈皓带回家或者带去过酒店的每一个人的样子和特征,我们初步确定了一个名单出来,只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从事这一行的,或者原本就是为了从陈皓手里拿到资源,他们恐怕不会愿意曝光陈皓。”   “就算有人愿意指认他出轨偷情,最多也是让他失去什么国民老公的称号。”   于知倦顿了顿,他迟迟没对陈皓下手,为的就是想一锤定音,让陈皓彻底身败名裂,失去东山再起的资格和能力。   现在圈内对丑闻和坏癖的包容度太高,不痛不痒的敲打只会让陈皓警惕起来,达不到于知倦想要的结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   池绫点了点头,   “消息我都找人放给周晖晖了,他破釜沉舟,肯定会拼命替我们扒出陈皓更多的秘密。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   “我妈刚刚来了电话,说知义今早突然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了反应,目前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就是有点低血糖。”   “以前吃的东西都那么清淡,不低血糖才怪。”   “等他醒来,有你这么个好哥哥在身边照顾,肯定能把他身子养好的。现在只要人能醒来就好。”   池绫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深厚,于知义从前和她提到哥哥时总是带着自豪和敬佩,于知倦就更不用说了,回国以来时常把阿义阿义挂在嘴边,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要等于知义醒来留给他。   “池绫姐,你代替我回临山县看看阿义吧,”   于知倦思忖道,   “没人在他身边我不放心。”   “可接下来这几天你的行程那么满……!三个广告、两个宣传视频、两个封面硬照,还有粉丝回馈直播要做,最重要的是那个巨星狂欢夜,规格可不比当时辰凤发布会要低,我不陪着你的话,万一出了什么状况……”   池绫有些犹豫,于知倦却十分坚定。   “工作室在你的带领下已经越来越成熟了,而且这些活动你之前都带我参加过类似的,我们的目标不是艳压出彩,只要不出错就行了。比起狂欢夜,阿义要重要的多,我自己没办法亲自去,能信任的人只有姐姐你了。”   “……好吧,”   池绫长吁了口气,谁让于知倦都开口喊她“姐姐”了呢,   “不过你有句话说的不对,咱们就算不刻意,也是十分出彩夺目的,这就是天赋。”   “姐姐说得对。”   “那我订明天的车票吧,现在我先陪你回家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开始由小梁代替我陪着你跑行程。”   “小梁?”   “就是之前在白色卷宗剧组的那个化妆师,咱们工作室不是在招人吗,她来应聘了,我看她各方面素质都还不错,虽然年轻了点没什么经验,但对你非常忠诚,就把她招来试用了。”   “嗯,我记得她。”   “不过她现在也就只能跟跟车什么的,细节上的事还是靠你自己注意,我不在的话,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后面几天肯定会累惨的。”   池绫不放心道。她自己是个闲下来就心慌的性子,所以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做事体贴周全,但也就导致了整个工作室对她会有些过度依赖。   于知倦点了点头,保姆车已经停在了陈宅家门口。   他和陈皓忙起来的时候都经常出差,现在家里又没有季轩轩和陈华那一家闲人住,一进门还有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于知义?”   姜磊从厨房探出头来,   “池绫不是说你得过完那个什么……什么巨星狂欢夜才回家吗?”   “我回来收一趟行李。”   于知倦熟练地从储藏室里拖出了一个大号行李箱。   “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帮你签收了一张明信片,”   姜磊一拍脑袋,擦干净手后从会客厅茶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看似普通的贺卡,   “虽然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但是这卡片寄来的时候连个包纸都没有,上面的字一览无遗……我签收的时候不小心就看到了。”   “生日祝福卡?”   于知倦接过姜磊递来的卡片,前后纯白的一张硬制卡,上面简单地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大字,落款是林邪。   “我说句不该说的……看到这个卡片内容是意外,但这个林先生未免有些不走心吧,”   姜磊愤愤不平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生日不是18号么?他的落款却是17号,连日期都搞错了,也好意思送过来……要不是看在是他地位甚高,我就直接当垃圾给处理了,这种不真诚的生日祝福不如不送。要我帮你扔了吗?”   “我一会儿自己扔。”   于知倦淡淡收下了这张卡片,同时在心里隐隐对林邪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知道他真实生日日期的人只有诸葛允白,连池绫都不知道他和于知义的生日其实并非同一天,如果诸葛允白没有骗他的话,只能说明林邪深入调查过他。   可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像林邪这样耀眼夺目、身份特殊的人,如果见过的话不该被忘记才对。   白色的卡片被藏进了衣柜内带锁的抽屉里。   无论如何,这都是于知倦今年收到的唯一一份属于他自己的生日祝福。 第60章 不善来客   巨星狂欢夜当天,天公并不作美。   积攒了好几天的雨一直未沉漏下来,泱泱的云层泛着泥色的灰黑,气温因为这阴沉的天气又连连下降了好几度,往车窗上一哈气便能得到一团白茫茫的薄雾。   小梁抬手用袖子擦掉车玻璃上的水雾,车内暖气开得大,往外看去只有花花绿绿的一片灯花。   她袖子上的扣子不小心撞到了玻璃,发出叮咚的脆响声,坐在车后排闭眼小憩的于知倦闻声略略地睁开眼睛,   “几点了?”   “还不到六点,唔,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哥你再睡一会儿吧,这几天你一共才睡了几个小时。”   小梁满脸歉意地捂住了袖口的银扣,尽管池绫临走前给她留下了厚厚的一本便签条,尽管她每一条都照做了,许多突发的小状况却仍旧防不胜防,不是这个拍摄耽误一会儿,就是那个航班因为大风延误,虽然她和于知倦两个人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工作,但都累得够呛。   她这会儿就靠前天灌进肚子里的几大杯咖啡吊着。   “没事,再睡脑袋就该晕了。”   于知倦揉了揉太阳穴,连轴转了好几天,偏头疼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好在今晚的狂欢夜他只用露个面给媒体拍几张照,早点结束也好早点回家休息。   只是陈皓今晚也会从片场赶来参加活动,为了防着他会不会又有什么坏心眼,于知倦时刻得保持清醒。   “那我帮你补补妆整理一下头发吧?一会儿咱们该准备进会场了。”   小梁随身带着化妆箱,拿出粉饼来帮于知倦又压了一遍粉,明星们一会儿肯定会有大合照,那么多闪光灯,到时候谁油谁尴尬。   “唔,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有点差。”   注意到于知倦紧蹙的眉头,小梁不免担心道。   “不要紧。”   于知倦活动了一下胳膊,这几天大多数时间都在车上或者飞机上,手脚都没有好好放松的机会。   “咚咚——”   车窗突然被人从外叩了叩。   小梁疑惑地降下玻璃,只见是陈皓举着伞站在车门侧。   “皓哥,你怎么来了?”   于知倦反应极快,立马便换上了一副乖顺的神色,眸子里映出一片澄澈的灯火辉煌。   “几天不见,想你了。”   陈皓自说自话地拉开车门邀请于知倦下车,   “主办方给我留了私人休息室,我们一起入场?”   “……好。”   于知倦淡淡一笑,正准备下车,小梁连忙为他搭上一件保暖的羽绒袄,没想到袄子却被陈皓状似无意地拂掉,转而换上了他的那条夸张的貂皮大氅。   “我先替你捂暖和了,穿着挡风。”   陈皓狡黠笑道,浓厚的苦橘味瞬间将于知倦包围,于知倦轻轻皱了皱鼻子,知道这是陈皓的占有欲在作祟。   晚上的活动林邪也会出席,不止是林邪,还有许多比陈皓更加年轻的Alpha,陈皓当然想让妻子周身都染上自己的信息素,以防他人觊觎。   狂欢夜的活动说白了只是媒体的狂欢,各路明星都像展品和摆件一样,在红毯和舞台上尽己所能地展现出最有魅力的一面,以供观众评说。   除了明星之外,许多赞助商的负责人也都会到场,为品牌挑选下一位代言人,许多有志向的明星都会借此机会展现自己,而像于知倦这样打算靠辰凤养老的和像林邪那样已经功成名就的则就只呆在座位上看看表演吃吃点心就好。   “皓哥,那边几位不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去和他们讨论讨论你的商业计划吗?”   于知倦想把陈皓支开,省得他总黏在自己身边。   “你忘了我上次和你说过,我已经找到可靠的合作伙伴了吗?”   陈皓得意洋洋地笑着,   “国内这些小老板们都是些目光短浅的人,以后我们Mr.Chen可是要做成国际化的大项目,到时候别说在戈壁滩上栽桂花,就是想把这桂树种到月亮上,皓哥都能帮你实现。”   陈皓大言不惭地吹起牛来,他自诩和圈内其他专注于演戏的“戏子”不同,觉得自己开了个公司便是高人一等,于知倦面上带笑地附和着他,心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不过陈皓口中的那个合作伙伴倒是值得他一查,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带给陈皓可以在月球上种桂树的自信。   “哎,知义,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罗导演?”   陈皓不停地左顾右盼,一打眼又锁定了不远处的一位导演,   “我听说他明年想拍恋爱综艺,那岂不是非常适合我们?你和我一起去敬他杯酒吗?”   “我不方便喝酒,就在这里等你吧。”   于知倦婉言拒绝,心道陈皓的脸皮实在是厚,结婚都三四年了还好意思去参加什么恋爱综艺。   “那我去去就回来。”   陈皓耸了耸肩,找服务生要了杯香槟后径直朝那一桌导演们走去。   他前脚刚走,于知倦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身边便又有人坐下。   于知倦只好藏起眼底的不耐,没想到他一抬眸,发现来者是林邪。   “很累吗?”   林邪笑道,递给了他一杯白开水。   “很吵。”   于知倦错开视线,今晚被工作室好好包装过的林邪显得有些过分耀眼了。   而林邪似乎揣测到了他的心思,专门有意无意地围在他眼前晃悠,   “你脸色不好,陈皓却还有心思去恭维那些导演。”   林邪把后半句话压在嗓子里,于知倦却能猜到他想说陈皓并不是什么好丈夫。   “除了你似乎没人觉得我脸色不好。”   “你的那位助理,池绫,今晚没有陪着你吗?”   “她有些私事,回老家了。”   “那要不要我陪陪你?”   林邪轻笑一声,错落的光影将他脸上的棱角倒映得更加锋利。   怪不得池绫说他的照片总是被挂在整形医院里当模板。   于知倦细细观察着林邪,还是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任何熟悉的感觉。   “林老师,我先生过一会儿就会回来,让你陪我不太合适吧。”   “我想他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   林邪挑了挑眉,于知倦略带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只见陈皓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拿着话筒站在了舞台上。   “这是什么环节?”   于知倦眼里的嫌弃显露无疑。   林邪很喜欢看他这些小动作,尤其是他对陈皓表达不屑时的神色。   “国民丈夫发表获奖感言。”   林邪冷笑道,   “小心一会儿他邀请你上台。”   “我看你倒是挺期待的。”   于知倦瞥了林邪一眼,心里开始暗暗做准备,如果陈皓真的突然邀请他一起登台,他总不能表现得太呆滞,到时候不知道会被黑粉们怎么嘲讽。   现场的灯光师像是收过陈皓的红包一样,非常配合地关掉了灯球和追光灯,转而打开了全场的氛围灯。   原本坐在昏暗角落中的于知倦和林邪唰的一声便暴露在了陈皓眼里。   陈皓在看到坐在自己妻子身旁的林邪时肉眼可见地僵了一僵,他迅速调整好情绪,准备装作无恙地正要继续发表他那番“好丈夫”感言时,却见林邪突然朝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勾唇嘲弄一笑。   “我和知义……呃,我们……啧!”   陈皓气得差点咬到舌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能把话说顺。   “你还挺热衷于给我找麻烦的。”   于知倦对林邪这般稍显幼稚的挑衅行为不置可否。   “以他现在对你的痴迷,他最多只会找我的不痛快,不会生你的气的,”   林邪笑了笑,   “而且不给他点危机感,他大概不会懂得珍惜。”   陈皓确实如林邪所料有被他狠狠地刺激到,原本息影一事他还在和经济公司商量,如今被林邪这么一激,陈皓干脆不管不顾,直接在台上宣布道,   “还有一件事要通知我的影迷和支持我的所有朋友们,我拍完现在这部《风的滋味》后就决定息影。以前我的时间总是付出在事业上,偶尔忽略了知义,以后我想多陪陪他,希望大家可以祝福我们。”   陈皓此话一出,在现场引起哗然大波,晚会直播间更是被他的粉丝疯狂刷屏,说祝福的也有,骂于知义祸水的更多。   “林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他闲下来之后可能会管我管得很严,到时候谁还能带你去吃螺蛳粉呢。”   于知倦淡淡扫了林邪一眼,林邪却并不慌张,   “他还有公司上的事要忙,闲不下来的。”   “我听说他找到了很可靠的投资方,方便的话,希望林老师可以帮我查查是哪家人傻钱多的公司?”   “我很乐意。”   林邪笑了笑,这是于知倦第一次向他寻求帮助。   台上还在继续着陈皓的深情表白,台下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毕竟这种感言每年都要听他吹一遍,他的深情也只够感动自己。   于知倦也觉得困倦时,耳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安保人员嘈杂的叫喊声,仿佛有人突然闯入了会场。   “先生,你不能进去!先生!”   “让开——我凭什么不能进?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陈皓这个王八蛋的真面目!”   熟悉的声音在会场内回荡开来,于知倦转过头去,只见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几个月前落荒而逃的周晖晖。 第61章 人声鼎沸   暖黄色的氛围灯将来者脸上的愠怒照得格外明亮,众人闻声纷纷投来目光。   看清楚来者确实是曾经在圈内粲然过一瞬的周晖晖后,议论声顿时如坠入深海的鱼雷般沉闷地铺炸开来。   看来腿上的伤是养好了。   于知倦懒散地打量了周晖晖一番。   “是谁把这个疯子放进来的?保安呢?还不快把他轰出去!”   台上的陈皓看似不为所动,后背上沁出的冷汗却早已把衬衫给打湿,他指着周晖晖狠绝地指挥着保安去轰人。   “皓哥,你真是好狠的心,”   周晖晖的嘴唇微微发抖,心如死灰地冷笑着。   他周身散发着阴鸷的寒意,像是晕出毛刺的一团重墨,带着油彩的刺鼻漆味,恨不得将在场的每个人都染上肮脏的乌黑,   “什么国民老公,我看给你颁发一个国民情人的称号才配得上你!”   “周晖晖,你不要血口喷人!”   陈皓不停朝台下的助理使眼色,示意他们快点把周晖晖给赶出去,同时也不安地看向妻子所在的位置。   周晖晖是于知义的心结,万一因为这个疯子又让于知义变回之前那种执拗阴沉的状态可怎么办……   兴许是察觉到陈皓的目光,林邪刻意前倾上半身,将于知倦遮挡得严严实实,让陈皓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从而变得更加急躁不安。   “我可没有血口喷人,我手机里还有你和我开房时留下的照片!我已经设置了定时发布,半小时后这些照片都会被我公布在微博上。”   周晖晖高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一通视频通话,   “而现在我还有个更劲爆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快把他给我赶出会场!让一让,都让一让!”   保安们波涛般朝周晖晖挤去,无奈却被在场的记者们层层推拒在外。   这种狠料,媒体们当然不甘心轻易放过。   “主办方——你们还管不管了?!都是干什么吃的?!”   陈皓的助理团队急得火冒三丈,西装革履的助理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拽人,眼看着记者们即将拦不住那些身强体壮的安保们,却突然有人挡在了周晖晖面前。   于知倦和陈皓俱是一怔,没想到这时候出面维护周晖晖的居然是米辰。   “各位,周先生是我的朋友,之前也是大家的同事,我想他并非没有资格参加今晚的活动吧?不如各位冷静冷静,听听周先生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米辰挑起眼角挑衅地看向于知倦,在她眼里陈皓也好于知义也好,都是对林邪不利的人,只要这些人能不好过,她才不在意会把活动现场搅乱成什么样的一锅粥。   “她敌视我,是为了你?”   于知倦淡淡看向林邪,林邪苦笑着耸了耸肩,   “我和她真的不熟。”   于知倦没再接话,他的注意力都在周晖晖手机上的那通视频电话上,周晖晖是挖到了什么连他都还没来得及掌握的秘密么?   “周先生,现在没人会赶你出去了,你要和我们爆料什么消息?最好不要让大家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哦。”   米辰兴致勃勃地抱着手看向周晖晖。   周晖晖心知米辰并非真心要帮他,但只要能报复陈皓,就算被米辰当刀使他也无所谓。   “陈皓先生,前年九月我们经你名义上的妻子,也就是于知义的介绍相识,两个月后你开始约我吃饭、看电影,并和我进一步发展关系,就连于知义患上抑郁症的艰难时期,你都不忘和我见面,这些事情,你的粉丝都知道么?”   周晖晖直直地盯着陈皓,像曾经的于知义一样,想从这个滥情又薄情的男人眼里寻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怜爱或同情。   可惜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冷漠和厌倦。   “周先生,像你这样的造谣我和我妻子都经历过很多次了,我有没有出轨,我妻子比谁都清楚,不信你可以问他。”   陈皓稳住气息,并不显露慌乱,有板有眼地准备开始反给周晖晖下套。   既然周晖晖自己送上门来,那么于知义患病和坠楼、甚至和林邪的衬衣门事件就都甩给他背锅好了。   “你们两个沆瀣一气,谁要听他给你作证?”   周晖晖冷笑一声,   “我要告诉大家的可不是你对我做过什么。我想先问问于知义先生,不知道你们二位有没有过要领养孩子的计划?”   众人的目光和闪烁着镁光灯的镜头随着周晖晖的提问统统转向角落里的于知倦,于知倦无辜地眨了眨眼,反问他道,   “周先生想说什么不如直说。”   “我现在得恭喜恭喜你们,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个国民好丈夫可是男女通吃,已经背着你在别人身上留了种!”   周晖晖挤到导播摄像头正前方,将手机上的画面投影到舞台后的大屏幕上,只见视频通话的另一边竟然是一位还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而女人身边的保温箱里则躺着一个还在熟睡的婴孩。   “家门不幸啊,于老师。”   林邪低声嘲弄道,于知倦看了却只觉得头疼,陈皓这个废物到处留情也就罢了,安全措施都不会做一个,等阿义醒来他非得先带他去检查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被陈皓传染上什么病。   “你这是造谣,这个女人我根本不认识,你随便找一个刚生完孩子的母亲便说是我犯下的错,不会真有人相信吧?”   陈皓嘴硬道,   “如果这位母亲被人抛弃,需要帮助的话我不介意伸出援手。”   “陈皓,这位母亲手里可是有受孕过程的全部视频,我不介意现在就在屏幕上放出来。”   周晖晖手里拿到了真材实料的证据,因此并不害怕和陈皓正面硬刚,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视频是合成的,那你敢不敢和这孩子做一个亲子鉴定,并且公布全部检测过程和结果?给你和于知义先生的粉丝一个交代?”   “……周晖晖,我待你不薄!”   陈皓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   “1.9亿,”   周晖晖凑到陈皓耳畔,低低吹了一口热气,挑衅道,   “你之前敢找于知义要1.9亿,那我也找你要这个数,不算狮子大开口吧。”   “我钱都投进公司去了,现在哪给你凑这么多去?”   “找于知义要啊,”   周晖晖坏笑道,   “都这样了他还不和你离婚吗?就算他不愿意,他粉丝也得逼着他离开你,到时候他按照合约赔偿你1.9亿,你不就有钱给我了么?”   “知义他不会和我分开的。”   陈皓信誓旦旦道,“你别小看了我和他的感情。”   “哈,”   周晖晖神色复杂地上下扫视了一番陈皓,   “陈皓你自己不觉得自己可笑吗?总之我话放在这儿,1.9个亿,这笔钱一拿到,我立刻就向你道歉,说今晚的一切都是我的诽谤造谣,否则你就等着被我锤死吧。”   “你当时害不死知义,现在就也扳不倒我!说到底你这个杀人未遂的杀人犯才是最该被唾弃的那个!”   “你的’好知义’可不见得会再帮你指认我,”   周晖晖意味深长地阴笑了起来,   “今晚你们两个人必须离婚,这1.9亿我替你要到手。”   “周晖晖……!你要干什么?!”   陈皓见周晖晖向于知倦走去,心脏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去。   他早该看清这个男人的蛇蝎心肠,不仅想要他身败名裂,要他和于知义离婚,还想借那纸合同掏空于知义,真是一箭三雕,可恶至极!   林邪见周晖晖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正欲起身拦住他,却被于知倦按住了肩膀。   于知倦示意他别动,自己则起身静静地等着周晖晖。   周晖晖仿佛有些忌惮林邪,绕开他所坐的位置搭上了于知倦的肩膀,   “条件我都和陈皓说过了,我在楼上的休息室等你做决定,我给你半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希望能听到你和那个贱男人离婚的好消息。”   “你好像并没有资格要挟我。”   于知倦顿了顿,露出温和柔软的笑意,   “我最好的‘朋友’?”   “你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于知义啊?”   周晖晖狡猾地捻起唇,凉意瞬间穿透于知倦的脊椎,从脚底直冲上头顶。   但他面上毫无破绽,甚至摆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是吧?”   周晖晖撇了撇嘴,   “半个小时后,你的选择要是让我不满意,我就给大家看看临山县那所私人医院里的情况。我想那些粉丝们看见自己的哥哥躺在病床上还被你这个冒牌货顶替了位置,一定会干出很多极端的事情吧?”   “……”   于知倦知道周晖晖这几句话不是在诈他,也知道依周晖晖的性子,无论他离不离婚,他不是真正的于知义的这件事都会被曝光出来。   可周晖晖是怎么找到真正的于知义的?   “他们在说些什么啊?”   “不知道,你听得见吗?我什么也没听清。”   周围看热闹的同事们议论纷纷,都探长了脖子想听听周晖晖到底在于知义身边和他耳语些什么,奈何周晖晖像是故意要卖关子,拍了拍于知倦的肩膀后从会场的侧门溜了出去,如他所说,他会在休息室里等着陈皓和于知倦。   瞬然的寂静之后是沸腾的吵闹声,整个会场都因为周晖晖而人声鼎沸起来,不少带着恶意和冷嘲热讽的视线都落在了于知倦身上,林邪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帮他挡住大部分目光。   “知义……知义,”   陈皓略显狼狈地从舞台上跳下来,拨开人群赶到了于知倦身边,废了些力气才推开林邪,挤到了他们两人之间,   “知义,你听我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答应过你我们好好地重新开始,这件事你交给我来解决,好不好?” 第62章 知倦   于知倦现在听见陈皓的声音只觉得烦躁。   自太阳穴不断脉冲突起的疼痛像是在他的脑神经中生出了刺的枯藤,窒息般紧紧缠绕着他的思绪和呼吸,耳朵更像是和外界隔了一层厚重的水膜,让他有些听不清陈皓的话语。   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于知义。   周晖晖既然发现了于知义,那他有对知义做什么吗?   当初他能狠心害知义坠楼,那面对躺在床上无力反抗的于知义,周晖晖岂不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池绫赶到医院了么,她能保护好知义吗……?   太多的问题随着周晖晖的威胁如破冰的海浪裹挟着巨震喷涌而上,粘稠地覆盖在于知倦的脑海之中,好在他几乎在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周晖晖出现在这里,说明他还来不及对于知义做什么。   他没有立刻公布真正的于知义其实躺在医院里的消息,是因为他很需要那1.9个亿,在拿到钱之前他不敢有所动作。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处理现在的情况,做得好的话有机会通过谈判或是催眠让周晖晖忘记于知义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确认于知义的安全。   “知义,你再信我一次,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陈皓看妻子始终未发话,心中难免不安。   “陈先生打算如何处理?”   林邪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嘲弄,   “刚刚的事已经在网上开始发酵,我看你有不少粉丝都想把这件事怪罪在于老师身上。”   “我会发声的,这件事和知义没有关系,”   陈皓被林邪架在台面上,原本还想拉于知义一起沉沦,经林邪这么一说,他若是不把于知义给摘出去,一定会被嘲讽没有担当,   “知义,你别担心,我……”   陈皓想去拉于知倦的胳膊,被于知倦淡淡躲开。   “知义……”   “我去一下洗手间。”   于知倦起身要走,陈皓还想伸手抓他,看到妻子眼尾微微泛起的淡红后还是讪讪收回了手。   于知义的脾气他明白,吃软不吃硬,这会儿在气头上只会越劝越钻牛角尖,等晚点好好哄一哄,最多气个三五天,终究会消气的。   “别跟过来。”   于知倦补充道,林邪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便只好呆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等着看陈皓的笑话。   主办方的公关部门很快就带人来包围了在场的媒体,要求他们删除照片和录音,想要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晚上的活动流程。   经周晖晖这么一闹,在场的大多数明星都没了困意,暗自都等着看陈皓和周晖晖如何收场。   陈皓更是觉得如坐针毡,他不停地低头查看手机,安排着团队控制舆论方向。   于知倦在厕所尽头的隔间里用凉水洗了把脸,同时给池绫打去电话。   让人在意的是盲音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直到有机械女音提示暂时无人接听。   临山县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知倦蹙起眉来,揉了揉太阳穴后眼神又恢复了清明,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池绫、控制住周晖晖。   周晖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谈判,只能强行把他催眠。   于知倦抽出擦手纸将手背上的水滴擦干净,推开厕所门正准备直抵休息室,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模糊的惨叫,他本能地回头看向窗户,只见有一只乌黑的飞鸟从毛边玻璃外扑腾而过,坠坠下落。   一股不祥的预感也油然而生,于知倦刚走出卫生间就听见主会场的宴会厅那边传来阵阵尖叫声和忙乱的脚步声。   憋了数天的雷雨终于在夜晚降临人间,惊天动地的雷声闪电将会场映照得煞白如昼,于知倦调转脚步,哐的一声推开了宴会厅的侧门。   只见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明星们无不三五成团地聚缩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或慌错或惊恐的表情。   “发生什么了?”   于知倦挑了个面熟的人问道。   小演员张了张嘴,被一旁的人拧了一把,连忙又闭上了嘴,像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这个于知义可太邪门了……他是不是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   “谁说不是……你看招惹他的有谁落到了好下场?”   “米辰,我听说你当时在剧组为难过他,你可要小心了。”   “我才不怕这些。”   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大声,于知倦不解地看向会场大敞着的正门,此时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倾盆大雨,门口的地毯已经被泥水溅湿。   怎么会这个时候把大门打开?   “知义,你刚刚去哪边的洗手间了,我怎么没遇到你……”   陈皓一边擦着手一边从侧门踏进了会场,话音未落便注意到场内氛围不对劲,讷讷地闭上了嘴,   “这是发生什么了?”   虽然于知倦也还没弄清楚会场内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人似乎又都往远离他和陈皓的方向退了一步。   而且林邪也不在场。   大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只见一个黑影蹿入门内,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各位嘉宾别害怕,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原来是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安保。   “我问你,他真的死了吗?”   米辰胆子大,好奇地问道。   “我、我也不敢凑近了看,地上都是血,内脏流的满地都是,反正120我们也叫了,在警察来之前还麻烦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为各位准备了茶点,这门我们就先关上吧,免得损了大家的胃口。”   安保摇了摇头,话音未落便感觉到有人扒开了他。   于知倦在关门前快步冲到门口往外看去,只见不远处支离破碎地匍匐着一个残败的人形,泼墨般的骤雨将血腥味冲散开来。   于知倦一眼便辨认出了地上那具尸体身上所穿的衣服,还有那乱糟糟的浅色头发,确实是周晖晖没错。   刚刚他在卫生间窗户外看到的不是什么飞鸟,而是坠楼的周晖晖……?   是什么人干的?   跟着于知倦走上前的陈皓没做过心理准备,一眼看清了那滩血泊,差点一口直接吐了出来。   于知倦原本首先怀疑的就是陈皓,但陈皓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惊吓,并不是一个杀人凶手该有的神色。   “知义……知义、那是周晖晖吗?”   陈皓浑身发抖,躲在于知倦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别看了,我们快进屋吧?”   “……”   于知倦没有理会他,视线静静地扫过身后缩成一团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想找出某个神色不自然的嫌疑人。   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惶恐和担忧,况且在场的有动机对周晖晖下手的人只有他和陈皓。   “就是、是你干的吧,于知义!”   人群中突然有人站出来指认他,于知倦挑了挑眉,指着他鼻子的人名叫许如清,是个靠演甜宠剧被粉丝捧成大腕的年轻演员,长相和演技都很一般,只是于知义之前和他从未有过过节,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站出来义愤填膺地指责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   于知倦缓缓抬起下巴,眼里满是问心无愧的从容。   “之前我看你走出宴会厅了,你肯定是找周晖晖寻仇去了!我们其他人可是都呆在这里,都有不在场证明。”   许如清义正言辞道。   “我出去上个卫生间,不可以吗?”   “上卫生间需要十几分钟?再说谁能证明你只是去了个洗手间?”   许如清咄咄逼人,于知倦不耐地抿了抿唇。   去洗手间的又不止他一个人,这个许如清怎么不去怀疑陈皓?   陈皓自知理亏,他又有动机又有作案时间的,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不禁又往妻子身后藏了藏,生怕许如清将矛头对准自己。   “于老师是和我一起去的洗手间。”   清冽的声音缓淡地从众人身后传来,许如清惊愕地回头,只见是林邪刚推开宴会厅的侧门从厕所回来。   虽然于知倦叮嘱过他不用跟去,但他看陈皓不听话地离席后便也追了上去,只是他俩和于知倦进了反方向的洗手间,并没有碰到。   “那、那请林先生说说,你们俩在洗手间干什么需要那么久?”   许如清这会儿也不怕林邪有多大腕,反正以他的水平这辈子也很难和林邪有合作。   “嗯……我和于老师的一些隐私也需要向你说明吗?”   “林邪……!你把话说清楚!”   这回轮到陈皓跳脚,林邪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   “我想吸烟,找于老师借了个火而已,不过没想到一支烟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   林邪的回答滴水不漏,许如清顿时哑口无言。   “许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哼,我又不是专业的警察,随口一问,替大家问出心中的疑惑罢了。”   许如清灰落落地退回到人群中,狂欢夜的活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桩血案只得终止,警察收到报案后很快便赶了过来,陈皓知道自己嫌疑最大,主动提出愿意配合警察去警局录口供,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宴会厅外小花园的安保、主办方负责人和场地经理。   剩下的人做了身份登记后便都被要求先回家等待通知,陈皓临走时还不忘拉了拉于知倦的手,深情款款地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于知倦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小梁她们都在主会场外的保姆车上等他,他心里还记挂着于知义,匆匆回到休息室想换了衣服就往临山县赶,一推门却看见化妆镜前摆放着一只颜色艳丽并且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和主办方准备的纪念品不同,那只礼盒的扎花和花纹都格外扎眼,仿佛在诱惑着人去打开。   于知倦并未犹豫,果断拆开了礼盒外的彩带,掀开盒盖的那一瞬间,深入脊髓的毛骨悚然感再一次如喷涌而出的熔岩般填满他浑身每一个细胞。   盒子里装着一部手机和一沓照片。   手机是周晖晖的,照片则全部都是躺在病床上的于知义,无疑是周晖晖打算用来拆穿他身份的证据。   于知倦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一个可怖而清晰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杀死周晖晖的人是为了维护他。   可谁会有这种动机和能力……   头疼偏偏在这个时候严重起来,于知倦难耐地蹙起眉来,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他第一次处于如此被动的位置。   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凶手竟然为了保护他而不惜杀人,可一旦受益人变成了自己,嫌疑便也随之而来。   阵痛一抽一抽地从太阳穴处传来,于知倦迅速将礼盒重新包装好,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原本不打算接,可来电显示的名字却是池绫。   于知倦稳了稳心神,接通电话迫切地想问一问于知义的情况,没想到池绫比他早一步开口,带着焦急又无助的哭腔:   “知义他情况突然恶化,进抢救室了……!”   ……   ……   池绫的声音像是某种于知倦的大脑无法处理的电波,将他的冷静悉数卷入大海深处的漩涡,于知倦只觉得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吵闹,和视线中渐渐变大的黑斑逐渐连接融合,不受控制地剥夺着他的官能。   “碰——!”   身后的门被人从外踹开,有人要来攥他的手腕。   于知倦本能地做出防备的动作,可因为视觉和听觉都变得不尽清晰,力气也拗不过来者,终究是被人抓住了胳膊。   “放开我、”   于知倦狼狈地想要挣脱开束缚,他现在头疼欲裂,完全失去了视觉,在一无所知的黑暗之中变得尤为脆弱敏感。   “于知倦……!”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犹如突破冰层追随他坠入海底的一抹绿意,喊出了那个被掩藏了许久的名字。   于知倦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柔软的怀抱,富有力量的木香扑鼻而来,是岩兰草的味道。   失去意识之前,于知倦模糊地想着,   还好接住他的人是林邪。   作者有话说:   重要:本文将于1月10日入v,入v当天更新6000+,往后每周更五争六,不定期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3-! 第63章 随叫随到   于知倦就这么被林邪带回了家。   半夜三更谭朝露听到林邪回家的动静,面膜都没来得及摘便匆匆跑下楼,看见林邪怀里抱着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大吃了一惊。   “林、林邪,这是谁啊……?哎?这不是上次那位于先生吗?他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叫医生?”   谭朝露看于知倦眉头紧锁,额上尽是冷汗,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今晚的巨星狂欢夜她和林西一起看了直播,看到这位于先生的丈夫登台讲话的时候林西还骂了两句,谁知直播突然就被切断,听说是现场发生了事故。   “别让人知道他今晚在我这。”   林邪第一次接了谭朝露的话,虽然是为了于知倦,但谭朝露仍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起头来,   “放心,咱们家是世界上保密性最好的地方。可他真的不需要医生吗?”   “有路远就够了。”   林邪抱着于知倦匆匆上楼,路远也是健步如飞地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   “妈?是我哥回来了吗?他没事吧?”   林西听到声响后也推门出了卧室,可惜小丫头没看见被她哥哥抱在怀里的偶像,不然一定免不了一顿大惊小怪。   “没事,三更半夜的你还不睡觉,你看你黑眼圈都熬成什么样了,回房间睡觉去。”   谭朝露将林西赶回了房,思忖片刻后搭上披肩走进了厨房。   她看得出这个于知义在林邪心里的地位不一般,要想讨好林邪,首先得照顾好于知义。   林邪的床太大太软,枕头上也沾有岩兰草的淡香,于知倦在陌生的环境中本能地保持着警惕,因此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到后半夜便恢复了意识。   “唔。”   于知倦猛地坐起身来,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头疼的症状虽然有所缓解,但视线并未恢复。   他感受到身下的床单丝滑柔软,并非他在家用的珊瑚绒,普通酒店也用不起这种档次的床铺。   视觉的缺失会加重人的不安,于知倦在身边摸索着想要找到手机,冰凉的手指突然被握入温暖有力的手掌心,于知倦缓然一怔,正要本能地做出自卫的姿势时,身边的人才缓缓开口,   “是我。”   林邪抬手按住于知倦的额头,将他又按回了床上,   “你是因为疲劳过度才暂时失明的,恢复之前就老实躺着吧。这是我家,没人知道我带你回来,陈皓也还在警察局里自顾不暇,你可以安心休息一会儿。”   “你在休息室里找到的我?那里有个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我帮你处理掉了,”   林邪顿了顿,   “我没有偷看,另外你的助理池绫一个多小时前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我想她对我印象应该并不好,就没有接听。”   “我要给她回个电话。”   于知倦攥紧被子。   “如果是为于知义的事情就躺下吧,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你没骗我吧?”   “晚点你可以给池绫打回去亲口问问,不过现在是凌晨四点,她应该已经休息了。”   “周晖晖的死因查明了吗?”   “剩下的问题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回答。”   林邪点了点他的眉骨,于知倦的眼睫非常敏感,感受到林邪靠近的指节时不禁颤抖着重重眨了两下。   “你别碰我眼睛。”   于知倦推开林邪的手,他倒不是抗拒和林邪的接触,只是习惯性演绎着自己作为一个已婚Omega的身份。   “怕痒?”   林邪好不容易逮住他因为看不见而只能任人宰割的机会,自然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于知倦越躲,他越是恶劣地凑上前去,甚至轻轻朝着于知倦的睫毛吹了口气。   “……林邪!”   于知倦伸手打他,被林邪轻巧躲过。   看于知倦有要生气的意思,林邪才又往他拳头上撞了一下。   “咳咳,”   在门口站了许久的路遥终于还是没忍住咳了两声,   “少爷,这是止疼药和温好的水,于先生醒了的话要不要现在服用?”   “放下吧。”   “我不吃。”   于知倦顿了顿,解释道,   “头已经不疼了,只是视觉还没恢复。”   “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毛病?”   林邪端起温水递给于知倦,“药不想吃就算了,喝点水?”   “老毛病了。”   于知倦摇了摇头,推了推林邪递到他面前的水。   莱斯莉和于知义生前都被人下过药,所以哪怕是在林邪家里,于知倦也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入口的东西他都要再三小心。   “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邪理解他的处处警惕,转而看向路遥,   “他的视觉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路远说好好休息的话睡一觉就能好。”   路遥话音未落,卧室的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于知倦听到响声后敏锐地蹙了蹙眉,漂亮的一双眼睛在此刻显得有些空洞,也难得地流露出了几分并非装出来的不安。   “是林西。”   林邪轻轻捏了捏于知倦搭在被子外的手指,向他传达了某种安心的信号,出乎意料的是于知倦这次并未躲开。   “偶像,你怎么搞成这样子的?不过醒来就好……你饿不饿?渴不渴?这床你睡得还舒服吗?”   林西咋咋呼呼地凑到了床前,伸出手在于知倦眼前晃了晃,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林西,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跟在林西后脚进屋的谭朝露低声呵止她,把小丫头从床边拽开,   “林邪啊,我想你的朋友许久没吃东西,这会儿肚子应该饿了,我给他煲了锅鸡汤,要不趁热喝一点?”   “……”   林邪正要开口赶她出去,却被从于知倦肚子里发出的咕噜一声压住了话头。   只是于知倦脸色冷淡,似乎并不打算认领刚刚那一声咕噜。   谭朝露端来的那碗鸡汤里大约是放足了小米椒和干料,香气扑鼻,加上他这几天一直都没好好坐下来吃一顿热饭,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于先生,你要不要尝尝?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只管告诉我。”   谭朝露看林邪的脸色不错,不禁更加坚定了要讨好于知倦的决定。   “我不饿。”   于知倦顿了顿,想到他们一家人大半夜都因为自己而灯火骤明,便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这……”   谭朝露犹豫地看向林邪。   “你们先出去。”   林邪从谭朝露手里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汤盅,谭朝露很会看他眼色,当即左手拉住路遥右手推着林西退出了卧室。   “我不喝。”   于知倦逞强道,刚刚的温水他都忍住没喝,现在要是因为肚子饿而喝下这碗鸡汤的话肯定会被林邪笑话很久。   “我帮你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林邪拿汤匙盛起一小口,喂到于知倦唇边,   “不烫。”   “……”   于知倦的喉结动了一动,偷偷地屏住了呼吸。   “你说于先生会愿意喝我做的汤吗?”   等在屋外的谭朝露低声向路遥询问道,她把这碗汤看作得到林邪原谅的第一步。   “那恐怕要看少爷的本事了。”   路遥意味深长道。   “什么意思?”   林西天真地问出脑中的疑惑,谭朝露老催促她去睡觉,可是偶像于知义就躺在她哥的卧室里,她怎么可能安心睡着!   路遥和谭朝露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回答林西的问题,不出几分钟就见到林邪端着空碗推门而出。   “还合于先生的胃口吗?”   谭朝露欣喜不已地接过空碗,看向林邪时不禁一愣,   “林、林邪……你鼻子这是怎么了?鼻梁骨上怎么红了?”   林邪没有理会她,和喂野猫被挠了一爪是一个道理。   “需要我帮您准备消肿祛红的药膏吗?”   路遥憋着笑,   “不过于先生下手应该是留了力气,没破皮也没伤到骨头,一会儿就能恢复如初。”   “路远不是说他一点也看不见么?”   林邪淡淡质问。   “谁能想到于先生看不见但是打得准呢。”   “喔——!”   林西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满眼肯定道,   “看不见都还能打得准,不愧是我偶像。看来之前的武打戏肯定没请替身,我偶像值得。”   “别围在门口影响你偶像休息了。”   林邪示意林西和谭朝露母女俩各回各屋,又嘱咐路遥帮于知倦准备好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   “那您今晚就住客房吗?”   “家里那么多房间总有能睡的地方。”   林邪淡淡道。   于知倦喝完鸡汤后就又被他按回了被窝,不过这次不许他再陪在旁边,可那是他的房间诶。   林邪无奈地抿了抿唇,今晚只好暂且先换一个房间睡觉。   热乎乎的松茸鸡汤确实有安神的功效,于知倦很快便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只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眼睛也并不见好。   那么大一碗鸡汤灌下去,正常人都该在睡前先上个厕所的。   只是于知倦在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道房间里有没有配备洗手间,他扶着床沿勉强下床找到了拖鞋,正想沿着墙壁摸索前行时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闷闷一声磕到了床头柜的柜角。   “嘶……”   于知倦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他宁愿去找路遥或是谭朝露询问卫生间在哪里也不想惊动林邪。   然而这几天他可能是犯了太岁,最不想见到林邪的时候,林邪却总是出现得格外及时。 第64章 晨光   “怎么下床了?”   林邪扶住他的胳膊,于知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修长的手指尖沾着一层薄薄的凉意。   “没事,你怎么又进来了……唔,林邪……!”   于知倦感觉到林邪的手穿过他的膝窝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因为看不见而失去平衡,他只得胡乱地揽住了林邪的脖颈。   “膝盖都磕红了。”   林邪将他放到一旁的沙发上,伸手掀开了他腿上宽松的睡裤,   “有什么事情叫我或者叫路遥都行,路遥今晚守夜,你随叫他可以随到。”   “我看你来的比他还快。”   于知倦叹了口气,失去视觉比他想象中要更加行动困难,而此刻外面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他去处理。   “还好磕的不严重。你起床是要干什么?口渴了?”   林邪边说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杯中的凉白开一口未动。   “还是想上厕所?”   “……”   于知倦犹豫片刻后还是轻微点了点头。   视觉受阻后他的听觉变得尤为敏感,因此也将林邪发出的那声声音低到几乎不会被人发现的轻笑给听进了耳朵里。   “我带你去。”   林邪原本想直接扛他进厕所,但看于知倦一副警惕的样子,如果真动手的话恐怕又要挨他一顿打,耽误他上厕所。   思忖几秒后林邪最终只是拉起于知倦的手带着他走进了卧室内自带的卫生间。   智能马桶在二人进入厕所的同时便自动弹开马桶盖亮起了夜灯,于知倦能够模糊地感知到强光所在的地方,只是还没走到马桶附近就又被垃圾桶绊了一脚。   “小心。”   胳膊被林邪牢牢把住才不至于被绊倒,于知倦朝着声音来源微微偏了偏头,   “我看得见马桶的光,你不考虑出去回避一下吗?”   “如果你指你现在正对着的方向的话,那里是浴缸。”   “……”   于知倦的面部有轻微抽搐,在心里暗骂林邪,往浴缸边上装夜灯不是有病吗,谁会关着灯泡澡。   林邪顿了顿,   “当然如果你想,一个浴缸而已,我也不是……”   “我不想。”   于知倦抓起林邪的袖子,“带我去马桶前面,然后出去等我。”   “不用我帮你扶着吗?”   林邪嘴上礼貌地问着,没等于知倦回答便已经上手帮他褪下了柔软的睡裤,一手按着他的腰,另一手帮他扶着好对准方向。   揽住于知倦的腰侧时,林邪难免微微一怔。这么细的腰,也难怪他能假扮Omega这么久都不被人看出破绽来。   “林邪!”   “别乱动,你也不想半夜喊路遥进来打扫厕所吧?”   “……。”   于知倦难得一见地发出一声国骂,抬手紧紧捂住林邪的耳朵。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林邪帮他提好裤子又带着他一起洗了手,   “于老师,我耳朵都要被你揪红了。”   “活该。”   于知倦迅速收回了手,   “明早我就让工作室买通稿曝光你性骚扰。”   “嗯……文案你想怎么写?是在我家的厕所里,还是在我怀里?”   林邪饶有兴致地笑道,   “要不干脆就此和陈皓离婚?我可以给你介绍律师,保证能打到他净身出户倾家荡产。”   “我不稀罕他那点家底。”   “膝盖还疼不疼?疼的话我去给你找红花油。”   “我没那么娇气,”   于知倦顿了顿,   “你还不打算出去?”   “看你喝那么大一碗鸡汤,万一等会儿又想上厕所呢?”   林邪自说自话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去掀开被子角,乖巧主动地跨进了被窝。   于知倦虽然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但听他的声音仿佛就近在耳畔,直觉怀疑这家伙已经偷偷上了床。   “林少爷,我睡觉喜欢做梦,还喜欢把人当球踢。”   “我也喜欢,我们可以踢一场,比比谁先进球。”   “我还喜欢磨牙打呼噜,吵得你睡不着。”   “前半夜我看你睡得挺乖的。”   “……你非要乘人之危吗?”   “只是为了方便照顾你而已。”   林邪无辜一笑,同时抬手抵上了于知倦的额头,像是在帮他测量温度。   眼睫被微微流动的空气带得颤动,于知倦听不见再多的声音,一片漆黑之中只觉得林邪的气息突然离他离得很近。   “林邪。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林邪隔着手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才用力将他按回了枕头上,   “你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吧。”   “睡前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于知倦乖乖地躺回了被窝。   “你问。”   “你小时候是被人绑架过么?路远的药箱几乎不离身,而且比起助理他更像是一个保镖。”   “要不是有他一直跟着我,我这种身份确实有被绑架的可能性,比如被我爸得罪过的那些人绑去泄愤或者当做筹码。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好奇。”   于知倦习惯性地侧过身睡,他自己看不见倒是无所谓,林邪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吓了一跳,于知倦刚刚那一翻身可是差点直接滚进他怀里。   “那你还好奇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讲讲,就当哄你睡觉了。”   “我睡觉不需要人哄,”   于知倦轻轻闭上眼睛,良久才又再度开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我不是于知义的?”   “辰凤发布会那晚隔着车窗看了你一眼,当时只觉得有些熟悉,后来在剧组里和你接触了几次,自然就确定了。”   “我和阿义比一般双胞胎还要相像,小时候连我们爸妈都偶尔会分不清我和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我分得清你和他,”   林邪顿了顿,   “只是我认得出你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   “睡吧。”   林邪抬手遮住于知倦的眼睛,   “你再胡思乱想,一会儿又要犯头疼。”   “……”   于知倦挑了挑眉,最终没再多问。   看来林邪是打定主意要让他自己回想起来。这算什么?生气?气他忘了他们两个人曾经的相遇?   林邪的房间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硬壳,悄无声息地将外界所有的喧闹繁琐都阻隔在外。   于知倦原本在心里堆积了许许多多的问题想不明白,可睡在林邪身边却不知为何就是莫名地安心放松,一个不留神便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林邪说于知义没事便是真的平安度过了危机,说处理好了那个礼盒里的东西他也放心,只是到底是谁害死了周晖晖,于知倦心里始终没有头绪。   他只能确定一件事,那个凶手是冲他而来的。   本该娱乐狂欢的一夜因为周晖晖的坠亡而变得喑哑黯淡,狂欢夜主办方只发布了一个活动因故取消的声明,当晚在场的明星们都识趣地没再多提,都等着看陈皓能否从警察局里全身而退。   事实上陈皓并未因为周晖晖而楼塌倾覆。他能够在多个情人身边游走数年还依旧屡次斩获国民丈夫的好名声就说明他并非完全是个一无所长的绣花枕头。   工作室很快找到了出现在周晖晖视频中的那位年轻母亲,给了一大笔封口费并将她们母女二人送去了国外,条件是需要这位母亲亲手写下一份声明,证明她只是周晖晖找来污蔑陈皓的一个演员。   名声和日后优渥的生活比起来不值一提,周晖晖如果还活着的话,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他面前哭得嘶声力竭说要让陈皓那个负心汉不得好死的女人这么快就选择了倒戈。   警察那边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明陈皓杀害了周晖晖,押着他做完笔录后便客客气气地将他放了出来。   陈皓从警察局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家想找妻子解释清楚,可他刚回家便得知于知义昨天晚上彻夜未归。   担心妻子因为钻进了牛角尖而伤心到极致想不开,再加上池绫这几天没有跟在他身边,陈皓几乎疯了一般开始到处寻找,电话很快就打到了林邪那里去。   林邪接通得很快,这让陈皓微微有些惊讶。   他以为依照林邪那股傲慢的态度是会无视他的电话的。   实际上林邪确实懒得搭理他,接通得很快只是因为不想让电话铃声吵醒一旁还未睡醒的于知倦。   “喂?你好,是林先生吧?”   陈皓试探道。   “陈先生?这么快就从警局出来了?”   林邪挖苦道,陈皓被气得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但现在寻找妻子要紧,他只得先放下和林邪之间的私人恩怨,   “是这样的林先生,我妻子他……昨晚一整晚都没有回家,我很担心他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正在和我闹脾气,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的消息?”   “于老师吗?”   林邪似笑非笑地顿了顿,看向正躺在他身边的于知倦。   要是回答“就睡在我身边”的话,虽然能气死陈皓,但也会打乱于知倦的计划。   “是的,林先生,请问你知道知义的去处吗?我真的很着急。”   陈皓不安地催促道。   “你妻子的去处我怎么会知道?”   林邪淡淡道,回答陈皓的同时还在不住把玩着于知倦柔软的头发。   “那好吧。如果你晚点有什么消息,还希望你能联系我。”   陈皓悻悻挂断电话,林邪顺手将他的手机号码拉进黑名单,他的手指修长,手掌很大,单手拨弄手机并不是一件难事,另一只手则还在绕着于知倦的发丝玩。   如于知倦所在意的那般,他的手骨节分明又结实有力,放松时优雅而柔软,绷紧时却莫名带上了些色情的紧实,仿佛一掌就能完全揽住人的脑袋,让人自然而然就会生出些微妙的安全感。   “林老师,好玩吗?”   于知倦轻轻睁开眼,瞳眸中清晰明亮地倒映出林邪的面庞。 第65章 礼物   “能看见了?”   林邪并没有表现出偷玩人家头发被当场抓现行时该有的心虚,   “早饭想吃什么?带你出去嗦粉?”   “我现在像是有那种闲情逸致吗?”   于知倦揉了揉眼睛,好缓缓适应白天的强光。   他朝林邪伸出手,   “你昨天答应的,我眼睛恢复之后就把手机给我。”   拿到手机后于知倦首先给池绫打去电话问于知义的情况。   池绫这几天受到的惊吓并不比他小,先是把于知义送进了急救室,又得到消息说周晖晖在巨星狂欢夜上大闹了一场,今天早上又接到陈皓的电话,说于知义失踪不见,电话也打不通。   远在临山县的池绫几经崩溃,要不是于知义被从手术室里平安地推出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知倦你没事吧?!昨晚发生了什么?陈皓说得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连赎金我都要准备好了……”   池绫听到于知倦的声音后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我早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么多事都挤在了一起。还好你和知义都没事,都是虚惊一场。”   “我没事,昨天晚上头疼突然犯了……你别担心,现在已经好了。阿义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要进手术室?”   于知倦询问他弟弟的情况时并未有意避开林邪,林邪识趣地没有要留在旁边一直听着的意思,干脆起身先去洗漱间帮他准备牙刷牙杯。   “是肺部感染导致的呼吸衰竭,因为知义这些天来一直躺着,肺部负荷太大……不过好在发现得及时,我妈说这种情况对于长卧不起的病人而言很常见,救过来就没事了。”   池绫事无巨细地向于知倦汇报着医院里的情况,   “你不放心的话我给你拍几个视频过去,知义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那边呢?我听说周晖晖回来了,他肯定是朝着你去的。”   “他死了。”   于知倦平静地阐述着狂欢夜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摔、摔死的……?”   池绫因为震惊而哑口无言了足足好几秒,然后才突然压低声音,   “知……知倦,你和我说句实话,他的死和你没关吧?”   “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你听过之后肯定会觉得我的嫌疑更大。”   “什么?”   池绫找了个椅子坐下,怨不得于知倦会犯了偏头疼,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不头疼才怪。   “周晖晖他知道我不是阿义本人。”   “……怎么可能?!”   池绫发出一声低呼,   “他是在诈你吧?!这种事要是被他给知道,他不得昭告全天下?!”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在诈我,”   于知倦顿了顿,   “但他知道阿义就在临山医院里,甚至还拍了照片。”   “你是说他来过医院……?”   池绫蹙起眉,   “知义一直在私人病房里,做检查时包得严严实实,住院登记信息也用的我们伪造的假身份,和他接触过的人只有我妈和我,我妈她不可能……”   “照片上看得出他没能溜进病房,应该是隔着探视窗拍下来的。”   “这事我得好好查查,”   池绫咬了咬唇,   “被周晖晖知道可是个大麻烦,就算他死了,我们也得小心他可能提前设置了定时发布的微博。”   池绫因为激动而提高了音调,大嗓门自然而然就扩散到了林邪耳中。   只见林邪抿了口路遥早上送来的咖啡,淡淡开口道,   “那个不用担心,他的未发布内容我已经删干净了,所有社交账号也一起注销了。”   “……你不是说你没有偷看吗?”   于知倦捂住手机的收音筒,冷冷横了林邪一眼。   “不那么说的话你昨晚肯定睡不着觉,而且举手之劳就能帮你善后,我何乐而不为?”   “他手机密码你怎么破解的?”   “有路遥。他对这些技术略知一二。”   林邪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手机里的内容只有我看过,你不用担心。”   “知倦?你那边有男人在说话?”   池绫立即竖起耳朵,她一定要守护好于知倦,可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被臭Alpha害惨的于知义。   “没什么,”   于知倦搪塞道,   “另外昨晚上周晖晖还爆料说陈皓曾经的情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我还没上网看,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被曝出来。”   “我看了女方发的声明,应该是陈皓给了她一大笔钱封口,她又否认说孩子是陈皓的。总之这事扯不到你身上去,”   池绫叹了口气,   “不过你放心,就算有事,咱们的公关也能应付自如。周晖晖的事情我再查查,今晚我应该能赶回去。”   “好。”   于知倦挂了电话后才总算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轻松了不少,只要于知义没事,其他再多的麻烦他都有余力一一解决。   “你喜欢什么味道的牙膏?有薄荷、草莓和柠檬的。”   林邪靠在洗漱间门口,递给了于知倦一支新拆的牙刷。   “柠檬的,”   于知倦随手选了一只,   “周晖晖的手机你全都看过了?”   “略略扫了一眼,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把你弟弟转移到国外的私人设施里,免得再让认识的人找到。”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照顾我还是不放心。”   于知倦咕噜噜刷起了泡泡,虽然他不打算把于知义送出国,但临山医院显然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那家医院我让人买下来了,”   林邪突然开口道,   “而且打算关闭对外服务,不相关的工作人员也全都在安排调职,以后不会再有人能轻易找到你弟弟了。”   “……”   于知倦怔愣片刻,过了好几秒钟后才闷出一句话,   “账单发给我,我再从你手里买走。”   “已经在你名下了。”   “……那我回去直接给你打钱。”   “就当是迟来的生日礼物。”   林邪笑了笑,   “刚好送你别的东西都容易太过扎眼,被陈皓知道了还会给你惹麻烦。”   “你这样显得我很像被你包养了。”   “也不是不行。”   林邪眨眨眼,“不过包养国娱神颜这点钱好像不够。”   “国娱神颜说的是我弟弟。”   “我觉得你更好看。”   “我们两个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你这是在奉承。”   于知倦洗干净脸后透过镜子看向了林邪的眼睛,   “林邪,周晖晖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吧?”   “没来得及和我有关。”   林邪耸了耸肩,状似惋惜,看到于知倦横了他一眼睛后才又改口道,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手里握有这种秘密,而且是我的话,我会选更加干净利落也合法合规的方法让他闭嘴。”   “不是你我,也不是陈皓,”   于知倦沉思道,   “我可不认为我还值得谁为了我而杀人灭口。”   “警察那边正在调查这件事。”   林邪原本以为周晖晖的坠楼会和于知倦有关,这样看来倒是省了他到时候想办法帮于知倦洗脱嫌疑的功夫。   只不过还有谁藏在暗处保护于知倦也值得在意,陈皓他倒是没放在过眼里,而害死周晖晖的凶手既然愿意为了于知倦去杀人,还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如果不是怀揣着更加阴沉的恶意,那便只能是一个颇有手段的疯子。   “你心里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没有。”   于知倦叹了口气。   回国之前他的生活内容极其简单,人际关系也很单一,况且他原本就没多喜欢和别人有太多交流。   “你总是不记得对你示过好的人。”   “不,相反我记得很清楚,”   于知倦并不愿意戴上林邪给他扣的这顶帽子,   “比如四年前第一次和我见面就要向我求婚的韩国大少爷,还有两年前想把我拐回去当小老婆的老挝富少,就连只是给我写过一封情书或是送过一枝玫瑰的同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于知倦顿了顿,定定地看向林邪,   “但我为什么对你没有任何印象呢,林老师?”   “四年前就有人向你求过婚?”   林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当时为什么拒绝了他?”   “因为我不接受跨民族恋爱,而且他的求婚戒指很难看。”   于知倦义正言辞道,   “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一见钟情的冲动能产生一个不让人后悔的结果。”   “或许……”   “偶像——!”   林西突然砰砰敲响了房门,   “你起床了吗?我妈做了一顿好丰盛的早饭问你要不要吃一点,不过她嘱咐我千万不能让我哥知道,我哥不喜欢她,肯定也不愿意你吃她做的饭,偶像你感觉好些了吗?眼睛能……”   房门被林邪静静打开,林西看着面前的林邪,反应片刻后猛然瞪大了眼睛,   “哥、哥哥你你你怎么也在……难道昨晚你、你和我偶像一起睡的……?!”   林西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打量了自家哥哥一番,给他比出了一个挺拔的大拇指:   “哥哥你尽管浪,唯粉那里有我去对线。”   “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林邪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偶像想马上就走,你不想想办法多留他一会儿吗?”   “……什么?!”   林西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铲到于知倦面前可怜巴巴道,   “偶像,你看你这才刚休息好,留我家吃顿饭再走吧?反正年末了粉丝们也都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不催着你营业,对不对?”   “谢谢你关心我,”   于知倦礼貌一笑,   “昨天晚上已经麻烦了你们一整晚,而且现在我丈夫正在四处找我,我就不多留了。”   “啊?啊……偶像啊……那你注意身体啊……千万别再像昨晚那样了!”   林西留不住于知倦,只得朝林邪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邪这次倒没有拦着于知倦。   毕竟外面还有一个动不动就要大张旗鼓的陈皓,再把于知倦藏在家里,恐怕陈皓就要去报警了。   送别于知倦之后,林西悄悄把林邪拉进了书房里,   “哥哥你看看你怎么又没干过陈皓!”   “林西,虽然陈皓不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基本的道德和伦理你还是要懂得遵守,你偶像毕竟还是陈皓法律上的妻子。”   “那上一次呢?你和我偶像求婚时,他还没和陈皓结婚吧?”   林西胸有成竹地看向林邪,   “我悄悄调查过了,储藏室里的那枚钻戒是四年前的特别款,只在格兰苏地区发售,那时候我偶像还不出名,也还没有和陈皓结婚……你们是不是在格兰苏相遇过?”   “……没有。”   林邪淡淡否认,   “那枚戒指只是我买回来做收藏的。”   “你又骗我,那戒指除了个儿特别大之外哪里都不好看,我才不相信你会瞧得上觉得它有什么收藏价值,”   林西信誓旦旦地笃定道,   “还是说那个人不是我偶像,你的初恋其实另有其人……哥,你别骗我了,骗人的人可是容易孤独终老的!”   “林西!”   谭朝露及时找到了书房,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在家不要没大没小!那是你哥哥!你这丫头成天只有些鬼心思,你又缠着你哥哥干什么呢?”   “我……我没干什么。”   林西嘟了嘟嘴,被谭朝露拽出了书房,只能暂时放过了八卦她哥哥的机会。   这间书房以前是莱斯莉经常呆的地方,她去世之后便很少再有人进入,四处都保持着十几年前原有的模样。   而她最后也就坠落在书房的那扇窗外。   林邪轻轻拉开积满灰尘的百叶窗,临近正午的阳光将空气中旋转的灰尘染上一层薄光。   林西最后那句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不是因为他撒过一个谎,于知倦也许早就认出他是谁了。 第66章 近距离接触   四年前,林邪刚刚步入演艺圈。   羡煞旁人的演绎天赋、格外出众的身材外表,再加上林总督这么一个优渥的后台背景,林邪的资源好到令人眼红。   名导们纷纷带着优秀的剧本找上门来,可惜一一都被林邪拒绝,原因很简单:他恐O。   这几年林邪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至少能和其他Omega同事们和平共处,四年前他却连和任何O性演员演对手戏都无法接受。   接连拒绝了许多高质量剧本,林邪曾经经历过一段无剧可演的尴尬期,而被他拒绝的那些片子中还包括不久后于知义和陈皓定情的那部贺岁片。   林邪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对演戏只是擅长而并非热爱,况且他家底殷实阜盛,就算不接活也完全能养活整个工作室。   但他的经纪人可坐不住冷板凳,这么好的一块料子砸在自己手里接不到戏,说出去会被整个行业笑话不说,网上已经开始有营销号开始大做文章,传出了林邪有性别歧视的谣言。   经纪人劝不动林邪,只得从他父母身上下功夫,毕竟当爸爸妈妈的怎么会不希望自家孩子好?见不到林总督,谭朝露说话又不作数,最终经纪人只联系上了作为管家的路遥。   路家世代辅佐林家,林邪和路遥路远兄弟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和自己爸爸妈妈相处的时间还要长,因此路遥说的话在林邪面前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最初路遥也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要林邪玩得开心就好,接不到戏也无所谓,后来转念一想,林邪已经年过二十,要是一直不肯和Omega接触,以后如何谈恋爱?又如何结婚生子?虽然他们林家没有什么传国玉玺要继承,但也不能这样断了后。   考虑再三后,路遥终于提出要带林邪接受心理理疗,帮他尽快走出谭朝露带给他的阴影。   经纪人听闻这一消息后不禁喜笑颜开,当即动用自己的资源给林邪挂了全国各地有名的专家号,谁知路遥压根看不上那些所谓的专家,直接给林邪订了机票,为他预约了格兰苏一位大有声望的心理咨询师。   路远那时候刚刚开始以助理的身份参与林邪的生活和工作,在此之前他就是个司机兼保镖,干不惯细活儿,那一次格兰苏之旅路遥刻意没有随同,好锻炼锻炼路远。   而路远不出所望地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他因为没算明白时差而弄混了和心理医生约好的会面时间。   他把林邪送到了工作室楼下后便晃荡到集市上排队买黄油酥饼去了,丝毫不知道林邪上楼后发现人家工作室的大门紧锁,里面空无一人。   晚秋时在古老小镇间穿堂而过的风声已有料峭之意,路远来格兰苏既没有开通国际漫游也没有更换当地的电话卡,林邪打不通他的电话,只能暂且靠在工作室的门廊内等待。   那时候于知倦刚刚修改完论文,诸葛允白正在外地的一所学院讲公开课捞钱,说第二天要接待一位重要客人,便麻烦于知倦提前去工作室里收拾一下会客间。   诸葛允白的心理咨询工作室开设在一栋写字楼的二层,不租用一层就是为了避免被大街上的乞丐和卖艺者把大门堵上,因此除了有预约的客人,工作室门口几乎不会有人光顾。   电梯门缓缓打开,于知倦正低头对着点餐软件认真思考晚上是吃牛肉披萨还是鸡肉帕尼尼,抬眼才注意到工作室门口罕见地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很高,肩膀也宽,而且捂得严严实实,带着口罩和墨镜。   这是于知倦对林邪的第一印象。   “你好?”   于知倦礼貌开口,想询问林邪是否需要帮助。   “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林邪的视线越过墨镜将于知倦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于知倦在当地人高马大的本地人之间显得尤为清秀,浅色的风衣里套着一件印着小雪人的针织衫,又增添了几分乖巧。   “算是,”   于知倦好奇地看向林邪,   “你有预约吗?”   “有。”   林邪向于知倦报上了名字。   他出道便在海内外一直人气爆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拜访心理医生时路遥为林邪安排了一个假身份——韩允仁。   “你是韩国人?”   于知倦略略抬头,林邪遮挡得太严实,只能隐约看出一些符合亚洲长相的轮廓。   “嗯。”   林邪点了点头。   接受心理治疗时他无疑需要将有关谭朝露的那些事全部坦白,如果用真实身份的话,一旦咨询师不讲职业道德将他们的对话内容泄露,立马会给整个家族带来舆论危机,所以他理解路遥为他安排这么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假身份。   演一个韩国人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听你口音倒是很像中国人。”   于知倦挑了挑眉,打开电脑查询了预约记录后发现是这位韩允仁先生弄错了见面时间。   “我的导师今晚才能赶回来,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明天再来。”   于知倦顿了顿,抬头看向站在工作室门外的林邪,   “你该不会已经订了明天返程的机票吧?”   林邪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私人飞机随时都能接他回家。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和我聊聊,”   于知倦思考片刻后作出决定,   “但要先和你明确一点,我刚刚拿证,几乎没有工作经验,所以我们两个人的会谈并不能称为正规的治疗过程,当然工作室也不会收费。你觉得如何?”   “我很乐意。”   林邪淡淡一笑,“请问您贵姓?”   “我姓于。”   如果林邪是中国人的话,于知倦肯定不会用真名,毕竟他弟弟还在要国内发展,不过韩国人的话倒是无所谓了。   “韩允仁先生,进来坐吧。”   工作室大门装了感应器,林邪老站在门口导致门关不上,冷风呼啦啦地往里灌,于知倦这才开口邀请他进来。   “我们只是随口聊一聊,你不用太紧张。当然我会做相应的记录好方便我导师日后和你的对接……喝咖啡吗?耶加雪啡还是肯尼亚?”   “都可以。”   “那就耶加雪啡吧。”   林邪在于知倦的邀请下在会客间的沙发上坐下,于知倦在一旁的西橱柜前叮叮咚咚地煮着咖啡,确实是一副只准备简单聊两句的架势。   覆着一层薄软雪沫的咖啡很快被递到了林邪面前,林邪接过马克杯时,于知倦发现他连手上都带着皮质手套,不过比起寻常的保暖手套,更像是为了保护手指用的。   “我看过预约档案上有关你的一些资料,”   于知倦在林邪对面坐下,捧着杯子喝咖啡时暖融融的蒸汽会撞在他的睫羽上,仿佛凝成一道霜,灰黑的瞳眸中流转着乖觉凛动的光,林邪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位学徒比他在演艺圈内见过的任何一个Omega都要漂亮。   “档案上说你从十几岁就开始恐O,导致现在无法与Omega进行正常接触,耽误你相亲恋爱结婚繁衍下一代,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是这样吗?”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又当又立?”   发给工作室的病情档案出自路遥之手,为了隐瞒林邪的身份,他就顺着韩国财阀大少爷的思路随口编造了几行字,显得林邪好像是个既瞧不起Omega却又急于找一个伴侣好延续香火的封建余孽。   “我无意对你的行为进行任何批判,我想和你聊的只有这背后的动机和成因,比如十几岁时你身上是否发生过什么?”   “我的继母比我只大十几岁,十四岁那年她猥亵了我,试图挑逗我进入易感期。”   林邪坦诚地把当年的事情简略地讲给了于知倦听,事实上用恐O来形容他对Omega的态度并不太准确,他并不害怕他们,只是心理上会本能因为谭朝露的所作所为而产生厌恶感。   “被后妈猥亵,听起来确实会造成一定心理阴影,”   于知倦评论道,   “不过比起恐惧,实际上你是不愿对Omega付诸信任?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在样貌、地位、才华或者物质条件上至少有一样非常突出,并且你总会感觉到周围的Omega对你有所图谋?”   “你猜的没错。”   林邪轻轻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很喜欢听于知倦说话,并且总是贪心地想听于知倦再多说一点。   “你可以具体聊聊,比如除了你的继母还有哪位Omega对你图谋不轨过。”   “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具体谈一谈我身上比较突出的那些地方。”   “那些属于个人隐私,你想聊的话可以等我下班。”   于知倦礼貌一笑,   “还需要咖啡吗?”   一般来说,面对需要接受心理咨询或帮助的客人时哪怕是闲聊也应该小心翼翼,但于知倦判断这位韩允仁先生并非是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或者说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他的那位继母而对所有Omega都产生了偏见和难以信任的条件反射。   “那就麻烦你了。”   林邪将马克杯递还给于知倦,于知倦倒咖啡时一不留神碰倒了杯子,好在林邪眼疾手快抓住了杯柄,只是褐色的咖啡渍很快就弄脏了桌布。   “我去找纸巾。”   于知倦起身去一旁的储物柜前找纸巾,林邪想帮他把桌布拎起来,以免更多的咖啡顺着桌沿递到地毯上。   “你坐下就好,哪有麻烦客人的道理。”   于知倦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只是这次距离很近,林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双手搭住了肩膀按坐在了沙发上,他一仰头,直直对上了于知倦的目光。   “我看你的手上也溅到了,”   于知倦无辜地笑弯了眼睛,拉起林邪的手腕递到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   “烫到你了吗?”   “……没有。”   林邪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几乎可以交织在一起的地步,林邪感觉于知倦的睫毛几乎要扫到自己的墨镜上。   这是在干什么?   林邪微微发怔,于知倦的眸色很深,不像他因为是混血的缘故会有些发灰,深到仿佛是海边干净的浪,不容反抗地要将他吞没在其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那杯咖啡里的糖兑得多了,林邪觉得喉咙也有些发干,他正准备反手抓住于知倦,于知倦却突然抬起头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这不是能和Omega有近距离的接触吗?”   “……?”   “怎么,我长得不像Omega吗?”   于知倦好笑地挑起眉来,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对于Omega的厌恶到底是来自于信息素层面还是Omega本人。”   作者有话说:   快说和我一起说:谢谢路远。   注:二人在格兰苏会面时讲的格兰苏语,为了方便看都写的中文,所以林邪不用会韩语也能装韩国人   今天加更~以后咱们更新时间提前到晚上七八点吧,免得宝子们熬夜(当然我知道提前更新也阻止不了你们熬夜hhh   有多的海星欢迎投喂~超感谢大家! 第67章 命中注定   林邪稳了稳心神,无奈地笑了笑,   “那下一步是不是该试试看,我能不能接受你的信息素?”   “虽然我也很好奇,但遗憾的是在格兰苏的法律中如果在工作中朝别人刻意散发信息素是可以被告上法庭当作骚扰处理的。”   于知倦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   “你的情况我大约都了解了,其实问题并不严重,相信我的导师会给为你提供满意的咨询体验,只不过你可能需要重新约时间。”   “你之前说过你也有证?”   “考着玩的,但我不准备上岗,”   于知倦顿了顿,   “韩允仁先生是因为下午和我聊得还算开心,所以想找我做心理咨询吗?”   林邪没有否定。   “那你和我导师肯定能聊得更开心。”   于知倦说着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   原本诸葛允白和他约了晚上一起吃饭,他才打算早点结束和林邪的会谈,只是这个不靠谱的导师刚刚突然发来信息,说晚上赶不回来,同时还给于知倦发来了两张表演秀的门票,说是为了补偿他爽约。   “你要准备下班了吗?”   林邪问道,并不掩饰语气中的惋惜。   他看于知倦似乎是和别人有约,是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在格兰苏直接问人是不是单身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嗯,”   于知倦思忖片刻,林邪正在考量如何询问他的恋爱状况时,只听他突然开口问道,   “韩允仁先生今晚有约吗?我这里刚好有两张表演秀的票,你有时间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有空,”   林邪果断回答道,   “看表演之前要一起吃顿饭吗?”   “六点钟准时开始,我们恐怕没时间去餐厅了,秀场里也可以点便餐,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林邪轻笑道。   当然因为口罩和墨镜,于知倦看不见他脸上的笑意,只能依稀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愉悦。   “有什么问题吗?”   林邪注意到于知倦时不时会看向自己的脸。   “没有,”   于知倦微微弯起眼睛,   “只是觉得很新奇,你是政治家或者财阀的孩子吗?随时随地都要蒙着面?我还以为韩剧里的那些情节都是演的呢。”   “你好奇的话可以摘给你看看。”   “真的?”   于知倦眨了眨眼,他的五官天生带有极具欺骗性的无辜感,要不是眼角眉梢常常流露出几分不易见的张扬,大概谁都会觉得他铁定是个人见人怜的小甜O。   “嗯,只给你一个人看。”   林邪转向于知倦,等他亲手摘下墨镜。   于知倦点了点林邪的镜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还是算了,万一你是因为长相太出众才吸引那么多Omega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我可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那样的话你恐怕就不会再觉得我和聊天很开心了。”   这是于知倦随口开的一句玩笑,他一个正正经经并且信息素级别很高的Alpha怎么会对一个同性心生不轨。   这位韩允仁先生下午还说想试试能不能接受他的信息素,所谓一山不容二A,真给他感受感受的话他俩说不定得打起来。毕竟AO之间交织信息素是调情,AA则相当于是在挑衅了。   秀场离诸葛允白的工作室不远,两个人一起挤了两站地铁就到了,因为时间紧迫,于知倦并未看清门票上标注的表演主题,坐进观众席后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   “我刚刚看到门口的检票员在抽查身份证件,未成年不许入内,这场秀还有年龄限制吗?”   林邪环顾了一圈,好奇地问道。   “不是《狮子王》吗?”   于知倦犹豫道,他之前和诸葛允白提过一次狮子王,便顺理成章地以为诸葛允白会给他买狮子王的票。   检票之后他随手就把票根扔进了垃圾桶,这会儿也没办法确认这到底是场什么主题的表演。   “有菜单,先看看想吃什么吧。”   林邪反正也不是真的为了来看表演秀,他随手拿起桌上被压在玫瑰花下的菜单,一打眼看见了最顶端的至尊套餐,便问于知倦道,   “这个怎么样?”   “我看看,”   于知倦作为大半个本地人深谙秀场里的套餐基本都是用来坑人的,虽然韩允仁看起来并不缺钱,   “换一个吧。”   “有你不喜欢吃的东西?”   “嗯,我黄桃过敏。”   于知倦点了点菜单上绘制的那桶巨型黄桃酒,   “不过你喜欢的话尽管点单人份的就好。”   “我也不喜欢吃。”   林邪张口就来,   “牛排或者烤鸡呢?”   “唔,这里有韩国特色小吃,”   于知倦翻看着菜单,   “你要吃韩餐吗?或者可以给我介绍几个你觉得好吃的。”   林邪并不爱吃韩式料理,但于知倦看起来饶有兴致,他只得硬着头皮挑了几份出来,昧着良心推荐给了于知倦。   两个人商量好菜单后便按了铃叫来服务生,应声端着餐盘走来的服务员让两个人都大跌眼镜。   金发碧眼、身材强壮,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Alpha侍者光着膀子穿着围裙走到了他们俩面前,还朝着于知倦抛了个媚眼。   于知倦对于自己被错认成Omega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点完单后侍者为于知倦变了个小魔术,凭空捏出了一枝艳丽的玫瑰想要献给于知倦,于知倦还未伸手要接,林邪便先他一步接过了侍者递来的花。   侍者和于知倦俱是一愣,林邪却不以为意,甚至表现得相当自然。   侍者反应过来后无奈地耸了耸肩,努着嘴巴朝林邪伸出了手。   “你接了他的花,就要给他小费,”   于知倦凑在林邪耳畔小声提醒他道,   “记得别给太多,不然表演结束后他会等你带他去酒店的。”   “我是Alpha他也不介意?”   “我猜钱到位就行。”   于知倦自顾自地叉了一块每桌都送的苹果吃。   林邪随便抽了张外币打发走侍者,刚好表演开始,整个会场内的灯光霎然暗下,只留了走道周围暗玫色的氛围灯还亮着,气氛显得尤为暧昧。   随着一阵低哑绵长的音乐,会场正中央的圆形走秀舞台被聚光灯照得通亮,只见一队身穿羽毛外套的俊美男子依次踩着节奏踏上了舞台。   林邪对格兰苏语有些生疏可能没听出来,于知倦却听得清晰明白,这背景音乐放的可是一首尺度极大的小黄歌。   只听唰的一声,舞台前燃放起火树银花般的小型焰火,台上的年轻男人们眨眼间已经脱掉了外衣,裸露的皮肤和甜腻的信息素一齐涌了上来。   ……这是一场成人肌肉秀。   于知倦终于确定了这场表演的主题,一口苹果差点噎到嗓子里,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悄悄去看林邪的反应。   林邪此刻的思绪也非常混乱。   第一次见面的Omega带他来看露骨的成人表演,这算什么?是在暗示吗?   于知倦是想和他长期的发展下去?   还是说他们格兰苏人天生就很开放,只是想和他玩一夜?   他现在去牵于知倦的手会不会被甩开?   隔着墨镜于知倦看不清林邪的表情,但似乎比他想象中要从容冷静?   台上的表演越来越火辣,于知倦和林邪心思各异地坐在台下发着呆,还都以为对方在认真看表演,直到舞台上的脱衣舞演员们开始下台互动。   楼上就是私人包间,观众可以花钱邀请演员和舞者们去做一对一的表演,花的钱越多,可以看的东西也越多,但演员们都不许人摸,除非表演结束后再花大价钱带人出去包夜。   打扮花哨的演员们纷纷走下台来,金发美人、蓝眼帅哥,甚至还有已经穿戴好了猫尾巴、皮肤白皙的小模特。   于知倦看得眼花缭乱,虽然没什么兴趣,但秉着尊重美丽事物的原则,他还是在认真欣赏着这些舞者。   属于Omega的香甜信息素如波浪般随着演员们一起扑面而来,小演员们上下其手,和观众们进行着亲密的互动,摸摸这个人的下巴,咬咬那个人的耳朵。   林邪身姿高挑,体态出众,刚刚还给出了一笔不菲的小费,就算五官全部都被遮挡住也依然成为Omega演员们的优先目标。   越来越多的演员将林邪和于知倦包围起来,有人想伸手去揽林邪的肩膀,或是去勾他的手,都被他悄无声息地一一躲开。   比起带着墨镜口罩的林邪,一旁的于知倦其实更为耀眼,但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Omega,演员们只是友好地亲了亲他的手背以表示欣赏和喜爱。   O性信息素越来越浓郁,林邪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不适,可越来越多的貌美Omega还在向他走来,期望着能通过短暂的亲密接触得到他的青睐。   于知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隔着口罩看不清林邪的脸色,但依稀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意,而且Alpha如果能够被激发出欲望或兴趣的话,早该释放出信息素了,可林邪却不动如山,静得莫名让人有些心慌。   带一个第一次见面,还恐O的人来看这种表演秀还是有些过了。   这样想着,于知倦轻轻抓住了林邪的手,并且对着周围的演员们展示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向其他人示意林邪已经有主。   秀场中的舞者们都是老手,见这是一对恋人,便都纷纷散开了去,有些热情的还会朝他们比出祝福的手势。   空气终于渐渐流动起来,环绕在二人身边的浓郁信息素也缓缓淡去。   “感觉好点了吗?”   于知倦凑近问道,会场里的音乐太吵,不贴着耳边说话的话什么也听不清。   “……好多了。”   ——于知倦此时正主动牵着他的手。   林邪感觉自己的整只小臂都有些僵硬。   从于知倦牵起他的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几乎感受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和外界吵闹的环绕音乐了。   那时候他心里想了很多事,看似毫无厘头,可实际上每一条都和于知倦有关。   他面上保持着冷峻自持,心里却是在这二十多年来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漏了一拍。   那时候林邪想,他或许就是注定会讨厌其他所有Omega,但唯独能够接受于知倦,现在坐在他旁边牵着他的手人的无意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演出结束前林邪便做好了决定。   要么今晚就带于知倦回家,要么他就放弃国内的那些成就,立刻移民到格兰苏。 第68章 蔷薇污垢   激情火辣的表演秀整整持续了九十分钟,期间有不少观众都忍不住诱惑,挥金如土地跟着心仪的舞者踏入了私人包间。   结束前林邪突然起身,说要去一趟洗手间,于知倦只当他是咖啡喝多了,却不曾想过这位来自韩国的韩允仁先生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准备好了一场求婚。   格兰苏许多店铺不到六点就关了门,林邪和路远两个人为了找到一枚合适的戒指几乎跑遍了所在的街区,到最后只找到了一只被商场摆在橱窗中挂着非卖品的铂金钻戒。   不对外出售的原因是这枚戒指作为地区限定款只在格兰苏发售,且这个大小的有且仅有一枚,商场老板酷爱收集这些限量的小玩意儿。   “少爷,要不算了吧?回国什么样的戒指我们买不到啊,这颗除了大之外没什么优点了,像是把原石戴在手上似的。”   路远挠了挠头,他家少爷突然就说要买钻戒,难不成那个心理医生妙手回春到如此地步,不仅治好了少爷的恐O,甚至还让林邪开始渴望恋爱了?   “我接受按照戒指三倍价格的配货,”   林邪顿了顿,掀开自己的袖口,   “或者你可以问问你们的老板对这块表感不感兴趣。”   一旁的路远见状连连咂舌,拽了拽林邪的衣摆低声劝道,   “少爷,亏本买卖咱们还是别做吧?您、您是想买戒指送给谁?秀场里头的那些跳舞的可都是只拿钱不留情的,您还年轻,别被蛊惑了……”   林邪手上的那块表是瑞士顶级设计师的闭门之作,曾经登上过不少时尚杂志,有价无市,店员刚把照片发给商场老板,老板便欣然接受用表换戒指的提议,甚至还提出第二天要邀请林邪去喝下午茶。   林邪漠然拒绝,拿了戒指就往秀场赶。   表演已经散场,大街上三三两两都是看完表演的观众,还有不少穿着暴露的舞者,被金主们揽着腰带上车或者直接热吻着撞入街对面的旅馆。   林邪担心于知倦看完表演没等到他会先离开,只得一路逆着人群步履匆匆。   推开会场大门时,观众席上已经像散场的电影院一般亮着单调的灯,只剩下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和个别几个喝得烂醉的醉汉,而于知倦已经不见身影。   “先生,需要帮助吗?”   服务员们都被突然推门而入的林邪吓了一跳,林邪握了握拳,头也不回地又往外找去。   这会儿于知倦应该走不远,他们是坐地铁来的,去地铁站应该还能拦下他……   “韩允仁先生!”   袖口突然被人从后拽住,林邪略略回头,于气喘吁吁之中再一次握住了于知倦的手。   “你怎么喘成这样?”   于知倦的皮肤偏冷,在寂寂寒夜之中显得尤为干净,他眨了眨眼后低头看向林邪抓着自己的手,略有些诧异,   “你的手表不见了?格兰苏的街上小偷很多,如果你的表很贵的话还是尽快报警比较好。”   “那块表不重要,”   林邪稳下了呼吸,从口袋中拿出那只刚刚换到手的戒指盒,缎面礼盒刚刚打开一条小缝,其中的珠光宝气微微外泄几许,林邪还没来得及开口,于知倦突然抬手替他摁住了戒指盒,   “于……”   “韩先生,我想我必须要和您道歉,今天我欺骗了你,”   于知倦紧紧压着盒盖,   “其实我是个Alpha,骗你是为了测试你对Omega的抗拒会不会因为个体不同而有所差异。事实证明,只要你不先入为主地认为所有Omega都是你继母那样的人,你是能够和他们和谐相处的,就像和我呆在一起的这一晚一样。”   “……什么?”   林邪怔愣片刻,于知倦抬手帮他扶正因为赶路而有些歪了的墨镜,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的护照。”   于知倦熟练地将身份证件递到林邪眼前,性别那一栏一行缁黑色的“Alpha”认证被钢印衬托得尤为刺眼。   “允仁先生,和你度过的这半天我也很愉快,不过这枚戒指我无法收下。希望你能在韩国找到一位符合心意的Omega。”   于知倦收好护照,没等林邪回答便自作主张地和他道了别,诸葛允白的车正在街道对面等候着。   散场后的街道渐渐变得人烟荒芜,暖色的路灯泛着寂寥的白,塔楼的钟声被晚风吹成破碎的褶,林邪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落寞。   诸葛允白隔着窗户目睹了这一切,听到于知倦关上车门后还不忘打趣道,   “怎么不答应他?你们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挺配的,一见钟情不是很浪漫吗?”   “对我见色起意的人太多了,”   于知倦顿了顿,   “而且他是韩国不知哪家财阀的少爷,和这样的人深交不是飞蛾扑火么?”   “身份确实复杂了点。但如果他不是韩国人呢?”   诸葛允白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唇。   “没有那种如果。”   于知倦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林邪握住的手,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皮制手套,依旧能感受到那人指尖的温度,是为了买戒指才跑得满头大汗吗?   “表演还不错吧?我专门给你订了互动席的票呢,这么多优质Omega就没有你看得上眼的?你看你同门师兄弟们都开始谈婚论嫁了,就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怕尝试下一夜情也好让你的人生更丰富多彩一些嘛。”   诸葛允白振振有词,丝毫不为给于知倦订了这么一场情色表演而感到不妥。   “没兴趣。你能不能快点打火走人?”   于知倦知道诸葛允白是想躲在车里看那位韩允仁先生的热闹,便抬手扯了把他的安全带,催促他利索点开车离开。   诸葛允白挑了挑眉,怕再多逗一会儿会惹自己的好徒弟生气,只得一脚油门朝远处驶去。   说什么没兴趣,他看于知倦是怕再多看那个男人两眼就会后悔拒绝人家吧?   “说起来你是怎么和一个韩国人认识的?”   “他就是你的那位重要客户,”   于知倦平淡道,   “说是助理算错了预约时间,明天他们就要回国,所以今天只是找我做了简单的咨询。”   “……你的意思是他不再需要我了?”   诸葛允白没好气地回过头瞪了于知倦一眼,   “陪他聊两个小时我可是能赚个把万哎!于知倦,你瞧瞧你放跑了多大一棵摇钱树!我现在就调头把你送回他身边去!”   “你已经堕落到需要靠学生出卖色相来帮你留住客户了吗?”   于知倦耸了耸肩,并不把诸葛允白的威胁放在心上。   “你这么冷漠,他到底看上你啥了!”   诸葛允白皱了皱鼻子,不忘吐槽道,   “我记得资料上写的他叫韩允仁,好随意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在网上随手查的。”   韩国财阀少爷韩允仁先生那一晚在街头沉默着站了许久,面前的路灯下藏着几只未被碾灭的烟尾,苟延残喘般散了一地细碎的火星。   他命中注定的伴侣是个Alpha。   林邪静静地想着,其实他并不在意另一半的性别,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甩……于知倦或许连求婚戒指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清。   或许他该先摘下口罩的,至少能显得他更诚心。但他猜测于知倦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要是自己当众向他求婚,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可能会给于知倦带来麻烦。   “少爷!少爷,”   路远怀里捧着一大簇还沾着草叶泥土的蔷薇呼哧呼哧跑来,   “花店统统关门了,这是我从别人庭院里偷偷拔的,要不先将就将就?您放心,我给人留了一笔赔偿金……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咱家未来的少夫人呢?”   路远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了看林邪手里的戒指,又看了看林邪的表情。   他家少爷大多数时候都是沉稳傲然的,甚至许多时候会给人一种城府深重的悠哉感,所以他极少在林邪的神色中看到太多的情绪波动,而这次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林邪眼底的落寞和无奈。   路远不由得鼻子一酸,   “您还年轻,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的……”   不会再有能让他这样心动欢欣的人了。   林邪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戒指盒扔给路远,   “带回去收着吧。”   “啊?哦,也是,这么贵的戒指不能浪费了。”   路远牢牢接住那只小巧的缎面礼盒,心里就算再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拒绝了林邪也不敢在这时候开口问。   “这枚确实配不上他。”   “……您不会准备向同一个人求两次婚吧?”   路远不安地问道,   “究、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是什么?”   林邪没有回答路远,他拉开车门,看见了作为上放着的一沓剧本。   “啊?哦,那个是经纪人给你物色的新剧本,另一位主演是个Beta,好像叫米什么……米辰来着。要不你看看?”   路远看林邪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得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些新摘下来的蔷薇则被留在了格兰苏的寒夜中,悄无声息地和烟灰缠绕复燃,最终变成了一滩艳丽的灰烬。   第二天清晨,一户人家的庭院里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只见家里开得正好的蔷薇丛被人拔得七零八落,枯败的花枝间挂着几张孤零零的钞票。   “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哪个可恶的偷花贼干的……”   女主人愤然道。   “妈,算了。”   女主人的儿子转着轮椅划到了庭院里,男主人则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父母为他联系到了一位有可能治好他双腿的医生。   “可这是那位家庭教师陪你一起种的。”   女主人惋惜道。   那天是他们一家人情绪激动伤害了于知倦,从此那个漂亮的亚洲小老师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可自己的儿子却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甚至对他念念不忘。   “等我治好了腿,我会亲自去拜访他,向他道歉,再邀请他一起和我重新栽种蔷薇的。”   男孩说这些话时眼里充满了期待,女主人看他无意追究,只得叹了口气。   那些蔷薇开得繁盛,希望没有被人浪费。 第69章 巴掌   林邪从格兰苏回国后便进了剧组,由此开始了大红大紫的忙碌演绎生涯。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又在一次活动中看见了那个人让他念念不忘的于先生,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于先生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叫陈皓的男人。   和于知义说过几句话后林邪便明白过来他并非是自己当时在格兰苏遇见的人,调查一番后他才知道这是一对分居两国的双胞胎兄弟。   看在于知倦的面子上,林邪对于知义始终保有友好的态度,能帮就帮,却没想到他的友善反而被周晖晖利用,最终促成了拖垮于知义的衬衣门事件。   于知义被陈皓送去医院的那最后几个月里,林邪若是想其实完全可以把他接走,让他接受正规的心理疏导和治疗,但他碍于一些私心,冷漠恶劣地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想于知义被害成这样,他哥哥一定会回来为他打抱不平的。   林邪没想到他低估了周晖晖和陈皓的恶毒狠绝,他没等来于知倦回国,却收到了于知义坠楼濒死的消息。   他更没想到一个月后于知义会奇迹般地苏醒过来,甚至很快就开始参加活动。   林邪有意制造了许多相遇,很快便确认了于知倦的身份,而于知倦也不出意料地没能认出他来。   不认识也好,林邪思忖着,被拒绝的是韩允仁,而他则可以重新开始。于知倦说他不相信一见钟情,那就让一见钟情的韩允仁像那簇蔷薇一样成为留在过去的一摊灰烬。   “少爷,路远已经把于先生送回家了。”   路遥敲了敲门。   莱斯莉去世后林邪和林总督便都不曾进入过她过去使用的书房和卧室,林西不清楚莱斯莉的事,今天贸然把林邪给拽了进去,这会儿让林邪一个人呆在里面又久久没有动静,他担心林邪睹物思人,伤心难过。   “临走前谭夫人往他怀里塞了份便当,说是烤的华夫饼和鸡蛋,我没拦着。”   路遥一一汇报着,他不希望林邪执着于调查莱斯莉的死,现在看来只有于知义才能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   “由着她去吧。”   林邪难得没有对谭朝露表现出避之不及的厌恶,反正她是在对于知倦好。   况且依于知倦的戒备心,那些东西他不会入口的。   “那您早饭想吃点什么呢?我去帮您准备。”   “一杯耶加雪啡,十五分钟后送到我房间。”   林邪前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儿也没有胃口。   他注意到百叶窗帘上淤积的一层薄灰,便顺手拉开窗帘,大片阳光泄入屋内,带有冬天特有的干朗刺目,林邪微微蹙了蹙眉,看清楚窗户对面的景象后猝然一怔。   “In the dark blue sky you keep, for you never shut your eye”   莱斯莉生前哼唱的那首童谣模糊地在他脑海中开始回荡。   于知倦说过,国内很多版本会把前半句歌词翻译成“透过窗帘看我的脸”。   莱斯莉就是从这间书房正上方四层的天台上跳下楼的,她最后看到的景象应该和从书房的这扇窗往外看到的东西一样。   那是一座三层楼高的欧式堡型小楼,最初的作用只是让府邸看起来更有莱斯莉家乡的特色,后来似乎被用作保安亭,可十年前就被报废锁上了大门,林家也不缺这点地方。   透过窗帘看我的脸……   林邪推开窗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对面那栋小楼的三楼正好有一扇小窗,窗内天蓝色的窗帘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   莱斯莉死前,会不会有人在那里目睹了她的死亡……?   “咚咚咚——”   书房门再一次被人从外敲响,林邪迅速合上百叶窗,装作无事发生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的路远和满脸担忧的谭朝露。   “少爷,就在刚刚周晖晖的工作室发布了讣告,你要看一眼吗?”   路远递上平板电脑,他哥哥在家照顾于知义,他则负责和经纪公司一起安排运营和公关,按照林邪的要求把负面舆论全往陈皓身上引导。   “死因查明了吗?”   “说是意外事故,他的腿是假肢,工作室发文说是雨大地滑,他在天台散心时失足滑落导致身亡。”   “公安局怎么说?”   “和周晖晖工作室口风一致,看样子是打算息事宁人。我打听了一番,说是酒店摄像头只拍到他一个人走上了天台,直愣愣地就跳下去了,邪乎的很,所以警察也不想细查下去。再说那摄像头拍得明明白白,他是自己跳下去的,直接就定性成自杀了。”   “其他地方的监控呢?他上天台之前和什么人接触过?”   林邪当然不相信周晖晖会去跳楼,一个刚刚同时掌握了陈皓和于知义秘密,可以尽情报复他俩的蛇蝎小人怎么可能突然说自杀就自杀。   “那晚上酒店里住着的都是明星们,休息室也好会场也好为了保护嘉宾们的隐私都关闭了摄像头的,所以其他什么也没拍到,”   路远顿了顿,   “少爷,我私以为不会是他杀。听警察们的形容,他极有可能是磕药磕多了一脚踏错才导致意外发生,不然他们工作室也不会急着结案跑路啊。”   “现在对毒的管制这么严,以周晖晖的人脉和财力,你觉得他弄得到货吗?”   “前几个月他销声匿迹,说不定是躲到国外染上的瘾呢?”   路远推测道。   近十年来国内严厉打击毒品贩卖和制造活动,到现在不管是什么种类的毒,想要弄到手都是难于登天,就算有门路,那东西也都是以天价售卖。   十几年前许多瘾君子还能承受最初的小剂量购买,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每一克毒品都接近天价,贩毒者已经不打算靠其成瘾性大规模培养买家,只要能想办法得到并卖出哪怕一小袋,能衣食无忧好几年。   所以周晖晖的坠楼也不会是意外。   “既然结案了就算了。”   林邪并不急于揪出杀人凶手的狐狸尾巴,那人的目标既然是于知倦,有了这第一次就还会有下一次,如果真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他倒乐意等那疯子替于知倦收拾掉陈皓。   “那个,林邪啊,”   谭朝露在一旁等了半天才终于能说上话,   “这间书房好久没人进去过了,林西她不懂事,不知道这里以前是干嘛用的,你……你千万别生她的气。”   “你管她太多,是想让她以后和你一样在家里也活得谨小慎微么。”   林邪并不享受谭朝露对他的毕恭毕敬。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在家里呆的时间久,知道对面那栋塔楼是做什么用的吗?”   “……啊?”   谭朝露愣了两秒后才坚定地摇了摇头,   “只是做装饰用的吧,现在就是个小仓库,不过从来没用过。”   “路远,你知道吗?”   林邪又看向路远。   “我?我也不记得那小楼有过什么用处,从来没人进去过吧。”   路远挠了挠头。   但林邪看得出他们两个人都在撒谎。   他本来也不抱希望能问出什么来,这个家里的人除了他和什么都不知道的林西以外,所有人都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统一,对于不该说的东西绝口不提。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来问那个?”   “一时好奇,”   林邪不露破绽地笑了笑,   “记得陈皓现在正在经营的那家餐饮公司吗?”   “记得,什么Mr.Chen对吧?”   路远点了点头,等着林邪做出指示。   “听说最近找到了融资伙伴,想办法查一查是什么人不长眼会投他的项目。”   “这个简单,”   路远拍了拍胸脯,   “说到陈皓我想起来了,那个老梳背头的经纪人给你预订了一个真人秀节目的嘉宾名额……”   “林邪不是从来不参加综艺的吗。”   谭朝露插嘴道。   “我知道,”   路远解释道,   “但这次比较特殊,据说陈皓那边也在争取名额,而且还要了两个,小道消息说他是要带于知义一起去。”   “情感类综艺吗?”   林邪挑了挑眉,   “问下赞助商有谁,这节目不拍也罢。”   “不不不不是,”   路远在手机上找出节目策划书,   “是个之前从来没见过的类型,反正你亲自看看吧?我是得到消息说陈皓他们夫妻两个会去,心想你也许感兴趣。”   林邪接过他的手机,只见策划师封面上印着两个刺眼的黑色单词:Freedom Eleven.   这是一共有十一位嘉宾会参与的意思吗?   -   “Freedom Eleven?”   于知倦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恹恹地看向桌对面的陈皓。   陈皓把他迎回家后压根不敢过问他昨晚上去了哪里,再加上看他气色并不算好,一颗心像被掰成了两瓣,以前是一半都周晖晖一半给于知义,现在是一半心疼一半心惊。   “对,几个海外知名的大导一起策划的,还请了一个专业的PD顾问团,预备拿下明年的播放霸权。”   为了哄妻子开心,陈皓又一次亲手做了一大桌子菜。   于知倦正好懒得搭理他,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干脆就顺势装作还在生闷气,说起话来也不再装作亲昵,听得陈皓心惊胆战。   “我的性格不适合真人秀吧,”   于知倦顿了顿,   “上一次录完节目立马就被周晖晖的粉丝网暴了一轮,说我故意推他进积木堆害他的腰受伤。”   “知义……之前是我混账,”   陈皓垂着眼,恨自己不争气似的掴了自己一巴掌,   “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周晖晖他已经死了,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以后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一起忘掉他,好不好?”   陈皓想轻轻搭上于知倦的手,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   他以为这响亮的一巴掌能够让心爱的妻子心软动容,却不知道于知倦只冷眼嫌弃他打得不够用力。 第70章 廉价真心   “皓哥觉得周晖晖是怎么死的呢?”   于知倦静静地看向陈皓,淋过雨一般的眸色平静无波。   陈皓不是不会看人眼色,但于知倦总是将那份不屑一顾藏在眼波温柔之中,每当陈皓想一探究竟时,都会沉溺于妻子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并且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入非非。   “警察看过酒店的监控,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陈皓一丝不苟地摘掉鱼肚中的细刺,将鲜嫩的鱼汤盛入于知倦碗中,   “我给那些在网上造谣说你养小鬼克死他的人都发了律师函,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被他们胡乱编排的。”   “自己跳下去的?”   于知倦微微一怔,   “摄像头拍到了?没有其他人在现场?他……直接跳下去的?”   “警察不让我看,只是听他们说肯定是自杀,周晖晖他精神早就不正常了,完全是一个只会胡言乱语的疯子。反正你我的嫌疑都排除了,这事儿和咱们无关。”   “我想看看当时的监控。”   于知倦对陈皓夹给他的鱼肉视若无睹,他在林家休息的那一夜之间林邪几乎帮他做好了所有的善后工作,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杀害周晖晖的凶手到底是谁。   他习惯了游刃有余,狂欢夜那晚是他第一次尝到吃瘪的滋味,要不是林邪及时赶到,失明的他如果落入了那个凶手手中会被如何,他完全琢磨不透。   “知义啊,这可不是个什么好热闹,大家都避之不及的,你怎么会突然感兴趣……”   “也是,皓哥没有权力要求警察把相关视频拿给我看,或许我可以打电话问一下林老师,我想总督的儿子想看个监控录像应该不是问题吧?”   于知倦无辜地眨了眨眼,字字戳在陈皓的痛处上,果然激将成功,   “嗐,谁在警察局里没点人脉啊,这事不是皓哥办不成,是……”   “那是皓哥不愿意帮我?”   “知义,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都依着你,怎么会不愿意帮你呢?只是那监控录像有什么好看的?周晖晖那些疯狗一样的粉丝本来就追着我们不放,咱们要是再往这事上凑,岂不是白招人怀疑?”   “就是因为很多人都怀疑我们,才要拿出能证明周晖晖是自杀的证据来证明我们的清白,不是吗?”   “……唔,”   陈皓被于知倦说得有些心动,反正死人不会说话,他大可以公开周晖晖跳楼的视频指摘他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这样既能自证清白,还能顺便把周晖晖在会场里曝光的那些事都洗成造谣,   “这样吧知义,视频呢皓哥帮你去弄,但你要答应我,这个视频是我们和周晖晖最后的关联,从此往后我们谁也别再提起他了,好吗?”   “我自然是听皓哥的话。”   于知倦轻轻弯了弯唇,陈皓顿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极大程度上理解了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而不惜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事。   “真乖,”   陈皓抬手刮了刮于知倦的鼻尖,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是什么呀?”   于知倦装作好奇地闭上了眼睛,一闭眼却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林邪。   就在今天清晨,他还躺在林邪的床上。而林邪则一边绕着他的头发一边接起了陈皓打来的电话,语气中时不时带着不怀好意的嘲弄。   林宅里的暖气充足,林邪上身只穿了一件薄绒的打底,勾勒出手臂和肩背流畅的线条,少见的没有任何攻击性和疏离感。   甚至于知倦问他头发好玩吗的时候他眼底的笑意会显得格外纯粹,让于知倦看了也难免微微一怔。   “知义?知义,”   陈皓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可以睁开眼睛了,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于知倦闻言顿顿抬起眼,只见陈皓手里捧着一枚戒指,戒指中央是一颗透度极高的绿钻,底座是一颗被打磨得棱角分明的梨形托帕石。   这枚戒指他跟着辰凤去西欧参加珠宝展览时曾经看到过,当时作为镇展之品供人欣赏,于知倦听辰凤的珠宝专家说这样一枚戒指在拍卖会上至少要一千万美金起拍。   “像你的眼睛一样清澈。”   陈皓说着已经抬起于知倦的手,将戒指套在他戴有婚戒的无名指一旁的中指上,仿佛是又一道为妻子打造的华贵枷锁。   “好看。”   于知倦淡淡抿了抿唇,陈皓的钱几个月前都投进他的公司去了,这几个月他又没拿到什么片酬,哪里来的这么多现金?   陈皓见妻子的脸色渐渐有所缓和,决定趁热打铁,当即又拿出了另一份礼物——一串挂着卡通钥匙扣的门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   于知倦疑惑地接过,同时打量了一番钥匙上挂着的那只卡通羊毛毡物件,   “这是个……皮卡丘?”   “是桂花,五瓣的卡通桂花,”   陈皓尴尬地笑了笑,   “是我亲手戳出来的,以前你总怪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太物质,不够走心……但我手笨,戳得不好看,比起你给我织的围巾差远了。”   “……”   要不是陈皓提醒,于知倦都快忘了他还在淘宝上斥巨资给陈皓买过一条“手织”围巾。   陈皓好像特别容易被这种手工制品迷惑心智,但对于知倦而言,手扎羊毛毡也好,手织围巾也罢,都属于费时费力且幼稚无聊的礼物。   不过是阿义的话恐怕会被这个钥匙扣感动很久,他毕竟不像于知倦,只有经历过缺钱的苦日子才会觉得只有物质的礼物才算实在。   “原来皓哥手上那么多创可贴不是因为拍戏受的伤,而是为了给我做这个钥匙扣吗?”   “你要是喜欢的话,扎几下算什么,什么都值得。”   陈皓笑了笑,   “还有这个钥匙是我在海边买了栋小楼,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想住海边在晚上听着海浪声入睡吗?等咱俩退休了就搬进去住,或者你什么时候想住就去住两天。”   于知倦面上装作惊讶欢喜,心里却不以为意。   要是陈皓能把写着他名字的房产证送到他面前,他或许还能承认这个男人并非那么一无是处,但这光秃秃的一把钥匙算什么事?   当初于知义不也是拥有他们陈宅的钥匙,结果还不是在家饱受欺负,被当成仆人对待。   “知义,高兴傻了?怎么都不说话?”   “皓哥对我太好了……”   于知倦顿了顿,   “可是这得花多少钱呀?你的公司刚刚步入正轨,我用不着你给我花这么多钱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赚钱不就是为了给你花,”   陈皓揉了揉于知倦的脑袋,   “而且皓哥的公司赚了第一桶金,你别担心,这些都是用赚来的钱买的,照这个回报率啊,等你下个生日皓哥就能在月亮上给你种桂花了。”   “皓哥真厉害。”   于知倦皮笑肉不笑道。   陈皓那个破餐饮公司不亏钱都是好的了,大经济形势不景气的时候他一个起步资金小几千万的小破公司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赚这么多钱回来。   况且以于知倦对陈皓的了解,这个人赚到的钱最多舍得拿出个四到五分花给别人,短短半年牟利千万上亿,这钱肯定不干净。   “看你开心我才觉得这钱赚得值了。之前我说的那个综艺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皓趁机再一次提出邀请,他一心想要增加和于知义同时出镜的机会,好让那些磕林邪和他妻子CP的瞎子们看清楚谁和谁才是真爱。   “Freedom eleven?”   于知倦思忖片刻,这个综艺像个香饽饽一样,提案一出,各家公司都争着抢着把自家的王牌艺人送进去,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池绫当然也给他抢了一个邀请额。   “嗯,反正就是大家一起去海岛上旅游小半个月,咱们就当去放松,有我在,不会让别人为难你的,好不好?”   这个综艺的噱头做得很足,一反常态地没给任何人提前透露剧本,只让大家准备半个月的行李,具体的活动和规则会在所有人到达之后才公布。   “皓哥如果特别想要我去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吧。”   “那我赶快给导演回话,咱们晚点去逛逛街,准备些行李……”   “叮咚——”   门铃被人从外摁响,陈皓和于知倦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有谁会登门拜访。   姜磊开门将客人带进了会客厅,于知倦远远一看就觉得眼熟,稍稍一回忆便想起来来者就是狂欢夜那晚怀疑他是杀害周晖晖的凶手的许如清。   “陈老师,于老师,冒昧打扰了。”   许如清客气有礼地朝他俩打了招呼,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尤其是面对陈皓时几乎可以用点头哈腰来形容。   短短一两天没见,于知倦觉得他仿佛又瘦了不少,眼眶凹陷下去,看起来像是睡眠不足。   难不成他和周晖晖的死有什么关系?   “知义,你先在家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如清是我经济公司里的后辈,我和他出去聊聊工作上的事。”   陈皓和许如清两个人不知道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转头看向于知倦   “我晚饭前一定回来陪你。”   “皓哥安心去吧。”   于知倦明媚一笑,看许如清一副急不可耐、有求于陈皓的样子,顿时觉得他更加可疑。   目送两个人离开后,于知倦立刻叫来了姜磊,让姜磊悄悄驱车跟在了二人身后。 第71章 韩允仁   陈皓送的绿钻戒指被于知倦随手塞进了衣帽间的抽屉里后便再也未拿出来过。   往后他时不时又送了不少别的首饰,于知倦问起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时,陈皓也总是能回答得毫无破绽,比如股票涨了,投资的项目分红了,拍了个广告赚了一大笔外快之类的。   早前于知倦派姜磊跟踪许如清和陈皓,一路躲躲藏藏,最后竟然发现他们只是进了一家挂着Mr.Chen招牌的餐馆吃了顿饭,之后两个人就再没有任何来往。   “知义,”   陈皓嘴里叼着牙刷敲开了于知倦的卧室门,   “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昨晚皓哥就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了。”   于知倦刚刚换好衣服。转眼间已经到了三月末尾,气温回升,窗外的风已经不再带着刺骨的寒意,而综艺Freedom Eleven也终于正式开拍,于知倦和陈皓都收到节目组的邀请函,邀请他们于今天抵达两百公里外的怀恩岛。   怀恩岛是今年刚刚开发出来的一座私人海岛,听说节目组花大价钱将整座岛都租了下来,而除了时间和地点之外,受邀嘉宾们对于这档综艺的其它信息一无所知。   这也是节目的卖点之一,通过创造未知的惊喜或惊吓来完成更具戏剧性的节目效果。   “我们结婚那时候工作都忙,没来得及带你好好度一次蜜月,这一次可要好好去放松放松。”   陈皓笑道,   “待会儿别让池绫过来了,你直接坐我的车和我一起去机场就行。”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池绫这些天经常呆在临山医院,毕竟上一次于知义突然进抢救室把她和于知倦都吓得不轻。   林邪把医院买下来后更换了最新的理疗设备,但为了保密于知义的身份,负责照顾他的还是只有池绫的母亲,前几天她腰疼犯了,便让池绫赶回去帮忙。   “昨天不是给你新买了一对帕拉伊巴的耳环吗?怎么没换上?”   陈皓最近越来越黏于知倦,于知倦在洗面台前洗漱,他就眼巴巴地候在一旁,眼睛一转突然伸手撩开了于知倦耳畔的碎发,   “我看你一直都带着这对儿假蓝宝石,什么时候买的?你很喜欢?”   “大小和款式都合适,我就一直没换。”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躲开陈皓那两只闲不住的手,不想让他去碰林邪送的那对耳饰。   “这石头颜色太低调了,亮丽的宝石才适合你。”   陈皓不依不饶,让妻子浑身上下都戴着属于他的东西才能让他有足够的成就感,尤其是一会儿还要和其他圈内的同事们会面,他想亲耳听到妻子用羞赧又幸福的语气说出“这是老公买给我的”之类的话。   “我听池绫姐说有认识的工作人员透露这次节目会有不少户外活动,要是把皓哥送我的耳环弄坏了的话,我会心疼的。”   于知倦轻巧地拒绝了陈皓,想越过他的臂弯走出洗漱间,谁知陈皓今早却来了兴致,偏要拦住他,   “知义,你都有多久没主动亲过我了?”   “别闹,今天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耽误了我们就包机去……呃!”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于知倦点了点自己的唇后又往陈皓脸上打了一掌,敷衍他的同时也堵住了他的嘴。   陈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发懵,愣愣地扶着自己的脸,于知倦也趁机溜了出去。   虽然有点疼,但毕竟算是知义主动亲他了……   陈皓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淡淡的红痕,在感情之中他当惯了上位者和掌控者,得到的亲吻也都是顺从柔软的,这一巴掌的“间接接吻”他反而很是受用,甚至从中品出了几分调情的乐趣。   “车到了,我们出发吧?”   于知倦听见楼下车子的动静后立刻拖起了行李箱,省得陈皓还想缠着他再做些别的。   “箱子让助理来搬就行,这一趟你全当是在旅游,不用考虑别的。”   陈皓顺势抓住了于知倦的手,于知倦垂了垂眸,没再多言。   “知义,现在网上特别流行情侣之间做一些室内小游戏,什么要不要挑战、许愿扑克、大冒险热恋版,我让人买了纸牌和道具,等上了岛我们晚上可以在房间里玩一玩,顺带拍个vlog之类的,咱们两个的粉丝都爱看。”   自上飞机开始陈皓就滔滔不绝地开始和于知倦商讨要如何度过为期十二天的怀恩岛之旅,综艺节目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一个用来展示他和妻子感情深厚的恋爱舞台。   “录节目的时候我们就算是夫妻也不方便住在一起吧?”   于知倦一眼看穿陈皓的意图,晚上在房间一起玩桌游,然后呢?玩完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玩一些真正的情侣小游戏了?   而且林西说过,于知义的粉丝可不爱看陈皓,甚至有很大一部分粉丝支持于知义离婚。   “节目组会给我们安排两个最近的房间的,玩完游戏我送你回自己房间睡觉就好。而且我听说怀恩岛上适合看日出,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发光水母,这些我都有安排,你不想早起的话我们也可以去看日落。”   陈皓对即将开始的旅行抱有极大的兴致和期待,并且决心要亲自记录下和妻子的所有甜蜜瞬间,好放到网上去重创那些磕他妻子和林邪CP的人。   “我早起没什么问题,不过皓哥,我们的时间应该会被节目组卡得很紧。”   “大不了录完节目我们先不急着回家,反正你之后也还没有工作安排吧?”   陈皓挤了挤眼睛,他现在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去“义正义邪”超话里逛一圈,每次都被话题里的剪辑和同人创作气个半死,换了无数个小号四处评论,强调于知义已经是他陈皓的妻子,结果当然是收到了无数条谩骂私信。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那个超话给举报了。   陈皓气急败坏地想着,那些剪辑则给了他灵感。   他和于知义同时出现在大荧幕上的机会并不多,粉丝想剪也剪不出什么东西来,那就需要他主动去创造素材。   “对了知义,这次节目林老师也会参加,狂欢夜那晚我看你们坐在一起聊了许久,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只是寒暄了几句,都是客套话,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很期待你的新电影。”   “你们最近有不少合作,你怎么看他这个人?”   陈皓问的直白,不过他们作为夫妻本就该是这般无话不谈的亲密。   于知倦看他最近是被林邪刺激得有些敏感,闻言思忖了片刻,淡淡回答道,   “林老师年轻有为。”   “……这倒确实。”   陈皓干笑了两声。   于知倦的回答简单又精妙,林邪身上有那么多优点,他只挑了“年轻”这一条,看似在表明他对林邪并不感兴趣,实际上已经悄无声息地撩拨起了陈皓的焦虑。   干他们这行的说白了都要吃年轻饭,陈皓比于知义和林邪都要大上好几岁,率先迈入了中年人的那道坎,说好听点叫有男人味,说难听点就是已经不再意气风发。   再加上在戈壁滩上风吹日晒拍了那么久的戏,陈皓各方面状态都不如从前,听了于知倦这么状似无意的一句话,他立刻打开手机悄悄预约了保养护理。   “皓哥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   “嗐,之前在机场里看到了他的广告牌,就随口问一句,”   陈皓笑笑,   “我这次来还带了帐篷和睡袋,你想露营吗?或者我们可以晚上去抓萤火虫。”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妻子在怀恩岛上重新找回热恋的感觉,而于知倦则恰恰相反,他时刻都记得这次外出是为了录制节目,池绫提醒过他,录综艺看起来有趣,实际上又苦又累,尤其是这种嘉宾很多的节目,一个说话不小心可能都会被恶意剪辑,造成两家粉丝的大战。   非说有什么盼头的话,大概是能再一次见到林邪。   于知倦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淌过的流云,陈皓原本还在叽里呱啦地讲着他的浪漫旅游计划,发觉妻子有些犯困后才悻悻闭上了嘴。   “你好,麻烦给我妻子送条毛毯,要纯羊绒的,含聚酯纤维的他可能会过敏。”   陈皓叫来空姐,   “顺带帮我加杯咖啡。”   “好的先生,我们有卡图埃、瑰夏和耶加雪啡,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耶加雪啡吧。”   陈皓并不懂咖啡,空姐说的这几种他也没喝出来过区别,便随口选了个名字好记好念的。   闭着眼睛小憩的于知倦闻声轻轻动了动眼皮,曾经有个和他第一天见面就向他求婚的韩国人也选择了耶加雪啡。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那位大少爷有没有克服恐惧症,财阀的话会被催促着早早结婚吧……   于知倦顿了顿,这几年恐A和恐O症越来越常见,不仅韩允仁先生有,林邪也有,他们有钱人家少爷们的心灵是不是格外脆弱些?   从机翼处传来的嗡鸣声从未停歇过,于知倦这会儿并没有困意,他只是懒得听陈皓说话才装作要睡觉。   手机突然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是池绫发来的一份文件。   Freedom Eleven这个节目坚持以神秘和惊喜为最大卖点,受邀的明星们对内容安排甚至其他确认会到场的嘉宾有哪些都一无所知,各家工作室在此时只能各显神通,依靠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尽可能地多打探些消息,以免自家艺人面对突发情况时在镜头前表现得太过失态。   池绫送来的是导演组成员之一的详细资料,是一位名叫崔珠美的节目导演,据说她原是韩国著名主持人,嫁入财阀豪门后开始转行当制作人,此次被节目组花重金聘请来担任PD。   据池绫所说,这位崔珠美小姐对有好感的嘉宾会格外照顾,工作室便收集来了她的生平资料,好让于知倦提前做一些了解。   星座血型这些被于知倦潦草翻过,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婚姻状况那一栏所吸引。   崔PD的丈夫姓韩,名为韩允仁。   这世界上能有几个叫韩允仁的财阀少爷……? 第72章 婴儿蓝   如资料上所展示的那般,崔珠美小姐是一位优秀的Omega。   于知倦看了眼他们的结婚时间,正正好好是三年前,也就是说韩允仁先生回国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克服了对Omega的抗拒并且找到了真爱。   亏他那时候看着韩允仁求婚失败时的落寞背影还有过于心不忍,看来所谓的一见钟情果然不值得刻骨铭心。   “知义,睡着了吗?要准备下飞机了。”   陈皓掀开他座舱前的遮光帘,愣了一下,   “没休息好吗?怎么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挺好的。”   于知倦抿了抿唇,韩允仁能克服心理阴影并找到一位优秀的伴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是他总隐隐觉得文件中描述的那个韩允仁和他那天见到的人有些微违和。   怀恩岛上没有民用飞机场,他们只能先飞到岛对岸的城市,节目组说会派专人专机去接他们上岛,看样子经费确实很充足。   一下飞机就能看到印有节目LOGO字样的保姆车,还没等早早候在外面想接机的粉丝看到于知倦的人影就将他们二人接上了私人飞机。   应节目组的要求,陈皓带来的助理团队全都被拒绝跟随,他那几个装有睡袋和折叠帐篷的超大行李箱只能由他自己搬着,光是把箱子搬上机舱就累得他气喘吁吁。   “陈老师,其实您不用带这么多行李的。”   负责来接他们二人的工作人员挠了挠头,悄摸声道,   “等会儿上岛需要检查行李,除了私人衣物和必备药物,其他东西都需要交给我们节目组保存的。”   “什么?!”   陈皓皱起眉头,   “不是说你们是档休闲旅游节目么?”   “对啊,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标签叫做生活纪实,卖点在于回归自然追求自由……这些到岛上后PD会进行统一解释的。二位放心,岛上的生活条件绝对不比星级酒店差,而且需要什么物品都可以要求节目组送达。”   “我们是第几个到达的?”   于知倦一上飞机就瞥见了角落里的摄像头,知道拍摄已经开始,开口都是池绫教给他的一些“安全话语”。   “您二位是最先上岛的,”   工作人员笑了笑,比起看起来就很傲慢挑剔的陈皓,他还是更喜欢和于知义说话。   之前他只在电视上看过于知义,现在见到真人后只觉得“清秀”这个词太过单薄,怪不得这张脸能被称为国娱神颜。   “还有几位嘉宾也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儿到。”   “方便问一下还有谁吗?”   目前于知倦知道的就只有林邪,一共会有十一位嘉宾,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熟悉的面孔。   “这个我也不能透露,待会儿大家就会见面的。”   工作人员笑了笑,飞机跨过海峡只需要二十多分钟,上岛后果然率先有两个节目组的人过来要求他们筛选行李。   陈皓依依不舍地上交了他的那些情侣桌游、睡袋、望远镜和帐篷,当他从箱子里拿出抓萤火虫的捕蝶网时,不仅是在场的工作人员,连于知倦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于知倦这边只被收走了两包速食螺蛳粉,好在他提前将螺蛳粉换进了减脂沙拉的包装,并未被陈皓察觉出问题。   “感谢两位老师配合工作,接下来我将带二位到此次旅行的大本营,往后的十二天大家的食住休闲都将在那里进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陈皓挑起眉来,显然有些不满意这个安排。   “没错。节目组会定期打扫卫生,而且住处内设施齐全,健身房图书室保龄球场一应俱全,居住条件绝不会给您带来任何不悦。”   “但愿如此,”   陈皓冷哼一声,   “我妻子身体金贵,要是因为你们节目而有什么意外,我的法务肯定会要你们给出说法的。”   陈皓向来擅于把妻子当做挑剔的借口,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其他人对他的不满转移到于知义身上,于知倦对此只是抿唇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他一直在观察这座海岛四周的情况,按照工作人员的说法,他猜测这个综艺很可能会让他们十一个人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在这座岛上生活十二天……之前确实流行过一阵让金枝玉叶的演员们体验荒野求生的艰难生活的真人秀。   怀恩岛四周都是银白的浅色沙滩,植被全部都精心修整过,从码头开始有一条瓷色的石砖小路一直蜿蜒到灌木深处,于知倦他们被观光车载着穿过沙滩和果园,最终抵达了岛心的一座府邸。   复古的府邸用红砖白顶装饰,看起来就像是只会出现在水晶球里的那种建筑,规模却非常庞大,于知倦判断这栋别墅只比林邪家要小上一点。   别墅外的花园内大多数植物还未逢春,显现出一副枯寒落黄之意,加上不断被海浪推上岸的淡淡海腥气,不由得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和岛周的田园风光不同,府邸内的设置显得格外现代化,暖气开得很足,一进门就有一个半人高的管家机器人为他们二人送来拖鞋。   “这么快就有客人来了!”   走廊尽头传来人声,只见穿着荷叶领A字裙,化着淡妆的女人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朝他们招了招手,于知倦认出她就是崔珠美。   “我看看……陈皓先生和于知义先生对吧?”   崔珠美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嘉宾资料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欢迎两位来到怀恩岛!我叫崔珠美,将担任大家在岛上的导游和管家,我的中文可能有些生疏,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陈皓一见到漂亮的Omega就会换上一副孔雀开屏模样的社交腔,他上前一步装作绅士有礼地朝崔珠美伸出手,   “珠美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看过你主持过的节目,真的非常优……”   “好了陈先生,废话不必多说,”   崔珠美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陈皓一时也分不清这个“废话”是她的本意还是因为她中文不好而用错了词,   “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会客厅兼餐厅,两位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等大家到齐后我会统一介绍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以及房间安排。”   “……好。”   陈皓尴尬地收回了手。   于知倦看长方形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十二套餐具,府邸内各处几乎都是摄像头,微微预感到节目组恐怕不会让他们太好过。   “于先生,你的那套辰凤代言图在我们国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潮流,我的许多朋友都是看了你的广告后才去抢着买辰凤家的珠宝首饰,就连我那个铁木头一样的丈夫都跟风去给我买了一条项链呢。”   崔珠美对于知倦很感兴趣,她拉开椅子坐在于知倦身边,向他展示自己脖子上的那条翡翠项链,   “和崔小姐很配,”   于知倦笑了笑,   “我记得这是辰凤当季的镇店款,崔小姐的丈夫一定对你非常上心。”   “嗐,他呀,一年到头也就送我这一次礼物。”   崔珠美被夸得开心,顺势就挽住了于知倦的胳膊,大有一副要和他当好姐妹的架势。   “我看辰凤的宣传手册,有一只胸针我好想拥有喔,但听说是地区限定款,不知道于先生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当然没问题,不过这点不会被剪进正片吧?”   “不会不会,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特权的。”   崔珠美说着已经打开了手机相册,想向于知倦说明她看中的是哪一款胸针。   于知倦瞥见了她的手机屏保,似乎是她和丈夫的一张合影,两个人都穿着雪白的礼服,可惜崔珠美滑动得太快,于知倦没能看清楚。   “知义,珠美小姐,我给你们倒杯水吧?你们也好边喝边聊。”   陈皓见崔珠美不搭理自己,便转而开始在镜头前努力凹出一个好丈夫的人设,开始为两人端茶倒水。   “谢谢皓哥。”   于知倦灵机一动,装作不经意地将陈皓刚倒好的茶打翻向崔珠美放在桌上的手机,玻璃茶杯瞬间被磕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   崔珠美被吓了一跳,啊呀一声站起身来,于知倦则眼疾手快地拿起她的手机,飞快地将页面扫回锁屏界面,借着帮崔珠美捡起手机免得进水的机会细细看了眼照片中的韩允仁。   “哎呀!没烫到你吧?手机进水就进水啦,你小心手!”   崔珠美以为于知倦真是为了救她的手机,不仅担心地抽了好几张纸巾塞给于知倦。   “知义,快给我看看没有烫伤吧?”   陈皓也被吓得不轻,放下茶壶捏起于知倦的手,看他手上没沾到茶汤才又放下心来。   “我没事……”   于知倦将手机还给崔珠美,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真的没事吗?”   崔珠美担心不已,以为于知倦是被吓到了。   于知倦摇了摇头。   崔珠美身边站着的那个叫韩允仁的男人和他印象中的人相差太远。   虽然那天他没能看见韩允仁的脸,但身高是无法被掩饰更改的,照片中的韩允仁却和崔珠美一样高,而且揽着崔珠美的手指显得有些粗胖,就算是韩允仁这些年突然发福也不可能变成这样。   “要不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出门左拐就是。”   崔珠美提议道。   于知倦应了一声好,刚从餐厅出来就看见府邸大门口的管家机器人又从鞋柜中抽出了一双拖鞋,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于知倦陡然倒吸了一口气。   被工作人员带来的第三位嘉宾有一头褐色的卷发,弯长的浅色睫毛下掩映着一双婴儿蓝的眼眸。   这个人于知倦认识。   正是几年前那个因为看不得别人玩雪而差点害他进医院的格兰苏小少爷。 第73章 耿耿于怀   “……!”   小少爷抬眼看见于知倦的瞬间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于知倦赶在崔珠美和陈皓听到动静出来迎接之前拽着他步伐匆匆地往洗手间冲去。   而好巧不巧,第四位嘉宾紧随其后抵达了别墅,林邪进门时刚巧看到于知倦正和一个外国男孩在拉拉扯扯。   “于老师?”   林邪抬了抬手向于知倦打招呼,谁知于知倦却没心思分给他多少目光,头也不抬地将格兰苏小少爷扯进了洗手间。   “……”   林邪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这个男孩他之前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能让于知倦对自己视若无睹。   “Loki,你怎么会来这里?”   于知倦锁上卫生间的大门,蹙起眉低声问道。   “你……你认识我?”   Loki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是Yu和你提过我吗?”   “…是,但我记得我哥和我说过你的腿……?”   于知倦反应极快,看来loki现在并没认出他就是于知倦本人,而是像其他人一样理所应当地以为他就是于知义。   “几年前我就来到这里接受治疗啦,现在已经完全康复,还专门学了中文……我还以为Yu没和你说过我,为此还专门准备了自我介绍呢。”   Loki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睫毛像是蝶翼般轻轻扑扇着,   “其实我一直很抱歉,小时候是我太偏激伤害了Yu,从那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但等我治好了腿想亲自登门向他赔礼道歉时才发现我已经找不到他了……好在我从电视上看到了你。”   “……我?”   “对呀,Yu曾经说过他有一个像我一样听话的弟弟,我看到你的广告时就明白了,你们是双胞胎吧?我想你作为弟弟一定能带我找到他。”   Loki满眼期待地看向于知义,   “知义哥哥,请多多关照。”   于知倦顿觉头疼,他从没想过会在国内遇到Loki,而且还是在这种真人秀节目中,如果Loki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知道会给他们兄弟俩带来多少麻烦。   “我和我哥其实也很久没有联系了……他不想要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在国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我还有一个哥哥,所以你能帮我保密吗?”   “唔,保密倒是没有问题,可你的意思是连你也不知道Yu去了哪里?多久了呢?如果他失踪了的话,我们是不是该报警?”   “不需要,”   于知倦浅声叹了口气,   “我哥他……是去南非做调研了,他说要潜心研究学术,所以不希望被别人打扰。”   “喔,这样吗……”   Loki眸色中映出几分失落,“那他有没有说要多久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后,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或许他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的是我,”   Loki摇了摇头,   “就算Yu其实毫不在意,我也想亲口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于知倦见Loki坚定不已,也无意再多说。   以前Loki总是坐在轮椅上,他印象里一直觉得Loki只是个孩子,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曾经只会哭鼻子的小男孩已经快要和他一般高。   “我哥只要一有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知义哥哥你果然像Yu说的那样是个天使!”   Loki欢欣地握住了于知倦的手,像是某种摇着尾巴的犬类。   “Loki,你要记住,不要让任何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你也要装作之前完全不认识我,这样我哥才不会被人打扰,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Loki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犬齿,深邃的双眼皮褶痕几乎要扫入鬓边,   “在此之前哥哥能不能和我说说Yu是如何和你提起我的?他有没有说过很讨厌我?”   “Loki,你对我哥哥……只是抱有歉意那么简单吗?”   于知倦凝眉问道。   他因为专业所学略微比常人更懂得分辨谎言和真心,对他人情绪和心意的感知也更为敏感准确,在人类丰富的情感之中,他最不会处理的就是他人突如其来的爱意。   更何况此时Loki的出现实际上给他带来了压力。   “如果还有其他感情的话……我希望能够亲口告诉Yu,”   Loki没有正面回答于知倦的问题,他似乎是担心这个答非所问的回复会显得他对于知义有些见外防备,连忙又补充道,   “虽然Yu不在,但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的。”   “他不需要你照顾。”   一道清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Loki拉着于知倦的手被人不轻不重地拍开,林邪巧妙地取代Loki握住了于知倦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瞥了Loki一眼。   “……请问你是谁?”   Loki警惕地打量着林邪,   “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林邪闻声并未言语,只是漠然地盯着Loki看了好几秒钟,盯得Loki不觉有些发憷,半晌才听他淡笑出声,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于老师,这位小朋友你认识吗?是个生面孔,介绍介绍?”   “崔PD等会儿会一一做介绍的。”   于知倦朝林邪使了个眼色,奈何林邪这次却装作没看见,并未打算松开他的手。   Loki对被林邪刻意咬重的“小朋友”三个字非常不满,不甘示弱道,   “我想关心知义哥哥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的知义哥哥已经结婚了,照顾他是他丈夫分内的事,你说呢?”   林邪嗤笑道,Loki闻言却微微缓和了脸色,把林邪认成了于知义的丈夫,   “原来你就是陈先生吗?”   他想到刚刚于知义向他交待的话,连忙改口道,   “我刚刚说的都是客套话,我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是知义哥哥的粉丝,刚刚我是想找他要签名,没有要逾矩的意思。”   于知倦看Loki也是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他一个独生子女哪里来的姐姐妹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晚点我帮你签。你要不先去会客厅吧?崔珠美小姐在等着你呢。”   于知倦又朝Loki眨了眨眼,Loki乖巧懂事地点了点头,先他们二人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大门再一次被于知倦堵上,他抬眼看向林邪,率先开口问道,   “门我从里面锁上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和路远学过撬门,这种锁用卡片划一下就能打开。”   林邪坦诚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作案工具,是崔珠美小姐的硬质名片。   “你也见过崔珠美了?”   “现在是不是该我问问题了?”   林邪顿了顿,微微低了低头,开口说话时呼出的鼻息像拍上礁石的酥碎浪花般落在于知倦的耳根,   “他是谁?”   “和我们一样被邀请来参加节目录制的嘉宾,你对他感兴趣的话,接下来还要和他一起相处整整十二天。”   “我不想听这个,”   林邪淡淡挑起眉,   “他是格兰苏人,你们以前就认识?”   “他没认出我来,”   于知倦言简意赅道,“很久以前我给他当过家教,后来一直没有联系,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了名气会来到这里。”   “是真没认出你,还是在演戏?”   “如果是在演戏的话,你刚刚那样对他说话,小心死得和周晖晖一样惨。”   于知倦无辜一笑,从林邪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你怀疑他吗?”   林邪问道,于知倦思忖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在国内。你要不要上厕所?不上厕所就让一让,回去的时候记得和我错开,免得陈皓怀疑。”   “他这会儿正忙着社交,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林邪顿了顿,注意到于知倦领口还未干的茶渍,直接抬手碰了碰,   “怎么弄的?烫到你了吗?”   “这几滴连只蚂蚁都烫不死,”   于知倦往后退了一步,“没事的话就别占着厕所了,万一有别人想来方便呢?”   “这别墅这么大,一层楼不止这一个卫生间。”   林邪转而要去点于知倦的眉心,   “回去之后头还疼过吗?”   “唔,没有……”   于知倦的眼睫格外敏感,感觉到林邪的靠近后本能地扑扇了几下,偏过头躲过了林邪的手,   “你干什么?又想挨打?”   “上次你打得我鼻子红了好几天,参加活动被粉丝看出来,都在猜是怎么回事。”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家里养了猫,是猫挠的。”   “你妹妹不是说你对宠物毛过敏,小猫小狗都养不成吗?”   “粉丝又不知道。”   “下次我送你只刺猬,扎死你得了。”   于知倦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只烟出来打火点着,林邪看他动作熟练,难免轻轻蹙起眉来,   “回国之后才学会的?”   “不然呢,我又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   于知倦顿了顿,解释道,“在厕所呆了这么久,不抽一根说不过去,陈皓闻到我身上的烟味后就不会多问了。”   “非要抽的话下次我给你拿几条好烟。”   “林总督私藏的宝贝吗?”   于知倦含着烟轻笑道,   “我又不去品烟草的味道,好坏对我来说都一样,而且阿义他一直只这抽一个牌子的烟,突然换了会显得很奇怪。”   “上瘾了可不好戒。”   “我不会对这些东西上瘾的,”   于知倦耸了耸肩,   “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既然已经见过崔珠美,那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崔小姐的老公名叫韩允仁,是财阀的继承人,我想你也算是同一阶级的人,就想问问你们大家族之间给孩子起名字会不会考虑要互相避讳,免得重名?”   “……” 第74章 格兰苏玫瑰   于知倦等待着林邪回答时轻轻掸了掸指间的烟灰,缭绕的雾气将他眼底的情绪变得模糊不清。   林邪知道他一定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每一个神态和动作。   当初路遥准备这个身份时只想着找个身价差不多的别国少爷糊弄糊弄,谁也没想到这个韩允仁会和崔珠美结婚,而崔珠美又会在几年后和他们二人合作。   “韩允仁,听起来是个韩国名字?”   “是个韩国人。林老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声名显赫的家族自然都不想自己家的孩子和别人重名。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于知倦淡淡抿唇,在洗手台上摁灭烟头,挑衅似的缓缓吹了口气,   “就是感觉韩国人都叫这个名字。”   稀薄的烟灰像是染成烬的霜,轻飘飘地在洗手台上落了一层,于知倦抽出擦手纸擦掉台面上的烟灰后头也不回地将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先回去了,林老师自便。”   “……”   林邪看着眼前还未散去的烟雾,无奈地叹了口气。   烟抽得多了对身体肯定不好,等于知倦玩够了得帮他戒了才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会客厅时,偌大的餐桌前已经几乎坐满了人,于知倦环顾了一圈,果然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比如之前在同一剧组拍戏的柯曼和米辰,米辰是因为背后有靠山资源好,柯曼则是因为他本身德艺双馨,导演们私底下都爱找和他合作,各年龄段的粉丝都有,自然成了综艺嘉宾的不二人选。   前些天找过陈皓聊前途的许如清也在场,据说是陈皓原本要了两个名额,结果池绫早早就帮于知倦抢了一个,多出的这一个便被公司分给了许如清。   除此之外于知倦便只认识坐在崔珠美身边的Loki了。   崔珠美见他和林邪到位后,看了眼手机后清了清嗓子,   “各位,首先我要代表节目组欢迎大家来到怀恩岛,在座的十一位嘉宾接下来将在岛上度过为期十二天的欢乐度假之旅……”   “十一位?”   许如清突然卡扣打断了崔珠美,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腕云集的真人秀节目,紧张自然不必说,而他一紧张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可我看在场的只有十个人啊?崔PD也算一个嘉宾吗?”   “我当然不算,”   崔珠美礼貌地笑了笑,   “还有一位因为天气原因暂时无法起飞来岛上,说到这里我要提醒大家,马上似乎要降温变天,用你们的说法好像是……倒春寒?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带厚衣服,因为我们节目安排了不少户外活动。”   “你们可没有提前在合同中做出说明,”   米辰不客气道,“万一我只带了在暖气房里才能穿的衣服,节目组打算如何?送我回家吗?”   “米辰姐,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呀?闻起来好清新好自然。”   坐在米辰旁边的年轻女孩主动岔开话题,她并非科班出身,也不是演员,而是靠直播火起来的网红。   刚上岛时崔珠美对她非常热情,并没有因为她是网红而看不起她,所以她现在才想替崔珠美解围。   米辰显然满眼瞧不上她,闻言抿了抿唇,   “Pitapat给我的私人定制款……在座的应该很多人都有吧?是过年时Pitapat发布会上送给每个人的伴手礼……哦,我忘了,也许你没有收到邀请?你喜欢的话姐送你一瓶。”   “那真是谢谢米辰姐了。”   小网红尴尬地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喷香水喷得这么浮夸,整个人像是在香料缸里腌制过一边,一抬手一撩发都能带动起一阵阵香气逼人的风动。   简直像是为了勾引谁而用力过猛一样。   而米辰的勾引对象林邪正不动如山地坐在她斜对面,全然没有给予这股香味任何关注,甚至看了眼身后的玻璃窗,淡淡道,   “暖气开了这么久,需要开窗通通风吗?”   “哈哈,林邪你比传闻中幽默许多呀,”   崔珠美很快接上了话,   “别墅里有空气循环系统,晚上大家入眠后会开始工作的。另外米辰担心的问题我也可以理解,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很多款式的冬衣,不需要送大家回家的。”   “这还差不多。”   米辰晃着手中的茶杯,又问道,   “这里有酒吗?这种聚会不开瓶酒也太没意思了吧?”   “当然有,我们经费充足,只要各位需要并且是能在市面上买到的东西,节目组都会想办法给大家买来的。米辰想喝点什么?”   “估计只有我一个人馋酒吧,我就依着自己的口味点了,艾洛斯特你们这里有吗?”   “我看看,”   崔珠美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   “酒窖里刚好有,一会儿智能管家就送来了。”   “比起这酒不酒的,我更想知道有关咱们节目的一些信息,崔PD至少可以公布明天的安排了吧?”   许如清坐立不安道,他看在场的就自己最没名气,连那个网红粉丝数都比自己多了不少,要是不努力多说几句话,节目播出去估计都没几个镜头。   “在那之前我想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有一位特殊嘉宾,”   崔珠美笑了笑,拍了拍一旁Loki 的肩膀,   “你们其他人都是同事,应该都相互认识,但是这位我可要好好介绍介绍,这位是自由式滑雪界里最年轻的世界冠军。”   “大家好,叫我Loki就行。”   Loki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甜甜地朝大家问了好,他治好双腿后便积极参加体育赛事,又因为长相甜美漂亮而掀起了一阵热度。   “我看过你的报道,格兰苏玫瑰说的就是你吧?”   对林邪一心一意的米辰倒是没有被Loki优越甜美的长相蛊惑住,比起这种瓷娃娃般有些幼态的美感,她觉得还是林邪更加迷人。   “这倒是个不错的称谓,”   崔珠美点头表示赞成,“我们Loki可是被评为过欧洲最健美Omega呢,格兰苏玫瑰当之无愧。”   “Loki你的中文真好。”   陈皓也赶忙插话好显得自己善谈合群,   “是不是已经过来这边很久了?”   “有几年了,不过大家有的话说快了的话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   “没事,我叫陈皓,你喊我皓哥就行,有什么听不懂的喊我给你翻译,”   陈皓温和一笑,顺手揽住了一旁的于知义,   “这位是我的妻子,于知义。”   “……啊,皓哥你好,”   Loki默默地看了林邪一眼,很快收敛了眼里的惊讶,转而笑道,   “那后面几天就请皓哥多多关照了。”   “各位,我想我们是不是得先弄清楚这个节目到底是要咱们来干啥的,难道真的只是坐在这里聊聊天旅旅游就可以吗?”   许如清再一次打断众人的闲聊,他催促崔珠美道,   “而且还有一位嘉宾到现在都没到场,他的身份也不能提前公布吗?”   崔珠美不急不慢地捋了捋头发,面带笑意道,   “今晚大家休息之前会到齐的,刚好开饭了,不如大家一边用餐一边听我介绍我们的游戏规则,怎么样?”   崔珠美拍了拍手,会客厅的双页门被管家机器人从外推开,只见圆柱体的机器人此刻变换成了推车状,为众人送上了满满一桌子还冒着热气的菜肴。   “真先进。”   Loki看着送餐机器人赞叹道。   “后面几天大家的餐点都会通过这种方式送达,今晚大家还想吃什么都尽管点,一定要珍惜今晚的机会。”   崔珠美笑意盈盈,   “往后大家的一日三餐能够吃到什么都会与当天大家的游戏成就挂钩,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我还以为你们节目组故弄玄虚那么久是想到了什么新奇的点子,这不还是换汤不换药吗?”   米辰耸了耸肩,一刀切下还冒着汁水的滑蛋牛排。   “我们可是非常期待米辰你的表现的。”   崔珠美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离她坐得最近的Loki,   “这是节目组专用的购物点单系统,大家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在上面下单,Loki,看看你有什么想喝的吧?”   点单平板被轮流传递,传到于知倦手里时,他悄悄尝试退出点单系统,然而电脑的Home键却仿佛只是个装饰,这只平板只能用来下单。   “知义,你要不喝点养生的?沙棘汁怎么样?”   陈皓凑过来要和于知倦黏在一起,整顿晚餐他都不断在拉着于知倦秀恩爱,一会儿帮妻子剥龙虾,一会儿喂妻子吃牛排,和别人聊天也句句都以“我妻子”开头,惹得许多人都在心里犯嘀咕。   “我喝柠檬水就行。”   于知倦划走陈皓想点开的沙棘汁,   “皓哥呢?想喝点什么?”   “我陪你一起喝柠檬水,毕竟一个人喝是酸,两个人喝是甜嘛。”   陈皓笑了笑,一句话成功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嫌恶,于知倦早已习以为常,把平板递给了坐在陈皓旁边的小网红。   “谢谢知义哥!”   小网红原本就因为欣赏于知倦的脸蛋而对他抱有好感,连忙殷切地接过电脑,脑子里嗡嗡地思考着在这种场合下选什么饮料才能显得自己既不怯场又不随便。   “这个four lock是什么呀?看起来蓝蓝粉粉的好漂亮。”   小网红在鸡尾酒那一栏中看中了一款糖果色包装的罐装酒,于知倦闻声抬起眼,张了张唇正要说话时听见林邪率先开了口,   “这款酒里有瓜拉纳,和兴奋剂成分相似,不想断片的话最好别碰。”   “啊……?!这么吓人?那,那我还是喝可乐吧。”   小网红咬了咬唇,   “谢谢林老师提醒,差点我就要在大家面前出糗了。”   崔珠美看平板电脑已经传了一圈,每个人都选好了饮品后才拿刀柄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高脚杯,   “看大家都已经挑选好心仪的餐点了,接下来我要告知大家的是接下来十几天的节目规则,请大家务必认真听讲。”   崔珠美话音未落,之前为大家送上餐点的机器人便又滑入了餐厅,托盘上盛放着一沓手册,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份。   “现在发给大家的是关于这栋别墅的导览手册,包括怀恩岛的历史、地图、别墅内部的安全通道和导演组紧急联系电话等等,大家可以选择感兴趣的部分进行阅读。”   拿到手册后大多数人都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只有小网红认认真真地翻开了扉页看了几眼怀恩岛的地形图,   “哇,原来岛上还有果园和人造森林!”   “据说怀恩岛是一位富豪买来养老用的。”   “知义,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也可以咱们买一座,等咱们退休了就到岛上晒晒太阳种种花。”   嘉宾们七嘴八舌地聊了几句,崔珠美看他们不出所料地似乎都不打算花时间看手册,只好叹了口气,打算用尽可能简洁直白的语言向这群养尊处优的大明星们解释清楚游戏规则,   “我们的节目是一档沉浸式的生活纪实类真人秀,类似于现在许多自媒体博主拍摄的vlog,摄像头将记录下大家在这间别墅内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因为要做到沉浸式,除了淋浴间和厕所,我们的镜头无处不在,大家晚上入睡前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要遮挡住房间内的摄像机。”   “真敢啊你们,无时无刻不拍?不怕有什么不该拍的被泄露出去吗?”   米辰抿了口葡萄酒调侃道。   “这个请大家放心,我们的工作团队都签过保密协议,这一点在和大家签订的合同中也明确说明了,最终播出的剪辑版本将经由每位嘉宾及其工作室的修改和同意后才会放出。”   “珠美姐姐,我们这十几天内就呆在岛上度假就好吗?我记得你说过有一些节目组安排的户外活动,那是什么?”   Loki好奇地问道,崔珠美对他显得格外耐心,回答他的问题时语气也尤其温和,   “是这样的,我们综艺的名字既然叫做Freedom Eleven,那么所有的活动当然就都会围绕‘自由’这个主题展开,每天节目组会组织大家进行一次各自为战的集体游戏,也就是说每天都会产生一个获胜者,”   崔珠美顿了顿,   “每天的获胜者都可以离开怀恩岛,回到自由舒适的都市生活中去,而一直到最后一天都没能离开怀恩岛的嘉宾将接受来自节目组的可怕惩罚。”   作者有话说:   得知Loki是Omega后,   陈皓:松一口气   林邪:警铃大作 第75章 房间分配   “什么惩罚?”   Loki睁大了眼睛,捧哏似的认真听着崔珠美讲话。   “综艺惩罚大礼包,包括指压板、跳楼机、发丑照和请节目组吃火锅。”   崔珠美煞有其事道。   “嘁,我还以为有多吓人呢,”   米辰听了连连嗤笑,“崔PD,这一套我们在场的不少人可是都有经验,你们不怕观众看腻了吗?”   “毕竟我们的主旨是娱乐,并非为难各位。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惩罚,最后一个离岛的嘉宾将会失去对播出版本进行剪辑的资格。”   “你刚刚还说我们合同里白纸黑字的写着节目组不能自作主张随便剪辑呢。”   米辰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合同里写的是各位拥有提出建议的权力,节目组理应采纳合理诉求,但可以从专业角度考虑是否全盘接受。”   崔珠美淡淡拨了拨鬓角的碎发,现在能有几个艺人会去认真读合同?工作室能够得到节目组的邀请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不会再提出再严苛的要求和质疑。   “合着是和我们在玩文字游戏呢。”   米辰撇了撇嘴。   “啊?”   许如清闻声张大了嘴巴。   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十几天生活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拍摄记录下来,不可能有人能做到完美,如果其他人的工作室都能做主剪掉一些不利的镜头,那么这档综艺里的唯一的那个倒霉蛋不就是这个最后离岛的失败者?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经崔珠美一番点拨,众人才终于有了些斗志。   “不过这样一说,其实并非走得越早越好嘛,”   米辰思考了片刻后绞起了眉头,   “要是前两天就赢了游戏被送出岛,岂不是镜头都没几个,很没有参与感啊?”   “节目组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在这里要提醒大家几点,”   “第一,每天的游戏规则不会提前公布,考虑到大家的特长、体能等方面存在差异,我们无法保证游戏的绝对公平。”   也就是说如果前几天遇到合适自己的游戏没有立刻抓住机会取胜的话,很可能之后就没有机会再赢。   “第二,从明天开始节目组将不会无偿提供零食、酒水、和娱乐用品,不过健身房和游泳池是一直开放的,餐点也都会变成节目组最常吃的盒饭,换句话说,其实大家的生活质量并不能被保证。之前我说了,这几天可能会降温,需要棉服的朋友一定要在今晚用餐结束前告诉我哦。”   “不再无偿?”   这次轮到于知倦提出疑问,   “我看刚刚的下单系统上没有给任何货物标注价格,节目组想要我们用什么作为交换?不会是真金白银的货币那么简单吧?”   “好问题,”   崔珠美重重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三点,每天除了一场游戏之外,每个人还能通过抽签抽取自己的秘密任务,当然这些任务是很简单的,比如在别墅内找到五只玻璃杯这种。完成自己任务的人才能够获得购物权,仅限当天使用,金额不限,不过每人每天只有一次下单机会。”   “那岂不是可以把上面有的东西都买一份,以防万一?”   陈皓悄悄在于知倦耳畔问道。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除了对待感情糊涂执拗,其他时候都是清醒聪明的,在这种竞技类综艺里最好的选择就是牢牢抱住老婆的大腿,既能保证游戏胜率,还能顺带秀一波恩爱。   似乎是听到了陈皓小声的嘀咕,崔珠美又补充道,   “当然大家的下单记录也有可能被公布,还请大家谨慎下单,注意自己的人设。”   “我现在还想再加一瓶红酒来得及吗?”   米辰揶揄道,崔珠美遗憾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晚餐时间已经要结束了。不过为了让大家进一步熟悉游戏规则并且能够尽快沉浸入我们的游戏氛围,今晚节目组就为大家准备了一场游戏,好作为饭后的消食运动。”   “这么着急?”   小网红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不会是户外的吧?早知道我就不吃那么多了……哎?不是还有一个人没到吗?第一场游戏不用等他吗?”   “最后一位嘉宾已经到了,”   崔珠美看了眼手机消息,只听大门口一阵动静,管家机器人领着最后一位嘉宾缓缓推开了餐厅大门。   “嗨、嗨?大家好,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从门外溜进来的是一个矮个子的年轻女演员,长相清秀,长发微卷,崔珠美介绍说她是爱豆出身,近几年才改当演员,名叫陆悠悠,和许如清一样没太多人气,因此声音的尾调显得有些紧张发虚,   “谢谢大家等我,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陆悠悠连连鞠躬,又走上前来和这些“前辈”们一一握手,握到米辰那里时,米辰少见地没有挑三拣四出言嘲讽,甚至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和她碰了碰。   “她们两个人有故事?”   于知倦小声问道。   “以前有次红毯穿了一样的礼服,粉丝之间互不待见。”   陈皓耐心地向他解释着,   “知义你放心,皓哥肯定先保着你赢,这节目组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咱们还是尽快获胜的好。”   其实他是发觉了林邪和loki似乎都对自己的妻子格外关注,loki也就算了,和妻子一样是个omega,但这个林邪实在是有些难以捉摸。   “在公布比赛规则之前,请各位先上交所有电子产品,包括无线耳机和充电宝。”   崔珠美饶有耐心地等着陆悠悠和众人都打完招呼后才继续cue节目流程,她知道对于陆悠悠这样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来说,能和林邪于知义那种咖位的人接触的机会十分宝贵,这也是不少人来参加这个综艺的目的之一。   “还有于先生,你口袋里的东西也需要上交。”   “我?”   于知倦顿了顿,才想起来裤子口袋里还放着包烟。   他挑了挑眉,淡淡道,   “洗手间里不是没有装摄像头吗?”   “但是有烟雾感应器呀,”   崔珠美爽朗一笑,收走了于知倦手里的烟盒,“点单系统里有各种牌子的烟,你要努力完成个人任务挣得购物权呀。”   “粉丝不知道我还抽烟。”   “那你可要努力赢得游戏,好剪掉你上交烟盒的这一段。”   崔珠美顿了顿,又贴近于知倦小声道,   “放轻松,节目组不是要故意和你们作对,而且我也能小小做主掐掉这一段。不过之后就要靠你自己努力啦。”   “多谢崔PD。”   于知倦礼貌一笑。   崔珠美摇了摇头,把玩着他的烟盒。   让这样本就矛盾重重又暧昧不清的十一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以自由结盟,又要各自为伍,沉浸式拍摄十多天下来不知道能得到多少有趣的素材。   而且她作为制作人也提前调查过这些嘉宾,于知义和陈皓这对出现过许多问题现在却又浓情蜜意的夫妻自不用说,林邪作为衬衣门的当事人之一还自带热度,米辰又公开表明过对林邪的崇拜,还和陆悠悠有过微妙的冲突,再加上这个奔着于知义而来的loki……这档节目想不火都难。   智能机器人将所有人的手机都收进了身体中间的收纳舱,许如清眼巴巴地盯着那只机器人,他们是来当嘉宾录节目的,又不是练习生,怎么还要收手机啊?   不过这倒是让他有几分理解了崔珠美为什么说他们赢得游戏的过程是“追逐自由”的过程,至少是获得玩手机自由的过程。   崔珠美默默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现,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传闻中矜贵不已的林邪居然一直都十分配合,对于游戏规则也始终未提出任何质疑和不满。相比起来米辰的咄咄逼人和陈皓的油腻倒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了各位,这是节目组为大家准备的房钥匙,每个房间的钥匙只有一把,大家自己一定要保管好哦。”   印有每个人卡通头像和名字首字母的房卡被发放到各自手中,陈皓看了看手中的卡片,在三楼的二号房,又去看了于知倦的,居然是二楼四号。   “崔PD,我们夫妻不能住一间吗?”   陈皓看向崔珠美。   “房间里的床不大,陈先生就算想为国家生育率做贡献也不急于这十几天吧,”   崔珠美抿了抿唇,   “还请您二位服从节目组的安排。”   “那就算不能住一间,住近一点也合情合理吧?我和知义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这恐怕有点……”   陈皓不死心道,要是在以前,圈内拍综艺的导演他都混个眼熟,想换房间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可这次节目组大半是由国外制作人组成,走人情根本行不通。   “你老婆摔出毛病之前也没见你这么腻歪,”   米辰不耐地瞥了陈皓一眼,她因为林邪而讨厌于知义,对于陈皓则更是看不上眼,偏偏陈皓还自我感觉良好,走哪都说和她关系很好,   “还是说你怕你金枝玉叶的妻子像周晖晖一样出什么意外,你得寸步不离地守着?”   “米老师,拿死者开玩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陈皓装作义愤填膺,崔珠美无意听他们争吵,便催促他们各自先回房间换衣服换鞋,   “今晚的游戏需要在户外进行,虽然没有剧烈运动,但建议穿礼服和皮鞋的各位还是回房间换一换,我们二十分钟后在别墅大门口集合。”   陈皓抗议无果后只能怏怏地和于知倦分开,于知倦开门时有意磨蹭了一会儿,好观察左右邻居都是谁。   三号房住着迟到的陆悠悠,她小心翼翼地朝于知倦打了个招呼,在关门时差点因为紧张而夹伤自己的手。   至于五号房……   于知倦抬起眼,眸中倒映出林邪的脸。   作者有话说:   先更一章 晚点还会加更一章,大家别看漏了 第76章 成瘾   “真巧,于老师。”   林邪眼带笑意,“陈先生应该很想和我换房间。”   二楼一共有六套房间,零散地分布在各个拐角处,只有他们三四五号房间并列排在长廊上,隔壁的陆悠悠关上门后,走廊上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私密空间。   “是你和崔PD告状说我在洗手间吸过烟?”   于知倦不太信任地瞥了林邪一眼,林邪闻言挑了挑眉,无辜道,   “崔PD不是说是因为厕所里有烟雾感应器吗?”   “那东西要是感应到烟雾了的话早就直接喷水了,你和我都会被淋成落汤鸡。”   “那你怎么不怀疑是Loki告的状?”   “他没你这么关……”   “嗯?”   林邪见于知倦突然顿住了口,便悄无声息地贴近追问道,   “没我这么什么?”   “……你把他从厕所赶出去的时候我连烟都还没拿出来,他压根不知道我会吸烟。”   于知倦稳了稳心神,避开林邪的问题。   其实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是Loki没有林邪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健康,话到嘴边又觉得“关心”这个词显得太过亲昵暧昧。   “我没事和崔珠美告你的状干什么?”   林邪轻笑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和于知倦越贴越近,高大的身体阻挡住悬挂在长廊墙角处的摄像头的视野。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厕所里是不是真的没有监控。”   “她应该只是闻到了你身上的烟草香,”   林邪微微弯了弯腰,能在于知倦颈边嗅到雾气般厚重的烟草味和包裹在其中的淡淡桂花香,但他知道这两种味道都并不属于于知倦。   “不用太仇视节目组,一般第一天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创造噱头,没人真敢在洗手间里安摄像头的。”   “但愿如此。”   “你只带了那一包烟?”   “行李箱里的早就被收走了。”   “那要不要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把烟戒了?”   林邪抿了抿唇。   说他只是关心于知倦的肺部健康还不够准确,他清楚这更多的是占有欲在作祟。于知倦身上有关陈皓的那些多余的习惯和符号他都想要亲手抹去。   “我又没成瘾,”   于知倦顿了顿,转而挑起眉看向林邪的眼睛,眼梢带着几分挑衅的笑意,   “那退一步讲,要是我烟瘾犯了,你会怎么办?”   “帮你戒。”   林邪抬手碰了碰于知倦的唇,大拇指摩挲过唇角,另外两指则轻轻扳住于知倦的下巴。   “有摄像头。”   于知倦提醒他道。   “有我挡着,照不到你的正面。”   林邪低笑两声,   “系统上有棒棒糖卖,以后每天我帮你买两根?喜欢什么味道?”   “你就这么确定每天都能完成个人任务?”   于知倦微微扬起脸,他的长相原本就带有高处不胜寒的料峭惊艳,又靠着模仿于知义的神情而学会了几分让人喜闻乐见的柔和灵动,看起来硬朗又绮丽。   “摄像头挡严实了?”   于知倦又问。   林邪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忽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刺痛,是于知倦张口含住了他按在他唇边的手指。   林邪的呼吸悄无声息地加重,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尖齿磨硌着他的指腹而引起的那一阵酥酥软软的痒。   “烟是这么抽的,”   于知倦勾起唇,“所以棒棒糖没用。”   “……”   喉结上下滑动,演奏者的手指原本该被悉心保护,但林邪并没有要抽出的意思,反而是由着于知倦在他的指腹留下牙印。   直到下巴被捏得疼了,于知倦才蹙着眉松开了口,   “一会儿楼下见。”   于知倦擦去唇边若隐若现的水渍,快速刷卡进屋关门,咔嚓一声又锁上了房间的电子门,只留林邪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看着手指头上微微泛红的齿痕若有所思。   房间内的摄像机都被架在显眼的位置上,于知倦按照池绫叮嘱他的方法用衣服将镜头统统捂得严严实实。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用各种方法遮住私人空间内的摄像头,说白了房间内拍摄与否是嘉宾可以自愿选择的,不愿意被拍的就捂住镜头,需要曝光量或者希望粉丝能够通过镜头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也可以选择不捂。   比如习惯了做直播的小网红,除了换衣服时会用浴帽套住镜头,其余时间都由着摄像机拍。   一般已经有一定粉丝基础的艺人都不愿意被曝光太多,陈皓除外。   他像是天生有过度的表现欲,拎着行李箱刚刚踏入房间就找准了镜头,开始对着摄像机自言自语,一一展示自己带过来的行李。   什么和妻子的合照、预防妻子生病的感冒药、怕妻子过敏而单独准备的一次性枕套……总之一切都和于知义有关。自从周晖晖大闹了狂欢夜后,他变得更加患得患失起来,生怕自己“国民老公”的地位不保。   于知倦遮好摄像头后便找了身休闲套装出来换上,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差五六分钟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咚咚叩响。   门外站着抱着只纸箱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于知倦开门时不动声色地往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有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在等着嘉宾开门。   “您好,我是来找您做游戏前的准备工作的,”   工作人员进了房间后没有再往里走,并且识趣地将鸭舌头往下压了压,以证明自己无意窥探他们的隐私,   “请您选择两样随身物品放进盒子里,当然您放心,节目组会为您妥善保管的,游戏结束后会第一时间归还给您。”   “什么都行吗?”   于知倦思忖片刻,顺手拿起了还没拆的一次性拖鞋准备往盒子里塞,不出意料地被制止了。   “呃……必须是您的个人随身物品,比如领带领结项链手表什么的,我悄悄提示您一下,您选的东西越小对您游戏获胜越有利。”   “你们确定会认真保管吗?”   “当然,这里到处都有监控,不会把您的贵重物品弄丢的。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避免选择一些易碎品。”   于知倦闻言选择了裤子上用作装饰的一条银链,再一次和工作人员确认上交的物品还会归还后又摘下了一只耳钉。   “好嘞,感谢您的配合,崔PD马上就会公布游戏规则,祝您玩的开心。”   工作人员笑了笑,将纸盒盖紧后便步伐匆匆地退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在公馆的大门口集合。   原本穿着度假裙和正装的艺人们统统换上了运动服,米辰将头发盘得老高,甚至连假睫毛都撕掉了免得碍事,唯独陈皓依旧穿着一套笔挺的礼服制西装。   “……我去,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明星真人,原来大长腿都不是P的,怪不得我直播间里总有那么多林邪的粉丝。”   小网红和陆悠悠很快就像小姐妹似的手挽着手凑在了一起,两个人低声讨论着那些“大腕”们的穿着。   “你看Loki才是真的适合运动套装,怪不得有那么多运动品牌都抢着要签他。”   “悠悠姐,你说等会儿要进行的到底是什么游戏啊?”   “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真人秀……你房间里有人进去找你要过什么随身物件吗?”   “有耶,而且还必须是随身的,我就带了那么一只发卡还给他们了,害得我现在一头碎头发。”   小网红抱怨道,崔珠美闻声连忙竖起了食指,   “嘘——,各位上交了什么东西最好都对其他人保密,因为我们的游戏就是要寻找他人的物品。”   “……什么??”   小网红一听更崩溃了,委屈地抓着陆悠悠的衣摆,“完蛋了,这个游戏我应该是要陪跑了。”   “没事,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一定找得到呢。”   陆悠悠揽了揽她的肩膀。   只听崔珠美又说道,   “如我刚刚所说,工作人员已经将大家上交的物品都藏在了岛上的各处,大家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这些私人物品。”   “在我身后有两个验证台,红色的是淘汰箱,绿色的是晋级箱,只要找到其它人的两样物品并放上淘汰箱就能淘汰他人,找到自己的两样物品放上晋级箱就能赢得游戏。”   “游戏范围是别墅内部和我们面前的这座花园迷宫,在开始之前大家可以互相观察观察,找一找彼此都上交了什么物件。”   崔珠美非常贴心地提示道,   “如果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们的游戏将马上开始。”   节目组将氛围渲染得很好,加上一些获胜心的作祟,或者是为了贴合人设,前一秒还插着口袋在闲聊的艺人们立刻都换上了一副认真的模样。   “第一天的游戏正式开始,欢迎大家来到Freedom Eleven!”   崔珠美满怀热情地宣布道。   她话音刚落,小网红立刻就窜进了面前由植被修葺而成的小型迷宫,她上交的发卡是鲜艳的红色,要是被藏在这绿油油的花园里肯定立刻就会被发现。   其他人也纷纷选好了方向开始认真找寻,林邪不慌不忙地也走进了花园迷宫,眨眼间只剩下于知倦和陈皓还留在游戏起点处。   于知倦看陈皓脸色有些难看,   “皓哥,怎么了吗?”   “知义啊……悄悄告诉你,”   陈皓尴尬又懊悔地叹了口气,“我交给节目组的是两条花领带,肯定特别容易被找到……我肯定是马上就会被淘汰……你交的是什么?我赶快帮你找,先送你晋级好了。”   “……”   于知倦看了眼陈皓空荡荡的衬衣领口,估计很多人都能马上猜到他交的是领带,   “我给的是裤子上的装饰链,”   于知倦顿了顿,   “领带我也会努力帮你找的。我进别墅,你去迷宫,我们分开去找。” 第77章 旗开得胜   “啊,啊?分、分开?”   陈皓茫然地眨了眨眼,分开他还怎么和妻子黏糊在一起秀恩爱?   “分开效率不是更高吗,皓哥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得也是……那我们等会儿见,知义你放心,皓哥肯定帮你赢。”   陈皓似乎是舍不得妻子发间的淡香,将于知倦额角的碎发挂到他耳后后才悻悻地一头钻进了花草茂盛的迷宫之中。   于知倦也迅速踏进了别墅。   崔珠美说明过二三楼的私人房间内不会作为游戏区域,一楼有会客厅、厨房和阳光花房三个主要区域,后花园外还有一处泳池,要找起东西来应该不麻烦。   他原本没把获胜看得太重要,但无奈陈皓实在是太招人烦,光是一顿晚餐的功夫于知倦就已经察觉到自己被陈皓拖累着受到了好几次鄙夷。   比起和陈皓继续耗在这座岛上录节目,不如趁这个机会自己先出岛好好查一查陈皓的公司。   “于老师,你也进来了?”   柯曼正从洗手间里出来,刚好和于知倦撞了个面对面。   听说他上岛的时候晕机晕得上吐下泻,晚上吃饭的时候基本就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好像才刚刚缓过来。   “柯曼哥?你感觉好些了吗?”   于知倦浅浅笑了笑,他对柯曼的印象一直不错,且不论他长得和林邪有些相似,柯曼本身的性格就属于让人觉得很好相处的类型。   “吃过饭就好了不少了,你要在这层楼找吗?那我去外面。”   柯曼很是绅士地将一看就非常可疑的会客厅让给了于知倦,自己则推开落地飘窗跨进了后花园。   二人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便各自投身去开始翻找。   于知倦先是检查了餐桌和柜台上摆放的所有容器,不出所料,从餐桌正中央插了一束白苍兰的花瓶中倒出了一粒纽扣。   他认得这颗纽扣,几十分钟前他咬住林邪手指时就在林邪的衬衣袖口见到过同种样式的扣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边缘和扣芯都雕刻有复杂的纹样。   贼还是林邪贼。   于知倦挑了挑眉,他以为自己给的东西已经是最难找最难以辨认的东西了,没想到林邪居然直接摘了纽扣,一般人就算看见也只会以为是谁的扣子绷掉了。   将纽扣放进外套内的夹层口袋后于知倦才又开始下一轮搜寻,只是这次远没有之前那么顺利。   看起来能藏东西的瓶瓶罐罐都被翻了个遍,连厨房里的垃圾桶都被于知倦拿着棍子扒拉过一遍,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海岛的夜晚和城市有所不同,晚风带着温腥的凉意,一遍又一遍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推上岸边。   透过落地窗可以隐约看见柯曼在后花园的落叶堆里刨出了一副墨镜,于知倦松了口气,好在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选择进来别墅也是考虑到他的耳钉也好挂链也好都属于贵重物品,要是藏在花园里万一被混进泥里就再难找到,由此想来最适合藏匿的地方应该是室内。   可一楼的各个角落几乎都被找过,除了……除了沙发底下。   于知倦环顾了一圈,最终还是扶着沙发缓缓蹲下了身。   “知义哥哥!”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于知倦立刻回过头来,对上了Loki那双蓝宝石般清澈真诚的眼睛。   “……你吓我一跳。”   他松了口气,Loki凑得有些近,于知倦便不动声色地往后趔了趔。   “我不是故意的嘛,沙发底下有什么东西吗?我帮哥哥捞吧。”   Loki说着就撸起了袖管将手往沙发底下伸去,   “唔,下面好像什么也没有……你摸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沙发底下可能有倒刺之类的,会扎人。”   “沙发底下?”   于知倦蹙起眉,当即也将手伸入沙发底下,反手摸到了一个被贴在沙发底的物件。   摸起来像一只耳链,Loki所说的扎人应该是挂到了耳链顶端的纯银耳针。   耳链连着上面的透明胶一起被于知倦扒了下来,可惜藏在这里的这只并非他上交的那个,看样子是有其他人也给的耳饰。   “好香!”   Loki看着于知倦手中的耳链眨了眨眼,“而且是好熟悉的味道。”   “是米辰的。”   于知倦淡淡道。   这个游戏除了倒霉的小网红和愚蠢的陈皓之外,最不利的应该就是米辰了。她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香水腌制入味过一般,很容易辨认。   “哥哥你自己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Loki左顾右盼一番后将于知倦拉进了一旁的厨房里,比起会客厅那一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厨房里的保密性更好。   “我在楼上找到了好多东西,哥哥看看有没有你的?”   Loki边说边从左右口袋里掏出了一件又一件小玩意儿,什么护腕、橡皮筋、手表和眼镜之类的,其中也包括于知倦的那条裤链。   “你怎么找到这么多东西的?”   于知倦微微有些愕然,连他找了这么久都只找到了林邪的纽扣和米辰的耳链,Loki口袋里却足足有五六样东西。   “可能因为我是从顶楼开始找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诶。”   Loki甜甜地笑弯了眼睛,从里面拎出那只裤链交给了于知倦,   “我猜这个是哥哥的东西?”   “谢谢……”   “不用和我客气,Yu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要不是Yu,我恐怕现在都还是一个只肯窝在昏暗房间里不愿出门的懦夫。”   Loki提到他记忆中的于知倦时神色难免黯淡下来。   最后一次见到Yu就是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末,他和往常一样期待着那位家庭教师的到来,并且也确实透过窗户看见了正在庭院里堆雪人的于知倦。   莹白的雪色映衬着Yu墨黑色的瞳眸,Loki难以否认,他被当时雪地中如同精灵般的人完全迷住了。   于知倦对他而言像是太过刺眼的太阳,而他则愈发觉得自己如同丑陋扑火的飞蛾。   突如其来的心悸吓坏了Loki,喜爱、自卑和不安最终都以嫉妒的情绪发泄出来,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没想到却惊动了父母。   最终他们敏感的一家人用近乎暴力手段将于知倦驱逐了出去,Loki原以为一切可以到此为止,却没想到自己早已身陷囹圄。   “Loki,你上交了些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也找一找。”   “我给出了两只护腕,现在已经找到一只了。”   Loki笑笑,   “不用在意我,我没打算那么快就离开这座岛的。”   他想于知倦一定会一直关注着于知义,也就是说于知倦很可能会观看这档节目,那他在岛上呆的时间越长,镜头就会越多,Yu肯定能注意到他。   “Loki,还有……于知义?你们俩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米辰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她一眼就看见被Loki摊在橱柜上的那一堆小物件,当即两眼放光,   “这都是你们找到的东西?”   “米辰姐姐呢?找到什么有用的了吗?”   Loki不动声色地将那些物件一一塞回了口袋,显然是不打算与米辰共享。   “我什么也没找到。”   米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谁发明的这个游戏,真会折腾人……你们真的没找到什么有香味的东西吗?”   “没有,刚刚看到柯曼哥哥在花园里找到了不少东西,米辰姐姐要不去问问他?”   Loki隐瞒了他们在沙发底下找到耳链的事实,三两句话将米辰支了出去。   米辰离开后他才又戳了戳于知倦,   “哥哥,可不可以把她的耳链给我?”   “可以。”   于知倦留着也没用,他只打算自己赶快晋级,没想过要淘汰别人。   不过Loki要米辰的耳链做什么?   只见Loki接过耳链后顺其自然地就将那串红宝石丢进了橱柜中的一包面粉里,又将面粉袋挪到了顶柜的最上方。   这样就算米辰想得到也够不到。   “好了,这下她肯定找不到了。”   Loki得意道,   “我听说她老爱找你的茬。”   “听谁说的?”   于知倦低笑了两声,不过以米辰的性格就算把耳链原封不动地放回沙发底下她估计都不会愿意趴下去摸索。   “陆悠悠姐姐,”   Loki如实道,“在大门口集合的时候她给我悄悄讲了好多大家的八卦呢。”   “Loki,你是一个人来这边接受治疗吗?你的爸爸妈妈有陪着你吗?”   于知倦话锋一转,看似是在关心loki。   “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会过来,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想到上个月过春节的时候你如果身边没有家人会不会感到孤单。”   “不会啦,”   Loki轻松道,“上个月我一直在芬兰比赛,还拿了奖牌,完全不会觉得孤单呀。”   “……那就好。”   于知倦抿了抿唇。   也就是说巨星狂欢夜的那一晚Loki并不在国内。   “谢谢哥哥关心我,我要继续去外面找东西啦,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要喊我喔。”   Loki浅浅一笑,他知道于知义是有丈夫的人,和他一直黏在一起影响不好。   等Loki离开后,于知倦看了眼时间,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广播里播报已经有许如清和小网红被别人淘汰,而他还没能找到自己的耳钉。   于知倦躲进厕所摘下了另一只耳朵上的那颗假蓝宝石,打算和裤链一起拿去验证台浑水摸鱼,谁知他刚刚走出别墅就看见验证处的牌子上写着“正在验证中”的几个大字,而站在验证台旁的人正是林邪。   林邪的纽扣还在他这里,难不成他是为了淘汰谁?   于知倦眨了眨眼,只见崔珠美拿着喇叭看着验证组递来的结果宣布道,   “各位,我们首轮游戏的获胜者已经产生!”   获胜者?   于知倦有些不解,林邪是他想法一样,拿了别的长得一模一样的扣子去蒙混过关吗?   “我宣布,Freedom Eleven的第一位获胜者是——陈皓!恭喜陈皓!”   崔珠美的声音透过广播在整座小岛上回荡,还在迷宫中被绕晕了头的陈皓闻声满头雾水,半天都没能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获胜的。   林邪看向身旁表情略显讶异的于知倦,无辜地解释道,   “看他不爽很久了,先把他弄出去,我们好慢慢玩。” 第78章 貌美如花   “你在哪找到他那些东西的?”   于知倦将口袋里的那颗纽扣抛给林邪。   “一条系在树枝上,还有一条是从柯老师手里换来的。”   林邪摩挲着纽扣上的花纹,看于知倦手里拿着东西,不免问道,   “你打算淘汰谁?还是想离开?”   “原本想走的,”   于知倦顿了顿,   “不想和陈皓呆在一起,但你既然把他弄出去了,我倒也不急着走。”   “不想和陈皓一起,那想不想和我一起?”   “你非要拿自己和陈皓做比较吗?”   于知倦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耳钉藏进了裤子口袋,不想让林邪发现他上交的是那只假蓝宝石。   “崔PD,我不明白我怎么就获胜了?是不是你们搞错了什么?”   被工作人员从迷宫中带到验证台的陈皓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雾黑的西装裤裤腿上沾满了泥屑,原本被发胶牢牢固定住的碎发也七零八落地垂在了额角。   “知义……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你帮我晋级的吗?”   看到于知倦的瞬间,陈皓立刻换了张脸,不劳而获的窃喜转而变成了忧愁满面,   “我先获胜的话你一个人留下该怎么办?这个获胜名额可以转让吗……林邪,你怎么也在这里?”   发现站在自己妻子身旁的林邪时,陈皓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脸色,   “林老师,你在这里是准备淘汰谁吗?”   “你觉得呢?”   林邪提起被放在验证箱中的两条花哨领带。   “……是你?!你把我给晋级了?”   陈皓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张大嘴巴,   “林邪你、你没事帮我赢游戏干什么?知义……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本来是想淘汰你的,没想到放错地方了,”   林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陈老师不该谢谢我吗?我看你刚刚好像还挺开心的。”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   陈皓翻了个白眼,看向不远处的崔珠美,   “崔PD,这样也能算是我获胜吗?会不会有点太投机取巧了?要不就算我被林老师淘汰了算了。”   “可你的获胜完全符合游戏规则呀,”   崔珠美扶着下巴思考了片刻,   “我们没有规定过不允许帮助别人晋级。马上就会有工作人员来接你下岛,你作为第一轮游戏的获胜者还会接受一个后采,快去收拾行李准备准备吧。”   “这么快?”   陈皓讶然,   “我…我不能选择不走吗?崔PD你也知道,我妻子还在这里。”   “瞧你说的,我们节目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说不定呆在岛上的日子也很有趣呢?”   崔珠美开玩笑道,   “好啦陈皓,你可是我们整个节目的第一个获胜者,开心点嘛。”   “我这……其实也没什么体验感啊,”   陈皓苦笑两声,   “那给我点私密时间,我和我妻子道个别总可以吧?万一知义还要在这里录个七八天的,我们夫妻两个岂不是很久都不能见面?”   “请便。”   崔珠美点了点头,向着陆续赶来的其它嘉宾解释道,   “感谢大家今晚的参与,请大家把找到的东西都上交到验证处,各位的物品稍后将由节目组归还。晚上开放的设施有按摩室、健身房和桑拿房,各位可以自由活动。”   “请问……手机不还给我们了吗?”   柯曼开口问道。   “手机自由也是各位要努力追寻的自由之一,等大家离岛时会还给大家的。”   崔珠美对今晚这场游戏的进行感到十分满意,能够吸引观众的节目无非需要做到两点,一是能够引人发笑,像今晚林邪误打误撞送陈皓晋级的这种情节就很具戏剧性。二是要让嘉宾看起来足够惨,足够无奈,比如现在突然被告知在岛上的日子没有电子产品可玩。   “我去,怎么就有人赢了啊,”   姗姗来迟的米辰拎着自己为了到处找东西而沾满了灰的外套,没好气地斜了陈皓几眼,   “崔PD,以后的游戏不会都是这种类型的吧?对我们女孩子也太不友好了,你说那藏在树上的东西我们怎么拿啊?”   “这个几位大可放心,我们为大家准备的游戏种类非常多样,并且会尽可能地保证公平。”   “最好真是这样。”   米辰哼了一声,边发牢骚边率先走进了屋。   刚刚赶到验证处的Loki和米辰擦肩而过,见她心情不佳,以为她又和于知义起了冲突。   “米辰姐姐,”   Loki跟着米辰走进了屋,在米辰换拖鞋时叫住了她。   米辰对Loki 的态度算得上友好,毕竟没有谁能拒绝被格兰苏甜玫瑰叫姐姐,   “Loki?有什么事吗?”   “我看姐姐好像很讨厌陈皓大哥,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   “我只是看不惯他的做作样子,”   米辰冷嗤道,   “陈皓都不知道养了多少情人,还好意思腆着脸装成个好丈夫,于知义就更不用我说了,他们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唔,原来是这样……那米辰姐姐是不是很喜欢林邪哥呢?”   “我很敬仰他,”   米辰坦诚道,“如果你和我一样了解他,你也会敬仰他的。”   Loki闻言眨了眨蝶羽般的睫毛,他的睫毛和头发一样带着浅色的棕,天蓝色的瞳眸看起来清透无邪,   “林邪哥和知义哥哥很熟吗?我看知义哥哥和林邪哥站在一起的时间比和陈皓大哥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   “他们两个人我也说不清楚,”   米辰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林邪是怎么关注于知倦的,她便是如何关注林邪的,因此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尤其是巨星狂欢夜那一晚之后,于知义甚至也不避嫌了,以前他还会装装样子躲一躲林邪的,现在两个人没事就结伴去洗手间抽烟,哪有那么多烟可抽?而且林邪压根就不吸烟!   “反正就算有什么,也肯定是于知义先勾引的林邪。”   米辰斩钉截铁道,同时揉了揉Loki的脑袋,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弟弟你就别瞎掺和了,你来这个节目就顺其自然玩得开心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姐姐讲,姐姐肯定帮你。”   Loki闻言点了点头,等米辰离开后他才轻轻理了理自己自然卷曲的头发。   这里只给Yu摸过,他不希望再被其他什么人摸。   米辰和Loki聊完后正打算回房间先冲个澡,她为了在那些犄角小缝里摸索东西而弄得满脸都是灰,上楼前她看见早早就被淘汰的小网红正在餐厅里抱着杯冒着热烟的白开水,旁边则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先进了屋的陆悠悠。   “米辰姐!一起来喝一杯吗?”   小网红有意和他们每个人都处好关系,而像米辰这样走飒爽路线的姐姐又对她这样的小姑娘尤其有吸引力,她看见米辰进屋,连忙站起身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白开水有什么好喝的?”   米辰撇撇嘴,今晚节目组不开放下单系统,晚饭时还装满了饮品点心的冰箱不知何时已经被清空,除了纯净水之外什么也不剩。   “哦……那、那好吧。”   小网红被拒绝后只得讪讪坐下,陆悠悠拍了拍她的肩以表安慰。   “我怎么觉得米辰姐像是有意在避开我似的。”   小网红叹了口气,“不过她的腹肌真的好帅,之前她没脱外套我都没发现……你们明星是不是都这样严格管理身材?悠悠,你有没有腹肌?让我摸一摸!”   “我没有啦!我小肚子上还有肉呢!”   陆悠悠拽着自己的衣摆要逃,两个女孩闹成一团,空旷的别墅里难得被欢声笑语所填满。   “我还没有摸过真的腹肌呢……你说那几位男明星都有没有?”   “许如清瘦得像竹竿一样一看就没有,于老师……貌美如花的Omega应该也没有吧,不过柯曼哥和林邪肯定有。”   陆悠悠认真推测道。   “你说柯曼哥人那么好,他愿不愿意给我摸摸他的腹肌啊?”   “如果你不怕直播间被他的女友粉冲烂的话,我想应该没问题。”   “其实我更想摸摸林老师的……但我感觉他肯定不会同意,还是于老师看起来最好说话了,就是可惜身边黏了个陈皓。”   小网红唉声叹气道,她做直播的时候曾经做过许久和粉丝电话连线沟通情感问题的频道,各种各样的渣A见得多了,因此一眼就能看出陈皓对于知义的深情都不过是浮在表面的人设需要。   硬要说的话,比起宠溺关怀,她更觉得陈皓对于知义的态度里夹杂着小心翼翼,看来网上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这个陈皓肯定做了很多对不起老婆的事。   “陈皓已经获胜了呀,马上就要被节目组送出岛了,”   陆悠悠顿了顿,“你是不是刚刚没认真听广播呀?”   “啊?”   小网红目瞪口呆,刚好听见别墅大门口传来一阵窸窣,紧接着就看见乌泱泱的进来了一堆人。   打头的是Loki,他紧紧咬着嘴唇像是在和谁较劲,后头跟着的是面色平淡的林邪,再往后才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于知义。   三个人个子都高,又有压迫感,才让她产生了一种进来了一大群人的错觉。   “陈、陈老师已经离岛了?”   小网红左顾右盼,没在于知义身边找到陈皓的身影。   “嗯,坐上节目组的车了。”   于知倦回答道。   “这么快呀?我以为陈老师会和于老师你……多温存一会儿呢。”   “做了那么久夫妻了,又不是没有分开过。”   于知倦笑着敷衍了两句。   实际上陈皓是有意拉着他腻歪的,可林邪就像是故意装作不识眼色一样丝毫不打算回避,甚至没过一会儿又插进来了一个loki。   陈皓无奈,只得叮嘱了于知倦几句好好照顾自己后悻悻地跟着崔珠美上了开向停机坪的车。   随着于知倦关上大门,剩下的十位嘉宾已经全部回到别墅里。   大家三三两两地浅聊了两句后便各自回了房间,岛上风大土松,除了全程都在室内的于知倦,几乎每个人都被吹得灰头土脸,都忙着回房间洗漱。   转眼间热闹的会客厅又恢复了冷清,林邪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边拧开边看向还坐在吧台前没有上楼的于知倦,   “喝吗?”   “我有。”   于知倦点了点手里的茶杯,看着林邪若有所思。   “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问的?”   林邪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上次于知倦突然提到韩允仁,但只是点到为止,林邪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嗯……你靠近点。”   于知倦朝林邪勾了勾手,林邪刚刚贴近,他便一拳头捶在了林邪腹上。   “……?”   这一拳不带任何力气,不疼不痒,但林邪还是被他捶得有些发懵。   这是已经认出他了,在怪他当时骗了他?   于知倦心里却没有想那么多,他揉了揉自己的拳头。   捶起来手感硬硬的,看来陆悠悠她们两个猜得没错,林邪的腹肌应该还挺好摸的。 第79章 耳畔   “……上次不是由着你摸过了吗?”   反应过来于知倦在干什么后,林邪一时有些语塞。   也是,要是他真的生起气来恐怕也不是一拳头那么简单的事。   “上次是哪一次?我怎么不记得。”   “你留宿在我家,还和我一起睡的那次。”   “我可没有碰过你。”   为了不让摄像头捕捉到二人的对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声线在仅有海浪声的静夜里显得更加暧昧。   “没有吗?那是谁把我的耳朵都扯红了,鼻子还差点给我打破。”   “那是因为你乘人之危,”   于知倦抱起手来,认真回忆了一下那一晚的经历,义正言辞道,   “而且我没有摸过你其他地方。”   “你睡着之后才开始不老实地乱摸,还钻进我的被子里,赶都赶不走。”   “……真的?”   于知倦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当晚他因为暂时性失明而一直处于应激性不安的状态之中,被林邪按在枕头上哄睡着之后会乱抓东西以寻求安全感也并非不可能。   “真的,”   林邪言之凿凿,甚至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又比划到小腹,   “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那看来是你身上没什么料,不然我摸过怎么会毫无印象?”   “我有没有料,你要不要再亲手确认一下?”   林邪说着就要掀起衣摆,被于知倦啪的一声按住胳膊,   “林老师,这到处都是摄像头,你是想在衬衣门之后再闹出一个腹肌门,然后和我一起滚出娱乐圈吗?”   “要滚也是陈皓滚。”   林邪淡淡一笑,不过并未再做出什么逾矩的事,他话音刚落,只听别墅正门又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于知倦蹙起眉,   “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回房间了吗?”   “可能是工作人员,像这种综艺很喜欢在第二天起床时给大家安排突然袭击,工作人员需要提前潜入布置。”   林邪给他解释道,在二人的注视下,果真是个带着印有FE标志鸭舌帽的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小推车走了进来。   “呃……二位老师还没休息啊?”   小黑帽一抬头看见他们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将小推车推到了二人面前,   “我是来送还大家之前上交给节目组的游戏道具的。”   推车里装着大大小小数个透明储存袋,每个袋子上都贴着相应的人名标签。   小黑帽很快就从里面找到了写有“于知义”和“林邪”的袋子,恭恭敬敬地还给了他们俩。   于知倦这才看到林邪真的就给了两颗纽扣过去,也亏得节目组没把那么小的玩意儿弄丢。   “于老师,这是你的。”   小黑帽将另一只透明袋递给了于知倦,于知倦愣了愣,袋子里只有他的那条裤链,却不见耳钉。   “等一下,”   于知倦拦住小黑帽,   “我还有一样东西呢?”   “啊?”   小黑帽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崔珠美和他交待过,于知义的另一样东西被林邪给找到了,上交的时候林邪打了招呼,说他会自己还给于知义。   “那个……您没有收到吗?”   小黑帽看向于知倦身后的林邪,疯狂暗示道,   “不应该呀,您再好好回忆回忆,或许已经在您手里了呢?”   林邪无动于衷,甚至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于知倦耸了耸肩,   “没有收到。”   “……就算说,有没有可能,是谁忘了交给您呢?”   小黑帽欲哭无泪,不住地朝林邪递眼色,林邪始终置若罔闻,甚至还置身事外地问了一句,丢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那不是您最清楚嘛。   小黑帽心里叫苦。   “没什么,”   于知倦打定主意不想让林邪知道他把他送的耳钉给交上去了,只能含糊道,   “麻烦节目组再帮我找找吧,是很重要的东西。”   “哎哎,一定一定,”   小黑帽摸不透林邪想玩哪一出,他们圈内有个共识就是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林邪,   “我们肯定不会把您的东西弄丢的,我先把其他老师的东西还回去,然后马上通知其他工作人员帮您找。”   小黑帽糊弄道,见于知倦点了头才又推着小车往楼上挨着房间敲门还东西去了。   “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等小黑帽上楼后,林邪明知故问道。   “和挂链差不多,我主要是担心随身物件被有心人拿去做不好的事情。”   于知倦无声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冒险把耳钉给节目组拿去当游戏道具了。   “林邪,你先回房间吧,”   于知倦思忖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我等着那个节目组的小黑帽子下来。”   林邪闻言点了点头,顺其自然地先上了楼,在旋转楼梯上还迎面撞见了归还完物品蹦蹦跳跳准备下班的小黑帽。   小黑帽扛着空空如也的小推车哼着小调逛向大门,经过会客厅时却被于知倦的一声“站住”喊住了脚。   “呃,于、于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黑帽刚刚撞见林邪上楼,还以为林大少爷已经玩够了把耳钉还给人家了。   于知倦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左边耳朵,   “节目组是不打算还给我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这个绝对不会!”   小黑帽猛地摇头,想直接让于知义去找林邪要,又怕得罪林邪,只能打太极道,   “这样于老师,今晚您先安心休息,我和您保证,明天一定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唔,”   于知倦装作犹豫,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节目组不考虑给我点什么补偿吗?”   “当然当然……哎?补偿?”   小黑帽愣了愣,试探道,“您、您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今晚你们的购物系统没开,连咖啡都没的喝,要不你悄悄给我开个权限?”   “这……这个,您稍等,我得和崔PD商量一下。”   小黑帽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通过对讲机向崔珠美说明了情况。   崔珠美立刻就答应了,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节目组虽然想要艺人们显得很“惨”,但并不是要和他们作对,况且她对于知义的印象非常不错,于知义还答应帮她买辰凤的限定款胸针呢。   二十分钟后,于知倦如愿得到了节目组送来的“外卖”包裹。   和另外九个明星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不好意思点味道太大的螺蛳粉,加上晚餐丰盛他吃得也不少,最后只要了两瓶益生菌酸奶。   直到酸奶拿到手里于知倦才放小黑帽离开。   电子设备都被没收后,夜晚变得格外漫长,健身房中难得人声鼎沸。   于知倦经过时悄悄看了一眼,只见米辰、许如清,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嘉宾都在里面靠健身打发时间。   房内有说有笑,一时间没人注意都于知倦怀里抱着两瓶酸奶从门口快步经过,转而拐上了楼梯。   大多数公共设施都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小半层内,再走十来级台阶上到作为住宿层的二楼后,健身房内的热闹声已然淡淡消退。   三四五号房间门口的长廊上装的是声控灯,因此没有人经过时显得尤为漆黑静谧,以至于于知倦差点没看出来他房间门口还站了个人。   林邪听到他的脚步声后才抬起头,看到于知倦怀里揣着的酸奶杯后有一瞬的愕然,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估计那是于知倦趁机找节目组宰来的福利。   “林老师在这晒月亮?”   于知倦调侃道,走廊上的灯应声亮起。   “在等你。”   林邪弯了弯唇角,浅灰色的瞳眸被灯光映照得格外清晰煜明。   “等我干什么?”   “回房间也没事干,想着等你一起,说不定能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那你可要去游泳或者跑步,我看他们都在健身房里,还有人组织打扑克。”   于知倦提议道,自然而然地塞给了林邪一瓶酸奶。   “干杯,”   他拧开瓶盖,瓶口朝林邪面前凑去,压低声音道,   “庆祝陈皓被你弄出去。”   “……”   林邪不禁轻笑出声,抬起酸奶杯和于知倦碰了碰。   也怪不得陈皓现在会被迷得七荤八素。   廊顶的吊灯霎然熄灭,在于知倦打算发出点动静再度把灯喊亮之前,林邪突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   “什么意思?”   于知倦嘘声问道,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发虚,走廊便一直处于漆黑昏暗的状态。   “有东西给你。”   林邪贴在他耳畔低笑了两声,伸手撩开他耳畔的碎发。   于知倦本能地往后躲了躲,后脑勺却被林邪的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修长的手指陷入柔软的发间,若隐若现地沾染上依兰花的热情香味。   耳垂被人用两指夹住故意轻轻摩挲,柔软温热的指腹在于知倦耳畔打着转,像是在寻找那处能够容下异物的凹陷。   于知倦大概意识到他想要给的是什么,还没想好该如何揶揄,微凉的触感便爬上了耳垂,耳针严丝合缝地穿过了他的耳洞。   突如其来的凉意惹得于知倦微微蹙眉。   注意到他神态的变化,林邪的动作顿了一顿。   “……戴好没有?”   于知倦的嗓音很低很轻,像是有风擦着雪绒吹过。   漆黑的长廊将深重的情绪雾化成一团说不清的温热气息,复杂的欲望被夜色掩埋。   林邪替他扣上耳堵,鼻尖轻轻蹭了蹭于知倦的额头,   “这么重要的东西,下次别再弄丢了。” 第80章 赌注   “我当时只是想确保游戏能赢,而且节目组和我保证过会妥善保管……你在哪里找到的?”   “花园口的灌木丛里,要不是它足够亮,估计没人能发现。”   林邪顿了顿,   “上次你拜托我帮忙查的事有结果了,之前陈皓在,不方便告诉你。”   “要不你和我进房间说?”   “开门关门都会引起亮灯,走廊上的摄像头没有夜视仪,在这里反而更保密,”   林邪始终保持着低哑的嗓音,说话时的气息也能直接吹到于知倦的耳朵边,   “给Mr.Chen提供大量资金的是一家外企,所属集团是格兰苏的哈里斯家族。”   “……哈里斯?”   那不是莱斯莉的家族吗?林邪的姥爷投资了陈皓?   看出于知倦眼里的迟疑,林邪解释道,   “这个家族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母亲与我父亲结婚时就和他们断绝了来往。”   “一个远在格兰苏的老牌勋爵投资陈皓的餐厅做什么……”   于知倦话音未落,只听嘎吱一声,长廊上的照明灯在瞬间亮起。   两个人反应极快地稍稍拉开了距离,拎着垃圾袋推门而出的陆悠悠和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了许久,   “呃……你、你们在干什么?”   陆悠悠呆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有、有什么特殊任务吗?还是你们有身份?今天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只是我和于老师一起去上了个厕所。”   林邪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胡诌道。   怀恩岛上的这座别墅年份已久,虽然被节目组塞了很多现代化智能家居进来,但室内布局依然可见老旧,空间被阻隔成小而多的房间,房间内的洗漱间里只有空荡荡的一个浴缸和一面洗手台,想要上厕所还得去每层楼南北两端的公共卫生间。   与其说是别墅卧室,嘉宾们被分到的房间更像是一间间单人宿舍,虽然这应该也和节目组想要的效果不谋而合。   “噢……是我想得太多了,”   陆悠悠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第一次录真人秀,可能有点兴奋过头了。那、那你们快去吧?我就是刚好出来扔个垃圾。”   “垃圾桶也需要自己清理吗?”   于知倦看了眼陆悠悠手里的垃圾袋,   “我以为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感觉这里和酒店还是有些区别的,”   陆悠悠闻言悄悄做出一个苦恼万分的表情,   “现在就流行这个,我们的待遇越差,节目的收视率和话题热度就会越高。”   “倒也是。”   于知倦无奈地笑了笑,装作和林邪没那么熟的样子先进了房间。   “林老师还不回房间吗?”   陆悠悠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邪,这位传闻中恃才傲物脾气不好的影帝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惹。   “我正好也要去扔垃圾,”   林邪顿了顿,绅士地朝陆悠悠伸出手去,   “需要我帮你一起带去吗?”   “这个就不麻烦您了,”   陆悠悠腼腆地摇了摇头,   “我刚好约了蕊蕊一起散步,顺手就去丢了。”   韩蕊蕊就是那个一直和陆悠悠黏在一起的小网红,可惜房间被分在了三楼,和陈皓做邻居。   起初陈皓还提议过想让韩蕊蕊和于知倦换房间,大概是出于直觉感受到了于知倦眼底的抗拒,加上也被陈皓给油到了,韩蕊蕊当时居然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并且义正言辞地表示要接受节目组的安排。   林邪闻言只是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别墅内墙体较薄,隔音效果并不好,因此于知倦在自己的房间内能清晰地听见林邪关门的声音。   林邪今天送走陈皓的举动给了他启发,要不明天的游戏里他也想办法先把Loki给送出去?岛上毕竟四处都是摄像头,于知倦不放心让知道他存在的Loki在这里久呆。   “咚咚——”   十一点多时房门轻轻被人叩响,刚洗完澡换上睡衣的于知倦闻声面带疑惑地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只见Loki正抱着枕头一脸天真地站在门外。   “……Loki?”   于知倦开了门,“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想找知义哥哥聊聊天,”   Loki粲然一笑,金棕色的卷发被随意地卡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想听你讲一讲Yu的事情,唔……要是你已经准备要睡觉了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睡倒是没准备睡……你还带了枕头,今晚是打算在我这里住下吗?”   “夜聊不就是要聊着聊着聊睡着吗?”   Loki见于知倦没有立刻拒绝,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起来。   “我可以打地铺的,而且珠美姐姐悄悄送给了我一副纸牌,说是可以解闷用,不过我不会玩,哥哥你可以教我吗?”   Loki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刚要递给于知倦,只见一只手突然从后方袭来,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夹走了那副扑克。   “纸牌要三个人玩才有意思,我可以教教你。”   只见是林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Loki身后,他没给于知倦开口拒绝的机会,径直将Loki推进了屋,像进自己房间一样顺手熟练地带上了房门。   “你怎么也来了……”   于知倦无奈地抱着手,比起他,林邪反而更像这间房间的主人。   “你这边的动静我都听得见。”   林邪侧过头低声道,像是有意躲着Loki要和他咬耳朵。   “林邪哥,我们两个Omega,你一个Alpha,和我们共处一室过夜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Loki面露不满,要是林邪也在的话,他不就没法听于知义讲于知倦的故事了?   “我对你这样刚成年的小孩没兴趣,”   林邪头也不抬地拆开手里的扑克牌,顿了顿又补充道,“于知义又已婚,我们三个人一起打牌没什么不好的。”   “……”   Loki无法反驳,只得乖乖地接过了林邪发给他的牌。   “基本的大小顺序你都知道吗?”   于知倦也随遇而安地接过了手牌,打扑克总比同时应付这两个祖宗要轻松。   况且林邪不来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Loki讲自己的故事。   回国之前他的日子一直过得循规蹈矩,除了偶尔会遇到像韩允仁那样特别的客户,大多数时候他的生活都是平淡简单的,而回国后他经历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以于知义的身份在进行,也算不上他自己的故事。   “唔,在训练队的时候看室友打过斗地主,3最小,2反而很大,是这样吗?”   Loki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凝眉挠了挠头,   “我有两张Joker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和于老师要一起打你,我们二对一。”   林邪煞有其事地解释道,甚至还把自己的坐垫往于知倦身边拖了拖,三个人构成了一个边长至少是底长两倍的锐角三角形。   “你们两位哥哥坐那么近显得我很多余耶。”   Loki理好牌后一抬头才发现林邪和于知倦都坐得离自己很远,很是不服气地也搬起了自己的坐垫也想往于知倦身边靠去,结果却被林邪拦在了原地。   “你坐太近能看见我们两个人的牌。”   “……可是林邪哥哥你坐那么近也能看见知义哥哥的牌呀。”   “我和他是一伙的,看见牌也没关系。”   “……”   Loki总是被林邪噎得无话可说,眨了眨眼后只得认命地留在了原地。   三个人打了几轮后Loki也算是完全被林邪偶尔几句似有若无的嘲讽给激发出了胜负欲,于知倦好几次提出过让他们俩滚回各自房间休息,却都被Loki撒着娇拒绝,   “知义哥哥,你就让我赢一次吧,我一局都没赢过呢。”   Loki可怜兮兮地扯住于知倦的袖口,不知道是林邪洗牌的时候动过手脚还是Loki的运气就有那么差,把把手里除了两张迫使他当地主的大小王之外要什么没什么。   他本来就打得不熟练,几轮下来更是被于知倦和林邪打得脑袋嗡嗡作响。   “好不好,知义哥哥?”   “……”   于知倦朝林邪投去目光,见林邪也没有要散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地上。   林邪说得没错,Loki到底还是个刚成年的弟弟,加上之前有过心里创伤和长久的居家自闭倾向,现在应该是彻底把他们两个人当成了好朋友。   “不设置点惩罚吗?”   林邪轻笑道,“Loki弟弟总是输,没有什么惩罚的话我看你知义哥哥都玩得困了。”   “这个我会,”   Loki兴奋地坐起身来,   “之前集训的时候我的舍友们都这样玩,谁输谁就要脱一件衣服,他们说这叫堵上男人的尊严。”   “……Loki,我和你就算了,林老师毕竟是个Alpha。”   “反正林邪哥哥也说了他对我没兴趣嘛。”   Loki天真地眨了眨眼,很是主动地脱下了睡衣外套。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背心,露出大臂上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和乖顺甜美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或者说Loki不愧是运动员出身,虽然是Omega,但看起来确实有一拳打翻一个陈皓的本事。   于知倦看着Loki已然宽实的肩膀微微有些出神,当年他去给Loki当家庭教师时,Loki还只是一个成天都躲在房间里,瘦弱苍白又病恹恹的小孩子,治好腿之后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才锻炼成今天这样。   注意到于知倦的视线,林邪思忖了片刻后,果断在下一轮里出手炸掉了作为队友的于知倦。   “你最好是能自己跑完。”   于知倦不可置信地看向林邪,自己手里只剩下一张小小的单牌,林邪这一炸一看就没安好心。   “Loki再脱就不剩什么了,”   林邪微微贴近于知倦,在他耳畔小声道,   “当哥哥的稍微让让他也没什么吧?”   “我信了你的邪。”   于知倦横了林邪一眼,眼睁睁地看着他放可怜的Loki迎来了今晚的第一场胜利。   “脱吧,于老师。”   林邪笑意斐然地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扣子,欣然脱掉了上半身唯一一件衣服。   “唔,知义哥哥要是怕冷的话,摘掉耳饰或者手表也算脱一件吧。”   注意到于知倦上下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Loki终于从想赢一轮的执念中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是要替Yu照顾好于知义。   “那怎么行?”   林邪挑了挑眉,   “于老师,愿赌服输?”   “当然,”   于知倦成功被激起胜负欲,皮笑肉不笑地脱掉了一只袜子,并且在今晚首次主动上手洗牌,   “不过林老师可千万别成为今晚第一个脱光的人。” 第81章 金屋藏娇   远离陆地的怀恩岛像是被嵌在海波中的一枚祖母绿,岛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植被,虽然在初春还未见荣茂,却已经吸引了许多海鸟栖息,从早到晚岛屿上的欧鸣声从未有过停歇。   “崔导,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镜头也被遮得死死的。”   深夜,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依旧怼着摄像头监视器竖起耳朵听着于知义房间里的动静。   走廊的摄像机清晰地拍到了Loki和林邪踏入于知义房间的画面,崔珠美敏锐地察觉到了爆点的味道。   可惜于知义把他房间里的摄像头包裹得太严实,不仅看不见画面,连声音都几乎难以辨认。   “都怪这群海鸟吱嘎吱嘎叫个不停,把他们的声音都盖过了……哎。”   剪辑导演叹了口气,   “只能勉强听出他们好像准备打斗地主,不过Loki不是个外国人吗?那孩子也会打斗地主?”   “你没认真看过他的资料吗?人家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   崔珠美顿了顿,   “而且我其实也会打扑克哦。”   “那怎么办呢?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素材浪费?要不然派人扛着摄像机冲进房间想办法采集一点画面,就说是夜晚突袭任务?”   “他们一定会生气吧,”   崔珠美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房间里的可是有那个林邪,而且节目组一开始就和嘉宾们说好了不会去窥探房间内的隐私。”   “那今晚就当无事发生过?”   “怎么可能?”   崔珠美叹了口气,   “把Loki和林邪进房间时的画面截清晰一点剪成预告,这一期要安排一个热搜,就写……林邪于知义带Loki通宵打牌,怎么样?”   “先这样安排吧。”   总导演点了点头,   “于知义的耳钉怎么解决的?他的东西很可能价值连城,千万别怪在我们节目组头上。”   “肯定在林邪那里啦,”   崔珠美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不用担心,明天我会想办法催催林邪还给于知义的。不过他为什么要扣下于知义的耳钉不还给他呢?”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这是他们两个人合起来在讹咱节目组?”   “就为了两瓶酸奶?不太可能吧。”   “可你看于知义确实是分了一瓶给林邪,这就说明他们俩关系肯定不差吧。”   “总之镜头追他们两个人追紧点,就是可惜陈皓这么快就离岛了,不然关系一定会更混乱。”   崔珠美叮嘱好后伸了个懒腰,   “我得先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去给他们发布任务呢。”   “辛苦崔PD了。”   总导演笑了笑。   崔珠美刚刚离开,就听见耳机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窸窣声。   “什么情况?”   “是于知义房间的声音!好像有谁靠近了摄像机!”   值夜班找素材的工作人员们纷纷凑到了监控器前,屏息凝神地认真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毕竟于知义和林邪可是现在最能带动话题和流量的两个艺人了。   -   怀恩岛别墅房间内。   经过几轮激烈的扑克火拼,Loki身上已经只剩下一条印着椰树海浪和蓝天白云的沙滩裤,林邪也脱掉了上身的睡衣,只有于知倦保持着衣冠完整,只不过旁边整齐地放着两只印着卡通柠檬的袜子。   “林邪哥哥,你老在知义哥哥面前晃来晃去干什么?”   Loki满面天真地问道,林邪闻言抿了抿唇,低笑道,   “看看你哥哥的脚腕怎么那么白。”   “真的吗?我也要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们的脚腕是黑的吗?”   于知倦拿起抱枕挡住了自己的脚踝,端起一旁的酸奶喝了一口后,嗓子里反而更干了。   “咦,今天不是没办法买东西吗?你们哪里来的酸奶?”   “晚餐的时候点的。”   于知倦随口编道。   林邪盯着Loki看了一会儿后突然起身,把他之前脱下的外套拎了过来搭在了他身上。   毕竟是个唇红齿白的Omega,看起来香甜白皙,万一于知倦会喜欢这款的怎么办。   “?”   Loki不解地看向林邪,林邪则面色无波地解释道,   “怕你冻感冒了别人说我们欺负你。”   “我身体素质好着呢……”   Loki不屑地撅起了嘴巴,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晃了晃眼睛。   他循着光源望去,   “哎?椅子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是节目组放在我房间里的摄像头,”   于知倦补充道,“我拿衣服遮住了。”   “你只是遮住了镜头?”   林邪顿了顿,随即起身往角落的椅子走去。   “有什么问题吗?”   于知倦疑惑道。   “……这种相机和普通监控摄像头不同,收音力很强,不关掉电源的话就算没有画面也能听见声音。”   林邪边解释边走上前去掀开了镜头前的衣服。   监控室里的导演们还没来得及从突然压到屏幕前的赤裸身体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摄像机的电源便被林邪“咔”的一声切断。   画面咔吱了两下,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监控室中沉默了许久,但是没有人因为摄像头被切断而感到惋惜,毕竟他们可是趁此机会看到了上半身什么也没穿的林邪。   “这下可以了。”   林邪叩了叩摄像头的外壳。   “那我们刚刚说的话节目组都能听到?”   于知倦闻道。   “我们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吧,就是打了一会儿纸牌而已……哈——”   Loki话音未落就打起了哈欠。   “你要是觉得困了就先回去睡觉吧。”   “知义哥哥不睡吗?”   “你林邪哥哥输得脱光之前我是不会睡的。”   于知倦看着林邪冷冷一笑,点了点面前的纸牌,   “林老师不会临阵脱逃吧?”   “当然,”   林邪挑起眉,意味深长道,   “再叫两声林邪哥哥,我陪你玩多久都行。”   “没有我的话,你们两个人怎么玩嘛……唔……”   Loki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便朝于知倦的方向倒了过去,只可惜在倒进于知倦怀里之前被林邪抬手给牢牢接住。   “嗯……”   Loki蹙了蹙眉,但呼吸已经渐渐变得均匀,最终就栽在林邪胳膊上陷入了沉眠。   对于林邪而言他到底也就是个刚成年的Omega,轻轻松松就被拎起来扔进了被子里。   把Loki埋进枕头堆里之后林邪顺便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表,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怪不得这小孩能一秒钟睡着。   “真不打算睡觉了?”   林邪看向坐在地上已经洗好了牌的于知倦,手指搭在自己腰间叩了叩,   “要不我直接脱给你看?或者我们赌点别的?”   “那你想赌什么?”   “玩什么随你,我赢了的话……给我闻一闻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我看你是想和我打一架,”   于知倦断然拒绝林邪的提议,   “床上还躺着一个Loki,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要是被我的信息素影响到了,谁来负责?”   “谁说要让他一起了……”   林邪不屑地瞥了眼正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Loki,话说到一半却被门口传来的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给打断。   “咚咚咚——咚咚——”   “……谁?”   于知倦起身,今晚他的房间简直是门庭若市,两点的深夜都还有人来找。   “是我,米辰。”   米辰略显尖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于知倦和林邪对视了一眼,等林邪乖巧地靠墙站好后才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   “于知义,你在房间里闹腾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明天不用起床的吗?这破地方隔音那么差,你不睡大家都睡不了,你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门一开米辰便趾高气昂地输出了一番,别墅里隔音不好,她躺在床上一会儿能听见一阵笑声一会儿又能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足足躺了两个小时都没能彻底入睡,最终脾气暴躁的米辰决定起床把那个发出响声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好巧不巧,被她逮到是于知义房间里发出的声音。   “……不好意思。”   于知倦心知不占理,只想赶快把米辰打发走,免得被她看见了自己床上的Loki和一旁光着膀子的林邪,那样的话不知道又会传出些怎样靡乱的谣言。   “你掩着门干什么?”   米辰也注意到于知义今天不比此前的不好惹,而且一直紧紧扶着门框,像是怕她看见了门内的光景似的。   难不成于知义趁着陈皓不在偷偷和别人在私会?   “我房间里行李扔得乱,不好看。”   于知倦随口敷衍道,轻轻使力想把房门给关上,早知道米辰这么喋喋不休,他就不该开这个门。   “你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米辰敏锐地打量了于知倦一番,很是不信任地暗暗使劲想把他房间的门给彻底推开。   偏偏林邪躲在门后还不老实,悄悄贴着于知倦被门板挡住的那只耳朵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算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你觉得呢。”   于知倦咬牙切齿,可要是他真使劲把门给碰上了估计米辰会被他撞得哭鼻子……到时候指不定又要被挂在热搜上骂多少轮。   “你在和谁说话?”   米辰皱起眉,打定主意认为于知义房间里肯定有猫腻,一咬牙直接一脚卡住门板,整个人钻进了屋里去。   “好啊于知义!你果然在房间里藏了……林、林、林邪……?!!”   米辰缓缓抬起视线,看到赤裸着上半身的林邪的那瞬间变得面红耳赤,啊呀一声捂住眼睛退到了门边——   那可是林邪……没穿衣服的林邪……!!   米辰悄悄透过指缝朝林邪看去,只看到腰线就已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整个脸红得像泡进了水里的一轮夕阳。   于知倦见状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顺手从床上捞起自己的一件T恤扔在了林邪身上,   “还不赶快穿上?” 第82章 激怒   “是。”   林邪欣然接住于知倦扔来的衣服,两个人身量有差异,于知倦的衣服他穿着有些小,勉强套上后反而更显得紧凑色情。   “你你你你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米辰没想到被于知义金屋藏娇的居然是林邪,一时间也顾不得和于知义之间的那些恩怨,生怕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害了林邪,慌慌张张地想关上房门以免林邪被走廊上的摄像头照到,可惜为时已晚,她之前的那几嗓子把整栋公馆中还醒着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米辰姐你怎么在这里?”   最先赶到的是住在隔壁的陆悠悠,她听到动静后立刻就探出了头来。   “没、没事啊……我找于老师借东西呢。”   米辰搪塞道,可房间的门就那么敞开着,陆悠悠自然也就看见了站在于知倦屋里的林邪。   “哎?林老师你怎么……怎么穿着知义老师的衣服,我记得这件衣服白天是知义老师穿着的吧?”   陆悠悠观察敏锐,似乎总害怕自己漏掉了什么节目组设计的隐藏小游戏,她不说出来倒没事,一开口便让有心人听了去。   比如正扒在门口不住往里头张望的许如清。   于知倦在心里已经把他归类成了陈皓的一条狗腿,这会儿他心里肯定在琢磨着怎么去向陈皓告状。   “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两位老师私下里玩得这么开呢,怪不得林邪今天会‘失手’把陈皓老师给先送走。”   出言嘲讽的是一个于知倦不认识的生面孔,据说曾经被誉为天才小提琴手,因为脸蛋长得不错而一直混迹在各个综艺之中,曾经很受欢迎,只可惜林邪出道后星难蔽月,粉丝几乎都换了墙头,因此这人一直对林邪抱有妒忌和不满。   “宋惕情你最好别乱说话,造谣是要吃律师函的,”   米辰作为激进“护林员”当然听不下去宋惕情的挑衅,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睛,   “瞧瞧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点都没错。”   “我小人之心?这分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还不是你米辰最先扯着嗓子喊人来的,怎么?发现是林邪了你开始急了?”   “我急什么?我有什么好急的?”   米辰嘴硬道,和宋惕情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起了争执,本该寂静的深夜瞬然又喧闹了起来。   “……唔,怎么这么吵?”   Loki被他们的争执声吵醒,揉着眼睛缓缓从枕头堆中爬了起来。   门口的一众人等这才发现床上居然还有一个人。   而且Loki居然也穿得十分单薄,因为没睡醒而泛红的眼眶看起来更是迷糊可怜。   “Loki也在……?”   小网红惊得敷在脸上的黄瓜片都掉在了地上。   “……林邪!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米辰见状差点一口气哽过去,这下好了,床上又起来一个Loki,她怎么圆都帮他们圆不过去了。   “真行啊林老师,”   宋惕情嗤笑两声,更是得意道,   “一个还不够您享受?”   “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米辰闻言暴怒,仿佛被骂的不是林邪而是她自己。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怎么这么多人?唔……好困…”   Loki发懵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乌泱泱的一堆人,不太清醒地皱眉思考了片刻后选择了干脆利落地躺回被窝里。   宋惕情幸灾乐祸地抱起手,挑衅地抬起下颌看着林邪,想看看这下林邪该怎么收场。   然而林邪从始至终却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甚至不疾不徐地还在和于知义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宋老师,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他们几个是在玩游戏吧,”   慢一步赶到的柯曼率先注意到了地板上散落的纸牌,   “实不相瞒,我在我房间里还隐约听到了Loki喊三带一的声音。”   “真、真的吗?”   米辰看向林邪和于知倦,向他们寻求确认,   “你们真的只是在打扑克牌吧?”   “不然呢?”   于知倦终于淡淡开口,无辜地质问一旁探头探脑的宋惕情道,   “宋老师期待在我房间里找到些什么呢?我看你脖子都快要抻断了。要不你说出来,我帮你找找?”   “谁抻脖子了?”   宋惕情立刻站直了身体,装作满面无所谓,   “你们打牌就打牌,脱衣服做什么?”   “只是大冒险的惩罚而已,”   于知倦装作温和地笑了笑,   “没想到会被狗眼看人低,惹出这种乌龙来。”   “你说谁是狗呐?!”   宋惕情作势要举拳头,他和于知义不熟,在他的印象里于知义就是一个绯闻缠身、被陈皓捧在手心里的花瓶一个,现在陈皓又不在,于知义怎么敢这么嚣张的?   “哎,我们好好说话,都是误会……”   “对啊对啊,别动手啊!”   柯曼和小网红见状连忙阻拦,宋惕情却不管会不会把事情闹大,反正黑红也是红,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热度,况且他可忍不了被一个小小的Omega骑在头上。   “反正今天于知义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你骂谁是狗?”   眼看着宋惕情就要越过面前劝架的人伸手去拽于知倦的衣领,小网红看他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干脆放弃地闭上了眼睛,谁能想到她第一次参加综艺就有机会亲眼目睹明星互殴呢。   出乎意料的是宋惕情的手指并没能碰到于知倦,于知倦本就没害怕他,站定了想看看这小提琴天才能有多大胆量,谁料这拳风都还没感受到,宋惕情自己就突然地收回了手。   房门口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小网红紧张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宋惕情讪讪地两手插进兜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于知倦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向林邪,然而林邪的反应也很快,转眼就收敛起眼底的可怖阴沉,无辜地朝着于知倦挑了挑眉。   “什、什么情况啊?”   小网红悄悄扯了扯陆悠悠的胳膊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   陆悠悠的目光从林邪身上缓缓挪开,她此前还不能够理解所谓Alpha能够散发出的压迫感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宋惕情以身试法,   “但反正宋惕情接下来几天肯定得认真赢游戏了,不然这一part被播出去就是丢天下之大脸了。”   “我还以为宋惕情你本领多大呢!”   米辰依依不饶地朝着宋惕情离开的方向大喊道。这宋惕情摆明了不想林邪好过,简直比于知义还可恶。   “好了好了,米辰你也少说两句,”   柯曼拍了拍米辰的肩膀,示意她适可而止,   “我们听到你喊人才过来的,现在误会解开了吗?”   “本来就……就没有误会,是我嗓门太大了,”   米辰心虚地看了眼林邪,又看了眼一旁的小网红和陆悠悠,垂下头小声道,   “谢谢柯曼哥关心我,没想到我又闯祸了……”   “嗐,没事的米辰姐,”   小网红主动打起圆场,   “大家聚在一起不就是图个热闹嘛,今晚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散了呗?唔……知义老师你们几位还要继续打纸牌吗?”   “不打了,听米老师说这里隔音不好,再不睡觉就是扰民了。”   于知倦淡淡笑了笑,   “让几位深夜过来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这事又怪不着你,”   柯曼友善地宽慰了几句,“Loki今晚就在你这里住吗?他住在我隔壁,要不我把他带回去?”   “麻烦柯曼哥了。”   于知倦边说边让开了路,好让柯曼进屋把枕头堆里的Loki给拎出来。   正睡得香甜的Loki压根叫不醒,好在柯曼顺利在他裤子口袋里找到了房卡。   “米辰姐,我们也回房间吧?”   小网红再一次好心地挽起了米辰的胳膊,她看得出林邪对米辰半点心思都没有,再留米辰在这里磨蹭恐怕会让她难堪。   “……好吧。”   米辰点了点头,她今天差点闯了大祸,也不好意思再缠着林邪多说什么。   -   第二天早上,元气满满的崔PD准时抵达了公馆一层的会客厅,她数了数人数后满意道,   “都到齐了,很不错。”   “那么大声的起床号,起不来也睡不着啊……珠美姐姐也不事先提醒一下我,我还以为我回到学校了,吓得我一激灵。”   小网红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吃着节目组分发的营养早餐——小米粥、水煮蛋、烤土司和热牛奶,好在还有免费送的几罐果酱。   “看起来你们都有很重的黑眼圈呀,昨晚没休息好吗?”   崔珠美明知故问道,她早上一起来就听说昨晚上有人在于知义的房间门口发生争执,这才是第一天晚上,不知道后面几天还能拍到多少有趣的素材。   “你们这儿海鸟的叫声也太吵人了,这别墅真的能用来住人吗?”   宋惕情开口转移话题,他也知道自己昨晚上太怂了,可林邪当时的眼神切切实实地吓到了他。Alpha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同类身上的压迫感和威胁的意图,宋惕情不可否认,昨晚他的认怂完全是出自本能。   “这样才有海岛风情嘛,”   崔珠美笑了笑,嘿咻一声抬起她早早准备好的抽签箱,   “闲话也不多说了,快来抽今天的私人任务吧,完成任务就能购物……Loki你昨天不是还说想要泡脚药包来着?节目组都给你准备好了。要不你来打个样?”   “我嘛?”   Loki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自己也记不清昨天晚上怎么就被扔回了自己床上睡觉。   抽签箱里装着满满小半箱任务卡,Loki伸手进去随便抽了一张。   “Loki,完成任务之前不可以给别人看你的任务卡哦,”   崔珠美提醒道,   “蓝底卡为不可公开的任务,如果你完成之前被别人猜出了任务内容,今天的奖励就作废了。当然每天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嘉宾可以额外获得一个特权。”   “什么特权?”   Loki眨了眨眼,按照崔珠美的指示只把任务卡怼到了镜头前好让观众能看到。   他的任务卡上写着简单的八个大字——“给三位嘉宾倒水喝”。   “这个嘛也是秘密。”   崔珠美卖关子道,   “好了,下一个该谁抽了?要不就按座位顺时针转吧?林老师,该你了。”   林邪也随意抽取了一张,掀开看了一眼后少有地陷入了沉默。   “怎么?很难吗?”   坐在他旁边的于知倦随口问道,同时也伸手进箱子摸了一张卡出来,和前面的两张一样,他摸到的也是一张蓝底卡。   还没等到林邪的回答,于知倦在看清卡片上的字后也石化般愣在了原地。   卡片上的几个大字分外刺眼:   ——激怒上一位抽卡嘉宾。   激怒谁?   于知倦看了眼在他之前刚抽完任务卡的林邪。   什么林邪?   于知倦又低头认真读了一遍卡上的内容,最终认命地闭上了眼。   激怒林邪? 第83章 指尖   林邪脾气古怪是圈内公认的事实。   虽然他不会像米辰那样故意为难别人,更不会像宋惕情一样恼羞成怒,但林邪本人确实和“友好”这个词毫无关系。   说他冷漠吧他又一直都很有礼貌,说他礼貌吧,他又时不时会出言讥讽几句,像是某种很有修养的恶犬。   更何况他在于知倦面前总是表现得很有耐心。   “怎么这样看着我?”   注意到于知倦的目光,林邪停住了正往吐司上涂抹果酱的手。   于知倦装作若无其事。   “你还没回答我,你的任务很难吗?刚刚看你都愣住了。”   “不算难,”   林邪沉思道,“你愿意帮我的话,很快就能完成。”   “怎么帮你?”   于知倦好奇道。   林邪放下面包刀,拿餐巾擦干净手指后径直抬起了于知倦还在剥鸡蛋壳的手。   没等于知倦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就见林邪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亲了亲于知倦的指节。   “……这、这是你的任务吗林老师?”   坐在他们对面的小网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只恨这个破节目不让带手机,没让她抓拍到刚刚那一幕。   “是啊。”   林邪抬起头笑了笑,指腹轻轻摩擦着于知倦的掌心。   “……崔PD,难道你们准备的任务卡里有‘亲于知义的手指头’这样的内容吗?”   于知倦稳了稳心神后无奈地看向还在发放任务卡的崔珠美,他看起来平淡冷静,实际上只有林邪能听出他话音尾的些微飘忽。   “唔,严格来讲……倒是没错,”   崔珠美挠了挠头,   “可是林邪你也太快了点吧,别人的任务卡都还没抽呢。你……你把卡片展示给大家看看,免得大家不信。”   林邪闻言顺从地把自己的那张卡摊在了桌子上。   受刺激最大的米辰率先站起来探头去看,   “向最美的嘉宾献吻……崔PD,不是我说,你们节目组也太会搞事了吧!”   米辰无谓地抱怨着。这张卡按理说谁抽谁倒霉,“最美的嘉宾”这么主观的界定显然是会得罪人的,被林邪抽到就更是个大坑,他向谁献吻估计谁就会被他的独粉给冲烂,但于知义却不会。   因为于知义毕竟是票选出来的公认国娱神颜。而且刚刚的那个吻看起来有分寸又守礼节,和许多别的真人秀节目中故意演出来的工业糖精给人的感觉并不相同。   “大家抽卡的时候可要小心,林邪的这张卡只能算是一碟小菜。”   崔珠美心情极佳,早知道把林邪和于知义两个人放一起就能有这么好的节目效果,她就不提议什么Freedom Eleven了,直接Freedom Two得了。   “恭喜林邪已经获得了今天的购物权限,而且作为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嘉宾,你将有权要求其他嘉宾必须完成任务。”   “这是什么意思?”   陆悠悠听规则听得云里雾里,遇到没听懂的地方连忙举起手去问,   “会有人需要别人强迫自己去完成任务吗……?谁不想购物呀?”   “有的任务说不定比忍受不购物更让人难以接受哦,”   崔珠美卖关子道,   “好了,快请继续往下抽吧。务必记住蓝底的任务卡不要给别人看哦,被猜出来就没机会了。”   “咦……我这个怎么是红色的?”   小网红抱着自己刚抽出来的卡,心里略略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红底卡是可公开任务,”   崔珠美解释道,   “你很幸运呀,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猜到,快给大家看看你的任务是什么吧。”   “唔,我看看。”   小网红大方地把任务卡摊开在了桌面上,翻开封皮的那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盛装跳兔子舞。   “兔子舞我能理解……但是什么叫盛装呀?”   陆悠悠又举起手帮小网红提问。   “就是换装,跳兔子舞当然应该穿成小兔子的样子咯。”   崔珠美边说边起身开门,只见管家机器人推着一列衣架滑进了会客厅,衣架上琳琅满目,挂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为首的就是一套兔女郎的衣服。   看样子估计有不少任务卡都要求换装,而且全是些稀奇古怪甚至可以用搞笑来形容的服装。   趁着小网红回房间换衣服的间隙,Loki突然站起身来端起了茶台上的水壶,状似无意地帮离他最近的林邪倒了杯白开水,   “林邪哥,我看你半天没喝水了,口渴不渴?”   “不渴,谢谢。”   林邪似笑非笑。   “呃,那,那知义哥哥你渴不渴?”   Loki抓了抓耳朵,眼巴巴地用目光哀求于知倦喝下他倒的热水,紧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给米辰和柯曼也倒上了一杯。   在座的几乎都猜出了他的任务是什么,但Loki对于众人而言更像是一个值得关照的弟弟,因此没人去拆穿他。   而且崔珠美都说了,人孩子就是想要一个泡脚包,这都不能让人家满足,太不地道了。   然而总是有人不会看眼色,许如清突然咳了一声,好笑地看向Loki,   “洛基弟弟,你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我猜你的……嘶!”   在许如清猜出Loki的任务之前,米辰果断地将杯子里刚倒进来的滚烫热水浇到了许如清的手上。   “烫死我了……”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米辰的道歉并不真诚,但其他人都少见地觉得她这次做得对。   “许哥哥你快去洗手间拿凉水冲一下吧,烫伤了可不好。”   Loki眨了眨眼,显然也意识到了许如清差点就要猜出他的任务意图。   许如清只好咂了咂嘴,没再继续聊刚刚的话题。   他捂着红肿的手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好碰见了换好了衣服下楼的小网红。   那套兔女郎服装挂在衣架上时没让人觉得有什么,被韩蕊蕊往身上一穿便立刻显现出一种纤瘦立体的色情感,许如清没忍住多往她腿上的丝袜上看了几眼,盯得韩蕊蕊心里有些发毛。   “哇——”   崔珠美注意到了换好衣服的小网红,连忙将她迎接进了会客厅,   “真让人眼前一亮,妹妹你身材也太好了。”   “没有吧……”   韩蕊蕊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有些别扭地戴上了兔子耳朵发卡。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米辰抱着手发出疑惑,   “要是有男嘉宾抽到这个任务的话,也要穿这样的衣服吗?”   “当然,”   崔珠美点了点头,   “我们准备的尺码是齐全的,保证大家都能穿上。”   “让男嘉宾穿着这个跳兔子舞的话……”   米辰稍稍想象了一下之后自己哎呦一声打了个寒颤,画面有些太惨不忍睹了些。   林邪闻言无声地看向了于知倦,于知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声咬牙道,   “你想都不要想。”   “刚刚在脑子里已经想过了。”   “那就赶快忘掉。”   于知倦拿林邪没辙,他对兔子女郎和兔子舞都没有兴趣,正低头认真剥刚刚没来得及剥干净的鸡蛋时,公馆内突然回响起巨大的童谣声——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   “我的妈呀,”   韩蕊蕊吓得一颤,细长的鞋跟差点没站住,   “兔子舞是、是这个背景音乐吗?”   “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放错歌了……稍等我切歌。”   崔珠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歌声音放大了听还挺阴间的。”   柯曼刚刚也被吓了一跳,毕竟他就坐在音响的正下方。   “什么歌用这个音量放出来都阴间,”   米辰撇了撇嘴,   “我现在可算知道起床号为什么那么响了,合着这栋楼里到处都是音响。”   短暂的插曲过后韩蕊蕊大大方方地为大家跳了一遍哄小孩玩似的兔子舞,如愿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今天的购物权限。   “呼,总算是能买东西了,我可太想吃水果了……你们都不觉得这屋里暖气开得太干了吗?”   韩蕊蕊长舒了一口气,跳完舞就立刻拿外套遮住了自己的腿,倒不是她太过敏感,主要是有几位男嘉宾的眼神实在是让她感到不舒服。   “蕊蕊跳完舞就可以把衣服换下来了。”   崔珠美注意到了韩蕊蕊的不适,看了眼许如清的眼神后了然于心,便好心地让她先回房间换回正常的衣服。   “确实是很干呢,”   Loki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半夜还流鼻血来着,不过岛上气温低,暖气不开大点的话会很冷吧。”   “希望今天的游戏能在室内进行,”   柯曼对Loki 的话表示赞同,他看向窗外叹了口气道,   “昨天还能看到太阳,今天就像是要有暴风雨。”   屋外的冷风将花园里新生的嫩芽刮回成寒枯,湿冷的枝干嘎吱嘎吱地在冷空气中凝冻,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不见半点透澈的蓝,海面和昏沉的乌云像融化的奶冻般混在了一起。   确实是变天了。   “我提前问一下,”   陆悠悠又举起了手,   “咱们这座海岛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吧……?比如遇到暴风雨的话,我们这里不会被淹吧?”   “不会这么吓人吧?”   米辰抱着胳膊擞了擞肩,室内温暖如夏,不看窗外的话并不能感受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这个各位放心,节目组不会拿大家的安全开玩笑的,怀恩岛是绝对安全的。”   崔珠美顺势搂了搂米辰以表安慰,   “今天只是天有点阴,不会有暴风雨的……下午的游戏还要在室外进行,大家从现在开始可以自由活动,或者做做热身,今天的游戏可是既考验体力又考验脑力。”   “柯老师,约一波健身房吗?”   米辰主动邀请柯曼,他们两个人都是健身常客。   “我没问题,对了,Loki你刚刚不是说鼻子干吗?我那里有保湿膏,晚点拿给你吧?”   柯曼看向Loki,顿了顿又问道,   “等会儿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健身吗?”   “对了,Loki你是专业的呀,欢迎你来指导指导我们。”   米辰附和道。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接近林邪不能太过直接,比如她可以先邀请Loki,Loki这孩子又喜欢缠着于知义,那有了于知义还愁钓不着林邪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祝大家虎年fu如东海~ 第84章 绮梦   “我可以呀。”   Loki答应得很果断,也不出意料地看向了于知倦,   “知义哥哥呢?一起去健身房玩吗?”   “……好啊,”   于知倦随大流做出决定。   池绫叮嘱过他,在这种真人秀里要是不想引人注目就得努力合群,因为镜头往往都会给到那些单独行动的人身上去。   “林邪你去吗?”   “去。”   林邪点了点头,他对健身不感兴趣,但于知倦和Loki都去,他也不能闲着。   米辰见状喜笑颜开,第一次觉得于知义是如此的顺眼。   “健身房那边还有球桌球场,要不大家都过去一起玩吧?”   柯曼提议道,被邀请的小网红犹豫了一会儿后也拉着陆悠悠说要一起去。   他们现在都没有手机电脑可玩,外面又寒风呼啸,看来看去也就只能去健身房打发时间了。   “兄弟,你去吗?”   许如清想凑这个热闹,但和柯曼他们都不熟,因此看向了身边和自己一样糊的宋惕情。   “不去。”   宋惕情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我要去书房。那里面可是有不少好书,要我说你不如也和我一起去陶冶陶冶情操,做人还是内涵更重要。”   “……我就不了。”   许如清尴尬地抬了抬唇角,早知道宋惕情自诩清高不凡,但没想到他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能那么欠揍。   “嘁,装什么知识分子,最后还不是想来咱们这圈里捞钱,”   米辰看着宋惕情的背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许如清你和不和我们一起去?”   “既然米老师都邀请我了,那我当然也去咯。”   “谁邀请你了?”   米辰甩了他一眼,“我和你很熟吗?我随口一客气,怎么有的人还当真了。”   “……哈哈,”   许如清被呛得一哽,又不好意思真和她计较,为了缓解尴尬,他只好绕开米辰去找于知义他们搭话。   这几个人里他唯一能攀上关系的恐怕就是于知义了,毕竟陈皓也算他的前辈,本来许如清还想来这里抱紧陈皓的大腿,谁知道他那么不厚道,居然第一天就出岛了。   “于老师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之前我听皓哥讲你不能做剧烈运动的。”   许如清挤到于知倦旁边客套道。   于知倦瞥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米辰又不饶人道,   “拜托,于知义都出来活动那么久了,陈皓看他和看宝贝似的,要是有毛病能放他出来吗?”   “呃,也是,呵呵,”   许如清摸了摸鼻尖,转眼又看见了林邪,便不屈不挠地继续搭讪道,   “林老师,我看你总和于老师在一起,您二位关系应该很好吧?我看网上都在讨论你们那部《白色卷宗》,我也看了,真是部好剧。”   “……许如清,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行不行?”   米辰终于忍无可忍,这许如清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现在于知义已经全面复出,但当时的衬衣门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他和林邪之间关系尴尬,好也说不得,坏也说不得,许如清居然还敢当面去问“您二位关系如何”。   “我、我也没说错啊……因为很多传言说你们关系不好,说你们互相抢资源互相算计,但我看你们两位相处得挺融洽的……”   许如清悻悻道。   “大家都是同行,偶尔有竞争很正常,不过工作可不会影响私下的关系,”   柯曼及时站出来帮忙圆场,   “以前不也有很多传闻说我和林邪明争暗斗的。”   “对啊,网上那些谣传十个里面九个假,他们还说我和米辰姐是死对头呢,其实那次不小心穿了一样的礼服我们谁也没当回事,米辰姐你说是吧?”   陆悠悠也开口附和道,边说还边朝米辰轻轻笑了笑。   “……谁说不是呢。”   米辰愣了一愣后僵硬地挪开了视线,习惯性地去找于知义的茬,   “不过于知义你也确实老是和林邪呆在一起,昨晚上打牌也不喊我们其他人,就像在搞小团体似的。”   “是林老师受我丈夫的嘱托帮忙多照顾照顾我而已。”   于知倦面色如常地笑了笑,与其让人猜忌,还不如先给他和林邪过近的相处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最好是这样。”   米辰在于知倦身上吃过好几次哑巴亏,这次也学会了见好就收,不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   健身房内器材多样,甚至还有专供玩VR健身游戏的软包房。   许如清一进门便率先抢了个乒乓球桌,朝着陆悠悠和小网红发出邀请。   小网红越看越觉得他猥琐,只要和许如清对视,她就会回想起不久之前许如清盯着她的大腿看的样子,不禁心里直犯恶心。   “Loki,你刚刚说你是专业的,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做才能锻炼小臂的肌肉吧?”   小网红有意避开许如清,不动声色地躲到了Loki身边。   Loki自然是热情招待,   “姐姐你太瘦了,等会儿做力量锻炼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哦。   “没问题。”   韩蕊蕊保证道,只要不让她和许如清打乒乓球,她干什么都行。   于知倦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感兴趣的器材,以前他锻炼身体的唯一方式就是晨跑,回国后为了装作柔弱病态几乎也没怎么运动过。   “于老师,打球吗?”   柯曼拎着两只羽毛球拍找了过来,于知倦原本想拒绝,但又想起小时候于知义就喜欢打羽毛球,可能私下里和柯曼是球友,思忖片刻后便接过了球拍。   “林邪,你呢?”   “你和柯老师去玩就是,”   林邪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身后的VR游戏房,   “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昨晚没睡好?”   于知倦眨了眨眼,他是习惯了晚睡早起,不过今早看林邪好像一直都有些精神不好。   “做了很多梦。”   “噩梦?”   “不是。”   林邪低笑道,喉结微微滑了滑,最终还是没有回应于知倦探究的目光,   “我补个觉,下午的游戏还要想办法把Loki送出岛不是吗?”   “需要我叫你吗?你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   “三点的时候喊我吧。”   于知倦看林邪一副几乎没睡过的样子,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梦能把林邪给熬成这样?   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个“激怒”林邪的方法。   读书的时候他曾经看过一些理论,平日里越是不动如山的人,他们的潜意识层面往往越是敏感易觉。换句话说,半梦半醒的状态是这种人最容易发生情绪波动的时刻。   起床气应该也能叫愤怒,于知倦在心里默默开始计划,同时不住地抬眼去看墙上的挂钟。   “怎么了吗?”   捡球回来的柯曼注意到了于知倦的异常,   “看你老在看时间。”   “林老师让我到点了去喊一下他,我担心错过了时间。”   “没事,我也帮你注意着,”   柯曼笑了笑,   “我还担心之前的事会给你的身体带来一些后遗症,现在看来你恢复得很不错,有的发球我都接不到了。”   “可能是这些天吃得好睡得香,力气养大了。”   于知倦笑道,略略活动了活动手腕,心想下一球该省点力,以免惹柯曼怀疑。   他和于知义最大的差距就是体能和力量的悬殊,分化成Alpha的他虽然没有像于知义那样专门学习过羽毛球的技巧,但也能够凭借力气带动球速打出快球来。   “再来两球?”   柯曼晃了晃手里的羽毛球,摆出要发球的架势,   “估计再打几个来回你就可以去叫林老师了。”   “嗯。”   于知倦笑笑。   “你最近……没有被私生粉骚扰过吧?”   柯曼突然问道,于知倦顿了顿,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怎么这么问?”   “狂欢夜那天,我们两个人的休息室在同一楼层。事后我才听我的助理说她那天晚上看到有人从你的休息室出来。”   “……什么?”   于知倦的呼吸顿然一滞,飞到面前的球旋然落地。   那人一定是去给他放礼盒时被柯曼的助理给看见了,周晖晖的死对外公布为自杀,所以柯曼才没往凶手上想,而是以为会场里混入了于知义的私生饭。   “她有看清那个人长相,或者有什么特征吗?”   “我助理说那个人戴着帽子,没看清脸,但是个子挺高的,”   柯曼回忆道,   “她只晃了一眼,没看清楚,还说那个人腿长步子大,三两步就穿过走廊消失了。第二天陈皓又打电话到处问你的行踪,好在你马上就回来了,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出事了,没丢什么重要东西吧?”   “……东西倒是没丢,”   甚至还被人送了份大礼。   于知倦抿了抿唇,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确实认识不少,就连那个早早抛弃他了的倒霉老爹都能用挺拔魁梧来形容。   “我助理说那个人看起来还有些闲庭信步,所以她一开始也没多怀疑,还有奇怪的一点是她看见那个人好像在林邪的海报前顿住过脚。”   “林邪的海报?”   被柯曼这么一提于知倦才想起来那晚会场所在的酒店电梯门口都贴有林邪代言的汽车广告。   杀了人之后还能优哉游哉地在走廊上乱逛,一般人可没有这种心理素质。   而且为什么要在林邪的海报前驻足?是对林邪感兴趣,还是……在选择下一个目标?   “最近你们两个人不是有很多CP粉吗?小心有一些极端的粉丝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偷你们两个人东西给你们下同心蛊之类的。”   柯曼语重心长道。   于知倦是听池绫提过柯曼在家里曾经发现了足足五个私生粉偷偷安装的针孔摄像头,晚上睡觉都还感觉到有人帮他盖被子,抓到嫌疑人后公司吓得立刻让柯曼搬了家,对他的各种信息严防死守,生怕再遇到变态粉丝。   “谢谢柯曼哥,我会注意的。”   于知倦点了点头。   周晖晖能发现于知义的所在之处完全是一个意外,他顺着池绫故意放出的消息找到了陈皓曾经的情人,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情人正正好好就在于知义所在的医院分娩。   杀死周晖晖的人一定不会是于知义的什么极端粉丝,否则看到他手机里的内容时就该调转矛头针对顶替了于知义的于知倦。   到底是谁……   “于老师,好像快到时间了,你是不是该去喊林邪了?”   柯曼掀起球网钻了过来,顺手接过了于知倦手里的球拍,   “器材我去还就好,游戏一会儿也该开始了,你快去叫林邪吧。”   “麻烦柯曼哥了。”   于知倦点点头,提前了几分钟溜进了林邪所在的那间VR软包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器材也都关着,因为没有窗户而漆黑一片,于知倦只能隐约看见林邪正靠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平稳。   他想到上次林邪趁他看不见老朝他的睫毛吹气吓唬他,便也凑过了身去,朝着林邪的眼睫轻轻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大家虎年吉祥~放个小假,初四左右再开工! 第85章 没收   “……”   包房内昏黑静谧,空气的流动变得异常亲肤易感。   林邪的眼睛似乎不像于知倦那般敏感,微微蹙了蹙眉后又立刻舒展开来。   于知倦看他没有要醒的意思,又想伸手去戳他的脸,但想到趁人睡觉扯人脸听起来有些太暧昧了,指尖绕了半天,最后选择落在了林邪的喉结上。   “林邪,林老师?”   于知倦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喊了两声,见林邪依旧睡得平稳,才放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带颜色的唇膏来。   绵密的膏体抵上林邪的面颊,在他脸上留下润粉色的痕迹,于知倦摸着黑给林邪画了三道小猫胡子。   反正他们林老师颜值高,经得起糟蹋。   等林邪起床往洗手间一站,看到镜子里被画成猫猫头的自己,想来很难不会流露出愤怒的情绪。   就算他不生气,到时候让崔珠美看到这张大花脸,她怎么着也不敢不承认于知倦成功激怒了林邪。   画完胡须后林邪突然翻了个身,从枕着胳膊仰躺变成了侧躺,呼吸也离于知倦又近了些。   “这不是挺乖的。”   于知倦就近撑着脸观察了好一会儿,林邪睡着的时候睫羽微垂,眉头平舒,看不见他眼底的城府和玩味时难得会显现出几分柔和。   端详了半晌后于知倦又重新拿起唇膏,想往他的鼻头上再加上一笔。   可这次膏体还没来得及碰到林邪的鼻尖,于知倦的手腕却先一步被人紧紧攥住。   “嘶……!”   于知倦闷哼一声。   林邪突然睁开双眼,在漆黑之中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他凭借本能抓住了凑近面颊的那只手,毫不留情地往后一拽——   完全没防备的于知倦就这么被林邪反过来摁在了沙发上。   被吵醒的林邪眼底盛着淡淡的一层躁意,压迫感不加任何收敛地朝于知倦逼近,熟悉的岩兰草香染上了危险的野性,直直刺激着同为Alpha的于知倦。   “林邪……!”   于知倦想挣脱林邪的桎梏,这是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林邪的力气有多大,刚刚睡醒的Alpha像是一头暴戾的野兽,连同类也能够被视作猎物。   “知倦?”   认出被压在身下的人发出的声音后林邪才微微松了力,眼中的戾气转而被笑意遮掩,   “……这是你喊我起床的方式?”   林邪边说边看向于知倦手里的润唇膏,加上脸上滑腻的触感,大约猜到了于知倦对他做过些什么。   “你生气了吗?”   “差点。”   “那就是气了。”   于知倦下结论道,   “这是我今天的任务,这个唇膏很好卸,拿纸巾擦一下就……唔、林邪你干什么?”   唇膏被林邪夺走,于知倦话音未落,只觉得有什么湿漉黏腻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唇角。   “我帮你完成任务,你不该感谢一下我吗?”   林邪边说边摁着于知倦在他脸上涂着什么,如果于知倦感觉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在自己脸上写了个“邪”字。   “你的任务还不是我帮你完成的?”   “那你要亲回来吗?”   “别闹了……痒、”   于知倦吃力地挡住林邪的手,   “不在你家的时候别叫我的名字……万一被别人听见怎么办?”   “好。”   林邪笑意斐然。   意思是只要把人带回家就可以随便叫了?   “别压着我了,这房间的门又锁不上,万一谁进来了怎么算?继衬衣门腹肌门之后的沙发门吗?”   “除了你没人敢进来的。”   林邪顿了顿,补充到,   “他们都知道是我在里面睡觉。”   “什么意思?”   “池绫小姐没给你多补补我的课吗?”   “你这么说我倒有点印象了,”   于知倦挑起眉来,   “林邪在片场耍大牌吓哭导演,是这条新闻吧?”   “差不多,”   当时剧组条件比较差,演员们午休都在片场自己找个角落解决,林邪就搭了件衣服在更衣间的角落闭眼小憩,结果被当时的一位Omega导演强行叫醒时把人家给吓哭了。   “可是他的信息素也吓到我了,我只是没哭出来而已。”   “你装起可怜来实在是没有一点信服力。”   于知倦抬起膝盖顶了顶林邪的腿,   “信息素收一收,马上还要出去和他们玩游戏……”   “咚咚——”   门口正好传来敲门的声音,   “于老师?崔PD让大家去门口集合,你和林老师好了吗?”   柯曼好心地问道,说完觉得自己的说法有失偏颇,又赶忙改口道,   “林老师成功起床了吗?”   “起来了,”   林邪应声道,同时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于知倦,   “我先去找崔珠美验证,你擦干净了再来。”   “你不擦吗?”   于知倦接过纸巾。   “擦掉之后崔珠美不承认你惹过我生气怎么办?”   林邪低低笑了两声,   “唇膏我没收了。”   “……”   于知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林邪出门后柯曼看着他愣了半天,又不好意思问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得干瘪地问了句需不需要湿巾。   门口的人离开后,于知倦坐在一片昏暗的软包间内发了会儿呆才抬手擦去脸上的红痕。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的信息素产生反应。   而且这被同类激发出的情绪并非属于愤怒或好胜心,   于知倦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来,   自己是在兴奋。   -   “啊呀,林邪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崔珠美一眼就看见了林邪脸上粉红色的涂痕,看起来是被画成了猫咪?   “于老师说这是他的任务。”   林邪向崔珠美展示自己脸上的胡须。   “这倒是确实……”   崔珠美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于知义的胆子……这么大,   “那个,于知义怎么还没过来?他……没事吧?”   “我没事,”   于知倦后脚便已经擦干净脸赶了过来,看着崔珠美揶揄道,   “崔PD,为了完成你们给的任务我差点要挨一顿揍。”   “我很感动,今天你的购物权限肯定是稳了。”   崔珠美拉着于知倦打量了一圈,确认他没有被林邪揍出什么毛病来,林邪确实是一尊得罪不起的大佛,但于知义也不是好欺负的,毕竟他身后还有陈皓和众多的粉丝,而且他工作室里的那位池绫小姐可是业内出了名的刚强护内。   “林邪的脸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米辰闻声扒开人群赶了过来,远远地就听见韩蕊蕊她们小声议论说林邪的脸上发生了恐怖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呃、”   看到林邪的那瞬间,米辰如失了魂般地呆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直到林邪拿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画痕后,她才一口气缓了过来——这样的林邪她可是第一次见,怎么……还挺可爱的??   “好啦好啦,截止到现在大多数嘉宾都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哦,”   崔珠美清点了一下人数,   “晚饭之前还没有完成的任务会被视为作废,剩下的朋友们要加把劲。大家都到齐了的话,我就来公布今天的游戏规则咯?”   趁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Loki悄悄挤到了于知倦面前,他扯了扯于知倦的袖子,躲着林邪小声问道,   “知义哥哥,你没被林邪哥怎么样吧?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可得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林邪寸步不离地跟在于知倦身边,Loki的悄悄话他自然也全都能听见。   “他不能怎么样,你也不能。”   于知倦掐了把林邪的胳膊,这人怎么老爱和Loki较劲。   “今天的游戏将在果园进行,”   崔珠美清了清嗓子,举着节目组专门给她配备的小喇叭宣布道,   “等会儿大家就能看见果园里结满了冬苹果,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帮岛主采摘成熟的苹果。”   “毛病,怎么又是户外活动啊。”   米辰不耐地磕了磕自己的鞋跟,团队给她准备的十几套衣服全都精致典雅,没有一套是适合穿来摘果子的。   “如大家所见,今天的验证台也设置在我身后,”   崔珠美指了指身后的验证台,   “率先采摘满一箩筐并送来验证台的嘉宾即可获胜,箩筐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进果园右转就能看见。”   “这和脑力有什么关系?”   于知倦随口问道,他记得崔珠美早饭时说过今天的游戏既考验体力又考验脑力。   “验证时会检查大家采摘结果的品相和质量,滥竽充数是不能过关的。”   崔珠美笑道,   “好啦,游戏马上开始,老规矩,欢迎大家来到Freedom Eleven,祝大家玩得开心!”   随着游戏宣布开始,嘉宾们零零散散都进果园拿到了箩筐。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那巨大的编织篮时于知倦还是没忍住,   “这么十筐下来,果园里的苹果够我们摘么?”   “比起这个,我们是不是该想想怎么能确保Loki获胜?”   林邪轻松拎起了两只箩筐,送走陈皓后他黏于知倦黏得愈发肆无忌惮。   “这个游戏说白了就是考验体力和速度,”   于知倦挑了挑眉,   “Loki本身就很有竞争力,我们只要帮他排除掉其他有威胁的人就好了。”   “我和你都不算的话,威胁最大的应该是柯曼了吧?”   “虽然很对不起柯曼哥,”   于知倦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什么宋惕情,他看起来很爱争强好胜,力气也不小,而且经过昨天晚上,他估计也没脸面再继续呆下去了。”   “怎么没听过你喊我一次林邪哥?”   “那好,林邪哥哥,可以麻烦你去把柯曼箩筐里的苹果都偷走吗?”   于知倦无奈地咬重了“哥哥”这两个字。 第86章 获胜者   “有你这句话,今天柯老师箩筐里的苹果不会超过十个。”   林邪满意地蹲下身检查鞋带有没有系紧,活动了两下胳膊后势不可挡地朝远在好几排树之外的柯曼走去。   “你也别太过分了,柯曼和我们无冤无仇的。”   “没事,柯老师脾气好。”   林邪顿了顿,   “那宋惕情交给你?他要是敢欺负你,记得来找我告状。”   “欺负我?他也配?”   于知倦冷嗤一声。   柯曼人好,无缘无故去阻碍人家游戏难免会显得有些缺德,但面对宋惕情时就不会有这个顾虑。   宋惕情昨晚怎么诋毁林邪的来着?   于知倦轻轻眯起眼,打算找到宋惕情后直接朝他的箩筐来上一脚。   “各位——”   崔珠美的声音突然透过扩音喇叭在果林间散荡开来,林邪和于知倦同时顿足,以为她是要新补充什么游戏规则。   “虽然很突然,但我要向大家宣布,FE第二轮游戏的获胜者已经产生!让我们恭喜韩蕊蕊!”   “……韩蕊蕊?”   于知倦蹙了蹙眉,游戏开始还不到十分钟,速度最快的Loki也才刚刚装了小半筐苹果,韩蕊蕊是什么时候完成任务的?   “去验证台看看?”   林邪提议道。几分钟前他们在果园门口挑选箩筐时还遇见了韩蕊蕊,当时韩蕊蕊还边挑边抱怨,说这么大的筐摘一下午都装不满。   不止他们两个人,其他嘉宾纷纷扔下手里的苹果,又疑惑又好奇地往验证台拢去,都想一探究竟看看韩蕊蕊是怎么取胜的。   “崔PD,你们节目组是在和我们闹着玩吧!”   一出果园就看见宋惕情咄咄逼人地指着验证台上孤零零放着的那一颗苹果,愤愤不平地和崔珠美理论道,   “一个苹果?什么意思?你刚刚可是亲口说的要装满一整筐,合着是把我们当傻子在遛是吧?昨晚的陈皓,今天的韩蕊蕊,你们节目组早就内定好了获胜者吧!”   “可韩蕊蕊确实装满了她的箩筐呀,”   面对宋惕情出离愤怒的指责,崔珠美不急不慢地从验证台另一边提起了韩蕊蕊的箩筐——一只只有巴掌大的手编篮。   “你看,这不是可以严丝合缝地装进去吗?”   崔珠美边说还边拎起苹果把儿,将那只又红又大的孤单苹果给塞进了小篮筐中,   “我早提醒过大家今天的游戏不止考验体力嘛,宣布规则的时候没说过所有人都要用同样大的箩筐呀。倒不如说我该夸奖大家都很自觉地选择了那些大筐子。”   “你们策划简直脑子有病,反正我不接受这个游戏结果。”   宋惕情抗议无果后只能干瘪地踹了脚腿边的箩筐解气,被米辰看到不出所料的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宋大音乐家你可别玩不起呀。再说我们少数服从多数,你一个人不接受有什么用?要不这游戏规则你来定?”   “荒唐……!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也真亏你们都愿意接受!”   宋惕情冷哼一声后骂骂咧咧地先进了别墅,被他指桑骂槐斥责了一通的韩蕊蕊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我……我就是刚好看地上有个那么小的篮子,就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就验证成功了。”   “没事,姐姐觉得你做得对,”   米辰耸了耸肩,   “宋惕情他就是记恨你抢了他离岛的名额,他现在可是比谁都盼望着走吧,短短两天把咱们给得罪遍了,真行。”   “他嘴一直都很碎的,你别放在心上,”   陆悠悠揽了揽韩蕊蕊的肩,   “赢了游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呀,这么久没手机没直播,你的粉丝肯定很想你,今晚下岛了一定要去大吃大喝一顿!”   “呜呜,可我舍不得你,”   韩蕊蕊顺势埋入了陆悠悠的怀抱,   “我是真没想到能和你们这样的大明星做朋友。”   “嗐,最最多我也只用在这里再呆十天,等下岛了我找你一起玩,反正我也没什么戏接。”   陆悠悠自嘲道,同时拍了拍韩蕊蕊的肩,   “快去收拾行李吧,节目组待会儿要接你下岛了。”   “对了,我其实藏了一袋牛肉干还没开呢,待会儿我悄悄留给你。”   韩蕊蕊压低声音,陆悠悠听了难免失笑,捏了捏她的脸,   “我今天有购物权限的,牛肉干什么的你带走吧,回家路上当夜宵吃。”   “……唔,那好吧。”   韩蕊蕊点点头,又依依不舍地和其他人都道了别。   轮到于知倦的时候她悄悄扯了扯于知倦的袖子,小声道,   “知义老师,我和我的粉丝们都特别喜欢你!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谢。”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于知倦忍俊不禁。   韩蕊蕊说得含蓄,但他听得懂这是在劝他离婚。   看来昨天陈皓把大家都恶心得不轻。   “我也站在你这边。”   等韩蕊蕊离开后林邪才微微俯身贴在于知倦耳边,学着她刚刚的模样低声笑道。   “站在我这边坚定不移地支持我痛失1.9个亿吗?”   于知倦冷笑了两声,等他从怀恩岛上下去就该着手清理陈皓和他的烂公司了。   “可惜今天没把可爱的格兰苏玫瑰送走。”   林邪惋惜道。   “明天再接再厉,”   于知倦拍了拍他的肩,   “挺好的,省得你要得罪柯曼老师。”   傍晚,一直浮在天际线边上的阴暗云层终于压近了怀恩岛,冷风穿林,盘旋不止,犹如呜咽不绝的啼哭声,给整座岛增添了几分阴森寒意。   被夜色映衬得乌黑的暴雪也缓缓落了下来,滂霈不歇,被风声卷成碎泥。   韩蕊蕊离开后别墅里又少了一个热闹的人,吃过晚饭后节目组如约按照大家的购物订单送来了包裹。   这一次于知倦站在阳台上看着,才发现包裹居然是被直升机空投过来,再由管家机器人派送到每个人的房门口。   还挺智能的,等下岛了可以在家里整一台这样的机器人。   “雪下大了,”   林邪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扔了一瓶热奶茶给他,   “不怕冷?”   “暖气开的那么大,房间里太热了。”   于知倦接过奶茶拧开闻了闻,没什么怪味后才抿了一口。   “我房间凉快。”   “……骗人,我们的房间不是一模一样吗?”   “我那间靠外墙,温度低一些。”   林邪笑了笑,   “怎么样?于老师要来吗?”   “再和你打一晚上纸牌吗?”   于知倦挑了挑眉,话锋突转,   “今天柯曼告诉我,他的助理那天看到了从我休息室里走出去的人。”   “认出来是谁了吗?”   “没有,形容得太笼统了,但是听他说那个人曾经在你的广告牌前驻足过。”   “下一个是我?”   林邪低笑道,并没有一分一毫的担心或害怕。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人既然有本事把礼盒送去我的休息室,可又没有留在那里等我,他可能是还不想被我认出来。”   “……Loki的嫌疑能排除吗?”   “他那一个月都在芬兰努力比赛夺冠,还有不少相关报道,应该不会是他。”   于知倦叹了口气,   “这样来看,与世隔绝的怀恩岛反而还更安全一些。”   “在担心我?”   “你在岛上身边有我,下岛了又有路远路遥,我担心你干什么?”   于知倦伸手接了半捧雪,捏实后又往窗外扔在,在已经积起一层薄雪的泳池上砸出一个窟窿。   “……池子里的水还没有结冰?”   “崔珠美好像说过泳池里蓄着热水,可以当温泉用。”   林邪也学着于知倦捏了个雪球出来往泳池里砸。   皑皑大雪就这样整整下了一夜,岛上的蓁莽植被统统被雪色覆盖,一早上起来打开窗帘,入眼的只有苍茫茫的一片白。   在节目组吵人的起床号的催促下,嘉宾们懒洋洋地在会客厅集合共进早餐。   早饭时间也是每天发布个人任务的时间,崔珠美守时地带着抽卡箱坐在餐桌前等待着他们。   比起画着精致的妆喝着早茶的崔珠美,嘉宾们一个个都显得格外憔悴困倦。   窗外大雪纷纷,屋内安静暖融,任谁都想多赖一会儿床。   就连于知倦也觉得昨晚睡得格外踏实,眼睛一闭就到了早上,连一声海鸟叫都没听见。   “早啊知义哥哥,困死我了。”   Loki边和他们打招呼边伸了个懒腰,米辰闻声好心地往他面前推了杯热咖啡,   “Loki来尝尝这个,这是我昨天刚订的手调咖啡。”   “米辰姐姐亲手调的吗?”   “当然。”   米辰得意地笑了笑,甚至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当然于知倦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林邪。   “林邪,来一杯吗?”   米辰摇了摇手里的咖啡杯,不由分说地倒好了一盏递到了林邪面前。   “林老师不喝。”   于知倦抬起手替林邪拦下。   米辰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给林邪的,关你什么事?”   “昨晚上我和林老师喝了一夜的咖啡,要不你问问他还喝不喝的下?”   于知倦不负责地随口编道,其实只要米辰认真一问就能知道昨晚上他们早早地就各回各房间休息去了,不过他猜米辰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你们俩??单独??”   米辰果然气得差点把咖啡给晃出杯口。   “嗯。于老师煮的咖啡很好喝。”   林邪添油加醋道。   米辰闻声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扯了把于知倦咬牙切齿低声道,   “你一个有老公的人,你不要名声了林邪也不要吗?你能不能别害他了!”   “他喝得挺开心的,我怎么叫害他?”   于知倦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你……!!”   米辰胀红了脸,却又无话反驳。   餐厅靠内的墙角处设有一面老式壁炉,似乎是为了和窗外磅礴的绵雪交相辉映,这会儿正噼里啪啦地燃着无烟柴,榨出阵阵暖融淅沥的木炭香。   “好啦好啦,我们先来抽任务吧!”   崔珠美看准时间插进了话,眼睛一转,顺手就把抽卡箱塞到了于知倦面前,   “今天就从知义开始吧!”   于知倦配合地伸手进去随便拿了一张出来,没想到随手一抽就是一张红底的可公开任务卡。   “我帮你念给大家听。”   崔珠美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在于知倦把卡片塞回抽卡箱之前眼疾手快地抢过了他的任务卡,   “咳咳,我看看啊,于知义今天的任务是……盛装为大家服务一小时!”   “什么意思?”   陆悠悠熟练地举手提问。   “就是给大家端端茶倒倒水嘛,像服务生那样,”   崔珠美解释道,“当然大家有什么需要知义去做的也可以尽管提。”   “这个要怎么盛装?”   于知倦替自己问道。   显然,比起“为大家服务”,他觉得“盛装”这两个字更加危险。   “问到点子上了,”   崔珠美嘿嘿一笑,拉出前一天的换装衣橱,精准无误地挑出了这张任务卡配套的服装。   “我去,刺激啊。”   许如清没忍住惊讶出了声。   “我拒绝。”   于知倦淡淡扫了一眼,果断将任务卡扔进了垃圾桶。   他宁愿失去今天的购物权限,也不愿意穿上崔珠美手里那套装点着蕾丝边的女仆装。 第87章 重复任务   “哎?那多可惜啊。”   崔珠美惋惜地拧起眉毛,红底任务卡基本都需要嘉宾进行变装,像之前韩蕊蕊的兔女郎装扮和今天这套女仆装都是节目组为粉丝们准备的“福利”,是营销组计划中的爆点所在。   “昨天你没买太多东西吧?今天又下雪了,不买点热饮睡前小酌一下?”   崔珠美不放弃地劝说着于知倦,   “而且大家肯定不会为难你的,说是为我们服务,我相信你只要换上衣服大家就都心满意足了,对不对?”   “崔PD,我不接受穿女装的。”   于知倦不为所动。   “谁说女仆装就是女装的?我们尺码齐全,保准合你的身。”   崔珠美像直播间里的金牌销售那般卖力地推销着手中的裙装,一会儿提起袖子夸赞剪裁的考究,一会儿又让于知倦亲手摸摸内衬所用的柔软布料,仿佛她拿着的并非一件女仆套裙,而是出自设计大师的高定礼服。   “珠美姐这么一说,我觉得这衣服还确实是挺好看的。”   陆悠悠被崔珠美说得都有些心动,和印象中那种自带色情意味的情趣女仆装不同,节目组准备的这套长袖长裙可以用得体保守来形容,摘掉腰间的米色围裙后几乎与普通私服无异。   “于老师,要是任务能交换的话,我倒愿意替你来完成这张卡,”   宋惕情趁机调侃道,   “穿套裙子而已,你不会要把架子摆得这么高,为了偶像包袱连这都玩不起吧?”   “你不会真以为有人想看你穿吧?”   米辰逢宋必怼,毫不留情地白了他好几眼,   “光想想都让人觉得起鸡皮疙瘩,你珍惜珍惜自己所剩不多的粉丝不行吗?”   “米老师,”   林邪难得开口叫米辰的名字,米辰立刻收敛起刚刚的刻薄神色,满眼期待地转脸看向林邪,   “怎么了吗?”   “麻烦你让一让。”   林邪脸上的礼貌笑意并不达眼底,他绕开米辰提起了崔珠美手里的那条女仆裙,似乎是在检查内衬有没有崔珠美说得那么柔软亲肤。   顺便也检查一下裙身或者腰背上有没有开叉露肉的地方。   “对了林邪,你昨天第一个完成任务不是有特权吗?”   崔珠美恍然想起林邪还没有使用特权,连忙朝他使眼色,   “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于知倦也想起林邪理论上可以强制别人接受并完成任务,当即目光不善地看向他,   “林老师,我的身份,不合适吧。”   “身份”两个字被狠狠咬重,于知倦想提醒林邪别忘了他实际上是一个Alpha,除了一些有女装癖好的人,穿女装对大多数Alpha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侮辱。   “我想起陈皓先生曾经和我炫耀过,说于老师在家穿围裙的样子格外迷人好看。”   林邪装作听不懂,崔珠美立刻揣摩出他的偏向,抢先一步宣布道,   “林邪决定使用特权,知义,去换衣服吧。”   “……如果我还是拒绝呢?”   “那你将失去争夺游戏胜利的资格,直接被视为FE的倒数第一名。”   崔珠美遗憾地摇了摇头,   “于老师,这样很遗憾哦。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不会介意承认你是今天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你不想额外得到一个特权吗?”   “一个强制别人接受任务的特权吗?”   “没错,你可以用来报复林邪哦。”   崔珠美看热闹不嫌事大,调侃道,   “今天林邪还没抽卡呢,说不定会抽到更可怕的任务,我们的衣橱里比女仆装尺度更大的衣服可有不少。”   “……”   于知倦咬了咬牙,接过了崔珠美递来的服装。   他倒不是为了那个强制特权,如果他强硬拒绝就等于直接输掉所有游戏,也就代替整个工作室放弃了剪辑和审核成片的资格。   到时候那些他和林邪的形影不离,还有那些咬过的耳朵和交换过的眼神无疑都会被节目组当做流量密码在电视上循环播放,且不说他弟弟的粉丝和陈皓会有什么反应,池绫肯定会第一个被气得住进医院。   “我去帮你换。”   林邪自觉地站起身要跟在于知倦身后上楼。   “林老师,就算你是受陈皓所托帮忙关照于知义,这也有点……不合适吧?”   米辰及时叫住林邪,   “于知义他又不是没有手没有脚。”   “不过这衣服后头有这么长的一条拉链,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拉上吧。”   陆悠悠突然开口,状似无意。   米辰闻言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但很少见地没有翻陆悠悠一个大白眼。   “唔……”   崔珠美认真斟酌了片刻。   在场的几个女嘉宾肯定不合适去,谁去谁肯定会被于知义的那些极端粉丝网爆,但是男嘉宾吧……宋惕情也好许如清也好,不是散发着猥琐不轨的气质,就是和于知义曾经有过节,看下来还真是保有一贯平淡和风度的林邪比较合适,但他又和于知义有衬衣门一事在先……   “Loki,要不然你去帮于知义换一下衣服?”   “好呀,我……”   Loki刚要起身,一抬眼就看见了林邪不详的目光,连忙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觉得知义哥哥自己能行。”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看得出林邪本质上还是在护着于知义,况且现在正在换衣服的又不是他的Yu哥哥。   “还是我去吧。”   林邪淡淡一笑,不由分说地上了楼。   他推开房门时,于知倦正背对着他在低头整理领口的蕾丝边。   背上的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半边背襟挂在肩头,大敞着露出半边白皙的蝴蝶骨。   “你怎么上来了?”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于知倦回头瞥了他一眼,看到来者是林邪后才又放松下来。   “崔PD让我来帮你拉拉链。”   林邪顺手掩了门,走上前来一手摁住于知倦腰间的布料,一手往上替他将拉链拉到了顶端。   “……紧了?”   林邪见于知倦被勒得吸了口气,又将拉链往下扯了扯。   这对兄弟毕竟不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成年Alpha的骨架和Omega不可同语,尤其是肩宽,私下里于知倦的很多衣服都由池绫悄悄更改过尺寸,而节目组发的这套衣服却还是按照于知义的身材资料定制而成。   “肩宽不够,不过无伤大雅。”   于知倦艰难地活动了两下胳膊,   “我这副样子是你想看到的吗?专门为了我使用特权的林老师。”   “我觉得用的挺值,”   林邪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要不然直接告诉大家,说我想看?”   “……林老师,请不要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掀我裙子。”   “于老师,试问谁会在裙子底下穿裤子呢?”   “我会。”   于知倦“啪”的一声拍走林邪正在掀他裙摆的手。   两个人没有在楼上磨蹭太久,崔珠美刚刚喝了两口温茶就看见于知倦提着裙角踏着重重的脚步走下了楼。   “……噗,咳咳咳、”   许如清一口咖啡呛进了嗓子眼里,要说男人穿女人的衣服肯定是又怪又难看,可于知义长得明艳耀眼,腰细腿长,眼中带着幽幽怨气时更让人心生痒意,本能地就想将这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小男仆占为己有。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崔珠美赞叹地吹了声口哨,   “看把咱们loki弟弟的眼睛都看直了。”   “因为知义哥哥穿起来很好看呀。”   Loki甜甜笑道。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当于知义不再摆出那副营业式笑意时,他仿佛能依稀从眼前人的身上看到Yu的影子。   “好啦,咱们今天就算知义第一个完成任务,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崔珠美眨了眨眼,有意看向米辰,见向来喜欢找于知义茬的米辰都没意见才准备继续cue下一环节。   “崔PD,我怎么记得刚刚任务卡上说于知义还要为我们服务一小时呢?”   宋惕情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勾起食指抬起自己的茶杯,朝着于知倦晃了晃,   “于老师,麻烦你了。”   “……稍等。”   于知倦连笑都懒得勾出一个,端起茶壶冷冷地往宋惕情杯子里沏了满满一杯,满得宋惕情稍稍一动就得洒自己满身。   “还有哪位需要吗?”   “我,”   许如清顿了顿,把茶杯搁在了桌上,   “辛苦于老师……要不茶壶给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总觉得如果不这么礼貌的话,那滚烫的热茶下一秒就会浇在自己头上。   “那怎么行?”   于知倦冷笑两声,自作主张地给每个人都斟了杯烫茶,连林邪都没放过。   添完茶后他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宋惕情却又开了口,   “不对吧于老师,你现在作为‘仆人’应该站在一旁等待命令才对吧?崔PD,你说呢?”   “理论上说确实该坚持一小时,不过咱们……”   “宋惕情说得对,我是该站起来。”   于知倦主动推回了椅子,池绫说过这种时候认真遵循游戏规则才不会被人骂耍大牌玩不起。   “那我们其他人先继续抽卡吧,今天于知义可是有强制特权的,大家认真抽哦。”   为了缓解气氛,崔珠美连忙转移话题,摇了摇抽卡箱后顺势把箱子推给了坐得最近的林邪:   “林邪,该你了。”   林邪伸手进去,搅了两下才从底部抽出了一张蓝底卡出来。   看来又是一个私密任务。   林邪低头读着任务卡,半晌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于知倦一眼。   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于知倦却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个人不会抽到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卡吧? 第88章 獠牙   其他人都在忙着抽取各自的任务签,林邪趁没人注意时悄悄把自己的卡片递到了于知倦眼前。   于知倦并没有猜错,林邪的卡面上果然印着四四方方的几个熟悉大字——向最美的嘉宾献吻。   “你是带资上节目吧?”   于知倦不信任地瞥了林邪一眼,他们的任务或多或少都有些被为难的成分,唯独林邪连续两天都能抽到这样既没有难度又很讨巧的卡,说节目组没有偏袒他,谁信?   “冤枉。”   林邪沉沉一笑,将卡片叠好放进口袋,似乎并不打算立刻采取行动。   “今天不需要我帮你了?”   于知倦说着还略微朝林邪抬起了手,林邪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眼底含着的笑意淡如星霜,   “同一个借口用第二次就是在占你便宜了。等我下次找一个更好的理由吧。”   “那你今天不打算买东西?”   “没什么想要的。”   林邪按下于知倦的手腕,前一天他才刚刚在那里印下过一吻。   节目组提供的购物系统上大多数都是些零食饮料,或者什么洗衣液加湿器卫生巾之类的生活用品,不见得每天都需要购买。   “你们两个在小声聊什么呐?”   宋惕情突然凑到于知倦和林邪身后。   他像是对换上女仆装的于知倦有某种执念,视线几乎不曾从于知倦身上挪开过,肚子里更是不知道在打着什么恶劣的小算盘。   “于知义,你不能只跟林邪玩啊,是不是你们二位看不上咱们这些在圈内没什么名气的小透明,觉得和我们聚在一起很掉价?”   宋惕情的声音带有沙哑的磁性,早些年他的这副烟嗓还为他赚来了不少粉丝青睐,不过现在却只剩下刻意做作的深沉,锯齿拉出的二胡一般让人听了心觉烦躁。   “宋老师想多了,林邪刚刚只是在拜托我帮他另沏一杯红茶,他的要求复杂了些,我们两个人就多说了一会儿,让你误会了?”   于知倦礼貌地笑了笑,他隐约猜到宋惕情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想靠哗众取宠来走黑红路线,他可不想被宋惕情当做那个用来引起轩然大波的流量密码。   “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我们的仆人对吧,”   宋惕情嗤笑两声,抱着手抬起下巴瞥向于知倦,   “那我让你帮我擦擦鞋也是可以的吧?”   “那个,宋惕情先生,这样好像有些不太妥当哦。”   崔珠美及时提醒,让于知义给他擦鞋?他想红想疯了吧,这样自杀式引流的方法也敢想。   “而且你脚上穿的明明是拖鞋吧,”   Loki闻声也愤愤不平地站了出来,   “拖鞋有什么好擦的?就算要擦也该你自己擦,知义哥哥的任务可不是为你擦鞋。”   “我只是开开玩笑,”   宋惕情没想到自己一语击起千层浪,一桌子上一大半人都要为于知义说话,只好耸了耸肩装作轻松道,   “你们别这么上纲上线,我当然不会真的要知义老师帮我擦鞋。刚刚林老师要加的什么红茶?给我也来一杯呗。”   “老坐在房间里喝茶有什么意思,”   崔珠美哎呦了一声,抓着Loki刚刚抽出一张红底公开任务卡的手腕,   “看看Loki弟弟给我们抽中了一个什么有意思的任务?”   “堆雪人……?”   Loki皱了皱眉,他虽然已经不再害怕风雪和冰道,但看到雪的时候却又会抑制不住心底对Yu的那份愧疚。   格兰苏的雪常常伴着刺骨的寒风,而他还清晰地记得有一只雪球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于知倦的额角。   “什么堆雪人?”   于知倦问道。   他其实并未太把那次Loki一家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从小到大每逢下雪他总是在遭受糟糕的事情,那只砸到他脑门上的雪球也就因此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Loki弟弟今天的任务是召集所有嘉宾一起堆雪人,”   崔珠美帮忙解释着Loki抽到的那张任务卡,   “这就要看Loki能不能邀请得到各位一起去玩雪啦,平台上我们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场地,保证雪花干净蓬松。”   “唔,一定要所有嘉宾都去吗?”   Loki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旁的许如清和宋惕情,这两个大哥对他一直冷冷淡淡,宋惕情是对米辰和所有男嘉宾都这副腔调,许如清则是因为嫉妒女嘉宾们对Loki的关怀备至。   “至少把你的林邪哥哥喊上吧。”   崔珠美善解人意道。   她看林邪和Loki走得还挺近,想来林邪应该不会拒绝,至于许如清他们……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有林邪在就能保证收视率。   “那知义哥哥也一起去吧?”   Loki又看向于知倦。   “你们先去,”   于知倦顿了顿,   “我把茶杯收拾一下再过去。”   “那我们就先移步顶层平台吧,”   崔珠美笑呵呵道,   “就当热身了,悄悄告诉大家,今天的游戏也和雪有关哦。”   “不会是打雪仗吧?”   许如清挠了挠头,紧紧跟上Loki。虽然看得出自己不受欢迎,但他不想落单,更不想像宋惕情那样被排挤。   “下午你就知道了。”   崔珠美卖了个关子,在她的号召下嘉宾们浩浩荡荡地几乎全都移步上楼。   林邪有意放慢动作等到了最后,于知倦一边收拾桌上的剩茶杯碟一边看向他,   “林老师不帮我就算了,还要站在这里碍事?”   “我还以为池绫教过你,这种时候糊弄过去就好。”   “有个嘴碎的宋惕情时刻盯着我,我不想给他留话柄。另外我们两个人确实该稍微注意下距离,有些地方的摄像头我还不确定藏在哪里。”   “听你的。”   林邪低声笑了笑,脱下外衣搭在了于知倦的肩头。   外面风雪大,于知倦这身衣服单薄透风,身体素质好是一回事,他现在毕竟还在扮演着大病初愈的于知义。   林邪留了外套后便被Loki催促着上了楼,露天平台和一楼会客厅隔着整整两层楼,众人离开后会客厅里渐渐恢复了冷清,连窗外的落雪声都几乎听不见。   于知倦把茶杯都送进洗碗机后并未急着去和其他人会合,而是被自不远处洗手间中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嘉宾们都热热闹闹地上楼堆雪人去了,这个时候谁会在厕所发出响动?是节目组的人偷偷过来在准备下午要用的游戏设施?   于知倦果断推开了洗手间的大门,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宋惕情。   “我去,吓我一跳……”   宋惕情往后趔了趔,看清来者是于知倦后又玩味地捻起了唇角,   “之前没仔细看呢,这衣服倒像是给于老师你量身定制的,不会是偷偷给节目组塞钱了吧?”   于知倦白了他一眼,没打算理会。   “于知义,厕所里又没有摄像头,你装清高给谁看?”   宋惕情伸手要去扯于知倦袖口的丝带,被于知倦反手拍开。   “嘶……还会打人呢?”   “之前你说过想要我帮你擦鞋对吧?”   于知倦不急不忙地系好腕口的丝带,宋惕情被他这副平淡自若的样子打量得心里更加不悦。   “那么多人帮你说话,我可不敢吩咐你。”   宋惕情嗤笑笑道,他自诩是音乐天才,和于知义这样靠脸吃饭的戏子不是一路人,要是只论才华,于知义还不一定配给他擦鞋呢。   “宋老师说的是气话。”   于知倦淡淡一笑,并未表现出要针锋相对的敌意。   宋惕情眨巴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以为于知义这是在向他示好,心里的那口气情不自禁地就泄了下去。   “怎么?于老师的意思是真想帮我擦擦鞋?其实我也不是要为难你,我就是看不惯林邪那副样子,你……哎!!”   宋惕情话音未落,于知倦一桶冰水径直浇在了他的脚上,用的是一直放在洗手台底下用来接漏水的水桶,里头的水不仅冰凉入骨,干不干净也待考证。   像此前loki说得那般,他们在室内都穿着居家拖鞋,拖鞋上单薄的绒面霎时间就被冰水浇得支离耷拉,刺骨的冷意从脚底爬上心口,凉得宋惕情一脚蹬飞拖鞋像踩在烫铁上一般不停跺脚。   “于知义!”   宋惕情抱着脚恶狠狠地盯着于知倦,   “你耍我玩是不是?”   “不是宋老师你告诉我说厕所里没有摄像头,让我不用装下去了吗?”   于知倦无辜地眨了眨眼,宋惕情恨得牙痒痒,   “我现在就出去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让镜头让观众让你的粉丝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惕情老师自己踩翻了水桶也要怨在我头上吗?”   于知倦一口一个惕情老师越喊越亲切,宋惕情心里却是越听越觉得发憷。   “惕情老师,要不要我帮你拿毛巾?”   “……不需要!”   宋惕情狠狠吸了口气,这个于知义和林邪不同,天生一副无辜面孔,他们两个人要是起了争执,无论是谁都会想偏袒于知义。   “真的不用?”   “你别过来!”   宋惕情脱掉湿透的袜子,赤脚踩在卫生间的地板砖上冷得直打哆嗦,穿上拖鞋则像是把脚伸进了冰块做的铁疙瘩,怎么都难受。   说于知义不是早有预谋他都不相信!这个可恶的Omega在会客厅时手里分明端着滚烫的茶壶,会留下痕迹的烫水故意不浇,就等着这会儿用冰水悄悄折磨他。   “宋老师,要不我去帮你拿双新的拖鞋?”   “你哪凉快呆哪儿去!别招惹我了行不行?”   宋惕情避犹不及,把这口气狠狠咽进肚子里。   等过几天让他抓到了于知义和林邪狼狈为奸的证据,他还不信出不了这口恶气! 第89章 示好   趁宋惕情单腿靠在洗手池旁骂骂咧咧拧干袜子上的冰水时,于知倦若无其事地晃出了洗手间。   摆放在洗手间斜对面的智能管家机器人和于知倦对视了两秒后吱嘎吱嘎地从机舱中送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   于知倦思忖片刻后,走上前去敲了敲机器人的脑袋,   “再来两双。”   “抱歉主人,我没有听懂,请您重复一遍。”   机器人发出平稳的回应,在此之前于知倦一直以为它只是一款简单的拖鞋自取机。   “开盖。”   于知倦叩了叩机舱的外壳,机器人反应了一会儿后缓缓降下了用来存放拖鞋的舱库,里面还剩下三双拖鞋,被于知倦全部拎了出来。   “于知义,”   米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正站在走廊门口探头探脑,脸色看起来有些焦急,   “我找了你半天……你手里拿这么多拖鞋干什么?”   “林邪说他的拖鞋上厕所时打湿了,让我帮他送双新的。”   于知倦煞有其事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长裙,按照任务卡所说,只要他还穿着这身衣服,其他人就有资格吩咐他提供相应的服务。   而且拿林邪当借口也不用怕会穿帮,就算米辰现在直接去质问林邪有没有让于知义帮忙拿拖鞋,依照林邪的反应能力,肯定会想也不想地点点头。   更何况米辰一听是林邪的要求,亲手帮忙把拖鞋送走都来不及,压根没心思多问东问西。   “你别说,厕所里的水好像老容易漏,昨晚上我还听见节目组叮叮咚咚地修到大半夜,也没见修好,”   米辰顿了顿,朝于知倦伸出手,   “给我也拿一双备用吧……你之前不是说还要去整理餐桌吗?不如把拖鞋都交给我,我上楼时顺手就带给林邪了。”   于知倦闻言顺理成章地将拖鞋全都递交到了米辰手上,等会儿宋惕情出来发现没鞋子穿,就算要闹也只能和米辰闹。   “你刚刚说找了我半天,有什么事吗?”   于知倦看米辰这会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说话也吞吞吐吐,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困扰。   “其实……其实我是想拜托你帮我个忙,”   米辰为难地咬了咬唇,   “我丢了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今天早上才丢的,但我一个人找不到。”   “我帮你告诉崔PD,他们节目组很擅长找东西。”   “等、等一下!”   米辰拽住于知倦的袖子,   “大家现在都在楼顶堆雪人,为了我的一件小事兴师动众不太好吧。”   “你刚刚不是说丢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意义比较重大,实际上并不贵重……而且现在还没到一个小时的时限,于老师你于情于理……都该帮帮我吧?”   米辰边说还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于知倦身上的女仆式服装,不露声色地提醒他此刻的身份。   “那么你丢了什么东西?”   于知倦无声地叹了口气。   反正他也不想和那么多吵闹的人一起玩雪,而且看米辰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无事生非。   “一条手链,”   米辰顿了顿,解释道,   “是用粉晶石和星星砂串成的一条手链,那是粉丝们送给我的礼物,陪我从出道一直到现在,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在一楼丢的?你确定不是落在了自己房间里?”   于知倦略微回想了片刻,以往的很多红毯活动中米辰的手腕上确实都戴着同一串其貌不扬的手链。   “我确定不在我房间里,今天吃早饭的时候还在我手上,刚刚要上楼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不见了。”   “意思是只可能掉在会客厅?你有认真找过吗?”   “于知义,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   米辰垂了垂眼睑,   “要是我自己能找到的话,我打死也不想来求你帮忙。”   “你现在也还来得及去找别人帮你。”   “……好吧,我说句实话,你这人别的方面怎么样不好说,但至少是有耐心的,而且你视力很好。”   “帮你找东西还有视力要求么?”   “你看不见的话可就麻烦了,说实话会客厅我自己已经翻过一遍,我怀疑手链是落在外头的庭院里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积雪,反起光来我什么都看不清。”   米辰如实交代道,   “韩蕊蕊离开前夸过我的美瞳好看,我就把剩下几副都送给她了……没想到后面还会需要用。”   “……你没事去庭院里做什么?”   “早上等你们集合的时候看外面的雪那么干净,我就出去逛了逛……而且不是说那个泳池是人造温泉吗?我好奇……”   米辰讪讪放低了声音,现在她有求于于知倦,话也不能说得太刺耳。   于知倦实际上也是不得已接受了米辰的求助,二人身后就是巨大的两台摄影机,要是他冷漠拒绝了米辰,不知道这段放出去又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骂名,尤其是米辰丢的东西还是粉丝送的礼物,处理不好很容易惹粉丝伤心。   “外面我负责去找,你留在会客厅里再翻一遍。”   于知倦决定道。他并不想和米辰有太多交集。   “你把外套拉链拉好再出去呗,外面雪下那么大,万一你冻感冒了肯定是我背锅。”   米辰难得没有用阴阳怪气的强调去表达关心,虽然她说得也很明白,于知义生不生病她可不在乎,她只是怕自己会因此遭受牵连。   “哎?我看你这外套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你自己的吧?”   “嗯,”   于知倦面色平静地拉上了拉链,   “是林邪的。”   “……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米辰不出所料地沉下了脸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像是蘸了焦油被炸开的爆米花。   圈内很多人之间关系混乱,谁和谁之间有一腿都不是稀奇事,她不接受的其实不是林邪和别人走得近,她不接受的是于知义……此前于知义对陈皓的感情有多深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突然和林邪搞到一起,没有鬼才怪!   她对林邪的感情更多是把他捧上神坛的敬意,像林邪这样的人就该干干净净地发光,不需要任何世俗艳靡的点缀。   于知倦当然没兴趣听她抱怨,穿好外套后就拉开落地窗踏进了已经白茫茫一片的庭院。   经过半个上午的雪絮堆积,清晨时米辰留下的脚印已经完全被覆盖平整。   宴会厅外的庭院不大,除了一条正冒着热气的长方形泳池外就只剩下栅栏边几簇如雪色器皿般的洋牡丹,整座庭院一眼望去空旷有限,手链只要没被新雪掩盖,一眼就能看见。   “于老师,听得见吗?”   米辰敲了敲门玻璃,为了避免雪花飘进屋内,于知倦出来时顺手就带上了门。   “你说。”   于知倦正认真地吹开地面上还未被压实的松雪,没有回头看她。   “我又认真找了一遍,餐厅里真的没找到,”   米辰如实汇报着自己那边的情况,   “我先帮你把拖鞋送去二楼,顺便拿件羽绒服,等我下来我们一起找。”   “……”   于知倦没有应答,他本意是懒得和米辰一起行事,但对着摄像机在明面上拒绝又会显得他太过小气刻薄。   “对了,你找游泳池了吗?”   米辰又问道,   “我早上没忍住……去摸了一把水玩,有没有可能是掉进池底了?”   于知倦闻言走到了泳池边,拨开水面上一层浑浊的冰屑雪碎后居然真的隐约看见了沉在水底的一串粉色石头。   “在池底,我记得厕所里有捞网,等我去……”   “你帮我找到了!居然真的在这里!”   于知倦的“拿”字还没说出口,米辰就已经闯了过来,她心里急切,跌跌撞撞,没等于知倦避开就径直一个脚滑将于知倦往池中撞了过去。   或者说于知倦其实已经反应过来要避开了,但米辰就像是直冲他而来,甚至有意推了他一把,再加上他本身又站在池边积了雪的光滑瓷砖上,周围没有任何能够借力的东西,于知倦就这么被米辰硬生生地推下了温泉池。   “扑通——”   北边庭院内激起一阵闷闷的水声,向南的露台上已经堆起了三五个半人高的雪人。   “林邪哥,你能不能至少把雪人的头给抟成圆的呢?”   Loki看着面前的倒三角脸型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林邪愿意陪他们来玩雪已经是意料之外,但没想到林邪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敷衍划水。   “不过知义哥哥怎么还没有来?”   Loki自言自语道,“都过去多久了?快半个小时了吧……”   林邪看着面前的雪人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扔下了抟到一半的雪球,他没有理会loki的问题,径直拉开楼梯口的门朝楼下走去。   螺旋楼梯的底端也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林邪一抬眼,和刚刚赶到的宋惕情差点面对面撞上。   “我去,吓我一跳……!”   宋惕情咽了咽唾沫。   他手里提着还滴着水的两只拖鞋,正一瘸一拐地上楼,也不知道他今天倒的是什么血霉,鞋袜都被于知倦泼湿后,居然连一双新拖鞋都找不到。   “你们玩完了?这是准备下楼了?”   宋惕情探头探脑地往上看了看。   “你上来之前看见于知义了吗?”   林邪没有回答宋惕情的问题,他刚刚才发觉不仅宋惕情不在,米辰也缺席了,她最好别是又在找于知倦的麻烦。   “他不是一直在厨房里帮忙收拾茶具吗?”   宋惕情顿了顿,略显茫然地挑了挑眉,   “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第90章 畸变   庭院中落雪如羽,冷风猎猎。   半人高的温泉池虽然淹不死人,但也足够让于知倦呛一大口水,其中夹杂着雪水里刺鼻的的灰尘味和消毒剂的味道。   “咳咳……嘶,”   于知倦扒开额前被水浸湿后耷拉在眼前的碎发,此时罪魁祸首米辰早已不见了踪迹,面前只留下了一趟慌乱的脚印。   他早该想到米辰的本职工作是个演员,刚刚的焦急不安和担忧无助恐怕都是她临时演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于知倦看着从池底捞起来的晶石手串蹙起了眉头,宋惕情为了走黑红路线故意四处树敌,行为疯癫他可以理解,但米辰怎么会突然光明正大地把他往水池里撞去?难不成这是她抽到的私人任务?   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再加上那么一点私人恩怨,这做法也还是太疯狂了……   于知倦拖着沥满了水后变得其重无比的衣服翻上了岸,他全身湿透,裙褶处更是已经凝出了冰霜,泡在温水里时还不觉得,一上岸便立刻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四面八方的风贯穿而来,透过他皮肤上湿漉漉的水雾要把人给吹透。   于知倦脱掉了外面那件因为浸了水而变得又冰又重、失去了保暖效果的外套,滴滴答答地漏了一趟落地成冰的水珠。   落地窗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啦声,可任由于知倦如何拉拽都纹丝不动,显然是已经被米辰从里面反锁。   “……”   于知倦闭了闭眼。   他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   林邪的那件外套被于知倦捋顺后包缠在了右手拳头上,他朝着落地玻璃门的左下角蓄了蓄力,一拳又狠又快地捶了上去。   玻璃门剧烈地震动了数下,连带着庭院内的洋牡丹都开始颤栗,抖落了一地雪碎。   然而玻璃面上却完好无损,仿佛于知倦刚刚那一拳只是轻飘飘的一挠。   没有包裹衣服的另一只手摸上了玻璃门,锋利的冷意霎然传递,于知倦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玻璃窗被人更换过。   怀恩岛开始下雪以来,室内外温差巨大,节目组担心嘉宾们着凉生病一直都将屋内的暖气开到了最大,以至于这些窗户玻璃就算是从外面摸也能摸出来温度,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冰凉刺骨。   而且他有自信能捶碎普通的家用玻璃,一个Alpha蓄足了力气的一拳居然连条裂缝都砸不出来,说明别墅内的门窗都被换上了加厚玻璃。   于知倦知道这番大动作绝不可能只是朝自己来的,比起要把他锁在外面,这些加厚门窗更像是为了防止谁从屋内逃出去。   可这不是个旅游生活类的休闲综艺吗?   而且现在对于于知倦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寒冷。   如果所有人现在都还在几层楼之上的天台上玩雪,他就是喊破嗓子恐怕也得不到回应,风沙般的簌簌大雪会将声音全部吞没。   加上于知倦本来就穿得少,又被池水浸泡过一遍,发尾已经被冷风吹出了稀碎的冰晶,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条硬邦邦的冰棍。   “节目组,你们能看见吗?这算拍摄事故吗?”   于知倦不抱希望地拍了拍一旁的摄像机,他拂开机身上的积雪后才发现本该闪烁黄光的按钮早已静如死灰,看来早就被米辰动过手脚。   雪下得越来越大,在于知倦睫毛上堆成一簇簇水粼粼的霜。   看来他命里和雪八字不合。   父母为了争夺他这个哥哥的抚养权而大打出手的那一晚在下雪,被Loki一家人砸到耳鸣失明的那一天在下雪,就连他掩埋自己的身份代替于知义重入泥沼的那一晚也是在下雪。   “啊啾——”   于知倦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双手已经冷得发紫,认真思忖过后他决定暂且先泡回那一池温泉里去,总比在岸上被冻成冰雕要好。   因为加厚玻璃的缘故,庭院里的声响半分也传不进温暖如春的别墅内。   宋惕情信誓旦旦地声称于知倦一直好好地在厨房里整理餐具,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被这么个Omega给堵在厕所里教训了一顿,传出去丢人。   林邪看他目光躲躲闪闪,满脸心虚,又看他手里拎着两只湿透了的拖鞋,想到他此前嚣张地提出过要让于知倦给他擦鞋,心里隐约已经有了考量。   “那米辰呢?”   “米辰?”   宋惕情茫然地瞪着眼睛,   “米辰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是最喜欢黏着你吗?怎么,今天没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你,你不习惯了?”   “我记得你早上说过想要于老师帮你擦鞋?”   林邪淡淡抬眼,宋惕情上次被他一眼睛瞪得泄气后就总是对他怵得慌,现在又被这样阴沉莫测的目光盯着时心里难免又犯嘀咕。   “我不是说了是在开玩笑么,你们非得抓着这点不放是吧?”   “宋老师,你的玩笑话很容易被我当真的。”   林邪居高临下地按了按宋惕情的肩膀,硬底拖鞋径直从宋惕情光秃秃的脚背上碾过,留下道道发红的痕迹。   “喂……!哎呦……!”   宋惕情疼得直咂嘴,当场发飙,   “林邪你有病是不是?你这是霸凌!镜头可是全部都给你记录下来了!你怎么敢踩我的啊?!”   “你大可以去跟导演组告状,”   林邪朝着宋惕情的脚趾重重碾下,   “拍摄结束后也可以向你的粉丝卖惨,找营销号写我的黑稿,或者给我发律师函找我要赔偿费,我等着你。”   “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破钱,仗着你粉丝多!嘶……快把你的脚给我拿开!”   “我就是有钱有势,还讨人喜欢,你能怎么样?”   “你不要脸!”   宋惕情疼得胀红了脸,哀嚎个不停。   崔珠美等一行人被他的惨叫声吸引过来时林邪已经不见了踪迹,楼梯上只剩下抱着脚坐在地上的宋惕情不停地骂骂咧咧。   林邪一路找遍了厨房会客厅和厕所,又返楼上去敲于知倦的房门,然而整座别墅却安静得可怕,并且空无一人。   直到他发现通往庭院的落地窗前还有少许未干涸的水迹。   林邪心里一沉,抬手擦去落地窗上的雾气,果真看见烟雾缭绕的泳池内泡着一个人。   玻璃窗被咔啦一声用力拽开,开窗的瞬间屋外的风声和冷意便如同被压抑到极端突然爆发的山洪般呼啸而入,吹得林邪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于知……义!”   林邪看到一旁摆放的那架摄像机时赶忙改口,他并未注意到那台机器早已被人关掉了电源线路。   于知倦此时正靠在泳池边缘,尽可能将身体都泡入温暖的泉水中,而暴露在外的头顶和肩头早已堆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花,像一尾濒死的莲。   “……冷。”   于知倦沉沉地抬起眼,冰天雪地之中四处都是刺目的白,湿漉的睫羽又将他的视线阻挡,他其实什么也没看清,只是嗅到了来者怀里熟悉的岩兰草香。   “林邪……我冷……”   “我带你回去。”   林邪将他从水中捞了起来,自己的外套早前披给了于知倦,现在那件冬衣已经变成了一条被冻得梆硬的布条,他此刻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衫,再没能脱给于知倦先做保暖用的衣服。   好在泳池离屋内就十来步的距离,林邪捂着于知倦的额头将他抱回了别墅内,然而已经被冻透了的于知倦并不能立刻感知到周遭的暖意。   “窗户被更换过……”   于知倦靠在林邪怀里艰难地开口,他浑身已经被风雪吹得毫无知觉,脑袋里也嗡嗡地被风声灌满,昏沉沉得几乎无法保持清醒。   “什么?”   “窗户……”   于知倦的声音太小,像被冻霜凝过的蒸汽,他知道自己这一觉睡过去至少是一整夜,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得提醒林邪要小心。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下楼的崔珠美捂着嘴低呼了一声,声音盖过了于知倦的呢喃。   “这、这是于知义?怎么会冻成这样的?什么情况啊?”   落地窗仍旧大开着,细沙般的雪绒被吹进屋里,崔珠美连忙上前去关上窗,   “赶快把人送床上去吧?怎么全身都湿透了?是、是掉进泳池了吗?”   林邪也不知道于知倦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总不可能会自己往水池里跳。   嘉宾们七七八八地下楼时正好撞见了将于知倦往房间抱的林邪,Loki最先认出他怀里的人是谁,见状不由分说地就要上手去帮忙。   “我记得楼下烧得有热水,等我一下!还有吹风机……湿成这样不吹干会冻死的!”   陆悠悠很快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三两步跑去公共厨房帮忙拎热水。   “我昨晚刚订购了羽绒被,等我拿来给知义用。”   柯曼也动起身来。   崔珠美说要去联系节目组送医生过来,其他嘉宾也不好都挤在于知倦的房间里,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就三三两两散开了。   半晌过后,屋内只剩下林邪和Loki。   “是谁干的?”   Loki靠在墙边站着,看着林邪忙前忙后,觉得有些插不上手。   “不确定。”   林邪蹙了蹙眉,是宋惕情?还是始终没有出现的米辰?   “是米辰姐姐吗?”   Loki顿了顿,低声自言自语道,   “是米辰吧。” 第91章 窃语   林邪听见了Loki的低语,但对此未置可否,他拂开于知倦额畔还黏着冰碴子的发丝,用热毛巾焐了许久也没见于知倦被冻得发白的唇色好转。   “我再去找两条毛巾来。”   Loki感觉到林邪周身的气压有些低沉,自觉地找了个借口退出了他们的房间。   只是Loki出门后并未去晾衣房找寻干净的毛巾,而是调转方向上楼,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米辰的房间门口。   要是让Yu知道自己的弟弟在真人秀节目中被人这么无法无天地针对,他一定会又生气又难过……   Loki静静回忆着当时在家教课间隙,他撑着脸认真听着Yu讲于知义这个弟弟时的样子。   Yu的长相标致,因为目色清明而又常带着一股冷意,但他每次提到于知义时的表情却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可靠的温柔,让Loki也不禁心生向往,向往能和于知义一样,被Yu放在心上宠爱。   明明他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替Yu好好保护于知义的……   Loki懊恼地揉了揉蓬松的卷发,心想至少要找米辰给出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或者道歉,正抬起手要敲门时却突然听见房间内似乎有人交谈的声音。   说话的人有意在压低嗓音,但因为情绪激动而依旧捺不住个别尖锐的发音,Loki及时收回了手,屏住呼吸站在门前认真听了一会儿。   “……你到底想我怎样!”   这是米辰的声音,音调里带着她特有的尖利,   “我已经照你说的推他下去了,还不够么……!这可是在拍节目!”   米辰似乎是在和人争吵,Loki听出她们是在争论推于知义下水的事,察觉到连米辰可能也是受人指使,立刻竖起了耳朵。   “你别和我说什么摄像机关了,于知义不会放过我的……我以后也不用在圈里混了,你还觉得不够是吗?”   米辰的语气里带着愠怒的哭腔,Loki听了不禁觉得奇怪,她一直都是一副谁也不怕的样子,谁能指使她做这样的事?   “我再警告你一次,”   只听米辰咬牙切齿道,   “这里是大陆,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Loki越听越觉得奇怪,他一琢磨自己只要现在推门进去就能抓到那个幕后指使者,立刻便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装作刚刚走过来,咚咚敲响了米辰的房门,   “米辰姐姐,雪人都堆完了怎么也不见你来?你不舒服吗?”   屋内安静了一瞬,随后便听见米辰来开门的脚步声。   “Loki弟弟啊,”   米辰些微打开了一条门缝,透过门缝满怀歉意地朝着Loki笑了笑,   “我好像早上散步的时候着了凉,吃完早饭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就一直在房间休息,不能帮你堆雪人,我很抱歉。”   “胃不舒服的话得早点吃药呀,姐姐和崔PD说过了吗?”   Loki眼疾手快地撑住门缝,不给米辰立刻关门的机会。   “我一直都有肠胃炎,早就习惯了,睡一觉就能好的事,就不用麻烦崔PD了吧。”   米辰暗暗使劲想把Loki给挤出去,不出所料的话于知义已经被他们给发现了?Loki是来为于知义打抱不平的吗?   “那我会担心姐姐的,”   Loki无邪地笑了笑,同时手上加大力气硬生生地推开了房门,   “我刚刚听见姐姐好像在和谁吵架?姐姐没被欺负……吧……”   只见陈设简单的房间内除了米辰之外空无一人,没有任何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Loki不死心地拉开淋浴室的玻璃门,屋内自然也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   房间内虽然是有一扇窗户,但这里可是三楼,窗外是白雪皑皑的实地,连块植被都没有,不可能有人能翻窗逃走,那他刚刚听见的到底是什么……?   “Loki你……怎么了?什么和谁吵架?”   米辰迷茫地眨了眨眼,   “是不是我刚刚在房间练台词被你给听见了?其实我拍完这个真人秀马上就要进剧组,我就想这几天提前找找状态,让你误会了?”   “没有,我其实也没听见姐姐说话,”   Loki讪讪地帮米辰关好了淋浴室的门,临时编造了一个借口,   “其实这是我今天的附加任务,有点不礼貌,要是惹姐姐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   “嗐,节目组搞人心态,我都理解。”   米辰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趁Loki还因为没抓到人而一头雾水时把他请出了自己的房间。   等Loki反应过来要找米辰质问她为什么要推于知义下水时,米辰的房门已经再度紧锁上,而她也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而拒绝再露面。   吃了闭门羹的Loki无奈地叹了口气,思忖片刻后决定庭院里再看看……嘉宾私自关掉自己房间之外的摄像机可是违约的,节目组难道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吗?   窗外的鹅毛大雪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几乎快要将临近岸边的海湾填上一层灰蒙蒙的雪色。   十几分钟前Loki以拿毛巾为由离开后,林邪便起身反锁上了房门,趁于知倦还未完全睡熟时将他连人带着薄被子一起抱进了淋浴间。   “我自己来……”   于知倦难耐地皱起眉,他这会儿浑身发冷,皮肤四处又冻极反烫,耳朵发痒发热,大脑里更像是被冻成了冰窟一般昏昏欲坠。   “这会儿就别逞能了,”   林邪按了按他的后脑勺,好让他能顺理成章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米辰把你推进去的吗?”   “这事没那么简单……”   “那你刚刚想提醒我什么?”   林邪等淋浴头的水变得温热后才往于知倦的身上冲去,连带着把被雪霜黏在身上的衣服也一起浇热。   “玻璃,”   于知倦顿了顿,暖气氤氲之中他的知觉才渐渐回复,   “别墅内的门窗都被人换成了加厚玻璃,不知道节目组是在搞什么鬼,但我觉得要留个心眼……咳咳、”   “着凉了,”   林邪抬手摸了摸于知倦的额头,“崔珠美已经在叫医生了,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多的就别想了,免得又头疼。”   “其实都冻麻了,疼也感觉不到。”   于知倦甩了甩发尾的水滴,接过林邪递来的软毛浴巾和干净睡衣。   “擦干净些,不然带进被子会发冷。”   林邪自觉地退出了浴室,拿热水替于知倦冲洗身上的雪霜时他就保有风度地没给人脱光,这会儿靠着门细细回想刚刚在雾气中的所见所触,难免又有些后悔。   被水淋透了的衣服自然是遮不住其下的线条,想到这里,林邪喉间滑动,耐着躁意扯了扯领口。   “林邪,”   半晌,于知倦的声音闷闷地从里间传来,   “我是不是发烧了?”   “是有点发烫。”   林邪自然而然地和于知倦碰了碰额头,于知倦这次倒没有习惯性地躲开。   “我说头怎么那么晕……”   于知倦揉了揉眉心,绕开林邪乖乖地钻进了已经铺好的被窝。   林邪看他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说话时还因为着凉堵了鼻子而带着闷闷的鼻音,难得显得乖顺,起初的阴沉神色才略略化开了些。   他上前去帮于知倦掖了掖被角,大约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于知倦转眼间便浅浅睡了过去。   “咚咚——”   房门被人轻声敲响,林邪开门,只见是崔珠美。   “医生到了吗?”   林邪的声音很轻,崔珠美知道他是怕吵醒于知倦,很是配合地也压低了声音,   “坏消息,风雪太大,飞机和船舶都不敢出航,医生送不过来,”   崔珠美担忧地摇了摇头,   “我刚刚和导演打电话商量了一下,购物系统上有特效药卖……于知义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发烧吗?头疼呕吐吗?”   “既然我们在系统上买的东西每天都能准时送到,医生为什么送不来?”   林邪质疑道。   “其实……其实购物系统是节目组外包出去的,他们有自己的配送门路和航道,和我们节目组走的不一样,”   崔珠美顶着压力为难地解释着,   “总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物流肯定是准时的,于知义今天已经完成了任务,是有购物权限的。”   “他才刚刚睡着,你的意思是要把他喊醒让他自己买退烧药么?”   林邪的语气之中已经能听出不满,崔珠美咬着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今天事发突然,节目组连这个特例都不能开?你或者我代买也不行么?说到底,今天于老师会落水,你们节目组也推脱不了责任。”   “整个系统都是外包出去的……之前你也买过东西,购物时需要靠人脸识别来完成权限认证你也是知道的,我根本不是嘉宾,没办法通过验证,要代买也不是不行……就是需要你完成今天的任务。”   崔珠美顿了顿,   “你今天的任务卡是什么来着?”   “和昨天一样。”   林邪淡淡道。   “这可真是……那,要不麻烦你和昨天一样顺手去把这个任务给完成了?”   崔珠美拿眼睛瞥了瞥躺在里头的于知倦,   “而且我可以帮你担保,这都是为了帮于知义买药,绝对不是为了占人便宜。”   作者有话说:   补更之前断更那两天的~ 第92章 陈梦   于知倦睡得迷糊。   原本被冻硬了的骨头现在被揣在绒被里暖着,没一会儿便放松了下来,只是睡到半途时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抽了出去。   林邪本来是想吻额头的,奈何崔珠美还在一旁看着,于知倦现在明面上又还是陈皓那个渣滓法律上的“妻子”,思忖片刻后,只是像前一天一样饶有风度地点了点于知倦的手背。   “唔……”   于知倦本能要防备,眼看已经攥紧了拳头,林邪眼疾手快地掰开他的手指挠了挠他的手掌心,   “是我,没事。”   “……”   于知倦的眉头依旧皱着,不过没再挣扎着要醒,而是翻了个身用下巴蹭了蹭被角,呼吸渐渐又恢复了平稳。   “你把人给吵醒了?”   崔珠美听到动静,不免好奇问道。   “没有,比起这个,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吗?”   林邪把于知倦的胳膊放回了被子里,起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礼貌地将崔珠美请出了房间。   “当然,等今天的游戏的结束立马就能进行购物。”   二人在走廊上站定。   “还要等到晚上?”   林邪蹙起眉来。   “还是之前说的,这个购物系统不归导演组管,程序上的设定是到点才能开放,对此我也很抱歉。”   崔珠美摇了摇头,   “今天的事故我有很大的责任,这也是我们导演组统筹上的失误……”   “道歉的话留着等于老师醒来和他讲吧,”   林邪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为难崔珠美也是于事无补。   嘉宾在节目录制过程中生病受伤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尤其是像发烧感冒这样说重不重的小伤小病,圈里历来都没有因为谁生病而耽误录制进度的说法。   “这么大的别墅里连应急用的医药箱都没有准备吗?”   “是我们准备得有失妥当……医药箱倒是有,但……”   “但里面只有治疗外伤用的跌打肿痛药,并没有退烧药。”   柯曼接过崔珠美的话头,一手提着打着红色十字的医药箱,一手抱着一床羽绒被赶了过来,   “于知义怎么样了?听说是在发烧?我这床被子昨天刚送到,还没来得及拆封。还有这药箱我看过了,只有几包感冒冲剂,先救救急吧。”   柯曼将感冒药和被子一起递给林邪,刚巧陆悠悠也端着热水壶上来,崔珠美当即帮着冲好了药,让林邪端进去喂给于知倦喝。   “柯老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于老师怎么会被关在庭院里呢?”   陆悠悠悄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崔PD说节目组调查清楚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是得有个交代……今天被关在外面的是于老师,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是自己呢。”   陆悠悠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自她的好伙伴小网红误打误撞赢了游戏离开后,她反而越来越消沉。   “不过怎么一直没看见米老师?她不会也被谁关在了哪里吧?”   陆悠悠突然发觉许久未见到米辰的踪迹,好像抽完任务卡之后就没看见她了。   “我之前也这么担心,特地四处找了一圈,不过刚刚听Loki说她是着了凉一直在房间里休息。”   “说到底还是怪这天气……谁知道春天还会下这么大的雪。”   陆悠悠叹气道。   “海岛上嘛,气候多变很正常,大家别这么垂头丧气,说不定明天就会是个大晴天。”   崔珠美宽慰大家道,   “趁林邪也送完药回来了,我们楼下集合一下,提前宣布今天的游戏内容吧。”   “不等于老师醒来吗?”   柯曼看了看于知倦紧闭的房门,   “因为意外损失一次游戏资格的话……不知道节目组会怎么打算?”   “对呀,”   陆悠悠眨巴眨巴眼睛,有了今天的事故,别墅内顿时充斥满惴惴之气,人人自危,再加上除了崔美珠之外节目组并未有其他人出来解释,一时间没人分得清这到底是有意安排,还是真的意外。   “现在天气这么恶劣,万一于老师……不是,万一明天我也着了凉,一病不起,岂不是直接变成了整个节目最后的失败者?”   “不止于老师,米辰老师今天也不舒服,恐怕也要缺席。”   “今晚我会联系其他导演开个紧急会议讨论这个问题,一定会尽量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崔珠美扯了扯衬衫领襟,下雪天急得她直出汗,偏偏总导演这会儿还在和她打太极,让她也左右为难。   “我们也不是针对珠美姐,”   陆悠悠轻轻搭了搭崔珠美的肩膀,“只是今天于老师就这么出了意外,要不是林老师发现得早,怕是不止发烧这么简单,大家难免多想。”   “我理解,”   崔珠美笑了笑,   “那么各位,我们也别站在门口吵于知义休息了,下楼去煮壶橘子茶,边喝边讨论讨论今天的游戏怎么样?”   “今天的游戏我弃权。”   良久不曾说话的林邪缓缓开口,顺手要走了陆悠悠手中的热水壶。   “诶?”   崔珠美惊讶地眨了眨眼,   “你也不舒服?”   “我留下照顾于老师。”   林邪刚刚那趟进去给于知倦送药的时候看他睡得并不安生,发热头晕还堵了鼻子,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让他一个人躺在这里他不放心。   “那倒是可惜了,”   崔珠美抿了抿唇,状似玩笑道,   “毕竟今天的游戏看起来很适合你。”   “公平游戏,没什么适不适合之说。”   林邪巧妙地避开了这个坑,要是没回答好的话,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带节奏说他在节目组有特权。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   崔珠美意识到刚刚的话有些不妥,连忙找补道,   “那就辛苦你了,柯曼,陆悠悠,我们先下楼吧?今天的游戏可是还有装备要上给大家使用呢。”   “好。”   陆悠悠配合地跟上崔珠美的脚步,柯曼临走前又和林邪多聊了两句,都是些发烧时该注意的事项。   “柯曼哥总是这样照顾我们,多谢了。”   “小时候我经常照顾院里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有经验,而且我跟你和于老师也是老相识,关照你们是应该的,”   柯曼淡淡笑了笑,   “于老师我不清楚,但你应该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现在没有退烧药,光捂着也不行,你记得用凉毛巾帮忙给于老师的手心额头物理降降温。”   “好,”   林邪点点头,在柯曼离开前又叫住了他,   “柯老师。”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的游戏尽量去赢吧。”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只是听崔珠美说这个游戏适合我,我猜应该是体能或者速度类的竞技,那对你来说也会很有优势,”   林邪不露破绽地解释道,   “如果柯曼哥今天赢了,拿到手机后能帮忙给我的助理发条消息吗?”   “是那位身材魁梧的司机先生?我记得他叫……路远?”   “嗯,我来岛之前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现在想来不到半个月我就会回去,需要他提前准备一下。”   “没问题。”   柯曼爽朗地笑了笑。   送走柯曼后,林邪轻声推门回到房间,此时于知倦又换了一个睡姿,正不老实地把胳膊掀出被子。   “难受还不老实?”   林邪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把于知倦的胳膊又塞回了被窝,再往他身上搭了件厚外套好把人压住。   于知倦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微微皱眉说了句什么,林邪听着像是一句格兰苏语。   看来是在做梦。   也不知道这会儿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   事实上于知倦正在做的梦既不能称为美梦也不能说是噩梦,比起梦境倒更像是一种对过去某段记忆的重新演绎。   在梦中他回到了四年前那个灯光暧昧,音乐淫浪的肌肉秀表演会场。   穿着各异艳丽奇装异服的漂亮模特们在周围不住地轻歌软语,柔软的羽毛扫过他的肩头,浓郁的芳香味充斥在鼻息之间。   被那位韩允仁先生偶然给了小费的侍者又拿着酒水单前来售卖,尝试朝这位一看就人傻钱多的异国人卖出更多的天价鸡尾酒。   会场里的氛围抵达热点,音乐太吵,于知倦一开始没有听见侍者和韩允仁的对话,直到他看见韩允仁似乎耐不住性子准备随手点一份豪华香槟套餐。   于知倦在侍者下单之前按住了酒水单,看见图册上五颜六色的矮杯酒水时便已经蹙起了眉头。   “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韩允仁问他。   “这个套餐不要,”   于知倦摆了摆手,指了指菜单上的彩色酒瓶,   “这些鸡尾酒的主要成分都是four lock,那可不是个什么好饮料。那种酒里含有高剂量的瓜拉纳,而瓜拉纳通常都能被当成兴奋剂使用。”   “这么吓人?”   韩允仁似乎挑了挑眉,但这只是于知倦的猜测,毕竟隔着墨镜他也看不清韩允仁的表情。   “他是想让你喝兴奋了方便办事,第二天还能断片,免得你后悔,说他诈骗。”   于知倦耐心地向韩允仁解释着这些表演会场里的潜规则。   “于先生真的很博学可靠,”   韩允仁夸赞道,并且更改了决定,最终只让侍者又给他们加了两杯柠檬汁,   “一般人可不会注意到酒饮料里含有什么成分,更不会了解瓜拉纳的作用。”   回忆到此处,于知倦的脑海缓缓进入了一片放空的状态,空白许久后,他的记忆突然飞跃过四年的时间,直抵几天前的他们所有人刚刚抵达怀恩岛时的第一顿晚餐。   当时陈皓也还在,甚至还妄图给他点一杯沙棘汁。   而坐在他不远处的那个小网红,好像是叫做韩蕊蕊,因为好奇想要点一杯four lock。   他来不及思考节目组为什么会准备这种危险的断片酒,因为他突然想起,那时候林邪在他之前出言提醒了韩蕊蕊,说这种酒里含有瓜拉纳。   但是一般人……尤其是像林邪这样几乎不可能接触便利店酒水的人,真的会注意到饮品中的原料成分,会知道瓜拉纳是什么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元宵节快乐~圆圆滚滚乐开学(不是 第93章 兔子苹果   怀恩岛的雪纷纷扬扬,不间断地下了已经整整一天,天幕上的浅白晴色仿佛都被揉碎成雪迫降而下,只剩阴沉沉的昏暗云霾。   整座岛屿全然被蓬松雪色覆盖,花园里一脚下去便是到小腿深的一个脚印。   窗外伸展的松柏枝终于承受不住枝桠上的重量,夸嚓一声抖落一大团厚重的积雪,砸在窗台上便是闷闷一声巨响。   熟睡了一整个白天的于知倦终于被这声巨响震醒,他睁开发涩的眼皮,只见林邪正抱着手坐在床边,手里拿了本没封皮的书在看。   “感觉好点了吗?”   林邪见他醒来,放下手里的书后顺其自然地撩开了他额前的头发,   “额头好像已经不烫了,肚子饿不饿?”   “……饿。”   于知倦揉着眉心等意识恢复清明,半梦半醒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林邪扶他起来喝过一次退烧药,看来是药效起作用,已经退烧了。   林邪扶着他的肩膀帮他坐起身来,于知倦分辨清现实和梦境后抬起眼深深地看了林邪一眼。   “怎么了?”   林邪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有恃无恐。   于知倦抬起手捂住林邪的眼睛,又顺手抬起杯子对准林邪的鼻梁骨,模拟他带上墨镜和口罩后被遮住五官的样子。   半晌才松开手。   “……林邪,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点了菌汤和小水饺,那边是崔珠美偷偷给你加的银耳汤,还有陆悠悠送来的黑芝麻糊。Loki也来送过一份黑椒面,我猜你刚醒应该吃不下,面也放坨了,就先处理掉了。”   林邪没急着过问他刚刚在做什么,而是先摆好了满满一小桌的小菜,只是除了那份菌汤和水饺被盛放在漂亮的碗碟中,其他汤菜都随便被摆在送餐时用的塑料餐盒里。   他们在怀恩岛上的晚餐丰盛程度和每个人当天有没有完成个人任务直接挂钩,因为晚餐也是在购物系统中进行订餐的,如果当天没有权限,能够得到的就只有一份包含一荤一素和一盒米饭的简餐盒饭。   “想吃哪样?”   林邪问道。   “吃你点的就行。”   于知倦懒得挑选,直接拉过了离得最近、装盘最好看的鸡汤小水饺,   “你们都吃过晚饭了吗……?现在几点了?”   “十点。”   林邪撑着脸靠在椅子上观察着于知倦吃饭。   “这么晚了……今天的游戏怎么样?还是没能先把Loki送出去?”   “今天我也弃权了,”   林邪顿了顿,   “游戏项目是雪地真人CS,两个小时的时长,最后谁身上被击中的颜料弹最少谁获胜,你猜赢的是谁?”   “你不在的话,是柯曼?”   于知倦细嚼慢咽道。   他知道林邪弃权是为了照顾他。   “这是你答对的奖励。”   林邪叉来一块削过皮的小块苹果,于知倦看着嘴边那块果肉凹凸不平的苹果切块,愣了一会儿才张开嘴巴咬了下去,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林老师,这是你第一次自己亲自动手削苹果?”   林邪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一秒,半晌才承认似的点了点头。   “下次还是换我来吧,”   于知倦没忍住笑了两声。   林邪作为总督家的大少爷,从小身边就有路遥路远两兄弟在,路遥细心妥帖事无巨细,路远又能医能武还从保镖转行当了助理,确实没什么能让他自己亲手削苹果的机会。   “我还会炫兔子耳朵,从头到尾果皮都不会断的那种。”   “我还没见过兔子苹果,等你削给我看。”   林邪又叉起一块喂到于知倦嘴里,虽然卖相丑了点,坑坑洼洼了点,但好在苹果还是甜的。   “小时候为了哄我和阿义,我爸经常削小兔子给我们看,我是跟着他才学会的。”   于知倦淡淡解释道。   所谓兔子苹果就是把苹果切成瓣状后把红色的果皮削出两个尖耳朵的形状,让苹果块看起来就像匍匐在盘子上的小兔子一样。   “几乎没怎么听你说过于知义以外的其他家人。”   “他们算不上是家人,我爸自作主张把我带出国后差点领着我一起饿死街头,阿义的情况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有池绫,他恐怕早就被我妈卖去夜店当陪酒了……”   于知倦吃掉最后一个小水饺,仿佛在讲一个和他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好在他身体素质好,回暖后又服用过退烧药,一觉醒来后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说他们了,米辰今天有什么动静吗?”   “称病在自己房间里呆了一整天,游戏没有参加,晚饭的时候也没看见她,”   林邪垂下眼睑,   “我在你口袋里找到了一串手链,是她的?你是为了帮她捡那串手链?”   “她主动向我示好,又言辞恳切,我以为她是真的有求于我,”   于知倦现在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丢人,他是悠闲的日子过惯了而变得太过松懈,米辰此前对于知义态度如何他又不是不清楚,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居然也敢相信。   “说到这,手链呢?”   “我扔了。”   林邪淡淡道。   “……”   于知倦张了张嘴,一时半会不知该作何评价,   “……这倒也无所谓,只是我不明白,她就算想害我,怎么会用这种蠢方法?”   “Loki后来又去过庭院,他说庭院里的摄像机电源被人切断过。”   “我没法确定那是不是米辰干的,”   于知倦回忆道,   “被关掉的摄像机,更换过的门窗……如果只是为了把我撞进水里,大可不必这样大动干戈。”   “这一次和之前在自行车座里藏针不一样,”   林邪的语气显得有些冰冷,   “她对你下的是狠手,如果你不是你而是真的于知义,一个身体并不好的Omega在雪地里冻上二十分钟,你觉得他能像你现在这样恢复如初吗?”   “可如果她真的想要我死,都做到这地步了,为什么不再动动脑筋想办法托住你们?”   于知倦凝眉,咬着食指关节思考了一会儿,   “我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而且看米辰当时的表现和神情,与其说她是蓄谋已久想害我,更像是在为了完成某件事,我猜她应该在和谁合作,或者是在给谁当枪使。”   “你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很遗憾,还没有,”   于知倦摇了摇头,   “照目前的信息推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和节目组一起在谋划什么,那样的话崔珠美很可能是知情人,我想去找她聊聊。”   “崔珠美今天和获胜的柯曼一起离岛了,”   林邪补充道,   “说是为了和其他几个导演就今天的事故开紧急会议。”   “雪应该没停过吧?”   于知倦闻言抬眼看向窗外,   “没想到这种极端天气没有影响他们离岛的航班。”   “据说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风停了才敢出发。”   林邪显然并不信任节目组的说法,可现在他们人在岛上,又被没收了手机电脑,有再多的不满也没法造一艘船造一架飞机出来直接自我下班。   于知倦叹了口气,最被动的情况就是强行催眠米辰问话,但这种做法没法保证成功率,一旦失败还可能给米辰留下把柄。   “明天我们先把Loki送走,”   林邪考量道,   “不管是什么游戏内容,不能再拖了。他走之后我立刻也送你走,这座岛留到最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先走?”   于知倦眨了眨眼,   “你一个人留下,能保证赢游戏吗?”   “能。”   林邪抿了抿唇,   “于老师觉得我赢不了宋惕情那样的臭鱼烂虾?”   “至少昨天我们都输给了韩蕊蕊,不保证这个节目之后还会有那样的游戏。”   “你不在的话,我认真和他们玩,不会有意外的。”   果园那天林邪完全是被于知倦的那几声“哥哥”给迷了心智。   “我刚刚又仔细回忆了一遍米辰把我推进泳池之前的样子,”   于知倦细细想道,   “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我猜她们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我。或者说比起要置我于死地,我觉得是有人想看一个反应。”   “反应?”   林邪闻言轻轻蹙起了眉。   “看你们对我落水会有什么反应。记得那天柯曼说他助理撞见的那个人么?”   “你觉得他也在岛上?”   “只是猜测,而且我无法确定他是在我们之中,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躲在岛上的某个地方。怀恩岛那么大,我在这里呆了三天,连别墅内都没有完全摸透,岛上藏人并不是难事。”   “按照那个人的思路,他不应该像杀死周晖晖一样先杀死现在对你不善的米辰才对吗?”   “如果他当初杀周晖晖也只是为了看我的反应呢?我始终觉得米辰推我下水并非出自她本意。”   于知倦上学时看过很多心理扭曲的犯罪案例,而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读那些案例时做的分析一样——他觉得自己正在被窥探,甚至是在被玩弄。   但他无法确定“杀人”对暗处的那个人而言是目的还是手段。   “我大致演算了一遍,其实那个人的思路可以被归为两个方向,如果他对我偏向于保护,那他很可能会对你动手,因为你在我身边取代了他的位置。如果他对我更偏向于观察取乐,那么危险的就是我。当然,如果岛上根本就没有那个人,一切都只是我的揣测,那些变化也都只是节目组为了之后的游戏而进行的安排,那就最好不过了。”   “所以算来算去,危险的其实还是我们两个人,”   林邪意外轻松地低笑了两声,   “于老师,要不要今晚和我一起睡?我保护你。”   “你打算以什么身份保护我?”   于知倦突然站起身来,逼近林邪所在的椅子。   窗户被换成加厚玻璃后几乎透不进来任何风声呼啸的声音,温暖燥热的房间内安静得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于知倦抬手按住了林邪的肩膀,   “是林邪林影帝,还是财阀少爷,韩允仁?” 第94章 猎物   “……”   林邪此时才明白于知倦为什么要提前堵到他面前来,近距离的对视会让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任何情绪都被敏锐捕捉。   “嗯?问你话呢。”   于知倦轻轻垂眸,像四年前他第一次和林邪近距离接触那样似笑非笑地看向林邪。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林邪笑着叹了口气,手指搭上于知倦依旧摁着他肩膀的手。   “一直隐隐觉得有关,刚刚睡着的时候又回想起了一些东西……”   于知倦乖张地眯起眼睛,从他确定崔珠美那位名为韩允仁的财阀丈夫并非他当年所见的那个韩允仁时他就起了疑心,只是一直没能得到确认。   “不过我很好奇,我第一次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那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怎么,对你来说和我相处的那半天是一段很糟糕的记忆?”   “于老师心里知道让我感到糟糕的是什么,”   林邪已经从被于知倦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错愕中缓过了神来,他往前坐直了身体,顺势揽住了于知倦的腰,   “还要明知故问,是觉得我当时不够伤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感受到腰侧被林邪修长有力的手指揽住,于知倦心里略略一紧,他身上只有一件薄绒睡衣,林邪握上来时能够清晰感受到他指间的温度,仿佛肌肤相贴,看似是承托,实际是掌控。   “你选哪一个身份?林邪,还是韩允仁?”   “忘掉韩允仁吧,”   林邪拍了拍于知倦的后腰,   “一个对你一见钟情的韩国人而已,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林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于知倦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至少你和我不是跨民族,”   林邪说到这里时轻轻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你如果是格兰苏籍,我也可以跟着你转。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对你已经不是你看不上的那种‘一见钟情’了。”   “嗯?”   “钟情四年,该算得上情根深种了,”   林邪抓起于知倦搭在他肩上的手,带着于知倦抵上了他正砰砰跳着的胸口,   “这里想着你跳了四年。”   “拿着戒指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口才……”   于知倦觉得耳边吵闹,但听不出那是林邪的心跳声还是他自己的。   “你当时也没等我开口说话,连戒指都只看了一眼。”   “一眼我就知道那戒指难看,但我记得你带着戒指回来的时候……手腕上的手表不见了,是临时拿去换了戒指吗?”   那表的样子于知倦已经记不清了,但只记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林邪换来的那枚戒指克拉再足,恐怕也不够那块表的工艺费。   “都被你猜到了。”   林邪的手腕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空荡荡的,那块表换出去之后他也就没再戴过新的,最多是有商务代言的时候戴两天品牌商给的款。   “肯定是狡猾的格兰苏资本家看你钱多,大宰了你一顿。”   “只是一块表而已,”   林邪细细摩挲着于知倦的指节,   “于老师知不知道,当时你这样牵着我的手的时候,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你那孩子是姓林,还是姓韩?”   于知倦调侃道。   “姓于。”   林邪抬起眼,眸中倒映出窗外的明亮雪色。   他的五官放在艺人之中仍旧显得格外优越,于知倦也不是第一次盯着他的脸看得出神。   察觉到于知倦又在发呆,林邪用力捏了捏他的腰,   “姓于不好?”   “……我又给你生不出孩子,问我干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   林邪低笑道,   “当时我要是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你的决定会改变吗?”   “在岛上的回答只会被留在岛上,”   于知倦收回被林邪握在掌心的手,转而点向林邪的唇,   “等我们都毫发无伤地下岛了,你再来问我也不迟。”   “那今晚要不要和我留在一起?”   “又要一起打扑克?”   于知倦揶揄道。   “不打扑克,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邪边说边将于知倦揽得更近,于知倦闻言顿了片刻,突然红了耳朵,只听林邪继续低声说道,   “你如果怀疑有人藏在岛上,我们今晚就去搜查一遍。”   “……这就是你说的更重要的事?”   “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   于知倦轻咳了一声,   “搜是可以搜,但晚上不合适,如果那个人能够看到别墅内的摄像机内容,晚上行动一定会打草惊蛇。”   “那要白天的时候去吗?趁游戏进行时也是个好机会,但如果之后几天全是室内游戏呢?”   “只能见机行事了。现在更需要等待和观察,”   于知倦决定道,   “我想看看今夜过后岛上会不会发生其他变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也需要确认。”   “嗯?”   “其实今天早上我就在怀疑,但当时想到这只是一档综艺就没在意……正常来讲,我每天早上七点左右都会自然醒一次,但今早一直睡到了节目组八点的起床号响。加上几乎听每个人都说晚上睡得熟,我才猜测别墅里会不会是有什么催眠的装置。只是要同时强制所有嘉宾入睡……一般来说,有可能做得到么?”   “唔,”   林邪闻言思忖了片刻,抬眼看向墙壁上的排气管,   “如果是从那里,并非是不可能。”   “从管道里排放催眠瓦斯吗?”   于知倦蹙起眉,   “总之今晚要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我在异想天开。保险起见我们两个人暂时不要呆在一起,等会儿你就正常回房间就好。”   林邪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锁好门窗,还有……不管有什么原因,不要一个人上楼。”   于知倦叮嘱道。   “上楼?”   “对,包括天台或者顶楼的任何房间,我记得你刚刚在看书?顶楼的书房也不要一个人去。”   “顶楼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我的直觉,感觉那不是个好地方。”   于知倦想到莱斯莉和于知义,甚至连后来的周晖晖都是从楼顶坠落出事,不免心有余悸。   “好,我听你的。”   林邪临走前觉得不放心,又叮嘱于知倦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去找他。现在想来节目组办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随机把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一起。   房门吱嘎一声缓缓关上,林邪身上的草木香也随之淡淡散去,于知倦靠在窗台边上又发了会儿呆,最终选择把耳朵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降温。   他身上的温热早在退烧药的帮助下退去,现在耳朵上的滚烫多半是被刚刚林邪给捏出来的。   稳下心神后于知倦才和往常一样躺回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隐蔽在吊顶内的排气管道,原本想再复盘一边今天米辰的行为和表情,可只要稍一放松,脑海里便都是林邪的脸。   暖春的这场倒回寒潮盘踞在怀恩岛的正上方迟迟不愿离去,雪越下越大,并且从最初静默的垂落渐渐演变成了夹杂在横风中的雪沙。   于知倦被起床号闹醒时头脑还略微有些发懵,已然记不清自己前一晚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失去了意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栋别墅内必定有猫腻。   “嘟嘟——嘟嘟嘟——”   起床号不间断地吵闹着,于知倦原本因为困倦而微眯着眼,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清香味时才立刻清醒过来。   他速度很快地翻出了被藏在行李箱夹层中的阻隔剂,熟练地往自己后颈处扎了一针。   “咚咚——”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于老师,你起床了吗?”   林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于知倦的耳朵,于知倦迅速擦去针眼周围湿润的药剂痕迹,又从行李箱里找出了空气清新剂,他专门挑选了味道最重的薄荷香,往房间内狠狠喷了几大泵。   “于老师?”   林邪加重了叩门的声音,于知倦昨天的分析不无道理,被当做猎物的人不是他就是于知倦,既然他今早完好无损地醒来,那就意味着于知倦可能有危险。   “我醒了,”   于知倦应声,收好注射器和空气净化喷雾后才起身给林邪开门。   “刚刚在厕所,昨天晚上一不留神就睡熟了。”   “我也是。”   林邪蹙起眉头,看来安眠气体的排放比想象中更加悄无声息,他们两个人都有所防备,却还是无声无息地中了招。   嗅到房间内飘散而出的薄荷味时,林邪敏锐地看了一眼于知倦的后颈。   只是那里平坦白皙,并不像是刚刚分泌过信息素的状态。   “等我收拾一下一起去一楼,先找到崔珠美再说吧。”   于知倦也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邪的脖颈,Alpha本能的标记占有欲开始作祟,让他不禁有些好奇,上次是摸了林邪的喉结,下一次如果朝着他的后颈咬下去,会怎么样……?   “我等你。”   林邪靠在门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知倦正要转身进洗漱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处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是米辰!   “站住!”   于知倦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而米辰听到他的声音后却如惊弓之鸟一般,头也不回地开始迈大步子往楼上逃去。   “别、别过来!”   米辰手里抱着刚刚从会客厅里领到的早餐,眼看着就要躲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于知倦一把拽住了门把手。   她仓皇地挤进门内,和于知倦僵持着,一个使了吃奶的劲想把门关上,一个则牢牢地堵着门缝。   “于知义……!”   米辰见扯不动门,气急败坏地想去推于知倦的胳膊,   “招惹到你算我倒霉!你快放开!”   于知倦原本还有所怀疑,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禁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你在害怕谁?”   于知倦低声问道。   “……我没有!”   米辰哽了一瞬,回过神来后立即摇头否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我只是身体不舒服不想参加活动!”   米辰提高了音量尖叫着,同时开始用力地推搡于知倦,仿佛她房间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于知倦原本想强行破门而入,可米辰却在厉声斥骂和推搡之间突然压低了声音,极快极轻地朝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想办法赢,赶快滚出岛去。”   “……”   于知倦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米辰,她脸色苍白,没有化妆梳头,看起来真的像生病了一样。   “我说了我不想参加活动!我身体不舒服!胃疼,胃疼你懂不懂?!”   米辰又拉大了嗓门,   “你别来烦我了,我只想一个人呆着!这倒霉节目组准备的早饭连银耳汤都没有,真小气!”   她卯足了劲“砰”的一声合上了门板,于知倦看着她紧闭的房门,心里重复着她刚刚那声极小声的提醒。   猎物果然是他。 第95章 零一之分   “于老师,林老师?你们起床了吗?”   听到动静后的陆悠悠扶着楼梯把手,在一楼楼梯口朝楼上喊道,   “起床了的话,要下来抽今天的任务卡吗?”   柯曼获胜离岛,米辰因病请假,Loki抽到了出门绕别墅跑圈的任务卡,于知倦和林邪又迟迟不下楼,她面对宋惕情许如清只觉得难熬,因此才没忍住催促。   宋惕情是嘴贱心气高,许如清则时时刻刻都表现出一种窥伺着别人的状态,虽然没有像宋惕情那样主动得罪谁,但他的目光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像是被阴沟里的老鼠凝视着一般。   “就来。”   于知倦礼貌地应答着,米辰躲着不愿出门,只能从崔珠美身上找答案了,至少要确认节目组是已经和幕后黑手沆瀣一气,还是依旧毫不知情。   然而崔珠美却并未像前几天一样准时坐在会客厅里等着他们。   长桌因为嘉宾的逐渐离开而变得空空荡荡,属于崔珠美的座位上不再摆放有她常喝的咖啡,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自带支架的平板电脑。   “崔PD不在吗?”   林邪先一步开口问道。   “如你所见,崔PD只能通过视频参与我们今天的活动了。”   许如清好心地做出解释。   他这个节目名额本就是当初公司替陈皓要了两个,结果人家于知义自己也弄到了一个,多出来的这个便给了许如清。   像他这样出道五六年还是没什么起色,不肯打磨演技只想演快餐剧本的演员本就会被其他同行瞧不起,加上他情商也不高,来怀恩岛的这几天有意无意地几乎把人都给得罪了个遍,嘉宾们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   怪就怪那个叫韩蕊蕊的小网红,许如清在心里愤愤不平道,不就是盯着她的大腿多看了几眼吗,至于偷偷告诉所有人,搞得别人都把他当变态吗?   林邪自然也听说了他差点要摸韩蕊蕊大腿的事,不过他对许如清更大的意见来自于这人对陈皓的马首是瞻。   “崔PD,这是什么意思?”   林邪无视许如清的话头,显然是不想与他交谈。   许如清见状咂了咂嘴,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开始把玩茶杯。   “林邪,不好意思啊,”   镜头那边的崔珠美抱歉地笑了笑,看起来是坐在摄影棚的直播间内,   “没想到今早的风雪那么大,飞机又起飞不了了,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陪伴大家了,大家不介意吧?”   于知倦认出来这部平板电脑就是前几天他们进行购物的设备,也是现在怀恩岛上唯一一部电子设备。   当时他还悄悄确认过那部平板无法退出点单系统,现在却又能给和崔珠美打视频电话,看来这设备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全部都由外包公司说了算。   “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各位继续抽取任务卡吧,碍于我没法到场,验证比较困难,今天的任务不需要大家努力隐瞒,就算被人猜出了任务内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大家可以放松一些。”   崔珠美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屏幕轻轻笑了笑,   “对了,差点忘记恭喜于知义,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痊愈。”   “谢谢。”   于知倦静静观察着屏幕中崔珠美的神态,她看起来和平时无异。   “于老师、林老师,”   陆悠悠提醒他们二人道,   “我们其他人都抽过卡了,就剩你们二位了。”   “米辰也来抽过了吗?”   于知倦问道。   “好像是的……米辰起得早,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早饭回房间了。”   陆悠悠如实回答。   于知倦想起他昨天的那个倒霉任务,那套倒霉女仆裙装在被林邪捞起来抱回房间取暖的时候就扯坏了。   希望今天的任务至少能正常点。   这么想着,于知倦将手伸进了抽卡箱,恍然发现箱子内的卡片比之前都要少,仿佛只剩寥寥几张似的。   “……”   卡片上的字迹让于知倦感到困惑,这是第一次出现具有这么强指向性的任务。   林邪看出他的迟疑后凑了过来,只见任务卡上印着一行小字:   “在不被他人发现的情况下拿走住在303号房间嘉宾的一样东西。”   “303,住的谁啊?”   于知倦低声问林邪道。   “……米辰。”   林邪回忆了片刻,三楼和二楼的房间分布一样,那么住在303的正是米辰。   “没完了是吧?”   于知倦挑了挑眉,平静地将这张卡片叠成小方块,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箱里。   “于知义,你的任务又很难吗?怎么大家的都那么简单,就你每次像谁亏欠你似的苦大仇深?别不是演的吧。”   注意到于知倦的动作,宋惕情嘴不留德地嘲讽道。   于知倦没有理会他,他倒也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就他的任务那么奇怪,激怒别的嘉宾也好,偷别的嘉宾的东西也罢,抽到的每张卡片都不想让他好过似的。   “于老师就算是演的也有人爱看,”   林邪淡淡瞥了宋惕情一眼,   “你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先虚心向于老师学学该怎么做人。”   “我会不会做人需要你们来教吗?毛病。”   宋惕情偷偷翻了个白眼,他虽然明里暗里和林邪作对已久,但多数都是他单方面挑事,林邪连搭理都很少搭理,刚刚突然被瞥一眼,宋惕情心里还有些发憷。   “于知义已经抽完了吗?那该林邪啦。”   崔珠美适当地开口往下cue流程,嘉宾吵架其实是观众和节目组都喜闻乐见的事,现在的观众就好这口,艺人们吵得越凶观众们手里的瓜子就磕得越香,像以前那种所有人和和睦睦过日子的综艺已经不流行了。   被点到名的林邪按要求随便摸了张卡出来,规则变动后嘉宾们不需要再想办法隐藏自己的任务内容,于知倦便光明正大地凑过去看林邪的卡片。   陌生的任务卡上印刷着熟悉的八个大字:   向最美的嘉宾献吻。   “……还来?”   这次连林邪的表情都发生了些许变化,游戏开始以来他就没抽到过其他的任务卡,别说别人心里会不会有想法,就连他都有一瞬怀疑,是不是路遥悄悄往节目组的口袋里塞了钱。   “我大概理解宋惕情为什么那么嫉妒你了。”   于知倦倒是有些习以为常,圈内其实也一直默认林邪就该是那种被命运眷顾着的天之骄子,这话肯定的不止是他的才华和天赋,当然还包括运气。   “那要怎么办……唔。”   林邪话音未落,于知倦已经把拳头塞到了他脸上,面如止水地用手背蹭了蹭林邪的唇,   “这种简单的任务就早点完成吧,今天你购物的时候叫上我。”   “喔,看来林邪老师的任务又和前几天的一样呢。”   陆悠悠眼明心慧,林邪闻言礼貌一笑,点了点头。   “珠美姐,这下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陆悠悠转而又看向电脑屏幕,崔珠美像是正低头在记录着什么,   “我看看,‘一个小时之内和所有嘉宾搭话并得到回应’,没问题!然后林邪的任务也算完成,嗯……知义,我刚刚看你又把任务卡给扔了?你是要放弃今天的任务吗?”   “放弃。”   于知倦确认道。   “那好吧,今天可没人能强迫你。”   崔珠美笑了笑,她不在现场,也没来得及让于知义把任务卡贴在镜头前给她看一眼,只能猜测他可能又抽到了要换装的羞耻任务。   “崔PD,我的圈也跑完了!”   Loki推门而入,因为运动而浑身发热,外套被他随意地系在腰上,上半身只留了一件紧身背心,运动员所独有的紧致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哇……”   陆悠悠没忍住低叹了一声,可惜现在身边已经没有韩蕊蕊或者米辰能和她一起分享格兰苏玫瑰带来的这份“美景”。   “‘绕别墅跑十圈’对吧?完成,辛苦Loki了。”   崔珠美继续记录道。   “知义哥哥,我口好渴……”   转眼间Loki已经凑到了于知倦面前,像是刚从雪地里叼回飞盘、顶着满头雪花摇着尾巴的大型萨摩耶一般绕着他看了一圈,确认他已经退烧痊愈。   于知倦看桌上的水壶里已经滴水不剩,厨房里新的热水也还没有烧好,便推了推自己还没来得及动的茶杯,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先用我的……”   “我的水给你喝吧,Loki弟弟。”   林邪挡在Loki和于知倦之间,顺势也挡住了Loki不断散发的魅力。   “谢谢林邪哥。”   Loki欣然接过林邪的茶杯,本意并非是想勾引于知倦,只是对于Alpha而言,这样无意间流露出的亲近和无辜往往才更具有吸引力。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不如直接开始今天的游戏吧?”   崔珠美突然提议道,   “今天的游戏非常‘暴力直接’,几乎瞬然就能定胜负,而且也很简单,早点进行的话下午的时间大家也可以自由活动,怎么样?”   “早点进行是没问题,不过……”   陆悠悠一如往常地举起了手,   “现在外面的天气那么恶劣,连崔PD你都过不来,就算赢了游戏恐怕也没法立刻离岛吧?”   “这个各位不必担心,昨天开了一晚上的会,节目组已经和采购系统的外包公司达成了一致,获胜者可以在晚上送货时搭乘他们的专属航班离岛。”   “那崔PD你干脆也搭他们的飞机过来陪我们呗?”   宋惕情玩笑道。   “嗐,我在不在都不会影响游戏的机制,但是获胜嘉宾不能立刻离岛拥抱自由的话就有违我们整个节目的主题了,”   崔珠美解释道,   “好消息是天气预报讲明天会雪转晴,等天气一允许我就上岛陪伴大家,不过不知道到时候还会有哪些朋友继续留在岛上呢。”   “刚刚你说今天的游戏很暴力很直接?有多暴力?昨天的模拟枪战可是已经够激烈了,今天不会直接掰手腕吧?”   许如清猜测道,说完还调侃地看向陆悠悠,   “那陆悠悠你可又要吃亏咯。”   “哈哈,是吧。”   陆悠悠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往下接话。   “开始之前还请你们能帮我把餐桌底下的抽奖箱先搬上来,好在游戏道具早早地就备在别墅里了,不然大家连游戏都玩不上。”   崔珠美自说自笑道,Loki闻声率先弯下腰去,将一台密封的塑料箱搬上了桌面。   “要帮忙吗?”   “不用,很轻。”   Loki说着还抱着箱子摇了摇,里面像是什么都没装似的。   “如大家所见,各位面前的这只箱子里有写着不同数字的号码球,今天的游戏就是比大小,每人只有一次抽取机会,抽定离手,谁最大谁便是今天的获胜者。”   崔珠美简短地讲解了一遍规则,然后看向林邪,   “林邪,要不还是请你来为大家打个样?”   “……好。”   林邪无声地叹了口气,自从他和于知倦决定要联手把Loki先送出岛之后,节目组提出的游戏就像是和他们对着干一样,像这样纯比运气的游戏是最难操作的。   而且他运气一向不错,如果这次直接抽到最大数字成为了获胜者,难道真的要留于知倦在岛上么。   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对不同结果的应对计划,林邪面上毫无异常,一如往常那般随意地抽出了一个号码球。   上面写着一个“1”。   林邪心里松了口气,至少他不会在今天就率先被迫离岛。   “看来林邪你今天是与胜利无关了。”   崔珠美表示出惋惜。   “你就这么不想走?”   于知倦苦中作乐地揶揄道,   “抽个345之类的得了,直接抽最小的显得你的运气像用完了一样。”   “那于老师第二个抽吧?咱们按顺序。”   陆悠悠提议道。   于知倦坦然自若地上前,刚刚嘲笑林邪运气差的话好像还回荡在耳边,他打开手掌,只见被他抽出的那颗号码球上大大地印着一个“0”。 第96章 运气之争   “知义,可没有人说过1是最小的号码哦。”   崔珠美哭笑不得,谁能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抽得更比一个小。   “小号总不会都挤在上面吧……”   许如清紧随其后,伸手进抽奖箱中挖了半天,犹犹豫豫地抽出了一颗,球面上印着数字7。   “……7!是7!”   许如清窃喜,经过前几天的游戏一共离岛了三个嘉宾,就算算上请假的米辰现在也一共只剩八位玩家,而刚刚于知倦又抽出来了一个“0”,说明球箱内的号码应该是从0开始,到7结束,也就是说他抽到了最大的那个号码。   陈皓前辈早早离开后,他留在岛上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而且这几天他越来越觉得这别墅古怪,年份久远的豪宅多出怪事,许如清现在也巴不得能赶快离开。   “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最大的号码是7的话,我们不就没什么好抽的了吗?没看见崔PD还没宣布游戏结束呢吗?”   宋惕情无情地朝许如清头上泼了桶冷水,讲究地扣起袖口动作优雅地从箱子里随便挑了一颗球出来。   “那你抽个更大的给我看看。”   许如清没好气道。   “这不就有了吗。”   宋惕情得意一笑,欣欣然将手里的号码球展示给许如清看,球面上赫然印着一个9。   “怎么、怎么号码不是按顺序印的?”   许如清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要是今天宋惕情走了,他岂不就成了哪个最让人讨厌的嘉宾?   “没人说过是按顺序的啊。”   宋惕情悠悠自得,现在该他高兴了。   刚刚他摸球时顺手垫了一把盒子内其他的球,球的总数并不多,很可能是印着0-9或者0-10,那么他的这个9赢面就非常大了。   宋惕情的这番小庆幸很快就被现实残忍碾碎,因为在他之后抽球的两个嘉宾先后抽出来了14和21。   除去请病假的米辰,场上只剩陆悠悠和Loki还未抽球,而目前最大的号码是一位女歌手手上的21。   因为专业领域和兴趣爱好都没什么相同之处,于知倦对剩下那两位嘉宾的印象很淡,虽然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好几天,但最大的交集就是每天早上集合时互相问声好罢了。   “该我了吗……我运气一直超差的。”   陆悠悠撇了撇嘴,闭着眼睛随手选了一颗出来,睁眼一看,上面果然印着一个小小的“2”。   “我说吧,唉。”   她苦笑着耸了耸肩,自觉地站到了于知倦和林邪身边,   “你说咱们仨是怎么精准抽出最小的三个号码的。”   “按节目组的尿性,说不准里面还会有负数。”   于知倦义正言辞地分析道。   “不会哦知义,可以明确告诉大家的是,0就是我们箱子里最小的数字了。”   崔珠美透过电子屏幕投来同情的视线,于知倦顿觉一时语塞,只能希望Loki自己争气,抽个大数直接获胜最好。   “哎?”   抽球的Loki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我这个号码……没错吧?”   “给我看看。”   崔珠美眼前一亮,其他嘉宾闻言都好奇地探过头去,只见Loki手里那颗球上的数字确实格外特别,至少体积就比别人的号码大,并且显得格外拥挤。   “823543……这是一个数字,还是好几个啊?”   陆悠悠张大了嘴巴,   “我还以为最大就是个两位数,这八十多万也太离谱了。”   “是一个数字哦,”   崔珠美笑意盈盈道,   “恭喜Loki,成为了今天的获胜者。”   “有那么大的号码也不早点说,”   许如清嗤了一口,   “搞得有的人抽个9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要赢了。”   “9也比你抽个7都高兴得要喊出来的人强。”   宋惕情横了他一眼,看出这个许如清现在肯定是想通过踩他来讨好林邪他们。   “还不是林邪和于知义开了个坏头,两个人加起来只有1,我才以为数字都很小。”   许如清哼了一声,宋惕情闻言微微一愣,看来之前是高估许如清了,这人压根没想过拉帮结派,这人就是纯嘴贱。   “Loki抽出来的是7的7次方,许老师也就只能通过这个7和胜利沾上关系了。”   于知倦难得理会他两句,瞬然把许如清给噎得无话可说,还在心里悄悄掰着手指头算那串8开头的数字是不是真的是7的7次方。   “感谢大家今天的参与,虽然不确定今天能否起航,但也请Loki先收拾好行李以做准备,稍后将通知大家来进行购物,现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崔珠美笑着朝大家挥了挥手,随着视频电话的挂断,那台平板电脑再次回到了购物系统的页面,看来是一台只能接收而不能拨出的单向联络设备。   “Loki,恭喜你啦。”   陆悠悠朝loki拥抱道别,同时也在心里惋惜这下岛上又少了一个正常人。   “哎……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Loki挠了挠头,   “没想到最后会靠这种方式获胜……谢谢悠悠姐姐,我会想念大家的!”   “等姐姐出去了就在微博上关注你,别忘了回关哦。”   陆悠悠笑道。   “不会忘记的,唔……知义哥哥,临走前我还有些东西想留给你。”   Loki找了个借口想拉于知倦去到没有摄像机的房间,于知倦看出他有话想说,便没有耽误。   林邪原本想一起,不料刚起身就被陆悠悠给叫住,   “林老师……那个,能不能拜托你来一下我房间?”   “……?”   林邪挑了挑眉,陆悠悠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很容易引人误会,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房间的下水管道好像出了点问题,有个螺丝松了,但我力气不够没法拧紧,所以想拜托你来帮我一下。”   林邪看她说话吞吞吐吐,像是另有隐情的样子,和于知倦对视了一眼后便跟着她上楼进了房间。   直到关上房门,陆悠悠才松了口似的拍了拍胸口,   “对不起,我这样很奇怪吧……”   “发生什么了吗?”   林邪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确认陆悠悠这间陈设简单的房间内没有藏人的地方才又看向她。   “我、我怀疑我房间里被人装了摄像头,”   陆悠悠压低声音,面带不安地朝林邪解释道,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们不熟,你也没义务帮我……但人品能信得过的只有林老师你了。”   “每个嘉宾的房间里都有摄像头。”   “不是节目组的那种摄像机,”   陆悠悠坚决地摇了摇头,拉着林邪走到了衣柜旁,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   “就在那里,我也是昨天晚上突然发现的,白天根本看不见,昨晚上我躺在床上一翻身,突然感觉那里有东西闪了一下红光,才怀疑是不是被人安装了什么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头。但我又够不着,所以才找你来帮忙……”   她边说还边贴心地帮林邪搬来了一只垫脚用的椅子,林邪踩着椅子一抬手便能摸到通风口的扇叶,他往里探了探,竟然真的在扇叶下发现了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微型摄像机。   “居然真的有……!!”   陆悠悠看见被林邪拆下来的摄像头,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前几天她把节目组的摄像机关上之后在房间内换衣服什么的可是完全没有遮挡,如果都被这摄像头拍去了,肯定能拿来勒索她……   “你怀疑是嘉宾做的?”   林邪蹙眉看着手里的针孔相机,这玩意儿能出现在陆悠悠房间里,就也能被悄无声息地安在他们房间内的某个角落。   “绝对是某个下三滥的男艺人……!”   陆悠悠一时间感到又气又怕,   “之前许如清还想摸韩蕊蕊的大腿,他有色心又有色胆……!还有宋惕情……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半年前他的助理曾经联系过我,他那时候就想睡我。”   “……他喜欢你?”   “当然不是喜欢,林老师你站得太高所以不知道,像他们那样的男艺人经常为自己‘选妃’,但通常都是找一些不出名的模特,你情我愿,但宋惕情他当时居然、居然联系了我……我气得把他助理送给我的花给拔光了扔在他们公司楼下, 从那之后他肯定就记恨上我了。”   陆悠悠摇了摇头,   “前几天我看他并没有要对我怎样的意思,我还以为他是死了心……可现在又在我房间里搜出来这个……”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林邪问道。   “其实我这两天一直有主动亲近你和于老师……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好人,之后也请你们不要厌烦我。他们对你都心存忌惮,我站在你们旁边就好……而且今天你帮我拆了摄像头,那个安摄像头的人渣看见了之后应该会以为我们关系不错,这样应该就够了。”   陆悠悠叹了口气,   “真的很感谢你和于老师。”   被感谢的于老师坐在隔壁房间里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Loki以为他是前一天着凉还没有痊愈,又是倒水又是递纸巾,   “知义哥哥……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是不是还没有退烧呀?”   “你对我和对Yu一样,都是弟弟,我哪里好意思让你一直照顾我,”   于知倦抿了抿唇,   “而且昨天林邪已经监督我喝了好几次药,烧早就退下来了。”   “那好吧……我刚刚和哥哥说的米辰的事,哥哥打算怎么办?”   “你下岛后先不要声张,我留在岛上也会小心的。”   “可这说明岛上想害你的人不止她一个,我很担心……Yu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Loki情绪有些激动,他来之前就听人说过娱乐圈内水很深,许多艺人看似表面和睦,实则勾心斗角,之前于知义就被一个衬衣门败坏了名声,现在居然有人想直接伤害他的身体。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不是吗?”   于知倦揉了揉Loki的脑袋,   “别担心,万一米辰真的只是在练台词呢?再说这里到处都是摄像机,还有林邪和崔PD在,我不会有事的。”   “这倒也是,”   Loki咬了咬唇,“那知义哥哥,你说我下岛后要是偷偷去非洲找Yu,会不会给他一个惊喜呀?”   “哥哥做研究的时候恐怕不想被人打扰吧,”   于知倦用于知义的口吻宽慰Loki道,   “等哥哥出关,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到时候再给他惊喜,好不好?”   “那我听知义哥哥的。”   Loki露出唇边的酒窝,婴儿蓝的瞳眸看起来干净明亮,   “知义哥哥你也要赶快获胜,到时候我带你去滑雪,等你工作忙完了,欢迎你去格兰苏玩,我们可以一起去Yu的大学里转一转,他们学校可漂亮了。”   “好,”   于知倦淡淡笑了笑,   “格兰苏气候湿冷,等我身体好点了再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为了庆祝周末加更~ 第97章 白雾   不到傍晚,用以播放起床号的广播里便响起了崔珠美的声音,提醒完成任务的嘉宾们去一楼会客厅依次使用购物系统。   这一天白天没有任何异常发生,早上抽中21号的那位女歌手还邀请大家一起去放映室看了部合家欢的喜剧电影,除了米辰一直窝在房间里没有露面,别墅内的气氛难得算得上其乐融融。   林邪和于知倦互相交换过消息,林邪带回来的针孔摄像头也被两个人研究过,可惜没能得到什么线索,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房间经过仔细搜查后都没有发现窃听设备。   “也许真的是哪个烂人为了偷拍而安装的。”   于知倦撑着脸靠在窗边整理着思绪。   “添乱。”   林邪将摄像头碾碎后扔进了垃圾桶,话锋突转,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在格兰苏的时候给Loki当了多久的家教?我看他对你始终念念不忘。”   “没几个月。他那时候还处于意外事故带来的阴影期里,性格差,没有朋友,每天只能和我聊聊天,对我形成依赖很正常。”   于知倦不以为意道。   “没怎么听你讲过你在格兰苏的事,”   林邪笑了笑,垂着眼眸,   “我和你认识得还是太晚了。”   “林老师,有句话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于知倦眨了眨眼,他的瞳膜是寂夜般的黑色,但却比外国人的碧眸蓝眼更加明亮溢彩,当初也就是这双眼睛,像是格兰苏广袤夜色中被月色浸染过的星星,不偏不倚地砸进了林邪的视线里。   “而且我之前的事也没什么好讲的,甚至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每天都认真学习,每年都拿全额奖学金。”   于知倦所描述的平淡并未经过夸张,遇到诸葛允白之前他作为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的未成年,如果拿不到奖学金就意味着交不上下一年的学费,不泡在图书馆里就意味着要回到酒气熏天的家。   而那时候对他来说,唯一轻松的时刻就是每周和远在国内的于知义通电话的那短短几十分钟。   他们这对双胞胎在父母离异后所过的生活近乎云泥迥异。   于知倦可以说是被不靠谱的父亲从一个泥潭带去了另一个讲洋话的泥潭,最初他也以为父亲离婚后会改过自新,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因为父亲带回家的女人不喜欢小孩儿而被关在门外坐了整整一夜。   而于知义最初的日子比他还要难熬。   父亲带着哥哥一走了之,留下的是同样不靠谱的母亲和数不清的债务,要不是池绫认准他是个成才的料子,坚持不懈地带着他勇闯娱乐圈,他恐怕真的会被自己亲妈卖去当酒陪还债。   有所不同的是十五岁之后。   于知义靠着片酬和广告费还清了所有的债务,第一笔能够进入他自己账户的钱被他小心地分成了两份,一份取成崭新的现金给池绫包了个红包,一份换成外币打到了于知倦的卡上,替他减轻了高额的学费负担。   再往后于知义的日子渐渐变得游刃有余,他打给哥哥的电话里终于不再是被导演针对,不再是又有人上门追债,而是逐渐变成了学会打高尔夫,或者吃到了一款高级的点心。   于知义穿高定的时候于知倦还在因为买不起学士服而翘掉了毕业照的拍摄,除了第一笔救急用的钱,往后于知义转来的外币都被于知倦原样打了回去,他不想成为弟弟在娱乐圈里的绮丽生活的累赘。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让国内的其他人察觉到于知义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因为多年前被还是星探的池绫一眼相中的其实是于知倦,而非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于知义。   当时小知倦和小知义都被池绫带回了公司,借请他们全家参观公司的由头让那些专业经纪人们挑选苗子,用当时一位“赏星官”的话来说,两兄弟虽然长得一样,但哥哥眼里的灵气总能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可惜的是小于知倦表示对演电视和当偶像都没有一点兴趣,这事原本不了了之,父母也只当是带孩子们去大公司参访游玩了一遍,不料却在于知义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   后来父母离异,于知义债务缠身,刚巧池绫也被未婚夫倒打一耙,处于事业低谷,两个穷途末路的人一拍即合,池绫提出可以带于知义踏入演艺圈。   可经济公司看中的是当年的于知倦,池绫便和公司撒了一个谎。   反正当时具体的情况谁也记不清,池绫反复强调当年压根没有双胞胎兄弟,只有一个灵气十足的于知义,再加上于知义自己争气,很快便被公司当成了台柱子重点培养。   碍于这一点,兄弟俩在各自的国家才很少提及对方的存在,就连于知义和陈皓的婚礼于知倦都没有出席。   要是他那时候偷偷回国看一眼就好了。   如今于知倦常常在后悔,他要是能替弟弟早点看清陈皓的真实面目,弟弟也就不用经历之后的挫折,不用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甚至真的能够如Loki所说,去格兰苏自由自在地滑雪度假。   “等平安下岛,我想听你讲讲你是怎么认真学习,怎么拿全额奖学金的。”   林邪低声笑道,将于知倦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那些有什么好听的?我自己都觉得枯燥无趣。”   “和你有关的我就是想听。”   林邪四年前求婚未果从格兰苏回国后立刻就派人调查过于知倦,因此也知道他早些年所有的奖学金都是拿去补贴学费用的。   所以他才说他们认识的晚了些,该被他们阖家宠着的人不仅没被他带回家,现在居然还要住在陈皓家里。   “等下岛了我就讲给你听。”   于知倦顿了顿,   “现在是不是该你去下单了?”   “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林邪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要什么。”   于知倦决定道。   他其实是想买包烟。   这几个月抽习惯了之后,想事情的时候就想夹一根,还有想于知义的时候,他也习惯性点一根,有时候不用吸,只是想点燃闻着那个味道。   但林邪肯定不会轻易同意他买烟。   二人到会客厅里时正巧陆悠悠下完单,她朝林邪和于知倦略略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系统显示刚刚结算完上一单,于知倦替林邪拿起平板递给了他。   “唔。”   林邪略微一顿。   “怎么了?”   “今天的人脸识别通过得怎么这么快,之前不都要等十来秒系统才会有反应?”   “这种细节我倒是没注意过。”   于知倦坦诚道,又想起自己上一次用系统买东西的时候似乎确实在身份验证时等了一会儿,他当时还以为是系统卡了,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零食要吃吗?”   “不要。”   于知倦摇了摇头,   “帮我新买两条毛巾吧,还有洗衣液也用完了。”   林邪快速过了一遍,加购了一些日常所需物品后干脆把平板递还给了于知倦,   “想要什么你自己加,加完喊我验证下单。”   于知倦对此表示欣然接受,装作在挑选日用品的时候快速滑到香烟栏点了包他常抽的烟。   “林邪,我选好了。”   于知倦又往购物车里加了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小东西,什么湿纸巾、挖耳勺、泡脚包和棉签,用来掩人耳目,以免林邪一眼看到购物车里的那包香烟。   平板交给林邪后于知倦便装作随意地伸了个懒腰,看到林邪并未犹豫,行云流水地完成验证和下单后才放下心来。   两小时后,嘉宾们订购的货物按时送达,送货机也如约将Loki接离怀恩岛,智能机器人精准地将每位嘉宾的包裹分拣至他们各自的房间。   于知倦在林邪房间里等着他的那盒烟。   自从确认了岛上有异常,可以肯定的是这档节目的所有录像百分之八十会因为拍摄事故而无法公开,毕竟让嘉宾们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是严重违反合同的。   既然播不出去,于知倦也就放肆地和林邪串起门来。   满满一大箱货物被于知倦抱在怀里一样一样往外拣,可直到摸到箱子底也没看见他点的那盒烟。   “在找这个?”   林邪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于知倦闻声抬头,只见还包着反光纸的金色烟盒正被林邪拿在手里把玩。   “……你该不会想没收吧?”   于知倦警惕地看着林邪。   “是你先骗的人,”   林邪淡淡道,   “你不是保证说不会上瘾的吗?”   “我没有上瘾,只是动脑的时候习惯性想含一根。”   于知倦顿了顿,看向箱子里的几盒蛋卷巧克力棒,   “你不会打算用这些玩意代替香烟敷衍我吧?”   “那些只是买来给你当零食的,”   林邪边说边拆开了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于知倦。   戒烟没法一蹴而就,不可能说不抽就真的一根也不抽了,总是要循序渐进的。   “烟可以抽,不过有条件。”   “说说看?”   于知倦没有立刻接过林邪递来的烟,他说的那些话不是在哄人,他对烟确实没有成瘾,今晚想抽也只是因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话音未落,林邪带着温意的指尖突然点上了他的唇瓣,   “只能一口,贪心的话会被我咬。”   “想吻我就直说。”   于知倦抬手夹走了林邪指间的烟,自下而上偏了偏头,狡黠一笑,   “而且烟都到我手里了,你觉得我会让你咬到吗?”   “试试?”   林邪缓缓靠近,具有侵犯意味的信息素也随之蔓延,于知倦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怕了?”   林邪低笑道,状似无意地在挑衅。   “……笑话。”   淡白的烟雾被轻轻吐出,在尼古丁和烟草香的刺激作用下,于知倦仰起脖颈贴上了林邪的唇。   他搭在林邪肩上的手还夹着烟,簌簌抖落了星点暗红的烟灰。 第98章 泛滥   林邪也没有想到于知倦会主动吻上来,脊背绷紧了一瞬后便顺势扣住了于知倦的后脑勺。   岩兰草木质的香调逐渐从清冷广礴变得干燥深邃,变得极具侵略性,而让于知倦感到兴奋又忌惮的则是潜藏在这信息素中的那份狂放的清醒。   唇与唇相贴的吻本如穿堂清风,一时冲动而蜻蜓点水,意识到林邪想要深入的同时,于知倦也发觉自己所熟悉的支配感正在一点点被面前的人掠夺。   “唔……林邪……!”   