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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想起病床上的母亲，千叮万嘱一定要带小章去看看她，石枳青就没法子。他对章佑铭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三毕业那会儿，留着寸头，一身的运动装备，别提多阳光有朝气。 　　可现在呢，他居然开了个白事铺子，还在算命。 　　石枳青害怕，怕章佑铭二十七八的年纪，活得跟个小老头一般。 　　有时候幻想破灭不比天崩地裂带来的伤害小。 　　“算命一个月只接一单，下个月再来。” 　　石枳青还搁那儿低着头思考，就听见里面的人又在说话，猛然一抬头，惊了。 　　眼前的人，胡子拉碴，左脚微跛，赤着脚，脚趾头紧紧地抓住地板，使得脚背部的青筋格外明显。 　　是章佑铭没错了，爱打赤脚板，紧张的时候脚趾头抓地。 　　还好，还好，穿着家居服，不是石枳青脑补出来的道士服，最关键的是，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迷人。 　　石枳青想到一个词，颓唐美。最近好像还蛮流行这种颓废派的大叔脸。 　　“怎么是你？”章佑铭看清来人后，直接转身，不太利索地走到餐桌旁，坐在椅子上面。 　　石枳青原地怔了两秒，才关了铁门，跟着进去。 　　“我妈让我来的。你的腿还好吗？”石枳青轻声问道。 　　情况比石枳青想象中要好一点，没有生疏客套地搬用那些社交语句。 　　章佑铭拿起透明玻璃杯，喝了口水，才说：“就那样，挺好。” 　　“我每年都会回去石家湾那边。”石枳青知道章佑铭腿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至少和正常人走路，多少还是有些差距，他跟章佑铭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当初章佑铭推开石母，自己被小汽车撞上，腿就落下病根，本来说好高考志愿报同一个地方，他没有兑现承诺。 　　后面章佑铭就直接像是躲着石枳青一样，每次找他都不在，或是有各种理由推脱，后面几年，干脆换了联系方式。 　　“常回去看看挺好的。”章佑铭轻声说。 　　“我是去找你。”石枳青很生气，又很憋屈，哪有一个恩人说走就走，说销声匿迹就销声匿迹。 　　章佑铭顿了几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几次动嘴唇，终于开了口：“你和郭梨还好吗？” 　　郭梨，当初三人行之一，后面跟石枳青上了同一所大学，毕业后考了社区医院。 　　“我和她能怎么好？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人。”石枳青无语，之前上高中那会儿，他就说过无数次，不可能跟郭梨好上。 　　章佑铭这时候才正眼看石枳青，石枳青没有多大变化，单看外表慢条斯理，说起话来那是一道一道的。 　　“结婚了吗？在医院工作的话，很好找对象吧。”章佑铭问。 　　“没结婚，不想找。”石枳青没好气说，他一个多年的深柜，谈什么结婚。“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我妈在医院住院，你什么时候有空？她想见你一面。” 　　“石孃身体不好吗？”章佑铭问。 　　“肿瘤，在化疗。”石枳青声音低了下来。“你呢，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吗？” 　　“嗯啊，习惯了。” 　　章佑铭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是石家湾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之一，他爸妈出车祸过世，就给他留了一套老房子。 　　那会儿他刚上初中，又住在石枳青他们隔壁，石妈心疼，基本上煮饭都带他一份儿，下雨天基本上都让他跟石枳青睡一屋。 　　“我听我妈说，你当时大一读了就退学了？”石枳青这一刻仿佛有千千万个问题，没见面的这八年中，章佑铭一个人到底在干些什么，当初的天才少年，怎么就……就好像突然间在渝云开了间白事铺，还兼带着算命。 　　“嗯。” 　　“我听李大姐说，你那铺子生意一般，还经常被隔壁的瞎子王老二抢生意？”但凡是有一点关于章佑铭的消息，石枳青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嗯。” 　　可似乎章佑铭并没有多大兴致跟石枳青扯。 　　“你就打算一辈子干这个？” 　　“嗯。” 　　石枳青见章佑铭这态度，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突然将声音拔高，语气不善道：“章佑铭，你没有心。” 　　章佑铭怔了两秒，缓过神来，淡淡道：“我没什么技能，之前打工挣了点钱，有门面开个铺子，我也挺满足了。” 　　“你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章佑铭自嘲地笑笑，说：“人家姑娘干嘛喜欢我这种腿有毛病，还没个正当职业，一般人都看不上。”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石枳青试探性问。 　　“有。” 　　石枳青心里一下就落空，原来章佑铭一直有喜欢的女生，他只是因为腿的问题，怕人家不接受他。 　　想到这里，石枳青兴致缺缺，跟章佑铭说话的快乐都瞬间少了几分。 　　他暗恋章佑铭整整十年。 　　一颗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从章佑铭没有跟他报考同一高考志愿开始。 　　章佑铭就像背叛者一样，带着关于爱情的秘密，远走高飞，销声匿迹。 第2章 见不得光 　　====================== 　　石枳青离开的时候帮章佑铭把垃圾带下楼，将垃圾扔在垃圾箱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叫上他一起吃晚饭的。 　　可刚刚忙着生闷气了，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还好电话给留了，石枳青做了几秒思想斗争，还是给拨了过去。 　　只是石枳青没想到啊，自己都主动约他吃晚饭，还被章佑铭给拒绝了。 　　章佑铭以什么理由拒绝的？他在电话里头毫不掩饰道：“早上买的三个馒头还没吃完，就不破费出去吃了。” 　　这哪是破费不破费的问题，又不是要让他请客，石枳青觉得章佑铭这人吧，是真的冷漠。“那好，那后天你来医院看我妈，提前跟我讲一声。” 　　“嗯。”挂断电话后，章佑铭单脚跳到窗户边，看见石枳青在垃圾箱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石枳青能想什么？他就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明明高中那会儿感情挺好，自打他腿受伤后，性情就变了些，莫非…… 　　石枳青不止一次出现这个想法，章佑铭其实是恨他的。 　　也是，要不是因为腿受伤，章佑铭的人生会顺利许多，虽然现在章佑铭外表这个情况，在石枳青看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他还是为那张脸疯狂心动。 　　可从另一方面将，石枳青觉得自己确实是对不起章佑铭，一边把他当直男兄弟，一边又在暗地里对他抱有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时候，石枳青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那可是母亲的救命恩人，还是自己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 　　石枳青对章佑铭有感觉具体是哪一瞬间，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等完全意识到的时候，他内心已经有了些龌龊的想法，来自身体最真实的反应，最原始的欲望。 　　石枳青向来擅长掩藏自己的欲望，高中三年的读书生涯中，他不但没有丝毫表现出来，甚至刻意跟郭梨走近，让整个石家湾的人都以为，他是喜欢青梅郭梨的。 　　包括章佑铭在内。 　　那时候三人走在一起，大家开石枳青和郭梨的玩笑，章佑铭都是在一旁皱着眉头，像是在嫌弃大家总爱讨论这些没有营养的八卦。 　　章佑铭这样的态度，甚至让石枳青一度怀疑，他是喜欢郭梨的，所以郭梨暗里跟自己示好过后，石枳青第一时间告诉了章佑铭，还假惺惺地问他怎么办。 　　可章佑铭只是板着脸告诉他，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不要耽搁人家姑娘。打那以后，石枳青便跟郭梨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可没想到，后面还是跟郭梨上了同一所大学。 　　