被他人支配的感觉与Alpha的本能相悖,于知倦想逃,却又被牢牢吸引,甚至想要与林邪争夺掌控权,直到他感觉到骨血内某种被药剂抑制了许久的冲动即将突破限制——   “等一下……!”   于知倦猛地捂住脖颈,另一手则牢牢挡在自己和林邪之间,   “我只抽一只,该到此为止了。”   于知倦无法放任那些此前从未有过的情绪和冲动继续肆意妄为,怀恩岛上危机四伏,他们连幕后黑手是谁都还没有查清楚,他实在不该由着自己的冷静和专注被别的事情分磨。   而且现在更实际的问题在于他的信息素。   再让林邪吻下去,他的信息素将也会难受控制地溢出,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具有极强的存在感和穿透力,现在那么多嘉宾又同住在一座别墅内,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觉。   “知倦……”   林邪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他略有些不知足地揉了揉于知倦的耳根。   “记住我昨天说的,锁好门窗,不要一个人去高处。”   于知倦顶住夹杂在岩兰草香中充满勾人意味的压迫感,一手始终捂着后颈脖,连让林邪帮忙买的毛巾和洗衣液都没拿,步伐匆匆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没过几秒隔壁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关门声。   林邪看着自己还留有余温的手指,压抑住胸腔间的躁意。   耳朵根倒是又软又烫,不似嘴硬。   林邪有些后悔,听到于知倦叫停时不该那么简单地放过他,毕竟二人交锋时的任何一瞬温柔都会变成让步。   窗外连着下了两天的暴雪终于停歇,夜色被积素凝华的雪雾映衬得更加漆黑阴沉,倒映在林邪发灰的眼底,掩盖住其中躁动的欲望情绪。   不管蛰伏在暗处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都别想再动他的人分毫。   寒夜短暂,半夜开始刮起的微风掀着蓬松的积雪将前一夜Loki离开时留下的脚印掩埋,被大雪覆盖的怀恩岛保持着寂静,直到清晨八点,广播中准时播放起起床号的声音。   于知倦揉着被他睡得蓬乱的头发坐起身来,看着洒在被子上的明朗阳光,心想天气总算是放晴了。   前一夜他久久难以入睡,一直在琢磨自己和林邪的关系。   他觉得林邪对他而言是信任到可以交付性命的挚友,他们志同道合,他愿意和林邪分享一切,也有兴趣了解林邪的一切。   但是挚友之间会在雪夜里接吻吗?   可如果接吻是互相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他们又算什么?一个Alpha和另一个Alpha?   他们无法真正标记彼此,就连昨晚上的那个吻都需要有一方违背本能被迫当被支配的一方,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信息素天生不可能相容。   以繁衍为目的而伴生于人体的腺体和信息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Alpha和Omega完成配对,而为了保障配对的成功率和可持续性,Alpha的信息素天生就具有侵略和驱逐的功能。   吸引异性,驱逐同性是人类的本能,信息素级别越高,相对应的吸引力和互斥力也就越大。   昨晚上那个充满冲动和意外的吻能够成功进行,是因为他的信息素被阻隔剂抑制住了。   可如果没有呢?   他的信息素会和林邪的岩兰草香互相争夺对峙,激发他们好斗的本能和兽性,亲近的欲望会被狂躁和不安取代,到最后别说是接吻,他们不扭打在一起都是有违进化论。   所以优秀而相似的Alpha可以成为商业伙伴,可以成为知己好友,但绝不会违背本能成为恋人,因为再多的激情和新鲜感最终都会被信息素不合带来的躁郁消磨得摇摇欲坠。   那么他和林邪就是互相欣赏的好朋友。   可是好朋友会在夜晚偷偷接吻吗?   于知倦似乎陷入了一个逻辑闭环,一时半会得不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最后他干脆坐起身,开始等待房间内排放安眠气体,并且最终在凌晨三点多捕捉到了自排气管内散发出的微弱气味。   正揉着头发回忆昨晚睡前发生的事情,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突然涌入鼻息,于知倦吸了吸鼻子,确认香味的来源后不觉猝然皱起了眉头。   -   被暴风雪侵袭了几天几夜的岛屿骤然放晴,整座岛的景色仿佛都大不相同,就连别墅内老旧的大理石廊柱都在阳光下显得闪闪发光,太阳透过厨房内五彩的壁画玻璃在长桌上映出彩色的影子,天气变好后,岛上阴森的氛围也终于散去。   自助早餐餐车被机器人按时拖放到餐厅内,据崔珠美所说,送餐线也被节目组外包给了负责采购和送货的那家公司,所以前几天风雪再大,嘉宾们的伙食也从来没断过。   陆悠悠最早被起床号闹醒,比起每天还要涂发胶的宋惕情和坚持在他人面前不卸妆的许如清,她从在果园那天吃了满头灰开始就放弃了做妆造,每天扎着马尾涂个防晒就能出房间。   今天她又是第一个到达餐厅的人。   想到米辰已经胃疼好几天,昨天更是几乎没有露面,陆悠悠决定帮她盛碗小米粥送去房间。   Loki离开后这岛上的正常人就没几个了,林邪又总和于知义绑定出现,相比之下只有同为女嘉宾的米辰还算得上能相处,她这个人只要不和于知义对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脑子清醒的。   这么考虑着,陆悠悠细心地盛了一碗小米粥,又拣了一碟小菜和两只包子,放在托盘里一起端起上了楼,敲响了米辰所在的303号房间的房门。   “米辰姐?收拾好了吗?今天还不舒服吗?我帮你带了早饭。”   陆悠悠叩了叩门,半晌没得到回应。   “米辰?你还没醒吗?还是难受得起不来床?”   按理说这么吵人的起床号不可能会没醒……正在心里胡思乱想时,陆悠悠猛地发现房门的门把手居然能够转动。   米辰没有锁门?   陆悠悠咽了咽唾液,端稳手中的盘子后拧开了303房门,   “米辰姐,我进来了哦……啊!!!”   只听一声惨叫惊起窗外枝桠上的飞鸟,其他房间内的嘉宾们闻声都陆续赶了过来,于知倦是最先到的,林邪却迟迟没有出现。   看到叫声发自米辰的房间时于知倦心里便已经有了预感,宋惕情他们都围在门口不敢进去,只见陆悠悠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软着腿跌到了于知倦面前。   “发生什么了?”   于知倦一把扶住陆悠悠,陆悠悠微微一怔,像是被吓傻了。   “死、死了……”   陆悠悠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几个字。   “谁?在里面吗?”   “嗯……嗯嗯,”   陆悠悠抑制住干呕的冲动,用力点了点头,   “米、米辰……在床上……呕——我不行、你别去看……快报警……”   “我先带她去一下洗手间。”   女歌手揽住被吓坏了的陆悠悠,带着她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缓缓走去。   “没、没开玩笑吧?是不是节目效果啊?”   许如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回应他。   众人不敢往里走,都等着于知倦的反应。   于知倦绕开被陆悠悠打翻在地的粥和稀饭,拐进卧室,只见米辰穿着睡衣摊开双手平躺在床上,面色发青,唇色乌紫,大张着嘴巴,唇角还残留有呕吐物。   也怪不得陆悠悠能被吓成那样。   于知倦也感到一阵生理不适,他此前唯一一次接触尸体就是在白色卷宗剧组出演尸体,再者就是远远看过一次周晖晖的,如今清晰地看到曾经熟悉的人死在眼前,就算是他,胃里也翻涌起一阵恶心。   “于、于知义,你怎么不说话啊?”   宋惕情站在门口等得心焦,一咬牙干脆逞能地也闯了进来,直冲冲地看见了米辰的惨样,发出一声哀嚎后又一溜烟退出了房间。   “真、真真的是米辰啊……不是假人、出、出人命了!!”   宋惕情这一嗓子将所有人都喊入了惊慌的情绪之中,而他们也是在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他们与节目组的连接只有那一台台冰冷的摄像机。   “报警、快报警吧?这节目是录不下去了!我要走,我马上就要走!”   许如清说着已经要起身回房间收拾行李,走了两步又因为胆子小而不敢离开大团体,只得又灰溜溜地站了回来。   “说是报警,我们连手机都没有?怎么报?!”   宋惕情崩溃道,   “崔珠美呢?崔珠美怎么不来了……她不是说会来陪我们吗?是不是节目组看出人命了,要撂摊子跑路了?”   “宋惕情,你刚刚进去看仔细了?米辰她、她怎么死的?”   许如清又害怕又好奇,咬着手眼巴巴地瞅着宋惕情。   “想知道就自己看去,我反正看着觉得不像自杀,也不是自然死,倒……倒像是被人毒死的。”   “那、那你说凶手是谁啊?”   许如清惊恐地撇起嘴巴,目光扫射一圈后停留在了于知倦身上,   “于知义……!你身上、你身上有米辰用的香水的味道!宋惕情你闻闻是不是!”   “还真是!”   宋惕情吸了吸鼻子,不觉往后退了两步。   米辰来的第一天就张扬地在自己的所有衣服物品上都喷满了她那瓶香型独特的定制香水,因此嘉宾们对这股味道都非常熟悉。   而此时于知倦身上确实正若隐若现地散发着同样的香味。   作者有话说:   看前提示:   1.接下来还有十几章的内容都是在怀恩岛进行   2.因为是孤岛环节所以会有些脱离娱乐圈生活,有一些(漏洞百出的)推理剧情   3.会出现人物死亡情节,但是没有要变成无限流的意思,没有鬼神之说和虚幻设定,请放心阅读   4.孤岛章节的主视角是于知倦的角度,非上帝视角   5.有一些读者反映有点恐怖,胆小的各位可以选择在白天阅读,也可能会有一些读者觉得压根不恐怖,我不是有意要吓唬大家TAT我自己也很害怕   6.并非编不下去了开始编玄幻故事,怀恩岛部分会有重要人物出场和铺垫,感谢大家的理解! 第99章 冷水澡   “你、你们两个人积怨已久了吧!于知义,你肯定偷偷来过米辰的房间,你到底干了什么?”   许如清边往后趔边质问道。   于知倦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吓得许如清猛一瑟缩。   上一次面对周晖晖的尸体也是这样,也是许如清第一个站出来指控说他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个许如清好像特别热衷于把于知倦和穷凶极恶的凶手挂上钩。   “你糊涂啊于知义!”   向来咄咄逼人的宋惕情反倒在此时压低了声音,左拳捶着右手心,恨铁不成钢似的,   “你们有再大的恩怨也不能动杀心啊……还是在节目里!你想给她使绊子有的是方法,怎么就选了最极端的这一种?到时候警察来了不得把我们全都带走?”   看来是已经默认于知倦就是凶手了。   “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就判断于老师是凶手吧,”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位男歌手总算站出来说话,也就是昨天抽到14号号码球的那位嘉宾。   因为普通话不好,他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现在开起口来也说得缓慢,但却在理,   “要说有恩怨,宋惕情你才是一直在和米辰吵架的那个人吧?”   “关我什么事!你普通话不好就能血口喷人了吗?”   宋惕情闻言暴怒,   “我和她再不对付我也不至于杀人啊!”   “所以我们也不能直接怀疑于老师啊。”   男歌手耸了耸肩,   “非得说的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而且你们为什么不怀疑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陆悠悠呢?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   “陆悠悠一个杀鸡都不敢的Omega凭什么杀人?”   宋惕情冷哼道。   “于老师也是Omega,而且大病初愈。”   男歌手眨了眨眼,   “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最好冷静下来。互相怀疑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调查凶手是警察的事。”   “可我们现在又报不了警!”   “我们要做的是保护现场,然后联系节目组,而且死者为大,你们在死者房间像刚刚那样大声吵闹是很不礼貌的。”   男歌手冷静地做出安排,并且成功堵上了宋惕情和许如清的嘴。   低头思忖良久的许如清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居然大着胆子上前扯了扯于知倦的袖子,   “于老师,对不起啊,刚刚是我冒犯了。我不该随便怀疑你的。不过你……你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和你作对的人怎么全、全都惨死……敢问是受了哪位大师的点拨?我马上要搬新家了,正想找人看看风水。”   许如清神神叨叨,说话也口无遮拦。   于知倦挥开了他的手,神色淡漠,   “我从来没和谁作过对,你这话我听不明白。”   “那你……你去算过命吗?不瞒你说,我算过,大师说我的吉星是别人的煞星,我看着你就像是煞星体质,唔,该让陈哥带你去算算的,万一你克他怎么办……”   “许老师你放心,有道长说过我旺夫。”   于知倦噎得许如清一时间无话可说,圈内其实有不少人都和他一样迷信风水,事业不顺就跑去求神拜佛故弄玄虚,压根没想过是自己业务能力的问题。   “什么旺夫?”   林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于知倦闻声回头,只见他发尾还淋着湿漉漉的水汽,像是刚洗完澡,所以才来晚了。   “我调侃许老师呢,你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就进去看看吧,出事了。”   于知倦提醒道。   “林老师你怎么一大早上洗澡啊?”   许如清话多,刚刚才念叨完于知倦,这会儿自然就把话头对准了迟来的林邪,只听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因为于老师?”   “……”   林邪挑了挑眉,有些迷茫地看向于知倦。   许如清是知道他俩的事了吗?   “是不是在清洗血迹啊?你是帮凶?你们两个人总是呆在一起,互相包庇起来很容易吧。”   许如清紧接着又问道。   “许如清,刚刚都说了米辰是被毒死的,和血迹有什么关系?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男歌手无奈地打断许如清的无端揣测,于知倦这下终于明白,许如清并不是针对谁,他就是话多想法也多,而且还乐于靠耸人听闻来博得关注。   “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许如清耸了耸肩。   “我只是说看起来像被毒死的,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可不知道。”   宋惕情连忙撇清关系。   林邪听他们七嘴八舌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最终还是靠他自己踏入房间内亲自一看究竟。   正巧陆悠悠她们也从洗手间回来,女歌手好心给她端了杯温水来,据说刚刚在厕所里已经吐了几遍。   “林老师也来了吗?唔,知义老师,你刚刚翻过米辰的东西吗?身上好像沾了她常喷的那股香水味。”   陆悠悠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居然又把矛盾引向了于知倦。   “对啊,于知义还没解释身上为什么会有米辰的香水味呢!”   “你们是不是私下见过面?于老师,现在你和我们实话实话,大家图一个心安,到时候在警察面前我们也好帮你作证不是?”   陆悠悠见状悄悄朝于知倦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可是许如清他们说的又不无道理,于知义身上怎么会有米辰的香水味呢……?   “昨天我抽到的任务卡指定我从303号房间悄悄拿走一样东西……”   于知倦淡淡开口,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解释便被许如清打断,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完成任务真的翻过米辰的房间?这就有点偷偷摸摸了吧,而且我记得你昨天不是直接把任务卡给扔了吗?怎么又去完成了?”   “说到这里,我昨天晚上看见知义老师用购物系统了呢,说明任务确实完成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又那么淡,要是真的和米辰再多接触过,肯定就不止这么淡了……再说要是真有什么,怎么会不去洗个澡呢?能让我们闻到香味,说明知义老师毫不心虚。”   陆悠悠赶忙替于知倦找补,以弥补她刚刚说错的话。   “谁能证明那任务卡的内容不是于知义编的呢?昨天我们都亲眼看着他把卡给扔掉的,现在可算是死无对证。而且你们谁见过那么奇怪的任务卡?我反正是没见过。”   宋惕情趁机火上浇油,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于知义或者林邪难受的机会。   “我这里有证据。”   只听林邪的声音从屋内闷闷地传出。   “早就说了你们两个人很容易互相包庇,你说的话不能算数。”   宋惕情反驳道。   “不是我要说什么,而是米辰房间内找到的东西足够作证。”   林邪终于从卧室内退了出来,一张卡片也被扔在了宋惕情面前,铜纸板制成的巴掌大的卡,背面还印着FE的LOGO,在场的嘉宾对这样的卡片都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他们每天都要抽的任务卡。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替于知义翻过垃圾桶?”   宋惕情一脸莫名其妙地捡起林邪扔来的卡片,   “‘将自己的一样东西偷偷藏入204号房间’……204是谁的房间啊?这是米辰的任务卡?”   “204是我的房间。”   于知倦边说边从宋惕情手里抽走那张卡片,同时这两天以来的许多疑点也都随着这张卡片的出现而迎刃而解。   “我明白了,米辰的任务和于知义的任务都会导致米辰有一样东西被藏进于知义的房间,而米辰的衣物用品又都被她喷过香水,所以才会让于知义身上沾上香味的。”   陆悠悠恍然大悟道。   宋惕情和许如清闻言面面相觑,这任务太过凑巧也太有针对性,但从米辰房间内找出来的任务卡就那么白纸黑字地摆在他们面前,让人无法再反驳。   “你从哪里找到的?”   于知倦看向林邪,要不是林邪及时找到这张卡替他解围,不知道他还要被许如清宋惕情他们拖着胡搅蛮缠多久。   “米辰的床头柜上,就压在茶杯底下。”   “茶杯?”   “我检查过了,里面是正常的纯净水。她看起来确实像是中毒死的,但再多的我也看不出来了。”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来岛上拍节目的明星艺人,会演戏会吵架会博人眼球,但碰到出人命的事情时,没有乱做一锅粥已经是万幸。   而林邪也只是在当时出演白色卷宗时为了能够更好地融入角色而读过几本法医相关的入门书,于知倦就更不用说,一个研究心理学的之前哪里和尸体打过交道。   “米辰藏进你房间的东西找到了吗?”   “早上才发现,藏了条围巾在我的衣柜里。”   于知倦懊恼地皱起眉,他本该昨晚就有所发觉,但昨晚脑子里又全都是林邪身上的岩兰草香,直到今天清晨醒来才注意到不对劲,   “这样就都说的通了,”   陆悠悠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今天崔PD的视频电话什么时候能打过来……也许来接我们的飞机已经在路上了,毕竟门外就有摄像机,节目组肯定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悠悠,我说句实在的你别灰心,”   女歌手摇了摇头,   “咱们这个摄像机的内容很可能不是实时转播给节目组的,你想之前于老师落水挨冻那么久,也没见节目组给崔PD发信号,所以……也许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   “那、那也没事,崔PD总是会来的,就算今天还不能上岛,也能和我们取得联系,就是可惜了我们前几天的努力……这节目怕是播不成了。”   “不过你们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许如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米辰如果真的是被毒死的……这毒是哪里来的呢?大家上岛的时候不是都被检查过行李吗?”   此话一出,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比起他此前天马行空的猜想,这个问题一针见血,又将众人好不容易安下的心给悬了起来。   “嘟嘟嘟——嘟嘟嘟——”   只听楼下突然传来电子设备的提示音,和昨天早上一样,是崔珠美打来视频电话的声音,这声音对于刚刚受过尸体惊吓的嘉宾们而言无疑和这放晴的天气一般,是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肯定是崔PD!”   “快去告诉她要报警,让节目组赶快派机来把我们从这个鬼地方接走!”   众人一时间欣喜不已,将许如清刚刚的问题抛在了脑后,成群结队地下了楼。   谁是凶手、哪里来的毒药,这都是警察该调查的事情,和他们可没关系。况且比起嫌疑人,他们可是更像受害者。   于知倦有意留在最后,拽住了林邪的袖口,   “没必要过去了。” 第100章 真假难辨   “你发现什么了?”   “那张卡片是米辰昨天的任务,她从把我撞进泳池开始就一直躲在房间里回避所有的活动,但却仍然坚持不懈地要完成节目组所谓的每日任务,这不是很奇怪吗?”   于知倦凝眉分析道,   “而且她房间里还囤着这么多东西,她并不需要昨晚的购物资格。”   事实上米辰房间内的布置和囤货近乎可以用豪华来形容,角落里放着两台小型冰箱,一台里面冻着香槟和苏打水,还有一台则存放着护肤用的精华液和面膜,桌上也铺着格调讲究的毛绒毯,上面摆放着各种香型的精油和香薰台,衣柜旁的置物篮里也堆满了蔬菜干水果干之类的低脂零食,她完全可以呆在这个房间里舒舒服服地度过剩下的时间。   只不过大家进来时都被她的尸体吓得魂不守舍,几乎没人注意到她房间内的物质丰裕。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被人胁迫了?”   林邪思忖着这种可能性的概率,从米辰突然不管不顾地推于知倦下水开始,她的行为确实都一反常态。   依照她的性格脾气和此前对于知倦的态度,就算她做错了事也并不会心虚愧疚,前两天她以胃疼为理由闭门不出,与其说是在躲着于知倦,更像是在回避其他什么人。   “她知道岛上有危险,”   于知倦在脑海中不断回忆前一天米辰躲在门板后低声提醒他让他快滚时的神色和表情,   “但她自己却不逃,我猜她是不敢,而且看她当时的样子,那个监视并且胁迫她的人应该就在不远处。”   “你觉得那个人就藏在别墅里?”   “对。不然米辰也用不着扯着嗓子装作在和我吵架。那人不在别墅内的话她怎么喊也是听不见的。”   “米辰按要求完成了任务,但还是被杀了……”   林邪看向躺在里间的米辰,他拿走床头柜上的任务卡时顺便扯了被子盖住了尸体的面部,他们能力有限,并不能从尸体上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因为她最后的价值就是要死在我们面前,她的任务也好我的任务也好,为的都是把杀死她的嫌疑转移到我身上。”   “凶手想要的恐怕不是让你替他背锅,而是要让其他人因此疏远你。”   “我猜也是,”   于知倦顿了顿,靠香水味带来的嫌疑很容易洗清,但他和米辰有过冲突在先,他们二人的任务卡又如此古怪特殊,其他嘉宾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会有些膈应。   凶手想要他落单,但可惜算漏了一个林邪。   “如果昨天是米辰的话,今天大概率该轮到我了,你继续和我呆在一起的话会很危险……”   “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   林邪打断于知倦,   “你是知道的。”   “……”   于知倦看林邪的表情就知道没法说服他,只得叹了口气道,   “还有一件事,昨晚我守到了催眠气体的排放,只是小剂量的乙醚,但因为密闭的房间内太过安静加上温度暖热,很容易就能让人熟睡。”   “别墅内门窗的更换应该就是趁前几夜大家熟睡时进行的,所以起床号的声音才会那么大,让我们以为犯困是因为被突然吵醒……要改造别墅内的管道和门窗,一个人不可能做得到。”   “所以我刚刚才说没必要下楼。因为崔珠美不会再上岛了,而所谓的节目组要么一开始就是个骗局,要么就是被谁挟持了,现在的怀恩岛已经被凶手掌控,就算他一时兴起在岛上埋炸弹直接沉没整座海岛也不是没可能……林老师,你会害怕吗?”   于知倦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向林邪。   “凶手不会沉岛,”   林邪抬手将于知倦耳畔的碎发挂在他耳后,露出他耳垂上那颗熠熠闪光的宝石,   “我也不会害怕。”   “你怎么知道凶手不会?”   于知倦低低笑了一声,看来他注意到的地方林邪也一样察觉到了。   “大费周章地把你圈禁在孤岛上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凶手不会那么快就动手的。如果我是他,我会舍不得。”   “和凶手一样变态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知倦闻言挑了挑眉。   此前崔珠美反复强调过不能破坏游戏机制,而米辰临死前仍旧被逼迫去做任务也是在遵循游戏规则,看来凶手是想把怀恩岛变成自己的游戏场。   能肯定的是这个幕后黑手一定很享受杀人。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陆悠悠她们一行人欣喜地赶到会客厅,捡起前一天晚上被随意留在餐桌上的平板电脑接通视频电话后并没有见到崔珠美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他们第一天上岛时为他们检查行李、归还他们上交的游戏道具的工作人员就穿着这身工作服,鸭舌帽上还印有统一的FE字样。   “崔……崔小姐呢?”   挤在屏幕最前头的宋惕情微微一哽,   “你应该也是工作人员吧?我们这儿死人了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我就要下岛,立刻,马上!”   “宋先生,稍安勿躁,”   黑帽子男人等宋惕情发了一顿牢骚后才缓缓开口,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让人只能略微看见他带有青色胡茬的下巴。   “米辰小姐的事我们已经通过摄像机看见了,很抱歉给大家造成了恐慌,节目组马上会派人前来处理……”   “什么处理不处理的,难道要我们继续呆在这里吗?我们要下岛,而且你们不应该报警吗?节目组派人来处理是什么意思?”   许如清不满地打断黑帽子,听他的意思好像节目组并不觉得米辰的死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这让在场的嘉宾们都感到很不舒服,甚至不寒而栗。   “还有崔PD呢?不是说天气变好后崔PD就会回来吗?”   女歌手也惴惴不安地追问道。   “请各位先冷静,”   黑帽子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崔PD家里有急事所以连夜赶回了韩国,不过她临走前已经和我们沟通好了接下来的节目安排……”   “你们听不懂人话吗?我们要下岛!不录了!”   宋惕情快要把桌子给拍裂开,   “你们节目上出人命了!米辰是被人毒死的!不是意外,这岛上有杀人犯!”   “……恭喜宋先生获得今天的购物资格。”   只听黑帽子男人的语调突然抬高,可他这么一句话却让电脑前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什么、什么意思啊你?”   宋惕情惶惑地摇了摇头,气极反笑,   “你不会想说是我杀死了米辰吧?怎么?难不成我的任务是杀死米辰?我为了一个什么购物资格去杀人?”   “宋先生,您太激动了。事实上从今天开始各位将进入FE的第二阶段,剧本杀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如大家所见,现在岛上出现了死者,各位既是侦探又是嫌疑人,能够找到凶手并给予凶手惩罚的玩家将直接获胜,同时,像宋先生刚刚那样得出和死者有关的正确结论即可获得购物资格。”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许如清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惶然地转向宋惕情,   “剧、剧本杀……?米辰其实没有死?这是沉浸式剧本杀?”   “你问我有什么用,我怎么会知道!”   “可你不是去看了尸体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米辰到底有没有死啊?”   “我、我就看了一眼,没看清!陆悠悠不是也看见了么?她可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你怎么不问她去?”   宋惕情没好气道。   他更在意的是那黑帽子说他得出了什么正确的结论?意思是米辰真的是被毒死的?   “喂,陆悠悠,那你看清楚没有啊?那尸体该不会其实是假的吧?”   许如清又看向陆悠悠。   “我……我也不确定啊,我看见她倒在床上还口吐白沫,吓死人了……再说我又没见过尸体,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你们两个人有什么用!吓成那样,还去厕所吐,结果连尸体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   许如清埋怨道。   “那反正尸体就在那里躺着,你行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看?”   陆悠悠一句话将许如清给噎得哑口无言,他害怕众人会投票派他去查探尸体,只得自欺欺人地下结论道,   “我看咱们是虚惊一场,节目组都说了现在改成剧本杀模式了,米辰肯定是和节目组串通好了,她不是马上就要进组吗?说不定是档期排不开了要先走,所以干脆节目组就把她设置成死者了。小哥,我说的对不对?”   事实上米辰到底有没有死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只要见过尸体,哪怕只是一眼就能意识到那绝不是什么道具。   只是嘉宾们此刻的处境过于被动,没有人愿意和命案扯上关系,此时节目组抛出橄榄枝,他们自然是会选择接受,共同粉饰太平。   “各位不必纠结这个问题,”   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争吵的黑帽子男人终于又再一次开口,   “对于各位而言,尸体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凶手并给予惩罚。从今天开始,每日任务将被取消,所以大家只有积极参与搜查和推理才能够获得购物资格,不过每天的游戏还会继续,游戏的获胜者依旧可以重获‘自由’。”   “嗐,节目组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假的,”   许如清安慰众人道,   “现在剧本杀这么火,节目组肯定也是想蹭个热度,大家都别害怕了。我早就说过,这么多嘉宾肯定有人有特殊身份的,凶手就是那个拿了特殊身份的人。”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黑帽男人笑道,   “没问题的话,各位可以开始自己的调查了。”   “等一下!”   陆悠悠习惯性地举起手来提问,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刚刚说要找到凶手,并且还有给予惩罚对吧?找出凶手我可以理解,但是什么才算给予惩罚呢?”   “陆小姐问到点子上了,”   男人的脸庞几乎全被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但依旧能从他的语气中判断他此刻是在笑着的,   “这也是需要各位去解开的谜题,对于一个毒死了米辰小姐的杀人凶手,各位觉得什么才叫做惩罚呢?”   作者有话说:   加更一章,比较压抑的地方我尽量更快点!   (ps.陈皓: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怀念我的好 第101章 质问   “啥啊?凶手不应该伏法吗?杀人偿命呗。”   许如清不以为意道,   “陆悠悠,你之前没看过剧本杀类的综艺节目吗?像这样的剧情一般都会让凶手好好忏悔,说一些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反思。”   “……”   陆悠悠悄悄翻了他一眼,不太想搭理他。   “哈哈,许先生很有想法,”   黑帽子男人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   “今天的游戏内容将在午餐过后为大家揭晓,在此之前各位可以进行自由活动。”   没给嘉宾们再多追问的机会,男人主动挂断了电话。   机械盲音过后,别墅内是一片冰冷的寂静,嘉宾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风雪过后的海岛虽然见了晴,阳光却像被筛过温度的冷浪,在雪层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我说,我们也不用把气氛搞得这么阴沉吧,刚刚节目组也说了,这只是为了让大家沉浸在剧本杀的剧情之中,实际上根本没有命案发生吧。”   许如清想要活跃气氛,但亲眼见过尸体的宋惕情却始终脸色惨白,   “许如清,你自己没有看见过……我是觉得不可能有道具能做的那么逼真……”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为了节目效果能真的杀人?再说,你自己不都说了没有看清,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那具尸体还摆在楼上,”   一向少言的男歌手终于发话,   “要不我们一起再去看看?至少得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人吧?”   “我可不去,”   宋惕情摇头道,   “那种场面我可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我……我其实也不想,”   陆悠悠愧疚地低下了头,   “而且就算我们确认了又怎么样呢?节目组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准备让我们现在下岛,万一发现那是真的米辰……我想都不敢想。”   “他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许如清耸了耸肩,   “那可是米辰好吗?米辰背后有大佬支持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谁敢动她啊?之前你们还说我耸人听闻,现在分明是你们自己大惊小怪。”   “就算真的只是一个剧本杀的游戏,我们要追查凶手也得先去看尸体吧。”   男歌手坚持自己的观点道。   “说到尸体,林邪和于知义呢?他们两个人不是都近距离看过吗?”   宋惕情抬头张望了一圈,才发现他们二人一直都没有下楼来,   “而且林邪还单独和尸体呆过呢……他说不定还摸过!不然他怎么能把米辰的任务卡给找出来的?”   “我早就怀疑过他们两个人,你们非说我在胡说八道,”   许如清撇了撇嘴,   “说不定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把证据给藏起来了。”   “让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惕情带头站起身来,经过今天早上的一番惊吓,嘉宾们自然而然地都开始抱团行动,谁也不想落单。   但让许如清失望的是,米辰的房间内空无一人,于知倦和林邪也并没有如他所说那般苟且在一起。   林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被敲开时,他正拿着吹风机在吹头发,眼神中带有些许躁意,可能是突然被敲开门盘问有些不耐烦,吓得众人也不敢多问。   而于知倦则刚从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里出来,手里还掐着一截烟蒂。   他吸烟在圈内并不是什么秘密,据说是陈皓和周晖晖鬼混在一起时染上的烟瘾,因此在别人眼里他夹着烟时就自带了些苦情色彩。   “你们在找我?”   于知倦摁灭烟头后将烟尾巴扔进了走廊上的公用垃圾箱里,转眼静静地看向大有兴师问罪之势的一众人。   “刚刚我们接节目组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许如清直白问道。   “瘾犯了,去卫生间抽支烟不可以吗?”   于知倦垂眼指了指垃圾箱。   “你倒是不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都听见了,视频通话的声音都有通过广播在楼上同步。”   当然他并不相信什么剧本杀,躺在303号房间内的无疑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们现在怀疑凶手就是你,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如清抱起手,气势汹汹。   “别‘我们’,”   男歌手突然开口,往于知倦那边跨了一步,   “我现在可没有怀疑谁。”   “对啊,我也没有怀疑知义老师,”   陆悠悠也赶忙跟上表明立场,   “而且我们早上不已经盘了半天证明知义老师身上的香水味只是一个意外了吗?”   “那好,那就算是只有我怀疑于知义,”   许如清愤愤道,   “于知义,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回答我几个问题不过分吧?”   “许老师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便是。”   “昨天午餐的时候米辰还出来取过饭,说明她那时候还活着,我想知道她是在此之前还是之后把围巾藏进你房间里的?”   男歌手和陆悠悠见许如清这次并非有意刁难,而是想认真捋清线索,才没有斥责他胡搅蛮缠。   “她是晚上七点之后才把东西藏进去的,我能确定在七点之前我房间内没有任何香水的味道。”   于知倦如实回答道。   “也就是说你七点钟出过门?她肯定是趁你不在的时候才潜入你的房间的。”   “那个点是大家购物的时间吧,我可以作证,我还遇到知义老师了,当时大概是……七点半?”   陆悠悠抢先开口道,于知倦点了点头。   “可你不是没有完成昨天的任务吗?你去凑什么热闹?”   许如清又问。   “没有规定说不能找别人代买吧?”   于知倦眨了眨眼,昨晚下单的时候林邪还发觉说系统的人脸识别速度变快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速度的问题……当时是他把平板递给林邪的,那个时候系统已经识别到了他的脸并且解锁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米辰已经把东西藏进了他的房间。   许如清冷哼了一声,   “那你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之后还有再出去过吗?”   “大概九点多回去的。”   “九点?你不是七点多就出来了吗?这两个小时你在干什么?”   许如清步步追问,于知倦知道这个时候搪塞或者撒谎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我在林邪的房间里……玩。”   “玩?玩什么?loki都走了,你们两个人还能玩纸牌吗?”   “我拜托林邪帮我买了东西,顺便就在他房间里等送货了,货是八点多才送到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昨晚上的快递是八点半送达的,你拿到东西之后还在林邪房间里留了半个小时?为什么?”   “我和林邪又聊了会儿天。”   “聊什么?”   “许如清,没必要这样问了吧?只要林邪和于知义能互相证明就行了,他们两个人没有理由要互相包庇。”   陆悠悠打断许如清,这个许如清每次都是趁林邪不在的时候才敢在于知义面前耀武扬威,不就是欺负于知义是个Omega吗?   “万一于知义就是用这半个小时说服林邪包庇他怎么办?陆悠悠,你动动脑筋想一想,这是一个找凶手的游戏,谁找出凶手谁能直接获胜,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没人能找出凶手的话,就只有凶手获胜呢?”   “所以才不会有包庇凶手的情况存在啊,就算帮了凶手,最后节目组承认的胜者也只有凶手一个人。”   “可林邪他压根不用在乎获不获胜,不是吗?”   许如清反问陆悠悠道,   “以他的背景,就算他输了节目组也不敢对他怎么样,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   “差不多得了,”   于知倦淡淡开口,许如清被他这么一瞥,竟莫名地一激灵。   “你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用不着你在这里恶意揣测林邪。”   “那、那你说,你们在聊什么?”   “卓越导演马上要拍新剧,上岛前联系过我和林邪,想要我们再度合作,”   于知倦不紧不慢地随口胡编道,   “但是男二号的位置一直没有定下来,卓导问过我们两个人的意见,昨晚我突然又想到这里,就和林邪简单聊了聊。”   “那你们商量出什么了吗?”   宋惕情闻言连忙凑上前来,卓越的每一部戏都是现象级大爆,上一部《白色卷宗》更是好评如潮,就算是能在她的剧里跑个龙套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而她又如此器重林邪和于知义,要是能得到他们二人的推荐,那岂不是捡了天大的馅饼?   “合适的人选没有商量出来,但不合适的人倒是确定了不少。”   于知倦的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上下打量了许如清一番,虽未言明,但包括许如清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说于老师怎么最开始不愿说呢,”   宋惕情冷嘲热讽道,   “合着人家是为了给你许如清留个面子,谁知道你还要咄咄逼人地追问,真是不知好歹。”   “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说于知义什么都没说呢,你又在这里解读什么?嘚瑟什么?”   就像宋惕情最忌讳别人说他无才无华一样,许如清也最恨被人谈论演技,在他眼里演技算什么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而且没演技也一样能吃饭,真不知道他们这些所谓科班出身的演员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东西。   “知义老师该说的也都说了,我看不如每个人都交待清楚昨天晚上各自都干了什么,能够有人互相证明最好,要不就从许如清你开始吧。”   陆悠悠提议道。   “我开始就我开始,反正我问心无愧,”   许如清冷嗤一声,   “昨天晚上我……”   走廊上的广播里突然响起刺耳的滋滋声,   “各位嘉宾中午好,现在是用餐时间,请大家前往会客厅共进午餐。在餐后我将宣布今天的游戏规则。”   作者有话说:   看有的宝说害怕,这几章我改到白天更新~另外今天一下会更两章,请大家别看漏了! 第102章 捉迷藏   “……是今早那个男人吗?”   女歌手蹙了蹙眉,   “居然通过广播和我们联系,他们是完全不打算听取我们的意见了吗?”   “这样才更有沉浸感不是吗?”   许如清做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走吧,赶快揭晓今天的游戏是什么。像你们这样互相袒护互相信任,赢得游戏可比找出凶手要简单得多。”   许如清说完便率先扭头下了楼,看样子他对男歌手和陆悠悠那样信任于知义很是不满。   “他还真把自己当侦探了。”   陆悠悠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之前我和他一起去过别的节目,采访的时候他就说自己喜欢看书,问他喜欢什么书,他说推理类的小说,”   男歌手叹了口气,顿了顿才继续道,   “前几天我也看他在书房里找了几本悬疑小说回去看,可能是沉浸在书里的世界,一时半会没有出来。”   “小说和现实可是有区别的。”   陆悠悠摇了摇头。   刚巧林邪吹好了头发,众人才又成群结队地一起前往会客厅。   虽没有人说出口,但其实在现在这种处境下,林邪这种个高肩宽、信息素级别很高的Alpha自然而然就会给人以安全感,所以大家都开始偏向于和他一起行动。   会客厅的长条餐桌上摆满了还冒着热气的菜肴,因为是他们各自按照自己的口味点来的,菜品风格迥异。有加了橘子奶酪的烟熏三文鱼牛油果,也有洒满辣椒面的干拌抄手,只不过这些制作精美的菜肴都被摆在方便运送的一次性保温锡纸盒中,不由得让人感觉自己在吃牢饭。   于知倦打开自己点的那份鱼籽拌饭,一眼就看见了藏在温泉蛋下的一窝金黄饱满的玉米粒,顿时没了胃口。   “吃我的。”   林邪端过于知倦面前的饭盒,将自己的那份换到他面前。   看着面前淋满酱汁的牛腩焖饭,于知倦略带感恩地朝着林邪眨了眨眼,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一起拍戏的时候问过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玉米,当时你应该还觉得和我不熟。”   “但你不是也不吃鱼籽吗?”   于知倦垂眼,   “昨天点单的时候我问你要不要吃一样的,你还嫌弃地摇头呢。”   “……昨天那会儿想吃牛肉,现在突然又不想了。”   林邪边说边舀起一勺拌着鱼子酱和玉米粒的米饭,在于知倦的注视下细细咀嚼,   “味道还不错。”   于知倦看林邪并非像他讨厌玉米一样吃不下去鱼籽才安心接受他换来的那份焖饭。   午餐时的气氛并不欢愉,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是小声在和周围的人做交谈,而不受待见的许如清就显得格外孤独,毕竟没人愿意听他那带着强烈主观偏见的猜想。   “要不我们继续刚刚的调查?大家都说一下各自昨晚的时间线吧。”   最终许如清还是耐不住被排挤的感觉,扯着嗓子吆喝道,   “好不容易大家都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找凶手的话也可以用排除法,我们就先从时间线切入。按照刚刚于知义的说法,米辰在七点之后还有过活动,所以大家重点说一说七点之后都在干什么吧。”   “我们手里又没真的拿到剧本,怎么梳理时间线?”   女歌手放下手里没吃完的树莓奶油贝果,忧心忡忡道,   “而且又不是每个人都很有时间观念,许如清,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不能把这一次当做一个普通的剧本杀游戏来玩。”   “那至少大家都要说说昨晚在干什么吧?”   许如清坚持道,   “能找到人互相做不在场证明最好,也方便我们排除。”   “这个提议有道理,”   男歌手点了点头,配合道,   “我先说吧,昨天晚上买完东西后我就去了健身房,一开始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我回房间的时候刚好碰见陆悠悠过来,那个时候应该是……八点多吧?之后我就回我房间休息了,然后十点的时候宋惕情来找我借过吹风机。”   “对,我房间里的吹风机坏了。”   宋惕情点了点头,在男歌手的带头下,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回忆了一遍自己昨天晚上的经历。   “唔,听完之后我觉得可以归纳出几个疑点,”   许如清自作主张地开始替大家做总结,   “首先是宋惕情,你说你九点多回房间洗澡之前都在顶楼的星象房里,没人能给你证明,而且你一个人去哪里做什么?然后是陆悠悠,你八点多去了健身房还一直呆到了十点,我的房间离健身房不远,我好像没听见那会儿健身房里有什么声音。”   “许如清,你找茬是不是?”   宋惕情看他要开始怀疑自己,暴跳如雷,   “星象房我每晚都会去的,我需要灵感,灵感你懂不懂?不过我也不指望你这种水货演员能懂我们艺术家的需求,毕竟你压根不懂培养自己的灵气!”   “就你还艺术家呢,不就是会拉个小提琴吗?我看少年宫里随便拉一个小孩儿出来都和你拉得差不多。”   许如清反击道,   “而且我只是说是疑点,又没怀疑你是凶手,你这么生气干嘛?你不会是心虚了吧?”   “我心虚?你真好笑!”   宋惕情掀翻面前的餐具,眼看着要起身去扯许如清的衣领,被一旁的男歌手死死拦住,   “你们两个人都冷静冷静!这么意气用事我们怎么找凶手?”   “我很冷静啊,是宋惕情心里有鬼不太冷静。”   许如清无畏的耸了耸肩,于知倦隐约能从他这副挑衅的嘴脸上看出几分陈皓的影子。许如清整天以陈皓的后辈自居,他的聒噪和欠揍还真是得了陈皓真传。   “前几天我见到过宋惕情去星象房,”   男歌手解释道,   “一次是我去顶楼吊嗓子,还有一次是去看雪,确实都遇到了在星象房里的宋惕情。”   “……那好吧,”   许如清点了点头,   “那宋惕情身上的疑点暂时可以放下,那么问题就在陆悠悠身上了,其实我早就怀疑陆悠悠了。”   陆悠悠:“……你有事吗大哥?我看你是看谁都有嫌疑。”   “不,不一样,怀疑你我是认真的,”   许如清故作高深道,   “跑步机的声音那么大,昨天晚上九点多我还去了趟洗手间,路过健身房除了看见灯亮着,倒是没听见什么声音。”   “我在练瑜伽啊,”   陆悠悠气极反笑,许如清是不是看她之前总替于知义说话,现在有林邪在他不敢为难于知义,就把她当软柿子给捏了?   “再说谁规定在健身房里只能用跑步机了?”   “反正我觉得你的嫌疑很大。”   “悠悠的嫌疑应该最小才对吧,”   女歌手顿了顿,分析道,   “米辰是个身高一米七,常年健身的Beta,悠悠比她矮足足一个头,又是个Omega,怎么想都不可能有能力杀了米辰。”   在场的除了陆悠悠和名义上是Omega的于知倦之外就都是Alpha了,所以女歌手才敢用性别来做排除。   “你的意思是Omega都可以暂时免除嫌疑?”   “不,我只是觉得悠悠没有杀人的能力,但于老师……我是客观分析,没有针对于老师的意思哈,像于老师这样的成年男子,虽然是Omega,但力气什么的和米辰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就不能排除。”   “不能这么说吧,”   许如清表示不赞同,   “咱们是剧本杀,又不是真的需要凶手动手,说不定只是有一张任务卡通知他是凶手呢?所以是不是Omega其实一点关系都没用。”   “那照这样说的话,我最怀疑你。”   女歌手直直地看向许如清,   “你说你昨天晚上一直都在房间里看小说,可除了你去书房拿书的时候遇见过我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房间里呢?”   “你可以去我房间里看,我看推理小说的时候还会做笔记,或者我可以给你讲讲小说的内容,要是我没看的话肯定是不知道它讲了什么吧。”   许如清坦然自若道,仿佛早就准备好了当被人质疑时该如何回答。   “还有一点我也很在意,游戏规则改变后你是不是太亢奋了点?”   “拜托,我是为了大家好,努力在带领大家一起推理凶手好不好?”   “但你也可能是想祸水东引。”   “没错,你一开始怀疑知义老师,然后又说他和林邪沆瀣一气,现在又怀疑宋惕情和我,与其说你在努力推理,我看你更像是在搅浑水。”   陆悠悠附和道。   “林老师,你有什么看法吗?”   男歌手看他们几个人又要吵起来,难免觉得头疼,只得看向一旁的林邪。   他和林邪接触的机会不多,但能感受到林邪是一个冷静并且有主见的人,这种时候往往会变得异常可靠。   “今天的游戏结束后,回米辰的房间重新搜查一遍吧,”   林邪淡淡道,   “到现在我们连毒药是她自己在不经意间喝下去的还是被人强迫喝的都没有弄清楚。”   “我觉得也是。”   男歌手点了点头。   林邪点拨的很是地方,如果他们能够确定米辰是被人强迫灌的毒,那么就能顺理成章地排除陆悠悠,也能减轻于知义的嫌疑,毕竟性别之间的力量差距摆在那里,想要放倒米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家讨论得如何?”   广播中再一次响起了带有滋滋杂音的男性声音,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线,虽然没有经过任何处理,但当人看不见说话者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声音毫无辨识度可言。   “轻松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各位既然都用完餐了,我们便开始今天的游戏吧。”   男人的话尾带着上扬的笑意,但却让人听不出任何高兴的情绪,   “难得天气放晴,节目组特地为大家安排了可以活动身体的游戏——捉迷藏各位小时候都玩过吧?”   “……”   众人都屏住呼吸认真等待着规则的宣布,现在岛上怪事不断,好相处的人又基本上都走完了,谁都不想留在这里多呆一秒,所有人都想抓住今天的机会逃离怀恩岛。   “今天的游戏就是捉迷藏,规则很简单,我会随机指定一人当鬼,被鬼抓到的人将会成为下一个鬼,游戏总时长三个小时,游戏结束时,当鬼时间最少的那个人获胜。”   “现在,我将随机选中一位嘉宾作为今天的第一只‘鬼’。”   男人的声音透过安装在四处的广播音响回荡在整座别墅中,第一个被指定成为鬼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已经处于劣势地位了,人人都在心里默念着不要指定自己。   “那么,就请于知义于老师率先当鬼吧。其余玩家有三分钟的时间进行躲藏,范围不限,现在请鬼戴上眼罩单独在会客厅内等候三分钟,三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 第103章 无人胜利   于知倦对于自己被选中成为“鬼”这一结果并未感到意外,甚至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是一个名正言顺让他落单的机会。   “嗐,要我说于知义你也是够倒霉的。”   宋惕情幸灾乐祸地帮忙把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眼罩递给了于知倦,有了聒噪的许如清做对比之后,他反倒看于知倦顺眼了不少。   在广播的催促下,其他嘉宾们迅速散开来,各自开始找位置躲藏。   林邪和于知倦擦肩而过时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指,于知倦知道他不会走得太远,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三分钟的时间对于带着眼罩集中注意力聆听着周围风吹草动的于知倦而言格外漫长,但对于四处逃窜寻找藏身之所的其他玩家来说却又短暂仓促。   大多数人都选择往别墅外藏去。   比如女歌手穿着一条雪白的貂毛大衣钻进了还覆着一层厚雪的果树林,俨然和雪色融为一体。宋惕情则一路往码头狂奔,躲在了当时节目组为了检查他们的行李而搭建的遮雨棚里,保暖还方便移动。   也有人另辟蹊径留在了别墅中,林邪是为了保护于知倦,许如清则是想找一个舒服温暖还不用担心要随时躲藏跑路的地方。   再三思忖后他强忍着害怕小心翼翼地推开了303号房间的房门。   米辰的‘尸体’就在床上躺着,他想正常人一定不敢一个人进来,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躲在这房间里就是最保险的。   “阿门……南无阿弥陀佛……随便哪位大仙哪位菩萨保佑……”   许如清嘴里小声念叨着,蹑手蹑脚地躲进了米辰的房间。   可人越是害怕的时候就越管不住好奇心,他原本捂着口鼻想躲进门边的衣柜,可一个没忍住抬头望了眼里间的床上,一眼看见了米辰耷拉在床边的手,那只手变得惨白,玫红的指甲显得格外可怖。   只是道具……只是游戏道具而已……   许如清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可越是这种时候,蛰伏在记忆中的那些恐怖画面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最终,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许如清心头,令他毛骨悚然——   林邪他们不是为了尊重死者用被子把尸体给盖住了吗?那现在为什么会有一只手露在外面……?   “……”   许如清吓得连气都不敢喘,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地翻出了米辰的衣柜,靠本能拖着发软的身体朝外面逃去,一路上跌跌撞撞,撞倒了走廊上的垃圾桶,又磕掉了自己的拖鞋,但他始终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而此刻楼梯间里也传来脚步声,是三分钟的时间到了,于知义开始找人了!   许如清绝望又惶恐地在原地愣了好几秒,他刚刚撞出那么大动静,一定是被于知义给听到了,于知义这是在抓他了!   三楼的房间他是一个也不敢进了,往楼下跑肯定会和于知义迎面撞上,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往上逃。   许如清吞了口唾沫,连刚刚绊掉的拖鞋也不敢回头见,就这么光着一边脚手脚并用地往楼上逃去。   ——这房子里有古怪,他要离开!他必须要赢得今天这场游戏!所以他绝对不能被找到!   出乎意料的是脚步声并未追着许如清往顶楼去,躲在星象房中的许如清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止不住地发抖,最终居然直接吓晕了过去。   而于知倦也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带着眼罩的三分钟内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刚刚摘掉眼罩时听见楼上似乎传来了一阵响动。   看来凶手行事的原则之一就是要尽可能地维系游戏规则,这个凶手玩心很大,并且足够自信,像是已经织成了一张巨网的毒蛛,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撞入网中的虫蝶。   长达三小时的游戏让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煎熬,他们独自躲藏在各处,对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还要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会被鬼找到。   被吓晕的许如清算是一个幸运儿,等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距离游戏结束已经只剩下半个小时,他擦去嘴角的口水,使劲拍了拍脑袋好让自己能快点清醒过来。   “唔……还有……半个小时?”   许如清看着墙上的挂钟小声喃喃道,脸上的茫然很快就被狂喜所取代,真没想到他倒在这里居然也一直没有被找到,也就是说他只要再熬过最后的半个小时就能获得游戏的胜利?!   真是菩萨显灵了!   许如清缩回角落里,内心的惶恐不安渐渐被要获胜的欣喜若狂所压下,虽然不能带着其他人找到凶手展示他的敏锐和聪明,但这破岛他可是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   指针一点一滴地从表盘上淌过,许如清快要将拇指指甲给咬坏,终于在秒针扫过12时听到了广播中传来的游戏结束的通告。   ……他赢了!   许如清激动地差点没站起来,他扶着墙壁拖着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双腿快步跑下楼去,只见陆悠悠和女歌手已经坐在了会客厅中,女歌手正不断搓着手,似乎是在外面躲了一下午差点冻僵,陆悠悠则好心地给她也倒了一杯温水。   “怎么样?最后谁是鬼啊?”   许如清看她们二人像是都从外面刚刚进屋的,心里不免更加得意,这群蠢货都跑到外面去受冻,还不如他躲在屋里安全。   “不知道啊。”   女歌手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没有被抓到过哎,是不是……我赢了?”   陆悠悠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我也没有被抓到,我今天下午连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女歌手迷茫地皱了皱眉,   “这样的话该算谁是获胜者呢?我们两个人都算赢吗?”   “等,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   许如清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确定自己都没被抓到过?”   “对啊,我在果园里躲了一下午,没人找到我。”   女歌手如实回答,   “许如清你也没被抓到吗?”   “嗨,三位晚上好,”   还没等许如清回答,只见荣光满面的宋惕情得意洋洋地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位男歌手,   “我们两个人应该是今天的获胜者,我们俩从始至终都没有被鬼抓到哦。”   “……这不是巧了么。”   陆悠悠苦笑了一声,两个在同一天成为获胜者还有可能,但他们这一下子有五个人,节目组肯定不会承认的。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没被抓到过?”   宋惕情眨巴了眨巴眼睛,看向陆悠悠。   “不只是我,现在看来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被抓到过。”   陆悠悠惋惜道。   “……于知义抓了一下午一个人都没抓到吗?!!林邪呢?林邪不会也没被抓到过吧?这个鬼是个什么废物!”   宋惕情变脸如翻书,刚刚还写在脸上的得意和愉悦瞬然消失。   他话音刚落,只见林邪和于知倦前后脚地也进了屋。   “喂,于知义,”   许如清第一个凑上前去盯着于知倦,   “合着你是一个人也没抓到啊?”   “大家都太会藏了,我已经努力了,”   于知倦无辜地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去找人,而是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把岛上的地形和别墅内的户型分布给摸了一遍。   路过码头时他不是没看见宋惕情的脑袋顶,还有在别墅楼顶,许如清的呼噜声吵得他头都大了,他只是刻意装作没有听见罢了。   “……那这下应该怎么算呢?”   “不知道,看那个男的怎么判断吧,反正不可能是于知义赢。”   许如清咬牙切齿道,这个可恶的于知义,又害他白高兴一场。   来自节目组的视频通话如约打来,离餐桌最近的陆悠悠端起平板电脑点击了接通,映入众人眼帘的还是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和大家见面了,”   男人耸了耸肩,   “原本我以为我只用通过广播公布今天的获胜者,但让人感到可惜的是你们居然没有人获得胜利。”   “这可怪不得我们!是你指定的鬼太笨了一个人都没找到,我们可是按照规则努力地在躲藏,而且也保证自己没被找到!”   许如清辩驳道,   “如果严扣游戏规则的话,今天除了于知义我们统统都该是获胜者。”   “那可不行,”   男人摇了摇头,   “你们只是在今天的三个小时内没有决出胜利者,而且每场游戏只能有一人胜出,这是毋庸置疑的规则。”   “什么叫‘今天的三个小时’?难不成你还想设置加时赛?”   “没错,这样才合理吧,”   男人撑着脸低笑了起来,   “明天将继续今天的游戏,遗憾的是今天将没有人能够获得自由。另外,有关死者的问题不知大家有没有得到什么新的发现?错过了现在,各位可是连今天的购物资格都没法再获取了。”   “我,我有发现,”   男歌手站起身来,   “米辰她是无意间喝下毒素的,对吗?”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无端的猜想呢?”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柔,但却让人觉得他是在表达怜悯和嘲笑。   “那、那她就是被迫的?”   “我们这是剧本杀环节,不是海龟汤,我总不能让你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把真相给试出来吧,”   男人并未回答歌手的第二个问题,   “做出错误的推测是要受到惩罚的,比如倒扣你们未来的购物资格。所以希望各位能够认真推理,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我受够了!”   许如清“哗啦”一声将桌面上的花瓶摆件全部都掀下了桌,   “这节目我录不下去了,我有心脏病,今晚我就要去医院看医生,我要你们立刻派飞机或者派船来接我。”   “许先生……”   “我是认真的!什么游戏什么综艺老子无所谓了!不让剪就不剪,老子不稀罕!”   从下午在米辰房间里受到惊吓以来积累在许如清心头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空欢喜一场后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压抑到了极致,更何况这房子里可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米辰那半截露在外面的手像是被栽植在了他脑海中的噩梦,压抑得他喘不过气,许如清无法想象,今天不能离岛的话他该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又该如何度过明天?   之前就听说过一个让嘉宾们玩招魂游戏的综艺出了事,据说是参与的嘉宾全部都生了大病,最严重的一个还发生了车祸,拿生死做文章本就是件邪乎的事,他真的害怕再多留几天自己身上也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许如清先生,我们的节目可没有弃权这一说,这一点在邀请各位时就和各位说明过了吧。”   “我要去医院!这是不可抗力!”   许如清从陆悠悠手里抢走平板电脑,怒目圆睁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神色恹恹的男人。   “……你确定吗?”   男人的语气始终如一,和许如清近乎发疯的呵斥比起来就像是在让步。   “我确定!”   许如清看撒泼有望,眼里终于又有了光亮。   “还有我,我也不想拍了,”   陆悠悠也紧随其后,   “我的房间里居然会出现针孔摄像头……而你们节目组对此视而不见,我的隐私和安全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这节目我也录不下去了。”   “那……我也要走。”   女歌手见状也站了出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参与感,现在还被卷入了不知是真是假的命案,继续呆在这样一座孤岛上她早晚会神经衰弱的。   “嗯……”   男人抱着手,指尖在自己的胳膊肘上点了点,像是在思忖些什么,   “你们这么想走,节目组当然没权力强迫你们留下……”   “那就赶快派人来接我们走!”   许如清迫不及待道。   “只不过选择以这种方式下岛是有条件的……许如清,你愿意让你的粉丝甚至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什么对陈皓如此毕恭毕敬吗?”   “什么……”   “陆悠悠,那针孔摄像头可是在你房间里拍到了不少东西,不仅如此,你和你的地下男友们玩的花样也是真不少呢。”   “还有你,”   男人又看向女歌手,   “一年前你在歌手大会上一战成名,你的竞争对手当天直接宣布退赛,这不能用你运气好来解释吧?”   刚刚还闹着要下岛的三个人顿时哑口无言,又惊又怕地看着屏幕那头的男人不敢再乱说话。   男人的语气充满了嘲弄,   “不止他们,让我想想……宋惕情,你是靠什么被你的老板从乐队里挑出来当明星培养也不用我说吧?总不是靠你那杀鸡一般的琴技。还有你,于知……义,你的……”   “我没有说过要离岛,”   于知倦打断了男人的话,   “你用不着威胁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遵守你的游戏规则,不是吗?” 第104章 破绽   “确实,你的表现还不错。”   男人笑呵呵地晃了晃脑袋,帽檐遮住他大部分面庞,但还没被点到名的林邪和男歌手却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他打量。   “我、我也没说要下岛。”   男歌手赶忙学着于知倦的样子,想避免被男人点名揭穿老底。   “嗯,不错,”   男人对于他这般伏低的模样感到愉悦,动了动脖子,朝着林邪所在的方向咧嘴一笑,   “那你呢,林邪?你想现在就下岛吗?”   “我比较好奇你打算用什么来威胁我。”   林邪迎着男人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别的人为了走到今天的位置或多或少都耍过心机或者有过黑料,但林邪则是一个意外。   他有运气有实力也不缺背景,刚出道的时候还有很多竞争对手买通稿黑他是个靠林总督上位的资源咖,但无奈他才可配位,后来大家都巴不得他多拿点资源,好抵抗演艺圈内越来越严重的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哈哈,”   男人静默片刻后噗嗤一笑,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没有破绽吧?”   “难道你以为你找到了吗?”   林邪挑了挑眉,神色淡然,语气不屑。   男人和林邪无声地对峙着,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股溢出屏幕的阴沉却如猎猎寒风般凉入骨髓。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两步,挡在林邪前面。   “你别激怒他了……他手里可是有我们的把柄!”   宋惕情心惊胆战,生怕林邪的挑衅会激怒屏幕那边鬼魅般的男人,连忙朝着屏幕赔笑道,   “不下岛,没人说要下岛,他们开玩笑的。”   “那么我再问一遍,还有没有人想要放弃录制,立刻下岛?”   男人盯着许如清又问了一遍,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许如清牢牢地垂着眼,呆在岛上要担惊受怕,但如果这个男人把他的秘密给泄露出去,那等着他的可就不止担惊受怕了……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许如清的表情,他没想到许如清的秘密居然会和陈皓有关,看来几个月之前许如清到他们家拜访陈皓的那一天他们二人绝不止吃了一顿饭那么简单。   还有那个男人要用什么要挟他他也猜到了,无非就是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于知义。   “好,很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了,那今天的游戏就到这里。接下来是大家自由活动、自由调查的时间,另外,各位不用担心,只要你们积极配合节目录制,认真参与游戏,刚刚我说的那些话就能被永远地封存在这座岛上,谁也不会知道。”   视频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男人的影像从屏幕上消失的那瞬间,众人感到如释重负。   “……他妈的这倒霉节目组,就是个陷阱,骗子,绑架犯!”   宋惕情缓了口气,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要在这破岛上录节目了,谁也别想跑。”   “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不是明晃晃的勒索威胁吗?”   女歌手脸色惨白,当年她是靠弄坏了竞争对手的嗓子才得以在歌手大会上突出重围的,这事如果被曝光,她不仅会名誉尽毁,一定会被整个行业唾弃的。   “管他们怎么知道的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圈子里的有几个人干净?倒是许如清你怎么突然发疯要下岛?要不是你,那男的至于这样恐吓我们吗?”   宋惕情抱怨道。   “你是不知道这岛上有什么!我下午……!”   许如清原本扎着脑袋颓丧地倚在墙角,听到宋惕情的质问后又惊又亢地抬起了头,说到一半却又像是忌讳什么似的突然咬住了唇。   “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虚给谁看呢。”   宋惕情嘲讽他道。   “你下午怎么了?”   于知倦察觉到他可能真遇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不然以许如清现在这番好胜心,是不可能安分地在星象房里呼呼大睡的。   “没什么……”   许如清垂着头不敢直视其他人,眼前的光线晃然变暗,是于知倦站在了他面前。   “今天没有人能下岛,你只有实话实话,依靠我们才不会落单。”   “依靠你们?你们根本没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许如清抬眼,和于知倦对视的那瞬间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被人打量透了,具有穿透力的视线仿佛能蒸发掉他用以掩饰怯懦的伪装,让他心底的那点自私和软弱变得无处遁形。   “没有依据的猜测自然没有人会相信,但你亲眼看见的事实不一样。”   于知倦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许如清的肩膀,在情绪濒临崩溃的许如清看来像是安慰,实际上他只是想按住许如清,以防他激动暴怒直接逃走。   大约是这些天以来许如清一直在被众人否定质疑,下午又遭受了过山车一般的好几番大起大落,于知倦的这一动作居然被他琢磨出了人间自有真情在的味道。   怪不得陈皓总在公司吹嘘他的这位妻子温柔重情,虽然陈皓的意思是于知义很好骗,但在此刻许如清不得不承认,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于知义的温柔。   像是雪后干净的一束暖阳,柔和地流淌在乌烟瘴气的废墟之中。   被自我打动的许如清犹豫良久后才缓缓开口,   “我、我要先向林邪确认一件事……”   “你说。”   林邪就站在不远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于知倦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   许如清不知道林邪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像是在看一个暴殄天物的垃圾,不过林邪的脾气一直都让人捉摸不透,他倒也习惯了,   “你今天早上看完米辰的尸体之后是有拿东西给她盖好的吧?”   “嗯。”   林邪肯定地点了点头。   “手……手呢?手脚也都有盖好吧?你可要回忆清楚了……”   “我确定,都盖好了。”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许如清顿时又觉得寒毛竖起,下午他在米辰房间内瞥见的那只手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这房子不干净……这里不干净!!尸体会动……尸体自己动了……我都看见了……”   “你在说什么啊?”   宋惕情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你当这是在拍恐怖片呢?”   “你慢慢说。”   于知倦按在许如清肩上的手指微微加重力度,好让许如清能够获得更多实感,从而分清记忆和现实。   以前于知倦在诸葛允白的工作室帮忙时也经常会遇见情绪激动胡言乱语的病人,对待这样的情况他还算有经验。   “手……下午捉迷藏的时候,我想藏在米……藏在她的房间,”   许如清吞吞吐吐道,连米辰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   “我一进门就看见她床边垂着一只手……但林邪你也说了,她整个人都被盖好放在了床上对不对?那为什么胳膊会垂下来?”   许如清此话一说,会客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阴森起来,男歌手和宋惕情因为害怕而互相贴在了一起,陆悠悠也抬手捂住嘴,紧张地咬起了指甲。   “你确定看清楚了?”   “我确定……!我真的看见了!还涂着指甲油……她、她不就喜欢折腾这些?”   许如清说完又连忙双手合十朝着空气拜了两拜,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不是故意扰你清净的,别怪我,别怪我啊……”   看着许如清这副已经接近崩溃的神经质模样,林邪不动声色地给于知倦递了个眼色,于知倦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许如清现在的害怕并不是演出来的。   “可你自己不是说过尸体只是做的很逼真的道具吗?”   女歌手胆子大,也愿意动脑子,这会儿难得没有被许如清的几句话绕入阴恻恻的气氛之中。   “那你们自己去看!我说了你们又不信!”   许如清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他说得对,”   于知倦思量道,   “不管是真是假,亲眼看过就知道了。”   “我、我可不去!”   宋惕情死死赖在沙发上,   “我看过一遍都够做半年噩梦了,我不去。”   “我和于老师去就够了。”   林邪挑了挑眉,其他人不愿意正好,自从发现米辰被毒死之后,这群人走哪里都要黏在他身边,几乎没给他和于知倦留下任何独处的机会。   “我也想一起去……”   陆悠悠颤巍巍地跟在了于知倦身后,她虽然害怕看见尸体,但她更害怕和宋惕情许如清这样不仅胆小还喜欢自己吓唬自己的人留在空旷的会客厅里。   “我也去。”   女歌手也站起身来,她对宋惕情和许如清是越来越鄙夷,比起他们,于知义这个传闻中被陈皓宠坏了的Omega反而显得更加可靠。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许如清看了眼留在原地的宋惕情和男歌手,果断选择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跟大部队一起,宋惕情和男歌手见状也不敢单独留下,最终七个人一起回到了米辰所在的303号房间门口。   林邪站在最前面打头阵,和恐怖电影里不同的是,他可不会贴心地给其他人留下捂眼睛或做心理准备的时间,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打,径直推开了房门。   胆子最小的许如清和陆悠悠往后一缩,紧紧闭上了眼睛,急于探求真相的女歌手和林邪于知倦一起往里间走去。   窗外乌黑的枯枝被夜风卷得曳如蝎尾,拦下月色在房间内投下道道漆黑的影子。   于知倦“啪”的一声摁开吊灯开关,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米辰的床上空空如也,只剩下林邪盖在她身上的那床雪白的薄被。   “咔——”   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走廊上和房间内的照明灯同时熄灭,许如清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只听挂在天花板上的广播再一次滋滋发出了杂音:   “现在是休息时间,请各位嘉宾按时回到房间准备入睡,祝大家晚安!”   “请各位嘉宾按时回到房间准备入睡,祝大家晚安!”   “……祝大家,晚安。” 第105章 借火   “救命啊——!救救我,别杀我、别杀我!”   被断电吓得六神无主的许如清早已不顾面子,随手抱住了离他最近的宋惕情不顾一切地往他身后钻。   黑暗会放大恐惧和压力,嘉宾们顿时乱作一团,在许如清的尖叫声中依靠着本能乱蹿乱挤,直到有一束光赫然照亮四周。   是林邪离开会客厅前顺手带上了那台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时发出的亮光在此刻的漆黑之中显得尤为宝贵。   “许如清!你别往我身上挤了!”   宋惕情一把将许如清推耸到角落,   “只是熄了个灯而已,你瞎叫些什么?”   “可是尸体……尸体不见了,你们没看见吗?这还不算邪乎吗?!”   许如清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蹲在墙角处,   “这岛上难道还有别人吗?!”   “这下我倒是愿意相信米辰其实没死了,”   女歌手擦去额角的冷汗,凝眉分析道,   “她可能是节目组安排好的NPC,今晚的强制熄灯也好,她的突然消失也好都是为了营造恐怖氛围……我们被吓得越惨,观众越爱看吧?”   “真是剧本杀啊?而且还是恐怖本……”   陆悠悠惊魂未定,到现在身上都还在发着抖,刚刚那一下突然熄灯加上许如清的惨叫吓得她头昏眼花,耳边一直嗡嗡作响。   “那现在催我们睡觉是啥意思?这才八点不到,谁这会儿睡得着啊?”   “是不是工作人员要来布置场景给我们上线索了?说是让我们查凶,但什么线索都不给,完全进行不下去。”   “米辰没死”的推测让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所遭遇的离奇事件都可以用节目组在刻意营造恐怖氛围来解释。   “有道理,那我们就按广播说的,回房间里去?”   女歌手看向于知倦和林邪,像是在求取他们二人的意见。   “按节目组的要求做吧,”   于知倦点了点头,   “看来只有我们配合工作才能得到新的线索了。”   他这话只是说出来安慰其他人的,他知道米辰已经死了,也知道这世上没有鬼神一说,尸体的消失只能说明凶手从始至终都藏在他们身边。   “宋惕情,你今天的购物权限还没用呢?”   陆悠悠看着林邪手里发着光的平板,突然想起今天只有宋惕情成功获得了购物资格,   “你不用吗?”   “不用,”   宋惕情果断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要买的。”   实际上他是害怕给人开门,万一有人假装送货机器人闯进他的房间要对他做些什么可怎么办?   “那我们先各自回房间吧,”   女歌手提议道,   “只能等明天早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进展了……明天和那个男人视频的时候我们最好注意一下话术,尽可能在不激怒他的情况下问清楚这个找凶手游戏的规则才行。”   最终七个人达成了一致,一同带着光源结队先把住得远的人送回房间,最后留下了房号相邻的陆悠悠、于知倦和林邪三人。   陆悠悠被他们两个人送到门口,扒着房门似乎有些不敢一个人进去。   “要不把电脑留给你?当手电筒用也好。”   于知倦大方地将平板递给了她。   “不、不用,我前几天其实买的有手电筒,”   陆悠悠摇了摇头,   “谢谢你们照顾我,我们……明早见!”   房门吱嘎一声被轻轻关上,站在静默的走廊中能将陆悠悠反锁房门、搬来重物将门板堵住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于老师,我们要说晚安吗?”   林邪低声问道。   他其实是今天最为劳心费力的那个人,在下午的捉迷藏游戏里,于知倦趁机在四处摸索搜查,他则要一边装作在玩游戏一边时刻关注着于知倦的动向,以免他被人偷袭。   “睡前要一起上个厕所吗?”   于知倦顿了顿,伸手点了点装在林邪裤子口袋里的烟盒,   “顺便借个火。”   “好。”   林邪笑了笑,将手里的平板锁屏后随手放在了走廊靠墙摆放着的装饰柜上。   厕所里没有摄像头,但不能保证这电脑没有窃听功能。   老别墅的公共洗手间内装潢奢华,一进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是方便用的隔间,而是一栋雕刻着八面山水奇画的环形洗手台,顶部连接着玻璃天花板,筛漏进光线的同时还种植有一簇葱茏的白菱花,流水般的烟雾顺着花丛淌下,汇入洗手池中,状如高山流水。   只是这华丽的洗手台年份已久,除了分布在各处的斑斑锈迹之外,下水管道也因陈旧而不断在往外漏水,导致整个洗手间内的地面常常湿漉不已。   林邪被于知倦带进了洗手间,比起走廊的伸手不见五指,厕所内因为天花板上的镂空玻璃设计而敞亮不少。   “你觉得凶手今天晚上会动手吗?”   林邪率先开口问道。   于知倦则一扇一扇推开厕所内隔间的挡板,确认此刻洗手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会,”   于知倦摇了摇头,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他现在是想和我比赛,看是我先把他找出来,还是他先成功误导别人把我当做凶手……林邪,你觉得凶手在我们之间吗?”   今天下午于知倦花了一整场游戏的时间四处探索,林邪也并未闲着,而且于知倦发现林邪对很多细节的觉察能力比他要更加敏锐。   “……在。”   林邪思忖片刻后静静得出了结论。   凶手趁下午捉迷藏的时间搬运走了米辰的尸体,而宋惕情一直都躲在码头附近,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上下岛,说明凶手一直都在岛上,并且就是一直和他们同吃同住的某个人。   这也符合最初于知倦对凶手做出的心理侧写——自信、大胆,并且贪玩。   好不容易把怀恩岛变成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游戏场,凶手不可能能忍住不亲自参与到游戏当中,至于那个代替崔珠美向他们宣布游戏规则并进行恐吓的黑帽子男人,恐怕只是一个傀儡。   凶手既然有能力收集他们所有人的黑料,包装出一个真人秀节目,那么派出一个人来代替他本人出现在屏幕前也并非难事。   “我和你想法一样,”   于知倦点了点头,   “而且他很擅于伪装,我今天观察了一整天也没有找出任何一个表现得不自然的人。”   “……许如清呢?有没有可能他是在扮猪吃老虎?”   “不是他,在这种环境下他的亢奋和善变反倒是一种最正常不过的心理状态,他早上一直怀疑我也只是表现欲在作祟,现在嫌疑最小的其实就是他了,然后……陆悠悠或许也能排除。”   “因为她是个Omega?”   “嗯,你我都知道这压根不是什么剧本扮演,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身高一米七有腹肌嗓门还大的Beta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另外今天下午我检查了几个地方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于知倦眨了眨眼,事实上只要是他愿意说出口的猜想就代表着有一定的把握,而他会用“大胆”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想法,说明真相可能远比他们的想象更加骇人听闻。   “前几天的获胜者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被送出岛去。”   “可我们今天检查过了,这岛上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我们检查的范围只限于允许通行的地方,但事实上这座别墅除了面上的四层楼外还有一层地下室。”   “地下室?”   林邪不禁蹙起眉头,他从未看出过这栋别墅里有任何能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嗯,入口八成已经被他们封死了,所以我们看不出来。但你记得我们刚上岛的第一顿晚饭时崔珠美发给我们的居住手册吗?”   于知倦耐心地解释道,   “当时谁也没有留心去看,我也只是随手翻了两页,但我记得上面印有这栋老房子最初的设计图纸,图纸上确实是有一层地下室的。”   “所以你怀疑他们都被关在了地下室里?”   “大概吧,一开始我也没有往这里想,但在米辰把我撞进泳池的那天曾经和我闲聊过几句,她说厕所漏水,晚上听见过节目组在修,但我白天去确认了一遍,无论是哪一间厕所都没有任何修理过的痕迹,所以你觉得她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呢?”   于知倦边说边叩了叩墙壁,   “被关在地下室的人想要呼救当然不能靠嗓子喊,他们很可能会选择敲击墙壁或者管道,这样声音就能传导到地面上来。”   同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半夜嘉宾们的房间内会排放乙醚,同样的催眠雾剂恐怕白天时会给地下室内的“胜利者”们使用,而为了保持他们的存活,不得不让他们每天有一定清醒的时间进行进食,为了不让别墅内的嘉宾们发觉地下室的存在,把清醒的时间设置在半夜是最好的选择。   “那个时候的晚上‘节目组’已经开始朝我们房间里放乙醚了,但米辰却能醒着听见厕所里的响声,”   林邪突然抬起眼,将米辰这些天以来的反常重新回想了一遍,说出了那个他也觉得该用“大胆”来形容的猜测:   “米辰也是他们的人,但因为和他们出现了分歧所以才被杀害?”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天出言提醒了我,”   于知倦垂下眼睫,   “如果是因为我,哪怕只是为了回应她的这番好意,我也必须亲手揪出凶手。”   “他总会忍不住露出马脚的。”   林邪学着于知倦拿烟的动作从烟盒中抽出一支来,轻巧点了点于知倦的唇角,   “今天还想要吗?”   “……要。”   于知倦刚想伸手去接,门口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撞在了洗手间的大理石门板上。   作者有话说:   这周也加更~ 第106章 月下   林邪反应极快,一把将于知倦拐进了离得最近的隔间。   隔间门刚被关上,就听见有人踹开大门闯进了洗手间,听声音似乎是先扑在了洗面台上,停顿了两秒后突然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于知倦和林邪同时屏住呼吸。   外面的人脚步沉重凶狠,像是迷路的野兽般一把拍上了隔间的门板,震得四周挡板不住地颤抖。   于知倦不动声色脱下外套开始往拳头上缠,凝神等待着外面那人推开门板的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隔间内外双方寂静地僵持着,林邪将于知倦挡在自己身后,正想透过门缝看清楚那人的脸,只听外面又传来了一阵窸窣动静。   闯入洗手间的人洋洋绊绊地扶着门板跌入了隔壁的隔间内,马桶盖被他大力掀开,磕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于知倦歪了歪脑袋,好凑近挡板去听那边的动静,于是便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   居然是真的在上厕所。   可是人类上厕所真的能发出这么响亮的声音吗……?   于知倦难以抑制地回想起狂欢夜那天他被林邪带回家,因为暂时性失明被林邪抱去卫生间的情景,尽管当时他捂住了林邪的耳朵,还要求林邪闭上眼睛,但以他对林邪的了解,林邪说不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而且林邪家的浴缸上还装的有照明灯……   于知倦越想越觉得耳朵发烫,他并不习惯将身体暴露在别人面前,在格兰苏读书的时候,诸葛允白曾经带着他们同门的学生们一起去海边冲浪,就连在人人都是比基尼的海滩上于知倦都套着长袖外套。   “呼——”   隔壁的好兄弟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长叹了一口气,但因为他的嗓音过于沙哑,于知倦一时没能辨别出他到底是谁。   马桶冲水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好兄弟似乎有些站不稳脚步,转身出门时又往挡板上重重扶了一把,缓了两秒后才呼吸如喘气一般往外走去。   “他只是来上厕所的?”   于知倦静静听着门外渐远的脚步声,没想到林邪却胆子极大地拉开了一条门缝直接探头向外看去。   “是许如清,”   林邪认出了跌跌撞撞还未晃出洗手间的那人的背影,   “怎么感觉他疯疯癫癫的?”   “可能是因为害怕,躲在房间里喝酒壮胆喝醉了。”   于知倦也探出头来,许如清的状态确实有些古怪,走路歪歪扭扭,不住喘着粗气,嘴里振振有词地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偶尔还会大笑两声,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他今天是被吓惨了。”   林邪淡淡道,语气里却不见任何同情。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凶手为什么又要在下午把尸体搬走,不能离岛的话,尸体又被藏在哪里呢……”   “外面积雪没化,气温也低,不管藏在哪里一时半会都不会发出异味,那就很难被人发现,”   林邪顿了顿,   “而且我总觉得明天米辰的尸体还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像宋惕情说的那样,凶手可以用今晚的时间往尸体上增加许多人为‘罪证’,你今晚回房间后仔细检查一遍,那些罪证很可能会冲着你去。”   “我还以为……你会提出今晚要和我一直呆在一起。”   于知倦不知何时已经悄悄从林邪的口袋里又抽出了一只烟来,神色无辜地抬眼看了看林邪,像是在试探他会不会因此生气。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考虑到在这时候惹得你信息素不受控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自信?”   于知倦低笑一声,仿佛前一天捂着脖子逃走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刚从口袋里找出打火机,叼着烟准备点燃,只感觉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攥住,然后他含在嘴里的烟便被林邪近乎强硬地抽走,同时后腰也被人重重一揽,逼着他往前跌了半步,几乎要贴进林邪怀里,   “昨天不是说好了,抽烟可以,但是有条件吗?”   林邪轻轻拨开于知倦耳畔的头发,   “戒烟的日子还长,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最好一开始就告诉我。”   “也不知道该觉得危险的到底是谁。”   于知倦挑了挑眉,然而他话音未落,走廊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他们两个人都熟悉,是陆悠悠发出的惨叫。   林邪蹙眉“啧”了一声,将烟塞进于知倦的口袋里,二人没再犹豫一秒,几乎是第一时间推门而出,赶往走廊。   而走廊上的情形比死在床上的米辰还要超出他们的认知。   巨大的落地窗前,银月淌下冰冷的光,而浸泡在光中的则有两个人。   一个是刚刚晃出厕所的许如清,一个则是被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地上的陆悠悠。   “救……救我……咳咳、求求你……”   陆悠悠脸色发紫,无措地在地毯上留下道道抓痕。   而更诡异的是许如清,和刚刚那种醉酒的飘飘然不同,此刻的他异常凶狠残暴,不顾陆悠悠的踢打狠狠掐着她的脖子,双臂上青筋暴起,林邪和于知倦赶到时,他居然在埋头撕咬陆悠悠的肩膀。   “救救我……不要……救救我!!”   “救……呃啊……”   陆悠悠绝望地瞪大了眼睛,肩膀和脖颈周围渐渐被滚烫的鲜血染红,她能感觉到许如清硬生生地咬破了她的皮肤,也能感觉到肺部开始剧烈地抽痛,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按住他的手!”   下一个瞬间,禁锢在她脖子上的那股蛮力突然松开,空气猛烈地灌入胸腔,陆悠悠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只能一边干呕一边剧烈地咳嗽。   等她喘着大气回过神来时,许如清已经被林邪按趴在地,于知倦则正用力挤压着她的腹部,帮助她重新找到呼吸的节奏。   “缓过来了吗?”   于知倦看她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光彩才松了口气,许如清的力气大到反常,如果他和林邪晚到几秒,陆悠悠很可能会活生生地被他掐死。   “我……我……呜呜呜……”   陆悠悠终于崩溃,又惊又怕地扑在于知倦肩膀上大哭了起来。   虽然呼吸渐渐恢复,但她肩膀上的伤口仍然触目惊心,正不断往外渗着血。   “我以为我要死了……他咬我、他居然咬我……”   陆悠悠将这些天来遭受的委屈和害怕全部哭了出来,二楼的动静太大,其他人也都陆续仓皇地赶到。   “怎么有血?!”   宋惕情戴好眼镜后一眼就看见了陆悠悠睡裙上和地毯上那一滩猩红的血液,吓得他往后趔了好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许如清怎么被按在地上?是他干的?”   女歌手惊惶地看着被林邪按在地上的许如清,许如清并不安分,他双目涣散却力大无穷,好几次差点挣脱林邪的桎梏。   “我、我帮你!我把他的脚给按住了!”   男歌手见状连忙上手帮忙,差点被许如清给一脚蹬坐在地上。   “我看得找绳子把他给绑起来才行!”   众人七手八脚地从窗帘和装饰物上拆下了数条拇指粗的麻绳,将许如清五花大绑,尔后为了给陆悠悠止血,又一起下楼回到了会客厅。   女歌手正在一旁翻箱倒柜地找急救箱,当时于知倦发烧时崔珠美曾经向他们展示过那只箱子,里面虽然没有退烧药,却有消毒用的酒精和纱布。   也不知道崔珠美现在是什么境遇,从她被换成了黑帽子男人这一点来看,她和凶手应该不是一伙的,那么她现在很大概率已经遇害。   连财阀大少的夫人都敢动……不过就连林总督的宝贝儿子也还困在这里,说明凶手要么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要么就拥有格外雄厚的背景和支撑,而现在看来,后者可能性更大。   喝了两口热水后,被众人环绕着的陆悠悠终于不再急喘气,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声音发抖地开始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只是想出来上个厕所,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走廊那边有个人歪歪扭扭地朝我走来,我认出是许如清后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谁知他突然发疯了一样就朝我扑了过来,他不仅掐我的脖子……他还咬了我、像是野兽一样……”   陆悠悠边说边向大家展示自己脖子和肩膀上的伤口,宋惕情看了连连倒吸凉气,朝着被绑在一旁的许如清横了一眼,   “这、这居然是他咬的?他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是普通喝醉了……怪吓人的。”   “你们不觉得他咬人也好、那样走路也好,还有现在这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都很像电影里的丧尸吗?”   男歌手咽了口唾沫,脸色难看,   “这总不会也是节目组为了渲染氛围而安排的吧?”   “胡说八道,他可是真的咬伤了陆悠悠!”   女歌手找来了医药箱,挤走沙发上的宋惕情,开始帮陆悠悠包扎伤口。   “那你说许如清是怎么回事?不会……不会是中邪了吧!”   “别、别说了!”   陆悠悠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求求你们别说了,我真的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他既不是变成了丧尸,也不是中了邪。”   一直蹲在许如清身旁观察他的于知倦缓缓站起身来,为了方便他观察,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许如清弄伤他,林邪早将许如清劈晕了过去。   不过这是林邪第一次劈人脖子,前两次都没能把许如清打晕,疼得他嗷嗷直叫差点暴起,好在第三次终于成功地让他失去了意识。   “那还能是什么?总不会是嗑药磕多了吧?”   宋惕情质疑道,没想到于知倦居然点了点头,同时挽起许如清左胳膊的袖子,只见他手臂上的确还留有针孔,甚至肘窝里还残留有些许药物的痕迹。   “麦角酸二乙基酰胺,一种致幻剂,能够极大激发人的攻击性。” 第107章 再现   “真沾上了毒啊他……!”   宋惕情立刻捂住了鼻子往后缩了缩,仿佛靠近许如清就会被传染上毒瘾一般,   “胆子怎么那么大……在节目里也吸,吸还吸出事来了,真是人菜瘾还大。”   “许如清今天情绪一直不稳定,下午又受了惊吓,可能是扛不住压力才求助于毒品去了,唉。”   女歌手摇了摇头,   “可是就算是吃了致幻剂,他怎么会变得像野兽一样?还那样攻击陆悠悠……悠悠,你出去了一定得告他,告垮他。”   “可能是摄入的剂量太大,在他完全清醒过来之前谁也别给他松绑。”   于知倦接过林邪递来的纸巾,将刚刚掀过许如清衣服的手指擦拭干净。   “哼,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你们看他是不是经常双目无神,说话匪夷所思,气色也一直不好。玩什么不好要玩毒,我看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宋惕情在一旁不停说着风凉话,前些年禁毒力度极大,虽然他们这种多金又容易空虚的“艺术家”有一两个费钱费力还上瘾的爱好很正常,但黄赌毒里头唯独毒是绝对碰不得也染不起的。   “平时也没觉得他片酬多高啊,居然吸得起这玩意。别人都是省着吸,他居然还能磕过量。”   “这个……很贵吗?”   陆悠悠天真地问道,她只是有一个“毒品天价”的概念,但天价到底是多少她也不知道。   “当然,”   宋惕情垮下嘴角挑了挑眉,   “这么说吧,他胳膊上淌的那一点儿没准都够我们演部片子了。”   “这么夸张??”   “宋老师很懂行嘛。”   于知倦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惕情一眼,宋惕情心虚地回避开他的目光。   要不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他说不定早就陷进去了。   “可是我们上岛的时候不是做过行李检查吗?”   陆悠悠眨了眨眼,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女歌手包扎好,血止住之后她的脸色也恢复了不少,   “许如清是怎么把毒品给带进来的?”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是在系统上买的?”   男歌手语出惊人,这种有价无市的违禁品怎么可能能在购物系统上被直接购买?但转念一想,对于FE这疯子一样的节目组而言又确实不无可能。   “对哦,你们看许如清连用量都搞不清楚,倒像是第一次尝鲜,他是不是偶然在系统里发现了这个什么……什么麦角酸还是麦当劳妙脆角的,一时兴起买来试了试?”   “宋惕情你不是还没有用购物权限吗?你现在验证上去看一看菜单不就知道了!”   有人提议道。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验证的,难不成你们还想买一点吗?”   宋惕情不情不愿,但耐不住好奇心,犹豫片刻后还是从桌上拿起了那只平板电脑。   林邪和于知倦对视一眼——这平板之前被他们扔在了二楼走廊的装饰柜上,居然有人在混乱之中还记得把它给带下来。   “这破系统怎么反应还是那么慢……咦,这是什么?”   宋惕情端着平板迷茫地皱起了眉,   “我、我没看错吧……这是什么意思啊?喂,你们谁来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顺手将电脑递给站在不远处的林邪,林邪垂眸,也蹙了蹙眉。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被投送过来的图片,是微博热搜界面的截图,他们对这个界面都再熟悉不过了,在座的没人没在上面呆过。   只是这张截图上位居首位的热搜话题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当红小花米辰因拍摄意外溺水身亡”   “溺、溺水……?这是什么东西啊?只是一张图片?”   不知道何时凑过来的陆悠悠没忍住上手滑动屏幕,   “这难道是新的线索吗?可是白天的时候不是确认了米辰是被毒死的吗?”   几人围着平板电脑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于知倦突然抬起了眼,快步朝通往庭院的落地窗走去,“唰”的一声拉开了在夜间会自动合拢的智能窗帘。   “……呀啊!!!”   第一个抬头望出去的陆悠悠瞬间捂住耳朵尖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余人闻声也朝窗外看去,自从于知倦落水后就没人再去过庭院。   而此刻那座冒着暖烟的泳池里正漂着一具人形物体,齐肩的短发像被泡发的海葵一般散开在水中,她身上那件米黄色的睡裙众人都曾见到过——那是米辰。   “为什么啊?!”   男歌手不解地僵在原地,   “设定上是死者每天都会死一遍吗……?凶手是同一个人?”   “兄弟……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什么剧本杀游戏了吧?”   宋惕情抖着嗓音惨笑了两声,   “你没看见那张图片吗?节目组已经对外公布米辰身亡的消息了……她是真的死了吧……”   “咔嗒——”   只听于知倦开锁拉开了落地窗,旋身跳入了还积着厚雪的庭院。   “……呕!”   窗户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臭的怪味顺着寒风涌入屋内,温水的浸泡让尸体开始发臭,宋惕情干呕一声后捂着嘴扭头冲进了卫生间。   其他人见状都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口鼻,女歌手更是从口袋里扯出一条丝质手帕围在了鼻子下方,她扶着窗站在庭院口犹豫不决,   “于、于老师……能确认是米辰吗?”   只见于知倦点了点头。   同时平板电脑上传来叮咚一声,又有一张图片被投送了过来。   林邪迅速点了接收,被传过来的还是一张微博截图,是刚刚那条热搜的正文内容,甚至还附上了照片,虽然进行过打码处理,但他们都能辨认出照片里的场景就是这间庭院。   截图里除了讣告正文外还有几条热门评论,大多是逝者安息,也有要求米辰工作室彻查溺亡缘由,公布拍摄相关团队的。   “于知义,先进来吧。”   林邪喊道。   他们没有打捞工具,贸然行动可能会破坏尸体,而且于知倦连件厚外套都没有穿。   “对啊,先进来我们把窗户关上吧……真的要受不了了。”   男歌手附和道。   于知倦又看了好几眼才心有不甘地回到了温暖的会客厅里。   凶手的意图他已经猜到了。   “不止是楼顶危险,庭院也不安全,你别离我太远。”   林邪低声道。   “你在里面帮我看着,没人敢再把我锁在外面。”   于知倦示意他安心,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薄荷糖,那是林邪前几天为了帮他戒烟自作主张买给他的。   “要来一颗吗?看你脸色很不好。”   于知倦将糖盒递到陆悠悠面前,陆悠悠愣了愣,面露歉意地接过了糖盒,   “谢谢……对不起,我胆子太小了。”   “这不是胆量的问题,是节目组在发疯……”   女歌手抱着手,扯紧了肩上的披肩,   “米辰真的死了,那凶手也真实存在?可为什么要对外说米辰是意外身亡呢?这不是在包庇凶手吗……”   包庇凶手四个字如同砸入水中的一块碎石,瞬然在每个人心中激起层层惊涛骇浪。   “包庇凶手……靠,我知道了!”   吐过一遍赶回来的宋惕情惊恐地骂道,   “凶手八成和节目组是一伙的……这就是个玩命的游戏,我们要是找不出凶手,就都会被凶手干掉!然后和米辰一样被包装成意外身外!”   “你都说他们都是一伙的了,我们找出凶手有什么用??”   男歌手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发虚的哭腔,要不是扶着沙发背,他早就像陆悠悠一样因为腿软而瘫坐在地上了。   “你傻啊,你记不记得游戏规则是什么?找出凶手并给予惩罚才算胜利,我们把凶手干掉的话,凶手一样会被节目组弄成意外死亡的样子,我算是明白昨天那个男的为什么反复强调要给凶手惩罚了……不是凶手死就是我们亡!”   “到底谁是凶手啊……”   男歌手发出绝望的哀嚎,他们这些大腕名人哪一个不是养尊处优的花架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么?   “我看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干脆就时刻呆在一起,一旦发现谁有异常,我们就一起上……这个时候只有团结才能活命。”   女歌手提议道。   “我觉得这个主意好。”   陆悠悠立刻表示赞同。   “你俩疯了吧,凶手就在咱们之间,你俩却要时刻都和凶手呆在一起??”   宋惕情疯狂摇头,   “我可不要,柯南你们看过吗?呆在一起是阻止不了凶手杀人的,我反正要回我自己的房间。”   “我也觉得我们各自回房间锁门比较安全,”   男歌手少见地和宋惕情站在一边,   “反正房间离得近,互相能有照应,只要把门锁上,除了自己谁也进不来,那是最安全的。”   “你就不怕凶手破门而入?”   陆悠悠反问道。   “发出动静的话凶手不就暴露了?只要他没法同时把我们杀光,我们就能赢。再说米辰可是中毒死的,我们都呆在一起,万一凶手直接放毒气怎么办?一锅端?”   男歌手认真分析道。   “而且我和米辰可不一样,我和你们可都没什么要命的过节,凶手杀我干嘛?为了好玩吗?除非他是个神经病。”   宋惕情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瞟向于知倦。   于知倦知道宋惕情和男歌手此刻都开始怀疑他了。   这个凶手很聪明,一直在有意引导其他嘉宾对他的戒备和杀心,现在甚至直接暗示大家,在这座岛上杀人可以被包庇。   “我同意,现在各自回房锁好门窗是最安全的。”   于知倦淡淡道。   女歌手和陆悠悠见他也这么说,只得选择少数服从多数。   “唔,那他怎么办?”   陆悠悠指了指角落里还没恢复清醒的许如清。   “留在这里万一被凶手杀了的话……我们不就相当于在给凶手递刀了?”   “小菩萨,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凶手呢?”   宋惕情冷笑道。   “他是凶手就最好不过了,被绑住了可就什么都干不了了。但我们要是把他留在这里由着他挣脱,你说他会不会疯狂报复我们?”   “她说得也是……”   男歌手思忖道,   “还是得有人看着许如清才行……林邪,这事能交给你吗?毕竟除了你我们谁也按不住他。”   “而且你和于知义陆悠悠住得近,现在就你们三个人房间是挨着的了,真出了事也可以互相照应。”   宋惕情连忙附腔,他可不想让这苦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可以。”   林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把许如清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这样吧,我和老宋帮你们把许如清给抬去二楼,不然我们也怪不好意思的。”   男歌手为了心安主动提出帮忙搬运,林邪自然不和他客气,就是被搭上的宋惕情显得有些不情愿。   “这头猪怎么这么重……!”   宋惕情艰难地扛起许如清,和男歌手一前一后地抬着他往楼上走。   男歌手回头看了好几眼,见林邪他们还没跟上来,连忙戳了戳宋惕情,   “兄弟……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宋惕情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帮忙抬送许如清,转了转眼睛后压低了声音道,   “这不是很明显么,我就不信你不怀疑于知义!”   “我也不想怀疑他的……一个柔柔弱弱的Omega,但这么多巧合完全解释不清楚,前几天他刚被米辰推进池子里,今天米辰就被泡了进去……我想想都觉得可怕。怪不得陈皓第一天就会因为乌龙被送出游戏,毕竟是他丈夫。”   “还不止呢……你说他凭什么认得出什么麦角酸什么什么的,他出道那么早可没读过几年书!而且许如清发疯的时候谁在现场?他!我都怀疑那药是他给许如清打的!”   “那你说怎么办啊?我看那两个女生还是很信赖他的样子。”   “两个蠢货,哼,”   宋惕情不屑地冷嗤一声,   “反正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到必要的时候为了活命我们也只能……反正他都杀过人了,他是罪有应得。”   “……还是别吧,我还想能不能说服林邪帮帮我们呢,节目组应该不敢动林邪吧?总督的儿子要是莫名其妙死了,他们可说不清。”   二人低声商量了好一会儿,摸着黑将被绑成粽子一样的许如清给抬到了林邪房间门口,并未注意到许如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模模糊糊地将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话都听进了脑子。   ——他们在说什么?   ——于知义……是凶手?   作者有话说:   后面加更了一章,今天共更两章,别看漏了 第108章 凶手真身   “陆悠悠,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注意一点,别压到伤口了……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岛,你肯定还得去医院,不然会发炎的。”   女歌手不放心地又帮陆悠悠多打了好几层绷带。   “好,谢谢姐姐。”   陆悠悠乖巧地点了点头,和女歌手道了晚安后赶忙跟上了要上楼回房间的林邪和于知倦。   断电后楼梯间因为没有窗户而显得格外昏暗,要不是于知倦在前面好心提醒了几句,陆悠悠不知道会绊倒多少次。   “哐当——”   三人刚刚走出楼梯,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就看见有一团巨大的阴影顺着墙角摔了出来。   “这家伙醒了?”   于知倦微微眯起眼,认出正在几米外的地上蠕动的物体正是许如清。   “呃啊——!咯咯咯……”   许如清艰难地翻了个身,看到陆悠悠脖颈上浸出的血迹时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口齿不清地发出猛兽般的低吼。   “他、他为什么老盯着我啊……!!”   陆悠悠吓得直往于知倦身后躲,刚才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失控,   “我和他有仇吗?他会不会再对我下手啊……救救我,求求你们……”   许如清的目光追着陆悠悠,最终落在了挡在她前面的于知倦身上,顿时变得更加狂躁,挺直了身子想要挣脱开绳子。   “呃啊啊——!”   坏人……是坏人……杀掉坏人才能活命……   在药物影响下许如清的神志始终未恢复清明,舌头也还在发麻,因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一直在地上边打挺边嘶吼。   “呃…!”   林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许如清身后,在许如清做出反应之前拽住他的衣领朝着他的后脖颈迅速下了一手刀。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他干净利落地找准了位置,只用一次就将许如清再一次打晕了过去。   “没事了,林邪把他打晕了。”   于知倦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不住发抖的陆悠悠,就岛上目前的情况而言,陆悠悠是自保能力最差的那个,再加上前半夜还差点被许如清给活活掐死,她现在不怕才显得不正常。   “真、真的吗……?”   陆悠悠带着哭腔探出头去,确认许如清一动不动地摊在了地上才稍稍放下了心。   她始终紧紧抓着于知倦的衣摆,直到林邪将许如清锁进了他的房间。   “我们会看好他的,你不用害怕。”   于知倦安慰她道,同时也在委婉地催促她松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知义老师……今晚我能不能和你呆在一起?”   陆悠悠考量再三,终于还是迫于害怕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逾矩的请求,   “求求你了,我可以不睡觉,你也不用管我……我真的不敢一个人,我会疯掉的……而且许如清就离我那么近,如果他又醒了,他肯定会报复我的……”   陆悠悠说着就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眼尾和鼻头都哭得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于知义和她一样都是Omega,就算在一个房间里一起呆一夜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来,要不是考虑到这一点,陆悠悠其实更想和林邪一起,目前看来能按住发病的许如清的确实只有林邪一人。   “知义老师……我真的好害怕……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真的!”   陆悠悠努力擦去脸上淌着的眼泪,想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有用一点,   “求求你收留我吧……好不好?”   “也顺便收留我吧。”   林邪突然开口,于知倦和陆悠悠俱是一愣。   “我也害怕,有什么问题吗?”   林邪面色无波地反问他们。   “林、林老师你也……会害怕?”   陆悠悠抽了抽鼻子,   “真看不出来……”   “嗯,害怕,和于老师呆在一起我才有安全感。”   林邪说着已经靠在了于知倦的房门口,   “好了于老师,快开门吧。今晚就拜托你了。”   “……”   于知倦叹了口气,显然他现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拧开门锁后林邪率先溜了进去,陆悠悠看了看于知倦的脸色,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紧跟着林邪也蹿进了屋。   老别墅的房间虽然不小,但三个人同时呆在里面难免会显得有些拥挤。   床铺被让给了还受着伤的陆悠悠,于知倦和林邪二人摸黑在一旁支起了一张沙发床。   “把许如清一个人放在那边……没问题吧?”   陆悠悠不安地问道,在许如清手底下经历过濒死后她始终心有余悸。   “门被我从外面反锁过,就算他挣脱了绳子,想逃出来也得发出足够的动静……”   林邪边说边从陆悠悠身边抱走了一床被子,很是偏心地搭在了于知倦身上,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解释道,   “于老师刚退烧没多久,不能着凉。”   “没事的没事的,”   陆悠悠赶忙又往于知倦怀里塞了只枕头,   “我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我不用这些的。”   “能睡的话还是尽量多睡一会儿的好,”   于知倦将被子铺在了地上当床用,沙发床太窄,要是和林邪一起挤在上面的话两个人只能紧贴在一起。   “不知道明天还要被节目组怎么折腾。”   “……倒也是。”   陆悠悠闻言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   因为她的存在,林邪只好放弃能抱着于知倦睡觉的机会,他一只脚刚踏下去,只见于知倦先他一步将枕头扔在了地上铺着那层薄被上,   “你应该没有打过地铺吧。”   “……以前确实没有过机会。”   “那沙发留给你,地上你睡不惯的。”   比起养尊处优的林大少爷,于知倦打地铺其实很有经验。   小时候刚和父亲移居格兰苏时,父亲的第一任情人为他们提供的“家”里根本没有给小孩子准备房间,那时候他在客厅里足足睡了两个月的地板。   看着于知倦熟练地卷好被铺,林邪一言未发,只是突然揽起于知倦的腰将他打横抱上了沙发。   “……你干什么?”   于知倦压低声音,本能地往床上的陆悠悠那边扫去一眼,好在陆悠悠正闭着眼睛努力尝试睡着,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是有多没用才会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睡地板?”   林邪低低叹了口气,不容反抗地将于知倦连人带枕头一起按回了沙发床。   陆悠悠其实隐约听见了他们俩咬耳朵的声音,但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德准则,她强忍住好奇心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夜晚很快恢复寂静,地上偶尔会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林大少爷在地板上躺得腰酸背痛,不断翻身发出的声音。   夜色深沉,换上加厚玻璃后,海岛四周浪花拍岸的声音再也透不入别墅内,又静又暖的房间里就算没有乙醚的催眠也极容易让人犯困睡去。   于知倦被陆悠悠摇醒时正是临近黎明时最漆黑无光的后夜,他有些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陆悠悠正披着被子满脸焦急地晃着他的肩膀,   “于知义……求求你、快醒来吧!于知义!”   “……发生什么了?”   于知倦揉了揉眉心,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   陆悠悠见于知义终于睁开了眼,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因为激动而红了眼眶,声音颤抖道:   “你听……外面有声音,像不像是许如清在撞门?”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哐当哐当的几声巨响,还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吓得陆悠悠一个激灵差点跌坐在地上。   于知倦本能地先向林邪投去目光。   “我刚刚叫过林邪了……但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怎么办……怎么办啊?林邪不会有事吧??”   陆悠悠已经乱了阵脚,林邪醒不过来,她和于知义两个连只鸡都杀不死的Omega对上发狂的许如清岂不是只有被排队掐死的份??   不,说不定许如清能同时掐死他们两个!   “你先别慌,”   于知倦示意陆悠悠噤声,   “林邪没事,你别害怕,我们的房间每天夜里都会排放催眠气体……”   “催眠?!!”   “嘘,”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许如清这一次醒来似乎比之前更加狂躁。   “我出去看看,你呆在里面别出声。”   “出去?!那怎么行?他力气真的特别大!之前我被他按在地上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那也比等他撞开门要好,他应该还没能从林邪房间里出来。”   于知倦抽起一旁的晾衣杆递给陆悠悠防身用,系好鞋带后起身靠在了门边,贴着门缝听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在门口守株待兔后才迅速拉开门跨了出去。   房门“吱嘎”一声被碰上,被留在房间内的陆悠悠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门外传来的许如清近乎发疯的低吼声才回过神来。   于知义这是和许如清迎面撞上了?!   陆悠悠紧紧握了握手里的晾衣杆,最终下定了决心蹑手蹑脚地绕过沙发也走到了房间门口,她咽了咽口水,被许如清咬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咔嚓——”   陆悠悠抬手从内锁上了房门。   这样于知义,不,于知倦就再也进不来了。   晾衣杆被她顺手扔在了门边,她脸上的担忧和害怕也转眼间烟消云散。   陆悠悠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房间内,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因为乙醚而失去意识的林邪,轻轻冷笑了一声,   “亏你身上还流着哈里斯的血,不过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罢了。”   白皙纤细的手指突然摁住林邪的脖颈,陆悠悠从身后抽出一支泛着寒光的注射器。   麦角酸二乙基酰胺注射过量能让人像许如清那样丧失理智,而在此基础上再加一倍的量则能够在几秒之内致人死亡。   “永别了,莱斯莉的好儿子……唔!!”   林邪突然睁开了眼睛,在注射针刺入他脖颈的前一秒牢牢抓住了陆悠悠的胳膊。 第109章 占据   “你就是用这东西把许如清变成怪物的?”   林邪握力极大,将陆悠悠的手腕捏得咔咔作响。   然而陆悠悠却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反而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势必要将毒针刺入林邪的喉咙。   “原来你在装睡?戒备心倒是挺强的嘛!”   陆悠悠被林邪抓住胳膊后不仅丝毫不慌张,反倒兴奋地舔了舔唇角,   “还不算是废物……房间里会放乙醚是于知倦发现的?还是你?”   没等林邪回答,陆悠悠自己推测道,   “我猜是于知倦,他是个聪明人,也难怪我的老板不许我动他,不然我早就割开他的喉咙了……只可惜他太过聪明,到现在都还以为我的目标是他吧?”   “你的老板?”   林邪蹙起眉,陆悠悠口中的老板和杀死周晖晖的凶手会是同一个人么?于知倦怎么会被哈里斯家族的人给盯上……?   “临死前你在意的就是这些问题吗?不过我可不会告诉你我老板的名字……”   陆悠悠冷笑道。   “你是刘易斯的人?”   林邪想趁机踹开陆悠悠,却被她轻松格挡住,听到“刘易斯”这几个字的时候她重重冷哼了一声,   “看来你也不是太笨嘛,自己做过调查?也难怪刘易斯大人会突然对你感兴趣。”   刘易斯·哈里斯,哈里斯家族中继承了财产和权力的男人,既是哈里斯一族的家主,也是莱斯莉的亲弟弟,林邪的亲舅舅。   “是对我感兴趣,还是想直接要了我的命?”   “要是你能赢了这场游戏,刘易斯大人或许会承认你存在的意义,”   陆悠悠靠单臂支撑身体,抬起膝盖猛地朝林邪的腹部踹去,   “不过照你们目前的表现来看,你根本不可能赢!”   “咚——”   陆悠悠的膝盖在地板上砸出一个浅窝,要不是林邪反应快勉强躲过,这一击下去他的内脏恐怕会被直接挤碎,面前这个长着一张甜美娃娃脸的女演员显然是经过专业的训练,比起演员,杀手恐怕才是她的本行。   “我就喜欢看你这样仓皇逃窜的样子,”   陆悠悠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迅速伸手朝林邪的脸抓去,她速度极快又力大无穷,林邪躲闪不及,脸侧生生被她挠出了一道血痕。   “脸倒是张不可多得的宝贝,要是你能听你那个窝囊废总督爸爸的话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小少爷,说不定刘易斯大人还会支持你的事业……要怪就怪你自己好奇心太重,非要追查莱斯莉的死因……!”   陆悠悠的身手矫健异常,藏在粉色睡裙下的根本不是柔软瘦小的Omega的身体,而是属于Alpha的精壮肌肉。   “刘易斯这是心虚了?”   林邪擦去脸上的血痕,眸色深沉,   “当初我妈妈就是被你这样的人杀死的?”   林总督也好,刘易斯也好,在各自的国度都有较高的身份和地位,受各国法律限制,刘易斯没法实名制对逃到中国来成为了林总督妻子的莱斯莉直接下毒手,一定是靠像陆悠悠这样伪装成他们身边人的杀手才成功的。   但是会是谁呢……嫌疑最大的谭朝露显然没有任何作为杀手该有的素质,那到底还有谁?不仅能悄无声息地杀死莱斯莉,还能一直替刘易斯监视林邪的一举一动。   “我这样的人?”   陆悠悠勾了勾唇角,比起浑身保持警惕的林邪,她放松得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甚至还抽空扎了个头发,   “可怜的林少爷,你知道我这样的人已经渗透到何种地步了么?你啊,不过是刘易斯大人养在别国的一只笼中雀罢了,只是有成鹰之势的鸟注定没法活着飞出鸟笼——”   陆悠悠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在漆黑中犹如一道暗影般一闪而过,转眼间已经冲到了林邪身后,用胳膊肘死死拐住林邪的脖子,再一次要将装满毒素的针头刺入林邪的血管。   “你不知道吧?就连米辰也是刘易斯大人派来你身边的眼线,要不是她不争气地喜欢上了你,也用不着我暴露身份……嘶!”   手腕突然被林邪抓住朝反方向拧去,陆悠悠终于因为吃痛而皱起了眉,但她对疼痛的耐度也经受过训练,哪怕手腕几乎被林邪掰折,她也能毫不犹豫地依靠柔软的身体勾起腿重重将林邪踹了出去。   “咔哒——”   林邪不顾肋骨的疼痛一脚踩碎了掉落在地上的针管,虽然代价是挨了陆悠悠一脚,但总比由着她继续拿着这种凶器到处扎人要好。   “……有点本事!”   陆悠悠怒极反笑,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以她的身手,当时能够从米辰的房间里翻窗逃走并非难事。   “给你痛快你不要,想和我慢慢玩?我正好有的是时间呢。”   床头柜被她轻而易举地单手掀翻朝林邪抡去,林邪勉强躲过,肩膀上却又立刻捱了陆悠悠一拳。   “你那只会弹钢琴的手能拧折我的手腕已经是个奇迹了,林邪,这怀恩岛就是刘易斯大人送给你的坟墓——”   “咚——!”   墙壁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墙体仿佛都在发颤,陆悠悠被这声巨响吸引去了注意力,幸灾乐祸道,   “看来于知倦要先你一步下地狱,要怪你就怪你太在乎他。”   “你老板不是不许你动他么?”   “是啊,可现在是不受控制的许如清杀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悠悠阴鸷一笑,许如清那个怂包唯一可用的地方就是足够自私,陆悠悠警告过他,想活命就去要了于知义的命,他为了自己的安全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陆悠悠面不改色地自己正骨掰回了被林邪拧伤的手腕,   “你也别着急,等我玩够了,天亮之前就送你去见他……顺便再把陈皓那个油男也给你们送过去……唔!”   喉管突然被人自后用晾衣杆狠狠勒住,林邪趁机抓住陆悠悠的两手,然而普通人和专业杀手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陆悠悠仅仅靠双腿在挣脱林邪束缚的同时踹开了身后勒住她脖子的人。   “于知倦?!”   陆悠悠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脖颈,扭头看到分毫未伤的于知倦时眼里闪过了瞬然的不可置信。   要不是上岛的第一天林邪就教会了于知倦怎么用卡片撬开门锁,他恐怕还真无法及时赶到。   “许如清这个废物……连个Omega……不对,你刚刚的力度……好啊,你也在这里扮猪吃老虎?”   陆悠悠兴奋地大笑了起来,林邪却蹙起了眉——她知道于知倦的存在,却不知道于知倦是个Alpha?   “有意思,我大概理解了那位大人对你的重视,不过结局不会改变,你和林邪还是要死在这里!”   陆悠悠一拳挥向于知倦,于知倦眼疾手快拿晾衣杆抵挡,没想到坚硬的钢管瞬间就被陆悠悠徒手折断。   “林邪,小心!”   于知倦显少将戒备写明在脸上,他清晰地感受到陆悠悠的自信绝非空穴来风,她是真的有本事把他们两个都杀死。   果不其然,陆悠悠在攻向于知倦的同时用脚勾起地上的被子朝林邪脸上掀去,如果在她面前失去视线,哪怕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都可能被夺去性命。   林邪抓住陆悠悠的脚腕,顺势用被子裹住她的脚,可陆悠悠作为杀手的本能太过敏锐,当即反应过来,抄起地上断成两截的晾衣杆朝林邪掷去。   钢管“叮”的一声刺入墙体,若非林邪躲得够快,被刺穿的恐怕就是他的身体。   陆悠悠也因此挣脱了被子的桎梏,她扯下头上的发带朝着于知倦的脖子勒去,   “我很好奇,你们就算提前知道这里会排放乙醚也该没办法防住才对,总不能不呼吸吧?”   “你不是也一样不受影响?”   于知倦和陆悠悠缠斗在一起,虽然没被她勒住脖子,但为了抵挡住她近乎疯狂的攻击,于知倦的整条手臂都又疼又麻。   “你们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我可是经历过严苛的训练,这点剂量根本麻痹不了我分毫……啧,林邪你上赶着送死是不是?”   陆悠悠被林邪从后偷袭,颈部被狠狠劈了一手刀,之前在许如清身上练习过那么多遍,林邪已经熟练掌握了把人劈晕的方法。   但可惜陆悠悠并非普通人,感受到双眼发黑之前她便果断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用疼痛的刺激挺过了那瞬间的眩晕,镇静过来后她狠狠朝着于知倦的额角挥去一拳,而这一拳也不出所料地被林邪挺身挡住。   “愚昧!”   陆悠悠冷笑一声,轻巧地将耳朵上金制的耳环掰成了一根锋利的利器,果断地朝林邪的太阳穴扎去。   “——啪!”   “唔……!!”   只见于知倦突然在她耳边靠拍击双手发出一声巨响,抓住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林邪太阳穴上的陆悠悠暴露出的这两秒短暂破绽。   陆悠悠浑身一震,意识陷入了瞬间的空白,这其实和于知倦惯用的催眠伎俩原理相似,虽然只能拖住她眨眼的功夫,但等陆悠悠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于知倦一脚踹飞出去,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床头上,而林邪也趁此机会恢复了过来。   “好,好你个于知倦……我非亲手杀了你!我要把你泡进水池里淹死,让你在雪地里被冻成冰块,再亲手踏碎你的身体……!”   陆悠悠恼羞成怒,她撕开身上碍事的泡泡袖睡裙,露出身上紧实张扬的肌肉,她睡裙底下穿着一件防刺背心,挂不得之前林邪和于知倦的拳脚落在她身上只觉得像是打到了铁块。   “如果等会有什么意外,你记得先跑,”   林邪将于知倦护在身后,   “她的目标是你,我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会轻易动我,我来拖住她。”   “你以为这房间真有那么隔音么?”   于知倦碰了碰林邪脸上的伤口,轻轻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你口袋里的烟别压坏了,完事我还想来一支的。”   “可笑,”   陆悠悠抻了抻胳膊,像是窥探着猎物的猎豹,   “等会儿你要是跪在地上好好求我一番,我倒是可以在你死前给你点一支,不过你刚刚让我的后脑勺撞得很疼,我现在只想捏碎你的头骨——!”   陆悠悠话音未落拳风先到,她虽然身材矮小,却能将柔术和摔跤术运用到极致,于知倦和林邪两个几乎没有打斗经验的普通人当然不会是她的对手,二人连连挂彩,而每一次进攻却都会被陆悠悠灵巧地转移到防刺背心上,要不是他们人数上有优势,恐怕早就被陆悠悠依次攻破。   “于知倦,原本你这张脸我还真不忍心打。”   “唔……”   于知倦这次没能躲过,正面挨了陆悠悠一拳,嘴角被她的拳头擦出一片通红。   “怎么不躲了?该不会这么快就筋疲力尽了吧!”   陆悠悠乘胜追击,拎起于知倦的衣领将他往窗户上撞去,   “……林邪!到时间了!”   于知倦不顾撞击带来的剧烈疼痛,双手紧紧抓住了陆悠悠的胳膊,   “什么时间?呃……!”   林邪掀起一旁的被子,强忍着陆悠悠靠防备本能往他身上踹去的一脚带来的闷疼,一把盖住她的脑袋,不容她反抗地径直将她拖去了墙角。   陆悠悠咬住被角扯开了蒙在自己脑袋上的棉被,正想挣脱林邪的双手,没想到林邪居然一掌按住她的脑袋,将她的头朝墙角的管道上磕去。   “没用的把戏!你以为我会怕疼……?”   “滋——”   只听管道内突然传来一阵极小的滋滋声,陆悠悠脸色剧变,可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吸入了一大口乙醚。   “放开我!!可恶……!!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的!”   陆悠悠拼命挣扎着,她的力气并不比发狂时的许如清要小,林邪肩膀上又受了伤,差点没把她按住,好在于知倦及时抓来一个枕头使劲压在了她的脑袋上。   “唔唔唔……唔唔!!”   没过几分钟陆悠悠便停止了挣扎,就算她受过训练,面对面吸入这么多量也难免会中招。   乙醚会在夜晚三点前后五分钟之内准时排放,而于知倦提前将房间内的表盘拨快了半个小时。   乙醚生效只需要五分钟,陆悠悠果然在指针走到三点十五,实际时间是两点四十五时叫醒了于知倦。   要不是她经受过专业训练,对空气中的乙醚是否存在感知迟钝,恐怕也不会发现不了房间内根本还没有排放过催眠气体。   “她受过训练,很快就会醒来,”   于知倦确认陆悠悠彻底昏迷后才腾出手来擦去额角的冷汗,   “别放松,我去找绳子……唔……林、林邪……!”   只见林邪沉默不语,抬手拉住于知倦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将人扯入了怀里。   于知倦因为站不稳的缘故只能两手搭住林邪的肩膀,下一秒他的唇腔便被熟悉的岩兰草香占据。   刚刚平复的喘息声又渐渐温热地交织在一起,他们筋疲力尽,只能依靠唇齿相依。 第110章 弃子   “……我要杀了你们!”   陆悠悠怒吼着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于知倦那双笔直的腿。   她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像粽子一样捆绑包裹了起来,那层保命用的防刺背心也被脱掉扔在了一边,脖子以下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二十分钟,果然是经受过训练。”   林邪看了眼表,这种剂量的乙醚让普通人吸进去就是昏睡一整晚,然而却只能拖住陆悠悠二十分钟。   “我不可能败给这种低损的阴招……”   陆悠悠卯足了劲想要挣脱开身上的绳子,百般尝试却都是白费功夫。   这不可能……她隐藏得那么好,甚至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她演了那么多出戏……又是污蔑宋惕情在她房间装摄像头又是让许如清咬伤了她的脖子……怎么可能还会被怀疑?   利用乙醚这一点绝不会是于知倦临时想出来的,他们早早就做过准备……凭什么?凭什么会怀疑到她头上?!   陆悠悠越想越恼怒,恶狠狠地瞪向于知倦,   “你之前故意丢下林邪出门就是为了引我动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对自己的演技可是一直都很有信心!”   “你的演技是很好,甚至天衣无缝,”   于知倦蹲下身来,看似是作为胜利者在挑衅,实际上是在暗暗观察陆悠悠的情况适不适合进行催眠,   “在你故意让大家看到泡在水池里的米辰之前,我是没有怀疑过你。”   “什么?!”   陆悠悠一头雾水,迫切地质问道,   “我当时可是被许如清咬伤了……!米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于知倦其实能够理解她现在的追问,陆悠悠作为一个有实力又玩心很大的杀手,比谁都享受在幕后操纵别人的乐趣,现在却突然告诉她精心布置的那些用来洗清自己嫌疑的东西反而成为了破绽,她当然无法接受。   “是指甲,”   于知倦抬起手,陆悠悠盯着他修剪整齐的指甲,仍旧是不明所以。   “许如清说他看见米辰垂在床边的手上染着玫红色的指甲油,但后来出现在泳池中的米辰的指甲上干干净净……”   “你就没考虑过指甲油会被水泡掉么?!”   “所以我当时才站在岸边观察了很久,我发现她的指甲上不是什么都没有涂,而是用了裸色的护甲顶胶,正常人会在顶胶上再涂一层颜色么?”   于知倦顿了顿,   “许如清看到的那只手是你的吧,你趁游戏时间去搬运米辰的尸体,没想到他会大着胆子闯进房间,你只得装作米辰躺回床上。许如清告诉大家这件事时你咬指甲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悄悄啃掉手上的指甲油。”   “…你当时给我薄荷糖也不是真的关心我,而是想趁机试探我……!于知倦,你可真可怕,你才是天生当演员的料子!!”   陆悠悠不甘地弹起上半身来,张开血盆大口朝于知倦的手指咬去,被他轻轻躲开。   他的确是趁陆悠悠接过糖盒时看清了她指甲上没能弄干净的玫色甲胶残留,再加上陆悠悠主动提出想和他们呆在一起过夜,他才能确定凶手是想今晚动手。   时钟则是趁着陆悠悠躺下装睡,以为他和林邪只是在咬耳朵时悄悄拨动的。   “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该我了吧,”   于知倦紧紧捏住陆悠悠的下颚,防止她再发疯咬人,同时也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和我们玩了这么久游戏,要不要也来玩一个我的游戏?”   “你在发什么疯……??我赢了的话你敢放了我么?”   “可以,”   于知倦轻声笑道,   “只要你赢得够多。”   陆悠悠不解地瞪视着于知倦,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被催眠的圈套。   这是林邪第一次目睹催眠的全过程,他亲眼看着陆悠悠在一次次“猜猜硬币在左手还是右手”的游戏过程中渐渐变得目光涣散,双眼发直。   催眠别人时的于知倦看起来迷人又可怕,温柔无辜却又杀气腾腾,不动声色地就让嗜血如狂的女杀手变得安静了下来。   “岛上除了你还有别的杀手么?”   于知倦见陆悠悠的状态渐渐稳定,便先问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   只见陆悠悠神色空白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游戏场,是刘易斯大人奖励给我一个人的游戏。”   “刘易斯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杀死林邪么?”   “老板……要我来考验林邪。”   “所以你有权力擅自做主杀了他?”   “他是莱斯莉的孩子……留着也只会是个威胁……”   “莱斯莉是被谁杀死的?”   于知倦问得越来越深入直白,林邪也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陆悠悠的回答。   然而陆悠悠沉默许久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易斯大人有那么多手下,我怎么知道是谁杀了她?要怪就怪莱斯莉太弱,那么容易就被杀了——就凭她也想和刘易斯大人争夺继承权?笑话!”   “……等她清醒了你再揍她,现在揍她她醒来就会忘记。”   于知倦看向林邪,被陆悠悠不屑地挂在嘴上肆意鄙夷的莱斯莉毕竟是林邪的亲生母亲,莱斯莉亡故时陆悠悠也才十来岁,现在她却这样厌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从陆悠悠就可以看出整个哈里斯家族对莱斯莉的态度到底有多恶劣。   “十多年前的事问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林邪顿了顿,   “或许该问问她有没有参与周晖晖的死,或者刘易斯为什么要求她不能动你?”   “我也正准备问这个,”   陆悠悠一口一个老板说不能杀他,可他根本不认识刘易斯。   于知倦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陆悠悠,   “我想知道刘易斯不让你杀我的理由。”   “你?你……你是于知倦……是那位大人的……唔……”   陆悠悠突然顿住了口,表情痛苦地转了转眼珠,   “呃啊……你是……于知倦……于知倦、于知倦!!”   陆悠悠的眼神突然恢复了清明狠毒,她再一次尝试挣开身上的绳索,哑着嗓子低吼道,   “于知倦你凭什么!你配么……?!我不服,我不服……!!”   林邪和于知倦闻言对视了一眼,于知倦摇了摇头,   “我该想到她受过训练,不能说的东西哪怕催眠也没用,但……我确实不认识刘易斯。”   “会不会和于知义有关?”   “不清楚,但现在能确定的是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就连在国内也能被他们的杀手找到,格兰苏恐怕早就成了哈里斯家族的地盘。”   “我们不是早就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了吗?”   林邪轻笑道。   “你指陈皓?”   于知倦耸了耸肩,   “目前看来他不是没有可能和哈里斯合作,记得你帮我查他公司查到的结果吗?哈里斯会投资他的项目可不像是巧合。”   他们二人低声交谈的间隙陆悠悠也从迷蒙中逐渐清醒了过来,她细细回忆了一番刚刚于知倦在做她做什么,只觉得毛骨悚然,   “于知倦你居然催眠我……你怎么敢的?!别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我不会让你们活着走出这座岛的……抓到我了又怎么样?整座岛整个节目组都是刘易斯大人送给我的,你们以为自己能逃掉吗?马上刘易斯大人就会派来增援,你们完蛋了!”   陆悠悠发狠地威胁着他们俩,每天她都会按时汇报岛上的情况和林邪的死活,刘易斯一定很快就会发现她陷入了困境,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上了岛就别想再下去!   “既然也问不出什么了,干脆先堵上她的嘴。”   林邪一贯很有行动力,说完已经找来了一条毛巾抟了抟塞进陆悠悠的嘴里。   “唔唔唔!呃呃呜呜!!”   陆悠悠怒目圆睁,可惜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被迫闭嘴,与此同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薄薄的灯光,几人同时向外看去。   只见寂静了多天的遥远海平面上突然闪烁起了灯光,陆悠悠眼里立刻涌上了得意和喜悦——是刘易斯大人派人来了!   然而她眼底的光却在下一秒被红蓝交替闪烁着的警报灯浇灭。   看来来到岛上的并不是刘易斯,而是警察。   可是为什么会有警察?这座岛早就被刘易斯大人买下来了,岛上的消息根本传不出去,没人有机会报警,警察怎么会突然上岛?!   和印有海警标识的船只同时赶往怀恩岛的还有两艘私人快艇,陆悠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林邪。   是林家的人?!   林总督派来的人?不可能!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正在岛上边度假边录节目!就算是林邪的人也不可能凭空报警!   “这是怎么回事?”   于知倦也略带疑惑地看向林邪。   没有雨雪和大雾时从房间内能够看见不远处的码头,赶来的船只大张旗鼓地亮起了探照灯,将正在上岸的人们照得清清楚楚,于知倦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路远。   “他们兄弟二人从我小时候就开始尽职尽责地保护我,”   林邪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像这种连续四五天断联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也算是我和他们之间默许的约定,这么久都没有我的消息,他们可以默认我出了事故。”   “既然警察能来,说明她已经被刘易斯抛弃了吧,”   于知倦瞥了一眼正处于绝望之中的陆悠悠,   “看样子米辰这条人命要记在你头上了。这里和格兰苏可不一样,在这里,只要杀人就一定会受到制裁。”   陆悠悠恨恨地扭着身体,她不相信……   刘易斯大人明明那么重视她,重视到愿意买下整个怀恩岛,愿意出那么多人力物力支持她这场疯狂的游戏!   都怪于知倦……都怪于知倦!   刘易斯这是要让于知倦取代她的位置了吗?! 第111章 地底   “咚咚咚——”   警察们还在确认岛屿周围的情况时,路远便已经急不可耐地上前开始踹门。   别墅内的智能机器人统统被惊醒,又闹出一阵响动。   黎明刚巧到来,海平面上荡漾起远方的晨光,浪花最高处已经被染上了太阳的颜色。   “开门,里面有没有人啊?开门!”   路远焦躁地又往门上连踹好几脚,他们家的宝贝大少爷要是在岛上遭遇了什么不测,他只能提头回去见他哥哥和林总督了。   “怎么回事啊?里面难道没有人吗?”   池绫慢路远一步从船上下来,看到米辰意外溺死的新闻后她就一直觉得心里不安,虽说现在很多综艺都要求嘉宾们不能使用电子设备,但完全连一点消息都透不出来,又在孤岛上与世隔绝的节目怎么想都很可疑。   其实不只是她,其他家的助理们也都多多少少地显露出担忧,虽然没人想到岛上会发生杀人案,但最起码会担心自家艺人有没有在岛上被欺负被为难。   一天前池绫便按捺不住想要前往怀恩岛一探究竟,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船只愿意出海前往这座岛屿,询问缘由他们也只说是天气不好,最终还是路远动用了林家的私人船只,又靠林总督调来了警队,她才能够得以上岛。   “人肯定都在里头,这岛上没别的建筑了,”   路远环视了一圈,   “有可能是太早了还没人起来,你往后让让,我准备破门了。”   “这可是大理石门,你破得开?”   池绫不信任地往后退了两步,只见路远活动了一番脖子,架起胳膊正准备朝门上撞去——   “吱嘎——”   房门被人从内打开,路远“哎呦”一声扑了个空,在撞到给他们开门的于知倦身上之前被林邪稳稳地拎住了衣领。   “少、少爷……”   “知义!”   池绫立马扒拉开路远,一眼便看到了于知倦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痕,   “这、这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节目组的人呢?导演呢?把你们弄成这个样子我肯定要和他们打官司的啊!”   “节目组已经跑路了,或者可能一开始就是假的,”   于知倦由着池绫绕着他反反复复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其他人应该还在睡觉,还有一部分人……恐怕还需要警察帮忙找找。”   “什么意思啊?”   池绫和路远面面相觑,什么叫节目组跑路了?其他人为什么要警察去帮忙找?   “这事说来话长,路远,带医疗箱了吗?”   林邪艰难地抬了抬胳膊,   “我和于老师身上都有不少伤,处理好伤口之后再慢慢给你们解释。”   “带了,我这就去拿……你们怎么会伤成这样!”   路远心疼地瞄了林邪好几眼,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咽下了担心快步回到停在码头的快艇上去取医疗箱。   池绫则留在他们二人身边,   “我看新闻说米辰溺死了……真的吗?当时你们在一起吗?和你……没有关系吧?”   “她确实死了,”   于知倦顿了顿,   “而且是被人恶意杀死的,晚点我会和警察说清楚的。”   “他杀?!”   池绫低呼出声,   “谁、谁害死她的?你的意思是这岛上有杀人犯?对了,怎么一直没看见陈皓?你们身上的伤也是那个杀人犯弄的??在哪?!我叫警察去抓他!”   “人关在楼上的房间里,唔,池绫姐,你最好别掀开窗帘。”   于知倦及时叫住了正在看东看西、准备掀开会客厅那头落地窗前的窗帘的池绫。   “嗯?怎么了吗?”   “米辰就在外面。”   “……!!”   池绫迅速收回手缩回于知倦身边,不再左顾右盼。   她因为心里担忧而格外唠叨些,但于知倦听到她的声音才终于觉得安心。   “你脸上也这么多伤口,谁居然忍心能对着你这张脸下手!看这嘴角红的,怎么伤成这样的……?”   池绫把目光又挪回了于知倦身上,   “唔,怎么嘴角这里的伤和其他地方好像有点不一样?不会是淤血了吧?”   “也许吧。”   于知倦咳了一声,感受到林邪似笑非笑的目光后没忍住重重横了他一眼。   “我回来了!”   路远重重地踏入大门,自从看到自家少爷浑身是伤后,他对这座岛屿上的一切顿时都没有了好感,守在门口的管家机器人正要为他吐出一双拖鞋,结果被路远一脚踹飞三米远,   “少爷你伤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路远紧张地拉着林邪到沙发上坐下,扁起他的袖子看到林邪胳膊上大片的淤青后担忧得直吸凉气,   “先清流血的地方吧……你这肩膀这胳膊得回去慢慢养着。”   “林老师,不介意借我们一点药膏和胶布吧?”   池绫也把自家于知倦按在了沙发上,比起林邪,于知倦身上的伤痕要少了不少,毕竟林邪挡在他面前替他多挨过好几下。   “请便。”   林邪淡淡笑了笑。   他和于知倦两个人都很久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一夜的缠斗让二人都感到疲惫不堪,尤其是于知倦,他已经连续保持神经紧绷了好几天。   “那个害死米辰的凶手只攻击了你们两个人吗?怎么一直不见其他嘉宾呢?需要去叫叫他们吗?”   米辰帮于知倦清理好伤口处的血痂后好奇地问道。   “马上他们就会醒的。”   于知倦看了眼时间,他话音刚落,头顶的广播滋滋响了两声,果然开始播放起床音乐。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模糊不清的童谣开始在别墅内回荡,吓得池绫猛地一颤,就连路远也没忍住低骂了一声,   “他妈的,你们前几天都是被这歌儿叫起床的?”   “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前几天还不是这首。”   林邪顿了顿,恐怕这是陆悠悠为她自己准备的背景音乐,她大概原计划在晚上解决掉他和于知倦后,再等到早上在这首歌的伴奏下依次解决掉剩下的嘉宾。   “真渗人啊!”   池绫摇了摇头,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就听见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和开门声。   “这歌是什么意思啊?又开始吓人了是吧……嗯??这二位是……是谁啊?”   宋惕情边打哈欠边哆哆嗦嗦地跑了下来,好不容易熬过断电的夜晚,大白天的却还要被这环绕在耳边的儿歌恐吓,他正准备发一顿牢骚,突然就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池绫和路远,   “有、有人上岛了??!”   宋惕情立刻清醒过来,他匆匆跑去窗边,看到了正在庭院中打捞米辰尸体的警察,不禁喜笑颜开:   “我们解放了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警察——!真的是警察!我们得救了!”   紧跟在他身后下楼的男歌手也兴奋不已,那要人命的杀人游戏终于结束了……还好他昨晚沉住了气,没有说出对于知义的怀疑。   “你们、你们怎么受伤了?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只有女歌手注意到林邪和于知倦脸上的伤痕,关切地凑了过来。   “不好意思,他们现在需要休息,听说你们的手机都被收走了,您需要用我的给经纪人或者家人打个电话吗?”   池绫礼貌地朝女歌手笑了笑,女歌手有分寸地接过了她递来的手机,没再多问。   帮他们处理好伤口后路远便被林邪派到楼上去负责看管陆悠悠和许如清。   许如清半夜里就被于知倦踹晕了过去,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但对陆悠悠还是谨慎些好。   “警察呢?你们管事的是哪一个?抓到犯人了吗?我和你们说,这节目组有一个戴黑帽子的男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肯定是罪魁祸首,你们一定要抓住他!”   宋惕情吵吵嚷嚷地跑出去拉住了一个年轻警察,叫嚷着让他们严惩坏人。   实际上他是害怕那个知道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的男人将一切都给说出去。   “快过来看看!这里有发现!”   负责搜查果园的警察大喊了一声,周围的警察迅速赶了过去,   “这处地皮是活动的,底下好像有东西!”   “真的有!这还有密码锁……破门器带了吗?”   “准备准备——”   果园位于码头和别墅之间,距离别墅有一段距离,从别墅内看去只能看见层层叠叠覆着雪的果树冠。   “警察们好像在那边发现了什么东西?”   刚在别墅大门口打完电话的池绫踮起脚望向远方,她正在联系工作室让他们准备好迎接于知倦回去,包括行程调整、联系面部护理师、按摩师、律师和医生等一系列事宜。   “果园那里吗?”   于知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池绫身后,吓得她一哆嗦。   “好像是的,我看警察们都往那边去了……”   “你们来的时候叫过120吗?”   “120?那倒没有,只有路远喊了警察,120来岛上很麻烦……知义?你不好好休息一会儿吗?这个热闹咱就别凑了吧……!警察待会儿还要找你们问话呢!”   池绫想跟上已经往果园方向走去的于知倦和林邪,可惜手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等她快速接完这个电话再抬头时,于知倦他们已经走远。   “哎,那边的你们俩是什么人?别瞎看热闹,站远点站远点。”   有警察看见他们两人,上前来准备把他们给赶走,   “岛上的嘉宾是吧?就是你们拍节目时遇到了意外?等会儿会找你们谈话的,现在……哎,您是那个,林邪是吧?”   警察话未说完,扶了扶眼镜认出了林邪,   “我女儿是你的粉丝,一会儿下班了您方不方便给我签个名呐?”   “没问题,”   林邪笑笑,   “请问您方不方便告诉一下,那边是发现了什么?”   “嗐,一个密码门。刚刚你们不是和我们队长说还有部分人失踪了吗?正在岛上搜索呢。”   警察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响,是镶嵌在泥土中的密码门被破开的声音。   警察们合力拉开那扇通往地底的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装满了白色灯带的下潜式通道,沿着通道走上十来米才逐渐变得宽阔起来,再往深处走去便又是一道密码门。   “这玩意儿看起来和银行金库大门似的。”   有警察没忍住吐槽道。   “就算是真的金库大门我们现在也能破开。”   警察们行动极快,此次出警是林总督直接下的命令,要营救的也是林家大少爷,他们准备充分,破门工具应有尽有。   然而真正让人感到震惊的却是门后的场景。   保险门被破开的瞬间,一股怪异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门内的空间像仓库一般堆满了巨大的货箱,另一侧则像是被改造过的牢房一般用铁栅栏隔出了一间间小房间。   “有、有人……又有人来了!”   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破门而入的警察们握紧了手里的枪械。   “是警察……!警察来救我们了!是警察!!”   只见是蓬头垢面的陈皓从栅栏里伸出了手,   “快救我们出去!节目组都是疯子!我们被绑架了!快救我们出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 第112章 控诉   此前在游戏中获胜的嘉宾们果然豆没有被送下岛。   最早被迫胜利的陈皓在地下空间内被关得最久,警察将他营救出来时他甚至有些无法睁开眼睛直视太阳光线。   除了获胜的四个艺人,崔珠美和许多原节目组工作人员也被关在里面,崔珠美经受过多次威胁和恐吓,见到警察时除了止不住地流眼泪连一句中文都说不出来,手腕上还留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地下室大部分被用来堆放压缩食品,走到尽头才又有带锁的房间,房间内整整一面墙上都是别墅内各处的监控画面,旁边支着一张行军床,警察破门而入时,一个男人正躺在床上带着耳塞做着美梦,一旁挂着一只印有FE字样的黑色帽子。   就是这个男人和陆悠悠一人在暗一人在明,操纵了怀恩岛上的这整场“追凶游戏”。   “有人出来了!”   赶来凑热闹的宋惕情蹲在果树底下嚼着口香糖,他听说陈皓柯曼他们并未成功下岛而是被关在地下后不禁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获胜过,警察还问过他需不需要心理疏导,他看地底下的那几个人更需要。   于知倦和林邪也站在一旁,出于安全考虑,警察不让他们跟着下去,二人只得站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等着消息。   毕竟陆悠悠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很有可能会选择将那些获胜嘉宾统统杀掉……   陈皓死不死倒是无所谓,但柯曼Loki和韩蕊蕊他们都是无辜的。   大约是心里正想着陈皓死了的话遗产该怎么分的问题,于知倦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他的声音:   “知义……!快让皓哥看看,你怎么受伤了?谁欺负你了?”   只见陈皓上一秒还被警察们搀扶着叫苦不迭,下一秒看到于知倦立刻就逞起能来,挺直了腰板上前去将于知倦从林邪身边拉到自己这边,   “我这几天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都不知道,在下面过得昼夜不分的时候要不是心里想着你,我肯定早就疯了。”   “我也很担心皓哥,”   于知倦熟练地装作担忧,拨了拨陈皓那已经乱成一团鸡窝的头发,   “皓哥都瘦了。”   “每天只有压缩饼干和冷水喝,想不瘦都难,”   随后上来的Loki自然而然地哭丧着脸加入了他们的对话,看到于知倦时Loki脸上才终于又露出笑意,   “那个男人说如果你们没能找出凶手,凶手就会杀掉你们再来杀我们……虽然有林邪哥在,但我还是很担心,还好今天破门而入的是警察,而不是凶手。”   “我、我一直骗自己这也是游戏,是综艺剧本的一部分,”   小网红也披着警察拿给她的外套凑了过来,她现在只想和熟悉的人们呆在一起,别的什么也不想了,   “后面几天吓得我都麻木了……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其他人呢?”   “有人先跟着警察上船了,警察的意思是先把我们都带回去再仔细复盘问话,马上就要封岛了。”   林邪解释道。警察们见他如见林总督,将后续安排都汇报给了他。   “喔,那我也先去船上吧,这岛我是一秒钟都不敢呆了。对了,陆悠悠呢?她没事吧?”   小网红在这座岛上唯一的收获就是交到了陆悠悠这样一个聊得来的朋友,   “当时我以为我真的能下岛,刚买的牛肉干还准备留岛上呢……要不是她让我带着路上吃,我这几天才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林邪闻声和于知倦沉默着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滚开!!我不服!你们没权抓我!我是格兰苏人!我不归你们这些警察管!”   只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是警察们在将嫌疑人往船上押,而陆悠悠此刻已经吐出了嘴里的毛巾,正一边嘶吼着一边奋力挣脱,三个警察一起上手都几乎拖不动她。   “放开你们的脏手、你们没资格带我走!”   “真没想到凶手居然会是她,”   宋惕情事不关己地发出一声唏嘘,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差点要了我们几个人的命。”   “什么……什么意思啊?悠悠是、是凶手?”   韩蕊蕊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不可能啊,悠悠她、她人那么好……”   “你和她在这岛上是第一次见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你要是知道后面几天她是如何恐吓我们的,你就不会再说她好了。”   宋惕情冷哼道。   果园在从别墅到码头的必经之路上,警察们押着陆悠悠经过他们几人时,韩蕊蕊和陆悠悠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脑海中翻天倒海地回想着她和陆悠悠一起聊八卦一起健身一起喝茶的愉快相处时光……   “陆、陆悠悠!”   韩蕊蕊突然喊出了声,陆悠悠闻声蹙着眉看向了她。   “牛、牛肉干我还没有吃完……除了悄悄分给了Loki一根,我一直都省着在吃,就是怕你也会被关进来,想留给你……”   韩蕊蕊说到一半只觉得喉咙被心里翻涌而上的情绪给堵得严严实实,她带着哭腔不抱希望地问道,   “我当时要留给你,你说回家的路还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根本就回不了家……那你为什么又要对我那么好?你和我交朋友,是因为和我呆在一起很开心,还是只是为了……掩饰你自己?”   陆悠悠缓缓停下了挣扎,她静静地看向韩蕊蕊,沉默良久。   “你说话啊陆悠悠,真的是你吗?还是一切都是误会……哪怕你告诉我这是剧本演的也好啊,陆悠悠!”   “蠢货,”   面对韩蕊蕊的质问,陆悠悠轻蔑地勾了勾唇,   “我的名字根本就不叫陆悠悠。”   就像米辰的本名也不是“米辰”,她们都是哈里斯家族安插在各个国家各个领域的眼线,是经过系统训练的杀手,她们的名字或许只是刘易斯在字典上随便翻到的一个单词。   但米辰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她太过沉溺于“米辰”这个身份,等待她的只有惨死的结局。   所以陆悠悠绝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和目的,哪怕作为“陆悠悠”和韩蕊蕊一起度过的那短短几天是如此无忧无虑又轻松温馨。   “可你……”   “快走!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管你是哪国人,在我们这儿杀了人那就归我们管,走!”   警察从后重重推耸一把,催着陆悠悠往前走。   经过韩蕊蕊面前时,她被陆悠悠肩膀上那片皮开肉绽的伤口吓得连气都不敢抽,陆悠悠见状轻飘飘地嗤笑了一声,并未再看韩蕊蕊一眼,而是瞥向走在她身旁的警察,   “我要联系律师,还有我的公司,你们没资格直接抓我。”   “嘿,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提要求?”   警察拿警棍敲了敲拷在陆悠悠腕上的手铐,没想到陆悠悠居然一脚朝他腹部踹去,同时一口死死咬住了要来擒拿她的另一个警察,眨眼间就将那警察的手指咬得血肉模糊。   “按住她!有没有镇静剂!她是个疯子!”   “别让她挣脱了,快!”   陆悠悠此刻的反抗只是强弩之末,很快她就被捆住了双手双腿,被人抬着往船上押,然而就在即将把她塞进船舱时,为首的警察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林邪正在码头等着他们。   “林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林邪垂眼看向陆悠悠,礼貌地笑了笑,   “麻烦几位先回避一下。”   “这……说几句话倒是没问题,但您要小心,别被她误伤到。”   “好。”   林邪点了点头,给他们发了盒刚刚从路远那儿顺来的烟。   警察们识趣地接下了香烟,三三两两站去了一旁,甲板上只剩下林邪和被五花大绑的陆悠悠。   “哼,于知倦怎么没和你一起?”   陆悠悠翻了林邪一眼,挑衅地挖苦他道,   “是不是陈皓被放出来了,他身边就没你的位置了?”   林邪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于知倦是想和他一起来,但无奈被陈皓和Loki两个人缠着嘘寒问暖,实在脱不开身。   “周晖晖是谁杀的?”   “什么?”   陆悠悠还以为林邪会追问莱斯莉的死因,没想到他开口就是问周晖晖,   “你说那个整容脸模特?你真好笑,他难道不是被于知倦杀死的么?”   “刘易斯已经抛弃你了,”   林邪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悠悠,   “哪怕被当做弃子,你也还要继续维护他?”   “弃子……哈哈哈,弃子!”   陆悠悠咯咯地笑了起来,她长着一张甜美清秀的娃娃脸,大多数时候都像一朵小白花一般柔和清甜,此刻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林邪,你蠢不蠢啊?我这样一个轻易就能被抛弃的弃子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说那位大人亲自吩咐过不让动的人……想杀你是不是易如反掌?哈哈哈哈哈!”   陆悠悠话音刚落,突然攒足了力气暴跳而起,想要一头砸入海中,好在林邪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她的衣摆,将她“哐当”一声按回了甲板上。   在不远处抽烟的警察们听到动静后迅速赶来,将陆悠悠制服在地,不再给她任何机会,由三个人架着她将她塞进了船舱。   “林邪……你逃不出哈里斯的牢笼的……你只是没有死在我手上而已!”   陆悠悠嘶声力竭地冷笑着,   “你知道莱斯莉为什么会跳楼么!她被人催眠了——!催眠了!” 第113章 眼   “安静!别瞎吵吵,给我老实点!”   警察一把关上了船舱舱门,陆悠悠被注射了一阵镇静剂后终于再也无力挣扎,但她最后的嘶吼声却久久盘桓在林邪的脑海中。   同时出现在他脑中的还有于知倦催眠陆悠悠时的模样。   一如林邪当时感受的那般,迷人又危险,慢条斯理而又深不可测。   他当然不会因为陆悠悠的几句话而去怀疑于知倦。   莱斯莉坠楼时于知倦和他一样还是个小孩,一个孩子不可能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林家府邸去催眠莱斯莉。   只是如果陆悠悠说的是真的,莱斯莉是被催眠后受人控制自己跳楼,那被判定为嗑药自杀的周晖晖很可能也是被人催眠过。   这项技术的存在太过危险,身边又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像陆悠悠和米辰这样蛰伏在暗处的杀手……   还是得尽快让于知倦摆脱陈皓住进林宅,住在他身边才能够安心。   “少爷,”   路远小跑着赶来,拍了拍正看着海浪发呆的林邪,   “少爷,你要不……回别墅里看看?”   “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觉得该叫你回去,那个于知义他……似乎挺需要你的帮助的。”   “有人欺负他?”   “那倒没有,有他那个很厉害的助理在,谁敢欺负他啊。”   路远挠了挠头,还没想好该如何向林邪形容就见林邪已经走出去十几步远,他只得立马加快脚步跟上。   事实上路远跟着他哥学了那么多年,虽然还是不够细致耐心,但看人眼色这点练得炉火纯青。   林邪推门进屋时,于知倦正被陈皓紧紧搂着肩膀。   大概是受到了Loki的刺激,陈皓想向Loki炫耀他和于知义之间的“情比金坚”,说什么都要往于知倦身上黏。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许多本该更为亲密的接触,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眼看着陈皓就要以他腿上有淤青为由要将他抱起,林邪突然出现在他俩身后,面色平淡地将于知倦从陈皓怀里拎了出来。   “林邪,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皓不怀好意地瞪向林邪,   “你如果嫉妒我有妻子,不如自己也赶快找一个?我想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吧?”   “确实让人嫉妒,”   林邪意味深长地看了于知倦一眼,   “不过陈老师刚从地底下被救出来,身上不知道有没有病毒之类的,最好去医院做过检查再和你娇贵的妻子进行近距离接触。”   “对对对,等会儿警察就会带大家离开岛屿,林总督很关心这次的恶性事件,已经派了医疗队在对岸码头处待命,届时会接各位一起去医院做相应的检查。”   路远连忙补充道,争气地为他家少爷又赚了一波好感。   “真是麻烦林老师和林总督了,这次的事情真是太恶劣了。”   有女歌手带头感谢林邪,陈皓一时又感觉自己被比了下去,心里很是不痛快,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邪,正打算找出点什么踩一脚林邪时,突然看见警察又从楼上带下来了一个人。   是苏醒过来的许如清。   陆悠悠恐怕不止给他注射过一次药物,许如清虽然已经从发狂的状态中脱离,但目光依旧散漫无神,整个人像是大病过一场,脸色惨白,枯瘦如柴。   “陈、陈皓哥……”   许如清也抬眼看见了陈皓,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用眼神向陈皓寻求帮助。   “许如清这是遭遇了什么?”   陈皓问道。   “被陆悠悠打了一针……那什么妙脆角还是什么什么玩意儿来着,于知义说是一种致幻剂,反正就是毒品。”   宋惕情抢前解释道,他现在特别热衷于给别人讲这几天的经历,仿佛陆悠悠和许如清都是他亲手制服的一般,   “啊?毒品?”   陈皓惊讶地眨了眨眼,   “怎么会这样……?真惨。”   “他有什么惨的?惨的是我们。看见过陆悠悠脖子上的伤口吗?就是许如清发狂了咬的,他这几天像个疯狗一样闹得我们根本不得安生。”   宋惕情耸了耸肩,觉得许如清是活该。   陈皓作为公司前辈,虽然觉得晦气,还是为了他可靠前辈的人设勉强走上前去安抚了许如清几句。   许如清无助又迷茫地扯住陈皓的衣摆,   “皓哥,我是被迫的,我没有吸啊……我真的是被迫的,我该怎么办?我会蹲监狱吗?”   “放心,你别着急,”   陈皓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和公司好好商量的,你是受害者,我和公司都站在你这边,不会有事的。”   趁着陈皓被许如清抓着诉苦的间隙,林邪轻轻掸了掸于知倦肩上刚刚被陈皓揽过的地方,语气却不似往常那般淡然,   “你还想忍他多久?”   “出去就查他,我大概已经知道该从什么方向开始查起了。”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皓和许如清交谈时的表情。   林邪的喉结动了动,轻声道,   “1.9个亿我随时都拿得出来。”   “但我不想便宜了他,”   于知倦摇了摇头,   “婚随时都可以离,但我要的是他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   “可我忍得很辛苦……”   林邪叹了口气,温热的鼻息悄悄洒在于知倦耳根,   “于老师可别让我等太久。”   “咳,请林老师和我家知义保持一下距离,”   池绫看到林邪又和于知倦贴得很近,无情地上前隔开了他们两人,   “我们知义可受不了第二次衬衣门了。”   “池小姐多虑了。”   林邪淡淡笑了笑,和于知倦拉开了些微距离。   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陈皓去搂于知倦的肩膀,或是去拨弄他耳畔的头发,至少当时在理性层面上林邪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呆在陈皓身边的是在尽职尽责扮演着“于知义”的于知倦,他们做演员这行的最基本的素养就是要能将角色和个人区分开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捏过于知倦的耳垂,吻过于知倦的唇角,还想要进一步独占更多。   无论是出于Alpha的本能,还是出于爱欲和占有,他都不想再看见于知倦被别的人,尤其是陈皓的那双脏手触碰。   “各位大明星,岛上的第一轮搜寻已经结束,现在我们准备返航,修整好了的话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这次怀恩岛搜救行动的负责警长叩了叩门,   “我们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各位的手机,但出于调查需要还不能立刻还给大家,还请各位见谅。”   “快出发吧,别说手机要交给你们,只要能从这破岛上下去,让我住你们警察局里都行。”   宋惕情催促道。   “嘿,您别说,之后肯定会传唤你们去局里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得先送你们去医院。”   警察将嘉宾们有序送上了船,驶离怀恩岛的船只终于在海面上荡开层层白浪。   太阳照耀下的怀恩岛清新明媚,浅金色的光线从植被缝隙筛漏而出,顺着银色的沙滩汇入海洋,只不过这样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岛在众人眼里看去只犹如一座阴森的地狱。   怀恩岛事件造成一死多伤,涉及绑架、欺诈、毒品等多个重罪领域,甚至和国际犯罪组织有关,而且涉事人员无论是嫌疑人也好、受害者也罢,都还是极能带动社会舆论的公众人物,处理时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群体性恐慌。   警局对这件事给予了高度重视,要求嘉宾们不得擅自透露任何相关消息。   原本都打好稿子想好了要发表一篇长文表现自己这几天经历的离奇遭遇和英勇壮举的宋惕情只得作罢,百无聊赖地躺回了病床上。   比起需要接受心理疏导的韩蕊蕊、因为吃太久压缩饼干配凉水而伤到胃的Loki以及受了不少外伤的林邪和于知义,宋惕情只是在做检查时顺带被查出了高血糖。   他们出岛以来,各家经纪公司和经纪人几乎都要忙疯了,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圈内各个工作室变得如此团结,除了陆悠悠的公司,接到消息后立刻就和她撇清了关系,甚至表示连她的国籍是格兰苏籍都不知道。   警察那边也在分批次传唤各个参与了这次“综艺”的嘉宾们前往做笔录并配合调查,去警局去的最频繁的便是于知倦。   毕竟他是为数不多的能将事情从头到尾理清楚的人,像宋惕情那种看起来什么都知道,一问又三不知的人实际上最不受待见。   而于知倦每次去警局配合调查,闲在家里的陈皓都会打扮得像花孔雀一样亲自接送,他们工作室也都选了能把陈皓拍得最帅的角度进行“无意”摆拍,又让陈皓上了一波“好丈夫榜”。   在公众的监督和林总督那边的施压下,警察局查案速度很快,但无奈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哈里斯家族,又早早推了陆悠悠出来挡刀,最终为米辰的死和嘉宾们所遭受的恐吓负责的也只有陆悠悠和她那个装成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倒霉帮手。   而许如清也在陈皓和其公司的力保下很快就被捞了出来。   在警察局出公示之前,这些消息首先传到了林邪耳朵里。   他被迫住了一周的院,虽然伤得不重,但林总督要求他必须在医院里把伤养好,甚至连出院都是派路遥亲自来接,生怕路远开车太猛在回家路上又把林邪给撞出什么毛病。   “没能发现米辰的真实身份是我和路远的疏漏,您身边的人……还是统统都该查清楚身份来历才行。”   路遥边开车边向林邪汇报着警局得出的调查结果,   “还有岛上抓到的那个男人的身份也查清楚了,是一个欠了赌债的无业游民,警察没问几句就都招了,说是陆悠悠开的价格太高,但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还有你们在岛上使用的那个订购系统确实是承包给了哈里斯名下的一家国际物流公司,陆悠悠主动认罪,揽下了所有罪名,所以我们没有依据对哈里斯发起任何问责和制裁。”   “……我知道了,,”   林邪升起车窗,垂眸看向玻璃上路遥的倒影,   “不过有一点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和路远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殚精竭虑地保护着我,仿佛一直都有人对我心怀不轨,但这次难道不是刘易斯第一次对我显露杀心吗?”   “少爷,”   路遥始终目视前方,开车开得平稳,   “您是不是多心了,保护您和总督是我们路家兄弟与生俱来的职责。”   “那我换个方式问吧,”   林邪淡淡抬起眼,   “我母亲临死前曾经和谭朝露说过一句话,她说她‘被找到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冷静,却莫名让路遥生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的意思不是被谭朝露找到了,而是被你。你就是刘易斯安插在林家内那双眼睛,对么。”   作者有话说:   既然上必读了那就加更一章吧?ω?` ) 第114章 抉择   路遥稳稳把着方向盘,车速始终被他控制在一个固定的数字上。   面对林邪的质问,他没有立刻给予回应,而是等平稳开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后才缓缓开口,   “少爷,您知道吗?您的祖父当年对我的祖父有过救命之恩,从此之后我们家代代忠于林家。林宅对我而言既是保护伞,更是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家。莱斯莉夫人到来时,我已经当了三年的管家,您说我是刘易斯的人,他能够有先见之明到这份上吗?”   “路遥,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那你也该知道凡事没有把握之前我是不会开口的,你确定还要继续骗我吗?”   林邪稳如泰山地坐在副驾驶上,平静而又冷漠,不动声色地散发出让路遥感到心慌的压迫感。   “我不懂您的意思。”   路遥面上维持着温和的笑意。   他其实早该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林邪看似是继承了莱斯莉浪漫又柔和的艺术天赋,实际上骨子里却都是来自林总督的敏锐和决绝。他甚至比当时的林总督更加心机深沉,更加难以捉摸。   “动手的那个人是谁?”   林邪不再继续和他绕弯子,   “书房对面的那座塔楼曾经是你的房间,我母亲被迫跳楼前看见了在那里监视她的你。她想告诉谭朝露,但可惜谭朝露没能明白。你的角色如果是死亡的见证者,那执行者是谁?”   “……这都是谭朝露告诉你的?”   路遥沉默良久,笑着叹了口气,   “她不敢才对。那你是怎么知道那座塔楼曾经是我的房间的?当时府里的人都被我遣散封口了,为了掩饰这件事,我甚至改动过府邸的布局。”   “图纸上记录得清清楚楚。”   林邪垂着眼睑,晴朗了许多天的天气在今天突然转阴,此刻车窗外乌云密布,挡风玻璃上甚至撞上了两只翅膀破碎的蜻蜓。   现在的林家府邸是由一位极负盛名的希腊工匠设计完成的,像怀恩岛上的那座别墅一样,工匠们在完成这样的工程后都习惯性印刷并保留一份设计图纸。   也是于知倦当时通过图纸找到地下室的存在给了林邪启发,他被迫住在医院休养的这几天并未闲着,而是托林西带来了能在家中储藏室或书房里找到的所有图册图纸。   路遥一直防备着谭朝露,但对年纪尚小、甚至不知道莱斯莉是谁的林西却少有关注。   通过图纸林邪才发现塔楼建成之初的作用并非装饰或仓库,而是管家们的房间。   好几代管家都一直住在塔楼,偏偏路遥现在搬进了别墅。   “看来前几天林西到医院探望你的时候不止给你送了篮水果。”   路遥挑了挑眉。   莱斯莉死亡时林邪才那么小,他还以为能轻易糊弄过去的,早知道当时还是该让那个人把林邪给催眠洗脑一遍。   “还有我母亲患上抑郁症之后负责帮她治疗的家庭医生也是你介绍来的,我查了当时的记录,那个人的名字和证件号码都是假的,”   窗外淅淅沥沥地砸起了雨点,落在车窗上将二人的倒影浸晕得模糊不清,   “你忠于林家,但并非每一个姓林的人,比如我母亲,在你眼里她和整个林家的前途发展比起来显得不值一提,不是么?”   “林邪,很多年前你父亲也是像这样和我对峙了一整晚。”   “但你说服了他,他再也没有追查过我母亲的死因。”   “那是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他爱上并娶回了一个不该娶的女人,注定就需要用上十年甚至一辈子来咽下这根刺,”   路遥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他到底是在唏嘘还是在嘲弄。   当年的林总督已经成家立业,上有父母下有林邪,又刚当上总督没多久,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桎梏重重,不比现在锋芒毕露的林邪。   “他当时被莱斯莉迷了心神,所以不像你现在,能冷静地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林邪,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真相后只会令你感受到你父亲当年的为难和痛苦。”   “我倒是好奇,你觉得什么会让我感到痛苦?”   “你父亲当年心上有莱斯莉,你呢,你现在不是也喜欢于知义吗?”   路遥轻飘飘地瞥了林邪一眼,这点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虽然林邪可能也没想过要隐瞒。   那样大张旗鼓地把人带回家里悉心照料,别说是路遥,就连谭朝露和林西都能猜出他的心意。   林邪挑了挑眉。   路遥并不知晓现在的于知义是于知倦假扮的,但他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于知义……?于知义当初坠楼难道真的不单单是因为周晖晖的设计,而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要被灭口?   见林邪并未否认,路遥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当年我和刘易斯只是合作关系,我没必要对他效忠,他能给我的林家也一样能给,更何况他那时候还没能继承家族大统……就连到现在也没有。”   “老子爵不是已经去世了么?”   “刘易斯只继承了他的财产,但一直没能得到爵位。格兰苏人很看重这一点,像他们这样的老牌贵族家里通常都有一个象征着爵位的传家宝代代相传,但刘易斯并未得到那个传家宝。”   刘易斯虽然是老子爵唯一的儿子,但一直不受老子爵的重视。因为他刚成年时就已经学会了靠开设赌场和倒卖毒品和军火赚钱,这种才能和哈里斯家族所遵循百年的“优雅与浪漫”并不相符,所以比起刘易斯,老子爵更中意的继承人其实是他另外两个女儿。   “你母亲虽然只喜欢诗书油画,但在刘易斯看来却是会和他争夺继承权的一大威胁。你以为她当时为什么会逃来我们国家?那时候刘易斯已经开始了对兄弟姐妹的暗杀,莱斯莉逃得及时才躲过了一劫,但很可惜,”   路遥顿了顿,   “她爱上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如果你是刘易斯,听闻莱斯莉和别国的总督结了婚,你会害怕吗?”   “国内严格管控枪支,律法森严,刘易斯手下的杀手没法轻易杀死我母亲,再加上我父亲的层层保护,唯独你,是我父母都没有防备过的人。”   林邪静静地看向路遥,深灰色的瞳孔让路遥感到如坠冰底——但他不怕,莱斯莉在他眼前坠落时曾和他有过极为短暂的一瞬对视,在那一瞬他便已经感受过了极度的内疚和不安。   “我只是选择了最有利于整个林家的那条路,”   路遥避开林邪的视线,稳了稳心神,   “你父亲当年就理解了我。如果由着莱斯莉活下去,当时风头正盛的哈里斯家族不知会如何制裁林家。那时候你父亲总督的位置坐得并不稳,要不是牺牲莱斯莉换来这十几年的太平,你以为林家能发展到今天这样吗?”   “她对你来说是第一任夫人,对我父亲来说是第一任妻子,但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母亲。”   “你不愿意理解我也罢,我原本也没打算被你原谅,”   路遥按下了车窗玻璃,由着冰冷乌黑的雨水如耳光般肆意拍打在他脸上。   林邪的眼睛让他仿佛又重新看见了莱斯莉,让他自惭形秽,坐立难安。   “当时刘易斯联系上我,想与我合作,我为了林家别无选择。在国内,他善用的枪杀毒杀都会招致法律追责,所以他想出了一个能让莱斯莉看起来是郁郁而终的方法。”   “最初是让我在莱斯莉的食物里下药,东莨菪碱,那东西有致幻的作用,莱斯莉长期服用后果然开始神经衰弱,经常做噩梦,于是林总督让我为她找到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治病……”   “你就是这时候把刘易斯安排的杀手介绍进了林家?”   “那人不该被称为杀手,”   路遥自嘲一笑,   “我按照林总督的要求找到了一位名气很大的心理医生,只不过是在格兰苏很有名气。说到底,你其实也该见过他,但阴差阳错,因为路远的粗心,你们没能见上一面。”   话至此处,林邪只觉得脊背发凉。   催眠莱斯莉并指使她从高楼跳下的人居然是于知倦的导师,诸葛允白。   而路遥接下来的话让林邪的脸色逐渐变得更加阴沉,   “当时治疗你的恐O症只是个幌子,刘易斯要我安排你去格兰苏的真实目的是派诸葛允白来确认到底要不要杀你,而幸运的是,诸葛允白当初得出的结论是可以暂且留你一命。”   因为路远弄错了时差所以林邪到格兰苏时恰巧诸葛允白外出,而代替诸葛允白接待他的人则是……于知倦。   “我大概能猜到诸葛允白为什么要留你,路远说你当时和他的一个学生相谈甚欢,你甚至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了四年……我的傻少爷,你在格兰苏见到的人并不是国内的于知义,而是他的双胞胎哥哥,于知倦。”   路遥抬眼悄悄观察着林邪的神色,   “于知倦是诸葛允白最为重视的‘爱徒’,是他为刘易斯犯罪集团培养的得力骨干,你说他的双胞胎弟弟这些天来突然接近你能是为了什么?”   “让你心动的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很可能都是刘易斯的人,和米辰陆悠悠之流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你锋芒太盛,刘易斯再一次对你动了杀心,陆悠悠之后,你觉得会是谁?”   路遥的声音被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雨声碾碎成溅起的泥,让人听了心烦不已,   “如何,林邪?现在轮到你了,心上人和你自己的命,你会怎么选呢?”   作者有话说:   加更2/2 宝们别看漏了~ 第115章 道别   “做选择?”   林邪冷笑,并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悦,   “路遥,你觉得对我而言你给出的两个选项之间有任何可比性吗?”   “于知倦比陆悠悠可危险多了,他师从诸葛允白,能杀人于无形之间,你想当下一个跳楼自杀的人吗?”   路遥的质问像是淋在林邪脸上的雨,污秽不堪,冰凉彻骨。   在怀恩岛时陆悠悠最后嘶吼的那几句话也同时在他脑海中回荡,陆悠悠反复提到她上头有人不让她动于知倦,那人想必就是诸葛允白。   甚至事实比路遥现在描述的情况还要糟糕,现在在林邪身边的人不是于知义,而是本该远在格兰苏的于知倦。   如果于知义坠楼的惨案也和哈里斯家族有关,于知倦回国是为了查明真相,还是被人逼迫,或者另有所图?   林邪相信于知倦对莱斯莉的事并不知情,但不能排除他会被人用于知义威胁的可能。   “林邪,你是林家的后代,我现在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为了你好,你……”   “为了我好?四年前你安排我去格兰苏送死也是为了我好?”   林邪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路遥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管家,更像是照顾他长大的一位兄长。   而现在这位兄长不仅承认曾经给他的母亲下过药,还要让他去怀疑于知倦。   “我说过,我只忠于整个林家。你用这些年向我证明了你的能力,未来林家在你的带领下才能光耀不断,就为这一点我也会保护你。”   路遥叹了口气,   “能得到诸葛允白的重视,你觉得于知倦会像米辰一样犯蠢,真的喜欢上你吗?还有于知义,他结过婚还被陈皓终身标记过,你觉得他凭什么会突然和你拉近关系?”   “那你呢,我凭什么相信你现在的示忠?”   “总之你不该相信那姓于的两兄弟……!我和刘易斯早就没有联系了,他是靠谁了解你的一举一动的,还用我说得再明白点吗?”   路遥话音刚落,林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提醒没有显示备注,但林邪认得出那串数字是于知倦现在使用的手机号。   路遥无声地冷笑了一声,关上了车窗好方便林邪接听电话。   于知倦的声音像是混进了聒噪雨声中的一缕沁润微风。   往常他讲话时为了模仿于知义总是刻意带着些温和乖顺,听起来平淡又木讷,但林邪发现,于知倦只有在和他单独说话时,就比如在现在偷偷打来的这通电话里,他的语气才会显露出几分真实的灵动和活泼,   “林邪,听说你终于出院了?”   于知倦调侃道,   “不会真伤得那么重吧?”   “都是皮外伤,是我父亲不放心,一定要我多住几天。”   “那你今晚有空吗?”   于知倦顿了顿,   “晚上我请你个吃饭?之前答应过你每个月一次,这个月都快过去了。”   “只是因为这个?”   林邪低笑了两声,路遥因此看了他好几眼,看到林邪刚刚还阴戾得可怕的眼底转眼间又带上了笑意后只连连摇头。   “顺便看看你伤口恢复得如何,会不会还没有我这个在家休养的人愈合得好,”   于知倦回答道,同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你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陈皓晚上会放你出来吗?”   因为怀恩岛一事,各个准备录制的综艺节目都要重新接受审查,经济公司也给涉事的艺人们都放了长假,好给他们时间好好调整状态,陈皓也因此变得更加清闲。   “他白天去公司,晚上自己报了个健身培训班,大概是你和Loki刺激到他了,他现在下定决心要把腹肌重新练出来,”   说到这里,于知倦压低了声音,   “他的公司一定有问题,这几天我查了不少东西出来,我想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个忙……晚上吃饭的时候再细聊?”   “好,晚上我去接你?”   “现在我家门口一直都有媒体在蹲点,陈皓那个蠢货之前去警局接我还要摆拍上热搜,导致现在很多人又都觉得米辰的死和我有关,你来肯定会被拍到,我们直接在粉店见吧。”   “你就请我嗦碗粉?”   林邪笑问道。   “你想要的话还可以再加碟鸭爪……拜托,请人嗦粉是我待人的最高礼节好吗?你以为别人有这个待遇吗?”   “那我们晚上见。”   林邪等着于知倦那边先挂断后才放下手机。   “你要去见于知义?”   路遥不知道于知倦早就回国,一直以为现在在林邪身边的就是真正的于知义。   “我有问题要向他确认。”   “你总是要自己撞了南墙才肯回头,”   路遥渐渐减慢车速,距离宅邸已经不远,但他还有话没和林邪说完,   “于知义一直在国内长大,没什么和哈里斯家族接触的机会,可能只是听他哥哥的话,但他哥哥……你必须要小心。”   “你和他哥哥很熟吗?”   林邪垂眼在看于知倦发来的消息,并未抬头。   路遥单手把着方向盘,从身后抽出了一沓档案袋推给了林邪,   “我没有去过格兰苏,当然也没见过于知倦,但这几天我调查怀恩岛的时候顺便也查了查他,你知道他已经跟着诸葛允白多少年了吗?从他上大学开始……”   “够了,”   林邪打断路遥,   “比起你的一面之词,我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林邪……”   “你干的这些事路远都不知道吧。”   林邪看向远方,雨雾朦胧之中已经可以看到林家宅邸的屋顶。   路遥闻言叹了口气,知道林邪这是要和他算账了。   “我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为了防止我走之后家里没有能做事的人才一直把路远带在身边,他什么都不知道。”   林邪淡淡“嗯”了一声。   比起路遥,路远和他仅仅相差五岁,一直被林总督和莱斯莉当成干儿子在养,莱斯莉去世时路远还躲在林邪房间里悄悄擦了好几次眼泪。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现在是真的站在你这边,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你知道我不会危言耸听,诸葛允白教出来的人……比刘易斯养的那些杀手要可怕得多。”   “我会替你照顾好路远的。”   林邪忽略了路遥的话,替他选好了导航的目的地——滨海警察局。   他这是要让路遥去自首,为莱斯莉的死赎罪。   路远对路遥而言就如林西对谭朝露,路遥知道自己无法忤逆林邪的意思。   被雨水淋得锃亮发光的轿车停在了林家别墅的正门口,路远正撑着伞在门口等着接林邪下车。   “路遥,我想我父亲是一直把你当儿子在栽培,但你太不信任他。”   “我也一直把总督当做父亲,何来不信任一说?”   “你当时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证明他能够同时保护好我母亲和林家基业,而他一直不让我追查也不是因为他忌惮哈里斯,而是为了保护你,他怕我会为难你。”   “你根本不了解当时的哈里斯有多鼎盛,不是我不信任,是……”   “咚——”   林邪重重关上了车门,将路遥的声音一起隔断在了车内。   “少爷你回来啦,”   路远自觉地接过林邪的行李,医院的高级病房里什么都有,只用自己带几件换洗衣物就够,   “医院住得怎么样?是不是比家里安静?哎……我哥他怎么没往车库开?他还出去有事吗?”   “他要出差,”   林邪顿了顿,   “行李我自己拎回去就行,你去问问你哥有没有什么事要和你交待吧。”   “出差?这么突然?”   路远眨巴眨巴眼睛,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听林邪的话追着他哥哥的车小跑起来。   路遥快要驶出花园大门时突然注意到了后视镜里淋着雨狂奔而来的路远,连忙一脚刹车停下了车子。   “哥,你怎么走这么急?”   路远擦了擦下巴上的雨水,叩开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   “你来干什么?”   “我……呃,少爷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他说你马上要出一趟远门。”   “……”   路遥回头,看见林邪正撑着伞站在别墅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一时间心情复杂,感慨万分。   “哥?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   路遥摇了摇头,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必须保护好林邪,不能再像以前粗心大意,给人可乘之机了。”   “这话你和我说了好多次了,你放心吧。”   “还有,于知义他毕竟是陈皓的妻子,你有时候也该提醒提醒林邪,别和别人家的妻子走得太近。”   “我都明白,”   路远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哥你一路顺风。”   “嗯。”   路遥面色无常地朝着路远招了招手,缓缓升起车窗。   他瞥了一眼副驾驶座,那沓他搜集到的关于于知倦的资料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迹,看样子是被林邪带下车了。   路遥无奈地抿了抿唇。   比起当年的林总督,林邪的城府确实更深,心思也更加难以捉摸。   他抬手删掉了导航目的地,将警察局改成了总督办公室。   在自首认罪之前,他有必要去向林总督郑重地道个别。 第116章 蝶羽(二更)   “哥哥你回来了!”   林邪一进门就碰上了正抱着薯片端着平板电脑的林西。   别说韩蕊蕊她们几个需要心理疏导,就连林邪现在看到平板电脑都会心里咯噔一声。   “我正在微博上大战黑粉呢,陈皓这个傻逼去个警察局还要搞得人尽皆知,现在好了,米辰粉丝的怨气一下子又转到我们知义哥哥身上了,气死我了!”   林西愤愤不平道,   “哥你有小号吗?借我几个用用呗,我非骂得这群造谣的混蛋再也不敢上网!”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林邪居然真的有。   林西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邪在她的电脑上登陆上了一个只有几十个粉丝的小透明微博号,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的号我真的能拿来骂人?”   “是个小号,你随便用。”   林邪点了点头。   “那行……唔,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不会是病历吧?!这么厚!”   林西一转眼又看见了林邪手里的档案袋,一时间好奇不已。   “是剧本。”   林邪举高那沓关于于知倦的资料,免得被林西抢过去。   “喔,那好吧……那你的号我就拿去用了哈。”   林西对剧本没什么兴趣,很快就被网络上那些攻击于知义的言论给吸引去注意力,拿着林邪的号没和那人吵几句,点开那人的主页却发现和她对骂的人居然是林邪的粉丝!   林西差点气得一口气噎过去,这小混蛋知道她现在用的就是她们尊贵的林邪哥哥的尊贵小号吗!   还没想到如何回击,只见对面的人突然又发来好几串侮辱性文字,其中最亮眼的便是一句:   “你这个吸血虫cp粉早点滚出网络世界!”   “哈?!”   林西皱起眉,她用的可是林邪的小号,这人怎么看出她是cp粉的?   带着满头问号,林西悄悄点开了林邪这个小号的点赞内容,发现她哥哥之前居然每一天都会点赞一些cp超话的精彩内容,大多数博文的标题还都是什么“涩气向”“十八R”“高簧”。   “……”   林西沉默着退出了林邪的账号,真不知道要是让她哥的唯粉们知道林邪本人就是个头号cp粉会作何感想。   等她重新抬起头时,林邪早已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谭朝露端着刚洗好的一盆水果从厨房出来却没见到林邪,只得轻轻掐了把林西,   “西西,你哥哥呢?我不是让你留他一下,等他吃点水果吗?”   “哎呀,上次我去医院看哥哥病房里的水果都多到吃不完了,他肯定不会吃的。”   “那不一样,这些我都拿盐水泡过,肯定比你哥自己洗得干净。”   “可哥哥已经回房间了,哎呀妈,要不你先放桌上?说不定我哥吃完饭就想吃了呢?”   林西接过谭朝露手里的果盘,   “果然我等会儿帮你把这送去我哥房间,你放心了吧?”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心能细点,你哥哥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他,”   谭朝露叹了口气,   “不过,怎么没见路遥回来啊?不是他去接的林邪回家吗?”   “不知道。”   林西埋头专心在网上和人对线,对家里的这些事情并不关心。   林邪上楼后并未直接回房间,他先去当时莱斯莉纵身跃下的天台上站了一会儿,直到肩膀上被淋了一层雨霜后才又进屋,一言未发地走进了一间尘封已久的卧室。   那是莱斯莉曾经住过的地方。   和那间书房一样,自从莱斯莉去世后就被林总督封上了锁,十多年来几乎没人踏入过。   房间还保持着当时的模样,中央有一台白色三角钢琴,琴身上画着一片紫色的小花,莱斯莉曾经说过,这种花的名字叫婆婆纳,是田野中四处可见的野花。   婆婆纳的花语是除厄,莱斯莉听说受到这种花的祝福而生的孩子会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因此才没有在钢琴上画她最喜欢的玫瑰,而是选择了这种其貌不扬的小花。   钢琴旁摆放着一副还未来得及完成的油画,窗边则是一台吊着许愿灯的婴儿床。   三岁之前林邪就是在这张床上一边听着莱斯莉弹钢琴一边入睡的。   婴儿床上还搭着一条狐狸毛薄毯,虽然因为积灰已经从粉色变成了灰色,却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柔软,枕边则是一只有些不太对称的小熊。   林邪对这只熊还有点印象,据说是莱斯莉亲手给他缝制的,小时候的林邪一哭就哄不好,唯独抱着这只熊才会安静下来。   棕色小熊被林邪拿了起来,小时候要用两手才能保住的玩偶现在看来只比巴掌大一点,玩偶上到处都是歪歪扭扭的针脚,看来莱斯莉虽然擅长画画,却完全没做过针线活。   房间内的一点一滴都仍旧能够表现出一个母亲的温柔爱意,可这封存已久的温馨很快就被回荡在林邪脑海中的那些真相所击碎。   不仅是莱斯莉,林总督在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竟然是因为路遥的背叛而死的时候一定也痛苦万分。   想到这里,林邪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无意间却捏到了小熊的胸口处有一团硌手的硬物。   “……”   林邪蹙起眉,将玩偶带回房间用剪刀挑开了针脚,随着一团团棉花的涌出,同时落入他手中的还有一枚暗金色的胸针。   胸针被打造成蝴蝶的样式,羽翼框架由金丝打造,翅膀内部则是用珐琅制作而成,薄如彩纱,工艺复杂,看起来年代已久。   一个猜测突然浮现在林邪脑海中。   他一直感到奇怪,莱斯莉明明已经逃到别的国家了,刘易斯为什么一定非要杀死她不可,而路遥又说,刘易斯始终未能继承家族爵位,因为他没能从老子爵手里拿到象征家族地位的传家宝。   林邪将胸针翻过来,果然在蝶翼角落找到了一个用红宝石镶嵌而出的复杂图案,正是哈里斯家族的家纹。   恐怕老子爵早就发觉了刘易斯的狼子野心,才悄悄将家纹胸针交给了莱斯莉。   当初莱斯莉死后的遗物都是路遥在负责处理,他一定已经替刘易斯翻找过一遍,而这只送给小孩子玩的玩具熊则是一只漏网之鱼。   找不到家纹胸针,刘易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枚胸针是莱斯莉留给林邪的最后一样东西,对她而言是要命的诅咒,对林邪而言却是一柄保护伞。   和拥有继承资格的莱斯莉不同,林邪作为一段不被家族承认的婚姻带来的孩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所以胸针对他而言不是隐患,而是筹码。   只要胸针还在他手里,刘易斯就不敢再轻易动他性命。   “哥,你在房间里吗?”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林西端着果盘站在门口,   “我妈让我给你送盘水果来,杨梅是冻过的,等化了就软了,不好吃了。”   “你拿去吃吧。”   林邪向来不接谭朝露送来的东西,唯一一次破例是因为于知倦肚子饿。   “好吧,刚好我喜欢吃杨梅,”   林西说着便往嘴里塞了一颗,冰得她牙酸,   “对了哥,你晚上在家吃饭吗?”   “我出去吃。”   “啊?你回来第一顿就在外面吃?是有导演请你吃饭吗?”   “你的偶像请我吃饭。”   “真的吗!就你们俩?那你们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被记者拍到了。”   林西本来想让林邪带上自己,但又觉得自己显得太多余了,只得反复叮嘱林邪道,   “我听路远说我偶像也受了伤,他养好了吗?哥,你一定要替我向我偶像传达我的关心和思念!要不你帮我带束花送给他吧?”   “好。”   林邪一一应下,被林西磨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打发走。   刚巧于知倦也发来了消息,问他收拾得怎么样,要不要准备出发。   林邪猜于知倦现在一个人在家应该很闲,当然也有可能是想他了。   出发去粉店前,林邪又悄悄去了一趟位于林总督办公书房隔壁的收藏室,收藏室内放有大大小小的保险柜和展览柜,他从库房中挑了一个小保险箱搬回房间。   比起现在各类高科技的瞳膜锁和指纹锁,林家依然选择使用机械制的密码锁,锁栓很厚,柜壳防弹,只要拿不到密码,压根没办法打开柜门,更不需要担心被黑客入侵。   家纹胸针被塞回了玩偶的棉花芯内,被拆开的小熊整个被放进了保险柜,同时被锁进柜子里的还有那份有关于知倦的调查资料。   保险柜需要设置三层共十二位数的密码,林邪思忖片刻后将前四位设置成莱斯莉生日反过来的数字,又在手机软件上随机生成了一组四位数,最后的一组……   他不假思索地输入了0117这四个数字。   如果于知倦真的只是哈里斯家族派来他身边的一个卧底……   林邪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那干脆就让他的工作再简单些吧。   -   傍晚,林邪正在俩姊妹螺蛳粉店门口停车时就看见了已经坐在里头架着墨镜的于知倦。   午饭陈皓在家吃,于知倦被他恶心得没有胃口,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等到林邪,直接激动地招起了手。   只是等他看清林邪从副驾驶上抱下来的一大团东西是什么后,不觉又缓缓放下了手臂。   “……你是刚从片场回来吗?”   “这是林西托我送给你的,她还要我告诉你她很挂念你。”   “送花我能理解,”   于知倦顿了顿,   “但送这么大一捧玫瑰难道也是林西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下周论文要开题了,又到了每天都和导师努力battle的日子..所以下周应该不会有加更,趁最后的周末多更点,周一/周二休息 第117章 生气   “一进花店就看到了,感觉和你很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付完钱了。”   林邪抿了抿唇,将花束递给于知倦。   粉店内的座位本来就拥挤,这么大一捧玫瑰往凳子上一放,余下的位置根本就不够再坐一人,最终于知倦只得和林邪肩并肩挤到了同一边。   “这也太张扬了。”   “反正店里除了我们也没有别人。”   林邪拿起菜单,   “点过菜了吗?”   “帮你也点好了,一份中辣螺蛳粉加鸭爪和萝卜干,我记得没错吧?”   于知倦这两天心情不错,不仅是因为陈皓开始对自己的身材失去信心、主动滚出去健身,他还收到了来自诸葛允白的一个好消息——他回国之前忙碌了大半年的一篇论文被SCI正式收录。   虽然已经作为于知义过了许久纸醉金迷的演艺圈生活,于知倦始终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也算是这些天来他收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林邪?在发什么呆?”   见林邪半晌没有回应,于知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点错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来之前处理了一些事情。”   林邪顿了顿,挂起于知倦耳畔的碎发,抚了抚他耳上的那颗假蓝宝石。   自从把这对耳坠送给于知倦后就没见过他再戴别的。   “累了?”   于知倦并未过问具体是什么事,   “我看楼上有个洗脚按摩城,要不吃完饭我再请你去按个摩?”   “会被认出来的,你想看明天热搜上挂着我们两个人在洗脚城被偷拍的照片吗?”   “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按,”   于知倦有模有样地抬起手捏了捏林邪的肩膀,   “我读书的时候导师教给我的手法,缓解疲劳特别有效。”   恰巧两碗冒着热气的辣粉被端上了桌,雾气扑满于知倦的墨镜,同时上来的还有一碗盛着青梅子的玻璃碗,据说是老板娘自己种的,刚刚丰收就都拿来送给顾客。   青梅被年份已久的玻璃碗映照得颜色发黄,看起来又涩又酸,很快便被蒙上了一层辣油的腻色。   “先吃饭吧。”   林邪少见地没有接于知倦的腔,而是从筷篓中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了他。   于知倦愣了愣,讪讪地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乖巧地接过了筷子。   他是哪里惹到林邪了吗?   于知倦夹起一筷子螺蛳粉,悄悄揣摩着。   难不成是在医院里被护士骂了?林西在家里养狗了?还是谭朝露又说错话了?   连于知倦自己都没发觉,他能这么快察觉出林邪的情绪阴沉并非是因为他太过敏锐,而是此前被林邪给惯坏了,导致他几乎没怎么听过林邪不带有宠溺和纵容的语气。   事实上林邪也不是想凶他,更不是要和他怄气,只是在听到于知倦说出“导师”这一字眼时感觉心里在不可抑制地发紧发慌。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半晌,林邪还是没有忍住。   “谁?”   于知倦抬起头,停下了正在碗里挑选酸笋的手。   “你的导师。”   “诸葛允白啊,挺好的。”   于知倦如实回答道,   “他是个华人,而且比较年轻,不像其它格兰苏老头子那样古板,对我也很照顾。要不是他给我介绍兼职,我有段时间连学费都交不起。说起来你也应该知道他?我们第一次见的地方就是他的工作室。”   “我刚开始做学术的时候不了解行情,第一篇论文数据差点被同学盗走,也是他及时发现帮我上报给学校的。”   “格兰苏的学校评奖学金时会对华人有歧视,好几年的名额都是他帮我争取来的。”   “还有在夜店里要小心哪些拐人的把戏也都是他告诉我的,记得瓜拉纳吗?这个就是诸葛允白教给我的。”   谈论起诸葛允白时的于知倦如数家珍,父母的缺位导致他在异国他乡只能依靠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同胞,   “总之他对我一直都很照顾,他还说我们俩……”   “诸葛允白对你来说,只是导师吗?”   林邪打断了于知倦,“头骨很配”这四个字只能被于知倦咽进喉咙,   “不止是导师吧,”   于知倦思忖道,   “导师只管学术,他还会照顾我生活,感觉更像是……哥哥?”   于知倦其实觉得诸葛允白在他生活中的角色更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但考虑到诸葛允白的年纪又没那么大,便把他归类成了“哥哥”。   “那我呢?”   林邪装作风轻云淡、随口一问,实际上已经快把碗里的煎蛋给捣碎成蛋花。   于知倦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纠结这个问题,但一时半会却又没有想出合适的回答,只得眨了眨眼,   “好朋……友?”   “柯曼呢?柯曼也是你的朋友吗?”   林邪随口说了个人名。   “他为人那么正直谁不想和他做朋友?”   于知倦不解地看向林邪。   “那我和柯曼对你而言是一样的吗?”   林邪步步紧逼,不像往常那般循循善诱,于知倦总觉得他今晚格外有压迫感些,而这种阴沉的压迫感似乎是来源于某种不安。   “林邪,一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于知倦看再等一会儿粉汤都要凉了,干脆放下筷子定定地盯着林邪,   “你觉得我会带柯曼来吃螺蛳粉?会背着陈皓悄悄给他打电话?每天晚上和他说晚安?还是会和他接吻?”   “……”   林邪闭了闭眼,缓缓才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于知倦知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这些问题,能让林邪感到棘手甚至担忧的事情……多数和哈里斯家族脱离不了关系。   “In the dark blue sky you keep, for you never shut your eye,你还记得这首歌吗?”   “记得。”   于知倦点了点头。   这是林邪第一次带他回家,和谭朝露对峙时谭朝露给他们听的录音里莱斯莉哼唱的那首童谣。   “我查清楚我母亲口中的那双眼睛是谁的了,”   林邪顿了顿,语气缓淡,但带着些微疲惫,   “是路遥。”   “……路管家?”   于知倦蹙了蹙眉。   路遥是陪着林邪长大的人,在林邪心中的地位也许就像诸葛允白对他而言一样。   “嗯。”   林邪将莱斯莉遇害的全过程都讲给了于知倦,从被下药到被催眠,只不过未点明那个实施催眠的人是诸葛允白。   那时候的诸葛允白年纪也不大,却能被刘易斯派来施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要么是技艺超群,要么是和刘易斯关系匪浅。   “居然真的是催眠……”   于知倦垂眸认真听着林邪说话,帮他分析道,   “人就算在睡眠时也会有对自我的保护机制,比如很多人小时候快从床上翻下去时都会在梦里梦到坠落悬崖并产生失重感,逼迫大脑在自己掉下床之前清醒,就算是被催眠也无法阻碍这一机制的运转,所以理论上来讲,通过催眠制造自杀的假象其实很难实现,除非催眠师的能力非常强。”   “诸葛允白能做到吗?”   “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   于知倦咬了咬筷子,   “他是很擅长催眠术,但通常都是用在治疗当中。而且你母亲在坠楼前能够有自主意识地朝着谭朝露唱歌,说明她当时已经挣脱了精神控制,但她最后还是选择跳下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   林邪静静观察着于知倦,他不知道于知倦是会维护诸葛允白,将嫌疑引向其他人,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尽可能地帮他还原真相。   “意味着她当时已经明白,就算能逃过这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与其说她是受人控制从楼顶跳下,被威胁不得不跳才更准确。所以那个催眠师很可能之前就和你母亲认识,”   于知倦细细推测道,   “她知道那个人是哈里斯家族的人,也知道她已经逃不掉了,所以才会给谭朝露留下那样一句话后毅然决然地跳下去……你还能查到当时负责给她进行心理疏导的医师是谁吗?”   “诊疗记录都被路遥销毁了。”   林邪淡淡道,隐瞒了诸葛允白的参与。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莱斯莉一直不愿意乖乖接受治疗,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诸葛允白是来杀她的。   众人口中的莱斯莉一直都是一株被林总督呵护备至的花,美丽,天真,但脆弱无比。   就连路遥都将她视为整个林氏的累赘和威胁,选择牺牲她来换取林家的安宁,可莱斯莉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还在保护着那个家。   前有路遥的监视,后有诸葛允白的追杀,在天台上猛然惊醒过来的莱斯莉明白她已经无处可逃,甚至可能会牵连到林总督和林邪。   所以莱斯莉的死并非路遥以为的毫无痛苦,甚至她在赴死时比谁都要清醒。   “她明明都离开格兰苏了,刘易斯为什么还要紧追不放呢?”   于知倦果然发出了和林邪当时相同的疑问。   “因为刘易斯想要继承家族爵位的话必须要拿到有哈里斯家纹的代表物,他怀疑那东西在我母亲手里,担心我母亲得到我父亲的支持后会带着家纹象征回到格兰苏。”   林邪毫无保留地向于知倦解释道,   “我也是刚刚知道,刘易斯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一枚胸针,被我母亲缝在了我的玩具熊里才没被他找到,现在已经被我放进保险柜了,密码是9250 7218 0117……”   “等、等一下,”   于知倦错愕地张了张口,连忙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这也是我能知道的吗?林邪!我可不信你不知道这胸针现在对你来说是能保命的筹码,你就不能自己把这串数字咽进肚子里去吗?”   于知倦无奈地看着林邪,   “而且你居然还用我的生日……连陆悠悠都看得出来我和你关系不一般,你是生怕刘易斯破解不出来你的密码吗?”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胸针在我手里。”   林邪抿了抿唇,除非这一消息会被于知倦传递给刘易斯。   他承认自己在赌。   如果于知倦是哈里斯的人,接近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这个胸针,那他给他便是。   刘易斯穷凶极恶,能逼着林总督在莱斯莉和林家未来之间做选择,逼着米辰在她自己的命和林邪之间做选择,自然就也能逼于知倦在于知义和林邪之间进行抉择。   林邪知道这种二选一的选择有多么难做,所以他不想让于知倦也被迫去做选择。   “你就不怕我是哈里斯的人,今晚就去你家偷胸针吗?”   于知倦叹了口气。   “那你是吗?”   林邪抬起眼,因为混血的缘故,他的瞳色比常人要浅,像是自眼底结成的冰穹,让人难以移开双眼。   “……你在试探我?”   于知倦回过神来,回想起林邪今天的反常行为,不禁蹙起眉不解地看向他,   “林邪,你的怀疑会让我感到生气,”   于知倦顿了顿,又补充道,   “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作者有话说:   一种可能:(纯属口嗨与正文无关)   于知倦暗夜神偷,晚上真的跑去林邪家偷胸针了,只不过被林邪当场抓住。小偷当然要被狠狠惩罚,最后小倦虽然偷到了胸针但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回到格兰苏后刘易斯见小倦绩效高速度快,从此缺啥都派他去林邪家偷,小倦屡偷屡被守株待兔,但每次都还是能带回东西。   一个月后小倦光荣退休,原因是腰不行了。   不过江湖上也有传说说暗夜神偷是被人给逮住关起来了,至于关在哪里,那想必是老林家的大别墅里。 第118章 难哄   “……抱歉,”   林邪抬手刮了刮于知倦的鼻尖,   “我今天说话太凶了。”   于知倦往后挪了挪,躲开了林邪的触碰。   其实他不是不能理解林邪现在的情绪,而且林邪已经在他面前忍耐得够好了,这些事要是发生在陈皓身上,陈皓估计早扑他怀里哭鼻子去了。   但有一瞬林邪带着探究的目光太过锐利,像是那捧玫瑰上的花刺。   “是我反应太过了。”   于知倦垂眼用筷子拨弄着碗中的青梅。   莱斯莉是自愿赴死也好,是路遥促成了她的死也罢,接二连三的打击都压在林邪肩头,于知倦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得帮林邪把事情都理清楚,   “路遥到现在也不愿意透露那个催眠师的身份吗?”   于知倦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他对自身思绪的把控能力很高,几乎不会长时间陷入任何不利于思考的情绪当中,   “如果刘易斯手下还有会这门手艺的杀手那就真麻烦了,我还以为都是陆悠悠那样的疯子。”   “路遥说他只知道那个医生是刘易斯派来的杀手,其他的一概不知。”   林邪不打算告诉于知倦诸葛允白的事,被信赖的人背叛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路遥?”   “我希望他能认罪伏法,当然我知道他一定会先去找我父亲,道歉也好解释也好,我父亲不会真的狠心让他进监狱,应该会把他派遣去西部好好养着。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滨海市了。”   “也好,路远知道了吗?”   “还没有告诉他,让他知道肯定会偷偷掉眼泪。”   “弟弟就该被哥哥这样周全地保护起来,”   于知倦说到这里时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不该像我,于知义差点被人害死了才发觉……唔。”   “怎么了?”   “阿义坠楼前吃的饭菜里也被人长期下过东莨菪碱,我当时没细想……这种可以制毒的东西怎么能够轻易地被陈皓弄到手,你说陈皓会不会从那时候就开始和哈里斯家族合作了?”   “和陈皓合作?”   林邪皱起眉头,哈里斯图陈皓什么?   “这也是我最近才查出来的,陈皓的那家餐饮公司只是虚有其名,那家公司真正的业务恐怕是替哈里斯家族洗钱,”   于知倦解释道,他能发现问题还是多亏了姜磊,姜磊偶尔会去公司给陈皓跑跑腿,每次跑腿他都会顺手牵羊,顺点资料回来给于知倦看,居然还真的拿到过财务报表之类的内部资料。   “除此之外他的公司很可能还涉及贩毒。你记得在怀恩岛上的时候那个黑帽子说许如清对陈皓毕恭毕敬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缘由吗?”   如果是为了倾销毒品,陈皓对哈里斯家族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爱钱爱面子,贪心不足而能力有限,最重要的是他所处的圈子内有大量有钱有闲、生活乏味想寻求刺激的“大明星”。   “是因为陈皓能卖给他毒品?”   林邪反应很快,他还记得最后许如清要被警察带走时还在向陈皓解释说“他没吸”……原来他不是说自己从未碰过毒品,而是想向陈皓解释被别人发现的毒品并非他从陈皓那里拿到的。   几年前全国范围内进行过一次毒品清扫运动,几乎断绝了成瘾性毒品流通和存在的可能,哈里斯家族在这时候投资陈皓的公司,为陈皓提供货物和运转资金,陈皓则为他们生产的毒品提供销售渠道,几乎可以做到市场垄断。   除了洗钱和贩毒,于知倦想不到其他方式能够让陈皓在短时间内赚到那么多钱,又给他送宝石又是送别墅,而给他买礼物的这些钱恐怕还只是利润的冰山一角。   “对。最近许如清来我家找陈皓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让姜磊跟了几次,每次他们都是去Mr.Chen吃饭。”   “Mr.Chen?就是陈皓公司旗下的那个连锁餐厅?”   “没错。那破馆子有什么好吃的?陈皓吃过我做的饭之后不可能还愿意在外面吃,除非那餐厅里有什么更具吸引力的东西。”   “确实,我们于老师的手艺的确能让人念念不忘。”   林邪轻轻笑了笑,看于知倦喜欢吃腐竹,便将自己碗里的都夹去给了他。   “而且我还在他的书房里翻出了一台老年机,里面除了几个连备注都没有的通话记录什么都没有,”   于知倦欣然接受了林邪夹来的腐竹,   “我挑了几个号码用公用电话回拨了过去,你说巧不巧,都是些圈内熟人的声音,比如那个一直想巴结你的Omega主持人,沈伽洵。”   于知倦无辜地挑起眉毛。   他和这个沈伽洵其实没怎么打过交道,之所以熟悉他的声音是因为于知倦听说他会公开在自己主持的节目上表达对林邪的欣赏和喜爱,为了听听看这个小主持人到底表白了些什么东西,于知倦曾经悄悄把他的节目都找出来看过一遍。   “不熟。”   林邪装傻道。   “别装,你去年还上过他的节目,还是特邀嘉宾,”   于知倦淡淡瞥了他一眼,   “林老师,帮我一个忙呗。”   “你想让我联系沈伽洵,然后装作想买毒品,让他带我去看一看Mr.Chen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聪明如你。”   于知倦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算美人计,你舍得我对他用吗?”   林邪看于知倦吃得差不多了,贴心地给他递了张纸巾。   “我相信林老师你自有分寸,”   于知倦甜甜一笑,将写有沈伽洵手机号的卡片装进了林邪胸前的口袋里。   “拜托了,林老师,说不定这就是能让我不出一分钱就和陈皓顺理成章地离婚顺带把他送进局子里的契机。”   “……等明天我去联系他。”   林邪无奈地叹了口气,收下了那张卡片,谁让于知倦愿意朝着他撒娇呢。   吃完饭离店前,于知倦去找老板娘要了一只打包盒。   “要打包什么?”   林邪看了看桌上连汤都快被喝干净的两只粉碗。   “梅子,”   于知倦解释道,   “一看就很酸,拿回去给陈皓吃,最好能把他舌头酸掉。”   二人坐上车后才敢摘掉墨镜和帽子,于知倦对着车窗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上面被墨镜托硌出了两道红印子。   “陈皓一般几点到家?”   林邪问道。   “他那个健身课好像是十点才结束,回到家最早也要十点班。怎么?想去我家里喝杯茶吗?”   于知倦揶揄道。   “现在时间还早,”   林邪看了眼表,   “你想去哪里转转吗?晚点再送你回去。”   “怎么突然想出去转?”   “给我点时间哄哄你吧,”   林邪轻声道,   “刚刚才惹了你生气,就这样把你一个人送回家的话,我和陈皓还有什么两样?”   “……我没生气,”   于知倦顿了顿,林邪连保险柜密码都敢直接告诉他,怎么可能是真的怀疑他,   “但你要想哄我的话……脖子靠过来给我咬一口?”   “想标记我?”   “反正又不会真的标记上,给不给咬?”   于知倦作势要生气,他回国的这小半年别的没学会,和这群演员们天天混在一起,演技倒是提升了不少。   “给,”   林邪低低笑了一声,自己解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伏在于知倦耳畔压低声音道,   “别咬腺体,不然今晚你肯定回不了家了。”   “那我会在哪?”   “你喜欢哪里的床就去哪里……”   林邪话音未落,于知倦已经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下口不重,但用犬齿刻意摩挲着林邪肩上凸出的骨骼,无意间还会呼出温热的气体,闷闷地洒在林邪颈侧。   喉结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尤为明显,而于知倦偏偏胆还子极大地上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手指不老实地四处摸索着,直到找到了腺体所在。   Alpha的腺体不像Omega那样明显,但却是同样的敏感。   随着于知倦加重力度朝着林邪的腺体按了下去,林邪沉沉地“啧”了一声,终于不再由着他继续啃咬。   于知倦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林邪给反手按在了车窗上,林邪半个人已经越过了手刹,单腿卡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将于知倦牢牢地抵在角落。   “……知倦,不是说好不碰腺体吗?”   “你只说不让咬,没说不能摸……”   于知倦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按会引起林邪这么大的反应,密闭空间内的空气几乎在瞬间就被林邪的味道所占领。   如果不是他长期在使用阻隔剂,稍稍能够抵御他人信息素的影响,今晚别是真的回不了家了……   凶烈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涌来,车厢仿佛坠入了长满岩兰草的山谷,林邪的牙齿已经抵住了于知倦的后颈,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破白皙的皮肤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腺体。   但最终落在于知倦腺体处的只有一个柔和的吻。   林邪及时松开了他,拧开车上放着的矿泉水连着灌下了好几口。   他不是不想咬下去,只是临下口时想起了于知倦怕疼。   Omega被咬破腺体进行标记的时候几乎都会疼得流眼泪,更何况于知倦比普通Omega还要怕疼。   他今天已经惹过于知倦生气,不该再恶劣地弄哭他了。   作者有话说:   跟我念:   现在吃素装纯,以后暴饮暴食 第119章 槁苏暍醒   “……给我也喝一口。”   于知倦靠回副驾驶座椅上,无意识地扯了扯领口,好敞出身上的热意。   “后备箱里还有没开过的。”   林邪刚准备开门下车去给于知倦拿,被他拦住,   “我喝你这瓶就好。”   于知倦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抽出还剩大半瓶的矿泉水,微微仰起头灌了两口,唇边洇上点点透明的水渍。   林邪盯着他随着吞咽而上下滑动的喉结,眸色变得愈发深沉,最后只能别过头去,难耐地闭了闭眼,   “知倦,你是故意的吧。”   “你指什么?”   于知倦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心帮他拧上了瓶盖,突然发现塑料瓶上居然贴着印有林邪照片的标签纸,   “你居然会买自己代言的矿泉水……给自己冲销量?”   “都是品牌商送的。”   林邪稳下心神后才启动车子,   “刚刚我要是真的咬下去……”   “那我一定会咬回去,”   于知倦不假思索地打断他,带着几分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林老师,你可别又把我当成Omega了。”   “没有哪个Omega的胆子能有你这么大。”   林邪笑着叹了口气。   于知倦确实和那些碰一碰就容易红眼眶的Omega不同,就算长相再清秀,骨子里仍旧会透露出难以驯服的韧劲,将人的征服欲撩拨得如难平欲壑,暗潮涌动。   “关于那个十几年前被路遥带进你们家的催眠师……有那种技术,又是在格兰苏,说不定诸葛允白能想到什么人,”   于知倦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莱斯莉的死法和于知义所受的迫害太相像,现在想来,于知义很可能是当时就察觉到了陈皓的公司有鬼才惹祸上身,而周晖晖只是借刀杀人中的那把“刀”。   “不过我之前问过他哈里斯家族的事,他说他也不了解……”   “你问过他哈里斯的事情?”   林邪猛然一脚刹车,要不是于知倦早早系好了安全带,这一下说不定已经磕上了前挡风玻璃,   “几个月前的事了,就是谭朝露给我们听录音之后不久……怎么了吗?”   “以后别再和他提起哈里斯家族了。”   “林邪,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没有,”   林邪神色放松,让于知倦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我只是在想,你把诸葛允白当哥哥,你对他而言就像于知义对你来说一样,如果让他知道我母亲那边那么乱,他大概不会放心你和我走得这么近。”   “只是因为这个?”   于知倦狐疑地看向林邪。   不过以他对诸葛允白的了解,要是知道林邪的外祖父是个格兰苏勋爵,肯定会说一些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类的话。   “如果你弟弟每天都和犯罪团伙家的儿子一起玩,你愿意吗?”   林邪做出假设,说服于知倦时搬出他的好弟弟于知义总是很管用。   “话粗理不粗,”   于知倦顿了顿,   “不问诸葛允白也行,他嘴碎,喜欢八卦……要从别的方向查的话,或许可以从周晖晖的案子入手,至少从手法来看凶手和当年那个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被用于杀人的催眠术只能算是一种求学无门的歪门邪道,而且对催眠师的经验、天赋、技术要求都极高,就算是刘易斯也无法批量培训出能掌握这门手法的杀手。   “嗯,这事我会仔细查查的。”   林邪熟练地将车开进了陈家别墅所在的小区,停靠在了一处背光的小树林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专心扳倒陈皓就是在帮最大的忙,”   林邪轻笑道,   “看见他我心烦。”   “我也烦,”   于知倦看家里只有姜磊的房间亮着灯,看来陈皓还没回来。   “所以沈伽洵的事拜托你了,餐馆交给你,公司交给我。”   “你要去陈皓的公司?”   林邪闻声蹙了蹙眉。   “我咨询了一下在当律师的同学,手里证据不充分的话很难一次坐实他犯的这些罪。哈里斯家族既然和他合作,就一定会保他,不然他也不可能从那么多负面新闻里全身而退。”   于知倦解释道。   而且家里已经被他和姜磊两个人来来回回翻了许多遍了,陈皓几乎不会在家处理任何公司的事,重要的东西肯定都被他藏在办公室。   “他公司里肯定有哈里斯派来的眼线,你要去的话提前告诉我,不能大意。”   林邪叮嘱道。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又扭头从放在后排的那束玫瑰里抽出了开得最漂亮的一枝。   “不怕陈皓过问?”   林邪笑道。   “一枝总比一捧好解释。”   于知倦挑了挑眉,关上车门前再一次提醒林邪道,   “记得联系沈伽洵,我让池绫查过,他这几天刚好没有节目要做。   “周末前给你消息。”   林邪保证道,还是向往常一样一直等于知倦房间的灯光亮起才启动车子离开。   没过几天于知倦便如约接到了林邪打来的电话。   与其说是接电话,不如说他是被电话铃声从噩梦中给拖了出来。   “知倦?”   林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人惊醒后尚未回神时的喘息,不禁有些担心,   “吵醒你了?”   “……没事,”   于知倦的嗓音微微发哑,因为没什么害怕的事物,他几乎没有做过噩梦,唯独昨晚……还梦得那么真实。   现在听到林邪的声音后他才觉得悬在喉咙的心回落了下来,   “我睡过头了,怎么了吗?”   今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陈皓因为要开会来不及在家里吃早饭,于知倦不用起床给他做饭就没有定闹钟,没想到因为噩梦而一觉睡到了九点钟。   “做噩梦了?”   林邪听于知倦讲话还有点犯迷糊,难免多问两句。   “不算吧,”   于知倦端起床头放着的杯子抿了两口凉白开,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就是突然梦到……我再也变不回于知倦。”   “嗯?”   林邪此刻正在家里的健身房健身,边练胳膊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于知倦讲他做的梦。   “反正梦一般都不太有逻辑,大概就是我报复完陈皓后回到了格兰苏,结果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于知倦……而且以前的同学也好老师也好都认不出来我才是真正的于知倦,我好像已经完全活成了于知义的样子,哪里也回不去,哪里都容不下我。”   而且最可怕的是,在梦里于知倦发现自己失去了写论文的能力,面对着空荡荡的电脑屏幕,无论是中文还是格兰苏语,他居然都憋不出半个字来。   “确实是个噩梦。”   林邪还未想好如何宽慰他,就听见于知倦自己又说道,   “不过醒来之后再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至少有你一直都能认出我来,这就够了。唔,你在干什么?怎么还带喘的?”   “在跑步,”   林邪低低笑了两声,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以为你在被人追杀,”   于知倦顿了顿,语气听起来冰冰冷冷,实际上却悄悄点开了电话录音。   “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说一声早安吧。”   “是个好消息,”   跑步机刚好到了定时停下的点,林邪顺手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毛巾,擦去脖颈上沁出的汗滴,   “沈伽洵约我中午一起吃饭,在Mr.Chen。”   “这么快?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说我现在感到生命无比空虚,生活索然无味,需要一些新鲜事物的刺激,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Mr.Chen果然有问题,你们约的几点见面?”   于知倦这下终于打起了精神。   “十一点半。”   “那我们提前先见一面,商量一下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于知倦边说边从被窝里起身,披了件外套走进洗漱间,同时也听见林邪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水流声,   “……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洗澡,”   林邪如实回答道,   “我手机防水,你刚刚还要说什么?”   “你去见沈伽洵之前还要洗个澡?”   “只见他的话倒是不用,”   林邪忍俊不禁,   “但在那之前不是要先见你吗?”   “……池绫姐打进来了,我们十点见,位置我等下发给你。”   于知倦挂掉林邪的电话后先接了两捧凉水拍了拍脸。   林邪这个诡计多端的Alpha……他说他在洗澡,他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是裸着的吗?   于知倦克制着自己不往深处想,又抿了两口凉开水后才接通池绫的电话。   只听池绫声音激动,甚至带着欣慰的哭腔,让于知倦不禁在那一瞬间以为是陈皓出了什么事故当场死亡了。   “知倦!我刚刚从医院那边接到消息……!”   池绫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妈妈说知义现在能对她说的话做出反应了……!他能听见了!有意识了!”   “……真的?!”   于知倦微微一哽。   于知义的情况太过复杂,没有医生敢给给准话说他什么时候能醒,甚至没有人敢判断他还能不能醒。   “真的、是真的!”   池绫欣喜若狂,临山镇的那所医院被林邪买下来后便只供治疗于知义一个人,她的妈妈王玉则是唯一一个能留在医院里帮忙看护于知义的人。   “我妈妈说她今天早上正在和往常一样帮知义按摩手脚,随口抱怨了一句病房里晒不到太阳,没想到知义居然动了动手指,我妈又问他喜不喜欢晒太阳,让他喜欢就只动一次,不喜欢就动两次,知义居然听到了!他又弯了两次指头!”   “通知过医生吗?”   于知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冒充于知义在娱乐圈混的这几个月攒了不少钱,全部都悄悄存在卡里,应该够于知义在任何地方落脚,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就算阿义想回到娱乐圈也没关系,他很快就能解决掉陈皓,到时候于知义就能干干净净地回来重新追求梦想。   “医生看过了!我妈妈说医生表示很乐观,不过苏醒的过程是要循序渐进的……你放心,我都和我妈妈交待过了,她一定会照顾好知义的!”   “池绫姐,我想去看看阿义。”   “现在恐怕还不行,怀恩岛之后有太多媒体都盯着咱们,那医院现在在你名下,虽然进出管得严,但门口每天都有记者蹲点。”   池绫顿了顿,   “但我会想办法帮你安排的,你等我好消息!” 第120章 蝶蛹(二更)   四月底五月初,温阳沐云,花园内那片去年刚栽下的金钱槭上挂满了浅粉色的雏花,层层叠叠如同灌满了日光的糖纸灯笼,在回暖的温风中不停摇曳,透过玻璃窗在客厅内筛下一片花影。   于知倦出门前无意瞥了眼沙发,这一瞥就看见了被薄毯掩着的一只抱枕。   那是几年前粉丝在见面会上送给于知义的一件礼物,枕面上印有于知义的照片,陈皓用东莨菪碱把于知义送进医院后便吩咐姜磊把他的这些东西便都收拾进了储物间,这几天不知为什么又被找了出来。   于知倦掀开毛毯,本想帮他弟弟把这些东西好好收起来,却被扑面而来的苦橘味熏得直皱眉——抱枕上布满了陈皓的信息素的味道。   “姜磊,找时间把这个枕头洗洗干净。”   于知倦想也没想,果断弃之若污地把抱枕扔回了沙发上。   自从于知倦搬出了性素分泌失调这个借口,陈皓再没好意思提出同床共枕的要求,聘来的调理师早就被买通,每个月都会准时向陈皓汇报一些糊弄人的话,什么夫人的身体在日渐恢复、调养身子不能一蹴而就之类的。   而陈皓又是个曾经被于知义和情人们给惯坏的,面对看得见摸不着的妻子,只能抱着印有他照片的抱枕望梅止渴。   “好嘞,夫人你今天也要出门吗?”   姜磊闻言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他正拖着吸尘器在打扫卫生,陈华和季轩轩那两口子被于知倦赶出家门后他这个管家的工作量直线下降,陈皓和于知倦经常出差,他一个人只用看看家打扫打扫卫生就好。   “嗯,陈皓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池绫来接的我。”   “我明白。哦对了,我看你房间里的那枝玫瑰好像快谢了,要不我一起扔掉?”   姜磊并不知晓那枝玫瑰是林邪送给于知倦的,孤零零的一枝插在水晶花瓶中显得头轻脚重,而且离开了花泥的滋养,这种花坚持不了几天就会枯萎发黄,还招虫子。   “家里没有营养液吗?”   于知倦问道。   好在池绫一早就带给他有关于知义的一个好消息,否则他一整天的好心情恐怕都会被那只抱枕破坏掉。   “有倒是有,但这就一枝花……也要悉心养着?”   “养着,实在撑不住了就找师傅去做成标本。”   于知倦轻描淡写道。   “啊?标本?行……那都做成标本了,要不要顺便裱起来?”   姜磊想了半天也没想通那枝玫瑰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还是点了点头,对于知倦的吩咐言听计从。   毕竟他妹妹现在能用上最好的医疗设备都是多亏了于知倦。   “要裱的话记得选个好看点的框。”   于知倦交待了两句后便戴了墨镜和口罩自己开车出了门。   沈伽洵约林邪十一点半在Mr.Chen共进午餐,他和林邪则约好提前一个小时在餐厅不远处的路口先见一面。   林邪上车后先摘了下于知倦的墨镜,拇指在他眼尾轻轻摩挲着,袖口带有岩兰草的清香。   “干什么?”   “不是做噩梦了吗?怕你没睡好。”   林邪见他神色清明,才又帮他把墨镜架了回去。   于知倦的车上没贴防窥膜,要是被路人不小心拍到就麻烦了。   “一会儿怎么安排?”   “就按照你约沈伽洵出来的说法,假装是真的想加入他们,看看Mr.Chen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于知倦边说边递给了林邪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面装有一只黄豆大小的隐藏式无线耳机,   “今天只打探打探情况就好,你别表现得太激进,免得打草惊蛇。”   “还需要戴着这个?”   林邪掂了掂盒子里的隐形耳机,这是于知倦托姜磊弄来的,姜磊门路多,甚至曾经和于知倦夸下海口,说只要钱到位,除了毒品就没有他弄不来的东西。   “林大少爷,你在那些毒贩子眼里肯定是一只待宰的肥美羔羊,今天这一趟相当于羊入虎口,我在外面听到有什么不对劲才能早点帮你报警不是?”   于知倦勾了勾唇角,撩开林邪耳边的头发帮他戴上了无线耳机,   “套话的时候注意点,我都会录音,到时候很可能还会当成证据。”   “怕我口出狂言?”   林邪侧着脑袋由着于知倦帮他调整耳机的位置。   “是怕你沉浸在‘虚糜麻木’的人设里出不来,到时候警察一听决定先送你去做尿检,你说你是不是浪费人力物力?”   于知倦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林邪看起来才是那个最可能也最有条件染上毒瘾的人。   临近十一点半时,沈伽洵给林邪打来了电话。   于知倦关掉了车载音响,眼神示意林邪开免提。   作为科班出身的主持人,沈伽洵的声音带有好听的磁性,只不过因为通话对方是林邪,他的声线中夹杂着几丝显而易见的紧张,   “林、林邪哥,我先到餐厅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要我先点菜?”   “我还有五分钟到。”   林邪漫不经心道。   “啊,不急的,我没有要催你的意思。那……那我等你来了一起看看菜单?你想喝什么吗?我先把茶水点上吧?哦对了,我在最里面的私人包间等你,你来了直接告诉服务员是我订的位置,他们会带你到包间门口的。房门密码是9146……”   沈伽洵细细交代着。   “还需要密码?”   “毕竟我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吃饭……林邪哥你懂的,这种事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沈伽洵诚恳道。   他们发展下线并非对方有钱就行,为了保证活动的安全性和隐秘性,只能通过熟人介绍入伙,而每个人每年只有一个发展名额,沈伽洵便把这个名额给了林邪。   而且只要林邪顺利入伙,他就能得到相应的提成。换句话说,往后林邪消费多少毒品,他便能够按比例得到相应数量的奖励。   主持人的收入不比明星,对于沈伽洵而言,毒品几乎是一种他负担不起的高奢品,但要是能抱住林邪这只大腿,他以后也就不用愁没得吸了。   “要不我去门口接你?”   沈伽洵又问道。   林邪阴晴不定,随心所欲,他怕这大少爷一个不高兴就不理他了。   那个许如清好像也在找目标想拉人入伙,林邪前不久刚和许如清一起录了个什么综艺,虽然因为一些意外没能播出,但万一许如清趁此机会和林邪拉近了关系可怎么办。   “不用,我马上到。   林邪淡淡挂断了电话,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推门下车。   “记得今天只是试探就好,他如果要带你去Mr.Chen之外的地方你就先拒绝。”   于知倦叮嘱道。   林邪闻声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要我记住的吗?”   “你凑近点我再告诉你。”   于知倦打量了林邪一番,朝他勾了勾手。   林邪乖巧地凑了过去,只见于知倦突然抬手,帮他扣上了领口处的两颗扣子。   虽然本来敞开着也没露出什么。   “不想让我用美人计了?”   林邪低笑道。   “靠你这张脸就够了。”   于知倦再次撩开了他耳畔的头发,确认耳机藏得足够隐蔽,   “别吃他们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在车上等你。”   “好。”   林邪关车门前顿了顿,   “晚上还想去吃螺蛳粉吗?”   “今晚不行,今晚陈皓要回家吃饭。”   “……”   林邪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   “就当是他进局子之前吃的最后一顿好饭。”   “借你吉言。”   于知倦笑了笑。   现在的陈皓一如当时的于知义,动了真心后便格外容易自卑,加上于知倦还时常有意无意地提到陈皓最在意的年龄问题,导致陈皓现在经常被危机感所笼罩,就算公司的事物再忙,他每周也要抽出至少两天的时间回家守着自己的妻子,顺带炫耀一番最近又赚了多少钱、练出了几块腹肌来。   林邪离开后于知倦便打开了录音软件,从另一幅耳机中静静探听着林邪那边的动静。   听到沈伽洵用充满崇拜的语气向林邪表达对他的喜爱之情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通过耳机林邪也能听到于知倦这边的声音,闻声忍俊不禁。   沈伽洵愣了愣,还以为林邪是被他的言语所打动才展露笑颜,不禁变得更有底气,甚至开始在脑海中放肆地幻想着以后——林邪愿意对他笑,是不是意味着他在林邪眼中稍稍有些特别?他可从没见林邪对米辰笑过。   也许这就是他和林邪缘分的开始?   沈伽洵想着想着便红了脸,开始声情并茂、添油加醋地向林邪讲述自己是如何被他的钢琴表演所打动,又是如何被他所吸引的一个个故事。   于知倦听着犯困,百无聊赖地开始刷手机玩。   除了池绫和林邪,他几乎屏蔽了其他所有的联系人,虽然没有消息提醒,但林西的对话框此刻突然跳到了顶部。   小姑娘加了于知倦的微信后便主动请他把自己屏蔽,然后便把他当做树洞一样开始经常分享些生活中见到的有趣事物。   用林西的话来说就是,她并不会期待偶像能回复她,只是希望如果偶像偶然看到了她的消息,能够因为她发的这些东西而拥有片刻的好心情。   于知倦时不时也会回复下她,毕竟是林邪的妹妹,而且林西发的许多东西确实都够稀奇古怪。   比如长得像米老鼠的番茄、一株开三色的月季,她刚抢到的于知义的限量周边,还有一张照片甚至被于知倦保存进了私密相册。   那是前不久林总督带着他们一家四口出游回家时,林邪坐在车上闭眼小憩时林西偷拍的一张照片。   这会儿于知倦没事干,干脆一边听着沈伽洵讲故事一边打开了和林西的聊天框,看看她最近这段时间又发来了些什么。   他从下往上翻,时间从近到远。   一张林邪被迫躺在病床上满脸不耐的照片。   一颗双黄鸡蛋。   在微博上将黑粉劝成了路人粉的聊天记录截图。   一片紫橙相融的晚霞。   以及一只刻有蝶纹的锥形耳饰。   林西对这只耳饰的配字有两段:   我养的小刺猬溜进了林莉阿姨的房间,还好没有被哥哥发现。   小家伙嘴里居然还含了一只耳环……!不知道它从哪个角落找到的,肯定是林莉阿姨的,还好被我悄悄放回去了,偶像你千万别告诉我哥哦。   于知倦放大图片盯着那只耳饰看了许久,总觉得他曾经在哪里见过。   耳针部分有断裂的痕迹,锥形顶端还镶有点点碎星般的铂金。   在自己打耳洞之前他几乎没关注过耳环耳链这样的耳部饰品,他是在谁耳朵上曾经看见过呢……   于知倦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上林邪送给他的那枚假蓝宝石,思绪突然被上涌的一段记忆包围缠绕。   “……!”   他在诸葛允白的耳朵上见过。   而且他还调侃过,说这耳饰又不好看又掉了一边,为什么诸葛允白还要一直戴着。   那时诸葛允白懒洋洋地回答他说,戴了好多年了,懒得换。   耳环上栩栩如生的蝶纹如同扑火的蛾虫般刺入于知倦的眼眸,蝶翼锋利,在他的胸腔中振翅扑腾,锥得他心头一紧。   林邪说过,莱斯莉留给他的那枚代表哈里斯家族的胸针也是一只蝴蝶的形状。   作者有话说:   这周的内容一次性更完~会更到122章,大家别看漏了!   可能会有锁章的情况,我正在修改等审核,很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辛苦大家看这几章的时候注意一下章节序号,跳过锁章的话可能会发现情节对不上TUT   我尽快申请解锁!大家下周见~(周末有可能回来加更 第121章 倒计时(三更)   于知倦紧蹙眉头,在脑海中细细回想。   莱斯莉去世那年诸葛允白刚成年不久。   据于知倦所知,诸葛允白从爷爷那代起就移居到了格兰苏,到他这一代几乎和还留在国内的亲戚断了联系。   那十四年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林邪家,甚至出现在莱斯莉的房间里?   他和哈里斯家族到底有什么关系……   耳机那边,沈伽洵还在滔滔不绝地给林邪讲着故事,边讲还边在嘴里嚼着脆笋,咔嚓咔嚓吵得于知倦心烦意乱。   越来越多破碎的记忆被一条无形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诸葛允白的催眠天赋。   穿梭在各个贵族家庭之间的社交圈。   超出同学院同职称导师不知多少倍的研究经费。   频繁的出差甚至失踪。   工作室经常收到的那些装有贵重礼物的快递包裹。   ……   于知倦越是细想越能确定,十四年前催眠了莱斯莉并对她下达自杀指令的催眠师就是诸葛允白。   后背上不知不觉已经沁出一层冷汗,诸葛允白是和陆悠悠她们一样被豢养的杀手?还是和哈里斯家族有着更复杂的关系?   于知倦终于明白,之前他和诸葛允白在格兰苏机场的那次短暂见面,他问到哈里斯家族的事情时诸葛允白为什么会想要催眠他。   那根本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诸葛允白那时是认认真真地打算催眠他好把“哈里斯”这三个字从他脑海里彻底抹掉。   还有四年前,路遥甚至安排林邪和诸葛允白见面……   于知倦不敢再往下想。   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和林邪的初见到底是缘分使然,还是诸葛允白的有意安排?   诸葛允白……到底想要什么?   于知义的事故和他有没有关系……?   于知倦悄无声息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他只觉得耳垂上的那颗宝石冰凉刺骨,如荆棘般触之生痛。   他翻开手机上的社交软件,找到诸葛允白的账号点进了他的相册,再一次确认了诸葛允白右耳朵上坠着的那只耳环确实和林西的仓鼠叼出来的那枚是一模一样的一对。   真的是他。   于知倦闭了闭眼。   怪不得那天晚上林邪要问他和诸葛允白关系如何,怪不得林邪会叮嘱他不要再向诸葛允白打听任何有关哈里斯家族的事……   诸葛允白是路遥介绍进林家的,路遥一定告诉过林邪杀死莱斯莉的人是诸葛允白。   而他那天却和林邪说,诸葛允白对他而言是如同亲人般的哥哥。   “沈先生,饭已经吃完了,什么时候才能上正菜呢?”   林邪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到于知倦的耳中。   此时他和沈伽洵已经吃完了一顿午饭。   林邪几乎没开口说过话,全程都是沈伽洵在一旁叽叽喳喳。   而且Mr.Chen的饭菜做得确实不怎么样,林邪抬了半天筷子也没看上一个想吃的菜,后来干脆只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菜放在了餐碟里。   “你别急呀,”   沈伽洵甜丝丝地笑了笑,同时按下了桌台边的服务铃,   “林邪哥这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寻欢对吧?”   见林邪点了点头,沈伽洵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们在Mr.Chen这里吸食的这种毒品致幻效果极强,他第一次体验时没什么技巧,差点浪得要飞起来,不在发情期胜似发情期。   一会儿林邪要和他一起品尝,那他岂不是可以和林邪……?   沈伽洵光想想都觉得后腰发软,扫在林邪身上的目光也渐渐不带避讳。   林邪懒得搭理他,恰巧服务员叩响了房门,送来了一道“赠送”的饭后甜点。   沈伽洵掀开盒盖,只见瓷盘中央摆放着两例咖啡色的槟榔。   “林邪哥,这就是你想要的正菜。”   沈伽洵讲盘子推到林邪面前。   “槟榔?”   林邪蹙了蹙眉,远在车上的于知倦也竖起了耳朵。   “这可不是普通槟榔,”   沈伽洵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拿筷子架起一颗放入口中,   “多嚼几下你就能体会到这世上最简单又最极致的快乐,来试试?”   “可我不喜欢吃槟榔。”   林邪无动于衷。   “只是做成了槟榔的样子而已,”   沈伽洵双手撑着脸,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而且地下就有各种风格的VIP室,什么道具和设备都有,嚼完我就带哥下去享受……那里的人都经受过专业培训,等你劲散之后什么都可以忘记,被记住的……只有你曾经拥有过的欢愉。”   “地下?”   林邪这下才像终于来了兴致。   没想到这个Mr.Chen还真只是披着餐厅的壳子,实际上黄赌毒一应俱全。   沈伽洵口中的“VIP室”里应该就是他们在这里的据点。   “林邪,你不会想和他去VIP室吧?”   察觉到林邪的想法,于知倦立刻制止他,   “进那种地方之前绝对会被搜身,耳机会被发现的,就算你是林邪他们也不可能完整地放你出来……”   “林邪哥?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也觉得现在的生活无聊透了吧?只要嚼两口,我保证你能体验到你从未体验过的刺激。”   沈伽洵的声音和于知倦的劝阻声交织在一起,   “当然你是第一次,如果不想玩得太开,只在这里浅尝两口也是没问题的,这里绝对安全而且保密。”   沈伽洵继续诱导道。   不去VIP室更好,这样他就能独占林邪了。   “我来都来了,有什么理由不去VIP室看看?”   带着些想看于知倦因为他慌神的恶劣想法,林邪玩味一笑。   沈伽洵被他这一声低笑惹得骨头都酥了,脸上已经印透出微醺般的红晕。   “林邪……!”   于知倦听他像是真的要去,语气已经开始变得急促。   他很少带着这么重的情绪说话。   “你给我回来,我的车正对着大门口,十秒钟之内,要么你走出来,要么我撞进去。”   “那林邪哥你快尝尝吧,我好赶快带你去地下。”   沈伽洵几乎是有些迫切地把装有槟榔的盘子递到了林邪面前。   “林邪,还有五秒。”   于知倦刻意压着冰冷的声调,事实上他也没有在吓唬林邪。   敢在现在贩毒的人手有多黑根本就不用想,林邪要是真的去了,下一次再见恐怕就是河中浮尸或者箱中碎尸了。   于知倦将车头对准了Mr.Chen的正门口,反正陈皓的这个破烂招牌他早就想砸了。   “林邪哥?”   沈伽洵急得想上手把槟榔塞进林邪嘴里,眼看林邪已经伸手接过,没想到下一秒他却突然起身,   “我突然想起,晚上我要和我父亲一起吃饭,今天不是个适合寻欢的好日子。”   林邪淡淡道。   “什、什么……?”   沈伽洵愣在原地,   “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才刚过中午,林邪哥……”   “晚上同桌的还有公安局局长和禁毒大队长。”   林邪随口编道。   “……”   沈伽洵一时语噎,要是为了图一时之快被警察给发现倒确实是不值得。   “下次一定,回见。”   林邪怕于知倦真的会一脚油门撞进来,拿了外套就要出门。   “等一下!”   沈伽洵突然扯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服务铃上,   “林邪哥……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怎么会呢。”   如果让沈伽洵按下去,外面那些装成服务员的打手们恐怕就会一拥而上,因此林邪并未轻举妄动。   “真的吗?”   沈伽洵狐疑地看了林邪好几眼,似乎在考量要不要相信他。   良久的僵持后,林邪为了能够脱身,主动端起盘子吃下了为他准备的那例槟榔,   “今天只是时机不巧,下次我再联系小洵,好不好?”   “……!”   沈伽洵怎么受得了被林邪语气柔和地喊一声“小洵”,更何况现在他也摄入了致幻剂,意味着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可、可等会儿就会起效果,要不林邪哥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劲过去了再走?”   沈伽洵挽留道。   “这一例的剂量好像不够我体验什么叫‘极乐’,”   林邪表情平淡,似乎确实没有受到毒品的影响,   “下一次小洵帮我准备好更大的剂量,我再来听你讲故事。”   “……好、好的!”   沈伽洵红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邪这是在暗示他吗?更大的剂量……到时候他不得浪死过去?   没等沈伽洵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林邪已经从包间中离开。   门口的服务员虽觉得他这么快就出来有些奇怪,但见沈伽洵并未按铃,也就没做阻拦。   直到走出Mr.Chen的大门,林邪才蹙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他只是为了做样子而轻轻嚼了两下……没想到药劲居然就这么大。   “上车。”   于知倦将车停在他面前,好在他早有准备,林邪刚上车就递给了他一只密封袋,让林邪将槟榔吐了进去。   “拿去找人帮忙做一下成分分析,这就是最重要的证据,”   于知倦顿了顿,   “你晚上真的要和禁毒支队大队长一起吃饭吗?现在你要是做尿检的话肯定能被查出来。”   “骗他的。”   林邪接过于知倦递来的矿泉水,漱过口后仍然觉得头脑发胀,脚底发虚,身上也燥热不已。   “感觉还好吗?”   于知倦有些担忧,他也没料到沈伽洵到最后都还那么警惕。   “有点热。”   林邪想闭上眼缓缓,可一闭眼脑海中竟然全都是于知倦……   有他见过的样子,也有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样子。   于知倦将车拐进路边几乎无人经过的一条巷子,靠边停好后才抬手要去摸林邪的额头。   “嘶……!”   手腕忽然被林邪紧紧握住,在药物的作用下林邪的眸色变得越来越深沉,只不过这一次他盯准了于知倦的后脖颈。 第122章 味道(四更)   于知倦敏锐地察觉到林邪的意图。   Alpha的领地意识在要紧关头从来不会失灵,他奋力挣脱腕上的桎梏,转而捂住了林邪的嘴巴。   将信息素注入对方的腺体和普通的寻欢亲昵意义不同。   哪怕是更加深入到底的交流也可以用一夜情和生理需求来解释,但侵入后颈处的腺体则意味着从心理到身体全方位的掌控关系的确立。   林邪顿了顿,略微用力,隔着于知倦的手心先吻了吻他的眼睫。   只是这次这种温和、克制的试探性的轻吻丝毫掩饰不住藏在他眼底的占有欲和不知足。   “不会弄疼你的。”   林邪哑着声音,压制着躁郁揉捏着于知倦的耳朵。   “这种疼我不怕……”   于知倦顿了顿,似是终于做出决定,   “但我不想变成被哈里斯用来拿捏你的那个破绽。”   “陆悠悠曾经也以为你是我的破绽,可你不是让她输得很彻底吗?”   林邪眨了眨眼,在致幻剂勾起的那层薄雾下是清明的爱意和信任。   “但现在那个人不是陆悠悠,而是诸葛允白,”   于知倦抬起眼,   “你明明早就知道是他,还要告诉我密码和胸针的事……你是真的不怕我被你活生生惯成一根软肋吗。”   “不怕。”   林邪低声笑道。   他自己惯出来的,自然是甘之如殆,乐此不疲。   但于知倦显然不愿意成为那个短板。   他无奈道,   “你哪怕再多怀疑我一会儿,或者多试探我几次呢。”   “一开始我也想过,”   林邪咬住于知倦的耳朵,   “进粉店之前我还在想,如果你真的是刘易斯派来我身边的人,我是该失落更多,还是生气更多,”   “但我哪怕已经假设你就是刘易斯的人,眼里也只有胸针而没有我,在见到你之后心里却也只剩下了一种想法。”   “……什么?”   “我仍然觉得你很漂亮,”   林邪轻轻吹出一口热气,烫得于知倦脊骨一颤,   “声音也很好听。”   一如四年前他初见于知倦时。   但其实“于知倦只为了胸针而来”的这个假设本来就只仅仅存在了几秒钟,因为他在见到于知倦时心里便已经了然,   于知倦的眼里分明是有他的。   “……又说这种话哄我开心。”   于知倦闭了闭眼,额头靠在林邪肩上。   “那你呢?”   林邪抬手点了点于知倦的唇,   “知倦,你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他不会重蹈林总督的覆辙,相信他也同样不会成为于知倦的软肋,也相信他不会弄疼他。   “不信你的话我就会装作不知道是诸葛允白了。”   “那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林邪说着已经上手,修长的指节揉按着于知倦后颈处的皮肤。   “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于知倦并非在开玩笑。   Alpha的本能就是占领和征服,不似Omega的身心都会屈从于本能地迎合侵入,Alpha被其他人咬住脖子注入信息素时会被激发的不是承合欲,而是攻击性。   “你不想试试我扛不扛揍吗?”   林邪笑了笑。   “连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你就这么肯定自己愿意被我揍吗?”   于知倦作势挥了挥拳头。   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   虽然林邪已经和他求过婚还接过吻,但却还从来没有接触过于知倦的信息素,甚至连他闻起来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的信息素会臭不可闻?”   于知倦调侃道。   林邪简单地思考了片刻,趁于知倦毫无防备时直接照着他的后颈一口咬了下去。   Alpha的腺体不似想象中柔软,牙尖触碰到那里时,林邪清晰地听见了被他压在车窗上的于知倦因为吃痛而发出了一声极小的闷哼。   “林邪……!!”   不属于自身的Alpha信息素侵略而来,于知倦浑身绷紧,本能地因为同性排斥而开始抵抗。   “别动。”   林邪的声音低得发沉,这一次他不再手下留情,没有任何犹豫地用力扣住了于知倦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逼进桎梏,动弹不得。   于知倦咬牙,他一直以为林邪的力气和他差不多大,但现在他却感觉到压在他身后的人力大无比,难以撼动分毫。   车窗玻璃被撞得咚咚作响,于知倦在挣扎的过程中好几次撞到了方向盘,停在小巷之中的车子发出几声低鸣,吓得不远处的过路人频频回首。   二人似是在狭小的空间中狠狠打过一架,浮满淡香的空气中交织着连续的喘息声。   驾驶座的靠背在扭打的过程中被完全放平,最后于知倦还是被林邪面朝下按在了座椅上,像是怕他磕伤,林邪的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垫在了他的下巴旁。   齿尖穿透皮肤的瞬间,于知倦如同被倒刺刺激到炸尾的猫,   “…………!”   此刻林邪的信息素一如他对于知倦的喜欢一般直白强势,而从于知倦决定回应这份爱意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要向刻在基因最深处的高傲和野性开战。   而爱意最终克服了排斥的本能。   于知倦的身体逐渐软了下去,在腺体受到啃咬时只能泄愤般狠狠咬住林邪的手指。   林邪尽量克制住了力度,甚至在咬破他的腺体后并未急于侵略,而是予以了具有安抚意义的舔舐。   岩兰草味的信息素如穿山而过的不息风,凛冽强硬,终于吹裂重重冰层,窥探到了冰下的惊涛骇浪。   一丝极淡的甜意涌入林邪的鼻息之间,短暂的甜香过后便是清透的冷意,如同坠入冰茶中的晚霞,更像是一株扎根于极白冰川的柠檬树。   于知倦的信息素级别并不比林邪的低。   两种全然不同的信息素在狭窄的车厢内不断冲突缠绕,对峙僵持,最终广礴的绿意注入幽冷海洋,在车窗上留下一片因喘息而汇聚的雾气。   林邪展开于知倦已经攥出指甲印的手心,和他十指相扣。   他们藏在无人经过的小巷,藏在春末的花影重重之中拥吻。   一个因为无法真正标记对方而格外不餍足,一个则因为交出了支配权而不甘示弱,这一次的吻显得格外发狠。   “骗子,”   于知倦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林邪腿上,面对面攀着他的肩膀,   “你不是说不会弄疼我吗?”   林邪自知理亏,只得由着于知倦肆意啃咬报复。   良久,他抵着于知倦的额头重重按住了他的后腰,   “知倦。”   “……嗯?”   于知倦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扫在林邪颈间,挠得他脖颈发痒。   “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有办法真正标记你,”   因为于知倦不像Omega那样拥有生殖.腔,别说只是咬咬后颈上的腺体,就算做到最后,林邪也无法在于知倦身上印下任何代表所属权的痕迹。   林邪顿了顿,缓缓开口,   “我不想等到陈皓倒台的那一天了。”   “……可我不想也不能顶着知义的身份这么做。林邪……再等等,”   于知倦抬头亲了亲林邪的鼻尖,   “陈皓逍遥不了几天了,而且知义也已经有要醒来的迹象。”   林邪叹了口气,眷恋地松开按在他腰上的手。   “……你觉得陈皓会染上毒瘾吗?”   “应该不会,”   冷静下来后,于知倦重新系好安全带,   “他很鸡贼,而且特别抠门,这种销金窟他只会自己开,不会往里跳……你是怕他磕了药之后会对我怎么样吗?”   “他应该打不过你。”   林邪判断道。   “他当然打不过我。”   于知倦冷嗤一声,   “你说的那个研究所在哪里来着?”   林邪在一个化学研究所里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他们化验槟榔里的成分。   “我帮你输导航。”   林邪顺带看了眼表,   “于老师,去研究所送完东西后急着回家吗?”   “怎么?”   于知倦开车时注意力很集中,格兰苏的驾驶座和国内的驾驶座方向相反,平时他又很少有自己开车的机会,今天想过一把瘾才没让林邪来开。   林邪的视线往下点了点,   “一时半会软不下去。”   他总不能就这样不得体地被于知倦送回家里去吧。   林邪太过坦诚,导致罪魁祸首于知倦愣了愣神,几秒之后才将外套扔给了他好让他盖在腿上。   “从这里到研究所要二十多分钟,还不够你冷静下来吗?”   “总得找个借口多和你呆一会儿。”   林邪轻笑两声,   “我从小到大还没有羡慕过谁,但现在我却很嫉妒陈皓,嫉妒他今晚就能吃到你做的饭。”   “但他也仅限于能吃两口我做的饭。”   于知倦抿了抿唇。   晚春初夏,马路两旁总是开满了颜色浅淡的花,层层叠叠如同油画铺就的花瀑。   半晌,林邪突然又开口,   “我还挺喜欢柠檬的。”   于知倦蓦然一顿,   “…骗人,我从来没见你碰过柠檬,在怀恩岛上你宁愿喝烫水也不喝柠檬水。”   “现在开始喜欢了。”   林邪顿了顿,突然想起于知倦每次要选味道的话都会首选柠檬味,上次在他家选牙膏的时候也是。   于知倦的信息素很接近卡拉布里亚香柠,比起普通柠檬少了许多酸苦的味道,但果香味又很淡,像是被冷冻过的柠片。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当年的事和诸葛允白有关的?”   林邪好奇道。   “……唔,”   于知倦决定不出卖林西,要是让林邪知道林西不仅养了小刺猬甚至还让它跑进了莱斯莉的房间,说不定那只立了大功的可怜小刺猬今晚就得开始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   “想到你那天要追问我和他关系怎么样,后来的反应也很奇怪,再加上以我对路管家的了解,能请进家门合作的人肯定做过身份调查,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往这个方向猜了……是在这个路口左转吗?导航给的路线好像绕路了,直走更近吧?”   于知倦糊弄了几句后连忙转移话题,林邪闻言低头看了看导航地图,   “嗯,直走也行。”   收下槟榔的研究所直属于林总督管辖,设备先进,更关键的是口风很紧。   送完槟榔样本后,于知倦又绕了一圈将林邪送回家,邻近傍晚才回到陈家别墅。   虽然在这栋别墅里已经住了许久,但他始终未生出半点“家”的感觉,并且打算等处理完陈皓就将这里卖掉,给于知义换一栋新房子,好让他彻底和过去的生活说拜拜。   于知倦一进家门就看见客厅里亮着灯,他看陈皓的车还未回来,这时候会有谁来家里?   “夫人你回来了!”   姜磊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手里还端着只泡茶壶。   他们家许久没有招待过客人了。   “什么情况?”   于知倦轻声问道。   “是找你的,一个外国人,我说你出门了他就说他可以等你回来……我怕他站门口被媒体拍到,就只能请他进来坐了。”   姜磊如实回答,并且附带上了自己的评价,   “小帅哥中文讲得还挺好的。”   言到此处,于知倦心里已经有了数,他把姜磊支去了车库拿东西。   “知义哥哥,”   果不其然,只见Loki从客厅里探出了脑袋,   “不好意思贸然打扰……你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吗?”   “都好了,发生什么了吗?”   于知倦眨了眨眼,坐在了Loki对面的沙发上。   好在他车上就放的有阻隔剂,姜磊这个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很迟钝,但Loki可不一样。   “我下个月就要去芬兰集训了,马上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赛事,”   Loki为难道,   “这次假期本就是为了去见Yu才找教练批准的,没想到不仅没见到Yu,还在怀恩岛遇到了那种事。教练知道后很是担心,要我尽早回去……所以我订了去南非的票。”   “我还是决定要去找Yu。” 第123章 约定   “咳咳……”   于知倦听到Loki说他连机票都订好了的时候差点一口呛到,Loki连忙站起身来帮他顺了顺气,   “知义哥哥?”   “没事、”   于知倦接过Loki递来的纸巾,没想到他当时随口一句“我哥在南非调研”居然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票是什么时候的?”   “后天。”   “你连我哥哥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打算就这样跑去南非大海捞针?”   “总能找到的,”   Loki眨了眨眼,鸦羽般的浅棕色睫毛扑闪扑闪,透蓝的瞳眸中如同流淌着闪亮的星群,   “我一定要见到Yu,我还有许多话想亲口告诉他。”   这一趟回到训练队,从开始集训到赛事结束至少也要九个月的时间,Loki见于知义已经结婚好几年,担心等到他下一次出关会直接收到于知倦的婚礼邀请函。   他的观念很简单直白,少年心事无法如愿以偿并不必惋惜,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便无疾而终才算是遗憾。   见Loki决心坚定,非见到Yu不可,于知倦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能和Loki坦白说自己就是于知倦,现在正在以于知义的身份生活,这其中的缘由太复杂,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知义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要不我们一起去南非接Yu,然后再一起去格兰苏度一周假?”   “其实……你想见Yu的话用不着去南非,”   于知倦顿了顿,做出决定,   “我哥哥他已经从南非回来了,在回格兰苏之前他计划先来看看我。”   “真、真的??”   Loki睁大了眼睛,眼里盛满了欣喜,   于知倦点点头,   “你想和他见一面的话可以趁这个机会,我会帮你和哥哥说的。不过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哥哥不想让国内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就连陈皓都不知道我其实还有个哥哥。”   “那、那我可以约Yu出去玩吗?”   Loki没想到自己居然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于知倦,在于知义回家之前,他可是已经做好了去南非辛苦找寻的准备。   因为于知倦的格兰苏手机号一直都打不通,在社交软件上也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Loki还以为找到Yu就是命运给他的一个挑战,突然一下就离完成挑战近在咫尺,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在国内Yu如果露脸的话会被认成你的吧……出去玩大概是行不通了,那我……请Yu吃一顿饭怎么样?”   Loki不知不觉已经坐到了于知倦旁边,认认真真地向他索求着建议,   “我不太了解Yu的口味,他喜欢吃法国菜吗?或者意大利菜?不过很久没有回家乡了,或许还是本地菜更好?”   “哥哥他……不挑食吧。”   于知倦原本是想说螺蛳粉的,但考虑到林邪要是知道了他还和Loki一起去嗦粉肯定会生气,便临时改了口。   “Yu是什么时候的飞机呢?要不要我们去机场接他?唔,万一Yu有什么忌口但我不知道可怎么办……?”   Loki又问。   “他自己应该都有安排,Loki你不用太紧张,你不是有话要和哥哥说吗?比起场地、菜品和风景,更重要的是你要说的话吧?我想哥哥对你和对我是一样的,他对弟弟们向来都很包容,就算你点了他不喜欢吃的菜或者选的餐厅不是他喜欢的风格,他也不会怪你的。”   于知倦反复强调“弟弟”这两个字,提前给Loki打下预防针。   Loki的心意他并非看不出,安排这次“吃饭”也是为了好好给Loki一个回应。   “……我明白,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地给Yu最好的,”   Loki顿了顿,   “知义哥哥你要一起来吗?”   “我就不去了,”   于知倦柔和一笑,   “要是不小心被人拍到我和哥哥同时出现就可真说不清了,会扰乱哥哥的生活的。”   “也是。”   Loki点了点头。   一般人要是有一个明星弟弟肯定会到处炫耀,但于知倦不会,相反,他似乎还挺讨厌被太多人注视的。   给Loki当家教的那段时间Loki便觉得于知倦像是一株和众人隔着水雾的玫瑰,就算拨开了雾气朦胧,率先触摸到的也是荆棘般的倒刺。   最终两人商量好,给Loki两天的准备时间,将这顿饭的时间定在了后天中午。   Loki前脚刚走,陈皓便抱着一束花开门进屋,   “知义,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于知倦闻声脱下了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皓哥今天回来得好早,饭还没来得及做好……”   “当当当当——”   只见陈皓将花束送到了于知倦面前,用光面欧雅纸包裹着的尤加利玫瑰上还带有淡淡的香气,看起来是偌大的一束,实际上花朵之间满是空隙,还有半把都是用来填补空缺的粉色满天星。   “我好久没给你送过花了吧?”   陈皓笑了笑,实际上是他前几天看见妻子重新找出了落灰已久的花瓶,以为这是妻子给他的暗示。   他和于知义热恋甚至刚结婚时就很会靠这些有仪式感的小礼物哄于知义开心,那时候于知义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新的花束,还会因此感动不已。   “喜欢吗?”   “喜欢。很漂亮。”   于知倦习以为常地装出一副欢欣不已的样子,接过花束后顺手就放在了一旁。   陈皓为此稍感诧异,毕竟从前于知义收到花后都会认真地修剪花枝,把花朵插进漂亮的花瓶后摆放在餐桌上,甚至还会拍照发微博。   要是放在以前,陈皓一定会把问题归咎在于知义身上,他会觉得是于知义渐渐被柴米油盐磨去了对浪漫的追求。   但现在他却会开始感到惶恐不安。   是自己买的花束不够漂亮?还是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送花有些太幼稚了?果然还是该给妻子买些珠宝钻石……可上次送给于知义的帕拉伊巴耳环他好像也不喜欢,从来没见他拿出来戴过。   “晚上我炖了野菌汤,主食吃煎牛排怎么样?”   于知倦没多把注意力放在陈皓送的那束花上。   仿佛只有林邪给的玫瑰叫玫瑰,而陈皓送的玫瑰则是又占地方又招虫子的草垛子。   “菌汤好啊,养生。”   陈皓讪讪笑了笑,最终决定脱掉外套挽起袖口跟着于知倦进了厨房。   “饿了?”   于知倦瞥了他一眼。   “给你打打下手,”   陈皓揉了揉他的头发,   “迷迭香和芦笋还没切吧?交给我来。”   于知倦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陈皓并不知道他自以为的温柔勤恳现在在“妻子”眼里全然都是迟来的殷勤,令人厌嫌唾弃。   “对了,知义,”   陈皓顿了顿,语气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你以后再和林邪林老师合作的话可要小心点。”   “怎么了吗?”   于知倦装作茫然,将洗干净的芦笋递给陈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那个林邪他居然嫖娼,而且还被抓住了,要不是他爸爸和他们公司的公关速度快,换谁这事都会被曝出来。”   陈皓添油加醋道。   其实他只是听Mr.Chen的经理汇报说林邪被沈伽洵给拉入了坑,据说两个人在私人包间里一起品尝了两例槟榔,林邪还要沈伽洵下次帮忙准备更大的剂量。   这对陈皓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于公,林邪是一条不缺钱花的大鱼。   于私,这个总是盘桓在自己妻子身边、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总算是有了缺点。   毒品那种东西只要沾了就会上瘾,家底不够厚实的会坐吃山空,而林邪就算有足够多的钱,沉溺于药物和幻觉也会渐渐拖垮他的身体、耗光他的灵气,甚至如果他不小心被抓住曝光,就会被彻底封杀。   总而言之,只要进了这个无底洞就约等于完蛋了。   陈皓作为经营者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自己绝不会去碰。   至于“林邪嫖娼”的谣言则是他随口编造的。   虽然今天林邪并未跟随沈伽洵前往地底的VIP室,但陈皓明白,像他那种身份的大少爷肯定是觉得外面的不干净,要回家和专属的玩物们关起门来玩。   四舍五入和嫖娼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恶劣?”   于知倦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陈皓这。   不过陈皓散播谣言也是有一手,于知倦真不知道陈皓有什么脸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唾弃别人嫖娼,他自己干过什么难道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可不是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他和你走得很近,担心他会对你动邪念,所以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陈皓义正言辞。   “好,我听皓哥的,以后离他远点,”   于知倦柔柔一笑,   “我最讨厌偷腥的男人了,真不是东西。”   “……哈哈,谁说不是呢。”   陈皓尴尬地赔笑了两声,心里被于知倦这两句话给搅得发虚。   晚餐于知倦做得简单,一锅菌汤,一例时蔬沙拉,一人一块煎牛排就上了桌。   牛排还是陈皓帮忙煎的,他果然没把握好火候,面上一层焦得硌牙。   “知义,要是在公司也能吃到你做的饭就好了,”   陈皓捧着碗连喝下几大口菌汤,汤汁味鲜而不油腻,清爽又不乏味。   有时候不是陈皓吹牛,他妻子做饭的手艺确实很高,甚至最近变得越来越精湛。   于知倦从端得动锅开始就学会了自己做饭,锻炼了这么多年不说,为了扮演于知义还专门进行过学习训练,手艺不好才怪。   “公司餐厅里的菜要么太寡淡要么太油腻,每天中午都吃不好。”   陈皓抱怨道。   “我可以去给皓哥送便当呀。”   于知倦突然开口,歪了歪头乖巧地看向陈皓。   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陈皓的公司。   陈皓闻言恍然一愣。   妻子明明这么温柔贤惠,漂亮又善解人意,他当初怎么会鬼迷了心窍和那个一无是处的周晖晖混到一起去了呢。   “不好吗?”   于知倦眨了眨眼。   “当然好,”   陈皓欣慰道,   “可你工作不忙吗?”   “池绫姐最近都没有给我安排行程。”   “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皓往于知倦碗里夹了两筷子竹荪,心花怒放。   这样他不仅能让妻子远离林邪,而且还能时刻把人带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迎接周末提前更新 第124章 掌控   自从于知倦提出了下周可以去公司给陈皓送便当,陈皓便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   饭前那束不受重视的玫瑰花带来的挫败感转眼间烟消云散,他甚至主动请缨去洗碗,甚至还心血来潮地把地也给拖了一遍。   等临睡前于知倦回到房间时才看见被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上已经积攒了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是池绫打来的。   是不是阿义醒了……?   于知倦心里一紧,不然还有什么事能让池绫这么慌张?   他一边给池绫回拨过去一边打开衣柜重新换上出门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想去医院看看于知义。   衣服还没换到一半,池绫便接通了电话。   比起早上那通电话里的欣喜雀跃,此刻的池绫开口即杀气腾腾,   “祖宗啊……!你干了什么好事啊!!”   “唔。”   于知倦茫然地眨了眨眼。   难不成他偷偷吃螺蛳粉被池绫发现了?   只听池绫劈头盖脸道,   “你知道吗,自从衬衣门事件之后我一直都很重视我们整个团队对突发事件的处理能力,我为你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公关预案。”   “我一直有自信,不管你身上发生什么意外我都能帮你处理好舆论方向,我说的意外包括但不限于酒驾被抓、家暴陈皓、离婚……甚至你和知义被人发现是双胞胎兄弟,我准备了这么多,万万没想到最后你居然会……会是被人抓到恋情曝光!!”   “……什么?”   于知倦蹙起眉,迅速打开了微博,看到热搜榜上一片寂静,并没有提到自己或者林邪的名字才松了口气。   那池绫说的恋情曝光是什么意思?   “你还装傻!要不是那个专职偷拍的狗仔被我给拦截了,我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你居然会和林邪在车上接吻!大白天的!你们两个人的脸被拍得清清楚楚!”   池绫气得七窍生烟,这事她没和工作室里的其他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抱着电脑在家生闷气。   “我……没注意到有人在偷拍。”   于知倦自知理亏,诚恳地安抚池绫道,   “是我的错,我会联系林邪想办法处理,你先别急。”   “用不着了!那王八蛋被我给逮住了,”   池绫叹了口气。   工作室对几个老狗仔的车牌号都有记录,只要那几台车出动他们就会格外注意。   “在他用高价把照片卖出去之前我已经把原片给删掉了,硬盘和云端里的备份都看着他删的,还给了他一大笔封口费,这事传到我这里为止。”   “谢谢池绫姐。”   于知倦乖巧地等着池绫继续骂他。   要是为别的事,池绫其实是不忍心再多呵斥的,但这次的事实在是让她感到后怕。   “知倦……接吻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和林邪谈恋爱吗?你难道忘了你是为什么事回来的、忘了于知义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吗?”   池绫在经历了被曾经的未婚夫背叛、又目睹了陈皓PUA于知义的全过程后,对Alpha彻底感到心灰意冷,她对Alpha的厌恶和不信已经到了一种近乎极端的程度。   “我和林邪几年前就认识,”   于知倦顿了顿,心平气和地朝池绫解释道,   “他值得信任,而且一直都会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知倦,你知道吗?那时候知义也是这样形容陈皓的,”   池绫痛苦不堪地揉了揉眉心,担忧、惊惧、忐忑和不可置信等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海底潮湿的海草般将她的思绪紧紧缠绕,   “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一想,当初的陈皓和现在的林邪多么如出一辙啊……他比鼎盛时期的陈皓还要更加优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身边像周晖晖那样的诱惑也会更多……你让我怎么能不害怕?”   “他们不一样。”   “不幸的开端往往就是被那些臭Alpha们哄骗得以为他们会对自己与众不同,”   池绫坚定自己的观点,   “知倦,我不是非要说林邪不好,我是真的怕了……你都不知道陈皓和知义结婚前话说得有多么好听,他那国民丈夫的名声又不是用钱买来的,甚至我自己现在也很迷茫,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为了复仇连爱情都不能追求,但……为什么偏偏要是圈里的人呢,这个圈子有多么乌烟瘴气,你这些日子也见识到了吧?”   自从在那个狗仔的相机里看到了于知倦和林邪的照片后,池绫一下午反复经历了好几次头昏眼花、眼前发黑,给于知倦打电话之前她还测过血压,这会儿她只觉得刚刚被降压药压下去的血压又升了起来。   “池绫姐,我也是Alpha,”   于知倦轻声叹了口气,他其实理解池绫的担忧,池绫是怕他会走上于知义的老路。   “我保证,我会对自己负责,好吗?”   “我……倒是相信你能一直保持清醒,但是知倦,今天真的太过了。我知道这样说对你很不公平,但事实是,你现在只能以‘于知义’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能及时按住那个偷拍的狗仔,如果那张照片被传到了网上……”   池绫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她几乎都不敢想象那种情况的发生,   “你要知义怎么办?他和你不一样,他现在还是陈皓合法的妻子……这时候的这张照片不叫恋情曝光,叫出轨、叫偷情……!”   池绫咬牙切齿,   “还有你自己……你自己怎么办!就算我们解释清楚,你是你,知义是知义,和林邪接吻的人是你而不是知义,知义是清白了,那你呢?冒充知义出席这么久的公众活动,说严重点就是诈骗!而且你知道现在粉丝骂起人来有多吓人吗?他们能网爆得你连正常生活都无法进行!”   “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行为不妥。”   于知倦认错态度非常真诚。   池绫的话并非是在耸人听闻,于知倦自己想想也觉得后怕,是他低估了那些职业偷拍户的存在,还差点害了知义。   池绫听到他的道歉,不觉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也不想对着于知倦发火,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时就是因为她不够强硬才让于知义差点被周晖晖害死,她实在是害怕悲剧重演。   “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   池绫倒吸了一口凉气,按捺住话尾的颤音,   “当初是我没保护好知义,又是我把你从格兰苏拉入了这个泥潭,现在还对你发脾气……对不起,知倦,我真的……对不起……”   “很快就会结束了,”   于知倦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安慰着池绫。   毕竟除了林邪之外,只有池绫是一心一意维护他和于知义的。   “等知义醒来,等着你和他的一定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积累了许久的压力终于在这一夜爆发,不仅是因为今天的这张偷拍,于知倦他们在怀恩岛上失联的那些天池绫就操碎了心。   她是整个工作室的核心,日复一日积攒下来的压力几乎没时间发泄。   池绫举着电话哭了很久,虽然于知倦一言未发,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电话那头陪着她。   哭过之后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谢谢你,”   池绫擦干净眼泪,   “后面快一个月的时间我没有给你安排太重的工作,只有几个广告要拍,细节我都交待给小梁了,我打算去医院亲自照顾知义,你觉得行吗?”   “我原本也想这么安排。”   拍池绫亲自去医院守着于知倦才放心,而且小梁是池绫一手带出来的助理,做事已经成熟了许多,日常的工作交给她并没有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大概后天就出发,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   池绫顿了顿,   你和林邪……该说的我都说了,在和陈皓顺利离婚前,别再那样了。下一次再被拍到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嗯。”   于知倦应了一声。   挂掉池绫的电话后他立刻联系了4S店,要给他的车四周都装上防窥玻璃。   -   池绫和于知倦都没有想到,那张二人在车上接吻的照片最终还是流了出去。   只不过是流入了林邪手里。   彼时林邪正在琴房中练琴,路远在门口等到他一首曲子弹罢才敲门进屋。   这几天路远的精神都不太好。   如林邪所料,林总督并未真的让路遥为莱斯莉的死承担法律责任。   路遥毕竟也是他当儿子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林邪要追究路遥的错,于他而言就像是兄弟打架,当父亲的必须插手调停。   最终路遥被派去了西南的一座小城,那里有林家捐赠建设的一座希望小学,他在学校里随便领了一个闲职。   路远得知这一消息后关上房门掉了一晚上眼泪,一夜之间像是沉稳了不少。   “少爷,这是刚刚公关那边截获的照片,那个狗仔挂了高价说要卖猛料。”   路远将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林邪。   林邪瞥了一眼照片,微微蹙起眉,   “确认过这照片不会流传出去吗?”   “公关那边实时盯着,这个喜欢逮着于知义拍的狗仔队一有动作咱们的人就上了,东西也都销毁掉了,就剩这张照片给你过目,不过……”   路远顿了顿。   “嗯?”   “那个狗仔说他已经被于知义工作室的人抓到过一遍了,不过他们没什么经验,以为删掉云盘就完了,那个王八蛋果然还留了一手,这张照片是他行车记录仪拍到的。”   “我说怎么这么模糊。”   林邪两指夹着照片,细细看了许久,对像素很不满意。   “他还讹诈了于知义他们一笔。”   路远补充道。   “钱要回来了吗?”   “要回来了,三十多万呢,要怎么处理?”   “三十多万……”   林邪沉吟片刻,   “够在华庭公馆周边买个门面吗?”   “华庭公馆?”   路远想了想,他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陈皓和于知义现在住的小区,   “那一片寸土寸金,三十多万怕是只能买个十来平的。”   “那就贴点钱,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开家螺蛳粉店。”   林邪决定道。   “……什么店?”   路远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年头投资黄金投资房产投资名画古董的都有,自家少爷怎么就特立独行要投资螺蛳粉??   而且在他印象里林邪好像不喜欢吃这东西吧?   “螺蛳粉店,找正宗师傅来做,工资开最高,”   林邪顿了顿,补充道,   “平时不用开门,我和于知义大概一个月去一两次。”   那个姊妹俩粉店虽然隐蔽安全,但环境实在不太好,用来糊墙的那张林邪的海报都快被油烟给熏黑了。   “……恕我直言,于知义不是很会做饭吗?你与其开个专属食堂,不如让他学会了把他请来家里做,保密性更强。”   路远疑惑道。   他哥虽然叮嘱过他不要让林邪和别人老婆走得太近,但他个人其实对于知倦的印象还不错,而且在他看来,也只有于知倦配得上他家少爷。   “你不懂那种吃路边摊的感觉。”   林邪不以为然,   “记得那家店写在于知义名下,毕竟用的是他的钱。”   “可我掐指一算,要在那里开个像样的粉店的话咱们至少还得倒贴个五十万呐。”   “我们很缺那五十万吗?”   林邪淡淡反问。   路远哑然没了声。   但他觉得于知义好像也不差那三十万吧!   “这照片确定都删干净了吗?”   林邪又问。   “保准没可能传出去,”   毕竟是他们林家的公关团队,路远顿了顿,歪着头看向林邪眨了眨眼,   “少爷,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觉得挺可惜的呢?”   “是有点可惜,找不到更高清的版本了。”   林邪合上钢琴盖后将照片递还给了路远。   路远正准备撕毁这张“恋情证据”,只听林邪又悠悠道,   “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修复像素。”   “……啊?”   路远一时语塞,   “您不会打算印成超大幅挂在家里吧?”   “挂出来有些夸张了,但我想要个高清的手机屏保。”   “……少爷,那毕竟是别人家的妻子。”   “很快就不是了。”   林邪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唇角。   自从他认出回归的“于知义”就是于知倦后,这样一个专门负责拦截于知义相关“爆料”的团队便开始运作。   就算池绫今天没抓住人,这张照片也会被林邪拦下。   不然他也不会在车上就照着于知倦的后颈咬下去。   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于知倦那边有任何后顾之忧。 第125章 泪痣   得知妻子从下周开始就要来给自己送便当,陈皓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几乎住在公司加班,说是要提前把工作完成,这样于知义过来时他能腾出更多时间陪着他。   不用面对陈皓,于知倦每天起床时心情都很好。   自从上次林邪发现他在做噩梦后,每天早上九点之后如果还没等到于知倦回复的“早安”,他便会准时地打来一通电话。   这似乎是于知倦的睡眠习惯,他每天七点左右会自然醒一次,起来喝杯水或者看看手机上的消息后再钻进被窝回笼,磨蹭两个小时再起床。   “喂……?林邪?”   清晨,于知倦懒散地拢着被子,背对着窗户不愿睁开眼,胡乱接通了电话,   “没做梦,就是太阳晒得太舒服了不想起床。”   林邪似乎在电话那头低笑了两声,   “我家的床更适合赖着不起来。”   “……上次睡过了,也就那样。”   于知倦嫌弃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时间,猛然想起今天是Loki约他一起吃午饭的日子。   “怎么了?”   林邪听到他那边传来动静。   “今天中午要和Loki一起吃饭,”   于知倦顿了顿,   “作为于知倦。”   “他不是以为你在南非做调研吗?”   “要是不答应他,他就真的飞去南非找我了,”   于知倦叹了口气,   “我总该给他一个回应,也好让他心无旁骛地回去滑雪。”   “你会带他去吃螺蛳粉吗?”   果然,林邪很在意于知倦会不会也用这个“最高礼遇”接待其他人。   “我带别人去都对不起墙上你的那张海报,”   于知倦揶揄道,   “林老师,螺蛳粉店是你的专属,放心了吗?”   “那你们中午在哪里吃?”   林邪的语气顿时放松了不少。   “Loki订的位置,我之前也没去过,好像是家法国菜。”   于知倦打开Loki发的定位,顺手将截图发给了林邪,林邪看了之后表示他也没去吃过。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后才挂断电话。   于知倦这才看见手机上显示有新邮件提醒,那是他在格兰苏时使用的邮箱,除了圣诞节时有一些商场便利店发来群发贺卡,回国后几乎没再收到过新的信件。   他打开邮箱,只见是熟悉的头像和发件人——诸葛允白。   讽刺的是于知倦到现在才发现诸葛允礼的邮箱头像也是一只抽象的蝴蝶,和那只耳环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推测出他就是害死莱斯莉的真凶后于知倦一直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诸葛允白发来的是一封十分平常的邮件,简单的寒暄,然后就是对于知倦刚被SCI收录的那篇论文的一些反馈。   这样的邮件在导师和学生之间几乎每周都有好几封。   于知倦仔细看了诸葛允白给他的反馈,从中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在邮件末尾诸葛允白还提到让他有空往格兰苏邮寄几箱四川火锅底料。   稀松平常,语气轻快,很难让人将他和多年前的杀人催眠师联系起来。   于知倦也按照寻常的腔调照常回复了一封。   原本这些天他想了许多种可以用来试探的话语,但对面的人是诸葛允白,不仅城府极深,也足够了解于知倦,他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也许都能让诸葛允白警惕起来。   回完邮件后于知倦才去洗漱,对着镜子时他有一瞬失神。   做了这么久的于知义,他几乎快要忘记于知倦该是什么样子。   考虑半晌后,他先是取掉了耳朵上的那对耳饰,然后用发胶随意抓了抓头发,让头发看起来蓬松散乱,像是刚刚熬夜写完了调研报告。   洗完脸后于知倦也没有涂面霜,只是简单喷了点保湿水,好让皮肤看起来干燥一些,毕竟在Loki眼里他刚刚在南非暴晒了好几个月。   最后他才来到衣帽间,果断扒开了那一件件或是过于时尚或是过于昂贵的套装,找了半天才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件看起来最素净寡淡的针织衫。   选好衣服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和Loki约好的时间,于知倦胡乱搭配了双鞋子,又刻意背了个通勤款单肩包后才戴上帽子出了门。   提前启动好车子等着送他的姜磊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今天的打扮时不禁一怔,抽了抽嘴角,   “夫人,你今天是去拍戏的?你演一个高中生?”   “有什么问题吗?”   于知倦瞥了他一眼。   “没问题,反正您长得年轻……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年纪就不大……我是觉得你这样看起来还挺有文化人的那种气质的。”   姜磊拍马屁道。   于知倦没搭理他。   当初和妈妈一起留在国内的于知义迫于债务压力,书没读完就进了演艺圈,他最红的那两年有不少黑粉都是逮着他学历不高这一点使劲贬低他。   所以姜磊的这几句夸赞于知倦并不爱听。   姜磊向来会看人眼色,见于知倦没接话便知道自己拍在了马腿上,识趣地转移话题道,   “一会儿需要我在餐厅附近等着吗?”   “不用,”   于知倦顿了顿,   “吃完饭我还有点事,之后自己回来。你等会儿回家了记得把客厅里那束花拿出去扔了,放在那里招虫子。”   “啊?好……那,那您房间里那枝红玫瑰呢?”   “不是让你找人想办法做成标本裱起来吗?”   “哦哦哦,没问题没问题。”   姜磊虽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有分寸地没再多问。   “你妹妹最近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托您的福,好着呐,”   提到妹妹时姜磊脸上才终于展露真诚的笑意,   “而且骨髓捐赠者那边联系我了,说是已经基本做好了准备,大概再过两个月就能给我妹妹安排手术。”   “手术前后需要人照顾的话你尽管提,到时候我帮你找最好的护工。”   于知倦淡淡道。   “哎,那真是谢谢夫人,姜江还一直说等她病好了要亲自来感谢你呢。”   姜磊笑道,平稳地将于知倦送到了Loki预订的那家餐厅。   餐厅位于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一边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区,一边是奔腾不息的江流。   于知倦带着口罩低着头快速走进了大楼,出乎意料的是楼内并不像外面的街道那般热闹,在大厅等候的迎宾热情地将他迎进了电梯。   穿着黑色侍者长裙的迎宾不像其它餐厅的服务员那般喜欢左顾右盼,和于知倦单独呆在电梯里时甚至面对着按键墙微微垂下了视线,以此来避免给客人带来任何尴尬的体验。   观光电梯升至顶楼,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于知倦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偌大的半圆形观光餐厅里没有其他客人,除了靠窗的那一桌上已经摆好了高脚杯,其他桌上都盖上了米白的桌布,并摆放上了一束束花团锦簇的红玫瑰。   “……Yu!”   Loki听到电梯“叮咚”一声,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迎接他,   “你可以取下口罩,我包了场,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比起穿着宽松毛衣和球鞋的于知倦,Loki的穿着显得格外正式,就连那头洋娃娃般的卷发被他整齐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很高兴再见到你,Loki,你的腿……”   于知倦装作惊讶地看向Loki的双腿。   “已经子、治好了,”   Loki紧张地咬了舌头,好不容易变得地道的中文又飘忽了起来,   “先、先坐吧,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我很想你。”   于知倦点了点头,   “你的情况阿义都告诉我了,我该先恭喜你,Loki,恭喜你实现了重回雪道的梦想。”   “要不是那时候有你陪着我、开导我,我肯定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Loki浅浅一笑。   他的双腿当时确实因为事故而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到后来,腿上的肌理和神经其实都已经恢复,而他还迟迟站不起来,更多是因为心理上的抵触。   “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我那时候只是负责教你做数学题而已。”   于知倦拨弄着玻璃杯中的吸管,将柠檬汁从杯中的柠檬片里挤压出来。   “但是是你让我有了想重新站起来的愿望,”   Loki激动又诚恳地看向于知倦,   “Yu,我一直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那时候都怪我,害你被我爸妈赶走,甚至还被雪球砸中…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他婴儿蓝的瞳孔比窗外的天空还要清透湛蓝,明晃晃地闪烁着亮光。   于知倦抿了抿唇,   “当然。而且我觉得你其实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用把后果想得那么严重。”   “阿义说你有重要的话想对我说,是为了向我道歉吗?”   于知倦边说边端起装有柠檬水的杯子碰了碰Loki面前的那只玻璃杯,   “如果是的话,我愿意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我从来没有因为当年的事记恨过你。Loki,你可以不用再觉得愧疚了,也不用再把自己困囿其中,好吗?”   “唔,好……”   Loki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于知倦给绕了进去,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时他才反应过来今天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但我要说的话不止是这样,”   Loki放下杯子,真诚直白地看向于知倦,   “我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时常感觉很苦,很疼,要坚持不下去了,但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都会想到你……Yu,我觉得我对你……”   “咚——”   只听一声脆响,是一份菜单被快步走来的一个服务生给砸在了他们桌上。   菜单壳子上贴着镂空的银饰,做工精良,分量很重,轻而易举就能砸出一声足够大的响声。   然而餐厅内的其他服务生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埋头在做自己的工作。   于知倦端着杯子微微抬头,想看看这位脾气很大动作很凶的服务生长什么样子,视线扫到他的脸时不禁猛呛了一口柠檬水。   “咳咳、咳咳咳——”   “这位客人,您没事吧?”   服务生掐着嗓子问道,同时贴心地上手帮他顺了顺气。   “……林邪哥?”   Loki也感到有些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位服务生。   服务生带着口罩,是很多餐厅里的传菜员和大厨们都会佩戴的那种卫生口罩。   他的头发向后梳去,露出俊朗凌利的眉宇和额头。   眉眼和林邪简直如出一辙。   唯一的不同是他眼下还有一颗泪痣。   “很多客人都说我和那位大影帝长得像,谢谢夸奖。”   服务生朝着Loki弯了弯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真的很像呢。”   这世界上也就Loki这样单纯的小孩儿会相信林邪的鬼话。   “我是来提醒二位点餐的。”   林邪就算穿上服务生的衣服也丝毫没有服务生的气质,语气和用词也依旧很有他的阔少风范。   “那我们就先点菜吧。”   于知倦僵硬地笑了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邪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副诡异的形象。 第126章 回答   “好啊,那我们要一起看菜单吗?”   Loki将菜单横着摆放在桌子中央,斜过身子好和于知倦共享。   “客人,我们这里不止有一份菜单呢。”   林邪飞速回到吧台又拿了一份菜单,皮笑肉不笑地塞进了Loki手里。   “谢谢。”   Loki爽朗一笑,接过菜单时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和林邪长得很像”的服务生,不免惊叹道,   “您真的和林邪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哎……”   “现在有很多人都是照着林邪的样子整的。”   于知倦不以为意道,他垂着眼假装在看菜单,目光尽量避开站在一旁有模有样地拿着纸笔准备记菜名的林邪,以免忍不住笑场。   “哎?Yu你也知道林邪吗?”   Loki的注意力再一次回到了于知倦身上,   “我以为你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   “娱乐圈我是不太了解,不过你们在那座怀恩岛上遇到了那么严重的事故,我就多看了几眼报道。报道上说是多亏了林邪你们才能及时抓到那个杀人犯?”   于知倦从容道。   事实上为了隐瞒他其实是个能放倒牛一样的许如清的Alpha,于知倦将岛上的一切都归功在林邪身上,对外一直说自己只是个拖后腿的花瓶。   “嗯嗯,还好有林邪哥在,”   Loki点了点头,   “他是个很可靠的人,而且一直也很照顾知义哥哥。”   “是么。”   于知倦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邪一眼,林邪抓住机会,立刻朝他眨了眨眼,放肆地散发着魅力。   “……”   于知倦收回视线,   “Loki,你看好想吃什么了吗?”   “我听朋友说他们这里的炖菜做得很地道,你喜欢吃法国菜吗?”   “还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会选到不合你口味的餐厅。”   Loki撑着脸露出乖巧的笑意,就连于知倦低头看菜单时他也不曾挪开过目光。   原本他是准备了很多话想和Yu说的……想告诉Yu自己这些年的成长和进步,想问问Yu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毕业后打算做什么,以及……有没有打算找一个伴侣。   可等真正和Yu面对面坐在一起时,Loki脑海里却又只剩下一片空白。   虽然他们兄弟二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Loki和于知义呆在一起时只是觉得亲切,而面对Yu的时候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雀跃。   数年前在他的房间里,于知倦给他布置了几道课后习题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起了书,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大,屋外是淅淅沥沥的碎雨,等Loki做好题想拿去给于知倦批改时却发现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于知倦的睫毛很长,比许多格兰苏人都长。   没等Loki再多观察几秒,于知倦自己睁开了眼。   他和Loki说了句抱歉,然后才接过Loki的作业。   那一天对于知倦而言也许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黄昏,但对Loki而言,却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   而且几乎每一次梦醒,Loki都要苦恼地更换衣裤和床单。   哪怕长相再漂亮再像个Omega,于知倦作为Alpha也是足够迷人的。   清冷可靠、博学谦逊,而且对待Loki就像对弟弟一样温柔。   只不过那时候的Loki心智还未成熟,会因为心动而感到不安,也会因为心动而生出自卑的情绪,最后才导致他对着于知倦骂出了那句滚出去。   但现在他已经长大了。   他并不奢望于知倦能够立刻接受他作为恋人,但至少他想要告诉于知倦,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把他当成一个弟弟看待……   于知倦正在认真地研读菜单,并未注意到Loki近乎着迷的目光。   法国厨子很喜欢往料理里加一些味道冲突甚至匪夷所思的多余素材,他需要看完每道菜的配料表才能确认这道菜会不会很难吃。   “咳咳,”   长得很像林邪的服务生再一次发出响声,他仿佛没有半分一个服务行业从业人员该有的耐心,   “这位客人,您点菜不看菜单的吗?”   于知倦闻声疑惑地抬起眼,Loki才连忙埋下头去,像是被人拆穿了暗恋的心思,有些慌张地随便点了个菜名,   “我就来一份肋眼牛排吧。”   “Loki,你刚刚不是说想吃炖菜吗?”   于知倦考虑了半天是点苹果炖鸡还是点红酒焖牛肉,正想问问Loki的意见。   “啊对哦,那主食还是不要牛排了……配菜吃点什么好呢?蘑菇奶酪派?还有这个盐焗蜗牛看起来也很好吃,前菜的话Yu有什么想吃的吗?”   “要一份煮青口吧。”   “好呀……唔,我看菜单上说这个青口会搭配蓝纹奶酪一起吃,那可是传说中超可怕的蓝纹奶酪诶。”   Loki提醒于知倦道。   很多综艺节目里都把吃蓝纹奶酪当做一项惩罚游戏,据说这种奶酪味道很怪,奇臭无比。   “有什么问题吗?”   于知倦眨了眨眼。   “没问题,就这么点吧。”   Loki笑了笑。   林邪帮他们记录好要下单的菜品,写到那道煮青口时也愣了一下。   于知倦好像对怪味不是特别敏感,螺蛳粉也好,蓝纹奶酪也好,他都不会觉得臭。   二人点好菜后,林邪作为服务员不得不暂且离开他们这桌去给厨房下单。   等他走后Loki才松了口气似的,   “我觉得他不仅长得像林邪哥,给人的压迫感也很相似。”   于知倦淡淡挑了挑眉:“我没见过林邪本人。”   “毕竟他是个咖位超高的大明星嘛,”   Loki笑道,   “对了,Yu这次调研结束后还有什么安排吗?马上就回格兰苏吗?”   “嗯,我不能在国内呆太久,而且还急着回去整理调研得到的资料和数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因为我马上就要和训练队一起去芬兰集训,下一次回格兰苏就是年底了,”   Loki顿了顿,鼓足了勇气,   “我怕下一次回来,Yu的身边就会有其他Omega了……”   “……”   于知倦哽了一下,Omega是不会有,但Alpha倒是已经有一个了。   Loki以为他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眨了眨那双带着清澈赧意的蓝色眼睛,小心翼翼又充满恳切地解释了一遍,   “我的意思是,Yu现在……有恋人吗?”   “我……”   于知倦刚刚开口,只听“哎呦”一声,是那个长得很像林邪的服务生来给他们上例汤时一不小心撞倒了他面前的玻璃杯。   柠檬水洒了于知倦满身,Loki紧张地站起了身,正想帮于知倦抽几张纸巾,却发现纸巾盒已经在那个服务生手里了。   “这位客人,真是非常抱歉,”   林邪蹲下身来帮于知倦摘掉了落在领口处的柠檬片,   “为表达歉意,请允许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前台准备的有毛巾和除味喷雾。”   于知倦的“不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就被林邪架了起来,连拖带拐地就被拐去了位于餐厅另一侧的调酒台后。   确认Loki没有跟过来后,于知倦才有些无奈地摘下了林邪的口罩,   “林老师,别告诉我这家餐厅也是你们林家的产业。”   不然于知倦才不相信会有哪家正常餐厅能够容忍自家员工又是对客人扔菜单又是朝客人身上泼凉水。   “那倒没有,我只是开了个足够高的价格让他们愿意配合我。”   林邪无辜地回答道,手上则从调酒台内的抽屉里找出毛巾帮于知倦擦拭着水痕。   好在于知倦在针织衫内还穿了件打底衬衫,水渍并未浸透进去。   “怎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和Loki一个小孩子较劲,难不成是怕我直接和他回格兰苏去?”   于知倦揶揄他。   “他既然开口问你有没有恋人,说明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小孩看了……”   林邪顿了顿,因为于知倦突然抬手擦了把他眼下的那颗痣。   “……真是画上去的啊?”   于知倦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在自己拇指上晕开的黑色墨迹。   “林西教我的。”   林邪挑了挑眉,顺手就从兜里掏出一支黑色眼线笔交给于知倦,   “你蹭掉的,你得赔。”   “……幼稚。”   于知倦忍俊不禁,拧开笔盖在林邪眼下点了一笔,正凑近了检查画得像不像时,林邪突然低下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于知倦愣了一下,并未拒绝这个吻。   “咕噜噜噜——”   不远处传来小推车的声音,是有服务生要来这边打扫卫生了。   虽然林邪已经给过餐厅钱让他们配合工作,但于知倦可没有心大到能当着陌生人的面和恋人接吻,他正想推开林邪,林邪却先一步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一把将他朝下拉去。   调酒柜外侧是拖把碰撞桌腿的咚咚声,正在拖地的服务员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吧台内侧那狭窄的空间内居然挤着两个肩宽腿长的Alpha。   于知倦被林邪抵在柜门上,整个人几乎都被林邪笼罩住。   直到外面的那个服务员推着小车离开,这个吻才缓缓结束。   “于老师,脸都花了。”   林邪低笑了两声,擦去接吻时不小心印到了于知倦脸上的眼线笔液。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于知倦抬起膝盖顶了顶林邪,   “该放我回去了,再磨蹭一会儿Loki该找来了。”   “你打算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林邪问道,   “说你已经有恋人,然后随便编一个名字?以我对Loki的了解,他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这不是一个谎言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林老师想让我怎么回答?”   于知倦眨了眨眼。   “林老师可以帮你回答。”   林邪沉沉一笑,灵活的手指已经解开于知倦领口的第三颗扣子。   只见他朝着于知倦因此而露出的锁骨重重地咬了下去。 第127章 遗憾   Loki留在座位上忐忑地等待着于知倦回来,他那份南瓜粥上的奶油雕花已经完全被搅拌成糊状。   看Yu刚刚的反应,他的说法是不是有些太直白了?   虽然在格兰苏呆了许多年,但Yu毕竟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华人,或许比起直接表明心意,他会更喜欢循序渐进?   Loki苦恼地揉捏着垂下桌台的餐布,在脑海中重新组织着言语。   良久,于知倦才脸色冷淡地回到座位上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长相酷似林邪的服务生。   “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客人您的扣子那么不结实,”   林邪不太真诚地道着歉,Loki闻言抬起眼看向于知倦,   “为表歉意,这份罗勒奶油塔是免费赠送给二位的。”   林邪边说边帮他们把菜品都端上桌,胳膊顺势挡住了Loki的视线,直到所有菜品都上完,Loki才终于看到了于知倦敞开的领口,本该缝有纽扣的地方变得空空荡荡,只剩点点线头。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于知倦冷冷横了林邪一眼,开口向Loki解释道,   “这位服务生刚刚帮我擦掉水渍的时候不小心扯坏了我的扣子。”   吃法餐时衣着不得体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有许多法国餐厅直接规定不穿正装不许入内,本来于知倦今天穿得就够休闲了,现在还被林邪扯掉了几颗扣子,看起来又增添了几分轻佻的意味。   “没事没事,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先穿我的外套……唔,”   Loki正要将外衣脱给于知倦,抬眼看见落在他锁骨上的那处咬痕时不禁僵住了手上的动作。   “Yu,你……已经有恋人了?”   Loki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眼里熠熠闪烁的微光渐渐被蒙上了迷茫的尘。   “有,”   于知倦略带歉意地拢住领口,点了点头,   “最近准备订婚了。”   他对Loki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甚至连“弟弟”都不算,只是把他当做曾经开导过的一位“病人”或是一位学生。与其让Loki抱有幻想执念于他,不如直接将希望降到最低。   一旁假意在打扫卫生实则在偷听的林邪闻言也顿住了动作。   于知倦……是在暗示他?   “这、这样啊……”   Loki尴尬地咬了咬唇,想爽朗地笑一笑却又笑不出来,勉强的笑意和眼底的失落交杂在一起,像是在喉咙里卡了一颗又酸又涩的苦橘。   Yu一定很宠他的Omega吧。   Loki垂下眼眸。   于知义说Yu是昨天到的机场,休息一天再来应他的约,想来是一下飞机就去和心爱的恋人见面了。   “Yu的恋人……不,未婚妻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Omega,”   Loki眨了眨眼,将即将倾斜而出的狼狈和沮丧眨回眼底。   他谁也不怪,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明明那么早就遇见了Yu,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他心动眷恋的梦境却被他自己亲手碾碎在了雪地里。   “我很羡慕他,”   Loki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后再一次抬起头来,眼里的一汪湛蓝像是融了冰的湖泊,被风一吹就起了浪,一层层荡出泪光,   “也很想成为他,虽然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让Yu知道,我一直……一直都喜欢着Yu。”   “谢谢你的喜欢,”   于知倦放缓了声音,   “你很优秀,也没有必要因此感到沮丧,你值得很好的人,只是我不接受跨民族恋爱,而且已经心有所属。”   “Yu要是对我没有这么温柔就好了,”   Loki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想让Yu为难,只是觉得这么多年的心意至少该让你知道,你不用……把我的心意当成负担。”   说到后来Loki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刚刚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时候,就算再豁达也没有人能轻易接受自己小心翼翼珍视多年的喜欢可能会像垃圾一样给对方带来烦恼。   “Loki,被喜欢从来都不是一种负担,以后你也会收获许多真诚热烈的喜欢,你也会有需要拒绝别人的时候,你不必为此而感到有愧,就像今天你也不用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好。因为被拒绝的只是一段感情的开始,而不是否定对方值得被喜欢。”   Loki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强,他也远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开朗阳光,当年他因为事故而阴郁在家,几乎不愿和外界有任何接触,就说明他的内心其实比普通人要更加敏感自卑。   所以于知倦在回应他时很是慎重。   “我明白…这几年我重新回到雪场,每一次在广阔无垠的雪地上滑行的时候我都会在脑海中思考很多……Yu可以放心,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脆弱了。”   Loki弯了弯唇角,但带着不甘的笑意终究还是被他眼里过重的悲伤给压垮。   几年前他朝于知倦砸出的那只雪球终于还是穿越了漫长的冬季,狠狠砸回了他自己身上。   “这位客人,为了感谢您今天的包场,我们餐厅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只见一位染着金发的服务生双拳*叉站在了Loki面前,   “礼物就在我的手掌心里你,您猜猜在哪边呢?如果猜对了就可以直接带走哦。”   Loki愣了愣,表白失败时被人打断虽然有些尴尬,但基于礼貌和修养,他还是配合服务生选了一只手。   “好,选定就不能改了哦。”   金发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摊开掌心来,只见里面空无一物。   “看来我今天诸事不顺。”   Loki无奈地笑了笑。   “哎,那不尽然。”   服务生突然又攥起了手,不知道在袖子里藏了什么机关,轻轻一吹便在手中变出了一枝玫瑰,   “送给你,美丽的客人。”   虽然是个简单又老套的小魔术,但人在感受他人的到友好和善意时很难不会有好心情,Loki接过那枝玫瑰,正欲转手送给于知倦,金发服务生却阻止了他,   “客人,这是属于您的花,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玫瑰。”   服务生说着又从另一只手里变出了一枝颜色稍淡些的花递给了于知倦。   于知倦接过花时状似无意地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林邪。   “谢谢……”   Loki笑了笑,有所释然但依然失落苦涩。   这只砸回他身上的雪球和当时于知倦捱的那一下又有些许不同。   至少是在温暖的春天。   这顿午餐对Loki而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难熬。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和那盘煮青口一起端上来的蓝纹奶酪臭得离奇离谱,连于知倦也没忍住捏起了鼻子。   Loki的注意力暂时被这熏天臭味从告白被拒的挫败感上转移,直到吃完饭到了该和于知倦告别的时候。   “Yu之后还有什么安排吗?你的酒店在哪里?我送你?”   “我准备直接去机场,知义派了人来接我。”   “那……我们下次见面大概就是在格兰苏了,”   Loki咬了咬唇,   “虽然表白失败了,但我还是会继续把Yu当成值得欣赏和敬佩的哥哥……要是你们订婚的时候我没有比赛,可以邀请我去参加吗?”   “我们大概不会举行典礼……”   于知倦顿了顿,在Loki充满希望的目光注视下最终点了点头,   “如果有的话,一定会邀请你的。”   “谢谢你,Yu。”   Loki原本提出要陪于知倦等到于知义派来的车接他,被于知倦找了个借口回绝,他拗不过也说不服于知倦,最后只能自己先离开。   不过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珍重,大概是害怕一说再见就会把这次变成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Loki离开后不久,林邪便换下了服务生的衣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于知倦的对面,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于老师,接你的人来了。”   “怎么换衣服换了这么久?”   “还下楼买了个东西,”   林邪笑了笑,递给于知倦一只纸袋。   于知倦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浅驼色的围巾。   “天气还没完全回暖,怕你敞着领口着凉。”   林邪解释道。   “标牌已经让人拆掉了,你可以直接戴。”   方便于知倦直接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想让于知倦看到价钱后不愿意收下。   于知倦乖巧地围上了这条围巾,毕竟领口已经完全被林邪给扯坏,他总不能就这样出门上街。   “那个黄头发服务生是你安排的?”   于知倦点了点桌上的玫瑰,最外层的花瓣已经开始曲蜷枯萎,一看就是临时找来的。   “我看Loki的动势,再不找人逗他开心,他恐怕下一秒就会钻进你怀里流眼泪了。”   林邪不以为意道。   “现在餐厅的服务生还得会变魔术?”   “唱歌跳舞样样都得会,餐饮行业越来越内卷,陈皓的Mr.Chen要不是靠灰色收入早就该倒闭了。”   二人边说边坐电梯直达到地下停车场,林邪的车就停在电梯门口。   一早林邪就接到电话,是研究所打来的,说是那例槟榔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现在他们二人正要去所里拿结果。   看着道路两侧越来越陌生的景色,于知倦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我记得去研究所不是这个方向?”   “拿结果之前还要一个地方得去。”   “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邪眨了眨眼。   于知倦都暗示他想要订婚了,那至少得先把订婚戒指安排上,他看家里那颗丑陋的大钻戒不爽很久了。 第128章 琳琅   林邪带于知倦去的店铺位于中心广场周边一片中古店和奢侈品店之间。   一栋单独的小二楼,没有招牌,一楼没有摆放任何展示柜,只有一尊成人高的玉石制成的假山摆放在正中央,叮叮咚咚地滚着云烟。   跟着林邪上到二楼,才看见挂了满屋的珠宝钻石,层层叠叠的垒挂在墙壁上,闪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不是总督家的少爷吗?”   墙角工作台后的男人抬起了头,蓄着一撮小胡子,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看度数就很高。   “怎么亲自来了?上次的手链带着怎么样?好多明星都在找工匠模仿,可惜我给你用的那块碧玺成色极特别,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块……呦,怎么今天还带人来了?”   老板注意到林邪身边的于知倦,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我这有款耳坠可适合你,我看你打了耳洞怎么没戴东西?要不要试试?”   “今天不是来看耳饰的,”   林邪淡淡挡住店老板的视线,   “把戒指的款式图鉴拿来看看。”   “你要做戒指啊?”   “做戒指?”   店老板和于知倦同时看向林邪,林邪使了个眼色,老板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钻进工作间去找图鉴。   “平时没怎么见你戴过戒指。”   于知倦正饶有兴致地观摩着一旁展示出来的那些首饰,每一样看起来都造价不菲,感觉应该被送进博物馆珍藏才对。   “是要买给你戴的。”   林邪顿了顿,解释道,“老板手艺很好,其他大店比不了。那对假蓝宝石就是送来这里让他设计加工的。”   “给我?”   于知倦愣了一下,   “为什么?”   “你都通知Loki马上要订婚了,不该给你准备订婚戒指吗?”   “你还真是没漏掉一句话。”   于知倦转头就想走,被林邪准准拦住,   “不当订婚戒指也行,来都来了,看看有没有别的想要的。就当是为扯坏你领口的赔礼。”   “两颗塑料扣子……还不如请我吃碗螺蛳粉。”   “吃多了会被池小姐发现的,”   林邪失笑,   “于老师,其实我现在就是忍不住想给你花钱,不给你花钱我就浑身难受,你不会忍心看我寝食难安吧?”   “……”   于知倦拿他没辙。   而且转念一想,林邪已经送过他不少东西,但是他还什么礼物都没有给林邪准备过。   刚刚那个店老板说林邪上次活动里戴的手链就是在这里做的,他干脆趁机给林邪挑一件礼物……就当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六一儿童节。   “好吧,那我看看吧。”   于知倦妥协道。   “两位,这是现在能做的款式图鉴,”   正巧店老板搬着一本厚重的图册过来,   “当然不是只能按照图鉴上来,想要什么小设计和改动都可以和我沟通。原石的话大可放心,林少爷在我们店里放了不少库存呢。”   “我能不能不要戒指?”   于知倦问道。   店老板闻言看向林邪,见林邪点了头才合上那本戒指图册,   “那我去给你换别的?你对什么感兴趣呢?耳环?腰链?现在很流行脚腕链……或者你可以看看展览柜,那些都是刚刚完工的。”   于知倦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展台上那些镶嵌着各色宝石、花里胡哨的首饰,最终停留在了一对不带任何华丽彩钻的工艺品上。   看起来像是一副还没来得及装耳针的耳环,主体是一枚由铂金制成的镂空花型环,奇特的是铂金环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都有一处细孔,孔内穿插着可以抽出的银色圆头螺钉,卯榫一般设计简单巧妙。   “这个是什么?”   于知倦好奇地问道。   林邪徇声看去,微微一怔。   “这个啊,”   店老板先一步开口,   “这是我近期最自豪的一件艺术品,怎么样?是不是很精美很漂亮?”   “嗯,很漂亮。”   于知倦再度垂眸,似乎在认真考量。   这只“艺术品”的中央还卡有一颗品色上成的圆润珍珠,仔细看才能发现珍珠实际上是悬空的,完全靠周围那四只榫头挤压固定。   “这颗珍珠可以换成其它东西吗?”   “当然得换成其它东西,”   店老板回答得很果断,但眼里也闪过了一瞬的迷茫,   “这俩珍珠是我们店里为了看着好看给配的,当然你喜欢的话林少爷肯定会一起买来送你的。”   “这倒不必,”   于知倦在心里琢磨着,前几天他还在想林邪的车里什么装饰也没有。   难得看到设计这么精巧的挂件,而且中间还能随心所欲地更换装饰物。   思忖片刻后,他看向老板,   “我想要这个,工期大概需要多久?”   “要一模一样的吗?”   店老板算了算,展示柜里的成品都是其他客人定制的,做好了还没来得及来拿,没法当现货卖给于知倦,   “三个周吧。”   “那就这个吧。”   于知倦欣然道,顺手拿起桌边的笔在便签本上留下了自己的号码,   “等做好了打这个电话,我会来取。”   像这样的店铺对老顾客都不会收定金,等到拿货时直接结尾款就好。   于知倦想的是到时候他来付钱,算是他给林邪买的礼物。   “没问题,不过你确定要一模一样的?不加点什么自己的想法或设计吗?”   老板朝于知倦确认道。   “林邪,你觉得呢?”   于知倦顿了顿,把问题抛给林邪。   反正是要送给林邪的,现在他有什么想改的想加的直接和老板沟通好最好。   “我倒确实是有点想法。”   林邪瞥了老板一眼,老板立刻会意,连忙开口道,   “要不林少爷你和我进工作室说?我好记下来。这位少爷要不先在外面稍等片刻?我那工作室太挤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好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中意的。”   “好。”   于知倦点了点头,接过老板递来的温茶在外面等候。   刚好知义就快要醒来,他想着要不要再挑一件送给知义。   老板好言好语地将林邪带进了工作室,只是房间并不像他说得那般拥挤,相反甚至还有一盏茶台专供人商谈用。   “林少爷,那位先生恐怕不知道他刚刚订下的……是一副穿戴式乳.夹吧?”   现在越来越多的大少爷们有这种需求,但又都细皮嫩肉的怕疼不敢穿刺,这张穿戴款式渐渐就流行起来了。   刚刚于知倦还天真地问店老板能不能把中间的珍珠换成别的东西,大概是还没想到那里应该是用来夹什么的。   老板眼明心亮,本着为商不奸的职业道德再次向林邪确认了一遍,   “您确定要下这单吗?”   “下,而且有个地方要你帮忙设计一下,”   林邪思忖片刻,   “晚点我让路远给你送只戒指来,戒托随你处理,上面那颗钻你想办法镶上去。”   “一颗?”   店老板愣了愣,   “那不好看吧?镶在左边的话右边的怎么办?不对称了……除非你的钻很大,能让我切割成几小颗。”   “很大,”   林邪抬眼,   “非常大。大概是你此前从没见过的大,大到丑陋的那种大。”   “……行,我了解了,那收费怎么说?还是走月结吗?”   “他想付钱的话就等他来付吧。”   林邪淡淡道。   于知倦的收入并不低,而且也不是个习惯于一昧接受的人。   反正以后他的钱都是要给于知倦花的,现在谁付都无所谓。   “好嘞。”   店老板在备忘录上记好林邪的要求。   半晌,二人从工作间内出来,彼时于知倦已经下了楼,正在看那尊玉石假山底下游来游去的银鱼。   “在想什么?”   林邪从后揉了揉他的头发。   于知倦总是在不停考虑着各种事情,如何应付陈皓,如何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现在又有了哈里斯家族和诸葛允白的事。   尤其是诸葛允白,他的身份无疑是把于知倦置于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在想晚上要不要吃烤鱼。”   于知倦起身,表情轻松,整理了一下衣摆,看起来并非是在烦恼什么事情,   “你和老板商量好了?打算加些什么设计?”   “拿到手你就知道了。”   林邪笑道,卖了个关子。   “刚刚说晚上想吃鱼?我知道有一家私厨烤鱼做得不错,先定个位置?”   “你喜欢吃鱼吗?”   于知倦顺其自然地搭住了林邪伸来的手,被他一把拉起,两人边聊边坐上了车。   “感觉你每次都是在陪我吃,你自己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   “非要说喜欢的话,小时候很喜欢吃鸡肉蘑菇派。”   林邪回答道。   莱斯莉还活着的时候林邪家里顿顿都是格兰苏菜系,莱斯莉偶尔会亲自下厨,每次都会给他和林总督做这道鸡肉蘑菇派。   “格兰苏菜?”   于知倦认真回忆了一下,想起他还在上学时曾经吃过这道菜,下结论道,   “应该不难学。等我回家研究研究,有机会给你做。”   “知倦,你这样很容易被我拐回家的,”   林邪笑着叹了口气,真希望一会儿能从研究所里拿到可以把陈皓锤死的证据,   “帮我输一下去研究所的导航吧。”   “好,”   于知倦的指纹ID早就被林邪录进了手机,他畅通无阻地打开锁屏,正在手机屏幕上寻找导航软件时突然被林邪的墙纸背景吸引了注意力。   “……林邪,你从哪里搞来这张照片的?” 第129章 罪污   “一个总爱偷拍你的狗仔那里,”   林邪坦然回答道,   “我处理过了,照片不会流传到网上的。”   “这么光明正大地当成屏保,被粉丝发现是迟早的事。”   于知倦扬了扬眉梢,前不久就有还在事业上升期、靠女友粉支持的偶像在偷偷热恋时把对象照片设置成手机锁屏,结果给粉丝做直播活动时被放大镜网友们给锤出来的案例。   虽然他们当演员的都有恋爱结婚的自由,但如池绫所说,他现在毕竟是以于知义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万事小心为妙。   “我不会那么不小心,”   林邪笑了笑,知道于知倦是想到了不久前那个在直播时塌房的小偶像,   “你不喜欢的话就帮我换回去吧,用系统自带的就好。”   “有人给你打电话。”   于知倦没有继续深究他的手机壁纸,甚至在把手机递给林邪前速度极快地把这张照片AirDrop给了自己。   “是研究所的人。”   林邪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顺手摁了免提。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很是客气,毕竟他们研究所直属于总督管理,每年都要依靠林总督要政策和经费。   那人问了林邪大概什么时间到、来了几个人,还有车牌号的信息。   研究所门禁管得严,非单位车辆都需要报备并获得入内许可才能放行,上一次他们来送槟榔时开的是于知倦的车,这一次又换成了林邪的。   没过多久,两人就被所内的接待人员迎进了一间办公室,所内的装潢和医院很像,不过气氛倒是没有医院里那么沉重,偶尔还能听见茶水间内传来的一两句谈笑声。   “二位好,我是检验科的负责人,”   接待他们俩的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中年女子,看起来精神干练,戴着医院无菌口罩,只有眼尾淡淡的几道皱纹能透露出她的真实年龄。   “上次您二位送来的槟榔我们已经做好了成分分析,这是结果报告。”   女子例行公事地将一份化验单递给了林邪。   林邪不用垂眸去看就知道自己看不懂,径直又将那沓纸递给了于知倦,不过这次于知倦也看不太明白。   他又不是化学专业的。   女子也没指望他们两个人能看化验单就看懂,便言简意赅地为他们做出了解释:   “经检验,这例槟榔中除了常规槟榔都含有的去甲基槟榔次碱、儿茶素、鞣质等成分之外,还含有高达9.8%的Devil-Ⅱ。”   “Devil-Ⅱ?”   于知倦蹙起眉,和林邪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那是大约一年前才从东南亚地区流行起来的一种新型毒品,主要倾销市场在北美和欧洲,在国内因为毒品严打而几乎没什么知名度,于知倦在格兰苏读书的时候倒是有所耳闻。   只不过这种毒品和格兰苏酒馆夜店中常见的氯胺酮、印度草那些又不太一样,传闻Devil-Ⅱ的药劲更大、致幻性更强,而且经常被包装成雪茄或水烟,价格更高昂,在贵族之间广为流行。   “没错,这是一种成瘾性很强的毒品,主要原材料是东莨菪碱……在国内根本不可能进行规模化的生产和流通,不仅是因为对原料的严格管制,制成Devil-Ⅱ的技术非常难以掌握,据说已经被国外的富商财阀给垄断。这种东西出现在滨海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需要我向总督汇报吗?”   女子看向林邪,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跟在他身边的于知倦。   于知倦严严实实地戴着帽子口罩,加上今天刻意懒散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前一秒还在校园里上课的大学生。   不知道到底是何来历,能被林邪这样不设防备地带在身边。   “我会和我父亲说明情况的。”   “从9.8%的Devil-Ⅱ能够直接断论这例槟榔本身就是毒品吗?”   此前一直一言未发的于知倦淡淡开口,   “如果槟榔制造商一口咬定只是它们含有一些过量特殊成分导致形成了致幻效果,只是有害成分超标而非故意制造买卖毒品,检验科能够做出辨别和验证吗?”   “唔,”   女子闻言微抿下唇,   “理论上或许这个数值需要超过10%检验机构才能直接出证明将槟榔判定为毒品,因为制成Devil-Ⅱ所需的一些生物碱和槟榔本身的成分就有一些重合。”   于知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研制Devil-Ⅱ的原料和技术一定都是哈里斯家族提供给陈皓的,说白了Mr.Chen所属的公司本身就是个披着餐饮行业外壳的代加工工厂和销售平台。   虽然从未和刘易斯有过直接接触,但于知倦已经能感受到此人的狡猾阴险,恐怕9.8%这个数值也是经过研究和改造最终故意卡出的一个量级。   这样就算有人举报,将槟榔上交给了警察和法院进行检验,Mr.Chen也可以推脱说只是在研制菜品时不小心多用了某些成分而导致了一些化学反应,得到的惩罚至多只是罚款和警告。   “不过无心之举和有意为之一定存在差别,可能是成分搭配,也可能是化学反应顺序……如果能够得到槟榔的制造配方加以佐证,那么含量的数值大小就没那么重要了。”   女子斟酌着言语,   “林少爷,这槟榔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帮您出具成分报告,如果您遇到了什么问题……请一定要让总督知情。毒品的出现不仅关系个人的安全,危害到的将是整个滨海,甚至全社会。”   “我明白,”   林邪点了点头,   “检验报告麻烦你们留一份底,另外经手过槟榔的人……”   “这个您放心,是我一个人单独完成检验的。所内其他人都不知道您来过。您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还有一个。”   林邪见这位负责人对毒品避之不及、厌之入骨,便又多问了一句。   “您请问。”   “制造贩卖这样的毒品大概能判多久?”   “……诶?”   女子眨了眨眼,   “我也没有了解过具体的判罚规则,这个主要是取决于毒品数量吧……不过现在对毒品的查禁这么严格,只要投入流通,我想都是无期起步吧。”   “勉强算够。”   林邪哂笑一声,带着检验报告和于知倦向女子道了别。   坐上车驶离研究所许久后,林邪看于知倦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终于没忍住问他,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有,”   于知倦回过神来,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得到这么一个好消息,高兴都还来不及。我刚刚是在想到时候该怎么和陈皓清算财产,绝对不能让阿义的钱被他拿去替他赎罪。”   “这些事交给律师就好,我帮你安排。”   林邪抿了抿唇,话音未落,于知倦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这些天代替池绫带领整个工作室正常运营的小梁。   经过池绫手把手的培训,她比巨星狂欢夜时的手忙脚乱已经有了卓越的进步,已经能够开始将于知倦的工作和行程安排得事无巨细。   “是我,于知义。”   于知倦接通电话,小梁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哥,吃晚饭了吗?最近休整得怎么样?”   “正要去吃,”   于知倦微抬眼皮,看林邪已经在往之前订好的烤鱼店的方向开,   “在家闲了一阵子,状态还算不错。明天是有工作了吗?”   “没错,不过任务很轻松,是辰凤那边想提前和咱们确认一下夏季新品广告的拍摄造型,约我们明天去摄影棚挑选一下服装什么的,哥你看你有空吗?”   小梁用肩膀夹着电话,两手在键盘上不停按动,一边修改于知义的行程表一边和各个合作方沟通。   “明天下午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那明天我去家里接你?”   “直接去陈皓的公司接我吧,”   于知倦思忖道,明天是他答应陈皓去公司送便当的日子,顺带也打探打探情况,看能不能从陈皓办公室里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刚刚在研究所里那位女士所说的槟榔配方之类的。   “哎?”   小梁震惊地拖长了尾音。   工作室里的核心成员其实都知道于知义和陈皓之间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并且每天都在为他们离婚做各种准备。   “知义哥……你没被陈皓欺负吧?”   小梁压低了声音,难不成那个败类陈皓已经丧心病狂到连上班都要带着于知义一起,这是又要开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了??   “放心,没事。”   于知倦及时掐断小梁心里上演的一大段悲情戏,听到她那边其他同事下班时和她说再见,不免又问道,   “你今晚要加班吗?”   “嗐,不算是加班,我就是刚刚看到辰凤那边的造型师发来的妆造方案一时兴起,想做点修改,哥你也知道我的老本行是化妆师,他们毕竟不了解什么样的妆容最适合你……等我修改一下发封邮件过去就下班。”   小梁笑了笑。   “记得别熬太晚,天黑之前回家,”   于知倦顿了顿,林邪正想调侃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员工会这么细心关照,便听见他又继续道,   “走之前把钥匙藏地毯底下,我晚上要过去拿个东西。”   其实他是准备把研究所刚刚出具的那沓成分报告锁进工作室的保险柜里去。   据姜磊报告,陈皓很爱在家里乱翻,尤其是于知倦的卧室和衣帽间,这些东西放在家里并不保险,相反,工作室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仅是这份槟榔成分检验报告,此前姜磊偷偷从陈皓那里顺来的一些材料以及陈皓这段时间买给他的礼物都被于知倦整理好锁在工作室里。   等一切准备就绪,那一屋子证据便都会成为将陈皓碾入谷底的那把利刃。   “啊,没问题。”   小梁一一应到,又学着池绫嘱咐了他几句别吃太油腻辛辣的东西后才挂断电话。   于知倦自己的钥匙已经丢了很久了,大概是在狂欢夜那晚的一片慌乱中弄掉的。   挂掉电话后林邪才低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让人家早点回家是真的担心天黑不安全,原来……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连池绫那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见到你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后都气得血压飙高,我怕我工作室里的小助理们见到你送我过去会直接吓到心梗。”   于知倦理直气壮道。   不过他这话倒毫不夸张。   毕竟全工作室在衬衣门事件的铺垫和池绫带有些许主观偏见的渲染下对林邪的态度和对陈皓也没什么两样,她们甚至觉得林邪比陈皓还要更加危险。   “我有那么吓人吗?”   林邪抿了抿唇。   于知倦别开眼不去看他,知道他是个演员,而且最擅长演那些让人感到于心不忍、甚至偶尔会心跳漏拍的角色。   “你比她们想象的可要穷凶极恶多了。”   于知倦勾了勾唇角,低笑道,   “她们只是以为你可能会想花钱睡我,不过我看林老师的意思,好像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直接把我往家里拐。”   “于老师这么可爱,想把你拐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没想到林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第130章 斑驳   陈皓的公司位于滨海新区的产业园内,行政办公区和生产车间分别位于园区东西两边。   五月正是夏乏开始的季节,晌午时的阳光被沥青路面回笼蒸腾,整个产业园顿时被困恹的气氛所笼罩。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Mr.Chen的办公大楼内少见地有些人声鼎沸,因为他们陈老板那位大名鼎鼎的“神颜娇妻”第一次亲自来到了公司。   实际上Mr.Chen的员工们对明星已经见怪不怪,自己的老板就是前几年风头最盛的国民老公不说,圈内许多影星演员都受陈皓的邀请来他们公司做过活动帮忙宣传。   但于知义又和普通明星不太一样。   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大多数都是想来看看这传说中的神颜到底有多神,能让陈皓在衬衣门事件之后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于知倦拎着便当盒,无视四面八方投来的带有审视的目光,被陈皓派来接他的秘书Nancy艾接上了电梯。   从观光电梯上可以俯瞰整个园区,于知倦看向远处那几栋属于Mr.Chen的工厂,从外表来看根本想象不到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厂房中生产的居然会是当前世界上单价最高的毒品。   “于先生,那边也是我们Mr.Chen的工厂,陈总现在就在那里的车间视察工作,等到午饭时他就会回办公室见您。”   Nancy艾温和地向于知倦介绍着公司内部的基本情况。   比起温和,于知倦甚至觉得她的神色和语气都像是在哄小孩子,大概陈皓平时在这个秘书面前没少提他这位“家中娇妻”,导致Nancy艾现在有一种说话稍重就会把他的眼眶给吓红的错觉。   “我一直以为皓哥的公司只是负责餐厅的运营,没想到还有生产车间,”   于知倦装作懵懂地看向Nancy艾,   “公司平时会生产些什么呢?难不成餐厅里的餐具都是自己生产的?”   “您说笑了,”   Nancy艾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于知义确实是个被陈皓给惯坏了的、被娱乐圈里的纸醉金迷给糊了眼睛的无知花瓶,   “现在有竞争力的公司都想自己掌握产业链,我们看似只做餐饮,其实还会拓展配套的产品。简单来说,公司自己也会生产一些印有Mr.Chen商标的调味料、副食或者饮料酒水之类的。”   秘书耐心地解释道,听起来滴水不漏,不知道她是真的以为那几间工厂里生产的都是什么蘑菇酱刺梨汁,还是在替陈皓做掩护。   “我不能直接去工厂里找皓哥吗?”   于知倦不做不休,反正陈皓已经在公司里把他宣传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笨蛋妻子了,他干脆就顺着这个人设演下去,   “我不怕脏的。”   “……我们的车间采用自动化现代生产设备,尤其是食品类别的生产环境,干净卫生,和‘脏’这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Nancy艾无奈道,现在要是让她用两个字概括这位老板夫人,那绝对是蠢排第一,娇第二。   不过到底是曾经病得几乎出不了院的人,偶尔还是能在他眼底看见几分不该属于这个身份的深沉。   “那我们现在就下楼?我想快点见到皓哥,不想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等他。”   于知倦讨巧一笑,笑意融在眼底,灿烂得如同春日繁花,让Nancy艾心里也微微动容。   她恍了恍神,咳了一声,   “不是脏的问题,于先生,公司的产品需要技术保护,按规定来说,不仅是我,就算是您也没有进入车间的权限,所以我无法带您过去……而且陈总大概要个十来分钟就能回来了,也就是您坐下喝杯茶的功夫。”   “那好吧。”   于知倦惋惜地垂下了眼睑,不知为何这一细微的表情居然让Nancy艾凭空生出了一种负罪感。   “这里就是陈总的办公室,”   Nancy艾又咳了一声,替于知倦推开陈皓那扇极其奢华的双开门大门,   “陈总说了,您在这里只当在家就行。”   “谢谢艾秘书。”   于知倦甜甜笑了笑,笑得Nancy艾心花怒放,又是帮他沏了杯花茶,又忙着从小冰箱里给他端出了一例做工精致的小蛋糕,   “您尝尝这个蛋糕,陈总说您喜欢吃甜的,这是他昨天特地嘱咐我去买的。这家蛋糕店在新区这里算得上是最火的一家店了,排队几个小时只限购一份。”   Nancy艾刚刚把蛋糕叉找出来,就听见外面秘书间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于先生,您随便坐坐。陈总马上就会回来。我也就在外面忙,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就好。”   将蛋糕叉递给于知倦后,小秘书步伐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秘书的工作台就在陈皓办公室门口,和他仅一墙之隔。   Nancy艾出门时贴心地帮于知倦带上了门,大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关上的那瞬间便已经听不见外面座机的响铃声。   半晌,于知倦脸上的笑意才缓缓落至冰凉漠然。   桌上那份洒满巧克力碎屑的黑森林蛋糕悄然散发着甜腻的香味,于知倦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将蛋糕上那颗用果酱画出来的桃心搅成一团稀烂   ——于知义不喜欢吃巧克力。   陈皓居然不知道。   又或许他曾经知道,但从未放在过心上。   对他而言,给妻子买蛋糕的目的就在于让其他人看见这一行为并加以称赞,至于蛋糕好不好吃、妻子喜不喜欢,他全然不会在意。   将蛋糕戳烂倒进垃圾桶后,于知倦并未着急去四处翻看。   按照Nancy艾所说,陈皓很快就会过来,而且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闯进来,现在并不是个好机会。   陈皓的办公室很大,朝阳的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陈设和印象中传统的办公室差不多,一边是文件柜和办公桌,另一边是一套待客用的沙发茶台,中间摆了尊招财进宝的玉白菜。   唯一有些突兀的是办公桌后那一面墙大小的书柜,用的是浅色梨花木,和办公室里黑白为主的色调并不搭配。   于知倦刚把便当盒里的小菜都摆出来,办公室的门边哗啦一声被人推开。   “好香啊,知义,我一下电梯就闻到香味了。”   是陈皓拎着西装外套走了进来,他边关门边解开了领带和衬衫领口的纽扣。   初夏时一到中午长袖和外套就有些穿不住,尤其是他的办公室采光很好,晒得暖洋洋的。   “哪有皓哥说的那么夸张,”   于知倦懂事地接过陈皓的外套,帮他将笔挺的西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今天我做了黑胡椒鸡肉丁和话梅排骨,你上午肯定很辛苦吧?快来趁热吃饭吧。”   “都是我喜欢吃的,”   陈皓笑着在于知倦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递来的碗筷,   “公司上下都在羡慕我有一个这么贤惠的妻子,知义,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   能有和周晖晖滚在一起时开心吗。   于知倦对着Nancy艾时还能笑得弯起眼,现在面对陈皓却连看都懒得看他,只是敷衍地勾了勾唇角,   “可我看皓哥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呢。眉头一直都没展开。”   “唉,”   陈皓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不想扰了于知义来给他送饭的好兴致,但既然都被看出来了,他也就不再装作轻松,   “知义,你最近有和林邪联系过,或者有他什么消息吗?”   “皓哥不是才和我说要离他远一点吗?”   于知倦迷茫地眨了眨眼。   “你也没有他的消息吗?”   陈皓含糊道,说话没头没尾,像是在犹豫着斟酌言语。   “从怀恩岛下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于知倦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事实上就在他进产业园之前都还在和林邪打电话。   林邪似乎还是对他来公司给陈皓送饭这件事抱有不满和担忧,甚至还说出了要让路远带人直接去公司抢槟榔配方的这种玩笑话。   “这样吗……”   陈皓凝眉思忖了片刻。   那个要拉林邪入伙的沈伽洵突然说又打不通林邪的电话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说林邪磕完药的当天晚上就要和警察局局长以及缉毒大队队长一起吃晚饭……   陈皓是真担心林邪已经被抓进去戒毒了,以林总督的手腕,要是发现连林邪都沾染上了那玩意儿,Mr.Chen肯定会被彻查,这就意味着他要大难临头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于知倦柔和地追问,陈皓压下心里的担忧,叹了口气道,   “公司有个项目想和他合作,但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不是什么大事。”   “皓哥不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投资者吗?”   于知倦状似无意地套着陈皓的话,   “难道他们也靠不住?”   “那当然不会,和我合作的那位老板可比林邪可靠多了,说起来林邪不是四分之一格兰苏混血么,倒是没从他身上看出一点格兰苏人该有的温文尔雅。”   陈皓习惯于抹黑踩低林邪,仿佛只要嘴上占了便宜就是他赢了。   “这么说那位慧眼识珠、给皓哥投资的大老板还是格兰苏人?”   于知倦浅浅笑了笑,从而更加确定陈皓就是在给刘易斯·哈里斯打工。   “没错,他还邀请我们将来有机会去格兰苏旅游呢,等我忙过这阵了,我带你出去度度假?”   陈皓毫不收敛地向于知倦炫耀着自己的人脉。   “好啊,我很期待。”   于知倦边笑边用一筷子鸡肉丁堵住了陈皓的嘴。   饭后陈皓本想拉着妻子再亲昵一会儿,可无奈必须要开会商讨林邪那颗定时炸弹的问题,并且做好最坏的打算和准备,他只得蹭了蹭于知倦的头尾,依依不舍地拿起外套,   “知义,我两点还得开个会,要不你先午休一会儿?等我开完会来陪你。”   “下午小梁还要接我去辰凤拍广告,”   于知倦淡淡拒绝,   “皓哥去开会吧,晚上我在家里等你。”   “……好吧。”   陈皓有些欲求不满,但又找不到挽留的理由。   都怪那个阴晴不定的可恶林邪,否则他今天就能和妻子在办公室多温存一会儿了。   门口的Nancy艾也被陈皓一起带去了会议室,偌大的半层楼内转眼间只剩下于知倦一个人。   他确认陈皓的办公室内没有摄像头后才开始四处摸索,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陈皓办公桌背后的那一大面书柜中的书居然都是只有外头那层壳子的假书,像是从剧组直接搬来的道具。   还真是和他本人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于知倦嗤笑一声,到处敲敲弄弄,果真在书柜后找到了一间暗门。   出乎意料的是暗门没有门锁,只是一道一推即开的隐形门。   推开隐形门后于知倦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两排书柜看起来如此违和——恐怕和那份黑森林蛋糕一样是陈皓临时弄来的,目的则是为了挡住这间位于办公室内的,卧室。   说是卧室恐怕也不合适。   于知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一看就是为了偷情而存在的秘密房间。   房间不大,贴着暖色的墙布,地板上铺满了柔软的毛毯,唯二的陈设便是一张圆形水床,和一旁的一台椭圆形浴缸,浴缸背后的那面墙上还布置有一面全身镜。   于知倦看到床下有一排抽屉,他拿脚一勾,只见慢慢一柜子情.趣用品张扬又妖冶地展现在了眼前。   有些用品甚至已经超越了玩具的界线,对于没有那方面喜好的人来说被称为刑具也不为过。   陈皓这人在恶心他这方面从来就没让他失望过。   于知倦揉了揉眉心,他现在只希望于知义并不知道在陈皓的办公室里还有这么一个腥臊肮脏的秘密房间,不仅如此,他还开始为陈皓说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公司而感到庆幸。   至少说明于知义没有像玩物一般被关在这里肆意折磨过。   因为房间内家具简单而且用处明确,于知倦并不打算多留。   临走前他无意间瞥了眼那张铺着银灰色床单的水床,猝然发现床单上居然留有几根弯曲的发丝。   陈皓之前在戈壁上拍那部《风的滋味》时为了贴合人物形象,将头发染成棕色后后还烫了波纹。   于知倦捡起床上的头发,果然泛着淡淡的棕色。   陈皓在遇到烦心事或者思考时习惯性薅头发,可他为什么不在办公桌前薅?而是坐在这张床上?   于知倦沉思片刻,再一次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其他柜子后忍着恶心又打开了床底下那排抽屉。   在那堆成人用具底下,居然真的藏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作者有话说:   周末浅浅加更一下~   没想到这篇写了这么长,希望大家没有感到疲惫疲劳,很感谢一路追更的天使们!后面几周我争取多多加更!早日让大家看到暴饮暴食) 第131章 禁域   电脑显示还有大半格电量,于知倦试探性地轻敲了一下键盘,屏幕上赫然亮起一个陌生的系统界面,同时弹出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窗口。   于知倦想也没想,输入了一串看似乱码的字符组合,摁下回车后屏幕上显示出等待的图像。   验证成功。   这串密码大概是陈皓做的唯一一件值得于知倦夸他句聪明的地方。   看似是一串没有任何规律的随机字符,实际上是用于知义的生日根据陈皓自己设计的一套编码规则得到的解码。   陈皓经营这么大的黑色买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家里的保险箱和工作用的手机平板的密码都经过编码组合,一方面不用担心记不住,一方面保密性也足够高。   只是他没防住姜磊会和于知倦合作。   他们一个负责偷看试错,一个负责解码找规律,虽然因为信息有限并未完全摸出编码规则,但于知倦发现,陈皓所有设备的密码都是以于知义的生日为核心,区别只在于首尾字符的不同。   而这几位字符的变化又都有规律可循。   比如保险柜的密码前几位字母就是“保险柜”所对应的格兰苏语的倒拼写,备用手机密码的前几位字母也同样。   就好比陈皓拥有许多个不同的又乱又长的密码,但这些密码实际上有一个统一公式,而公式中的变量则根据设备类型而变。   这种设密方式实际上安全性极高。   陈皓不可能指望自己能靠大脑记住那么多乱序一样的密码还不搞混,但又不可能建一个记事本或者备忘录直接把密码都依次列在里头,那么只要设置好对应规则并记住这个公式就好。   稍微出乎于知倦意料的是他居然会拿于知义的生日当做密码的一部分。   不过这种迟来又多余的深情只如亡羊补牢,无关痛痒。   电脑上那套外文系统角落里显示有一只蝴蝶形的LOGO,于知倦猜这很可能就是哈里斯集团的内部网络,怪不得最近他还在家里发现了格兰苏语字典,看来陈皓为了赚大钱甚至开始自学外语。   对于陈皓而言需要边查边使用的系统在于知倦眼里则清晰明了,他略过系统上那些可供下载的文件夹,直接点进回收站恢复了传输记录,Mr.Chen公司真正的流水报表随之引入眼帘。   这些流水单不仅能证明陈皓的公司涉嫌洗钱,还记录了他们从格兰苏以进口香料为借口买入大量东莨菪碱的罪状。   于知倦屏住呼吸,快速用手机拍下一张张图片。   陈皓的电脑连接着系统,贸然插入USB设备很可能会被发现,虽然在防窥膜的作用下手机摄像头几乎难以对焦,于知倦还是耐心地尽可能拍下了清晰的内容。   研究所的那位负责人说最好能有槟榔的配方资料……   于知倦稍作考虑,拍完报表后并未立刻退出,而是在成百上千的文件夹内开始寻找和“槟榔”有关的字眼。   -   位于顶楼的会议室内氛围压抑,陈皓紧蹙眉头,坐在长桌顶端心情烦躁地翻看着法务部门紧急准备好的应诉材料。   “……只是产品用料不合规就要罚这么多钱吗?”   陈皓抬眼,他手里拿着的那沓材料正是法务部为了避免林邪这颗接触过槟榔的定时炸弹把他们给告上法庭而准备的应对方案。   “毕竟那些都不是常规添加剂和原材料,这已经是处罚方式最轻的罪名了……”   法务负责人摇了摇头。   “我早说过发展下线需要层层审核,要是当时沈伽洵提前告诉我他想带去的人是林邪,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陈皓没好气地看了眼餐厅的运营负责人,这帮废物怎么敢不留林邪磕完药过了劲再放他走的?   “陈总,你要知道我们在做的可是一被抓住就要枪毙的生意,”   坐在陈皓身边的Nancy艾轻轻抬起头,点了点桌面,   “错误既然已经发生,互相埋怨就是在浪费时间。况且比起死,罚点钱算什么呢?”   “……”   陈皓长叹了口气,Nancy艾说的他不是不懂,可法务部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林邪真被警察给抓了,就算是只按照违反食品安全法进行惩处,他也要交3个亿的罚款……!   毒品生意赚得多但风险也大,陈皓的本意是捞一笔之后就金盆洗手,好带着妻子去旅游度假,安心过以后的生活……这一下要赔出去3个亿的话,他基本等于白干了这么久,而且公司还会上重点监察名单,肯定要被迫变成一家真正的餐饮公司。   “或者,陈总你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联系上林邪吗?”   Nancy艾挑了挑眉,她看陈皓时并不像一个下属对上司该有的眼神,相反,她的目光里带着冷淡的审视和质问。   “你们也算是同事吧?我看网上都说林邪和你妻子经常合作,连你妻子也没办法吗?”   “知义对林邪避之不及,当然没法联系。”   “说到于先生,你们吃完午餐后于先生去哪里了?陈总把他送回家了吗?”   “他下午还要去拍照,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助理接走了。”   提到这里陈皓就烦,要不是为了开这个该死的应急会议,他说不定还能和知义手挽着手在园区里散散步。   Nancy艾闻言微微眯起眼,没过几秒,只听哐当一声,是她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要回工位上拿个文件。各位先继续。”   “什么文件?今天不是不需要你发言……”   “砰——!”   陈皓的疑问被重重一声关在了会议室里。   女秘书加快脚步,哪怕穿着细长的高跟鞋也依旧健步如飞,眨眼的功夫便回到了陈皓的办公室。   只是这次她没从正门进去,而是推开了藏在自己工位后的隐形门。   这面门直接连接着陈皓办公室内那间秘密房间内的那面全身镜。   “于知义!”   Nancy艾突然出现在了房间内,吓了正在掀床铺上的枕头的于知倦一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   艾秘书的目光里带着冰冷的探究,语气里暗藏着打磨过的刀锋一般的森森寒意。   于知倦怎么也没想到那面镜子后面居然也是门。   好在他提前听见了Nancy艾的高跟鞋声,电脑已经被他塞回了抽屉里。   同时Nancy艾也警惕地看向了床下的那排抽屉,看起来像是没被人翻过。   “我还想要问你呢,”   于知倦泰然自若地仰起下巴,双手撑在床上,撇下唇角看向Nancy艾,   “你为什么能自由出入我丈夫办公室里的小卧室?”   “……什么?”   Nancy艾愣了一下,此刻眼前的于知倦一如陈皓在公司渲染的那般,像个被惯坏了没事找事的矫情事儿逼。   “早就有人提醒我要小心丈夫办公室里的这些莺莺燕燕了,艾秘书你这么年轻漂亮,说你对我这个老板夫人的位置没兴趣,没人会信吧?”   于知倦一不做二不休,模仿着电视剧里那些主角们抓奸时的样子,趾高气昂地质问起了Nancy艾,   “这间卧室难不成是我丈夫专门为你准备的?”   “于先生,你想太多了,我……”   Nancy艾心想陈皓那个掉钱眼子里的男人也就你这个恋爱脑稀罕,要不是为了替刘易斯大人监视公司运营,她才懒得来这里上班。   然而她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于知倦又先一步咄咄逼人道,   “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签张支票,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公司,我不想在我丈夫身边再看见你。唔,公司里还有多少30岁以下的O性员工?全都解雇了吧,补偿金我来出。”   “于先生你……你在搞笑吗?”   Nancy艾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个于知义今天是来捉奸的,辞退其他员工就算了,他知道她可是刘易斯直派过来的人吗?就算是陈皓也要对她客气有加,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花瓶怎么敢张口闭口就要解雇她?   “或者艾秘书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知倦继续胡搅蛮缠,好让Nancy艾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个一无所知的恋爱脑,觉得他只把这间房间当做丈夫偷情用的秘密空间。   “这里是陈总的办公室,我作为陈总的专秘出现在这里很正常,您如果非要一个解释的话,建议回家亲自问问陈总,他会好好向你解释的。”   Nancy艾只觉得晦气。   从她被派回国内第一次接触陈皓这么个老板开始,她就一直有一种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无力感,而且这个扶不上墙的陈皓居然还有这么一位拖后腿的无脑妻子。   真是前途晦暗无光。   Nancy艾努力克制着火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立刻向刘易斯汇报,让他尽早把陈皓给换了。   于知倦被她像送瘟神一样送出了公司,看着那小祖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Nancy艾咬着牙目送着他被助理接上车后眼也不眨地就找了一间空闲的隔音会议室,给那个备注为“Lewis”的号码拨去了电话。   -   此刻格兰苏正是清晨时分。   刘易斯听Nancy艾叽叽喳喳地抱怨了数十分钟,而后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对她提出要更换陈皓这个代理人的要求不置可否,   “Nancy,我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就是因为看重你的耐心和细致,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男人的声音深沉而有磁性,像浸了薄荷叶的陈茶般瞬息浇灭了Nancy艾心头的那把火。   “可……”   “你那边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晚点我会安排。”   “刘易斯大人……”   “适可而止吧,Nancy,”   刘易斯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不容忤逆的阴沉,   “你快把白吵醒了。吵到他睡觉的话,后果你知道的吧?”   “……对不起。”   刘易斯没兴趣再听Nancy艾道歉,随心所欲地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扔在了一边,转而笑意斐然地看向枕边的人,   “看来已经把你吵醒了……”   “——啪”   回应刘易斯的是清脆的一巴掌,只不过因为他反应快,这一掌只是打在了他胳膊上。   “别这么冷漠,昨晚你还不是这样的。”   刘易斯不气不恼,反倒饶有兴致地揉了揉手臂上的掌印。   他的长相集聚了格兰苏人种的所有优点,瞳色清透,睫如鸦羽,五官峻而不冷,小时候和天使般的莱斯莉站在一起时也依然会让人觉得他更漂亮。   “晚上是晚上,”   诸葛允白懒散地抬眼,神色漠然,   “我们的关系不就是只止于清晨吗。”   “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   刘易斯笑着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诸葛允白还未消肿的后颈,   “就算生着气,遇到了发情期还是得乖乖回到我身边,我听说你后来又交了许多男朋友,怎么,没人成功突破过我的标记吗?”   诸葛允白拂开了他的手,并未回答。   刘易斯却趁机掐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抵在了柔软的床头靠背上,让他全身都被Alpha的信息素所笼罩,   “你没再让别人标记过你,对吧。”   诸葛允白闻言冷笑了一声,   “Lewis,你不会以为自己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唔!!”   轻盈的软被下是不知餍足的侵犯,诸葛允白蹙紧了眉头,他眼底的情绪太复杂,无法直视刘易斯那双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无辜纯粹的眼睛,于是只得闭上了眼。   “你什么时候能像我一样毫不掩饰地表达喜欢呢,嗯?”   刘易斯拨开他耳畔的碎发,加剧了动作的幅度。   “昨晚进入时我就知道,白的这里只属于过我。”   他的话无疑激怒了诸葛允白,诸葛允白咬住唇齿咽下喘息,一字一句恨恨道,   “你就不怕我像杀了莱斯莉一样杀了你么?”   “你舍不得。”   刘易斯无所畏惧地笑道,   “你知道吗?Nancy刚刚打电话告诉我,说陈皓的妻子跑进了他的办公室,还想要辞退她。”   “……唔、”   “Nancy好像还不知道吧,今天她见到的人就是你的那个好学生,你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坏我的大事,我还该放过他吗?”   “Lewis……停下……!!”   思绪在顶撞中变得破碎,诸葛允白难以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第132章 塔   “你说你的好学生和林邪哪个更好杀呢?”   顺着窗台落入房间的晨光在激烈的震动摇晃中被切割破碎,仿佛从珍珠中支离破碎而出的粒子。   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床上的枕头被子悉数滑落在地,视线才终于停止摇曳。   失去了柔软的掩盖,那段锁在诸葛允白腕上的镣铐终于碰撞出钉灵哐当的响声,遮掩住他手腕上深红的铐痕。   “你到底想要什么?”   诸葛允白愤怒又徒劳地推了一把刘易斯的肩膀。   刘易斯却突然埋下头,吻着他耳垂上坠下的那只年份已久的挂饰,那是他送给诸葛允白的第一份礼物。   他低声道,   “我想要你成为子爵夫人。”   “莱斯莉把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偷走了,白,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   “……我可以帮你。”   良久,诸葛允白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不会是你为了从我身边逃走而编造的借口吧?”   刘易斯眨了眨眼。   “我帮你拿到爵位,你放我自由,”   诸葛允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对子爵夫人的名头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你知道我离不开你,没有你,我会被其他盯着爵位的人杀死的。”   “你身边那么多人,不缺我一个,”   诸葛允白疲惫地闭了闭眼,由着刘易斯在他肩颈上肆意留下齿痕。   “我是在和你做交易,不是在和你撒娇。”   “可你提出的条件是在要我的命,”   刘易斯细细揉捏着诸葛允白被镣铐磨红手腕,   “我不想放你走呢……你不是喜欢梅花吗?花境里的那些玫瑰全被我拔掉了,刚让人换成梅花,你不想留下来看看花开吗?你们国家不是有一句诗,叫什么……暗香浮动月黄昏?”   那些玫瑰在哈里斯家族的庄园中生长了数十年,最初是女王亲自授予的花种,伴随着家族的荣耀绽放,要是让已故的老子爵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哄恋人开心在一夜之间把那些玫瑰全都连根拔起,估计棺材板又要压不住。   “Lewis,你的口音在念诗时听起来真的很寒碜,”   诸葛允白微微抬起下颌,哪怕受制于人,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眼里也丝毫未见丝毫慌张和服软的意思,   “你知道的,只有我有办法接近林邪。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你这辈子都别想名正言顺地继承爵位。”   “就这么讨厌我?”   刘易斯委屈地抿了抿唇,一副受了伤的失落模样,   “可这次是你先找到我的诶,我可是忍了很久才没派人去抓你,结果你却因为到了发情期而主动回到我身边,你说我怎么能再忍住不把你锁起来,嗯?”   “那我们换个说法,你想要的东西我去帮你拿到,就当是这次的嫖.资。这样说你能接受了吗?”   “这样说我会更伤心吧,”   刘易斯弯了弯唇角,顺着诸葛允白的意思扶他坐起身,替他披上外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的好学生和莱斯莉的好儿子,我该先处理掉谁呢?”   “那边可不是你的地盘,之前为了平复一个米辰的死就花了那么大力气,你以为现在杀人还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吗?哈里斯家族的大少爷。”   “你还是舍不得我动他。”   “于知倦在某些方面是能超过我的天才,”   诸葛允白顿了顿,   “杀了他会是你的损失。”   “你又不只有他一个学生……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自有安排。你只用帮我安排好到滨海市的飞机,其他的不需要你插手。”   诸葛允白扬了扬手腕,刘易斯识趣地从枕头下摸出钥匙,替他解开了那副手铐。   “等你回来,我们复合怎么样?”   刘易斯眼里亮晶晶的,不见半分血腥气。   “抽张牌吧。”   诸葛允白并未理会他的话语,自顾自穿好衣服后在他面前摊开一副占卜用的塔罗牌。   十多年前他们确实是恋人。   那时的诸葛允白能心甘情愿地为刘易斯漂洋过海、只身潜入林宅中杀死莱斯莉。   虽然他现在依旧愿意为刘易斯再次回到故土,但恋人这个词已经让他觉得遥远陌生。   因为刘易斯是个十足的骗子。   那时他骗诸葛允白,说如果放任莱斯莉不管,莱斯莉一定会反过来杀死他。   但诸葛允白看见莱斯莉于清醒中自己选择跳楼自杀时才明白,自己的恋人才不是什么在家族血宴中摇摇欲坠的可怜飞鸟。   有野心的人绝不会义无反顾地徒然赴死,莱斯莉根本不像刘易斯说的那样城府深沉。   而刘易斯才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毒蛇。   虽然诸葛允白很早就提出过分手,但他们其实一直都没有彻底断过联系。   就算身边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每次到发情期时他还是只能乖乖地依照本能回到哈里斯名下的府邸。   而府邸的大门也一直都为他而开。   恍神的片刻功夫,刘易斯已经选出了一张牌。   诸葛允白本意也不是真的要占卜什么,只是习惯性在出远门前喜欢抽张牌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呢,白?”   刘易斯饶有兴致地凑到诸葛允白身边,正想趁机再照着他的脖子咬一口,不料诸葛允白却漠然地站起了身。   “没什么意思,很无趣的一张牌。”   诸葛允白随手将牌扔在了床上,   “派辆车送我去工作室,走之前我要做些准备。”   “这就急着走了?确定腿不软了吗?要不我让……”   “砰——”   刘易斯的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诸葛允白重重碰上。   他看着房门愣了愣,脸上的笑意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敛起来。   “Nancy,”   刘易斯给Nancy回拨去了一通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Nancy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惊惶,小心翼翼地朝他和诸葛允白问了好。   “告诉陈皓,他的那位妻子不能留了。”   “好的……什……?对不起,您的意思是要灭口吗?”   “本来一年前就该摔死的人,留在这世界上也没什么意义。”   刘易斯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   “这件事交给陈皓亲手做。”   “我知道了……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恐怕没那个胆量也狠不下心,要不然还是交给我,我……”   “不,这件事要他自己去办,”   刘易斯一句一顿道,   “告诉他,要么他的妻子干脆利落地死,要么他和他妻子谁也别想活着。”   “明白了。”   Nancy对刘易斯的命令向来服从,   “我马上通知他。另外林邪的事…我们不需要以防万一吗?现在已经能确定他实实在在接触过槟榔了。”   “会有人去解决这件事的。”   刘易斯懒散地挂断了电话。   诸葛允白不想让他对于知倦动手,那可不行。   他知道诸葛允白在打什么算盘。想把于知倦培养成哈里斯家族的下一把利刃,好接替自己的位置。   可就算于知倦再能干,他想要佩戴在身边的剑只会是诸葛允白。   刘易斯捡起床上那张塔罗牌,看了一眼后毫不在意地将牌扔回了牌堆里。   牌面上画着一座被落雷和厉火环绕的高塔。   -   于知倦在辰凤和设计师商量好造型、回到市区时已经临近傍晚。   他看了眼手机里拍下的证据,在Nancy艾进门之前他才刚刚找到写有槟榔制作配料的那份配方表,慌乱之中拍得有些模糊,但仔细看还是能辨认。   依姜磊所说,陈皓也时不时会翻看他的手机和平板,为了保险起见,于知倦决定先回工作室,用他们自己的打印机把这些材料打印下来一起放进保险箱。   路上他主动给林邪发了条微信报平安,同时也得到了林邪明天要飞去意大利弹钢琴的消息。   说是意大利某位和林总督交情很深的皮鞋商,家里的小女儿从电视上看到了林邪演的电影,被他迷得不行,马上要过生日,说什么都想要亲耳听林邪弹一支钢琴曲。   “要去几天?”   于知倦问道。   今天去陈皓公司一趟收获颇丰,他还想今早和林邪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用普通方法交给警察的话肯定会被哈里斯出手拦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找到林总督……   而且他在密室里被艾秘书发现的事一定会被上报给陈皓,不知道陈皓回家是会生气还是会悄悄试探。   现在该收集的罪证都到手了,他没必要再和陈皓继续虚以为蛇。   “大后天回来。”   林邪把航班信息发给于知倦,看得出他在意大利国土上停留的时间确实只够弹一首曲子。   “好。”   于知倦随手回了个“OK”的表情。   他已经走到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楼下。   夜晚月色上涌,远处的车水马龙如同搁浅的荧光水母,模糊不清地泛着霓光。   初夏的晚风已经带有暖意,夹杂着缕缕藤萝的清香。   于知倦少有地觉得心情轻松,他马上就能把陈皓送进监狱,手上的这些罪状足以让他一辈子都耗死在狱中,再无翻身的可能。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这会儿工作室里没人加班,整层楼都是暗着的。   于知倦没准备开灯,他打算放完东西就走。   小梁现在已经习惯了把钥匙留在门口的地毯底下,于知倦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钥匙,正开门时却突然看见工作室内有人影晃动。   “……谁?”   于知倦抬起眼,没有立刻防备。   因为那个身影让他感到无比熟悉,却又不敢轻易相信。   磨砂玻璃门被缓缓推开,里面的人似乎也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于知倦的瞳孔微微放大,那一瞬犹如在照镜子。   “阿义……”   站在他面前的人有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比他苍白病弱了许多。   “哥哥,我很想你。”   于知义眨了眨眼,柔和的笑意中带着歉意和愧疚,但更多的则是见到哥哥的喜悦,就和他小时候闯了祸躲在于知倦身后寻求庇护时一样。   “……疼不疼?”   于知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想到自己那么怕疼,阿义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就那样硬生生地从顶楼摔下,一定很疼很疼……   “我已经记不清了……”   于知义苍白地笑了笑,只听于知倦又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池绫没有陪着你吗?我来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今晚……”   “哥哥,”   于知义打断他,   “不用了。”   “什么意思?”   即便差点被再一次见到弟弟的欣喜冲昏头脑,于知倦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他发觉于知义的目光仿佛越过了他在看向别人。   正要回头一看究竟时,只听一声闷响猝然顺着遭到重击的头骨瞬然蔓延至全身。   疼痛如粘稠的潮水在眨眼间将于知倦的意识吞没。   “咔噔。”   他的手机掉落在地,在屏幕上摔出一道裂痕,而后又被一只染着粉白色指甲的手给捡起。   比起往前冲了一步、为了接住于知倦而差点脚步不稳也跟着摔倒在地的于知义,小梁的神色看起来无比淡漠。   “别为了他弄伤你自己,你可是要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真正的知义哥哥。”   小梁很快收敛起脸上的麻木,转而满眼担心地扶了于知义一把,同时也抽出纸巾,擦去了用来击晕于知倦的那根棒球棒顶端的新鲜血迹。 第133章 物燥(二更)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今天是5月13日星期五,农历四月十三,欢迎收看今天的早间新闻。”   “近来气温回升,天气入夏,是火灾的高发期,请广大市民注意防火安全……”   “接下来将为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新闻主持人温润和缓的声音如同透入海水的一束凝光,将被海底泥淖吸附住的混乱思绪松散打捞。   于知倦的睫毛抖了抖,瞬然睁开眼睛。   ——刚刚电视上说今天是星期几来着……?星期五?   可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星期三的晚上。   “你醒啦?欢迎来到我家。”   熟悉的甜美声响闯入脑海,于知倦蹙着眉抬起眼,只见小梁正跨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她面对着椅背,将下巴垫在椅肩上,笑容一如往常那般乖巧而带着小心翼翼,   “知义在哪?”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周。   此刻他正位于一间布置温馨的客厅,一旁的电视上还在播报早间新闻,阳光透过暖黄色的窗帘斜斜地打在脚底玉桂狗图案的地毯上,不远处的茶几上还随意地扔着几包膨化食品。   而坐在他对面的小梁甚至还在吃着薯片。   如果不是他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捆绑住、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这场面说是他在小梁家做客也不为过。   他是被人打晕了带来的。而打晕他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化妆师。   “比起于知义,你现在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不是吗?我的……师兄。”   小梁捂着嘴含羞地笑了笑,   “我们在格兰苏见过的呀,不过当时你在台上做汇报,大概没有注意到我吧?”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于知义。”   于知倦细细观察着梁晓辞。   看来这个女人不仅和他上过同一堂课,甚至很可能也是诸葛允白的学生之一。   与其说是学生,她更像是已经被打磨成形的一把利刃,悄无声息地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怀疑。   于知倦没有主动提起诸葛允白。   诸葛允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蛰伏已久的梁晓辞突然有了动作,很可能是诸葛允白的意思。   是他去陈皓公司引起了刘易斯的注意?还是他们要对林邪动手?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但我不得不夸赞一句,你和你弟弟在互相扮演对方这方面真的都很有天赋,”   小梁的语气一如既往,像是只是在和于知倦谈论谁的八卦,   “不过在做明星这事上,还是你弟弟更加专业。”   她说着便从手机上调出了一张图片递到了于知倦眼前。   那是辰凤的新品模特图,图上在宝石的辉映下如同精灵般出尘的人却不是于知倦。   而是真正的于知义。   “昨天摄影师一直在夸他的表现力又进步了,不像咱们当时,为了找镜头感有时需要浪费好几个小时。”   小梁自顾自说道,   “毕竟还是专业的演员,你知道吗?我们知义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姜管家的信任……姜磊那个笨蛋,完全没看出来他家的夫人已经又换了人呢。”   “你们去找姜磊了?”   于知倦眉心一跳。   姜磊现在对他极度信任,几乎是毫无保留,梁晓辞有没有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毕竟知义哥要回到从前的生活,总得了解一下你都留下了些什么烂摊子吧?”   梁晓辞无辜地抿了抿唇,   “真佩服你,能让姜磊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你马首是瞻,不过……他大概很快就不会再忠于你了,不仅不忠,他应该还会像恨陈皓一样恨透了你。”   “……你干了什么?”   “请别这样看着我,”   于知倦的眼神让梁晓辞觉得冰冷可怕,怪不得是诸葛老师极为看重的人才,但心思再缜密的人也难抵至亲者的背叛。   “我们只是像你一样擅自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把骨髓移植的手术名额让给别的更可怜的孩子,”   梁晓辞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于知倦的面部表情,她一直很好奇,好奇像于知倦这样始终运筹帷幄的操控者在面对失控的局面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于知倦比普通人更懂得如何控制神情和心理博弈,梁晓辞顿了顿,继续挑衅道,   “那个叫姜江的孩子大概活不过十五岁了吧,你瞧你,自以为是的代价有多大。不过你也该感到幸运,因为是别人用命为你的错误买了单。”   “梁晓辞,你觉得用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小女孩的命来要挟我会有用吗?”   于知倦微微抬眼,睫羽在脸上落下道道阴翳,深黑的瞳眸如同会卷走星月河海的黑洞,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时只会让人觉得如临深渊、甚至毛骨悚然。   “有用么……”   梁晓辞咬着唇也盯着于知倦,想要从他脸上找出哪怕半点脆弱和破绽。   她和陆悠悠不同。   陆悠悠追求的是毁灭肉体的快感,而她在意的只是用双眼去见证人类更多意外又极致的表情。   但可以于知倦对于她的挑衅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既没有欲盖弥彰的不屑,也没有关心则乱的慌张。   “你在不在乎我不知道,不过你好像搞错了一点,我们不是在要挟你哦,”   梁晓辞很快调转话锋,只是如果她肯起身绕到于知倦身后就能看见他已经被掐红的手掌心,也就能明白刚刚的那场博弈实际上是她赢了。   “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呆着就好了,你既然能装成于知义,于知义就也能扮成你。有他在,我们好像并不需要哥哥你了。”   梁晓辞边说边从桌上拿起了几包零食,递到了于知倦面前,   “昏了那么久,肚子饿不饿?其实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我还挺喜欢给你打工的日子的。”   于知倦没有理会她。   梁晓辞看他的眼神分明和看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模一样。   “不吃吗?不过也是,池绫姐向来不让你碰这些垃圾食品吧……说曹操曹操到,是不是他们回来啦?”   梁晓辞听到门外的动静,顺手将那几包零食扔在了地上,起身去给来者开门。   于知倦趁机缓缓活动了一下手指,以免血液循环不畅,到时候没力气挣脱。   “知义哥,池绫姐,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知倦哥哥他醒了哦……”   梁晓辞热情客气地打开大门,她话音未落,池绫便已经冲了进来,   “于知倦……!知义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哥,你……唔!”   在池绫拽住于知义的胳膊前,梁晓辞先一步拐住了她的脖颈捂住了她的嘴巴,   “池绫姐,要是想要你妈妈平安的话最好不要多嘴哦。你答应过我不会乱说话我才允许你也来见见于知倦的。”   “唔唔、唔呃……!”   池绫徒劳地挣扎着,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绝望地看向于知倦,又泪眼婆娑地去看于知义。   而于知义则微微垂目,回避了她的目光。   “……”   于知倦几不可见地朝池绫摇了摇头,池绫见状才不甘地停止了挣扎,转而小声呜咽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几天前她交待好工作室的事情,回到临山县时却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掌控,于知义不仅已经苏醒,身边还站着小梁,而且他们还挟持了她的妈妈王玉。   梁晓辞注意到于知倦给池绫的暗示,玩味地哂笑了一声,瞥向于知义,   “知义哥,你看我说什么,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哥哥拐走。你看连池绫姐都只听你哥哥的话。”   “唔唔唔!”   被捂住嘴的池绫奋力地摇着头,感觉脖子都快要被梁晓辞给勒断。   她当初怎么就挑中了梁晓辞——!!   “晓辞,你先带池绫姐回车上吧,”   于知义终于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其实和于知倦是有差别的,无论他是什么情绪,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是温软柔和的,   “我想单独和哥哥说会儿话。”   “那我们在车上等你。别耽误太久,你不是还要赶回去见你的陈皓吗?”   梁晓辞故意刺激于知倦,果不其然,于知倦在听到“陈皓”这两个字时不可抑制地蹙起了眉头。   池绫被梁晓辞拖走,大门“吱嘎”一声关掉后,于知义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次于知倦没有先开口。   他在等待,也在观察。   只见于知义从一旁的饮水机底下抽出了一只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热水半杯凉水,摇匀后才递到于知倦唇边。   于知倦没有犹豫,张开唇就着杯沿将水喝了下去。   他的果断和信任让于知义更觉得如芒在背。   “哥哥,我们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   于知义拉过刚刚梁晓辞坐过的那张椅子,   “但我们两个人仿佛从来不会觉得生疏,我想你也一样,因为我们只要照照镜子就好像能看见彼此,”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却觉得你如此陌生呢?”   于知义抬起眼皮。   他的眼睛才像是真正的小鹿,人见人怜,填满了迷茫和无助,   “亲眼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和我是那么不一样。哪怕被囚禁在这里,你也依旧耀眼迷人,不像我……”   于知义边说边抬手擦去了自己唇上的唇彩,露出苍白病态的笑意,   “已经没有了颜色。”   “……”   于知倦没有答话。   “你为了伪装成这样的我甚至还去打了耳洞?值得吗?”   只见于知义微微前倾,看似在把玩于知倦耳畔的宝石,实则轻声细语,   “我只能这样保证哥哥的安全,哥哥先忍一忍。”   作者有话说:   (在紧要关头会主动加更、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第134章 恶之花(三更)   于知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二人都没有大声说话,直到于知义透过窗户看见梁晓辞已经带着池绫上了车。   “哥哥,疼吗?”   于知义掀开于知倦额边的碎发,帮他擦去已经干涸成痂的血迹。   “没事,”   于知倦微微松了口气,   “除了梁晓辞,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没有。”   于知义摇了摇头。   那看来诸葛允白还没能找到于知义。   于知倦暗暗思忖着,   “阿义,帮我解开绳子,梁晓辞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我带你……”   “去找林邪吗?”   于知义平静地问道。   于知倦微微一怔,感觉到他的反应不对劲。   “哥哥,我不能放你走。”   “什么意思?”   “因为放你出去的话,你会毁掉我和陈皓的婚姻,毁掉陈皓,也毁掉我。”   于知义的眼睑始终低垂着,仿佛是在火光前自惭形秽的飞蛾,他的语气依旧温温吞吞,但又让人感觉到拖泥带水,仿佛一潭坠了太多犹豫的青泥。   “阿义……你知不知道是谁害你在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天?知不知道到底是谁会毁了你?那段婚姻的存在对你来说就是枷锁……”   “可这都是你以为的。”   于知义的嗓门突然提高,他很少这样和别人说话,   “在我没醒来之前,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每天都会被王阿姨在我耳边讲一遍,我知道陈皓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但是哥哥,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   “……什么不一样?”   于知倦心里缓缓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紧接着他便听于知义神色哀悯地说道,   “多亏了你,他重新爱上了我,还视我若珍宝。我明明可以回去继续过被他宠爱着的日子了……”   “哥哥,我还不够可怜吗?连皓哥对我的爱都是靠你帮我挣来的。但你知道吗,我在心里却还是期待着和他的见面,”   于知义边说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你不是Omega,你大概永远也不会体会到我对皓哥的感情,我不能没有他。”   “陈皓的真心有多廉价,你心里明明比我更清楚,”   于知倦只觉得心里坠坠地发闷,他不是没有想过于知义醒来后会对陈皓心有不忍,但却没想过他会这么执迷不悟,   “一个标记算什么,阿义,我能带你去洗掉,现在技术发达,连痛不会感觉到。世界上比陈皓好的Alpha多得是。”   “哥哥你看,你又在替我做决定了,”   于知义摇了摇头,   “林邪,他在你眼里就属于比陈皓好成千上万倍的Alpha吧,但我见到他时连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就像你不吃黄桃我不吃豌豆,理解我对皓哥的喜欢,对哥哥你来说就有那么难吗?”   “我可以理解你喜欢任何人,但你现在爱着的是一个差点把你害死的人渣。不仅仅是对你,陈皓他贩毒洗钱,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要不是哥哥你,没人会知道皓哥干的这些事情。”   于知义只有在提到陈皓时的眼神会变得异常坚韧,但他眼里那份矢志不渝的深情只让于知倦感到无力。   同时,电视机里传来导播员的声音:   “5月11日晚十点二十分,中城区光华大道明盈中心B栋发生严重火灾事故,过火面积约500平方米。公安消防接报后立刻展开救援,截至目前无人伤亡。据悉,此次火情源于著名艺人于知义的工作室办公区,具体燃火原因尚未查明……”   嗡——   脑海中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嗡鸣,如同置身火海,鼓膜发痛。   于知倦没有听清新闻的内容,但他能从于知义的表情中得到肯定——被一把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工作室,还有那些足够把陈皓送入牢狱的罪证。   他感到头疼发闷,仿佛有一口涩苦的胆汁卡上喉咙。   不是为辛苦搜集的证据毁于一旦,而是为于知义对陈皓的义无反顾。   “阿义,”   于知倦难耐地紧蹙着眉头,太阳穴开始针扎般剧烈疼痛,牵动着他脑内细密的神经。   新闻中的那把火像是被风吹到了他脸上,穿刺过他的皮肤,沿着神经末梢一路熊熊燃绕,要将他的筋骨也烧成粉末,   “我是为了给你报仇,才费尽心血地去搜集这些证据……”   “但哥哥你要毁掉的也是陈皓的心血。”   于知义找到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没了新闻播报的背景音,客厅内的气氛安静到诡异,只有于知倦的脑海之中天翻地覆,惊涛拍岩。   “哥哥也好,陈皓也好,都是我很重要的人,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   “好好相处?”   于知倦气极反笑,抬起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于知义,   “于知义,你不是情根深种,你根本就是不知恩义不辨是非。”   这是于知倦第一次对于知义说重话,甚至是他第一次直接叫于知义的全名。   于知义微微一哽,有一瞬被他镇得心里莫名发虚。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不知恩义……哥哥你告诉我,什么是恩什么是义?从小到大你给我的好难道不都是你自以为是的施舍吗?”   于知义握紧了拳头。   他也从来没有对哥哥发过脾气,或者说此刻他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只是话尾带上了些许颤音。   而同时宣泄而出的,还有这十几年来他一直藏在心底的真心话,   “从小时候开始,哥哥就什么都比我做得好,你一定没有体会过一直活在别人阴影下的那种感觉吧?偏偏你还要对我很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人似的,只让我觉得你更加遥不可及。”   “这么多年来,我不想要其他人知道哥哥的存在,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么优秀的你只要回来,我就一定会被你的光芒给淹没。”   “池绫姐知道你的存在,林邪也知道,你看他们都向着你……就连皓哥也被你所吸引。你一定觉得不屑吧。可是哥哥你看,我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却能轻易地表现出厌恶。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   于知义的话像是藏在温风中的花刺,他的一吐为快对于知倦而言犹如风倾楫摧,将这些年来于知倦自以为兄友弟恭的假象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是感受到过于知义的敏感。   但却从未想过,原来于知义对他复杂感情中还有已经扭曲成嫉妒的羡慕。   “于知义,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吗,”   于知倦强忍着头疼欲裂的痛楚,尽可能地放缓语气,   “你有好几千万的粉丝,有那么多人认可你,喜欢你,你现在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你对得起他们的期待,对得起你自己的努力吗?”   “被那么多人喜欢的感觉很好吧?”   于知义缓慢地眨了眨眼。   于知倦一头雾水,一时间有些揣摩不透他的逻辑。   “不管哥哥你是怎么想的,请你别再替我给人生做主了。”   于知义低眉看了眼手机,上面有梁晓辞新发来的消息。   他按照短信上的内容从一旁的抽屉里找出了遮光头套和口枷,在堵住于知倦的眼睛和嘴之前,亲手摘下了他耳垂上的那对假蓝宝石耳钉。   “哥哥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不会伤害你的。等我解决好外面的事情,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   于知倦没有做徒劳的挣扎,身上的麻绳都是梁晓辞亲自捆的,自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能自己挣脱开的机会。   而且他现在的思绪并不清醒。   或者说他很少像现在这样抵触思考。   因为他而失去手术机会的姜江也好,于知义刚刚的那番话也好,都像是侵入他脑海的菌群,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刺痛地攀爬,仿佛要将他搅乱成一滩泡沫,拽着他在失落的漩涡中带着疼痛下沉。   “怎么这么安静?”   梁晓辞不放心,再度上楼回来,靠在门口朝内探头望去,   “我还担心你舍不得蒙你哥哥的脑袋呢。”   “我哥只是怕疼,并不怕黑。”   于知义走出门,亲眼看着梁晓辞将门反锁。   她家的门窗都经过改装,周围也没有邻居入住,再加上她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会在附近看守,于知倦就算长出翅膀来也逃不掉。   “那过几天可有的他好受了。”   梁晓辞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于知义没听太清。   “没什么。走吧,你不是要去见你的陈皓吗?”   梁晓辞笑了笑,   “让池绫陪你去吧。我要留在这里,免得你哥哥逃出来添乱。另外你记得多看看你哥的手机,帮他回复好消息,别人才不会察觉出你们换人了。”   “……好。”   于知义略略点了下头。   梁晓辞亲自把他送上了车,并再度威胁了池绫一番,让她别乱说话。   她对于家的这兄弟俩都很感兴趣。   于知倦深沉叵测,心性坚定,于知义则过于敏感犹豫,少经世事。   想要引导于知义,对和于知倦一样修习了多年心理学的梁晓辞而言就和在白纸上作画一样简单。   她只是稍加渲染和暗示,添油加醋地扭曲了一些事实细节,便能从嫉妒的芽中催生出带有恶意的花,让于知义以为这些天来于知倦都是在占用着他的身份,要夺走本该属于他的梦想前途和陈皓的爱。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别担心   1.陈皓biss 各种意义上   2.本文he 不虐感情线   3.林邪家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尤其是莱斯莉身亡以后   4.林邪:等我回国就挨个收拾你们 第135章 苦橘(四更)   保姆车内被横亘在前排驾驶座之后的遮光帘分隔成两部分。   池绫始终看不见司机的模样,她的手机几天前就被梁晓辞给没收,现在的她毫无人身自由可言,根本没机会往外通风报信。   梁晓辞留她在身边的原因也很简单:逼她像当初指导于知倦模仿于知义一样,带着刚刚苏醒没多久的于知义尽快回归应有的状态。   听梁晓辞和于知义的安排,他们似乎打算一会儿回陈家去找陈皓……那就意味着她有可能能接触到姜磊,至少要想办法让人把于知倦现在的处境告诉给林邪才行……   池绫不动声色地思虑着,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相信的人有且只有林邪。   