晚上不该石枳青上夜班，但他手下管的个病人，术后伤口一直在渗血，他回医院处理，顺便在办公室将抽屉里那张他跟章佑铭的合照，盯着看了差不多半小时。 　　就看着照片，脑子里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打心底得开心，特别是今天见到了章佑铭，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母亲的手术也很顺利，在这世间又多了些时日。 　　门口住院总和实习生说话声，石枳青慌张地将照片揣进裤兜。 　　“石医生，还没回去呐？”住院总客气问道。 　　“马上，今晚老李值班吗？让他帮我多关注下6床，谢啦。”说着，石枳青就起身，去了更衣室。 　　这才刚出办公室门儿，就听见实习生跟住院总嘀咕：“石医生这么帅还没女朋友？师姐，你加油啊。” 　　“油盐不进，难，石医生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哈哈哈哈。” 　　可事实证明，石枳青才不是没有世俗的欲望，只是他的那些小九九有些见不得光。 　　石枳青做梦了。 　　梦见章佑铭他的浴室里面洗澡，磨砂玻璃被蒙上一层雾气，身体的轮廓有些模糊，但正是这种有着界限的模糊美感，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门被打开了，章佑铭穿着平角内裤，藏蓝色的边角上被水浸湿，颜色格外明显，头发还在滴水，滴在地板上，滴在他的脚趾上，还滴在石枳青躁动的心坎上。 　　梦里的章佑铭脚没有受伤，他走向石枳青的单人床，坐在床沿边，等石枳青反应过来，发现章佑铭已经脱掉平角裤衩子，头发也已经干了，翻身上床。 　　单人床的铁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要承重两个年轻力壮的成年人似乎有些困难，特别是伴随着剧烈的运动。 　　章佑铭甚至还有些粗鲁，在石枳青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这样暴力的一面，但这种力量又是带着几分温柔在里面的，可以说是粗暴得恰到好处。 　　石枳青是被闹铃吵醒的，意识到那酣畅淋漓的情事是梦中所为过后，第一反应是失望。 　　随即脑瓜子一转，掀开被子，看了眼床单上的东西，石枳青意识到，自己憋太久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样真实的梦境，让石枳青刷地一下红了脸，果然自己对章佑铭的想法是龌龊的，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但石枳青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真正喜欢一个人，还没有那些欲望的话，才是不正常的。 　　没错啊，章佑铭就是欲望本身。 　　像生生不息的小火焰一样，永远会在生活的黑暗处，给你一点光明一线希望。 　　石枳青没有多余的时间细想，收拾好过后就去了医院，交班的时候思想开了小差，被主任发现后说了两句。 　　中午趁休息石枳青去四楼看了下他妈，才坐下来没聊几句，就被问什么时候带章佑铭来看她。 　　石枳青就纳闷了，章佑铭这么多年不联系他们，他妈怎么就惦记着人家小伙子？ 　　“你以前不是说他没良心吗？现在怎么又想着要见他？”石枳青问。 　　“再怎么没良心，好歹也是救过我石珍珠一命的人。”说完停顿两秒，叹了口气，石妈才继续道：“哎，其实我是觉得挺对不起小章的，他那个年纪腿受伤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当时应该多关心他的，那时候出高考成绩，一心只想着你报志愿，把他给忽略了。” 　　石枳青握住石妈的手，有点心虚，要是被石妈知道自己对章佑铭有那种想法，她不得从病床上跳起来，扇自己两耳光。 　　“是他自己突然失联的，当时说好报一个学校，他也没报。”石枳青装作生气的样子。 　　“他肯定有他的苦衷，我是想着既然现在联系上了，你就经常去他那儿看看，帮他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或者在微信上跟他聊聊天，陪他出去溜溜弯，他那性格，肯定没什么朋友，你昨儿去，他怎么样？还好吗？” 　　石枳青皱着眉道：“好什么好，三四个馒头就过一天，胡子拉碴的。”他就是故意这么说，好有理由去找章佑铭，如果章佑铭不乐意，就说是他妈让他来的。 　　“我就知道，小章一个人过苦得很，没女朋友吧？小章长得是挺帅，就是腿不好，性格也怪，你看年纪轻轻怎么开起了白事铺子，那怎么能天天跟那些东西打交道，耗阳气的。”