她悄悄趴在车窗边观察周边的环境,遗憾的是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在哪里,周围住宅高楼和平楼厂房掺杂栉比,都是灰落落的颜色,没有任何特色。小区门口也没有任何路牌或者标号,池绫甚至无法辨别这里是不是还属于滨海市。   “吭通——”   车门被打开又合上,池绫看着默默坐在座位另一旁的于知义,一时间百感交集,除了那双湿漉温和的眼睛,于知义的一切都变得让她觉得非常陌生。   就连给人的感觉也是。   但很快池绫就意识到了这种熟悉的陌生感来源于何处——有天赋又努力的专业演员于知义,此刻已然开始扮演他的哥哥。   “知、知义,你不要相信梁晓辞的话,知倦他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你,他比任何人都更盼望着你能醒来,”   池绫伸手抓住了于知义的袖口,微微颤抖着朝他摇了摇头,   “你是他亲弟弟,你不会不明白的,他不可能像梁晓辞说的那样要偷走你的人生,知义,不要再做不清醒的事了……”   “我很清醒,”   于知义轻轻拂掉池绫的手,自嘲地笑了笑,   “哥哥刚刚还骂我不知恩义不辨是非,姐姐你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压根就是个疯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一直都知道,池绫姐还在做星探时看上的就是我哥哥,这些年来你只是把我当做哥哥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不是这样的……”   “姐姐你知道吗,之前你每次和我开玩笑说要接我哥哥回国送我们一起出道的那些话,对我来说都一把把剜在心上的刀。”   于知义疲惫地垂下了眼眸,看见手机上突然崩出来的几条来自陈皓的消息时眼底才终于有了亮光。   工作室失火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不仅是陈皓,许多人都发来了问候的消息,于知义一一做了回复,尤其是林邪很难应付,稍有不慎感觉就会被他看出端倪,好在有梁晓辞在一旁帮他出谋划策。   而现在他终于等来了皓哥的消息。   于知义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着颤,他在聊天框中不停地输入文字又删除,满怀期盼又不敢放肆。   他不是不知道陈皓曾经对他的背叛和冷情,也明白自己已经深陷其中的可悲,但他无法否认,当他看到陈皓发来的关怀、看到陈皓又开始因为他的安危而感到焦急心慌时,名为“开心”的情绪能将他心头的不安和犹豫悉数淹没。   他愿意原谅陈皓。   而且舍不得于知倦为了替他报仇而毁掉陈皓的心血和事业。   “知义,你至少不能那样对你哥哥,你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先把知倦放了,好不好?”   池绫不死心地劝阻道,看到此刻出现在于知义耳畔上的那对儿假蓝宝石耳坠只觉得刺眼又沉闷。   “池绫姐,别再说了,”   于知义拆开抱枕中的空调被,调平座椅靠背后假意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伤害你们,尤其是王阿姨。在医院的时候一直都是她照顾的我,我知道她对我好,她不会有事的。”   “……”   池绫无助地咬了咬唇,于知义无疑是在提醒她,她妈妈王玉还在梁晓辞手里。   “你知道米妮是周晖晖的表姐吗,”   池绫绝望道,   “现在的梁晓辞就像当时的米妮,于知义你为什么永远都不愿意相信我呢?”   “因为比起永远在拿我和哥哥做比较的你,她能看到的是我和哥哥不一样的地方,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哥哥的存在后依然选择了我的人。”   “什么选不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和你哥哥之间做选择?知义你不要总是想得这么极端,你自己活得不累吗??”   “累啊,”   于知义提高了音量,   “我比谁活得都累。池绫姐,你记得吗,我得到的第一笔片酬就分给了你和我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池绫一怔。   “给我哥哥是因为我怕他在格兰苏因为没有学费而被迫回国,给你则是因为我怕你会随时放弃我去签我哥。”   于知义苦笑道。   他眼底的苦涩和于知倦谈起弟弟给他打的那笔救命般的学费时的笑意怪诞又破碎地重合在一起,让池绫一时间觉得如鲠在喉。   不仅是于知倦,她又何尝没和人炫耀过当初于知义给她包的那个大红包呢。   车内陷入了一阵荒凉的沉默。   于知义的自卑早就烙进了骨血,从爸爸妈妈为了离婚后谁能带走更优秀的哥哥而无休止地争吵时,他便注定只能活在随时会被人抛弃的不安感之中。   因为比起哥哥,他就像是一个只配被踢来踢去的累赘。   就连他唯一能够引以为傲的这番事业的开始,他也是沾了哥哥小时候被人相中的光才能成功进入演艺圈。   而最后是陈皓给了他一个家。   年轻时的陈皓也像现在的林邪一般闪闪发光,那样一个受万人追捧、该高高在上的人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于知义,能不能试着和他交往时,于知义这辈子就已经注定要栽在他身上了。   所以他能原谅陈皓后来所做的一切。   他知道陈皓很快就和他结婚的部分原因是陷入了债务危机、正急需用钱,但他并不在意,从小到大他身边至亲至爱的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向他索要金钱,妈妈的生活费、哥哥的学费,于知义早已习惯他人把“钱”当做接近他的理由。   毕竟很能赚钱也算是他的优点之一。   于知倦把陈皓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记当做枷锁,甚至还说要带他去洗掉……他想他哥哥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这道枷锁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被人需要的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保姆车缓缓驶入了华庭公馆的大门,池绫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微微有些哑然,司机故意绕了很多偏僻小路,让她没能记住方向。   池绫再一次扒在了窗边,期待着能找到往外传递消息的机会,而于知义则显得比她更加按捺不住,甚至车还没停稳他便已经打开了门,步履匆匆地朝家里的那扇大门走去。   池绫则被关在了车上,由司机负责看管。   姜磊抱着那副被做成了标本裱成挂画的玫瑰穿过庭院时,池绫就在离他不出二十步远的防窥玻璃后用力地敲击着窗户。   然而春末夏初,槭树林中的蝉鸣鸟叫不断,遮盖住了池绫的求救声。   姜磊一打眼瞧见了正站在门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发型的于知义,嗓门很大地吆喝了一声,   “夫人,您看!这玫瑰让人裱好了今天刚送回来!您打算挂在哪里呢?”   于知义并不清楚那枝玫瑰有什么特殊含义,便随口答道,   “先放储藏室吧。”   “好……啊?放储藏室?”   姜磊愣了愣,昨天于知义回来时就怪怪的,莫名其妙地问了他很多问题,今天又突然说要把这前段时间还宝贝得不得了的玫瑰花给放储藏室去,那不就相当于放进去吃灰吗?   难不成是陈皓最近又惹到他了?   “嗯。皓哥他……回来了吗?”   于知义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袖子,近乡情更怯,他既迫不及待,又有些没想好该如何面对陈皓。   毕竟哥哥帮他把周晖晖那个障碍扫除之后,他和皓哥终于又能重归于好了。   “回来了,正在家里等着呢,还说什么想着你肯定因为工作室失火受了惊吓,亲自下厨要给你做什么海参大补汤。哎说起来您那工作室没事吧?”   “没事。晚上着的火,没有人受伤……你继续去忙吧。”   于知义习惯性对姜磊还是避之不及的态度,毕竟当初他在家里没少受姜磊冷言冷语的嘲讽。   “行,那您有事叫我哈。”   姜磊嘿嘿笑了笑,他还不知道姜江的手术即将被取消的事情,还以为自己的妹妹马上就能从重病中痊愈,正在喜不自胜地考虑着到时候用于知倦给他的那些钱带姜江去哪些地方旅游。   于知义点了点头,还有些不适应姜磊对他的客气和尊重。   短暂的插曲后,于知义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浅浅吸了一口气,随即推开了别墅大门。   鲜汤的香味扑鼻而来,屋内被一股温馨柔和的灶火气所笼罩。   “知义,你回来了?”   陈皓从厨房探出头来,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看见妻子朝着他扑了过来。   “……哎呦,”   他只得丢掉手中的汤勺,牢牢接住了于知义,   “怎么了?是不是着火吓到了?”   “皓哥,我好想你。”   于知义将脑袋埋在陈皓的颈窝,轻轻呼吸着他身上的苦橘味,呼吸着那对于知倦而言是引人作呕,对他而言则如逢旱甘霖一般的信息素的味道。   “怎么说得像是很久没见到我似的,”   陈皓笑着搂住了于知义的腰,   “又瘦了?池绫是怎么替我照顾你的?”   “可我就是很久都没见到皓哥了,”   于知义抬起头来,眼里奕奕闪着光,   “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实发生的,皓哥,其实你一直都在被我哥哥欺骗……”   …… 第136章 投奔   陈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一言不发听完妻子讲述这个完全可以用离奇来形容的故事的。   或者说每当他笑着想转移话题去问妻子是不是想补过愚人节时,于知义的表情都太过认真。   而且他很熟悉那种神情。   他和周晖晖还有来往时,于知义每次质问他是否还爱着自己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这让陈皓感到毛骨悚然,不仅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和一个长得和妻子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更是因为他惊惧地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妻子回到身边时,他感到的居然是遗憾和不舍……   原来他不是和妻子破镜重圆,而是他爱上了那个伪装成妻子的男人。   怪不得……怪不得他发现“于知义”变得难以掌控、怪不得他会重新感受到心动和新鲜,怪不得“于知义”始终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   “哥哥发现了皓哥你正在做的那些事…从你的公司里带出来了许多资料,他说那些证据足够让你坐一辈子牢。”   于知义眨了眨眼睛,天真又腼腆地继续说道,   “但皓哥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那些东西全被我烧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难、难道你们工作室的那场火……?”   “没错,”   于知义轻甜一笑,眼里全然是对陈皓的浓厚爱意,厚到让陈皓感到喘不过气。   “皓哥不用有任何担忧,我哥哥为了报复你做了许多打算,但现在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呃,知义,按照你所说的,你哥哥他是叫……于知倦是吧?”   陈皓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揽在于知义腰上的手,   “那么现在于知倦在哪里呢?”   “……?”   于知义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比谁都更爱陈皓,也比谁都更了解陈皓。   因此他立刻就看清了陈皓眼底的情绪,   “皓哥,你……想去找我哥哥?为什么呢?你想……做什么呢?”   “知义,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那毕竟是你哥哥,你把他囚禁起来也不是个事啊,你刚刚说你想努力让你哥哥接纳我,要不把他接回家里来,我好好向他赔礼道歉是不是?”   于知义的肩膀已经开始发颤,但他不肯承认,不死心地向陈皓确认道,   “皓哥你,很喜欢我哥哥对吧?”   “……知义,”   陈皓顿了顿,他本可以再一次用花言巧语哄骗于知义,但于知义此番为了他连自己的哥哥都能背叛的诚恳让他不忍再继续编造谎言,他只得咬了咬牙,坦然道,   “我不想再骗你第二次了。”   “……”   于知义仰起头闭了闭眼,强忍住自肠胃深处翻涌而上的不适感。   多年来支撑着他的意义感在此刻分崩离析。   “皓哥,我哥他可是要整垮你的公司送你下地狱的人……他对你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只想要你死!哪怕是这样你也决定要去找他吗??”   “那些证据不是已经被你烧毁了吗?”   陈皓的语气变得温柔,眉目缓和,他轻轻揉了揉于知义的头发,   “把你哥哥接回家来,他如果还是不肯接纳我,关在自己手里不是更安全些吗?”   于知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陈皓的抚摸,   “关在自己手里……?然后方便皓哥你像当初和周晖晖鬼混那样去对我哥动手动脚吗?”   “知义,”   陈皓蹙了蹙眉,   “连你哥哥都愿意相信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你却还不愿意相信我吗?”   “他那都是演给你的……这世上会真心对你好的只有我……可皓哥你为什么不能只把我一个人放在心上呢?”   “知义,带我去见见你哥哥吧。”   陈皓不依不饶,甚至抬手将于知义搂进了怀抱,带有压迫感的苦橘味信息素随之也一并压来,和于知义颈部开始隐隐作痛的腺体沉闷地共鸣。   “别这样逼我……”   于知义痛苦地皱起好看的眉毛,偏偏没意识到他越是抗拒越能激起陈皓心底的恶欲。   “我只是想和你哥哥好好谈谈,知义,你会支持我的吧?”   陈皓吻了吻于知义的额头。   那是他惯用的哄人伎俩,就像朝狂吠的小狗扔一块骨头。   再一次见到真正的于知义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对妻子的爱意早就消磨殆尽,此刻他透过于知义看见的则是他心心念念的于知倦。   他甚至开始肖想并期待,于知义这副被迫屈从的痛苦模样出现在于知倦的脸上该是多么好看。   这兄弟二人分明长得一模一样,可于知义的哀求却只会让陈皓感到不耐烦。   “知义,我们的婚戒还在你哥哥手上吧?不拿回来真的不要紧吗?”   陈皓摩挲着于知义的手指,发觉他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我哥哥说得没错……”   于知义垂着眼,紧紧咬住下唇才将眼泪忍耐回去,   “你就是一个人渣。”   他能原谅陈皓偷情出轨,原谅陈皓贩毒洗钱,但唯独无法原谅陈皓爱上他的哥哥。   “喂……!”   陈皓从未想过于知义会有能反抗他的一天,他一个不注意就被甩开了手,他那柔弱又无能的妻子便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逃出了他的怀抱。   “知义,听话。”   陈皓不慌不忙地揉了揉手腕,他太懂得如何拿捏于知义,就像他在于知倦面前永远占不到上风一样,心里藏着感情的那一方注定会输。   于知义绝望又无助地躲在餐桌的另一边。   昏迷的那几个月里,王玉为了刺激他的意识复苏一直在他耳边给他循环播放陈皓和他主演的那些电视剧和电影,以至于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天真地以为一切能够重新开始。   而直到现在他才再一次回想起这座名为“家”实则为牢笼的别墅带给他的窒息感。   “不、不要过来……”   于知义紧张地看着朝他慢慢踱来的陈皓。   他无法接受一直以来被自己当做避风港的丈夫也和池绫他们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于知倦。   原来陈皓当初会爱上他并不是因为他本身有多值得喜欢。   而是因为陈皓没有见过于知倦。   现在他见识过了更好的人,自然就会将于知义弃之如敝履。   于知义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哪怕是当初亲眼看见和周晖晖厮混在床上的陈皓时的难过也远远比不上他现在的悲怆。   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摔死呢。   于知义疲惫地想着,他努力醒过来的意义就这么被陈皓给彻底否定。   这世上没人会再愿意接受他,他无处可去。   “嘟嘟嘟——嘟嘟嘟嘟——”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猛然将于知义从漫无边际的绝望中拉回了现实,他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此刻来电话的人是林邪。   因为于知倦的消息回复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加上工作室失火这么大的事突然发生,林邪放心不下,还没来得及调整时差便打来了这通电话。   “……喂?”   于知义立刻接通了电话,克制住话尾的颤音。   “你在哪里?”   林邪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同时也听见了背景音里陈皓不怀好意的声音。   “林邪……帮帮我……”   于知义咬了咬牙,   “陈皓他要杀我灭口……!”   -   等于知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上了驶向林邪家的车。   前半段路是他自己开的,他曾经学过开车,只不过拿到驾照后就没上过路。   几十分钟前他和陈皓吵得不可开交,他当着陈皓的面向林邪求助,如果不马上逃跑,被陈皓抓住后不知会被怎么对待,可又不能用停在外面的那辆保姆车,让池绫和林邪见面的话他的身份立刻就会被拆穿。   最终于知义硬着头皮抓起了鞋柜上扔着的车钥匙,仓皇逃窜到车库里一脚油门开走了陈皓的车。   好在林邪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陈皓的那辆大奔便被扔在了路边,而一直跟在于知义车后的保姆车见他被林邪的人接走后也没再继续跟踪。   毕竟让他用于知倦的身份接近林邪一开始就在梁晓辞的计划之中。   “于先生你别担心,陈皓他不敢追来的。”   路远顿了顿,向于知义解释道,   “少爷开车去了另一条路上,我已经通知他说接到你了。”   于知义“嗯”了一声,他对路远留有几分印象,是一直跟在林邪身边的那个助理。   “你……没受伤吧?”   路远频频回头,他家少爷给于知义打去电话后脸色差得恐怖,大有一副要直接踏平华庭公馆的意思。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于知义习惯性地想笑一笑,但想到他从此刻开始必须以于知倦的身份存在于林邪身边,便又敛去了笑意,神色平淡。   刚好他也没法真心笑出来。   “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吧。”   路远没再回头,林邪交待过他要好好保护于知义,万一因为他一脚急刹车把后头那位祖宗给磕着碰着了,他可承担不起。   于知义应了一声。   他轻轻摸了摸耳垂上那颗淡淡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假蓝宝石。   梁晓辞说这是林邪送给哥哥的。   林邪……   如果林邪犯了和陈皓一样的错误,哥哥会不会能够有那么一丝一毫地理解他呢?   作者有话说:   一次性更2,后面还有一章-3-   如感到不愉快可以囤文到140章 第137章 家宴(二更)   不知不觉,于知义便靠着车窗浅浅睡了过去。   极度的伤心过后是沉闷如死水的平静,他再度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正在一个不熟悉的Alpha怀中。   “路远,你看你把人都吵醒了。”   林邪很快就注意到他已经醒来。   “我已经很小声了……!分明是车内外温差太大,要么就是您抱人的时候动作太重。”   路远冤枉道。   与此同时,于知义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他此前从未光临过林家府邸。   饶是见惯了纸醉金迷,第一眼看到林邪家那包含了人造湖泊和小森林的庭院时他也依旧感到震撼。   “睡得还舒服吗?”   林邪朝他说话时语气舒缓了不少,于知义心里微微有些错愕,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个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林影帝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是独属于他哥哥的温柔。   “有点累,没忍住就睡了。”   于知义尽可能地模仿着于知倦的口吻和语气,同时也暗暗观察着林邪的表情,想知道自己的表演有没有引起怀疑。   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放我下来吧。”   于知义轻轻拍了拍林邪的肩膀,刚好已经被抱到了大门口。   他刚被放下,大门便被人从内拉开,   “偶像,你又来啦!”   林西和谭朝露如往常那般已经在门口等候着,谭朝露闻言又悄悄掐了林西一把,   “说什么‘又’,有你这丫头这样和客人说话的吗?”   “我就是高兴嘛,我的意思是……唔,反正我希望偶像能经常来,”   林西挠了挠头,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地凑到了于知义身边,   “我看新闻说偶像你们工作室失火了?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你没受伤吧?”   “没事,着火的时候刚好没人在里面。”   于知义记得梁晓辞和他讲过,林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林西。   这边林西拉着于知义正聊得热闹,谭朝露顺势扯了扯路远的袖子,   “小……呃,路管家,”   “您还是叫我小远就好,”   路远淡淡一笑,家里许多人都还不适应他已经接替路遥成为了总管,   “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和你确认一下,今晚于先生是要在我们家留宿吧?”   谭朝露低声问道。   此前和于知倦接触过几次,她看得出于知倦对她还算客气,而林邪又极其重视于知倦,她和林邪的关系能否缓和,关键就看于知倦了。   “没错,而且我估计不止留宿今天一晚。您和林西小姐都记得要把好口风。”   路远叮嘱道。   “住久点好,家里多一个人也热闹一些,”   谭朝露笑笑,   “那……真的不用多收拾间客房出来?”   “您忘了?上次于先生就住在少爷房间里,总不能越来越生分吧?”   路远习以为常道。   “倒也是。那我先回厨房看看菜,林西这丫头管不住自己的嘴,小远你多提醒提醒她。”   “上星期不是新聘了厨师吗?”   “他们兄妹俩嘴都叼,尤其是林邪,好不容易又因为于先生能在家吃饭,不亲自做我不放心。”   谭朝露解释道,正要转身回厨房时只听林邪叫住了路远,   “睡前整理一间客房出来。”   “……啊?”   路远有些不解,这下人终于和陈皓闹了矛盾被拐回家里了,自家少爷怎么又开始讲君子风度了?   “于先生不住您房间?”   “他住,”   林邪顿了顿,   “我睡客房。”   “好吧。”   路远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没有多问。林邪做什么决定总有他自己的道理。   林西对于知义很是热情,缠着他聊了许久才因为要去洗手间而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于知义一直耐心地哄着她,他演技高超,加上有梁晓辞提前给他做过功课,林西根本没有发觉她的偶像已经换了人。   小丫头踢着拖鞋快步跑去上厕所后,才给林邪让出了位置。   身边的人从林西换成了林邪后,于知义更加集中起注意力来。   于知倦扮演他能不露破绽,他作为演员假装成于知倦时甚至更加天衣无缝。   “工作室的那把火是陈皓放的,”   于知义低声朝林邪解释道,   “他发现了我一直在搜集证据……那些资料全被他烧毁了。”   于知义实际上也在试探,他想知道林邪手里会不会还有备份。   “恶意纵火,他是嫌自己的命长,”   林邪淡淡道,   “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别又犯偏头疼。陈皓的事我来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   于知义把握着分寸,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邪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让于知义感到心虚,好在二人间的对视并未持续太久,在于知义即将坚持不住时,林邪低笑了一声,抬手蹭了蹭他的眼角,   “等你黑眼圈消了我再告诉你。”   “两位好哥哥,请问你们是看不见我的存在吗?”   在氛围变得更加暧昧之前,林西撑着脸出现在了沙发背后,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俩,   “虽然我很想接着看下去,但是要开饭了哦。”   -   每次招待于知义,谭朝露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以最高的规格招待他,这次也不例外。   数米长的长桌上摆满了精致飘香的菜肴,从前菜例汤到解腻用的水果甜点,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五星级会馆里的贵宾套餐。   而比起前几次的拘谨和客气,谭朝露也好路远也好,都习惯了和于知义一起用餐,因此餐厅内又多了几分温馨的热闹。   而这种“家”的氛围是于知义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知义,我可以这样喊你吧?”   谭朝露边往桌上端菜边招呼他们三个孩子坐下。   她对“于知义”的印象一直很好。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林邪带着于知倦是为了看她有没有在撒谎,但往后每一次,于知倦都会对她的关怀给予回应。   大约是因为于知倦从未体会过母爱的温暖,他对谭朝露并不冷淡。   而一向习惯了热脸贴在冷屁股上的谭朝露自然是受宠若惊,后来她对于知倦的关照虽然依旧是为了讨好林邪,但更多的则是因为她真心欢迎这么一位客人。   “当然可以。”   于知义看了眼林邪,见林邪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朝着谭朝露点了点头。   “听林邪说你会在我们家久住,我看你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行李,需要什么东西都尽管和阿姨说,千万别和阿姨客气。”   谭朝露笑道,   “一会儿想喝点什么?我记得你好像挺爱喝西柚汁的?”   “要不喝酸奶吧!”   林西插话道,同时往于知义面前推去了一盒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   “我哥代言的,嘿嘿,路远买了好几箱回来以表支持。”   于知义看着酸奶包装上挂着的一层雾霜,一时间心有犹豫。   他刚从病床上下来没多久,身体和他哥哥的没法比,冰冻的东西更是碰不得。   “厨房不是榨了玉米汁吗?”   林邪抽走了于知义面前的酸奶,谭朝露闻言猛地拍了拍手,   “哦,我差点忘了,稍等,我去帮你们拿。还有林邪你专门嘱咐给知义准备的那道菜也差不多煮好了。”   “什么菜?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道菜……”   林西好奇地抬起头张望,闻到味时差点一口呕出来,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才没有在饭桌上太过失态。   “……螺蛳粉?!”   林西捏着鼻子神色复杂地看向于知义,   “偶像,你居然……喜欢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一旁的路远心里直发笑,林西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哥甚至还给她偶像开了家螺蛳粉店。   “要尝尝吗?其实很好吃的。”   于知义硬着头皮装作期待。   他的饮食偏好和于知倦近乎相反,他口味清淡,面对这样一碗加辣加笋的螺蛳粉,他的本能反应是和林西一样想捏住鼻子的。   “不了不了。偶像你吃吧。”   林西端着碗躲得远远的。   “尝尝看喜不喜欢。”   林邪将粉碗推至于知义桌前。   今天的这碗螺蛳粉是路远专门找来的厨子亲自做的,要是于知倦觉得好吃,新开的那家专属粉店就决定聘用这位厨子了。   于知义向来擅长管理表情,抄起筷子认真地挑了一大口,虽然舌头已经被辣得发麻发痛,他的神色也依旧自然,   “挺好吃的。”   “好吃就行,”   谭朝露松了口气,她一开始还担心拿这么臭的东西出来招待人不妥,   “玉米汁我也帮你们盛好了,来,林西你也喝一杯,别天天喝冰冻饮料,对胃不好。”   “知道了。”   林西悄悄吐了吐舌头。   于知义如临大赦地接过了谭朝露递来的玉米汁,林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未发。   整顿饭的氛围前所未有的轻松温馨。   说到和于知义有关的话题时林邪才会理会谭朝露一二,加上林西是个话痨,一直在给他们几个人讲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一顿饭下来欢笑声倒是不断。   于知义能感受到,谭朝露和林西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新的“家人”。   吃过饭后天色已晚。   不出意外时,林邪每天都要固定练两个小时的钢琴。   谭朝露则在网上报了个音乐鉴赏的网课陶冶情操,就连林西也乖乖回到房间里去写作业,一家人非常放心地将于知义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让他看电视玩儿,谭朝露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果盘和点心。   电视上放着引人发笑的合家欢喜剧电影,但于知义此刻并没有心思看,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最终他决定去冲个澡好整理整理思绪。   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被热水从头到尾淋湿时他才能完全放松冷静下来,好理一理日后到底该如何面对陈皓,如何面对自己的哥哥。   -   洗完澡后。   于知义并未如愿得到放松。   路远得知他想洗漱后直接把他带进了林邪的房间,残留在屋内的岩兰草香对于他这样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而言存在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始终保持着高压的状态。   淋浴间外整齐地叠放着提前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和绸面睡衣,睡衣是他哥哥喜欢的暗蓝色,于知义穿好衣服后漫不经心地走出浴室,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了林邪肩上。   “唔,”   于知义捂着脑袋本能地往后趔了两步,飘忽的思绪回到了林邪身上。   “林邪?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努力模仿着于知倦,压制着心底对林邪的那份忌惮。   “等着帮你吹头发,”   林邪扬了扬手里的吹风机,   “湿着头发睡觉容易犯偏头疼。” 第138章 泪光(三更)   “好。”   于知义淡淡点了点头,乖巧地在软凳前坐下。   温热的暖风从吹风口呼噜噜送出,林邪将黏在他颈侧还沥着水珠的发尾拨开,于知义本能地缩了缩脖子——Omega的脖颈比常人都要敏感。   “烫?”   林邪抬手试了试风温。   “没事,是水珠滴到领子里了。”   于知义找补道。   他其实很害怕和林邪有距离太近的接触,毕竟他和几乎不会被其他人信息素所影响的哥哥不同。   怕林邪因此起疑,于知义在脑海中快速搜寻着能拿出来转移注意的话题,于慌乱之中他猛地看见了摆在自己正前方的一台保险箱。   铁皮制的箱子和整个房间里的陈设格格不入。   于知义想起梁晓辞正在找寻的那样未知的宝物,那也是他此刻接近林邪的目的之一。   关于那样“宝贝”梁晓辞知道的也不多,她只说应该是一样带有蝴蝶纹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东西,至于是戒指、项链,还是一副挂画、摆件她也不太清楚。   刘易斯只能判断出那刻有家纹的传家宝被莱斯莉藏在了林家宅邸之中,却不知道林邪已经先他一步找到并把东西锁进了保险箱。   “嘶……”   于知义突然吃痛。   林邪并不是很会帮人吹头发,吹风机的风筒抵着于知义头皮上的某处一直吹着,引起阵阵烧灼般的痛感。   “弄疼你了?”   林邪收起吹风。   如果是于知倦在,他一定能听出林邪这句看似关心的问句里其实不带有任何感情,但可惜于知义对林邪的了解少之又少,并未听出什么问题。   “没有,要不我自己来吹吧?”   于知义低着头捋了捋额前半干的头发,全然不知他即将被人从后扼住脖颈——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敲响,   “少爷,有客人来,是于先生的助理梁小姐。”   路远站在门口喊道。   于知义闻声回头,林邪也收回了手,状似无意地问道,   “今天怎么不是池小姐陪着你?”   “池绫姐她在医院照顾知义。”   于知义不露破绽地笑了笑,   “小梁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就是这几天她可能也得住在这里,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   林邪抿了抿唇,随即吩咐路远去多准备一间客房。   梁晓辞在屋外等了一会儿,直到林邪应允,路远才肯邀请她进屋。   “林老师,路先生,抱歉要叨扰你们几天了,”   梁晓辞背着化妆包,面带歉意、礼貌客气地朝着他们鞠了好几躬,   “工作室被陈皓毁了,家也不敢回……等明晚的金日葵开幕典礼一结束我就搬走,多谢你们肯收留我们。”   “客气了,行李我来帮你拿吧。大家都是同行,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路远打量了她一番,除了那个化妆包身上没有别的口袋,他伸手要接过梁晓辞手里的化妆包,梁晓辞倒没什么犹豫,一边道谢一边将包递给了他。   “多谢多谢,对了,林老师也会参加明晚的开幕典礼吧?”   梁晓辞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便签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着于知义的行程安排,   “我差点忘了,林老师明天是颁奖嘉宾对吧?太好了……毕竟明天那个活动陈皓肯定也会出席,到时候我们知义就麻烦林老师您保护了,千万不能让坠楼的悲剧重演……”   金日葵电影节在圈内的规格和巨星狂欢夜并肩,尤其是经过怀恩岛事故后,沉寂了许久的影视圈仿佛都在等待着这场盛事的到来。   而于知义则早就被主办方邀请作为主持人参加活动,原本池绫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受邀请,现在换成梁晓辞管事后她直接就替于知义答应了下来。   梁晓辞言辞恳切,林邪淡淡点了点头。   “梁小姐,送你来的司机不和你们一起入住吗?”   路远看着那辆已经驶远的黑色保姆车,默默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我们家空房间很多,足够你们临时把工作室搬过来用。”   “那怎么好意思。”   梁晓辞甜甜笑了笑,乖巧地朝闻声下楼的谭朝露打了招呼,老老实实地跟着路远走进了为她准备好的客房,并未有任何多余或可疑的举动。   路远偷偷检查了她的化妆箱,里面只装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夹层里也没有藏东西。   “少爷,我看她好像挺正常的,你……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呢?”   路远悄悄向林邪汇报,林邪给于知义吹完头发后便再未踏进过卧室,而是回了路远提前打扫干净的那间客卧。   “今晚盯好她,告诉林西和谭朝露晚上锁好门,没事不要出来,”   林邪顿了顿,   “那辆车的行车轨迹想办法查一查,最好能查到他们回家和陈皓会面之前是从哪里出发的。”   “好,我马上去办。”   路远见林邪似乎无意回答他的问题,便适可而止地管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夜晚月色敞亮。   于知义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久久难以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海中便都是陈皓念出“于知倦”这三个字时款款深情的模样。   枕头上不多时便沁出泪痕,于知义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小声地抽噎着。   这个家里的人们对他那么热情,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温馨美好的家庭该是什么样子,也让他再一次意识到,原来和自己比起来,他的哥哥竟拥有这么多来自他人的温柔爱意。   可已经被群星簇拥着的人却还要夺走他那一小份可怜兮兮的微漠亮光。   林家府邸是屹立于城市之中的一处保留有天然草甸湖泊的广阔净土,更像是一处与世隔绝的避风港湾。   连吹入庭院中的风都变得温声细语,夜晚更是宁静得只剩下薄薄月色。   于知义像是一个小偷,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这份偷来的安宁之中,在眼泪的浸泡中挣扎着陷入了沉睡。   -   与此同时,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崭新住宅楼内却并不似林宅那般平静。   因为是刚建成的小区,除了梁晓辞的这间屋子,整片住宅区几乎没有人入住。   屋内只亮了一盏台灯,闪着刺眼的白光,像是审讯室里用来给嫌疑犯施压时使用的照明灯。   “吃饱了吗?”   面前的人话尾带着几分笑意,但因为在声带附近的皮肤上贴了变声磁片的缘故,于知倦没法只靠声音听出来者的身份。   这个人是傍晚时刻到来的,替他取了口枷又喂他吃了点粥,然后便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在其他房间内叮叮咚咚地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你和我很熟吗。”   于知倦开口问道。   就连那个在剧组偶遇、被池绫相中的化妆师梁晓辞都是诸葛允白的人,于知倦实在不敢肯定周围还有多少戴着面具的眼线。   而他们的目的很好猜测——想要林邪手里的那枚胸针。   在拿到胸针之前他们不敢轻易动他,所以于知倦并不抵触喂来的食物和水,他必须始终保持体力,然后找到一个逃脱的机会。   “不熟的话我也犯不着还用变声器了吧。”   面前的人倒是十分坦诚,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戴在了手上,而后突然拧动那盏台灯,让灯光直射向于知倦。   他绕到了于知倦身后,轻轻摘掉了于知倦脑袋上的那只黑色头套。   惨白的灯光直白冰冷地打在于知倦脸上,不过此刻他并不多受这种压抑灯光的影响——经白天于知义的那一顿气,他理所应当地又犯了失明的旧毛病。   似乎是注意到于知倦并未被直射的灯光刺激到,身后的人思忖片刻后突然捏起于知倦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另一只手则掰开了他的眼皮,看见了那双散焦无神的漆黑瞳眸。   “原来你看不见啊。”   诸葛允白哂笑一声,绕回了于知倦身前。   于知倦没有应声,他被反绑在身后的手一直保持着某种频率点动着大拇指,从而保持思绪的清醒,同时也能用来估测时间的流逝。   从这个男人给他喂完饭到现在已经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如果是来套话的人……不该忍到现在还不切入正题才对。   “你弟弟已经被林邪接回家里住了,”   诸葛允白突然开口,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于知倦脸上的表情。   该说不愧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到这时候还能保持面色平淡,甚至没有任何一处紧绷,看起来放松又漠然。   “他说林邪家里有一台可疑的保险箱。”   诸葛允白缓缓道。   听到“保险箱”这三个字时,于知倦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瞬,可就是这么微乎其微的神情也还是没能逃过诸葛允白的眼睛。   看来他想要的东西确实在那里。   诸葛允白挑了挑眉,百无聊赖地在于知倦对面坐下。   此刻失去视觉对于知倦而言反倒是一重保护,就算是诸葛允白,也无法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快速催眠一个失明的人。   “你知道密码的吧?”   短暂的考量过后,诸葛允白心里似乎拿定了主意,他轻轻点了点于知倦的额头,   “把密码告诉我,只要你说出口,我可以立刻放了你,你也想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林总督家的保险箱,我怎么会知道密码?”   于知倦冷笑了一声,扬起下巴挑衅道,   “你要和我玩一个游戏吗?要是你能赢过我,我可以考虑把我知道的其他事情都告诉你。”   失明者因为视线和注意力无法被掌控而难以被催眠。   但这不代表他没办法催眠别人。   作者有话说:   地里的牛都没我能更(bushi,希望大家可以海星资瓷,谢谢宝们!   另:再次强调本文中涉及的催眠、药物、毒品相关的内容都存在虚构架空成本,没有任何可操作性和现实意义,请大家遵纪守法积极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第139章 帷幕   如果急于问出结果,男人大概率一上来就会粗暴地对待他,所以于知倦才推测这是个玩心很大的“审讯者”。   像当时的陆悠悠一样,自负轻佻,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就落入他的陷阱。   事实上如果来者不是诸葛允白,哪怕是梁晓辞,恐怕都会着了于知倦的道,在他所谓的“游戏”中渐渐迷失意识,然后听话地帮他解开束缚手脚的绳索。   但可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教会了他催眠术的人。   “你好像没资格邀请我陪你玩游戏吧?”   诸葛允白对于知倦的目的了然于心,他虽自信游刃有余但并不会自负大意,因此并不给于知倦“玩游戏”的机会,   “你弟弟反复和我们强调,说你很怕疼,不让我们伤害你。可如果你不配合的话疼痛是无法避免的,你干脆点说出来的话不仅给我省事,你也不用受苦。”   “你说的密码我从未听说过,你从我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于知倦见男人不入陷阱,便知道事情变得愈发麻烦起来。   哈里斯家族派来的人不可能没有手段,听男人的语气像是很有自信一定能撬开他的嘴……而且男人还知道他很怕疼。   “问不问的出来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诸葛允白平淡地勾了勾唇角,他和陆悠悠那样的杀手不同,浑身上下不见半分血腥狠戾,反倒悠游清淡,似有一股淡幽幽的佛性。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主动说,我可以不动手。”   他对于知倦一向很有耐心。   不仅是耐心,他也从未掩饰过对于知倦的惜才之心,并且毫不吝啬对他给予高度的夸奖和肯定。   这导致刘易斯经常吃于知倦的飞醋。   不过诸葛允白对他有的也只是限于师徒之间的感情,该狠心的时候并不会犹豫。   他等了足足五分钟,见于知倦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的打算后才浅浅地叹了口气,脱掉用来遮掩颈部咬痕的风衣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于知倦身后,随即一把扯住了于知倦的衣领,将他朝屋内拖去。   眼前被重新绑上遮光条,于知倦做好了被粗暴殴打的心理准备,就算被人踹断肋骨他也一定要咬紧牙关……一旦让刘易斯拿到了胸针,以他心狠多疑的性格不可能再容得下林邪!   手脚和腿部全部都被捆绑束缚,于知倦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空间,他轻而易举地就被诸葛允白拖进了另一个房间。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湿润感扑面而来,地板上的积水瞬间浸湿于知倦的裤腿,他能感知到自己被拖拽进了浴室。   “不想死的话就把嘴闭好。”   诸葛允白将他扯到浴缸边缘,还没等于知倦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诸葛允白便按着他的后脑,不容反抗地将他摁进了满满一缸的浑水当中。   “……!”   枯蒜般的恶臭味在瞬间冲入鼻息——水里有吐真剂!   这个男人一直在等接满一浴缸的水……   诸葛允白掐着时间,不理会于知倦本能的挣扎,在他临近窒息的边缘才扯着他的领子将他从浴缸中拽起。   水中注入了少量经过提纯的硫喷妥钠,能够抑制大脑的活性,让人无可自控地丧失说谎或隐瞒的能力。   “咳咳……呕……”   于知倦狼狈地靠在浴缸边干咳,然而诸葛允白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在他缓过来之前再一次将他的脑袋按进了浴缸中。   咕噜噜噜——咕噜噜噜——   刺鼻的药水汹涌地灌入鼻腔,一开始于知倦还在分心用力去挣脱腕上的绳结,反复被浸入浴缸折磨到濒死后他几乎再也没有动弹的力气。   药效发挥得很快,于知倦感觉到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饶是他再用力地去咬自己的舌根也无济于事,疼痛根本无法阻止大脑被药物所麻痹。   “不是怕疼吗,林邪值得你这么做么?”   诸葛允白见于知倦还想往浴缸上撞去,连忙护住了他的额角。   要是让他把自己给撞醒了可就麻烦了。   浸泡、挣扎、淹没,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于知倦已如沥水的将死之鱼。   诸葛允白看时间差不多了,抬手将已经不甚清醒的于知倦从水滩中扶了起来,稍稍用了些力掐了把他的肩膀。   “唔……”   于知倦因痛而略微恢复了些意识,但离清醒依旧遥远,只够他模糊地回答诸葛允白的问题。   “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么?”   诸葛允白问道。   “……于知倦、咳咳、咳咳咳、”   喉腔中还呛有刺激性的药水,于知倦只觉得浑身上下四分五裂、头重脚轻,鼻腔里火辣辣地疼,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大脑中也闷疼混乱。   “很好,乖孩子,”   诸葛允白抿了抿唇,看状态正是适合问话的时候。   吐真剂效果虽然显著,但可用性并不强,一旦没有把握好使用方法和剂量就有致死的可能,也只有他敢这么用。   “告诉我,你记得林邪是谁吗?”   这一次于知倦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他的警觉已经深入本能,就算被吐真药水给浸泡了个彻彻底底,提到“林邪”这两个字时他的潜意识也依旧提醒他要慎重。   不过那也没什么用。   “你和林邪是什么关系?”   诸葛允白循循善诱道,对付于知倦不能着急,要有耐心才行。   现在为了攻破于知倦潜意识里的警惕,诸葛允白需要反复问他许多个和林邪有关但又无关紧要的问题,让他的大脑对“林邪”这两个字感到麻木。   “我和他的关系……?”   于知倦顿了顿,   “我喜欢他。”   “……哦?”   诸葛允白挑了挑眉,   “嗯,很好。那林邪有没有邀请过你去他家里做客?”   “唔,我睡过他……的床。”   于知倦迷迷糊糊道,言语已经渐渐开始不受控制,并且不限于一问一答,而是像管不住嘴一样话多了起来,   “他对我很真诚。”   “钻戒很丑。”   “我知道他其实没那么喜欢吃螺蛳粉。”   “他还送过我玫瑰花。”   “他现在在意大利给别人弹钢琴。”   “我很想他。”   “……我想他。”   “我想见他。”   于知倦的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大脑也只能对外界刺激做出最基础的反应,在听到“林邪”这两个字时有许多情绪喷薄而出,他觉得自己该去压制,却又无可奈何。   问了许多个问题、听于知倦说了很多和林邪有关的话后,诸葛允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当初让林邪在格兰苏先见到了于知倦就是一个错误。   “我还有一个问题,知倦,”   诸葛允白平缓道,   “他告诉过你保险箱的密码对吧?”   “……”   于知倦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带有犹豫地缓缓点了点头。   “密码,和什么有关呢?”   诸葛允白有意换了个说法,以免对于知倦的刺激太大。   又沉默了许久,只听于知倦“唔”了一声,艰难地回忆道,   “和我……和我有关……”   “嗯?继续说下去。”   诸葛允白暗暗松了口气,到这种程度,基本已经可以等着于知倦自己把密码说出来了。   “他告诉过我……那串数字……呃…………”   似是感觉到头疼欲裂,于知倦痛苦难耐地垂下头去。   “知倦?”   诸葛允白扶住他的肩膀,药水剂量他仔细斟酌过,不该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才对……   片刻的安静后只听于知倦深喘了两声,   “你刚刚……喊我什么?”   诸葛允白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不对。   于知倦清醒过来了……在短短二十分钟之内,他怎么可能清醒过来的?   但很快诸葛允白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恐怕是于知倦从林邪嘴里听到密码后选择对自己进行了催眠,于自己的潜意识中设置了一个“锚点”,换句话说,就算他被人催眠问话,只要话题触及到这个锚点,潜意识立刻就会被动进入防备状态。   这倒是他没教过的。   诸葛允白嗤笑了两声,惋惜道,   “你要是没这么快醒来就好了。”   “我说过了,你从我嘴里问不出来任何东西。”   于知倦稳了稳呼吸,他刚刚差点就要说出那串数字,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脑子里像触了电一般艰难地恢复了清醒。   “有些手段我本来不想用在你身上的,”   诸葛允白扬了扬眉梢,随即将口枷重新塞入了于知倦口中,自言自语道,   “虽然这附近几乎没什么人,但太大声的话还是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吧?”   -   隔天,临近傍晚。   梁晓辞往家里的座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眼看着她就要陪于知义进入会场了,到时候有林邪在一旁守着,她可没法再联系诸葛允白。   而且电话怎么会没人接的?难道于知倦有从诸葛老师手里逃脱的本事?   梁晓辞不抱希望地重播了一遍过去,好在这次没嘟几声,就听见那边有人接通。   “老师?”   “是我,怎么了?”   “您那边没事吧?前几个电话您都没接。”   梁晓辞以上厕所为由躲在了天台上,此刻于知义和林邪都已经做好造型,在休息室等待着晚上典礼的开始。   “稍稍棘手了些,刚刚出门买了点东西。”   诸葛允白淡淡道,同时翻看着自己袖子上溅上的血迹。   他也没想到于知倦会被折磨到突然进入易感期,他一个Omega扛不住那么高等级的信息素,只得去出门附近的药店买了阻隔剂。   不过这也说明于知倦快到极限了。   进入易感期说白了是他身体最后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发挥作用。   “箱子的密码……他说了吗?”   梁晓辞又问道,   “我无法取得林邪他们的信任,家里一直有人盯我盯得紧,我接近不了保险箱……只能指望于知义拿着密码直接开锁。”   “他们怀疑于知义了吗?”   “应该没有,我看林邪对他还护得紧。”   “那就不用着急。”   诸葛允白叹了口气,   “我这边还需要点时间,于知倦现在晕过去了,得等他下一次醒来。”   “那我……先陪着他们把今晚这个活动应付过去?”   “嗯,别轻举妄动,林邪恐怕比你想的还要多疑。”   诸葛允白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他也没想到于知倦的嘴有那么硬,都疼成那个样子了,还是不肯说出半个数字。   瞥了眼疼到昏厥的于知倦,诸葛允白拿起风衣戴上口罩再一次出门。   他得去买件没有血渍的干净衣服。   作者有话说:   注:吐真剂的使用和效果、往水里扔硫喷妥钠都是我胡编的~   谢谢投喂鱼粮和海星的宝贝们!啾咪! 第140章 念(二更)   距离金日葵电影节正式开幕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于知义作为特邀主持人已经被工作人员请去后台候场,会场后台为了保证保密性不允许艺人之外的任何人入内,梁晓辞和路远都无法跟随他们到后台去,于知义身边只有林邪陪着。   二人经过贴有陈皓名牌的私人休息室时,于知义不禁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   林邪回头,顿住脚等着他。   “没什么……就是在想陈皓他今晚居然没有出现,”   于知义顿了顿,   “这种活动他应该很喜欢抛头露面才对。”   昨天他和陈皓闹得不欢而散,还把陈皓的车给随便扔在了半路上,说不担心倒是假的……陈皓知道了他哥哥的存在后会四处找寻吗?   “他现在自顾不暇,不露面才是正常的。”   林邪的话别有一番深意,可惜正在出神的于知义并未听进耳朵里。   他正在心里和自己做着激烈的斗争。   确认过陈皓重新爱上的人并非自己,而是顶着自己名字的于知倦之后,于知义只觉得心里被戳开的那个窟窿仿佛越漏越大。   他已经不会再感觉到心脏抽痛或是呼吸困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的平静。   而他就在这种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扭曲的平静之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向所有人宣布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的真相,并且告诉那些狂热喜欢他的粉丝们,前几个月都是他哥哥代替他在进行活动。   他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他,更是迫切地想要去求证,在目睹了他哥哥的光彩夺目后,是否依然还会有人选择他。   此时的于知义已经陷入了一种沉默的疯狂,他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一行为会给他或者于知倦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一个能够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他只需要有一个人愿意接纳他,承认他比于知倦更值得喜欢,告诉他他不是永远都只能做那个替补选项……   林邪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将于知义从近乎偏执的魔怔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他眨了眨眼,花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随即有些后怕地看向林邪。   刚刚他的表情一定很古怪……林邪会看出端倪来吗?   好在林邪的注意力并非时刻都在他身上,此刻林邪正垂眼在看手机上不知谁发来的消息。   “于老师,两分钟后倒计时就要开始了,您准备好了吗?”   工作人员提醒于知义道。   晚上的颁奖典礼虽然没有太多现场观众,但是会全平台直播,谁都不喜欢重演巨星狂欢夜那天的直播事故。   “没问题。”   于知义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两口气。   “紧张?”   林邪挑了挑眉,他明明也需要作为颁奖嘉宾上台,此刻却看起来格外气定神闲。   “有点,”   于知义腼腆地笑了笑,他很少有机会近距离直视林邪,他对林邪不仅有忌惮,从衬衣门事件发生的那天起,他就开始讨厌林邪。   他讨厌林邪那副救他只是因为他哥哥的说辞。   原本于知义以为林邪天性如此,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脾气差点说话拽点也可以理解,但直到昨天,他才发现原来林邪不是不会好好说话,也不是不会照顾人。   舞台上的灯光陡然熄灭,开幕典礼进入十秒倒计时。   后台候场区也随之暗了下来,在一片漆黑之中,于知义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他往前一步摸黑抓住了林邪的领带,然后踮起脚,想要在上台之前亲吻林邪的唇角。   仿佛只有通过这样,他才能体会到在某方面胜过哥哥的快感。   然而林邪却碾灭了他这最后一丝近乎疯魔的期望。   等于知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林邪反剪双手抵在了墙上。   “林邪……?你这是做什么?!”   于知义愕然又无辜地眨起了眼睛,   “我还得上台……你先放开我,马上倒计时就结束了……”   “用不着了。”   林邪冷冷道。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舞台上亮起了璀璨绚丽的灯光,火树银花般的焰火直冲云霄。   而台上也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于知义认得那声音……是柯曼!   可是怎么会这样?   难道林邪早就看出他和梁晓辞有问题,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顺利上台?!   “林邪……你弄疼我了……”   于知义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不知所以然,   “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   “于知倦在哪?”   林邪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攥得于知义腕上发疼。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   “于知义,我没你想的那么有耐心。”   林邪的语气生寒冷硬,凶得于知义一时间被吓得不敢再乱说话,只得沉默着红了眼眶。   “你不用指望梁晓辞能来救你,她现在正在路远手里。”   舞台上的开幕表演热闹不已,观众席上掌声不断,没人注意到台侧一边的幕布后正在发生什么,于知义就算大声呼救,也根本不会有人能听见。   林邪忍到现在才撕破脸,就是担心那个开着套牌保姆车的司机发现不对劲后会立刻转移于知倦。   而刚刚那条消息则是路远的人在附近停车场截停了那辆车并控制住了司机后发来的信号。   “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于知义咬着唇,纠结许久后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不知道你哥哥不喜欢吃玉米么。”   林邪摘下于知义身上装饰用的领带,将他的双手紧紧绑住,又脱下外套搭在了他手上,避免等会儿出去时被人看见发觉到古怪。   其实在于知义喝下昨晚那杯玉米汁之前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从他打开车门将熟睡的人从车上抱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便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并非他的知倦。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凭什么要知道呢,”   于知义苦笑了两声,两行清泪顺着下巴不住地滴落在衣裳上。   为什么陈皓就不能像林邪一样,认出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真正的妻子呢?   “反正有那么多人关心着他爱着他。”   “但他对你的喜恶却一清二楚。”   “那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于知义凄冷地勾了勾唇角,   “林邪,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求你别告诉别人我还有一个哥哥吗?因为我害怕别人知道他、我根本不想要他回国!池绫姐说哥哥还和你炫耀过我给他打学费的事,他真迟钝,难道看不出我给他打钱的意思是让他别回来么……”   “啪——”   只听一声脆响,于知义不可置信地侧过了脸,一侧脸颊上泛起滚烫的红印。   “你……你打我?”   “这一巴掌是替你哥哥打的。”   林邪确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原本于知义哭哭啼啼的林邪就觉得心烦,听到他将于知倦曾经引以为傲的事情拿出来加以嘲讽时更觉得他面目可憎。   而且于知义为什么能以于知倦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他心里也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他不在意于知义会不会因为这一巴掌说他欺负弱小有暴力倾向,这一巴掌于知倦舍不得打,但又实在该打。   “我再问一遍,于知倦在哪?”   “我不知道。”   “于知义,你哥哥的手机和我的手机用的是共享云端,他手里的那些证据我这里也有一份,你以为烧掉工作室就能保住陈皓吗?”   “什么?”   “带我去找于知倦。”   “……感念路39号,15栋楼,哥哥在702,王阿姨和池绫姐在1901。”   于知义无可奈何。   得到答案后的林邪再未多看他一眼,只是抬手摘掉了他耳垂上那对只该属于于知倦的宝石。   至于云端里的那些资料,虽然只是用来诈于知义的,但不代表陈皓就能依靠这场大火继续逍遥法外。   被林邪拎出会场后于知义便被交给了路远手下的人,梁晓辞和那个司机已经被他们以“格兰苏间谍”的身份交到了国安局手里进行监禁审查。   林邪和路远则驱车赶往四十公里外的感念路。   一路上路远都没敢出大气说话,集中精力把车速挂在超速的边界。   而且他现在都还处于得知了“之前的于知义不是于知义,是于知倦。现在的于知义不是于知倦,是于知义”后的震惊当中。   这、这种神颜级别的男人,居然一生生俩?   不过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家少爷一直都不是在挖别人墙角?这倒是件天大的喜事。   “呲嘎——”   一个急刹车后,车胎在蒙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一趟痕迹,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被路远不到二十分就赶到。   等他扭过头想找林邪要夸奖时,林邪已经甩上车门下了车。   “哎少爷……”   路远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将车停好,替林邪守好单元口。   林邪赶到时,楼内的两台电梯都停在高层,他没有心思等下去,径直踹开了几乎没人走过的楼梯间大门,一气未喘地一口气跑上了七楼。   拿卡撬开门锁的瞬间,一阵浓郁而汹涌的柠檬香如暴风雨般吹了他满面。   这是于知倦的信息素……   林邪蹙了蹙眉,同为Alpha的他本该对这种浓度的信息素产生排斥,但就像之前于知倦克制住本能被他咬了腺体一样,林邪毫不犹豫地朝着这场信息素风暴的中心赶去。   踹开浴室门的瞬间,满地的血迹混合着刺鼻的药水味几乎要将柠檬的香气掩埋,林邪的眼皮一跳,连带着牵动心脏如刀绞。   “……”   双目无神的于知倦蜷缩在浴缸角落,因为看不见来人的模样,林邪踹开门的声响对他而言就像是极具刺激性的惊吓。   直到再一次嗅到那股让人心安的岩兰草香。   “林……邪?”   于知倦试探性地朝前虚无地伸了伸手,随即整个人便被林邪拥入怀中。   “是我,我来晚了。”   林邪揽住他的后脑,由着于知倦咬住他的肩头。   “疼……”   于知倦钻进林邪的怀抱后便不愿再动弹,易感期本就是Alpha少有的会显露脆弱的时期,更何况他已经被折磨到近乎崩溃。   “有我在,我带你回家养伤,以后不会再让你疼了,好不好?”   林邪压抑着心底生于本能的那股躁动,轻和地安抚着怀里的人。   刚刚他只看见了满地血迹斑斑和于知倦肩头凌乱松垮的衣衫,现在将人抱进怀里才终于看清楚那些血痕都是从何而来。   只见于知倦背上那块丑陋的纹身上一片血肉模糊。   原本因为纹得不深已经有褪色趋势的纹身再一次被加重。   那是诸葛允白照着他背上已有的纹路又替他重新描了一遍。   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   “证据……都被烧掉了,知义说他讨厌我,说我……自以为是,林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邪从来没有见过于知倦示弱。   像被碾进了雪泥中的星屑,狼狈又斑驳。   林邪收紧了抱着他的手。   同时也替他摘掉了无名指上那枚于知义忘记取走的婚戒。   闪着刺眼光芒的戒指被冲进了马桶。   林邪将于知倦用外套罩好,打横将他抱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141章 易感   路远蹲在路边吸了根烟的功夫,林邪便抱着人走了下来。   “少爷,没遇到什么人吧?”   路远有些担心,虽然于知义说过这里无人看守,但在这么一片荒无人烟的住宅新区里,路远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没别人,打120让医院来接池绫母女。”   林邪步伐未停,径直抱着于知倦上了车。   路远听他语气里依旧带着丝丝咬牙切齿的寒意,不免多看了于知倦几眼。   于知倦上半身被林邪的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半个后脑勺,脚踝和手腕上都还留有道道深若血壑的绳索痕迹。   路远作为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非常迟钝,卡拉布里亚香柠檬的味道他是没闻到,血腥气却扑鼻而来,   “咱们要去医院吗?”   路远犹豫道,林邪不给他看,他一时间也估摸不出来于知倦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   “回家。”   林邪冷声道。   他检查过于知倦身上,除了背上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口外没有其他外伤,再加上于知倦现在正逢易感期,去医院远不如在家方便。   “好。”   路远应声,但没想到他刚起步就是一脚急刹车。   好在林邪反应快,立刻抬手撑住了前排座椅,于知倦因为惯性差点往外撞去,被林邪及时揽住,遂沉默着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出什么事了?”   林邪蹙眉看向车窗外。   “没……刚刚车灯一开我看前头那巷子口里好像站了个人,再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吓我一跳……”   路远咽了咽口水,   “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一直都觉得这地方阴嗖嗖的,四面八方的房子盖得又高又密,有不少还是跑了开发商的烂尾楼。   救护车来得倒是很快,等看见医护人员把池绫和受了惊吓的王玉接上救护车后,路远才再一次发动车子。   “提前和谭朝露她们说一声,于知倦到了易感期,而且从今天开始会住进我们家,让她们自己做好准备。”   “好……什……??易感期?”   路远猛地瞪大了眼睛,少爷是说,他怀里的人现在是在易感期?   Omega怎么会有易感期?   于知倦和他弟弟不一样?他是一个Alpha?   他们老林家未来的少夫人……是个Alpha???   林邪应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拎出车上常备的药箱想帮于知倦先处理一遍伤口。   但此时的于知倦并不配合,只一直蒙着头靠在他身上,不想有任何动作。   林邪低声哄了几次依然哄不动他,只得将药箱收起,隔着外套吻了吻于知倦的额头,   “安心睡吧。”   于知倦“嗯”了一声。   事实上他此刻不仅是失明头疼,背上的伤口也依旧还在火辣辣的刺痛,但比起这些疼痛,易感期给身体带来的不适感要更加严重。   他整个人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在了一起,每个零件都用滚烫的熔烛碾磨过才进行黏合,导致他浑身硌疼又躁戾难安。   安静好一会儿后,林邪以为他睡着了,便拿起手机处理消息。   他突然缺席金日葵典礼也算是一桩大事,于知义那个主持人的位置是拜托柯曼补上了,但轮到他这个颁奖嘉宾出场时现场却陷入了混乱,好在导演组做过相关预案,没让这事显得太严重。   于知义那边也有了消息,人已经被送进私人病房看管了起来,马上就会有医师去检查他的心理状态。   然后就是陈皓。   于知倦潜入公司得到的那些核心证据虽然被毁了,但只要林邪亲自担保,不是不能强行让人突入公司进行搜查,毕竟涉及到毒品,林总督也在关注这件事……   “……嘶、”   林邪突然冷嘶一声,吓得路远心头一跳,回过头却看他又没什么异常。   “少爷?”   路远眨巴了眨巴眼睛。   “没事。继续开你的车。”   林邪平淡道。   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盖在于知倦身上的外套,轻轻点了点他的唇角,   “……别乱咬。”   此刻的于知倦当然听不进去他的话。   特殊时期受本能支配,自发地就想要去咬点什么,于是他便一颗一颗叼开了林邪胸前的扣子,朝着他结实的肌肉咬了一口。   于知倦现在看不见东西,咬之前还得用手摸一摸,好确认自己咬的是林邪本人而不是衣服上的装饰。   受于知倦信息素的影响,林邪本就一直压抑着某种冲动,这下被人又摸又咬,他定力再好也很难无动于衷。   “知倦,”   林邪无奈道,修长的手指埋入于知倦的发间,   “忍到家里,随你怎么咬都行……唔,”   林邪没想到于知倦会突然掀开外套起身亲了他一下,然后又速度极快地躲回了用那件衣服拢成的“巢”。   “……”   林邪无声地叹了口气,   “路远。”   “哎?怎么了?”   正在集中注意力飙车的路远闻声一怔。   “靠边停车。”   “……啊?出什么事了吗?”   “你下去抽根烟。”   “我刚刚在那小区楼下抽过了……”   “那就再抽一根。”   林邪的话里带着不容忤逆的压迫感。   路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下了卡在喉咙眼里的话,老老实实在路边把车停好后拿着打火机和烟盒跳下了车。   刚好可以趁这点时间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   路远默默掏出了手机,他们家足够大,逢易感期发情期倒是不需要遣散家里的人,不过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想到这里,路远不免又再一次为他家大少爷的心上人是个长得比Omega还漂亮的Alpha这件事感到震惊。   不过留他们两个Alpha在车里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路远吸了口烟,一时间有些揣摩不透Alpha之间的相处方式。   但他下车前好像是听见了自家少爷拉人家于知倦裤子拉链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晚风夹杂着初夏的躁意在道路两旁的橡树林中肆意横行,风声打落新叶,在夜色的掩映下瑟瑟发颤。   良久。   林邪伸手从前排的扶手盒中抽起几张纸巾,替于知倦擦干净。   一根烟又连着下一根,直到路远从烟盒中掏出第三支的时候,他家少爷才降下了车窗玻璃,气定神闲道,   “回家。”   路远闻言收起了打火机,目不斜视地回到驾驶座上,好奇又不敢乱瞟,只是从后视镜上隐约看见,于知倦耳垂上又重新闪烁起了宝石的光泽。   后半程他枕在林邪腿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一方面是累到了,一方面是因易感期而在身体中被吹散开来的那把野火终于得以导出平复。   虽然只是暂时的。   夜色清明。   到家时林邪的脸色早已不似去时那般阴沉,不过他也没耐心仔细向谭朝露她们解释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通知了所有人,无论之前还是往后,该被他们家欢迎的人一直都是,也只会是于知倦。   谭朝露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这些年她呆在林家也没少见各种离奇的事情,而且这个消息其实是件天大的好事。   虽然林邪的喜好如何她管不着,但那位大明星于知义说到底早就是别人家的妻子,她此前还一直担心林邪会不会落得个挖人墙脚的名声,现在问题倒迎刃而解了。   而受此事打击比较大的则是林西。   小丫头一直以为被她哥哥带回家、会认真听她讲故事的人真的就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偶像。   更重要的是她还一直期盼着她哥哥能带着她的偶像逃离和陈皓的悲惨婚姻,就算不和她哥哥在一起,独自美丽专心发展事业也好啊……   林邪最终没忍心告诉她,聚光灯下的于知义和真实的于知义实际上判若两人,屏幕上那个自信努力熠熠发光的人其实是个自私愚蠢又不敢见光的胆小鬼。   “那你是喜欢你那个偶像,还是知倦?”   谭朝露从路远口中大概得知了于知倦此前的经历后对他更是疼爱有加,一口一个“知倦”叫得很是亲昵。   虽然因为易感期,她都还没能去看上于知倦一眼,这些天来各式各样的药膳粥食却不重样地往林邪房间送了过去。   “我都喜欢,”   林西嘟了嘟嘴,   “但要是选嫂子的话,肯定是我哥哥喜欢谁我就选谁嘛。”   “唉,他们兄弟两个都是可怜人,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照顾,还都生了大病,你这张嘴可得小心一点,在他们面前说话别戳人痛处,知道吗?”   谭朝露炖好了一碗雪蛤,转手交给路远让他帮忙送去给于知倦。   于知义被林邪关在私人病房后就再没放出来过,池绫安顿好她妈妈之后立刻就以工作室的名义发布了声明,称于知义因病住院,将取消近期所有活动。   因此谭朝露和林西都只以为于知义是真的病得下不来床。   路远有些为难地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雪蛤,   “夫人,两小时前刚送去过午餐,这会儿他们吃不下的吧?”   于知倦所在的整层楼都被封锁起来,只有他和林邪能够靠近,他就是去送送饭送送水,林邪则几乎一直都陪于知倦在房间里呆着。   易感期的Alpha好像是格外黏人一些。   “不会呀,昨天这个时候送去的桂花糕不都吃完了?路远你不懂,易感期时Alpha体能消耗很大的,多吃点营养才能跟得上。”   谭朝露催促着路远帮她把点心送去。   “……唉。”   路远小声地叹了口气。   不是他不愿意帮谭朝露送点心,主要是每一次他敲开门都觉得自己像个即将闪爆的电灯泡。   而且Alpha在易感期时有体能消耗是因为有Omega在身边。   而于知倦身边就只有他们家少爷那么一个铁A,能有什么消耗…… 第142章 炫耀   于知倦陷入易感期的这一周,感到难熬的人其实是林邪。   于知倦虽然变得非常黏人,晚上入睡前和清晨睁眼后都必须要摸得到林邪在身边,但他在经历的毕竟是易感期而非Omega才有的发情期。   这就意味着他比平时更加强势,象征着掠夺和占有的野蛮本能不再被加以遮掩,之前愿意为林邪服的那些软在此刻也都荡然无存。   林邪时常感觉到自己大概率被于知倦在潜意识中当成了一个Omega。   最无奈的是于知倦背上还有伤,眼睛也迟迟不见恢复,时刻处于最脆弱也是最敏感好斗的状态,偏偏林邪现在还没法强迫他做些什么。   只要于知倦稍稍吃痛,微微蹙眉或是轻哼一声,林邪就只能投降似的停下动作,然后由着人在他身上肆意啃咬并留下齿痕。   况且就算他真的狠下心来,对处于易感期的Alpha做些什么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将人哄睡着之后,林邪端着那碗只剩下汤底的雪蛤轻声退出了房间。   彼时谭朝露正在客厅里教林西插花。   这些东西她原本都是不会的,但莱斯莉喜欢,跟着莱斯莉的那些日子她也算附庸风雅,渐渐也学了不少东西。   见林邪端了碗下楼,谭朝露连忙起身接过,   “怎么样?知倦喜欢吃吗?会不会太甜了?我放了不少砂糖呢。”   “他挺喜欢的。”   林邪淡淡道。   多亏了于知倦,他现在对谭朝露也不似之前那般厌嫌。   尤其是看了医院那边送来的对于知义的诊疗结果之后,医生说造成他想法极端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儿时缺乏父母的关爱和帮助。   而于知倦其实也和于知义一样,因为童年时的家庭破碎而格外期待能有一个“家”。   此前于知倦对谭朝露的友善并非只是出于礼貌,他是发自内心的、无法蔑视或辜负来自谭朝露的带有母性温暖的关怀。   所以林邪并不反感谭朝露对于知倦的热情。   “喜欢就好,那……你要吃吗?锅里还有多的,你这几天照顾他也辛苦了,要不我给你也盛一碗去?”   谭朝露有些受宠若惊,她几乎不敢奢求林邪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她讲话,甚至还拉开椅子在她们身边坐下。   “妈,我想吃,要不你帮我盛一碗吧?”   林西冰雪聪明,及时开口,既避免了林邪为难,也没让谭朝露难堪。   谭朝露起身去厨房后,她才又凑到林邪身旁,   “哥,你知道知倦哥哥喜欢什么花吗?我扎完这束你帮我拿去送给他吧?”   “我送的花他都喜欢。”   林邪振振有词,换来林西一阵恶寒。   “拜托,以后你俩要是结婚了能不能搬出去住?我觉得自己快腻死了,CP超话都没你精彩。”   “你脸上上怎么还贴创可贴?和人打架了?”   林邪注意到林西眼下有一块乌青,并不能被指甲宽的创可贴完全遮住。   “没有。”   林西矢口否认,   “哥哥身上还是都是牙印呢,我脸上贴个创可贴不是很正常嘛。”   “这几天你没去学校是因为打架被停课?”   林邪一眼就看出林西在心虚撒谎,谭朝露其实并不会管教孩子,家里一直都放任林西自然生长。   现在有了于知义这么一个前车之鉴,林邪不免也开始重视对家里这唯一一个未成年的教育和引导。   “……好吧,我是和人打架了,但停课是因为我没和那个小兔崽子道歉,”   林西顿了顿,   “而且我这不叫停课,是我自己不想去学校,我这不是还上着网课嘛。”   她说着还指了指桌边放着的平板,只见平板电脑的屏幕被分成两半,一半挂着学校外教的网课,一半在放游戏直播。   “起因是什么?”   “还不是那个小混蛋说话那么难听,他说什么陈皓是他的小叔,还说我偶像勾引过他爸爸……这不是满嘴跑火车的说屁话吗?他爸爸什么德性难道他自己心里没点数?真是癞蛤蟆做梦要吃天鹅肉。”   林西愤愤不平道,   “反正他说得有板有眼,我肯定是要维护知义哥哥的,我俩没谈拢就打起来了……那个小怂包居然一到教导主任面前就主动给我道歉,我真是无语!”   “所以你就因为没道歉被要求回家思过了?”   “不止呢……还要找家长,”   林西挤了挤眼睛,   “好哥哥,你可千万别和我妈说这件事,我已经拜托好路远了。”   “打你的人名字叫什么?”   林邪又问。   “陈开钰,”   林西眨了眨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   “路远和你们老师约的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早上……哥,你不会去学校帮我面见老师吧……?”   “你不想?”   林邪挑了挑眉,他对陈开钰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印象……姓陈,而陈皓又确实有个叫陈华的大哥,那小子没准真是陈皓的侄子。   “想当然是想的……但会不会有点太轰动了?我回国后在新学校很低调的,你一去我的身份不就藏不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谭朝露端着两碗雪蛤回到客厅,见他俩像是在密谋些什么,便好奇一问。   “呃…我在和哥哥抱怨这个狗屁外教讲的什么洋文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林西随口胡诌道,指了指屏幕上那个正在给她们讲格兰苏历史文化的外国老师。   她转回国内也依然上的是国际学校,外教课占了大半。   “小姑娘家家的讲话就不能文明点吗,”   谭朝露点了点她的额头,   “别的同学听不懂都能想办法克服,就你不能动动脑筋?”   “我能有什么办法……哥哥,你听得懂吗?”   林西求助般看向林邪。   林邪倒不是不会外语,但只够简单交流用,这种学科性专业性的术语他也听不太明白,   “等于知倦养好伤了让他教你。”   “知倦哥哥还懂这个?”   林西惊讶道。   “嗯,你知倦哥哥是兰渡学院在读博士。”   林邪淡淡道。   “兰渡……?那不是格兰苏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吗!”   这次是谭朝露率先张大了嘴巴,   “我们知倦怎么那么争气啊?西西你看到没有?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知倦哥哥。”   “而且你知倦哥哥每年都还能拿全额奖学金。”   林邪不嫌事大道。   “……哥你绝对是在炫耀吧?真希望你能拿镜子照照,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有多么欠揍。”   林西没好气道。   这下好了,她在谭朝露心里的地位肯定又要落一位。   不对,她本来一直就排在后头,只不过她妈妈以后恐怕要比稀奇林邪还要稀奇于知倦了。   “说到知倦,这易感期也持续快一周了,是不是该结束了?”   “差不多了。”   “那要不要安排医师上门?我看之前换下来的衣服上还要血渍……还是喊医生来做个检查吧?”   “我会安排。”   林邪点了点头。   处于易感期的于知倦不愿让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靠近,背上的伤还是林邪学着帮他敷药包扎的,好在伤口并不深,养了一周后已经开始掉痂,生长出新的皮肤。   就是眼睛还是一直不见好。   路远说他这次不同于之前的疲劳所致,更像是伤心过度引发的。   看来之前确实是被于知义给气得不轻。   “少爷,”   路远接完电话从书房出来,叫林邪喊到一边,   “总督那边更新了搜查令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派人查封Mr.Chen,不过陈皓这些天一直杳无音信,要不要拿于知义当诱饵?”   “于知义已经钓不动他了,”   林邪顿了顿,   “陈皓现在大概率在向刘易斯求助,但刘易斯多半会将他也当做一枚弃子。他逃不掉的。”   “唔,然后还有一件事……医院说于知义提出想见见他哥哥,据说是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哥了,医生说如果能满足他这个提议的话倒是有助于他解开心结……”   “告诉他不可能,”   林邪冷冷打断路远,   “往后一段时间就让他一个人呆着,不饿着不生病就行。不给他一个教训他就永远长不大。”   “不用过问于知倦吗?”   “不用,直接告诉于知义,是我不同意他们见面。”   况且于知倦现在也不一定愿意见他。   “我明白了。”   路远应声记下,还想悄悄和林邪打小报告说林西在学校和人打架的事时,只听见楼上突然传来了咯噔一声。   “啊呦,是不是知倦醒了?林邪?林邪你要不回房间看看?”   谭朝露敲了敲路远书房的门。   路远闻言偷笑道,   “少爷,您身上还有没被啃过的地儿吗?”   “没有。”   林邪横了他一眼,步履匆匆地上了楼。   过了好半天路远才反应过来。   没有没被咬过的地儿了?   没有了?!!   听着林邪上楼时咚咚的脚步声,林西撑着脸往她面前那瓶插花中又塞了一枝玫瑰进去,并感叹道,   “陷进去了,陷进去了,我哥他完蛋了。”   “他早就完蛋了。”   一旁的路远挤眉弄眼道。   这几天被告知了于知倦这个双胞胎哥哥的存在后他才终于完全弄明白了这兄弟二人和他家少爷过往的交织羁绊。   要说陷进去,大概几年前林邪在格兰苏时初遇于知倦时就已经开始往下陷了。   这样说的话,少爷是不是还该感谢他当时没算清时差呢?   路远偷偷想着。   作者有话说:   兰渡大学是我编的,没有原型) 第143章 温水   林邪推开卧室门时,屋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冷香冷香的信息素顺着他的指尖攀爬而上,于知倦正坐在床头,一旁是被他不小心打碎的玻璃水杯。   因为瞳孔依然无法聚焦,他看起来有些迷茫无措。   林邪很快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又替于知倦新端了杯温水来。   “林邪?”   于知倦歪了歪头,确认道。   “是我。”   林邪走到他身旁,习惯性撩开他额前的头发检查他今天还有没有继续低烧。   应该是背上那片伤和易感期的并发症,前几日于知倦身上的温度一直很高。   “只有你?”   于知倦又问。   因为有时候路远也会来送东西。   “嗯……”   林邪“嗯”了一声,刚要问他想干什么时便已经被于知倦反过来压倒在了床上。   要不是他握力强,稳稳端住了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杯子,恐怕又会洒得满床都是。   于知倦骑坐在林邪腰间,双手撑在他胸前,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只能一路沿着他的喉结下巴摸上去,直到找到林邪的唇。   有时林邪也会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醒来觉得口渴,看不清,打碎了杯子。”   于知倦缓缓解释道。   他被林邪救出来后并不像往常那般急着分析清楚现在的局势,甚至从不主动提及和陈皓、于知义或是哈里斯家族有关的事情。   易感期时Alpha的思绪本就容易被冲动所取代,加上那缸几乎要将他骨髓都浸透的吐真剂,于知倦需要时间来恢复。   至少在这几天他只想赖在林邪身边,什么也不想思考。   “在我这里做什么都没人会怪你,”   林邪低笑了一声,抓住于知倦正在触摸他脸颊的手指,   “那现在还想喝水吗?”   “想,”   于知倦顿了顿,虽然眼底不见光彩,但却依然漂亮勾人,   只听他又温吞吞问道,   “你都不喂喂我吗?”   “……”   林邪咬了咬牙,   “知倦,赶快好起来吧。”   “?”   于知倦没能立刻理解他压在话尾的克制和忍耐,下一秒他又被林邪反过来按住。   只见林邪抿了口温水后俯下身去,一点点“喂”给了他。   绵长冗密的唇齿交予过后,于知倦突然开口问道,   “林邪,我真的很自以为是吗。”   看来还是很在意于知义说的那番话。   林邪抬手擦去他唇角残留的水渍,   “得知你被别人这样说的时候,我很生气。”   “但是会有人因我而死。如果我再谨慎一些,至少姜江不该成为他们报复我用的牺牲品。”   “原本想等你清醒点再告诉你的,”   林邪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真让于知倦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的,   “姜磊已经带着她坐上飞往新西兰的飞机了,明天姜江就能进手术室。”   “……?”   于知倦有一瞬哑然。   只听林邪继续解释道,   “匹配骨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找到下一个合适的受捐者之前我找人撤回了他们的弃捐申请。”   这也是林邪不愿意让于知义和于知倦见面的原因。   从于知义口中得知他们为了报复于知倦能将别的小女孩的性命视作草芥时,林邪是稍有震惊的。   他之前只觉得于知义愚不可及,而且懦弱不堪。   现在看来他对待自己的感情优柔寡断,但对待毫不相干的人时却又能极其心狠。   所以林邪并不相信于知义能那么快就对于知倦产生歉意。   “我说过,之后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就好。”   林邪垂眸吻了吻于知倦的额头。   虽然看不见,但于知倦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林邪扑闪的睫毛,以及带着木调香的呼吸。   而他回应林邪的方式就是又在他身上各处留下代替标记的咬痕。   直到临睡前。   林邪靠在床头一一推掉了近期收到的活动邀请,然后便打开视频软件,找到收藏夹里的脑部放松按摩教程,有样学样地帮于知倦揉按太阳穴。   也就晚上这会儿于知倦会安安静静地枕在他腿上由着他按。   “知倦?”   林邪叫了他一声,想看看他睡着了没有。   “嗯?”   于知倦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   “明早我要出去一趟,林西被人请家长了,我要去一趟她的学校。”   林邪如实道。   易感期快结束时的于知倦比刚开始那几天要好说话许多。   前几天最严重的时候,他基本上必须时刻能触碰到林邪在身边才能安心,路远甚至从医院借来了止咬器,只是林邪没舍得让他用。   “学校很远吗?”   “来回一个多小时,我大概十点多能回来。”   “那你走的时候别吵醒我,”   于知倦裹着被子,将脑袋从林邪腿上挪开,自己移到床铺另一边后背对着林邪重重地躺下,   “十点半之前要回来。”   “好。”   林邪轻笑两声。   晚上他们也只能睡素觉,于知倦这几日最为霸道,轻易不让人碰,但非得按着林邪又咬又摸,加上他背上还有伤口,实在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夜半往往都是于知倦先向抱抱枕一样环着林邪睡熟,确认他睡着后林邪才会蹑手蹑脚地起身去冲凉水澡。   他没告诉于知倦的是,这几天他还收到了两个重要快递。   一件是那家珠宝定制商店送来的。   还有一件则打着个人护理的标签,是许久之前定制的柠檬香润滑液。   林邪看着浴室光洁地面上溅起的冰凉水花,等于知倦的易感期结束,这些东西就该派上用场了。   -   林西打死也没敢想,她敬爱的林邪哥哥居然真的会代替路远去学校陪她见老师。   更没敢想的是林邪当天居然选用了一辆极光色敞篷跑车,往街上一跑都觉得车轱辘底下炫的是钱的那种艺术品。   “哥,太张扬了点吧……”   林西不自在地坐上车后排,边系安全带边打量了一番林邪的穿着,   “您是打算去我学校走秀?”   “是要去教训那个敢往你脸上挥拳头的臭小子。”   林邪回答道。   林西上的国际学校学费高昂,那个陈开钰的爸妈当初在于知倦的设计下被陈皓扫地出门,现在居然还能拿出钱来支付学费,看来走之前没少从家里捞东西走。   而且昨天睡前他和于知倦聊天时刚刚得知,陈开钰竟然曾经妄想捉弄于知倦,前几天又把林西给打了,林邪不亲自去算算账说不过去。   “……哥,虽然但是,是我先打的他,我不和他道歉是因为我觉得打得没错,你这样会不会有点我们仗势欺人的意思?”   林西悄悄扣了扣手指。   林邪对此不置可否。   而等他到学校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见到了陈开钰本人后,才反应过来林西在路上为什么会心虚。   陈开钰被她挠得花了半张脸,右边眼睛也肿得老高,据说胳膊上的纱布前一天刚拆。   “呃,林先生,那个……您的意思是觉得林西同学没有错,不需要道歉对吗?”   教导主任有些为难。   林邪他哪里敢胡乱得罪啊?   但陈开钰又被打得太惨了点,但凡他身上少两处伤,这是他这个当教导主任的还能偏袒偏袒过去。   “嗯,而且我希望你能马上批准我们林西复学返校。”   林邪淡淡道。   马上于知倦的易感期该结束了,家里留一个好奇心旺盛而且分享欲强烈的未成年人,不太好。   教导主任:“哦——这个当然没问题,林西同学马上就能返校,学校随时欢迎的。”   林西:“??”   她可没料到林邪原来是嫌她在家是个电灯泡,急着把她往学校送!   这像话吗?   家里那么那么大,林邪想的话几乎可以一整天都不和她打照面。这么着急想把她弄走,她哥哥想干什么?想对于知倦做什么?   林西简直不忍再往下想。   “听到了吗,林西?”   林邪毫无感情地笑了笑,   “你的老师们都欢迎你尽早回到学校。”   “对的对的,”   一旁的教导主任连忙附和,   “两个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虽然下手重了点……陈开钰同学要是同意的话,林西不道歉也是可以的……吧。”   陈开钰闻言只得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自从他和他妈妈被陈皓赶出家门后,日子过得就大不如以前,他看教导主任的态度明显是想偏心林西她们,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得低下了头。   “那没事的话同学们就先回教室继续上课吧?”   教导主任看林邪也没有再深究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二人请出了办公室。   林邪挑在上课时间出现,因此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   陈开钰怏怏地回了教室,林西不肯直接留下,说什么也要回家多躺两天再来上学。   “林西,你转回国内上高中的话就意味着你要参加国内的高考,竞争有多激烈你是知道的,”   林邪挑了挑眉梢,   “再继续旷课的话你可能会跟不上别人的进度。”   “反正家里有一位尊贵的兰渡大学全额奖学金获得者加优秀博士,我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知倦哥哥呀。”   林西吐了吐舌头,   “而且还能求知倦哥哥帮我补课,到时候哥哥你去琴房里孤苦练琴,我就让知倦哥教我做数学题。”   “……”   林邪抿了抿唇,开始打算给林西办住校。   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后,教导主任又被叫去了校长室,二人商谈许久,最终教导主任给陈开钰的监护人季轩轩打去了电话。   学校决定劝退陈开钰。   他打伤的可是林总督的千金,而且林邪这趟专门过来,态度暧昧,摆明了就是在找学校要说法,学校可不敢再多留陈开钰。   况且这小子本来就爱惹是生非,不求上进,平时就爱欺负女同学,这次是碰到了林西这么个硬茬子,才总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 第144章 刺青   林家兄妹二人回到家时,谭朝露正在门前的花庭里修剪当初林总督为莱斯莉种下的玫瑰。   她并不知晓林邪这趟出门是去林西的学校,   “西西,你一大早拉着你哥出去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知倦哥哥离不开你哥。”   “我们是去给知倦哥哥买零食了!”   林西扬了扬手中的包装盒,里面装着他们在回家路上路过一家格兰苏式点心店时专门停下车进去挑选的覆盆子查佛,   “妈你想啊,知倦哥哥在格兰苏生活了那么久,你又天天只给他做什么桂花糕红豆糕那样的中式点心,说不定他想念格兰苏的口味呢?”   林西信口胡诌道,总之不能让谭朝露知道她被学校请了家长。   “哦……这倒也是,”   谭朝露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在林邪要绕过她进屋时又大着胆子拉住了他的袖子,   “林……林邪,”   “?”   林邪顿住脚,神色冷淡地瞥了眼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   “那个,知倦他好像醒了……我听见楼上有淋浴的声音,你要不先去看看他?”   “我正要去。”   “啊……那你快去吧。”   谭朝露连忙收回了手。   看着林邪步伐匆匆地上楼后,她一转头就看见了林西正从那份“买给于知倦”的点心袋里偷拿了一只蛋糕往嘴里喂,   “你这丫头,”   谭朝露无奈道,   “昨天我和你说的事你想好了吗?就快要到你生日了,你爸爸这次同意为你办一场聚会,不止是为了给你庆生,也代表他正式承认你是他的女儿……他是为了你以后铺路,你千万要放在心上。”   “可是这和我选草莓夹心还是蓝莓夹心的生日蛋糕有很大关系吗?”   林西眨巴眨巴了眼睛。   “当然有关系,”   谭朝露义正言辞道,   “虽然这种聚会多是为了社交,但在妈妈眼里,更重要的是你在过生日,妈妈希望你能开心一整天,哪怕是蛋糕的口味也想选最合你口味的。”   前些年林西一直都在国外生活,没有林邪的允许根本没人敢接她回家。   所以这也算是她和家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我去问问知倦哥哥吧,”   林西打定主意道,   “我要减肥,不能吃蛋糕,看知倦哥哥更喜欢什么口味的好了。”   “你怎么不问你林邪哥?”   “问我哥我哥肯定会说,‘于知倦喜欢哪个我就喜欢哪个’,我才不给他这个机会。”   林西边说还边学起林邪的样子,吊起眉梢压低了声音,逗得谭朝露哭笑不得。   -   林邪这一次回来能够明显感觉到属于于知倦的信息素淡了许多。   他推开卧室门时,随着柠檬的淡香一齐涌出的还有丝丝缕缕带着热度的雾气。   刚洗完澡的于知倦正站在全身镜前,他只穿了一件单薄宽松的睡衣,左肩半垮着,露出大片还沾着水雾的皮肤。   于知倦正在仔细观察左肩处那片刚刚愈合的伤口,因此并未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林邪,直到沾带着岩兰草香的身影已经压到他身旁。   “林邪?”   于知倦抬眼,同时穿好了衣服。   “林西学校里的事已经解决好了?”   “嗯。”   林邪俯身去咬他的肩膀,手指轻而易举地就伸入宽散的衣摆,将人拦腰楼起。   “眼睛能看见了?”   “今早醒来就恢复了。”   看于知倦这么清醒,易感期大概也已经结束。   不然的话现在就该把林邪摁在床上咬了。   “干嘛你?”   于知倦按住林邪扶在他腰上的手,眼神清明狡黠,抑制住林邪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出了易感期之后便宜就没那么容易占了。   林邪低笑着叹了口气,   “昨天你还不是这样的。”   “我能是哪样?”   于知倦挑了挑眉,看样子是打算拒不承认自己前几天做过的所有事。   “连喝水都还要我喂,”   林邪边说边点开手机,打开了录音文件,   “你说是什么样?”   于知倦的眼皮微微一跳,在他抬手捂住自己耳朵之前,林邪的手机里便已经传出了他自己的声音——   “你都不喂喂我吗?”   “你都不喂喂我吗?”   “你都……”   在被这句话洗脑之前,于知倦踮脚抢过林邪的手机,果断删除了这条录音。   “还不止这样,”   林邪有恃无恐地将于知倦一步步逼进墙角,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腰腹和胸前道道刺目的牙印,   “我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被你咬过了。”   “……每一处?”   “不信你看看?”   林邪笑意斐然,同时缓缓开始解皮带。   于知倦的喉结微微滑动,易感期期间的他头脑迷乱,记忆也不甚清晰,但有些画面却在此刻精准地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于老师可要对我负责。”   在皮带完全被林邪解下之前,于知倦攥住了他的手腕,   “我对你负责就是,你别脱了!”   林邪闻言终于放开了于知倦,点到为止,心情愉悦。   “林西她怎么会被请家长的?”   于知倦找了个话题。   虽然这几天被林邪藏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但外面那摊烂事还没有解决,他得慢慢了解清楚这些天来发生了哪些变化。   “和人打架,她被人打伤了脸,也把别人打进了医院。”   林邪顿了顿,又补充道,   “被她打进医院的人叫陈开钰。”   “打得好,”   于知倦果断表示出赞赏,   “没赔给他们医药费吧?”   “当然,而且从今往后整个滨海大概都不会有学校愿意再收留陈开钰。”   “以前他没少欺负过知义……”   于知倦习惯性地回想起了于知义,提到“知义”这两个字时,他的话音明显低沉了下去。   “我去学校是为了你和林西,和于知义无关。”   林邪撩起于知倦耳畔垂落的碎发,知道他想问又不好开口,便事无巨细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讲给了他,包括如何处理的梁晓辞和于知义、池绫母女平安无事,以及正被林总督暗中追查的陈皓。   于知倦听完后点了点头,林邪的处理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于知义他,提出过想再见我吗?”   于知倦到底是最了解他弟弟的人。   “你会去见他吗?”   “不会。”   于知倦无声缓叹,   “他害怕我,我去见他只会进一步刺激他,而且我……也没什么好和他说的了,比起于知义,你那天找到我的时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吗?”   林邪“嗯”了一声,   “很奇怪,但当时整个房子里确实只有你。我查过梁晓辞的通话记录,她一直都通过那个家里的座机和其他人联系,你还能记得有谁,或者有多少人吗?”   “只有一个人,”   于知倦闭了闭眼,   “他用了变声器,我的眼睛当时也看不见,但我大概能确定……他就是诸葛允白。”   林邪心头轻轻一哽。   哪怕于知倦现在已经能够语气淡然、仿佛漠不关己一般得出这个结论,但对于当时的他而言,被最关心的弟弟和视为兄长的老师接二连三地背叛伤害,还要在近乎无法忍受的疼痛中保持清醒守住和林邪间的秘密……   “但诸葛允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明当初莱斯莉的死就和他有关,他还以为自己在我心里依旧是远在格兰苏的一个普通导师,所以才会选择使用变声器,这对我们而言会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优势。”   “他的目的是我手里的胸针?”   “没错,刘易斯已经开始着急了,如果不能继承正统爵位,他的家主之位就很难被其他贵族承认。”   “我不该把密码告诉你的。”   林邪垂下眼。   如果他能提前知道于知倦会因为这串密码而受到这样的折磨,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拉于知倦淌入这淌浑水。   “我不是守住了么,”   于知倦轻笑了两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肩,   “而且还因祸得福,新肉长出来后连带着让那块纹身也被破坏了。”   他刚刚对着镜子打量了许久,那处纹身本来就纹得浅,而且大部分已经和之前的皮肤一起被破坏,愈合的地方透露出干净的淡红色,原本一整块丑陋的纹身到现在只剩下了两瓣青墨色的桂花花瓣。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那个代表陈皓的“皓”字已经干净利落地被剜掉。   “林邪,我想洗掉这个纹身。”   于知倦缓缓道。   他不用,也不想再以于知义的身份生活下去。   “我帮你咨询过医生,洗纹身很疼,比纹的时候要疼得多,”   林邪顿了顿,他不是没有动过这个想法,当初还在拍《白色卷宗》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了于知倦背上的那片纹身就想过要帮他洗掉。   “知倦,我不介意那个纹身。”   在梁晓辞家里找到于知倦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血肉模糊的脊背、失神破碎的双眸,还有于知倦止不住颤抖的睫毛。   如果洗纹身还要再受一遍这样的苦,林邪宁愿于知倦不去洗。   “你陪着我洗,”   于知倦拿定主意,   “我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疼也没关系。”   “……好。”   林邪叹了口气。   于知倦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但于知义那些天的所作所为一定早已经伤透了他的心。   -   于知倦提出洗纹身的要求后,林邪很快就安排了技师来家里。   “您这个当时扎得不深,而且现在面积也不大,好洗,”   技师亲眼看了眼于知倦背上残留的图案后立马就匾起袖子,往他背上开始涂抹酒精消毒用。   “……不打麻药?”   于知倦眨了眨眼。   决定要洗的时候他确实是下定了决心而且信誓旦旦,但真的坐在师傅面前时他心里又开始打鼓。   林邪就站在他身边,一手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另一手被他紧紧攥着。   “打麻药没用啊亲,”   技师也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麻药只能麻表皮,刺青是刺进去了的,要打麻药也行,我可以叫麻醉师来,就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您还得多受扎一针的苦。”   “真的比纹的时候还疼吗?”   于知倦犹豫道,像是儿童诊所里为了逃避打针而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的小朋友。   “视每个人痛感不一样,亲您别往疼上想,您这面积不大,一咬牙一闭眼就过去的,很快的,相信我呗?”   技师已经准备好工具,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毕竟那么一块暗色刺青在于知倦背上就如同璞玉之瑕,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帮他去掉。   “那您轻点……嘶……!!”   于知倦话音未落,点阵笔已经被摁上了他的背。   刺痛的烧灼感在瞬间蔓延开来,持续的剧痛刺激得于知倦难以自持地闷哼出声,他死死抓住林邪的手,   “别、等……等一下……停下啊……”   “停不了的亲亲,您忍一下马上就好!”   “不、不行……!”   于知倦咬紧了牙关,林邪帮他擦去额角沁出的一层又一层冷汗,揉按着他的脖颈安抚着他。   “好了好了好了啊,哎呦喂。”   技师擦了把汗,被于知倦带得也紧张了起来,她自觉地从工具箱里找出一对耳塞带上。   难以忍受的刺痛稍稍停止,激光已经沿着他背上的图案烧灼过一遍,顿痛则一抽一抽地牵动着于知倦的神经。   没等他缓过来一口气,技师再一次将点阵笔压了上去。   “……!”   于知倦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是沿着完整的皮肤烧第一遍,现在则是在已经被破坏的表皮上再灼一次,比刚刚那一下更疼。   “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林邪牢牢地揽着他。   “忍忍啊亲亲,最后一下!”   技师提醒道,于知倦知道这一下肯定会疼得不行,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剧痛已经沿着神经蔓延至头皮。   “……林、林邪!!”   于知倦重颤了一瞬,不管不顾地将脑袋埋向林邪,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林邪一直站着,被这么一搂一挤,只能感觉到于知倦将脸埋在了他小腹前。   “……”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六十分钟,直到技师帮忙敷好药缠上纱布,于知倦都没有抬起头来。   “亲亲,您这个洗一次好像就差不多了,等恢复好了您看看残留情况,不行的话再来洗第二次。”   “还会有第二次?”   林邪蹙了蹙眉。   “不一定,有的扎得深的要洗好多次呢,亲亲这个比较浅,最多三次。不过我看今天这成果也许一次就行,只要后续养伤口的时候注意着就行了,记得不能沾水哦。”   技师边叮嘱一些注意事项边收拾好了工具。   “麻烦你了。”   林邪让路远帮忙把技师送出了宅邸,耐心地等着于知倦缓过神来。   半晌,于知倦终于抬起头,眼尾残留有淡淡的红,是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流下的痕迹。   林邪顿了顿,二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直到于知倦主动往后趔了趔,   “……这你也硬,你还是人吗?”   作者有话说:   林邪委屈??? 第145章 宴请(二更)   转眼已到六月中旬。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为了保证于知倦背上的创口不发炎,林宅内早早启用了制冷空调。   被当做家中大熊猫一样供着养了许久,纹身处的血痂已经顺利脱落,现在于知倦背上几乎已经再看不见纹身的痕迹,只是还留有几道淡淡的疤痕。   林西复学后,家里经常就只剩下谭朝露和于知倦林邪三人,有时会加上一个路远。   谭朝露比任何人都懂得看人脸色,于是餐厅的布局渐渐被她摆成了一种奇怪的形状。   数米长的长条形白玉餐桌常常被分隔成两部分,一端是能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林邪和于知倦,谭朝露则非常自觉地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了另一端去。   要是路远回来了还好,他会陪谭朝露坐在另一端,但要是只有他们三个人,于知倦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而且谭朝露现在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崇拜,对他也过于毕恭毕敬。   于知倦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   等他后肩的伤愈合得差不多后,他便主动进入了厨房,想要通过帮忙做饭来拉近和谭朝露之间的距离——至少得让谭朝露明白,他不是什么高不可及的大人物,对他不用那么拘谨。   然而谭朝露亲口吃到于知倦做的饭菜后,眼里的崇拜和赞扬变得更加坚定不移了。   甚至现在在她眼里,她们家大少爷林邪已经快要配不上于知倦这么一个学历高长得好性格好还做得一手好菜的“别人家的孩子”了。   “对了路远,明天的宴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谭朝露问道。   “都准备好了,下午我再去复核一遍。今晚把林西小姐从学校接回来就好了。”   这几个月林邪推掉了不少娱乐圈内的工作,也就给了路远足够多的时间去和家里那些需要他管理的事物磨合,现在他也做的得心应手,并不逊色于当初的路遥。   “宴会?”   于知倦迷茫地看向林邪。   他是知道林西明天过生日,但不知道家里会举办宴会……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的社交聚会想想都觉得繁琐。   “是为了给林西庆生,邀请了不少人,父亲也会回来。”   林邪向他解释道,   “你不用管,明天就是来来往往的人会多一些,宴会厅离房间都很远。”   “对的对的,”   谭朝露听见他们在谈论这事,连忙加入,   “知倦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就正常过就好,当然你要是想去看一看玩一玩的话也可以,不必拘束,你也是咱们家的主人。”   “我就不了吧。”   于知倦婉言拒绝。   现在于知义对外称病,池绫那边还没想好该如何公布双胞胎兄弟的存在,他这张脸见太多人只会惹是生非。   “反正你随心所欲就好。”   谭朝露笑道。   于知倦随心所欲倒是无所谓,不过林邪作为总督的儿子,总是要象征性出席并进行一些必要的社交。   考虑到他明天需要早起,晚上二人早早关了灯各自躺进了被窝。   其实之前他们晚上也没干什么,因为于知义背上有那么一块需要精心养着的伤,林邪担心意乱情迷时会不小心弄破伤口,所以还是一直忍着,最多是用用手。   睡前于知倦的手机突然亮起,是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他有些疑惑,属于自己而非于知义的微信号上几乎没有什么好友,谁会在这个时候发来信息?   点开微信后跳到最上方的对话框显示是有人发来了几张图片。   于知倦点开手机,只见是Loki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堆起的一个超大号雪人。   “他怎么会给你发这些照片?”   林邪撑着手,正在帮于知倦揉按着太阳穴。   之前他失明时医生说这偏头疼的毛病是慢性病,平时注意调养,多按摩按摩都是有用的。   “以前和他说过我喜欢玩雪,”   于知倦浅浅抿了抿唇,   “不过我每一次玩雪的经历好像都不太愉快。”   就连唯一一次还算圆满的回忆都是和于知义一起,那时候他们的家庭还没有破裂,但于知倦不知道那时候的于知义是不是已经开始对他心生妒意。   “睡吧,明早我不喊你,宴会厅在东边,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我对宴会没兴趣。”   于知倦翻了个身,枕在林邪的胳膊上,   “不过对要被迫进行社交的林老师很感兴趣。”   在圈内的林邪差不多能站在咖位顶端,因此寻常的红毯活动或是聚会典礼他都能继续当他的大少爷,无聊了就摆脸色,累了就直接走人,总之没人能管得住他。   不过在家里就不一样了,至少,他还是林总督的儿子,而需要接触的也都是他父辈的那些朋友们。   “你给你妹妹准备礼物了吗?”   “你不是准备的有吗?”   林邪轻笑道。   “我是我,你是你。”   于知倦瞥了他一眼,这些天他正闲着,干脆就帮林西把她这个学期课程的知识点都整理了一遍还编成了册。   “她让我给她打钱就行。”   林邪顿了顿,补充道,   “我们家一直都是这个传统,一岁打一万,十岁打十万。”   “……”   于知倦闭上了眼睛,表示无法和他这种不知民间疾苦浪漫的富人阶级再聊下去。   等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挂在窗前的玻璃风铃摇晃出清脆的响声,那是林西之前送给他们的小礼物。   于知倦在阳光的簇拥下转醒,一旁林邪的枕头上已经没了温度,大概是一大早就被拖起去收拾营业了。   庭院里已经传来熙熙攘攘的说笑声,蛋糕和餐点都摆放在玫瑰园里,从林邪房间的窗户无法看到。   于知倦简单洗漱一番后就抱着电脑去了林邪的书房。   他得准备九月份要用的毕业材料。   邮箱里甚至还有诸葛允白定期发来的研究进展讨论,于知倦扫了两眼,没做回复。   林西的生日宴会办得格外热闹,到场的不仅有林总督邀请来的那些位高权重的朋友们,还有不少林西在学校里的同学。   林邪并不是今天的主角,但就算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刻意穿着最简单的短袖休闲裤,也依然无可避免地被众人当做焦点。   “上次见林邪的时候,林邪还只有十六岁吧?转眼间就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帅气!”   某位做新技术孵化的大老板带着自家刚成年不久的Omega少爷直奔林邪而来,   “小诚,快叫林邪哥哥。我们家小诚可崇拜林邪你了,每次电视上放到有你的画面他都舍不得调走呢。”   “妈……别这样说。”   被叫做“小诚”的男孩青涩地抿了抿唇,不敢直视林邪的眼睛。   大老板则继续道,   “林邪也二十多了吧?听你父亲讲好像一直没有谈恋爱?一心扑在事业上也不行,偶尔也要尝试尝试新鲜的事物……”   林邪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并未正眼看他们。   而在他做出回应之前,一旁的林西先一步开口道,   “阿姨,谁说我哥没有谈过恋爱?他已经有男友了。”   “……哎?没听说过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什么时候的事呀?”   “正谈着呢,”   林西不以为意,信口胡诌道,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等他们二胎的时候请阿姨和小诚哥哥来喝喜酒。”   “……哎呀,那真是,哈哈,恭喜恭喜。”   大老板见状心里已经明了,林西说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林邪的反应,他并没有看上她们家小诚。   小诚听到林西的这番话后肉眼可见地露出了失落的神情,似乎还想再和林邪说几句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妈妈揽着肩带走了。   “哥哥你真讨厌。”   林西看着他们母子俩的背影,突然感叹道。   林邪:“?”   “我一早上就看见那个叫小诚的小哥哥了,长得那么帅多合我胃口,结果他居然喜欢你,我简直无语。”   林西哼了一声。   “有多帅?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于知倦帅吗?”   林邪淡淡瞥了她一眼。   “虽然还不能和知倦哥哥相提并论,但是哥哥我希望你明白,这世界上的顶级脸蛋一共就那么几张,你至少得给我留一些稍稍还不错的小帅哥们吧?”   林西翻了个白眼,   “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再兜一圈寻找下一个小帅哥了。”   “注意安全。”   林邪不走心道,心里则在想着于知倦现在起床了没有,给他留的早点认真吃了没。   被记挂的于知倦小声打了个喷嚏。   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二点多。   前来参加聚会的客人们都在别墅的另一端,他们平时活动的生活区则保持着宁静。   于知倦从保鲜箱里拿了份三明治出来,正在考虑要不要悄悄过去看看林邪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汪”的一声。   被狗叫声所吸引,于知倦徇声找到了被拴在花园门口的一只长毛古牧犬。   应该是某位客人带来的宠物。   因为林邪讨厌一切带毛的小动物,可怜的狗狗只能被暂且拴在外面,不过旁边倒是贴心地准备有水碗和狗粮。   古牧也发觉了于知倦的目光,很是亲人地摇着尾巴叫了两声,亲昵地往于知倦腿上靠去。   “真乖。”   于知倦揉了揉它的狗脑袋,小狗便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扑去,用脑袋不停蹭着他的手掌,想要让于知倦帮它顺顺毛。   于知倦其实挺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在格兰苏的时候他就想过,等博士毕业攒够了钱,一定要在家里养一只小猫或是小狗。   “汪汪!”   古牧犬又叫了两声,于知倦抬头,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位有些年长的男人。   “喜欢?”   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宽和。   于知倦点了点头,猜测男人就是这只古牧犬的主人。   而且估计还是一位有些地位的什么人物,气质祥和,敦而不肃,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男人正欲再度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朝着于知倦抱有歉意地点了下头,转身走进花园深处接电话去了。   于知倦觉得小狗可爱,拿出手机拍了两张后便回到了别墅中。   没有展开对话最好,刚好他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向其他人解释自己的身份。   他本打算回房间再理一理手头残存的有关Mr.Chen的罪证,一推开门却突然感知到了一股属于Omega的强烈信息素。   作者有话说:   我的围脖:@变成萌鸟的猛禽   写在文案里啦但经常有宝儿在问,欢迎关注! 第146章 Basset Hound   “你哪位?”   于知倦很难被等级不高的Omega的信息素所影响,他顿了一秒,也看清了房间内的情形。   一个脸生的Omega少年正蜷缩在沙发边,神情痛苦,并不能回答于知倦的问题。   于知倦走到他身边,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一支针剂,看清上面的标签后不仅皱了皱眉。   反向抑制剂,作用机制类似于Alpha用信息素逼迫Omega强制发情,因为可能被用于犯罪而禁止在正规渠道上流通。   不过对于有钱有势的小少爷们来说还是有方法能弄到的。   他垂眼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少年正难耐地捂着后颈脖,只看见有一双脚在自己面前站定,便模糊不清道,   “林邪哥哥……?是你吗?林邪……”   原来是一个胆子很大的追求者。   于知倦了然于心,这得有多喜欢林邪才能想出来这种损招?是打算用发情期勾引林邪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他不知道林邪对Omega的信息素有心理阴影吗?   “哥哥……帮帮我,我好难受……”   男孩轻颤着抬手抓住于知倦的裤腿,他没想到这支针剂能够那么快发挥药效,虽然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但Omega足够敏感,能够通过来者周身微漠的信息素判断出他是一个Alpha。   而且是等级很高的Alpha,对Omega而言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哥哥,你摸摸我吧……摸摸小诚好不好?”   男孩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于知倦的脚踝,痛苦地呢喃着。   于知倦往后退了退,从床上拎起一张毛毯搭在了男孩身上,同时在手机里寻找着路远的电话号。   不是每个人的信息素级别都有他这么高,人堆里突然出现一个发情的Omega是件麻烦事,得赶快让路远带着抑制剂来处理……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只听房间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于知倦回头,见是路远扶着林邪。   “知倦老师不得了了,不知道哪个天杀的骗少爷说那巧克力里没有酒心,少爷他沾一点就会醉的啊……咿!!这是什么情况?!”   路远一开门就看见于知倦脚旁躺着一条人状物,第一反应是这祖宗难不成杀人了?   “他到了发情期。”   于知倦解释道。   站在门口的林邪也已经感知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信息素,不悦地蹙起了眉。   “路远,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拖出去。”   路远说他醉了,但他看起来却还很是正常清醒。   “是!”   路远一个激灵从看热闹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立刻上前去要搬起地上的少年。   “不要、不要碰我……我要林、林邪哥哥……”   小诚意识模糊地乱叫着,虽然嘴里喊着林邪,但受信息素的驱使他还是往于知倦那边爬了过去,艰难地抬起手来抱住于知倦的小腿,   “哥哥……求你了……”   “小祖宗,闭嘴吧。”   路远生怕他会激怒于知倦,谁都能看明白这小少爷摆明了是想勾引林邪,赶忙从一旁的桌台上顺手捡了个苹果塞进小诚嘴里,拿毯子将他一裹,扛出了房间。   男孩被带走后,房间内的信息素迅速减淡了不少。   于知倦知道林邪还是会对Omega的味道有所抗拒,因此有意释放出属于他自己的信息素,   “刚刚路远说你吃了酒心巧克力,所以醉了?”   “你看我像吗?”   林邪笑了笑,   “只是想找个理由回来陪你。”   于知倦半信半疑地“喔”了一声,他想起许久之前陈皓请林邪去他们家里做客,林邪也是滴酒不沾,不仅在他家,每一次圈内的活动或是聚餐他都没看见过林邪端酒杯。   也许是真的一滴都不能喝?   说话间林邪已经在沙发一端坐下,于知倦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出一些醉酒的痕迹。   半晌,林邪开口道,   “刚刚那个男孩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   “看得出你很讨厌他。”   于知倦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致道,   “怕我生气?”   林邪闻言,轻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生气了吗”   “不生气,”   于知倦顿了顿,抬脚蹭过林邪的膝盖,踩在了他大腿内侧。   “而且我觉得比起你,他好像更想要我。”   发情时的Omega会凭借信息素的吸引力做出本能的反应,于知倦这句话在Alpha之间无疑是一种挑衅。   更重要的是他看见林邪有了反应。   林邪厌恶Omega,所以这反应不是因为刚刚那个发情的男孩,而是因为他。   于知倦勾起唇,坏心思地往要害处踩去。   “知倦,”   林邪轻轻握住他纤细不似Alpha的脚腕,眨了眨眼,   “我记得你背上的伤是已经养好了,对吧?”   “……?”   于知倦还没开口回答,已经被林邪抓着脚腕抽起,反过来压在了茶台上。   “我尽量不弄疼你。”   林邪垂着眼,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充满怜爱,又极具攻击性。   这是他最后的试探。   脚腕已经完全被林邪攥在掌中,连于知倦也稍稍被他周身散发出的浓厚的信息素给震慑到。   进行类似于终身标记的行为,对同为Alpha的于知倦而言就意味着要将尊严和支配权统统交予林邪。   于知倦顿了顿,略带遗憾道,   “其实我一直想养一只狗。”   显然这是在这个家里林邪唯一不能满足他的一个愿望。   二人陷入一阵沉默,良久,只见林邪俯身,在他脚踝上轻轻落下一吻,   “汪——”   -   “狗狗喜欢把主人弄脏,再一点一点舔干净。”   -   于知倦七点钟自然醒的生物钟很少会不奏效。   在醒来之前,他首先感知到的是落在肩胛骨上的吻。   “……唔。”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眼皮。   林邪早他一步起床,已经穿好了衣服,这会儿正坐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等着他醒来。   双方都是Alpha的一个好处就是体能体力都跟得上,几乎不需要休息和调养,不会像一些柔软脆弱的Omega那样,在被终身标记后几乎腿软得下不去床。   只不过喉咙和后腰还是会发出阵阵酸痛感。   于知倦窝在被子里盯着林邪打量了一番,回想起昨天被他做过的那些事,耳根不免有些发烫。   “又盯着我的手看,在想些什么糟糕的事吗?”   林邪轻笑道。   “想你是个变态。”   于知倦横了他一眼,起身接过他递来的外衣。   穿好衣服后他才发觉今早的晨光似乎格外刺眼些,还泛着浪花般充满寒意的冷色。   “……下雪了?”   他愣了一瞬,立刻翻下床去将落地窗前的窗帘完全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漫天遍野的雪白。   整个花甸都被松软的雪花覆盖,只有一簇簇艳红的玫瑰凌雪而开,在雪色中撕开点点至死不渝的浪漫。   雪若溅玉,繁花涌雾。   “六月份,会下雪?”   于知倦依旧感到不可置信。   在艳阳高照的仲夏,林邪为他制造了一场盛大的雪。   “只要你喜欢,什么时候都能下。”   林邪自身后揽住他,将他压在落地窗前和他交换了一个带着阳光气息的早安吻。   “林邪,”   于知倦拉起林邪,漆黑的瞳眸深处也被雪色映上了流光点点,   “我们去玩雪吧。”   路远和林西早就带着小桶和小铲在花园门口等待着,见于知倦终于出来,林西巴巴地招起了手,   “知倦哥哥!你快点,你不来他们都不让我进去哪怕只踩一脚!”   “这是特地给你知倦哥哥准备的,你当然不能踩第一脚。”   林邪不以为然,气得林西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等我把你这些花招全部学会了,我也用去追小帅哥!”   “臭丫头整天心里就只有帅哥帅哥,等你像你林邪哥哥一样能赚那么多钱了再想这些吧。”   谭朝露无奈道,她带着遮光帽裹着风衣站在不远处,贴心地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御寒用的外套。   “远哥,造这场雪要多少钱啊?”   林西头铁地问道。   然后路远悄悄给她伸了几根手指头。   “……得了,我还是努力让有钱的小帅哥为我费这心思好了。”   林西抽了抽嘴角,回过头时才发现于知倦和林邪已经在雪地深处打起了雪仗。   柔软蓬松的雪球在阳光下来回穿梭,砸在身上不疼不冷,只会发出“嘭”的一声绵响,散作满身的雪碎,犹如银河般闪耀。   于知倦曾经喜欢下雪,喜欢玩雪。   但他讨厌小时候充满父母谩骂声的雪。   讨厌格兰苏砸在他太阳穴上的雪。   讨厌陈家别墅里,需要他花钱都还玩不尽兴的雪。   讨厌怀恩岛上充满杀机和恶意的雪。   但他喜欢林家的雪。   喜欢这场,林邪专门为他创造的雪。 第147章 遗子   “啊啾——!”   林西抱着一大杯冒着热烟的感冒冲剂,无精打采地窝在沙发上。   一小时前她还在雪地里活蹦乱跳,谁知立刻就因为着凉而开始浑身发热,头疼咳嗽。   “让你穿厚点你不听话,感冒了吧?”   谭朝露在一旁无奈地帮她甩着温度计。   “我已经穿得是最厚的了,我哥还只穿着一件短袖呢。”   林西委屈道。   “你哥哥们是什么身体素质,你是什么身体素质?抬手,记得夹五分钟看温度……你这孩子,又要因为生病耽误好几天的课。”   “反正有知倦哥哥可以帮我补课嘛。”   林西嘟了嘟嘴。   “你爸爸好不容易在家呆两天,还说明天带着全家人去爬爬山,你这一病倒是不用想着出去玩了。”   “啊?父亲还在家啊……?今早怎么没看到他,我还以为他昨天晚上就走了呢。”   林西谈到林总督时总是有些发憷,她和自己的父亲很少见面,但却能看出妈妈对这位总督大人的毕恭毕敬。   “早起晨练去了,看时间也该回来了……”   谭朝露话音刚落就听见大门外传来开锁声,她连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子,正要去迎接时才看见进来的是路远。   路远手里拿着几分文件档案,朝坐在客厅里的母女二人微微点了点头,步履匆匆地直奔林邪的书房。   他敲门进去时,林邪正春风满面地斜靠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路远一眼认出,林邪手里的那只手机并非是他自己的。   自家少爷怎么玩人家于知倦的手机玩这么开心……   “路远,你来得正好,”   于知倦从第一排书柜后探出脑袋,   “我正想问你,家里有鸡肉、蘑菇或者胡萝卜吗?”   “这些常见的菜品冷库里常年都准备的有,”   路远走近,看于知倦手里正拿着本菜谱,了然道,   “今天中午您亲自下厨?”   “有这个打算,”   于知倦点点头,转而看向林邪,   “你消息发完了吗?”   “发完了,就是可惜没等到Loki的回复。”   林邪略带惋惜地将手机还给了于知倦。   “现在他那边还是大半夜,没回你消息才算正常。”   于知倦无奈道。   玩雪的时候他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回来后林邪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暗示他把照片发给Loki去看看。   为了满足林邪这突如其来的攀比心,于知倦便把手机交给了他,由着他自己去发。   “路远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邪抬头,这才注意到路远。   路远呵呵一笑懒得搭理他,   “刚刚医院那边的人汇报,说于知义这几天开始闹绝食,和医生说想见他哥哥,还说要看报纸或者新闻,总向人打探陈皓的消息,您二位看,要怎么处理?”   “打探陈皓的消息,”   于知倦冷嗤一声,   “我倒是也想知道陈皓现在藏在哪里。”   “现在全世界都在找这个陈皓,不仅是咱们,安全局那边的搜捕令已经批下来了,陈皓现在可是个重罪通缉犯,”   路远耸了耸肩,   “也不用麻烦咱们再去找什么证据了,哈里斯那边直接把贩毒和杀害米辰的罪名都扣给了他,这次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陈皓要是能被警察抓住,肯定也会供出他背后的刘易斯,我们得在他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之前找到他。”   于知倦蹙起眉。   诸葛允白这一次回国的目的肯定不只是要拿到胸针,大概率还要去负责封住陈皓的口,这样一来,哈里斯家族不仅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还能顺理成章地拿走他们依靠陈皓在国内用毒品赚到的钱,   “谁说不是呢……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就失踪了,昨天我们守在华庭公馆的人还在你们家……呃不是,在陈皓家的花园里发现了硝酸铵粉末,刘易斯那边肯定是铁了心地要要他的命。”   “买那栋别墅的时候陈皓没出一分钱,不能算是他的家。”   于知倦义正言辞地纠正路远。   “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易炸物已经被排除了,本来我还想着说反正那是陈皓的房子炸了就炸了呢。”   路远挠了挠头。   “记得安排好那个姜磊和他妹妹,让他们手术做完了也不用急着回滨海。”   林邪思量道。   诸葛允白已经到了滨海市,连炸药都敢用,说明他现在和十四年前要杀莱斯莉时的心态并不相同,现在的他做事不计后果,除了林家府邸,哪里都不安全。   “没问题,这些我都注意着,还有池绫小姐那边我也派人跟着呢,滨海毕竟是咱们的地界。就是于知义那边……我拿不定主意该怎么解决。”   路远问这话时很识时务地直接看向了于知倦。   “以他的性子,要绝食也挨不过三天,”   于知倦淡淡道,   “不吃就算了。要是快饿死的时候还不愿意吃的话,你是有办法把饭喂进去的吧?”   “呃,那倒是,”   路远又悄悄瞥向林邪,   “那他说要看报纸听新闻这些,怎么说?医生那边的建议是最好别让他一天到晚闲着胡思乱想,要不我送台电视过去?”   “没那个必要,给他台电视他也只会拿去看陈皓演的那些烂剧,”   于知倦边说边从书架上选了几本书交给了路远,   “他要是实在没事干就让他多读读书。”   “哎,这倒是个好主意。”   路远欣然接过。   “我还担心你会心疼他。”   林邪走上前去帮于知倦一起挑了几本。   “他不知恩义,但我又不是不识好歹。”   于知倦叹了口气,   “他脑子里太空,所以才只装得下陈皓。”   那件事之后池绫因为担心于知倦受挫曾经给他打电话安慰过他,池绫陪在于知义身边的时间比谁都长,也对变成这样的于知义最为自责。   她说要不是她那么早地就把于知义带进了娱乐圈,要是她能等到于知义把书读完……或许于知义就不会那么善恶不分了。   于知倦对此未置可否,但池绫有句话说得不错,于知义他还是书读得太少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路远递上他刚带回来的档案袋,   “这是从孤儿院档案里找到的关于当时他们收养柯曼留下的记录,因为年份太过久远,保存下来的资料并不多。”   柯曼是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被收容时还不到两岁。   林邪撕开密封条,档案袋内只有寥寥几张纸,包括柯曼入院时的日期记录、疫苗接种记录和体检结果,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像素模糊的照片。   “你调查柯曼?”   于知倦凑近,和林邪一起读着路远送来的这些文件。   虽然柯曼和林邪确实长得有些相像,但他们一个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是总督家的大少爷,年龄也相差不大,莱斯莉不可能在生下林邪之前还拥有过柯曼这么一个孩子。   “这个吊坠我在柯曼身上见过,”   于知倦抬手拿起那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墨绿色的琉璃吊坠,依稀可见环状的琉璃石上雕刻着一串振翅的蝴蝶,照片背面简单记着柯曼在孤儿院时的编号,代表这是和他一起被捡到的物品。   “原来是他父母留下的东西,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分明是一件女式的珠宝,怎么会被他一直带在身上……”   在《白色卷宗》剧组里他们三个人经常共用化妆间和更衣室,柯曼换衣服时于知倦曾经瞥见过被他绑在手腕上的那只吊坠,因为颜色鲜艳,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   “你再看看这个。”   林邪起身,掀开盖在窗边一台画架上的遮布。   于知倦抬眼看去,那是一副色彩灰暗的油画,画上是一位抱着婴孩的女人,女人褐发碧眼,脖颈修长,带着一条墨绿色的环形吊坠。   那条吊坠是整副画作上唯一一处鲜明亮丽的颜色,凑近看去还能在黑色的阴影里隐约看见几只用灰色画笔勾勒出的蝴蝶。   和照片上的那枚吊坠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你母亲画的画?”   于知倦在家里见过不少莱斯莉留下的画作,认得出她的笔触习惯,只是家里的那些画往往都颜色鲜艳明亮,不像面前的这副压抑黯淡。   “对,但是是在她被我父亲带回家之前画的,”   林邪顿了顿,   “你记得那个马场老板吗?林西过生日他送了几匹马给她,上周就送到了,一起被送来的还有这副画。”   “你的那位朋友,我当然记得。”   于知倦刻意咬重了“朋友”这两个字,当时陈皓想讨好那个老板,带着他一起去马场骑马,那位马场老板还偷偷给林邪打小报告。   “他们家早年是在格兰苏经商起家的,他父亲和我母亲是朋友,在认识我父亲之前,我母亲曾经在他们家躲过一段时间。我也只是小时候去他们家玩过几次,母亲去世后,联络就少了许多。”   “他们家也和哈里斯家族有关系?”   “有,不过他们支持的只是曾经的老子爵。他说这幅画是我母亲在他们家借住时完成的,前几天他整理仓库时才得以重见天日。”   “这画上的人看着不像你母亲……”   于知倦眨了眨眼,   “难道是你母亲的……姐姐或者妹妹?你怀疑这个小孩是柯曼?”   “我没法确定,因为我母亲从来没有谈及过其他兄弟姐妹,”   林邪点了点头,   “但从这条吊坠来看,我的猜测并没有错。”   “……”   于知倦又拿起桌上的照片,将照片里的吊坠和画上的那枚进行的仔细的比对。   如果林邪的推测没错,如果柯曼身上真的也流着哈里斯家族的血,这对他们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因为柯曼和林邪不一样。   莱斯莉和林总督的婚姻不被家族承认,因此林邪并没有争夺爵位的资格,但柯曼则不同,只要他愿意,戴着林邪手上那只家纹胸针回到格兰苏的他一定能够得到比刘易斯更多的拥护。   “这件事,柯曼知道吗?”   “还没有告诉他,他这几天正在藏南拍戏。”   “一定要趁刘易斯或者诸葛允白发觉他的存在之前找到他。”   “我会的。”   林邪的指尖轻轻擦过油画上那枚翠绿的琉璃,那是当时同样穷途末路的莱斯莉对亡姐表达悼念的唯一方式。   哈里斯子爵一共有五个孩子,除了和一位来自中国的钢琴家一夜纵情得到的莱斯莉,其它四个孩子都是子爵夫人所生,其中就包括最年长的大姐蕾塞西和年纪最小的弟弟刘易斯。   老子爵最宠爱的孩子是莱斯莉,最寄予厚望的则是蕾塞西。   所以哪怕蕾塞西和一个一穷二白的中国小子结了婚,老子爵也依旧给予了他们继承权。   但蕾塞西的儿子出生刚过一年时老子爵便已经重病在床、神志不清,同时刘易斯也逐步露出了獠牙。   另外两个兄弟一个被刘易斯带入了吸.毒的无底洞,一个则莫名其妙的突然失踪,意识到危险的蕾塞西立刻就想带着丈夫儿子和年龄最小的莱斯莉逃走,可还是刘易斯更快一步。   最终成功逃离格兰苏的只有莱斯莉和蕾塞西那个不满两周岁的孩子。   当时的莱斯莉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把蕾塞西的孩子送去孤儿院。   人生还如白纸般干净的孩子可以在孤儿院被赋予新的名字和命运,也可以逃过刘易斯的追杀。   这一决定成功隐瞒了柯曼的存在,刘易斯到现在为止都还以为蕾塞西那个年幼的孩子早就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第148章 见面礼   有了于知倦双胞胎兄弟二人在前,路远对于柯曼极有可能是林邪表哥这一事表示已经见怪不怪。   只要不是什么堂哥堂弟就行,和他们老林家关系不大。   “还有一件事,这个是卓导那边送来的新剧本,目前还在选角阶段,卓导的意思还是很期望能和咱们继续合作,少爷你看看本子吗?”   “好。”   林邪接过剧本,于知倦虽然不用再当演员了,但他还得继续干这一行。   “卓导还说原本也想再一次邀请于知……义老师的,她说没想到于知义现在会病得严重到需要暂停一切工作,”   路远又道,   “但我记得《白色卷宗》不就是知倦先生和少爷你一起演的吗?知倦先生或许有兴趣毕业后从事演艺事业吗?”   “不演,”   于知倦果断拒绝,   “不想也不会。”   “您演的不是挺好的吗?我从来都不喜欢追剧的,我家少爷演的我都懒得看,不过《白色卷宗》我倒是追完了……”   “我们知倦去当演员太屈才了,”   林邪淡淡打断路远,   “这剧本我晚点再仔细看看。”   “知倦哥哥,”   林西的大嗓门从屋外传来,   “快到饭点了,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我烤小蛋糕吗?昨天的生日蛋糕我都专门没吃呢!”   “……差点忘了。”   于知倦放下手中的照片,指了指屋外,   “那你们继续讨论剧本,我先去厨房。”   “嘿嘿,好,今天中午又能一饱口福了。”   路远憨笑道。   于知倦前脚刚离开,他便被林邪扔来的废纸团砸中了脑袋,   “干嘛?少爷你砸我干嘛?”   “以前你不是很看不上演员于老师吗?”   “那是以前,而且那时候我以为他是真的于知义,”   路远无辜道,   “知倦先生做的虾仁豆腐汤那么好喝,谁能不喜欢他呀?不光是我喜欢,林西小姐和谭夫人不也都喜欢得不得了?”   “既然喜欢他,下次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就先过过脑子,”   林邪瞥了他一眼,   “你邀请他当演员时想过他还得顾虑他那个弟弟吗?有于知义在前,他再优秀也难以以自己的身份被娱乐圈和观众粉丝所接受。”   “……唔,这么说好像确实是我失言了,我、我会不会惹得他伤心啊?”   路远委屈巴巴,   “那我中午是不是没有虾仁豆腐汤喝了……?”   -   厨房内。   于知倦正在埋头清洗口蘑,路远的话并未被他放在心上,此刻他正在认真思量陈皓可能会藏身在何处。   除了答应林西的烤蛋糕、路远喜欢的虾仁豆腐汤和谭朝露每天都要喝的果蔬汁,他还想试试做一次鸡肉蘑菇派。   不仅是因为林邪说过喜欢吃,刚刚他在书房里也看到了有关的菜谱,上面还有莱斯莉留下的笔记,照着笔记做应该能还原出林邪记忆中的味道。   于知倦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就渐渐忘记了时间,直到烤箱“叮”的一声灭了灯。   肉香四溢的脆皮派被从烤箱里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于知倦看成相不错,正准备喊他们开饭,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厨房门口站了个人。   “是您。”   于知倦眨了眨眼,认出面前的男人就是他之前在花园门口逗小狗玩时遇到的那位“狗主人”。   可客人们不是昨天晚上就都离开了吗?   ……难不成面前的这个不是客人,而是这个家的主人,大名鼎鼎的,林总督?   于知倦稍觉有些尴尬,他现在穿得随意,头发也因为早上打的那场雪仗而有些凌乱,而且脖子上林邪留下的牙印也没刻意去遮掩……   “原来你就是于知倦。”   林也山温和一笑。   他久居上位要职,笑意虽平易近人但并不失敦重,和于知倦印象中“父亲”的形象相去甚远。   “您……”   “不必对我用尊称,”   林也山抬了抬手,   “要不你就跟着林邪一起喊我爸爸?”   于知倦:“?”   “似乎也不合适,那你就先喊我叔叔吧。”   林也山自说自话道,   “我刚刚看你在做鸡肉派?闻起来很香,我有机会尝尝吗?”   “当然,”   于知倦点了点头,他倒不会像林西那样害怕林总督,他对林也山更多的是感到好奇。   “我做了多人份的。不过现在还很烫,叔叔你得等一会。”   “好,”   林也山善解人意道,   “这道菜以前莉莉常给我和林邪做。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林邪也和我说过,这是按照书房里找到的菜谱做出来的。”   “难怪那么像,”   林也山难得见到不怯他的年轻人,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你很喜欢狗?”   “……还行。”   “昨天看你的眼神应该很想养狗,不过有林邪在家,林西养个不带毛的刺猬都要偷偷摸摸。”   “原来您都知道。”   于知倦抿了抿唇,看来林也山并非像传闻中那般对林西毫不在乎。   “昨天那只古牧很可爱吧,是我一个朋友带来的。要是能养狗的话,你想养什么品种呢?”   林也山又问道。   “古牧就很可爱,”   于知倦认真回答道,   “不过我觉得金毛也很漂亮,萨摩耶也很好……”   “看来你喜欢大型犬,”   林也山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些好像都和林邪挺像的。”   “……”   于知倦这次没敢点头,他胆子再大也不能当着林也山的面说“您儿子像狗”吧。   “知倦,菜做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你打打下手?你…………呀,您、您回来了?”   谭朝露没想到林也山会先一步出现在餐厅里,她脚步一顿,脸上写满了迷茫和震惊,   “我没打扰您二位说话吧?”   “我和知倦只是聊聊家常。”   林也山对谭朝露态度平淡,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他们并不合适,谭朝露对林也山的敬畏更多,林也山看向她时眼里也并没有谈到莱斯莉时会有的光彩。   “啊……好,那知倦你、菜都做好了吧?”   “嗯,可以开饭了。”   “那我喊他们去,”   谭朝露一时间对于知倦的佩服更甚,这孩子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和林也山单独相处这么久,要换林西林西早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林西,林邪,开饭了!知倦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还有你们爸爸也在——”   在谭朝露的吆喝下,一家人难得齐聚在餐桌前。   平时会抢着喝虾仁蘑菇汤的林西和路远今天都老老实实地端坐在座位上不敢造次,林邪去厨房里帮于知倦端菜时没忍住问了一声,   “没吓到你吧?”   “稍微有点意外,”   于知倦如实道,   “不过你家里的人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相处许多。”   “主要是因为他们都喜欢你。”   林邪轻笑道。   菜都上桌后,几人都等着林总督说两句才好开饭,这也是他们家的一个习惯,林也山往往都会很官方地关心关心家里几人的工作学习或者身体状况,然后众人才会开始动筷子。   每次到这个环节时林西都感到尤为紧张,生怕会被林也山点名批评。   路远此刻也悬着一颗心,这是他代替路遥管理家事后林总督第一次回来,他很担心总督大人会对他感到失望。   谭朝露更不必说,她不仅已经习惯了谨小慎微,还要替林西捏一把汗。   就连于知倦也在这种氛围下稍稍不安了起来。   林也山应该已经知道诸葛允白就是杀害莱斯莉的那个人,他作为诸葛允白的“得意门生”,不知道能不能被林也山接受。   漫长的沉默后,只听林也山缓缓开口,   “林邪,”   “嗯?”   林邪抬眼,没想到林也山这次会点他的名。   一旁的路远心里打起鼓来,坏了坏了,会不会是昨天他们对那个叫小诚的小少爷太粗暴了得罪了那位大老板,林总督是这是要怪罪他们了?   还是说因为林邪昨天午饭后回了房间就没再露过面,惹总督不高兴了?   “给知倦买只狗吧。”   “……”   于知倦:“?”   林西:“??”   路远:“???”   “你们两个人又不可能生孩子,在家里养只宠物热闹热闹,没什么不好的吧?”   林也山慢条斯理道。   “热闹点是挺好的……不过林邪不是对动物毛过敏来着?”   谭朝露反应快,知道说“害怕”这两个字会让林邪不悦,便换成了“过敏”,同时她也有些疑惑,林也山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提起要养狗了?   “他害怕也没事,”   林也山倒是没给林邪留面子,   “家里这么大,大不了林邪不进小狗的房间就行了。”   “爸爸你……特别想养狗?”   林西激动地眨了眨眼,要是狗都能养的话,她的小刺猬是不是也能在家里自由自在地打滚了?   “我看知倦喜欢,”   林也山淡淡抿了口豆腐汤,前一天蹲在花园门口给小狗挠痒痒的于知倦看起来太过开心爽朗,很难不让人想去满足他这么一个小愿望,   “这个汤做得不错。林邪,知倦那么喜欢的话,你有办法克服的吧?”   “……当然。”   林邪挑了挑眉。   他对养小动物的讨厌归根结底是源于年少时曾经拍过的一场戏。   戏里的他是个醉心研究的医学生,在戏前培训时,为了能让他更好地入戏,导演将他送去本地一所大学的实验室里和真正的学生们一起上了一周的课。   在那里有许多天生就是为了做实验而存在的小动物,短短一周的时间,林邪亲眼见识到了许多动物的惨死。   前一天还能被抱在怀里的兔子第二天就被拿去练习解刨,喜欢对他摇尾巴的小狗最终也眼含泪光地死在了手术台上,还有实验室养了许久、连名字都给取好了的小白鼠,后来出现在窒息瓶中时只能无措地挠着瓶壁,像是在向他求助。   所以林邪不想养宠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寿命只有人类几分之一的小动物的死亡。   只是这些原因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喜欢是一回事,但要自己养的话又是另一回事,”   于知倦突然开口。   林西和谭朝露纷纷朝他投去敬佩的目光,这可是这个家里第一次有人直接否决了林总督的提议。   “谢谢叔叔的好意。”   于知倦婉言拒绝了林也山要给他买狗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林邪为什么对宠物那么抗拒,但既然他不喜欢,于知倦就不会在这种时候任性。   “那依着你便是,”   林也山不愠不恼,半晌才又缓缓补充了一句,   “但你也别太宠着林邪,在我们家该是他惯着你才对。”   作者有话说:   注:本文关于实验动物的描写存在一定程度的情感加工,实验动物的牺牲是在为医学进步做贡献,值得尊敬。 第149章 来电   午餐过后。   于知倦烤的蛋糕和鸡肉蘑菇派都很受欢迎,端上桌的菜品基本被吃了个干净。   谭朝露很会察言观色,提前带着林西退出了餐厅,又嘱咐路远记得给他们几人上好茶。   自从上次受了伤的于知倦被林邪带回家,谭朝露便能感觉到外面一定已经风起云涌,林邪和林总督都在暗自调查忙碌,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家里的林西和于知倦。   “陈皓变卖资产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林也山端起茶杯闻了闻,确认是新茶后才入口。   林邪点了点头。   “昨天夜里禁毒支队去查封了Mr.Chen,当场抓走了十几号人,身份核实后发现还有不少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   林也山淡淡道,   “考虑到舆论影响,这些消息还没向社会公开。不过陈皓贩毒的罪名已经可以坐实,滨海的各个出口枢纽我都派了人去把守,现在要做的是往内逐步搜查……知倦不是曾经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吗?能不能想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现在相当于他们在和诸葛允白赛跑,能否让刘易斯为此前杀人犯法的种种罪过付出代价就在于谁能先一步找到陈皓。   “能想到的地方我都让路远带人去搜过了,陈皓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处处都在防着他。”   “无妨,总之陈皓逃不出滨海,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林也山放下茶杯,趁于知倦从洗手间回来前陡转话锋,问道,   “我本来想该送知倦点什么表示心意,结果礼物没送出去,他会不会觉得我太难相处?”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   林邪顿了顿,   “但您如果要把狗当成见面礼的话,这个礼物本身好像不太得体。”   “你要是看见了他昨天抱着别人家那条古牧时的样子,你也会忍不住想给他买条狗的。”   “你们昨天就先见过?”   “只是草草打了个照面,”   林也山低头看了眼腕表,   “先和我说说柯曼吧。等解决了手头这些事,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能拿来讨论到底养不养狗。”   ……   两盏茶的功夫后,几人交换了各自手上的消息,并将诸葛允白也列为了搜捕对象之一。   林也山动用私权将于知倦提供的照片同步给了各处安全局,并且成功找到了诸葛允白的踪迹——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几周前,一家服装专卖店里,买下了一件深色的风衣外套。   从那之后他便像陈皓一样隐匿了踪迹,街头的监控摄像头再也没有拍到过他的身影。   林也山没在家里多留,他得在傍晚前赶回总督办公室。   毒品的出现带来的影响非同小可,又涉及许多拥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明星”,公安、报社和行政各部门都等着林也山回去开会商讨对策。   而林邪也做出了外出的决定,他要秘密赶往藏南找到正在剧组里几乎与世隔绝的柯曼,为了能够早去早回,他决定晚饭后便立刻出发。   这次藏南之行只有林邪一个人,一是为了尽可能保密,二是家里不能没有人守着。   诸葛允白神出鬼没,池绫、林西、谭朝露,甚至被关在病房里的于知义都无法被保证绝对的安全,而路远要处理的事情又太多。   为了防止突生变故,于知倦主动提出留下来看家。   “我还以为少爷你得把于知倦一直带在身边才会安心呢,”   送林邪去机场的路上,路远好奇道,   “没想到你们俩居然会分开……”   “他留在家里我才能放心地去找柯曼。”   林邪挑了挑眉。   于知倦能带给人的安全感比他更甚,诸葛允白那么器重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时候于知倦比任何人都要可靠。   “唔,那倒也是,”   路远挠了挠头,要不是被亲生弟弟背叛,于知倦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那少爷你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我这边不用担心,你在家少给于知倦添乱就行了。”   林邪戴好墨镜口罩,没等路远话音落下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留路远一个人在车里委屈地对着手指。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能干,经常显得他非常非常无用。   可明明他也很努力了好不好。   -   隔天清晨。   暖夏气温越来越高,太阳也愈发变得刺眼,将花园中各色花朵上的露珠映得闪闪发亮。   “知倦哥哥,这什么西方哲学思考我一点也听不懂……什么形而上学,我看我完全不行,我能不能选择辍学啊……”   林西苦闷地摊在书桌前,痛苦万分地拿手指狠狠戳了戳屏幕上带着浓厚印度口音的外教的脸,   “这讲的什么鸟语,翻译器都听不懂。”   于知倦正坐在她对面看书,闻言朝她伸出手,   “哪里没听懂?”   “从18分22秒他突然切到这张PPT开始我就没听懂了。”   林西得救一般凑到于知倦旁边,恭恭敬敬地将平板递给了他,   “哥哥,你能不能还像上次给我讲题那样画一个知识框架出来?我脑子太笨了,好像只有那样才能理解。”   “我帮你看看。”   于知倦从桌上拿起纸笔,高中生的课其实不难,对于林西而言只要能记住一些经典范式和观点及其代表人物就够应付考试了,只是她这位外教讲课随心所欲,没有帮她们做好归纳,所以林西才会觉得一头雾水。   “《神经语言程序学》……知倦哥哥你看的这书也太高深了吧,”   林西等着于知倦帮她整理知识点时好奇地拿起了被放在一旁的书,立刻又被上面拗口的专业名词劝退。   别说是晦涩难懂的原文,就连于知倦留在一旁密密麻麻的批注笔记她都看不懂。   “我很担心你以后会因为知识过于渊博而渐渐和我哥失去共同话题。”   “你哥哥读书时学习也不算太差吧。”   于知倦抿了抿唇。   林邪虽然也算年少成名,但从小就在林总督的督促下接受着精英式教育,学历放在整个演艺圈里也算凤毛麟角,只是他脸长得太帅,演技也很好,导致大家往往都忽略了成绩这一方面。   “嗯……咦?我哥毕业前你俩还不认识吧?知倦哥哥你怎么知道他成绩不差的?”   林西好奇地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路远说的。”   于知倦淡淡道。   林邪都悄悄调查过他了,他偷偷了解一下林邪的过去也没什么吧。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哥读的哪所大学,我一直以为他成绩超差来着,”   林西边说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林邪的名字,   “……滨大?!”   她目瞪口呆,怔怔地看向于知倦,   “好哥哥,你管这个叫‘不算太差’?”   她要是能考上滨海大学,谭朝露估计都要烧香拜佛觉得祖坟上冒青烟了。   “你好好努力,有我辅导你,到时候肯定能超过他。”   于知倦将归纳好的知识点递给林西,   “你先试着自己理解,我出去接个电话。”   “是不是我哥想你啦。”   林西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乖巧地接过本子闭上了嘴巴。   于知倦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走到阳台上,关好门后才低头又认真看了一遍来电显示的那串数字。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于知倦酝酿了一下情绪,他猜测这个号码很可能是诸葛允白打来的,而他还需要装作并不知晓诸葛允白的真实身份。   调整好呼吸后他点了接通,在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后,他唇边原本已经准备好用来虚以委蛇的笑意在瞬间凝固。   只听陈皓的声音有些疲惫:   “知……知倦,你是于知倦,对吧?”   于知倦没有回答他。   “我是陈皓…这通电话能打通就说明你已经被人救出去了吧?听到于知义说他把你关起来了的时候我很担心,我正想要去救你,但我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我。”   陈皓的鼻音很重,嗓子沙哑。   不过就算他听起来再狼狈可怜,于知倦心里也泛不起半点波澜。   “你既然查了我的公司,应该就知道我在替谁做事……但他们现在要卸磨杀驴,大老板要我杀了你,知倦,我当然不会伤害你,可我没想到他们现在决定要连我一起处理掉……!”   陈皓愤懑不已,   “你在听我说话对吧?知倦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们很危险,他们都是疯子……而且你也被他们盯上了,他们也会去找你的,只有我能带你逃走!”   “你要,带上我?”   于知倦微微蹙起眉,一时间有些摸不透陈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我是要救你……!那帮可恶的外国佬心狠手辣,他们不会放过你的。知倦,我一直想联系你,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跟踪我的人。你听我说,咱们逃到大溪地去,岛上是安全的,我为你赚了好多好多钱,有这些钱咱们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完这辈子……”   “陈皓,我弟弟应该告诉过你,我是想要你死在监狱里的吧?”   于知倦冷冷地打断他。   “我知道你因为于知义而对我有很大的怨气,但你现在要明白,有人要灭你的口,除了我没人能保护你,他们是国际罪犯、是真正的杀手……!”   “那你凭什么能保护我?”   “从开始帮他们做这生意的那天起我就给咱们留好了退路……知倦,没时间了,外面到处都是在找我的人……你来海边别墅找我,钥匙我给过你的…我们坐船走,没人能拦得住我们!”   海边别墅……   于知倦没想到陈皓居然敢藏在那里。   一旦行踪暴露,要在那里抓捕他就如同瓮中捉鳖。   陈皓没再等于知倦的回复,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他本该一个人直接逃走的,在大溪地的岛屿上他早已买好了花园别墅和泳池游艇……   但逃到港口附近时,他突然又想起了于知倦。   他舍不得于知倦。 第150章 不屑一顾   在做出给于知倦打去这通电话的决定之前,陈皓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还是冒险去买了张电话卡,躲在那栋刚装修好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入住的别墅里拨出了那一串熟悉的数字。   当初为了哄于知倦开心,他存在大溪地银行中的那笔巨款所选择的生物密码是于知倦的指纹样本。   国内账户已经全部被冻结,如果没有于知倦,他就算逃出去了也只能过穷光蛋的日子。   此刻他正躲在狭窄的阁楼上,将镜子打碎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探测镜探出窗外,警惕地观察着屋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这些天陈皓一直在被Nancy艾追杀,看着文文弱弱的小秘书开着辆吉普撞向他时毫不手下留情。   他们两个人的车一起翻下了公路,要不是Nancy艾被卡住了双腿,他早就该被她抛尸荒野了。   ——于知倦会来的吧?   陈皓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写着那个陌生的“倦”字,为什么要取名叫“倦”呢,“义”不是更好听一些吗?   他现在愈发清醒地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他对于知义的感情始于见色起意,而后又因为于知义的任性无趣而枯萎消散。   然后于知倦就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拥有和于知义同样耀眼勾人的长相,但比起于知义那几乎空无一物的脑子又格外沉稳聪明,简直就是陈皓心目中完美的妻子该有的样子。   ——于知倦一定会来的。   厨房里的烧水壶发出咕呜咕呜的气鸣声,逃了这么久,陈皓的两脚都肿了起来,他需要热水来舒缓肿胀。   水汽沸腾的声音不禁又让他想到了于知倦在家里做好晚餐等着他下班的样子……那才该是他的生活……   陈皓握着镜子碎片的手指不自觉地狠狠发力,在他掌心割出了两道血痕。   他现在对于于知倦而言可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于知倦那么聪明,一定能审时度势,他们两个都是上了刘易斯黑名单的人,于知倦如果不和他一起逃,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   镜子中映照出不远处的一道身影,那人带着帽子,看不清脸,但陈皓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于知倦。   他赌得没错!   于知倦还是来了……!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陈皓长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从镜子边缘里看到了蓬头垢面的自己。   他拿手扒拉扒拉了头发,又去洗手间接了捧水将脸上的积灰擦去。   门口响起钥匙碰撞把手的声音,陈皓慌张地扯平衣服上的褶皱,不想让于知倦看到自己太过狼狈的样子。   而后他又给于知倦倒了杯热水,知倦他好像从来不喝冰的,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仅仅是为了装作大病初愈的于知义。   楼梯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是于知倦循着声音找上了楼。   “知倦,你终于来了……”   陈皓终于如愿见到于知倦,他端着杯子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想像往常一样将人搂入怀里,但他刚刚靠近于知倦就感知到了一股属于Alpha的信息素。   浓烈深重,不容靠近。   那是岩兰草的气息。   于知倦身上的衣服都是从林邪衣柜里找出来的,自然就沾了不少林邪的信息素。   “……林邪?”   陈皓很快就认出了这股信息素的主人,衬衣门事件时他和林邪擦肩而过,曾经嗅到过同样的香味。   “知倦你,跟了林邪?”   于知倦不耐地蹙起了眉。   陈皓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感到厌烦聒噪。   在来这里之前他便把陈皓打来电话的事都通知给了林总督,林也山已经派了人过来,但海边别墅位置偏僻,需要时间调度,只能拜托先一步赶到的于知倦想办法拖住陈皓。   “不会的,你不会喜欢林邪的,当初和你弟弟闹出丑闻的人可是他啊!”   “衬衣门难道不是你和周晖晖一起谋划的么?”   于知倦冷冷地瞥向陈皓,乌黑的瞳眸里不见半点曾经让陈皓沉溺其中的柔和,反倒像是拢了碎冰的夜河,厌嫌和憎恶在其中缓缓流淌,让人不寒而栗。   “于知义……他都那样对你了,你难道还要因为他而怨我?他什么都和我说了,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给他报仇,但你看他根本就不恨我!于知倦,我是害过你弟弟,但你现在也害我公司被查亡命天涯!”   陈皓情绪激动,上前紧紧扯住了于知倦的袖口,   “我们俩才是能够真正的一笔勾销,重新开始……!”   “松开。”   于知倦想挥开陈皓的手,但陈皓这次死死地抓住了他,   “林邪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我……嘶……!”   只见是于知倦毫不犹豫地抢过他另一只手里端着的开水,径直倒向了他攥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   刚烧开的滚烫热水在皮肤上浇撞出嘶啦嘶啦的声音,陈皓的手背瞬间胀红,但他依旧咬着牙不愿松开于知倦,   “哈……知倦,你选择林邪,是因为他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吗?”   “你想多了,”   于知倦用力甩开陈皓被烫得红肿的手,   “我可舍不得往林邪手上倒烫水。”   “你非得对我这么狠心吗?”   陈皓祈求地看向于知倦,   “跟我走吧知倦,你既然知道我做过的那些事,就该能看得出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爱你这样爱过别人……”   但他的话音很快就被于知倦眼底的厌嫌和怜悯所凝冻住。   所谓难得的爱意不过是被化学物质催化出的劣等依赖。   “带着你那廉价的爱下地狱去吧,陈皓。”   瓷杯被于知倦轻描淡写地扔在地上,发出吭哧一声脆响。   橱柜里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杯子,那是陈皓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他一直以为能和妻子在这里白头偕老。   屋外传来阵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是林也山调来的警察。   陈皓不仅贩毒,刘易斯将米辰的死也甩锅给了他,他现在罪大恶极,被调度来的警队甚至得到了射击许可。   “你……你报了警?!”   陈皓惊慌失措地趴在窗户旁朝外望去,警察已经将别墅层层包围。   “你疯了吧!!你以为警察能从刘易斯手里保住我们的命?我们都会死的!!”   “该死的只有你。”   于知倦冷眼看着被逼到穷途末路、表情狰狞的陈皓,不远处被海浪折射起的亮光在他身上印下斑斑点点藏青色的阴影,像是一道合身的网。   这栋别墅建在临近海岸的山崖之上,向东边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碧色沧海。   “嘟呜——”   海浪中即将驶离岸边的船只发出如同悲鸣的气鸣声,不同于普通的航船,这一声轰鸣又尖又长。   陈皓的耳朵微微一动,同时于知倦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在陈皓往外冲出平台、翻过栏杆、即将跳入大海的前一秒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   被于知倦这么一拉,陈皓没能如愿坠入海中,而是由于惯性一头撞在了山崖边凸起的石头上。   他安排好的船正要离开,他给了那些水手很多很多钱,只要他们发现海里的他,一定会把他捞上船的!只要他能跳进海里,就还有一息能逃脱的机会……!   而这一丝薄弱的希望也被于知倦冷冷搅碎。   “你别想再逃……!”   于知倦的指甲在陈皓的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陈皓的另一只手在他撞向岩石时用来护住了脑袋,此刻已经被碎石硌得血肉模糊,根本使不上力气。   “放开我!于知倦!!”   陈皓只能吊在半空中绝望地看着那辆渔船渐渐驶向遥远的海岸线。   他将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海阔天空。   他背着的那些罪名足够让他被执行死刑,就算他能请到最好的律师,最好的结果也是在监狱里呆一辈子,过猪狗不如的生活……   “知倦,你既然不愿意放开我,那就和我一起去死吧……!!”   陈皓突然反手抓住于知倦的小臂,重重地向下坠去。   他要他的爱人为他殉葬,他要于知倦作为他的妻子和他死在一起。   “你做梦!”   于知倦冷声道,同时双手用力,硬生生将陈皓从栏杆外拉甩了回来。   “嘭——!”   屋外待命的警察听到动静后也破门而入,迅速冲上平台将陈皓压制住。   “您没事吧?”   为首的警官先检查了一番于知倦的安危,好在刚刚陈皓那么一拖一坠只是导致了他胳膊半脱臼,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外伤。   “没事……嘶……”   于知倦咬着牙让警官帮忙复位正骨。   无论如何,能抓到陈皓就行。   “于知倦……于知倦……!”   被按在地上的陈皓不断低吼着,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他那么爱于知倦……要不是放不下于知倦,他自己明明能远走高飞……!!   “你会后悔的、你毁了自己……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于知倦!!你知道了那么多秘密,被灭口是早晚的事!”   “我说过了,”   于知倦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缓缓蹲下,眼神里带着轻飘飘的不屑,明明是亮着的眸子却此刻闪着冷的光,   “该死的只有你。”   “你……!!”   陈皓气急败坏,但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满腔的怒火在看到于知倦的那张脸时却只能如同雨下薪材一般,无论如何也烧不起来了。   是他动了心,动心的那个人注定要万劫不复。   陈皓颤巍巍地抬起手,想最后再去摸一摸曾经属于过他的“妻子”的脸,但在即将触碰到于知倦时,不知为何又突然不舍得让自己手上的血污弄脏他的脸,最终只是讪讪地垂下手,转而想去再碰碰他的手。   于知倦一直带着刻有他名字的钻戒,那是他拥有过于知倦的证明。   “……哎?”   然而此刻于知倦的指节上空空如也。   干干净净。   “你要舍弃我了吗……知倦……?”   “于知义也问过你同样的话吧?”   于知倦冷淡地看着他,陈皓甚至无法在他眼里留下哪怕是一抹属于恨意的刻骨铭心。   “什么于知义……真正让我动心的人是你……不是于知义,知倦,我……嗷!!”   他的脸被于知倦重重按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陈皓,你就祈祷下辈子别再遇到我吧。”   于知倦在他耳畔低声道。   犹如死神不屑一顾的低语。 第151章 较量   陈皓腕上那价值连城的手表在挣扎的过程中破碎脱落,此刻已然被泛着冷冰冰白光的手铐所取代。   他很快便被警察们五花大绑地押上了警车。   “于先生,我现在要押他回市局。总督特别嘱咐过要我们保护好您的安全,我派辆车送您先回家?”   警官看向正在低头认真拍掉沾在衣服上的漆灰的于知倦。   “不麻烦您了,”   于知倦闻声抬眼,礼貌地笑了笑,视线略略越过面前的警官,看向不远处的林荫,   “我还有一点私事,处理完之后我自己回去就行。”   “啊,那好的,您注意安全。”   警官没多和于知倦客气,陈皓身份特殊,是林总督亲自特签了抓捕令的犯罪分子,他们排查了许多天这才终于将人给抓住,不仅急着把他送回去关押,支队晚上已经可以准备开庆功会了。   “各位辛苦了。”   于知倦点了点头,目送着警车车队离开。   海边稀稀落落地建着两三栋别墅,都还无人入住,很快就回归了一片寂静,耳畔只剩下鸥鸟振翅的声音,夹杂着海水特有的咸味。   约莫过了半分钟,一辆白色SUV从路对面调头过来,径直停在了于知倦面前。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于知倦的眼里也在瞬间闪烁起光芒,   “老师!”   他在陈皓身边呆了那么久,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用眼神骗人。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于知倦笑意斐然,像是许久未见到兄长的弟弟,眼里淌着雀跃的光,   “刚刚看到老师朝我招手我还感到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是你。”   “我来滨大参加一个专家研讨会,本来想晚上给你打电话的,路过这里时看到来了许多警察,没想到凑了个热闹就能发现你,”   诸葛允白吹了声口哨,泰然自若地随口胡诌道,   “刚被带走的那个就是你的……弟夫?”   “是他,”   于知倦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嫌弃,   “不过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这次打算留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先上车吧,给我讲讲刚刚那是发生了什么?看起来蛮精彩的,”   诸葛允白抿了抿唇,   “然后我们也该讨论讨论被你搁置了那么久的项目了,那么好的选题,你再不回来做就要被别的师兄师弟们抢走了。”   “你不是给我批了一年的假嘛。”   于知倦瞥了他一眼,毫不设防地开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二人的谈话轻松愉悦,不带任何试探和对峙的意味,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兄弟,一对关系很好的师生。   “没剩几个月了吧,”   诸葛允白升起两边的车窗,   “要去哪里喝一杯吗?这里你比我熟,你选个店?”   “好啊。”   于知倦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屏幕上是导航APP上输入目的地的界面。   “就两个街区外,有家店……”   “呲————!”   只听一声刺耳的轰鸣,白色SUV还未驶出别墅区便在路中央猛地急刹,沥青路上冒气腾腾热烟。   “知倦,对司机动手动脚很危险的,”   车内,诸葛允白低眉看着正抵在他脖颈处的那把瑞士军刀,笑意盈盈道,   “而且拿老师送的生日礼物抵着老师的脖子,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对学生痛下杀手的老师好像没资格这么说吧。”   于知倦微微扬起下颌,好离那差点就刺入他皮肤的针头远一些。   “麻醉剂而已,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诸葛允白笑着叹了口气,看来上次为了尽快问出密码还是让于知倦觉察道了他的身份。   “不过你这刀还蛮锋利的吧,用它割断我的喉管并不是难事。”   “确实是能赶在你把麻药推进我的血管之前割断你的大动脉,”   于知倦挑了挑眉,   “你送我这把刀的时候,不会就已经在考虑以后要让我用这刀替你杀人吧?”   “那倒没有,当时买给你只是因为觉得它很漂亮,配得上你。”   诸葛允白顿了顿,   “而且替我杀人这说法也不对,我可没有什么恨到必须要杀掉才满意的仇人。”   言外之意是那些人都是因为得罪了刘易斯才会被杀。   “那你那位贵族男友倒是有够小心眼的。”   “床伴而已,活儿好就行。”   诸葛允白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   他的长相带有华人特有的清秀,丹凤眼下坠着颗细小的泪痣,笑起来时眼里总是流动着一层摄人心魄的雾气。   “你可不是个会随身带刀的人,早就等着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杀人总是会留下证据。只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杀掉周晖晖?她和刘易斯没有任何关系吧?”   当时于知倦推测不出杀死周晖晖的凶手是因为他从未怀疑过诸葛允白。但自从确认莱斯莉的死和诸葛允白有关后,于知倦基本就能确认周晖晖也死于他这位老师之手。   伪装成自杀的催眠杀人手法、恶作剧般的礼物,还有在林邪海报前片刻的顿足。   那是诸葛允白对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试探。   “杀周晖晖确实和刘易斯无关,”   诸葛允白轻笑道,   “我杀他是为了你。”   “为了我?”   于知倦蹙起眉。   “我要是不帮你杀了他,你的身份早就曝光了不是吗?那你这场游戏可就没法玩得这么尽兴了。”   “我从来没觉得过这是一场游戏。”   “你总是这么认真又天真,”   诸葛允白似乎是觉得手腕有些酸了,居然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握着麻醉剂抵着于知倦脖子的那只手。   事实上他当时对周晖晖下手,更多是为了表达对刘易斯的不满。   那时他们两个人又在闹别扭。而他想要刘易斯知道,他不是只能为了他而存在,也不是   只会为了他去杀人,而周晖晖只是刚巧撞到了枪口上。   他和刘易斯之间就是这样,连闹个脾气都需要别人付出生命。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早已经变得血腥又扭曲,变得该受到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该下地狱和万劫不复。   而他也已经渐渐麻木。   诸葛允白讨厌听到别人对爱情的讴歌和赞颂,爱意对他而言犹如枷锁,他有时候倒希望自己能狠下心又或者刘易斯别那么舍不得,不管是谁先下手杀死谁都好,只有当有死掉,这畸形的羁绊才能彻底断绝。   “不过你那个弟弟要是能有你一半能干,也就不用我亲自大费周章了。”   诸葛允白耸了耸肩。   原本他把于知义当成了最为关键的一步棋,按照计划于知义将取代他哥哥回到陈皓和林邪身边,并在梁晓辞的帮助下处理掉陈皓甚至从林邪手上偷走钥匙。   可诸葛允白没想到于知义居然会那么不争气,见到陈皓后立刻就把所有事都和盘托出,而且轻而易举就被林邪识破,一点忙都没帮上不说,还透露了于知倦的消息,让林邪成功地把人给救走。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杀人如麻吗。”   于知倦并未放松手上的刀刃,诸葛允白的脖子上已经被硌出一道淡红的印子。   “也是,杀人是需要天赋的,我看你就很有这方面的特质。”   “我当初认你作导师可不是为了当杀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于知倦一直保持着警觉,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没给诸葛允白任何能催眠的机会。   诸葛允白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带上保险箱里的东西和我回格兰苏,我能保证你和林邪有命可活。”   “现在这个状况,你好像没有资格和我提要求。”   “嗯……确实如此,”   诸葛允白扬了扬脖子,好像并不在意架在他喉咙旁的那把锋利军刀,随后只听他气定神闲道,   “对了,你弟弟是不是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下去饭了?”   “……”   于知倦面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心里却忽然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路远是说过于知义这几天在闹绝食,可诸葛允白怎么会知道?   “他大概自己也只以为是没有胃口,食欲不振。可惜的是往后他会渐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要不了一个月就会消瘦而死。”   “是你教他的这一招?”   于知倦将刀刃朝下压去,在诸葛允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口子。   “你真的以为他只是在闹绝食?”   诸葛允白哂笑道,他对于知倦有无尽的耐心是因为他惜才,但于知义在他眼里无疑只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对待废物向来心狠果断。   “刘易斯合成出了一种无法被人体消解的化学物,能够迅速破坏肠胃脏器,你弟弟很幸运,成为了试验品之一……”   于知倦的眉心微微一蹙,因为于知义,虽然只是瞬间的分神,但诸葛允白敏锐地抓住了这不到一秒钟的破绽,不顾刀刃嵌入伤口,倾身掐住了于知倦的脖子。   “唔……!”   于知倦想别开目光但却已经来不及,一瞬的分心在脑海中被分散成无数条扁平空白的思绪,紧绷的意识瞬间被扩散填平成一条仿佛能无限延伸的线,喉咙被掐至即将窒息的瞬间,诸葛允白猛地松开了手。   于知倦奋力地想要恢复清醒,但此刻他的大脑就像是装满了沸腾的泡沫,宕机一般什么也抓不住。   “你特意支走了那些能保护你的警察,是想和我单独做个了断吗?”   诸葛允白嗤笑道,   “知倦,别忘了我是你的老师,永远都是。”   直到于知倦的瞳孔微微向外发散,他才缓缓放松下来,喘着粗气揉了揉眉心。   瞬间催眠对催眠师的负荷也极大。   车内安静了片刻。   “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回国吗?”   诸葛允白缓缓开口。   “为了给你弟弟报仇。”   “你可怜的弟弟被林邪害得身败名裂。而现在他又被林邪下了药,林邪拿你弟弟当做人质,逼迫你留在他身边。”   “能救你弟弟的特效药被他藏在保险柜里,我现在就带你去拿。”   “好孩子,醒来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后面还有一章~(自觉在一些要紧关头连更 第152章 潮起(二更)   明明只是还未进三伏天的季夏荔月,气温却已经升高至灼人的热度。   清晨时还见阴的天气不知从哪片流云被吹散后骤然变得晴朗蒸腾,连海边泡沫的湿气都被阳光赋过沉重的值,滚烫地砸在地上冒出扭曲的热烟。   诸葛允白并不适应这样太阳好到刺眼的大晴天。   他翻开头顶的遮阳板用于挡住灼眼到似乎有些不真实的太阳,一旁的于知倦见状也学着他翻下了副驾驶前的挡板。   “我事先调查过,林邪现在不在家,我们尽快给你弟弟拿到药,然后晚上就能离开这个热死人的鬼地方,回到格兰苏去,”   诸葛允白交待道,   “很简单的。你就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找到那只保险箱,密码林邪告诉过你的。”   “……他告诉过我?”   于知倦蹙起眉头,他和自己的大脑控制权之间仿佛隔着层白皑皑的屏障,只有听到诸葛允白的声音允许他想起某件事时他才能被动地做出反应,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很信任我吗?”   “因为他喜欢你,”   诸葛允白轻飘飘道,   “不过只是现在喜欢你,之前他还喜欢你弟弟。”   他轻而易举地将陈皓的所作所为都杂糅到了林邪身上。   此时于知倦的大脑就像一面被上了锁的巨大抽屉墙,诸葛允白能够为所欲为地指挥他打开某个装着记忆碎片的盒子,再通过简单的谎言将他原本的记忆扭曲。   “好了,我就送你……”   眼前突然被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晃得发花,在某一瞬间,诸葛允白仿佛看见了一只巨大的蝴蝶扑向了他们的车窗,惊得他踩下一脚急刹。   “呲嘎——!”   “老师?”   于知倦反应很快,及时抓稳了窗沿上的扶手才没一头栽向挡风玻璃,他面露担忧地看向诸葛允白,   “怎么了?”   “……没事。”   诸葛允白闭了闭眼。   他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早也已经为了躲避林也山的搜查而筋疲力尽,再加上刚刚为了催眠于知倦几乎耗尽了精神力,思绪很难再度集中,不过这倒是他第一次出现幻觉……   “是中暑了吗?”   于知倦贴心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这里的气候和格兰苏有很大的差距,老师不习惯吧?”   “干热干热的确实让人很难受呢,”   诸葛允白接过水瓶,总之要尽快替刘易斯拿到东西然后回到格兰苏去才行。   “我就在这里等你,”   诸葛允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快去快回。”   “……好。”   于知倦看起来有些担心他。   毕竟在现在的于知倦眼里,身边能依靠的人只剩下诸葛允白了。   -   晌午时分,留在家里的谭朝露和林西刚刚用完午餐。   还在低烧的林西被谭朝露给赶到了花园里去晒太阳,她正百无聊赖地掰着草甸里的草穗玩时,一抬眼突然就看见了刚刚回来的于知倦。   “知倦哥哥!”   林西顿时笑逐颜开,   “你出去干嘛啦?上午你帮我理的知识脉络我认真看了,简直是让人茅塞顿开,下次考试我肯定考个高分出来……哎?知倦哥哥?”   于知倦没有理会林西的热情,而是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身而过。   “哥哥?”   林西茫然地眨了眨眼,于知倦脸上的那种神情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毛骨悚然,   “你、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我哥惹你了?知倦哥哥……?”   于知倦头也没回地进屋上了楼,依靠肌肉记忆径直走进了林邪的房间。   推开房门的那瞬间,清冽的柠檬香和广阔的岩兰草香扑面而来,弥漫在房间各处的信息素闻起来慵懒又安逸,并不带有诸葛允白所形容的任何强制意味。   但于知倦脑中关于这个房间的记忆像是被堵塞住了一般难以复苏,他只能不受控制地听从着诸葛允白的叮嘱,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只保险箱。   -   诸葛允白没等太久就看见于知倦出来,这位出色的学生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只是等于知倦穿过庭院外围的玫瑰丛走近时,他才看见被于知倦拐着脖子挟持的林西,后头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谭朝露。   这是在玩哪一出?   诸葛允白蹙了蹙眉,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知倦,你抓她干什么?”   “保险箱里没有药方,”   于知倦回答道,同时掐紧了林西的脖子,   “只有印着蝴蝶图案的珠宝,林邪把药方换了地方。”   “知倦……哥哥、咳咳咳!你、你清醒清醒啊……!什么、什么药方?!你被他骗了!”   林西艰难地扒着于知倦的手,   “我是林西……林西啊哥哥,你……咳咳、你快醒醒……”   “知倦,知倦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先放开西西好不好?你想要什么药方你和阿姨说,阿姨帮你……”   谭朝露红着眼眶追了出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诸葛允白时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你……是你……!!”   时隔多年她依然清晰地记得莱斯莉那位“主治医师”的脸,年轻又妖冶,甚至这十几年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诸葛允白闻言吹了声口哨,意味深长地笑道,   “啊呀,好久不见。”   “……!”   谭朝露被吓得愣在原地,因为林西被于知倦挟持,家里的保安也不敢轻举妄动。   “给林邪打电话,”   于知倦命令林西道,   “问他于知义的药藏在哪里。”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知倦哥哥?”   林西不解地望着于知倦。   诸葛允白为了突破于知倦心底的防线,特意利用他和于知义之间的兄弟之情撒了个谎,编造出了保险箱里装着药方的谎言,从而引导于知倦替他开启了保险箱。   但这也就导致于知倦会格外执着于药方这件事。   “知倦,你先放开她。”   诸葛允白考量片刻后缓缓开口,他现在势单力薄,在林也山的地盘上和林邪正面对峙不占任何优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于知倦打通这个电话。   而且他也担心于知倦在听到林邪的声音后会从催眠状态中苏醒,毕竟上次连药水都用上了也没能从于知倦嘴里问出半句和林邪有关的有用消息。   “老师,我要救知义。”   于知倦咬着下唇看向诸葛允白,并未听他的话放开林西。   “其实药方我已经帮你弄到了,”   诸葛允白为了安抚他,只得做出取舍,从藏在车座椅下的保温箱内取出一支干粉状的药瓶抛给了于知倦。   反正保险箱里的东西已经到手,于知义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他现在需要在林邪赶回来之前带走于知倦和那所谓“印着蝶纹的珠宝”。   “你弟弟会没事的,我们快走吧。”   于知倦接住药瓶的瞬间,林西的面部表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诸葛允白觉察到了这一点,正欲思索时突然被谭朝露的一声哀嚎打断了思绪:   “西西啊!知倦你先放开你妹妹好不好?你看她脖子都要被掐红了!”   被谭朝露这么一吼,林西的脸上又露出了无助又惶恐的神情,   “知倦哥哥……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小姑娘的话音一转颓丧,诸葛允白闻言转头,只见一辆宽大的保姆车已然堵在了他们车后。   林邪正从车上下来,脸色阴沉。   “知倦,看来你不必放开那丫头了,”   诸葛允白勾了勾唇,不见慌张地朝于知倦勾了勾手,   “过来老师身边。”   于知倦犹豫了片刻,悄无声息地将药瓶装进了林西的口袋,然后拐着她顺从地走到了诸葛允白的车旁。   “林小少爷,”   诸葛允白玩味地看着林邪,   “想要你重要的人活命,就把我们护送到机场去。”   他刻意加重了“重要的人”这四个字,不仅是林西,于知倦显然也被他当成了人质。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你异想天开!”   路远放狠话道,却被林邪拦下,   “……给他们开路。”   “什么?!少爷!咱们可是有这么多人!”   “他手上有针,”   林邪沉声道,   “听我的,开路。”   “……好,好吧。”   路远怏怏地垂下了脑袋。   “很识时务嘛,林少爷,”   诸葛允白轻笑了一声,叩了叩车门,   “那就麻烦你来当司机吧,记得开稳一些。”   林邪看了眼站在诸葛允白身后漠然拽着林西衣领的于知倦,只能咬着后牙槽听从诸葛允白的安排,亲自上车替他们开车。   有林西和于知倦当人质,诸葛允白近乎畅通无阻地抵达了机场,刘易斯为他准备好的飞机已经在那里等候。   他如约放走了林西,只带着于知倦坐上了开往格兰苏的飞机。   窗外的阳光愈发刺眼,太阳仿佛已经逼近头顶。   飞机顺利起飞,渐渐驶离地面,越上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诸葛允白想拉下窗口上的遮阳板,好挡住那刺痛着他太阳穴的光线,目光扫向窗外的光景时,他猛然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飞机轰鸣不断,在云层之间颠簸震动,但窗外的视野却一动不动。   他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他此刻所看见的海面和几小时前在海边别墅周围所看见的海面一模一样,可这绝不是飞机上该有的视角……   好像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是由他记忆中的画面所拼凑而成的世界。   “老师,”   坐在他身边的于知倦静静看着他,眼神依旧散着焦,却让诸葛允白生出了一种一切已经脱离了掌控的剧烈的不安感,   “保险箱里真正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   诸葛允白重新掏出了那只于知倦从保险箱里替他拿到的缎面珠宝盒,打开盒子的瞬间,一只乌黑的蝴蝶猝然扑向了他的双眼——   几秒过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却发现盒子里装着的根本就不是胸针,而是他那一只已经丢了十几年的耳坠。   “老师,涨潮了。”   于知倦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畔响起。   只见窗外一动不动的海面突然掀起乌黑狂暴的巨浪,印有哈里斯家族纹路的飞机犹如一只淋了雨的蝶,不受控地撞入了惊涛骇浪之中。   阳光,海浪,一望无际的天空……一切都在飞机的轰鸣声中迅速消退,最终连那吵闹的机翼声都归于平静,诸葛允白的所见所闻统统化作了他额角渗出的一滴冷汗。   他在昏暗的房间内苏醒,飞机上的安全带原来不过是将他捆绑束缚的绳索。   于知倦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因为精力长时间过于集中而有些视线恍惚,被一旁的林邪牢牢扶住。   “被催眠的……一直是我?”   诸葛允白抬眼,迅速接受了这一事实,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可没有教过你这种技术。”   “我的自学能力一向很强。”   于知倦微垂着眼睑,从诸葛允白在车上掐住他的喉咙、自以为找到了他的破绽开始,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就已经是真假掺半的幻觉。   诸葛允白几十分钟前还在调侃他,说他不该支走林总督派来保护他的人。   看来就连当惯了猎人的诸葛允白都没能发觉,捕食者怎么会愿意和其他人共享捕猎的乐趣。   当然要瞒过诸葛允白并不容易,好几次都差点让他发现端倪。   “我果然没看错你。”   诸葛允白自嘲一笑。   就连能救于知义的那瓶药物都在幻觉之中被于知倦给骗了过去,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砝码,彻底无路可逃。   “为了刘易斯,值得吗?”   于知倦叹了口气。   说不清是为诸葛允白惋惜,还是因为赢得了这场师徒间的较量。   “林邪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诸葛允白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稍。   于知倦和他很像。   但终究还是不一样。   他注定该和刘易斯一起下地狱,而于知倦却能被林邪牢牢地留在干干净净的人间。 第153章 血刺   “是我输了,”   诸葛允白坦然地朝后仰去,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周。   落在林邪手里,逃是再没机会逃了。   他抬眼看向于知倦,语气轻松,没有半点懊恼,   “知倦,帮我把耳钉戴上吧。丢了十几年呢,你在哪里找到的?”   “莱斯莉的房间。”   于知倦没有拒绝诸葛允白的请求,走上前去拨开了他耳畔的碎发。   “没想到是丢在了这里。”   诸葛允白垂下眼睫,或许从十多年前他第一次为刘易斯动手杀了人开始,他们就注定不得善终。   “你这次出门前没用塔罗牌给自己占一次么?”   于知倦淡淡挖苦道。   “只有还抱有希望或侥幸的人才会相信占卜结果。”   诸葛允白顿了顿,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林邪勾了勾唇,   “别那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被你捆得像粽子一样,什么也做不了的。”   林邪没有理会他,反倒是于知倦又开口道,   “你太久没戴过东西,耳洞快要长起来了,穿不过去。”   “你使点劲不就好了吗?”   诸葛允白不以为意,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于知倦的肩头,   “就当做是对我的报复也好。”   “……疯子。”   于知倦低头,食指微微使劲推动,缁黑的针尖从诸葛允白的耳垂上穿刺而过,沁出一串细密的血珠。   诸葛允白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他注意到于知倦耳畔暗暗闪烁着光辉的宝石,不禁低笑道,   “他们那个家族的男人好像都很喜欢在耳朵上给人打下枷锁。”   听明白他的意思后,于知倦轻轻抬眼,   “我的不一样。”   “……哈。”   诸葛允白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在来之前我把你的学籍资料和研究成就都转给了约瑟夫。”   “那个加拿大人?”   “没错,他不是一直想从我手里把你要过去吗,上个月他过五十岁生日,我就当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不喜欢他的学术风格。”   “但他能让你顺利毕业。”   “你还真是喜欢送人礼物。”   于知倦替他佩戴好耳堵,耳钉上的蝴蝶纹路已经被灰尘所填满,拿在手里像块废铁般的耳饰挂在诸葛允白耳朵上时却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昏暗的房间里仅有一扇通光用的天井,夏天的风穿堂而过,载着玫瑰的甜,吹过诸葛允白耳畔时却又染上了丝丝缕缕血腥味。   风声呼啸,像是耳边被碾印在黑玉上的蝴蝶振翅的声音。   诸葛允白突然嗤笑了一声,   “我能喝口水吗,你们这里真的很热。”   “没人打算虐待你。”   于知倦起身帮他端了杯水,余光却突然瞥见诸葛允白的嘴唇好像微微动了一动,像是在用力咬破什么东西……   “……林邪!”   “别动!”   电光火石之间,林邪也注意到了诸葛允白的举动,赶在他咬破口中藏着的胶囊之前死死捏住了他的下颚。   “你别想一死了之。”   林邪的力气大到几乎要让诸葛允白的下巴脱臼,蝴蝶耳坠摇摇晃晃,无济于事地打在林邪的手骨上。   “……!”   比起活着被当做威胁刘易斯的筹码,诸葛允白宁愿去死,但他此刻动弹不得,眼里的光只能渐渐黯淡下去。   他口中注入了提纯毒素的胶囊被闻声破门而入的路远及时扣了出去,转而塞入了一副用以束缚唇齿的口枷。   “真狠……”   路远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胶囊扔进了密封袋里,   “少爷,总督马上就到家了……把这个疯子交给总督吧。”   “父亲不会见他的,”   林邪松开钳制住诸葛允白下巴的手,   “你们看好他,别让他轻易死了。”   “是!”   路远点了点头。   一旁的于知倦轻轻松了口气,他知道诸葛允白可以为了刘易斯杀人,但没想到他也能为了刘易斯毫不犹豫地赴死。   “保险起见,你们最好捂住他的眼睛和嘴巴,他……唔……”   耳边的蜂鸣声渐渐大了起来,水杯被打翻在地,于知倦扶住桌台才没有因为眩晕而失去重心。   “知倦老师!”   “知倦!”   ……   地下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水泥,视线中心的黑点不受控制地越扩越大,如同黑洞一般啃噬掉他的知觉。   他太累了。   在被蒙上眼睛之前,诸葛允白最后看见的是失去意识、被林邪牢牢接住的于知倦。   他心里惶然又错乱地收紧了些,随后又无端地意识到,原来已经被所谓爱意缠绕到破破烂烂的自己也会有羡慕别人的时候。   -   六月末,滨海迎来梅雨季。   宅邸周围的安保队伍终于被撤走,林西靠着落地窗坐在地上出神地翻看着于知倦留给她的归纳笔记。   陈皓和诸葛允白都被绳之以法,但家里的气氛却依旧压抑。   因为这雷蜇不断的落雨,也因为还躺在病房里尚未转醒的于知倦。   这次于知倦的病格外严重一些,以往都是在家安心休息几天,喝几顿鸡汤就能转好的,这一次却必须要住院。   窗外雨声不歇,地面仿佛落了一层青灰,又闷又热。   林西看不进去知识点,抬头正好看见一只黑尾蝶没来得及找到避雨的地方,被热风“啪嗒”一声拍在了窗户上。   “哗啦——”   她推开落地窗,将已经濒死的蝴蝶捡了起来。   客厅的电视上正好在播报新闻,在淅沥的雨噪中,播报员的声音显得尤为庄重冷厉:   “据悉,知名演员陈皓名下的公司Mr.Chen涉及聚众吸毒、贩卖毒品、招嫖卖淫等多项罪名,嫌疑人陈皓于一周前被警察抓捕,将在三天后进行一审。”   “除陈皓外,市禁毒大队在此次行动中抓捕到了多名涉及吸毒贩毒的公众人物,包括著名演员许如清、主持人沈伽洵……本次事件影响恶劣,引起了政治局的高度重视。总督办公室昨晚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并指出对于此次涉案人员必将严惩不贷。”   “现各大电视台、杂志社和导演已纷纷表明将断绝和吸毒艺人的合作,封杀吸毒艺人,严厉打击毒品,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和责任……”   被雨淋透的蝴蝶在林西掌心扑腾了两下后便再未动弹,丧失了生命的迹象。   林西将蝴蝶扔在了玫瑰花株下的泥里,转头看见林邪正要出门,连忙追了上去,   “哥!你要去医院吗?你带上我呗!我也想去看看知倦哥!”   “晚点让谭朝露带你去。”   林邪顿住脚,虽然有路远在一旁帮他撑着伞,肩头还是被溅上了雨。   “你居然不是要去医院?”   林西眨了眨眼,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去给你知倦哥哥出气。”   林邪说罢便上了车,林西好奇不已,径直拽住了车门,   “你准备揍谁去?要不带上我吧?你不是公众人物吗?揍人肯定影响不好,但我可以替你……哎,哎哎路远你干嘛?!路远!”   林西话音未落就被路远给拎回了屋,   “你哥哥可不是去揍个人那么简单,”   路远拍了拍林西的肩膀,   “乖乖在家等着,今天这个热闹可凑不得。”   “那到底是要去弄谁啊?谁还得罪过我知倦哥?”   林西探头探脑,按捺不住好奇心,   “远哥,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不出声不发表评论。”   “那不行,”   路远摇了摇头,   “你哥哥怕吓着你。”   “吓到我?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好不好,我……!”   “砰——!”   没等林西说完,路远手脚利索地收伞上了车,带着他家少爷扬长而去。   在被送去法院进行庭审前,陈皓一直都被关押在城郊的“反省监狱”里。   普通罪犯可进不了反省所,偌大的两栋方正的建筑内排满了密密麻麻的房间,周围常年设有信号屏蔽仪,房间内部也只有一张小床和一扇安装有铁栅栏的透气窗,墙壁地板和床脚都用软包材覆盖,保证犯人撞不死,而且隔音。   “林少爷,虽然是您,但1150117号犯人是重案嫌疑人,原则上是不允许任何人进行探视的,所以我只能给您十五分钟的时间……”   所内负责人为难地向林邪解释道。   “十分钟就够了,”   林邪淡淡点了点头,   “开门。”   “……是,那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看守带着林邪和路远绕进走廊尽头,每一间单人监狱门口都设有两层保险门和一层铁栅栏,开到第三道铁栅栏时,抱着腿靠着墙角的陈皓才终于神色恹恹地朝门口投来目光。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岁,皮肤干燥,眼袋下垂,嘴唇皲裂。   看守所也好,监狱也好,对于陈皓这种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人来说无疑就是猪狗不如的地狱生活。   陈皓的目光昏黄混沌,直到他感知到来者的信息素。   “……林邪,林邪…是你……!!”   只见他突然从床上爬起,面目狰狞扭曲,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也配?你也配??让于知倦来见我,我要见知倦……!林邪你这个王八蛋,你会害死于知倦的……哈哈哈!!你会害死他的!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堵上他的嘴。”   “是。”   林邪始终未正眼看过陈皓,一旁的路远熟练地上前往陈皓嘴里塞了条刚刚随手从公用厕所里找到的抹布。   “唔唔唔,唔唔……!!”   陈皓挣扎无果,很快就被捆住双手脱下上衣,被迫跪在了林邪面前。   “少爷,给。”   路远为林邪递上了一把工具,陈皓见状立刻瞪大了眼睛开始尖叫。   他认得那是什么,他给于知义亲手纹身时就用的那种穿刺刀……!!   单间的大门被从内关上。   路远给看守点了支好烟,一根烟的功夫后,1150117号监狱房门再度被打开,浓烈的血腥味也随之扑鼻而来。   “收拾干净。”   林邪接过路远递来的湿巾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守恭敬地将他们送走后才回到关押陈皓的单间里按吩咐“打扫”,只见床单上全是可怖的手印。   陈皓已经如死鱼般狼狈地趴在地上疼昏了过去,涕泗横流,身下一片片斑驳的湿漉。   看守拿拖把将陈皓扒拉开时才注意到他背上刻着的一片歪曲丑陋的五瓣桂花。   新鲜的血污还未凝固,刺目而鲜红。   “真脏。”   看守嫌弃道。 第154章 门庭若市   转眼间于知倦已经在医院躺了整整三天。   白天林邪需要外出时便有谭朝露赶到病房照顾,林也山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过几眼,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林邪亲自守在床边。   尤其是晚上。   病房内的家具陈设都经过改造,病床宽敞到足够睡下两个人。   这天清晨林邪像往常一样,刷完牙洗完脸后边系领带边低头吻了吻于知倦的鼻尖。   虽然这几天的早安吻都不会得到回应,但也没有过任何一次的缺席。   “咚咚——”   路远敲门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   “进。”   林邪替于知倦掖好被角,前几天医生为他做了脑部全面检查,好消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大毛病。   “少爷,于知义那边来消息了,诸葛允白给的那特效药确实有用,昨晚开始他已经能吃下东西了,另外……呃,少爷,你在听吗?”   路远看林邪坐在床边就盯着于知倦看,也不愿分给他哪怕半秒钟的目光,终于没忍住咳了两声。   “没在听。”   林邪倒是非常坦诚,   “路远,再帮我约一下其他医院的脑部检查吧。”   “……啊?前几天不是刚给知倦老师检查过的吗?总督找来的专家都说没问题,你还不放心?”   “嗯,不放心。没问题的话他为什么还总容易头疼?”   “有没有可能是知倦老师的脑内运转负荷太大?不是有个词语叫……呃,能者多劳吗?反正我总觉得他的脑子像是比我多开发了一些似的,聪明的人就是有聪明的烦恼吧……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帮你再约医生就是。”   路远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我觉得少爷你就是单纯因为想人家了,才会胡思乱想觉得人家脑子有病。”   “于老师要是知道你说他脑子有病你就完蛋了。”   “……我冤枉啊!?!”   路远震惊,对林邪表现出极大的不信任,   “少爷,您不会当那种告小状的坏人吧?不,不对……我压根就没有说他有病的意思,是你曲解我!”   “小声点,把人吵醒了今晚不让你进家门。”   林邪做出“嘘”的手势,路远见状更加愤懑不满,他看林邪巴不得他现在就把于知倦吵醒过来才好。   “刚刚你说于知义那边怎么了?”   林邪的话题转变很快,导致路远还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   “哦,是于知义听说他哥现在也搁医院里躺着,表示非常担心,求你让他来看望看望。那小子知道要不是他哥给他弄到特效药他就差点一命呜呼后哭了好几宿,不过他……不太愿意和别人讲话,所以我也摸不透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理。医生的意思是现在适当地让他见见他哥哥应该是有积极效果的。”   “那么想见他哥哥就带他来一次也好,”   林邪思量道,   “趁知倦现在还没恢复意识,不会被他膈应到。而且也该让他看看有多少人要为他的愚蠢买单。”   路远觉得林邪说的有道理,随即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带他过来。”   没过半小时于知义就被路远接了过来,彼时林邪正在帮于知倦揉太阳穴,看到于知义进来后也没什么反应。   于知义有些怯怯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敢说话。   他是有些害怕林邪的。   在病房里被关了许多天,他脸上也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病色,不过不同于陈皓的狼狈疲态,于知义有骨相撑在那里,就算再病恹恹的也始终带着些柔弱的美感。   但和他哥哥站在一起时又难免相形见绌。   “你不是有话要和你哥哥讲吗?”   半晌,还是林邪先开的口。   “是有话……”   于知义顿了顿,   “你不出去回避一下吗……?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和他说说心里话。”   “你指望我相信你?”   林邪并不客气,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吧。”   于知义咬了咬下唇,托了只椅子坐在于知倦床边,有些尴尬地开口叫了一声,   “……哥。”   于知倦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于知义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好半天才又缓缓道,   “你让他们给我送的书,我正在看。”   “这一次是不是我又拖了你的后腿?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烦?”   “要不就别管我了吧……”   “于知义,”   林邪不耐地打断他,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只能说明那些书你也没怎么看进脑子里去。”   “……”   于知义被林邪说了两句便又红了眼眶,但因为害怕会被林邪骂得更凶,他只能努力吸着鼻子好憋住眼泪,小声向林邪确认道,   “我哥哥能醒来的,对吧?你会给他最好的治疗,他不会……为了我而生很严重的病,对吧?”   “当然,”   林邪顿了顿,轻轻捂住了于知倦的耳朵后才又看向于知义,   “你哥哥为了你差点死过很多次,和之前比起来,这次过劳昏迷确实不算什么大病。我也确实能给他最好的条件和治疗,但这不代表你于知义能够因此感到心安理得。”   “…我只是担心他,我……”   “你更担心的是你自己。于知义,你这条烂命都是你哥哥替你捡回来的,你这辈子也别想忘记。”   “……”   于知义这次无话可说。   以前他还能执拗地狡辩,说于知倦救的只是他的身体,陈皓给他的爱和肯定才是对他灵魂的救赎。   直到前几天他吐到胃出血,肚子饿到绞痛却吃什么吐什么,真真切切地再一次感受到濒死的绝望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连追求救赎的资格都还没有。   而最后又是他哥哥从诸葛允白手里弄到了能救他命的药物。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邪看了眼挂钟,显然是没有耐心也不打算再听于知义哭哭啼啼。   “有,   于知义的食指都快被扣破皮,他咽了咽口水,仿佛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林先生,您能借我五十万吗?”   “?”   林邪抬眼,静静等着于知义对这句话做出解释。   “我想去整容,”   于知义咬着唇,怯声道,   “哥哥以后会继续留在这里吧,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会给他带去很多麻烦……”   而且他也不想再像影子一样活在于知倦的光辉下。   也只有舍去这张能让人们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去做比较的脸,他才能活得更加轻松。   “你不需要找我借钱。”   “可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你哥哥都帮你拿回来了。   林邪叹了口气,虽然觉得于知义不配,但他也不好违背于知倦的初衷,而且那么点财产他也确实看不上,   “什、什么?”   “你的车,房子,钱,”   林邪不耐道,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晚点路远会把银行卡房产证还有车钥匙都拿给你。”   “……”   于知义觉得喉咙发哽发涩,但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尚在昏睡中的于知倦,脑海里空洞苍白,甚至除了“谢谢”和“对不起”再想不到更多更合适的能表达心情的词汇。   “还,还有一件事……”   “如果你想问陈皓的话,明天早上九点他的一审法庭会全网直播,你可以去看。”   “……我知道了。”   于知义低下头去,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被路远带走。   在医院走廊上倒是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于……知义?”   柯曼左手拎着束鲜花,右手提着箱核桃牛奶,一副来探病的样子。   于知倦兄弟俩的故事林邪也有选择性地告知给了他,对他而言分辨双胞胎兄弟还是有些困难,毕竟之前和于知倦一起拍戏拍综艺,相处了那么久他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不过此刻这个醒着的、跟在路远身后的一定不是于知倦。   “好久不见。”   柯曼爽朗一笑。   “……好久不见。”   于知义回以一个苍白的笑容,但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柯曼因为和他打了个招呼的缘故,进门时一下忘记了敲门,一个打岔直接就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   但他很快就退了出来,关上门时的表情有些震惊也有些空白,   “我忘记敲门了,林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什么也没看清来着。”   “……”   林邪无奈起身,替于知倦扣好了扣子,   “我以为你说的今天来探望是指下午。”   “早上起床没什么事情,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柯曼揉了揉鼻尖,   “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请。”   林邪赶到藏南的那一天两人整整谈了一个晚上,抛开别的不说,两个人直接从同事变成了有亲缘关系的表兄弟,起初柯曼还感到很不自在,直到现在才慢慢适应。   “于老师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柯曼将在楼下花店里挑选的那束百合插在了窗台旁的花瓶里,他刚跟着林邪回到滨海就听闻于知倦单枪匹马去找到了那个刘易斯身边的得力杀手诸葛允白。   “医生说是积劳过度,要好好休息调养。”   林邪淡淡道。   实际上只有他知道,于知倦所做的努力并不止那一天和诸葛允白的当面对抗。   他们书房里整整两列书柜上都摆放着于知倦自学过的相关书籍,他一直都在为那一天做准备。   “我很感谢他,”   柯曼在林邪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如果没有于老师,你说我们两个人,尤其是我,有什么办法能为爸爸妈妈报仇呢。甚至要不是你,我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所以你是做好决定了?”   林邪扬了扬眉梢,静静地看向柯曼。   “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他都打上我们家门口了,”   柯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当然说不犹豫是假的,格兰苏也好,哈里斯家族也好,一切对我而言都遥远又陌生,就算有你和于老师的帮助我能成功夺回爵位,我也还没想好该如何自处。”   “柯老师,你大概……想复杂了,”   林邪眨了眨眼,   “你要继承的只是爵位,和电视剧里的那种王位还是有些区别的,或许你完全可以雇人替你打理庄园财产,需要做的只是定期巡视。”   “……这样吗?”   柯曼恍然大悟,   “那那个刘易斯,他……又是养杀手又是开公司的……”   “纯粹是因为他野心太大,”   林邪解释道,   “而且他做的那些买卖都是犯法的,很快就会跟着他一起倒台。”   哈里斯家族又被称为女王后花园中的玫瑰,虽然历史悠久,但传承下来的的精神也一直犹如花瓶中的玫瑰一般,重在文艺文化而非商业扩张。   所以刘易斯和他的专注于掠夺的“杀手”集团在家族其他成员看来就像是变异横生出的一块肉瘤,人人都巴不得将这处不安分的痛点尽快切除。   “我还打算修习一个MBA来着。”   柯曼揶揄地笑了两声。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MBA还是可以学一个的,哈里斯名下倒是有几家老牌公司,不过都是啃政府经济的,运营稳定,几乎不需要你操心。”   林邪边说甚至边抬手拍了拍柯曼这位表哥的肩膀,   “和哈里斯家族有关的事情路远会慢慢讲给你的,不用着急。”   “多谢了,”   柯曼笑着叹了口气,事实虽然难以让人接受,但好在林邪和于知倦没有成为站在他对立面的敌人,而是让他能够放心依靠的朋友。   “对了,我刚刚在楼下好像看见了Loki,怕引人注目我就没喊他,Loki是也回国了吗?”   “……什么?”   林邪眉头一蹙,警铃大作。   没等柯曼回答,病房大门再一次被人从外突然打开,只见林西兴致勃勃地拎着保温饭盒出现在了门口,   “哥,你看我带谁来了!Loki诶!那个世界冠军Loki诶!原来你们也是好朋友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第155章 偷花   “……”   林邪面露不悦地瞥了门口的两个“小孩”一眼:   “医院里不要大声喧哗。”   “这层楼不是都被你包了嘛,”   林西嘟了嘟嘴,突然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柯曼,   “……??请问你们几位大明星是在病房里开party吗?柯、柯曼你你你好!原来你也和我哥哥关系很好??”   “你好。”   柯曼有礼貌地和她打了招呼。   他们到不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严格来说他们三个人都是表兄妹关系呢。   考虑到哈里斯家族间的关系解释起来太过复杂,柯曼并未多言。   “叫他哥哥,”   林邪淡淡道,   “大表哥也行。”   “好的大表哥……啊?什么??!!”   林西震惊地长大了嘴巴,看看柯曼又看看林邪,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是一直觉得这两个人长得挺像的,但是突然就冒出来一个表哥的冲击对她而言还是太大了。   “林邪哥,柯曼哥,好久不见,”   Loki搞不太懂国内的亲戚称呼,在他看来表哥堂哥大概都类似于哥哥,只要是年龄更长的人似乎喊哪个都行,所以也没听懂他们三个人刚刚的对话,   “Yu好久没有回我的消息,而且我看新闻上说陈皓哥哥出了很大的事,我很担心,所以就赶来了。”   Loki解释道。   他从机场直奔于知义之前所住的华庭公馆,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而除了于知义或于知倦,他在国内最熟的人大概就是林邪了,赶到林家宅邸后恰好就遇见了热心的林西。   “等一下,等一下,”   林西听着听着发现了问题,   “你刚刚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知倦哥哥几天没回你消息所以你感到了担心,等一下,这可不对,我以为你只是和我哥是好友……你,你和知倦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我喜欢Yu呀,”   Loki无辜地眨了眨眼,   “也追过Yu,虽然他直接拒绝了我,现在我们是好朋友。”   “……!”   林西再一次震惊地长大了嘴巴,她悲悯地望向林邪,歉意满满道,   “我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知道就好。”   林邪别过头去,懒得再看她和Loki。   林西转而一把抓住Loki的袖子,决定将功补过,   “你小子跟我过来。”   “可我还没仔细看看Yu……”   “用不着用不着,医生都说过他什么毛病也没有就是需要静养,”   林西将Loki拽到角落,叮嘱他道,   “Loki,你和知倦哥哥关系好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要求他每次都回你消息的。”   “为什么呀?”   “因为他是我哥哥的人,”   林西义正言辞道,   “普通人都会介意别人给自己的恋人常发消息吧?更何况我哥哥可是亚洲大醋缸!”   “林西小姐的哥哥……唔……林邪哥?”   Loki哑然,   “可林邪哥不也是Alpha?”   他一直以为Yu的订婚对象是一个Omega……!   “对啊,刚好他俩谁也不嫌弃谁,很配啊。”   林西耸了耸肩,   “所以你一个可爱Omega千万不要掺和到他们诡计多端Alpha之间,很危险的。”   “原来是林邪哥……我……”   Loki一时间觉得心情复杂,之前的不甘有所减淡,可怅然也随之升起。   他其实一直在潜意识里都把林邪当做和柯曼一样是个可靠的哥哥,很喜欢的两位哥哥走到了一起却没有告诉他,这一点让他感到有些失落。   “说起来,Loki的家乡就在格兰苏吧?”   柯曼突然提起话头,转移走了Loki的注意力,   “是的,柯曼哥是打算来旅游吗?”   “唔,不久之后可能会去一趟,”   柯曼笑了笑,   “到时候能麻烦Loki弟弟带我逛逛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要我没有比赛,随时都欢迎柯曼哥。”   Loki顿了顿,自觉现在这个场景下自己的存在有些突兀尴尬。   没想到林邪就是Yu的恋人兼未婚夫,所以才贸然闯进了病房,这样想来,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   “Yu有林邪哥照顾我就放心了,没什么事情了的话,我就先走了?这次我只和教练请了三天的假,明早就要上飞机,我还想去买些礼物带回去给我的队友们。”   “你要逛街的话我陪你吧,”   林西提议道,虽然她觉得自己话说得没错,但Loki那双透蓝透蓝的大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那瞬间在其中蔓延开来的悲伤和失落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我知道很多不错的店,而且都很小众,你不用担心会被人围观。”   “让路远送送你们。”   林邪淡淡开口。   路远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点了点头。   Loki便被他带着坐上了林家的车,等林西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路远突然主动搭话,   “Loki先生,希望你别介意我们家少爷一直瞒着他和知倦老师之间的关系……”   “我……我想林邪哥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确实,毕竟那天在那家法国餐厅里,我家少爷做了些很幼稚的事。回家后他大概也觉得丢脸,所以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   “……原来那天那个服务生是真的林邪哥!”   Loki顿悟道,他回想了一番那天所发生的事情,果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怪不得林西小姐会说林邪是亚洲大醋缸。   “其实我们少爷从很多年前就对知倦老师一见钟情了,就在那个,格兰苏那个查斯尔大街上,可浪漫了。”   “真的吗?我就住在那附近呢。”   Loki闻言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体,   “路远哥哥,给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路远一时没把住嘴关,哗啦啦地直接就把他们家少爷的坎坷爱情故事讲给了Loki听,一方面是现在于知倦不用再假装于知义,这段鲜为人知的秘密终于可以解封,另一方面是面对Loki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外国小帅哥,路远总有一种在和帅哥AI对话的错觉。   听完一版带有删减和添油加醋的林家少爷异国他乡寻妻记后,Loki沉默了许久。   路远以为他是被感动到了,   “我们家少爷是不是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不接地气?”   没想到Loki“唔”了一声,有些为难道,   “路远哥哥,原来……当时我的父母找了许久的偷花贼,其实是你吗?”   “………………啊?”   路远愣住。   愣了很久很久。   直到林西拉开车门,   “远哥,出发吧。哎远哥?你有听见我说话吗?路远……?”   -   转眼又过去两天。   于知倦是在半夜转醒的,他的意识先视觉一步恢复,因为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便变得格外敏感。   “……林老师,”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掌心已经被摩擦得有些发疼发烫,   “对病人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谁让你睡那么久都不愿意醒。”   林邪的低笑声在他耳畔荡开,呼出的热气里夹带着丝丝缕缕沙哑低沉的欲望。   “不是你说我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的吗?”   于知倦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所以我睡了几天了?”   “五天,”   林邪的气息有些不稳,漂浮在衣料床单的摩擦声之上。   只听他无奈道,   “知倦,还有什么问题……等我结束了再问。”   “只靠我的手,”   于知倦顿了顿,揶揄地仰起了下颌,   “林老师能结束吗?”   “……等你出院了再用别处。”   林邪低喘了一声,停顿半晌后借着并不明朗的月色看清了床上此刻的光景后不禁轻笑了一声。   看来他的知倦这一觉确实是睡饱了,只是听他喘了几声就有了反应。   “坐起来,我帮你?”   “不想动……唔,”   于知倦感受到掌心一空,压在他身上的气息离开了片刻,随后在他唇角轻轻落了一吻。   只是比起吻,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   反应了两秒后,于知倦非常不信任地抬脚踩在了林邪身上,   “林邪,你……你刚刚是用哪里亲的我?”   “等下我帮你擦干净。”   林邪回避了于知倦的问题。   随着他的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充斥着岩兰草香的温热液体。   于知倦看不见,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滑落过他鼻尖唇角的滚烫。   熟悉的味道在夜色中蔓延四散,因为林邪好闻的信息素而并不显得腥涩。   于知倦感到不可置信,所以只是茫然地睁大了空洞的眼睛,愣了很久才朝着林邪的方向咬牙道,   “……我真的会揍你。”   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像是挂着月色。   “我应得的。”   林邪应下,攥起于知倦握拳的手腕,   “想揍哪里?”   “……”   于知倦拿林邪没有半点办法。   “我睡着的这五天里,你这样干过几次?”   “这是第一次,”   林邪坦诚道,用温水沾湿毛巾帮于知倦擦洗干净脸上的痕迹,   “之前都忍住了,可今天你主动往我怀里钻。”   “…要不你当我今晚还没有醒?”   “那可不行,”   林邪按住他的肩膀,   “刚刚说好的,该我帮你了。”   ……   第二天清晨。   路远站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病房内的情况。   今早他来送早饭时发现于知倦终于醒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发觉屋内气氛好像不对。   此时于知倦正靠在床头听着电视上回放的新闻,他家少爷则非常罕见地,乖巧又安静地坐在一旁喂他喝粥。   一句屁话都不讲。   好奇怪!   路远眨巴眨巴眼睛,想问又不敢开口。   林邪知道于知倦这会儿在赌气,也知道是自己理亏,昨晚上他趁着人看不见做的是有些过了,就算于知倦是Alpha也难免有些吃不消。   最后还是路远没憋住,颤巍巍地问了句,   “知倦老师,吃饱了吗?”   “饱,”   于知倦像是对这个字有强烈的排斥反应,他看向林邪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我说饱了的时候,是真的吃不下了。”   “我记住了。”   林邪笑得真诚,路远却怎么瞧他怎么觉得他的笑意味深长,而且不怀好意。   “我听知倦老师嗓子哑了,是喉咙痛?要不我叫医生来……”   “不用。”   于知倦没好气地打断路远,   “帮我把电视音量调大点。”   “哎,好嘞。”   路远连忙找到遥控器。   新闻上正在播报陈皓一案的审理结果,这几天网络上就像是炸开了花,热搜服务器崩了又崩,几乎就没有能正常运转的时候。   而网络上的喧嚣是一回事,现实中却几乎没有任何人作为陈皓的亲朋好友去关注这件事,曾经风光无限的国民老公终于落得了一个众叛亲离,凄凉无限的结局。   “注射死,便宜他了。”   于知倦百无聊赖地听完了整条新闻,对陈皓的死活漠不关心,好像只是在说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死刑犯,   “可为什么要延期执行?”   “国际法庭审判刘易斯时还需要他的证词。”   林邪解释道。   “刘易斯那边是什么情况?”   “伏法了。”林邪淡淡道。   “……已经伏法了?这么快?”   于知倦眨了眨眼,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为了诸葛允白?”   “嗯,”   林邪顿了顿,   “我把诸葛允白交给了柯曼,作为他和刘易斯谈判的筹码。刘易斯也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他愿意自首伏法,愿意为所做的一切负责。   条件是他们放过诸葛允白。 第156章 天翻地覆   半个月后,图尔库国际监狱。   会见室沉重的铁门被监狱看守推开,同时也吹进一阵凛冽又潮湿的冷风,仿佛还带着从北冰洋冻川上掠走的冰碴子。   “101245号一次会面,时长10分钟。”   看守冷冰冰地宣布道。   被他带进来的诸葛允白垂眸瞥了他一眼,而后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柯曼,   “让其他人都出去,我要单独和刘易斯说几句话。”   看守闻言正欲对诸葛允白动手,被柯曼拦住,   “无妨。只是十分钟而已。”   输赢早已成定局,诸葛允白这一次是来和刘易斯做永别的。   “一上来就很有家主的样子嘛。”   诸葛允白看着柯曼,轻笑了一声。   “只是听于知倦说过你曾经照顾过他,我替他还你个人情罢了,”   柯曼说着点了点腕上的表盘,   “十分钟之后看守会去叫你。”   诸葛允白冷冷嗤了一声,没再回头,徐徐走进了那间会见室。   刘易斯正撑着脸懒洋洋地靠在审讯椅上,眯着眼感受着夹杂着海盐的风声,丝毫不像是一个已经被捕入狱的重刑犯。   听到脚步声后他才睁开眼,碧色的瞳眸里倒映出诸葛允白颀长的身影,   “你瘦了,”   刘易斯勾了勾唇,起身走到铁栅栏前,玩味道,   “输给你的学生带给你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输的人不是我,”   诸葛允白淡淡道,   “我只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你才是这局游戏的玩家,不是吗。”   “可是没了王后棋的国王会被轻而易举地将死,”   刘易斯伸手,拨开诸葛允白耳畔的碎发,看到他耳垂上那只遗失了十多年又重新出现的坠子时微微一怔,然后唐突地大笑了两声,   “看看我的王后,连碎掉了都还是这么迷人。”   “为什么要给我顶罪?”   诸葛允白偏头,躲过他的触碰。   “感动吗?”   “不感动,而且快要被恶心坏了。”   “白,你知道那些压在你身上的罪名足够让你被判死的吧,”   刘易斯笑了笑,   “但我不一样,我有贵族的身份,看在女王的颜面上法庭不会判我死刑。”   “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对你而言难道不是比死更难受么?”   “想到有你陪我,倒也没那么不可忍受,”   刘易斯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诸葛允白的脚踝处,   “果然还是被锁链拷住的你最让我着迷。”   在诸葛允白的脚腕上有一只突兀冰冷的电子镣铐。   虽然刘易斯为他揽下了大多数罪名,但他的存在依旧被国际法庭判断为不安分的危险份子,必须从此带上脚铐,永远活在他人的监视之下,再无自由可言。   直到死亡。   “我真想恨你。”   “但你也爱着我,不是吗?”   刘易斯边笑边蹲下身去,单膝跪地朝着诸葛允白伸出手,   “让我看看别人给你打上的锁。”   漆皮德比鞋毫不客气地踩在了刘易斯的膝盖上,刘易斯顺势抓住了他的脚踝,二人都沉默了许久。   “白,我们的理想还是没能实现。”   “你要构建的那个世界可不配被称为理想,”   诸葛允白挖苦他道,   “回地狱去吧,你这个恶魔。”   “恶魔可不会像我这样爱你,”   刘易斯咬破自己的食指,在诸葛允白脚腕处的枷锁上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能锁住你的只能是我。”   “时间要到了,”   诸葛允白已经习惯了把刘易斯嘴里那些不着调的情话当作耳旁风,他收回踩在刘易斯膝上的脚,   “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了吗?”   “这话该我问你吧,”   刘易斯弯了弯眼,   “你赶到图尔库来,就是为了说我恶心?”   “没错。”   诸葛允白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而且原本还做好了听你埋怨的打算。”   “瞧瞧现在是谁在埋怨谁,”   刘易斯起身,拍平衣服上的褶皱,依旧讲究得像是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   “倒是很久没见到你和我撒娇……唔,”   只见诸葛允白突然扯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咬住了他的唇。   血色的咸味在湿润的空气中蔓延绽放。   短暂的几秒钟过后,刘易斯又被诸葛允白重重推开。   “时间到了。”   候在门外的看守掐准时间踹开了大门,无言但眼神凶悍地催促着诸葛允白离开。   “电脑密码是1221,”   刘易斯漫不经心地笑道,   “代我向新家主问好。”   这也是他和柯曼达成的协议。   管理哈里斯家族也好,彻底理清刘易斯所犯下的罪过也好,都需要那台电脑上的资料作为参考和证据,电脑上被设定了自毁程序,除非正常输入密码,否则内部文件将在被破译开启的瞬间自动格式化。   只有柯曼再让刘易斯见诸葛允白一面,他才会将密码和盘托出。   诸葛允白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见室。   他们一个过于有野心,导致最终被贪欲所吞噬,一个虽然足够精明,但却不够有人性。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诞生出了过于疯狂炽烈的爱意,刘易斯头上的王冠注定会被这种扭曲又不加以抑制的爱所侵蚀。   从监狱去机场的路上,诸葛允白一直一言未发。   他左右都坐着林邪派来保护柯曼安全的保镖,牢牢地将他挤在中间,几乎是动弹不得。   沉默持续了许久。   “1221,你听见了吧。”   诸葛允白淡淡看向坐在前排的柯曼。   “嗯。”   柯曼应道。   他们的车辆行驶在宽敞漫长的沿海公路上,一侧是草木葱茏的山崖,一侧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又一阵沉默后,只听诸葛允白缓缓道,   “你说你会替于知倦还我人情,那就辛苦你到时候再跑一趟,把我的骨灰倒进这片海。”   “……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   “看你头骨,”   诸葛允白勾唇笑了笑,   “目测是个心肠不错的烂好人。”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没想好,”   诸葛允白看向远处的海平面,   “也许是今晚,或者明天,总之不会让你等太久。”   “刘易斯不是为了保你不死才认罪的吗?”   柯曼透过后视镜看向诸葛允白,像是在看一团要被墨融掉的玉。   “所以呢?”   诸葛允白哂笑了两声。   至少他不想自己的死活也要被刘易斯掌控决定。   “你还真是挺疯的。”   柯曼直言不讳道。   “这事不用告诉于知倦,”   诸葛允白又叮嘱道,   “我死后不想被人祭奠。”   “你是怕他会伤心?”   柯曼也朝远处的海面投去目光,他是旁观者,看得也最清晰。   “谁让他自作主张地和别人说把我当成过哥哥呢。”   诸葛允白嘲弄地抿了抿唇,垂眸看向自己脚腕上那副沾了血的镣铐。   直到黄昏没入海浪。   -   在图尔库监狱的事都被柯曼讲给了林邪和于知倦,除了诸葛允白拜托他帮忙处理骨灰的事。   刚接手哈里斯家族的柯曼比以前更加忙碌,压力也倍增,他每天晚上都会给林邪他们打电话,也算是一种发泄。   “他说密码是1221?”   林邪顿了顿,   “这么简单的一串数字?”   “这是诸葛允白的生日。”   一旁的于知倦淡淡道。   “这样吗……?”   柯曼一怔,从诸葛允白告知他这串数字时风轻云淡的态度上完全看不出来这密码原来和他有这么大的关系。   此刻柯曼正摊在一堆繁琐的文件前,现在他已经回到藏南的剧组里继续拍戏,但下班后还得处理许多爵位交接过程中的琐事,传真机都快要烫得爆炸,   “林邪,要不这子爵还是交给你来当吧。”   “那可不行,”   林邪义正言辞道,   “我可没有继承权。而且哥哥就该有哥哥的担当和责任。”   “坚持住,柯老师,”   于知倦终于没忍住插话道,   “只是刚开始事情多一点,等一切走上正轨后就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   柯曼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我为我父母他们重新修葺了墓地,但我这边还要至少一个月才能结束,能拜托你们帮我先去格兰苏验收吗?”   “这个没问题,”   林邪答应得很快,   “而且马上就可以。”   “……什么?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格兰苏,”   林邪顿了顿,   “我陪于老师来参加毕业典礼。”   “这样啊,”   柯曼笑了笑,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另外……早点回来,国娱需要你。”   “看心情吧。”   林邪挑了挑眉。   柯曼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这段时间的娱乐圈可以说是遭受了重创。   从米辰这一当红花旦“意外”身亡开始,常年占据话题榜和热度榜的顶流们就逐渐因为各种原因暂停了活动。   尤其是陈皓涉毒案被查破后,不仅是陈皓这个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犯,还有一大批热度不小、粉丝众多的艺人都因为吸毒而被封禁。   比如许如清和沈伽洵,虽然罪不及陈皓,但下半辈子也都只能在监狱中度过。   而许久都未出席活动或者进组接戏的林邪暂且不谈,就连圈内劳模柯曼柯老师都因为要“继承家业”而拒接了好几个导演的邀请。   嗷嗷待哺的粉丝们守着枯燥无味的娱乐榜沉寂了许多天,就在昨天终于守到了一个活的于知义。   然而没人想到,于知义居然也发布了一条退圈声明。   而且是一条极具爆炸性的长文。   声明内容是池绫和林邪及背后的公关团队共同敲定的,内容有三。   其一,陈述陈皓这些年来带给过于知义的伤害,包括饭菜中的东莨菪碱、衬衣门陷害事件等等,并强调二人已经结束婚姻关系。   其二,承认了其双胞胎哥哥的存在,并强调哥哥作为圈外人不希望被人打扰,希望粉丝们不要深扒。   其三,于知义正式宣布退出演艺圈,将结束一切相关工作和商务合作。   在文末,于知义还附上了一张自拍照。   那张照片震撼全网。   因为这位被冠以“国娱神颜”之称的于知义居然进行了全脸整形,虽然各处的变动都不算大,但整张脸已经几乎再无半点过去的痕迹。   消息发布后,于知义及其工作室的社交账号便永久注销,并且解散了所有粉丝群和后援会。   有网友悲怆地评论,说国娱好像要完蛋了。   他们面对的问题已经不是塌房了,这圈内马上就快要没房子了。   于是所有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了那幸存的唯一一株独苗,林邪身上。   全网都在呼唤着林邪回归拯救娱乐圈时,向来不理会网络舆论的林邪居然做出了回应。   他发了一条微博:   “正在度蜜月。”   微博服务器,又崩了。 第157章 遥祝   “这么高调真的好吗,”   于知倦调侃道,现在他的视觉已经完全恢复。   “林老师不怕掉粉?”   “不怕。那个喷泉挺好看的,你站过去我给你拍一张?”   此刻林邪脖子上正挂着相机,像极了小学生毕业大会上给自家孩子疯狂拍照的自豪家长。   “我们学校里好看的地方还挺多的,照你这样估计我们一整天都转不完。”   被迫穿上学士服的于知倦无奈地站到了喷泉前面,遂着林邪的心愿敷衍地朝着镜头笑了两秒。   “这种重要的时刻当然要多拍几张,”   林邪郑重道,   “那个花坛也好看,你快站过去。”   “别这么没见识,”   于知倦失笑,   “一个小花坛,你家不是有很多吗。”   “主要是你好看。”   林邪说着便抬起了相机。   诸葛允白已经被判为了国际罪犯,门下的学生更是被查出大多都与刘易斯的犯罪组织有关。   现在学校里其他学生们都在和导师聚餐道别,于知倦闲了下来,便带着林邪在学校里四处闲逛。   “不和我合个影吗?”   于知倦看向林邪,眨了眨眼,   “在这里稍微取一下墨镜也没事的,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被认出来。”   “好,”   林邪爽快地将相机交给了路过的好心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于知倦身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等合完影就去更衣室吧?”   “……一定要做那个吗。”   于知倦有些犹豫。   “当然,”   林邪点头道,   “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遗憾吗?”   学生时代的于知倦每天都在为钱而发愁,在诸葛允白帮他找到给Loki做家教的兼职之前他连负担学费都够呛。   所以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他都没有买校服,没有参与任何集体合影,也就没有留下任何一张毕业留念。   “只是你自己想看我穿校服吧。”   于知倦无情地拆穿他。   林邪自然是坦诚地点了点头,   “嗯,因为感觉会很合适。”   “……”   “当然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想。”   于知倦顿了顿,声音有些低,   “毕竟也算……小时候没能实现的奢望。”   林邪闻言感觉心里像被挠了一爪似的微微一动,   “那我们于老师还有什么别的没实现的愿望吗?”   “还有一个。”   于知倦认真思索道。   “嗯?”   “想看你戴眼镜。”   “……我?”   “路远给我看过你高中时的照片,那个时候你是戴眼镜的,”   于知倦眨了眨眼,   “因为学习近视?后来是做了手术吗?”   林邪闻言笑了出来,   “那个时候戴眼镜是为了遮挡一下我的脸,不然很容易影响周围同学学习。”   “看起来好像反而发挥了反作用。”   于知倦评价道。   林邪竖起耳朵,来了兴致,   “喜欢我戴眼镜的样子?”   “只是感觉很新奇,而且看起来感觉更像个学生…让我穿高中校服的话,这样不是很搭吗。”   “那就去商店买一副吧。”   林邪决定道。   在大学里买眼镜并不难,在去往更衣室的路上顺便就能买到。   彼时建筑楼内几乎都没有人,学生也好老师也好,不是挤在礼堂里,就是像他们两个人一样在校园里拍照。   于知倦带着林邪来到了顶楼的休息室,他读书时常常在这里午休,这里几乎已经被默认是他的私人地盘。   锁好门后,林邪随便找了张没怎么落灰的椅子坐下。   于知倦和他面面相觑了片刻。   “……你就打算这么看着我脱?”   “又不是第一次了,”   林邪无辜地点了点头,   “还是说需要我帮你?”   “看兴奋了我可不会管你。”   于知倦横了他一眼,站在林邪面前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林邪不动声色地看着,鼻梁上架着刚刚在商店里于知倦替他挑选的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像是给野兽带上的项圈,遮掩住眼眸深处起伏的波澜。   两个人都很有耐心。   林邪是在克制,于知倦则是坏心思地有意放慢了速度。   良久,只听林邪缓缓开口:   “领结要不就不打了。”   “为什么?”   正在考虑打什么结的于知倦顿住手,抬眼看向他。   “反正马上就会被拆掉。”   林邪起身,将于知倦先前脱掉的学士服搭在窗前,将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以防有人能看见屋内的光景。   “那就打个蝴蝶结吧,”   于知倦勾了勾唇,   “林老师要好好享受拆礼物的过程。”   ……   晚霞散乱,顺着花影流淌进窗缝,又陷入衣服上的褶皱,被互相纠缠的喘息裹挟着一起晃动摇曳。   最后林邪的眼镜挂在于知倦的耳朵上,于知倦的领结又缠在林邪的腕上,相机里正儿八经的毕业照没几张,绝不能被第三个人看见的照片倒是多了不少。   不仅是学校里休息室被弄得乱七八糟,于知倦读书时暂住的公寓也难逃一劫。   两个人放着提前订好的酒店不去住,偏偏在公寓里狭窄的单人床上度过了荒唐的一晚。   第二天晌午,因为床太小的缘故,林邪在翻身时“噗通”一声摔下了床。   于知倦也随之转醒,看见坐在地上睡眼朦胧的林邪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大少爷以前没睡过这么窄的床?”   “我是怕压着你,”   林邪边嘴硬边跨回床上,低头蹭了蹭于知倦的额角,   “我想把这间公寓买下来。”   “钱对你来说就那么多余吗?”   于知倦揶揄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房子。如果不是学校分的,没人会选择住在这里。”   “但这里全是你的味道,”   林邪顿了顿,   “狭窄,安心,适合用来度过易感期。”   “你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于知倦果断拒绝了他这个提议,   “而且从昨晚开始这里好像就被你的信息素给覆盖了吧?”   “那不是正好?”   林邪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将下巴垫在于知倦肩上,   “今天有什么安排?”   “去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   “嗯,听说过中央广场喂鸽子的传说吗,”   于知倦解释道,   “一起喂过鸽子的情侣都能走到最后…………林邪,你笑什么?”   “我没笑。”   林邪咬住嘴唇。   “你就是在笑。”   “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信这种传说很幼稚?”   于知倦不信任地紧盯着林邪。   他自己当然是不信这个的……但林邪不是说他们在度蜜月吗,情侣出来旅游不就是会做些这样看起有点傻但又能称得上浪漫的事。   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呆在床上。   “一点都不幼稚,”   林邪认真道,   “而且特别可爱。”   “……不许笑了!”   于知倦抓起枕头朝他砸去。   “不笑了,”   林邪忍住笑意,正要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枕头时,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手表。   款式独特而熟悉。   是四年前他拿去和格兰苏黑心商人换钻戒的那块表。   “还认识它?”   于知倦撑着脸,笑意斐然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   “昨晚趁你睡着了帮你戴上的。”   “你从那个老板那里买回来的?”   林邪哑然。   “准确来说,是‘赎’回来的,”   于知倦微微扬起下巴,乌黑的瞳眸里流露出几分乖张的宠溺,像是拢了雪光的极夜。   “昨晚老公都喊了,不奖励你点什么有些说不过去。”   他的语气里刻意学着林邪带上了几分豪横,听起来好像昨天晚上被喊“老公”的人是他一样。   转眼间林邪已经掐住他的腰将他扛了起来。   “知倦,结婚吧。”   “你这是在和我求婚?”   “不是,”   林邪笑了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我会好好准备的,现在我们先去洗漱。不是想去喂鸽子吗?去晚了的话鸽子都被喂饱了,就没东西搭理我们了。”   “你太不了解格兰苏的野蛮鸽子了,”   于知倦懒洋洋地靠在林邪肩膀上,抬手举着牙刷等着林邪帮他挤牙膏,   “那些鸽子就算撑死也会拼命抢走你手里的面包屑。”   -   两个人到达中央广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远处的钟楼敲起整点的钟声,受过训练的鸽群绕着周边的建筑飞回广场。   林邪刚刚拆开一袋从小贩手里买来的鸽食,还没来得及分给于知倦,便被扑腾而来的鸽子包围。   一眨眼的功夫他手里只剩下几片零星的羽毛。   “见识到了吗,”   于知倦习以为常道,   “你得把包装袋藏起来,一把一把地往外抓。”   他边说边抓住林邪的手,带着他的手伸入自己的口袋,   “一次别抓太多。别让那些鸽子盯上你。”   “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   林邪笑道,只听于知倦垂着眼淡淡解释,   “刚来这边的时候,我爸曾经这里靠卖鸽食赚钱,放假的时候他会带着我一起。”   “带你来喂鸽子?”   “带我来缠着人买东西,”   于知倦耸了耸肩,   “我长得可爱,几乎没人会拒绝我。”   “我很能理解,”   林邪笑了笑,   “要是你那时候就遇到我,我就连你也一起买回家了。”   “那倒是有些可惜没能遇到你,因为我爸一定干得出为了钱而卖掉我的那种事。”   于知倦抓起一把玉米粒,往地面上一撒,鸽群便都朝他飞旋而去。   “中国男孩,真帅。”   不远处的街头酒吧里,老板倚在门口边吸烟边赞叹道。   坐在一旁醉成一团的男人闻声懒散地抬起头,眯着眼盯着广场上的两人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老板吐了口烟气,男人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从早到晚都是醉着的,像个疯子。   “那人像是我儿子。”   “你别是醉昏头了吧,”   老板无奈地笑了笑,男人虽然眉眼依旧英俊,但周遭无不透露着寒酸落魄的气息,和广场上那两个光彩动人的年轻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白日做梦呢你。”   “没做梦,我认得他,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闷闷地笑了两声。   “那你要去找他吗?”   老板调侃道,显然是根本没相信男人的话,   “让他请你喝瓶好酒怎么样,你一天到晚都只喝我这里最便宜的兑水酒,早该腻了吧?”   “我才不。”   男人咕噜了两句,又趴回了桌上,   “他小的时候我没养他,老了也不需要他养我。”   “哦呦,那你还挺硬气,”   老板全当在听他编故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儿子是哪一个?”   “嗯……左边那个。”   “很漂亮啊,”   老板打量了一番于知倦,   “那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儿,你儿子谈恋爱也不告诉你啊?”   “一对儿?”   男人再一次抬起头来,盯着林邪看了一会儿,闷哼了一声,   “我和他早断绝关系了,他找什么男人和我又没关系。”   “我看你是编不下去了吧。”   老板摁灭了烟头,没再理会这个一滩烂泥般的醉汉。   而于知倦似乎感受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目光,抬起眼往酒吧那边看去。   “怎么了吗?”   林邪问道。   “……没事,”   他缓缓收回视线,轻轻笑了一声,   “就是感觉我们好像被人悄悄祝福了。” 第158章 成泽(完结章)   转眼已至秋末。   演艺圈经历了史上规模最大的“塌房之夏”后终于渐渐又回归了平稳,老一代台柱垮得只剩下林邪和柯曼。   许多制作人瞅准机会,一连发布了许多新星遴选创造计划,有不少优秀的新生代演员脱颖而出。   陈皓、米辰、许如清、陆悠悠……这些无法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演员们渐渐也都被淡忘,拥有类似人设的年轻后代层出不穷,只是再也没人能复刻出第二个于知义。   而在圈内销声匿迹的于知义其实并没有离开很远。   他卖掉了华庭公馆的房子,包括其内的所有生活物品,只将仓库里找到的一副被做成永生花标本的玫瑰寄到了林宅,最后拖着一个只装了几件衣服的箱子住进了陈皓生前在海边买下的那栋别墅。   整形磨去了他五官上的辨识度和记忆点,现在的于知义就算走在大街上被曾经的粉丝迎面撞上也很难立刻被认出,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出门融入社会。   于知义是从收到陈皓的死讯后开始彻底变得不正常的,海边别墅实际上只是林邪看在他和于知倦之间的血缘纽带上为他提供的一所私人神经病房。   同住在别墅内的还有负责看管他的医生,只不过在于知义的世界中他仿佛根本看不见医生的存在。   每一天于知义都会准时做好陈皓最喜欢吃的饭菜,对着空荡荡的餐桌滔滔不绝讲着话,而只有每天晚上吃了药之后他会稍微清醒几个小时,那几个小时里他通常都会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里看于知倦派人送来的书。   他知道,哥哥并没有原谅他。   林宅中,负责于知义的心理医生按时向路远做着病情汇报,   “他的心结不仅在陈皓,也在他哥哥。我觉得劝于先生先一步做出和解,或许能带来一些积极影响,毕竟是当哥哥的……”   医生和于知义相处的时间最久,又不甚了解于知倦,提建议时自然而然就会偏向自己的病人。   路远重重横了他一眼,   “哥哥?我们知倦教授只是早出生几分钟而已,还真得什么都让着他那个‘弟弟’?你记住,你的任务只是要保证于知义不饿死渴死也不跑出来害人,其他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是,是我逾矩了。”   医生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是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少爷还肯留着他只是担心他的死会膈应到他哥哥,”   路远不放心,又多说了几句,   “在我们家做事,让知倦教授开心顺心就是最高原则。你现在看着觉得于知义可怜,你当初要是看见了于知倦被他害成了什么样子,你肯定不会再心疼他。”   “倒不是心疼他,只是职业病犯了……”   “稍等,我接个电话。”   路远抱歉地抬了抬手,走到一旁去接通了电话,   “哎,柯先生。是,我是路远,您已经到格兰苏了吧?哦,已经和Loki见面了?好的好的。”   “对对,我在家里……你说什么??真的吗?!好的,我明白了……那这件事要告知小于教授吗?啊……好的,我知道了。”   路远挂断电话后深深地松了口气,派人将医生送回出宅邸后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三楼书房门口。   这是他们家专门为于知倦重新收拾出来的一间书房,宽敞明亮,而且安静。   路远在心里准备好措辞后才咚咚叩响了门。   “请进。”   于知倦的音量压得有些低。   路远随即推门而入,见他正靠在窗户边晒太阳,难得的不是埋头在研究文献或者备课——于知倦博士毕业后决定回到滨海发展,并且非常顺利地通过了考核成为了滨海大学心理学系最年轻的副教授。   “想晒太阳的话我去把花园收拾一下?那边太阳更好。”   路远贴心道。   “不用,”   于知倦摇了摇头,   “刚才有两只蝴蝶扑在窗户外面,我就站起来看看,顺便透口气。”   “哦,蝴蝶啊,”   路远挠了挠头,   “这个季节咱们院子里没什么花开着,蝴蝶确实稀奇,那你……等一下!知倦教授,你手里拿着什么?!”   路远如临大敌,警惕地瞪大眼睛紧盯着于知倦手里的东西。   “烟。”   于知倦转过身来,理直气壮,有恃无恐。   “少爷不是说过你不能……不能抽烟的嘛!”   之前于知倦一直在试图戒烟,但总是断断续续的,他倒不上瘾,但也没能完全断掉,偶尔还是想来一支。   “哦……他说过吗?”   于知倦无辜地眨了眨眼,甚至当着路远的面又吸了一口。   “说、说过!”   路远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两天前林邪进组,跟着卓越导演跑到西南那边拍戏去了,现在家里是没人能管住于知倦了。   以前路远还要作为助理跟着林邪进组,现在池绫接替了助理的活儿,他才能安心留在家里处理家事。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池绫总算是对林邪有所改观。   “少爷走之前还特意向我叮嘱过的……”   路远为难道。   “他现在又不在家。”   于知倦有理有据,一副无人能管的样子,   “路远,你会和他告状吗?”   “我当然……我……”   路远被他盯得渐渐没了底气。   于知倦,一个很可能比他家少爷更A的Alpha,带给人的压迫感并不是闹着玩的。   “嗯?”   于知倦挑了挑眉。   “我……我就当没看见吧。”   路远委屈道,被于知倦这样瞥两眼,说不怯肯定是假的。   “下个月让林邪给你涨工资,”   于知倦满意地拍了拍路远的肩膀,   “刚刚你打算说什么来着?”   “啊,是柯曼先生打电话来了,”   路远立刻正色道,   “刘易斯在监狱里自杀了……今早看守查房时才发现,据说他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对他那样的野心家来说,被关在监狱里肯定比死了还痛苦,我想他自杀也是早晚的事。”   路远有意隐瞒了和诸葛允白有关的细节。   事实上前一天柯曼又亲自去过一趟图尔库监狱,带着诸葛允白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那一对耳坠。   刘易斯对柯曼而言是杀死他至亲的凶手,柯曼当然不可能放任他苟活在狱中。   “他是很有野心,”   于知倦听完路远的话后垂着眼怔了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语气淡淡,   “但他也很怕死。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赴死,是因为诸葛允白已经不在了?”   “……”   路远犹豫了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瞒不过于知倦。   “挺体面的。如果没有刘易斯的贵族身份,他们两个人也只会和陈皓一样,死得身不由己。”   于知倦关上窗户,抖了抖烟灰。   路远憋了半天都没有憋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最后只能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于知倦从来都不会因情失理,像是和于知义对立的另一个极端,尽管他对诸葛允白的死像是早已有了预料一般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路远还是觉得这时候应该有林邪陪在他身边才对。   “……呜汪!”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奶呼呼的狗叫,只见厚实的房门被两只大爪子唰唰地扒拉开,紧接着就看见一只巨大的棉花团子狂奔而来,嗷呜一声钻进了于知倦怀里。   是的,林邪最终还是决定给于知倦买了一只古牧犬回来。   “爪子都没擦干净就往哥哥身上扑!”   追着小狗跑上来的谭朝露气喘吁吁,站在书房门口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知倦,它太黏你了,刚遛弯回来就要找你,连水都还没来得及喝。”   “不碍事。”   于知倦蹭了蹭小狗的下巴,担心烫着它,只能暂且摁灭了手里的烟头,   “路远,明天早上上完课后我要去找林邪。”   “那当然没问题!”   路远兴奋道,   “少爷要是知道你明天会去探班,今晚肯定都高兴得睡不着觉!学校是十一点下课对吧?我这就安排飞机……”   “算了。”   “啊?”   “现在就出发吧,”   于知倦决定道,   “我和教务商量一下,把明天的课挪到下周,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通过。”   “那指定得通过,必须得通过,”   路远振振有词道,   “而且现在的大学生们都可喜欢咱家少爷了,学生们肯定也不会有怨言的。”   事实上,“影帝林邪的男友竟然是滨海大学小教授”这一话题早已经上过许多轮热搜。   认出于知倦就是于知义那位不希望被打扰生活的双胞胎哥哥后,网友们才终于为此前林邪对于知义的种种照顾找到了解释——原来是在讨好小舅子啊。   好在滨海大学的各个校门都需要刷校园卡才能通过,于知倦的课堂上才不至于被粉丝和记者挤满,加上他的授课内容本身质量够硬,许多抱着看热闹心理的学生渐渐都被课堂本身所吸引,于知倦的工作并未因为他和林邪或于知义的关联而受到影响。   “车我已经安排好了,需要我给少爷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吗?”   “不用提前告诉他,”   于知倦思量道,   “我们去突击检查,看林邪工作认不认真。”   “好嘞!”   路远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   卓越这次主导的新戏是一部民国背景的悬疑片,林邪在剧中饰演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老谋深算的古玩店老板。   保姆车靠着后勤棚停下时,林邪刚好拍完一场处理尸体的戏,正一边脱下沾了道具血浆的手套一边和卓越复盘刚刚的拍摄成果。   “嚯,你可真帅,”   卓越毫不保留地夸赞道,   “早知道你这么适合这种夸张的大少造型,谁还请你拍什么现代剧啊……不过帅归帅,刚刚那版的眼神我觉得还可以再精炼点,你的狠毒得是那种毫不拖泥带水的狠劲,能理解吗?”   “我试试。”   林邪点了点头,抓了一下情绪后立刻又进入了下一轮拍摄。   不远处的保姆车上,路远和于知倦一人一扇窗户,像是来偷拍的狗仔队一样悄悄探出脑袋。   “我还是第一次见少爷这副打扮呢,这不就是本色出演吗?”   路远竖起手机偷偷拍了十好几张,于知倦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看着,   “你什么时候也有偷拍你们家少爷的习惯了?”   “池绫小姐教我的,”   路远不停调整着曝光和焦距,想把林邪拍得尽量清晰,   “她说手机里要常备点帅图,有事没事往社交媒体上发两张可以哄粉丝开心。”   他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无意间被点开的闪光灯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透过车玻璃闪了一闪。   于知倦眼疾手快地将路远的脑袋按了下去。   剧组的工作人员对这样的闪光灯都十分敏感,尤其是在外景进行拍摄时,很多做路透的偷拍份子防不胜防,能出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   路远他们的车正对着拍摄场地,不过二十多米远,刚刚那道刺眼的强光无疑也惊动了卓越和林邪。   “怎么回事?”   卓越起身,   “不是叮嘱过要做好保密措施吗?又把狗仔放进来了?”   “那是,那是我们工作室的车,”   池绫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路远提前知会过她,   “新来了一个小助理,不懂事,我等会儿去说说他。”   “那行吧,下次还是注意点。还好是林邪,要是换成别人刚刚肯定就被干扰到了,刚刚那条就又废了。”   卓越松了口气,   “刚好这条完美通过,林老师你休息一会儿吧。”   “好,谢谢卓导。”   林邪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不远处的那辆保姆车。   车上路远正懊恼地朝于知倦道歉,   “我们没被发现吧?哎呀都怪我……我怎么就不小心打开了闪光灯呢!”   “应该没事,”   于知倦往窗外看去,   “看片场上好像没人有什么反应……唔,林邪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   路远闻言感到震惊,连忙仰起脖子往拍摄场地眺望,   “是不是上厕所去了?刚刚不还在埋尸体吗?怎么一下子人就没有了……”   “唰啦——”   车门突然被人从外拉开,路远和于知倦俱是一惊。   路远颤巍巍地回过头,   “少、少爷……”   “路远,下去找根烟抽吧。”   林邪灿烂地笑道。   “遵命!”   路远闻言立刻乖巧伶俐地退下车去给林邪让出位置,   “二位要不要喝水喝茶什么的?我提前准备……”   “砰!”   车门被林邪果决地碰上,路远哽住,乖乖找了个小树林玩手机去了。   转眼间于知倦已经被林邪抵在了车后座上,整个人都被林邪的气息所覆盖。   “明天我们于教授不是还有课要上吗?”   林邪用下巴蹭着他的发丝,语气里全是不加以掩饰的开心。   于知倦觉得他和家里的那只狗确实是越看越像。   “预感到你可能在想我,”   于知倦扯住林邪的衣领,侧过头轻轻咬了咬他的颈侧,   “也顺便来视察一下林影帝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开小差。”   “何止是开小差,”   林邪笑道,   “一直在因为你分心,卓越差点都要骂我了。”   “……你不会真的这么不专业吧?”   “被卓越骂是骗你的,但想你是真的。”   林邪俯下身,点了点于知倦的嘴唇。   “那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吗?”   “结束了,不过卓越一直说想见见你,她知道《白色卷宗》是你代替于知义演的之后就一心想再和你合作,你想和她聊聊吗?”   “林邪,”   于知倦握住林邪的手腕,将他的手指带至自己的领口,一粒一粒解开胸前的扣子,   “你要我戴着这个去和她聊工作吗?”   “……”   林邪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于知倦来探他的班。   带着此前定制的那副乳|夹。   “别在车上。”   于知倦抬手摁住林邪的肩膀,   “忍到回房间,林老师能做得到吧?”   “知倦……”   林邪咬着后槽牙叹了口气,   “你后天也没有课吧?”   “……嗯?”   “我会让池绫小姐帮忙给卓导请假的,在我这里过完周末再放你回去。”   “不,等一下……”   于知倦隐约感到了危险,然而不等他反悔,林邪已经跨去驾驶位,一脚踩下了油门。   在不远处玩手机的路远看着那辆扬长而去的保姆车,一时间内心凌乱:   “…………他们是不是还忘了有个我?”   一旁的池绫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宽慰,   “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我说今天林老师怎么状态那么好,原来是在孔雀开屏,”   卓越开玩笑道,   “可惜于先生也是位Alpha呢,不然咱们滨海市的生育率早该上去了。路管家,他们二位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我认识很不错的司仪哦。”   “还早呐,”   路远耸了耸肩,   “我们家少爷还在筹备求婚呢。”   -   隔天早上路远接到林邪的电话时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担惊受怕,   “少、少爷,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完事了……?您身体终于吃不消了吗?”   “路远,看在小于教授让我心情很好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我是说,早上好,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大概很快就会重新求婚,”   林邪顿了顿,   “之前让你准备的那些都还顺利吗?”   “稍等我看一下备忘录……其他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能够调动,只是花束一类的物资存放期很短,唔,您这个‘很快’大约是什么日期呢?”   “我想想,”   林邪垂眸,手指把玩着还在沉睡中的于知倦的发丝,   “他喜欢下雪。”   “嗯哼?”   路远已经拿出小本本做好记录的准备。   “就订在今年的初雪吧。”   林邪笑道,随后挂断电话,吻了吻于知倦还印有他牙印的后颈。   于知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再这样尝试标记我的话,我是真的会揍你的。”   “昨晚你还说想为了我变成Omega。”   林邪委屈道。   “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蠢话你也记得这么清楚,”   于知倦侧过身,枕在了他胳膊上,   “再让我睡一会儿。”   “不早起备课了?”   林邪笑道。   “今天放假。”   于知倦懒散地闭上了眼睛,又往林邪身边凑近了些,岩兰草香的信息素让人心安。   也让人开始期待今年的初雪。   智者不入爱河,   爱意涓涓不壅,终自为江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感谢天使宝贝们的一路支持和陪伴!   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恭喜于知倦顺利博士毕业可以开始往林邪挖好的爱河里蹚(bushi   番外会不定期掉落,番外一大概率是刘易斯和诸葛允白的故事,考虑到他们可能不太受欢迎,请大家务必酌情购买章节!更新前我会在围脖@变成萌鸟的猛禽 和置顶评论再一次进行说明和提醒,请大家关注~   读者群还有一些空位欢迎来玩:加q 2011601769 备注长佩 这个号会拉大家入群(为了防止片哥混入这里不直接打群号,请大家理解)   再一次真诚感谢一路陪伴、耐心阅读的朋友们,这次连载时间跨度很长,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期待下一次再见!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