石妈说话的时候，经常把表情做得很夸张，说这话也不例外。 　　“妈，你那就是封建迷信，这世间还真有鬼不成？”石枳青笑道。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反正我那天梦见小章来我们家吃饭，没过几天我就在你夏婶儿那儿看见他的照片，然后才要到他的住址，你说巧不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石枳青打趣道。 　　没错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石枳青琢磨着明儿见到章佑铭，他会不会脸红得抬不起头。 第3章 要对我负责 　　======================== 　　事实上，石枳青压根没有脸红的机会，章佑铭对他的态度并不是热情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认识这么多年的人，章佑铭对石枳青甚至有些冷淡，估计也是看在石珍珠的份上，才勉强跟石枳青说几句。 　　石枳青开车去接章佑铭，想起老妈说要跟章佑铭多联系，等红绿灯的时候，主动问他电话号码怎么搜不到他微信，章佑铭怔了两秒，不紧不慢道：“我没有微信，只有电话。” 　　说完，还从裤兜里掏出他那好几年前的黑色键盘手机，除了电话和短信，他什么社交软件都没有。 　　石枳青算是长见识了，这年头，这些信道的，都有些神神忽忽，现在哪有年轻人不用智能机，不玩那些软件。“你一般空闲时间都干什么？” 　　“看书，偶尔帮人算命，做做法。”章佑铭看着窗外，语气很平淡。 　　嘴里面说出来的话跟他本人形象不是很符合，谁能看出来这衬衣西裤的穿着打扮是个“江湖道士”？ 　　“就专门骗人跳大神那种吗？”石枳青问。 　　“不是。” 　　瞬间冷场，石枳青扶额，就不该进行这样的话题，虽然在他眼里章佑铭是“江湖道士”，可直接说人家是骗人的，就跟病人指着他说‘网上跟医生您说得不一样’大同小异。 　　石枳青时不时地用余光瞥一眼章佑铭，心里还想着，你倒是快问我几个问题啊，这么多年没见，都没有一点点好奇吗？或者说最基本的客套要有吧，要得关心关心工作情况吧？ 　　可章佑铭就像是对石枳青完全不感兴趣一样。 　　到医院过后，分诊台的导医看见石枳青没穿白大褂，身后还跟着个腿不太利索的帅哥，跟他打了声招呼，问：“石医生，今天不上班带朋友来看病吗？” 　　石枳青尴尬地笑笑，看了眼章佑铭，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才道：“没有，我发小，带他来看看我母亲。” 　　走了几步后，石枳青搓着手，小声道：“不好意思。” 　　“没什么，本来就是个瘸子。”比起石枳青刻意的道歉，章佑铭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以这种轻松的口吻说出事实过后，站在了电梯排队的队伍。 　　第一波没轮到，正好在他俩这儿装满，石枳青本想着楼层不高，爬上去，可一想到章佑铭的腿，就老实地排队了。 　　电梯再次下来，他俩排在前面，自然而然走到最里边去，休息日人挺多，没超载的情况上，都是能挤多少人是多少，石枳青的手臂都跟章佑铭的贴上。 　　石枳青心漏了一拍，这样光明正大在公众场合的肢体接触，足以让石枳青这个老处男心动半天，暗爽好久。 　　电梯靠门处站着的是一个孕妇和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动来动去，大家怕磕碰到孕妇，都自觉地往后移了一小步，石枳青也往里面移了一步，只是没注意到章佑铭的脚，生生地踩上去，章佑铭吃痛，皱起眉头。 　　“想让我两只腿都废掉？”章佑铭竟然微微低着头，凑在石枳青耳边道。 　　电梯里有放短视频的，声音很大，没有人会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我没那意思，不小心踩到的。”石枳青解释，他想着章佑铭可能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废了可就是欠我两条腿了。”章佑铭说完，突然凑近，像是要说悄悄话一般，随即开口：“要对我负责。” 　　石枳青一时语塞，这话其实听上去挺暧昧的，但想到章佑铭不是会有那种想法的人，石枳青只觉得他是在抱怨，抱怨当初为了救石珍珠而落下腿疾。 　　不过以石枳青那德行，要不是在电梯里，他高低给章佑铭整两句骚话。 　　负责就负责，他巴不得。 　　石枳青想，有时候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整得挺卑微的。 　　“到了。”石枳青轻声道，并且想快点挤出去，他已经注意到有俩实习医生盯着他，他可不想医院有人知道单身黄金汉石医生跟男的在电梯里说“悄悄话”。 　　章佑铭走在后面看着石枳青微红的耳朵，陷入思考。 　　石珍珠的病房在走廊尽头，还隔着两三个病房就能听到她的说话声，乐天派的优势就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中心焦点，迅速和大家打成一片，病房里面虽说不至于打成一片，但看得出来，石珍珠跟病友相处十分和谐。 　　石枳青走在前面，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微笑着点头跟里面的病人打招呼，时不时地转过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章佑铭。 　　章佑铭似乎并不适应这种被人盯着的场合，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 　　“小章，哎，小章来了啊。”石珍珠挥手示意章佑铭坐到她病床边去，还不忘跟病友介绍：“这就是我昨儿跟你们提起过的小章。” 　　病友们直白地打量着章佑铭，脑子里面都有同一个疑问，这小伙子身高相貌都周正，就是好像腿有点毛病？虽说看着不是太明显，可和正常人还是有所不同，特别是和站得板正的石枳青走在一起。 　　“石孃，好久不见了。”章佑铭将水果篮放在柜子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石枳青站在床尾，看着他的笑有些恍惚，果然他只是对自己有意见。 　　“这一晃都七八年没见了，是有七八年了哈？”石珍珠说着就拉住章佑铭的手握住，眼眶那是说红就红。“你看石孃都老了，人也不行了，你和枳青也都长大了。” 　　石枳青想上前打断石珍珠的煽情，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氛围，既然来见面，就开开心心聊天罢。 　　可是没想到老母亲态度转变太快，下一句就直接让石枳青破了防。 　　“小章啊，你都二十七了吧，还没找探着找对象？” 　　“妈，章佑铭比我小一岁，26。”石枳青纠正道，他就知道，人章佑铭一来，肯定会被逮着问这些。 　　“我知道，虚岁不就27了，你还好意思说，你都28了，人郭梨还能再等你几年？你别把人家感情不当回事。”石珍珠瞅着石枳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病友们看着石珍珠突然数落平日里受敬重的石医生，闷声笑，有的还为了方便看八卦，将病床调高一些。 　　而石枳青哪知道石珍珠会突然说起郭梨，生怕章佑铭误会什么，赶忙摆手解释：“我跟郭梨那八字没一撇，怎么就我耽搁她了，早就说了我跟她不合适。” 　　“石医生，我家姑娘在实验中学当老师，也是研究生毕业。”旁边一个大婶儿突然说道，听见石枳青没对象，想起自己姑娘也没着落，就起了介绍的心思，之前石珍珠一直说他家儿子有心仪对象，没敢多问，现在看来是石珍珠自己相得中那姑娘。 　　“谢谢婶儿，我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呢，过两年再说。”石枳青尴尬笑道。 　　这就是这个年纪最大的败着，知道你单身，谁都想来插一脚。 　　却从来没有人真心实意问，你到底为什么执着单身？ 　　石珍珠从来没有问过石枳青，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或许是不敢问，过来人都知道，爱而不得最麻烦。 　　后面石珍珠又拉着章佑铭拉了些家常，石枳青去科室补了几个病历，等再回到病房，想找章佑铭去吃午饭，结果人走了。 　　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 　　“小石头，你说小章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石珍珠问。 　　“妈，别叫我小石头。”停顿两秒，才问：“他怎么不对劲儿？” 　　石珍珠招招手，让石枳青凑近些，才小声说：“我看见她在门口上了一个女人的豪车。不年轻。” 　　“豪车？” 　　“接了个电话就说先走了。”石珍珠看着窗外，从她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医院大门。“你还是多跟他联系，不能让他走上歪路，他挺可怜的。” 　　“知道了，我回头跟他联系联系。” 　　石枳青回到办公室后，仔细想了想，章佑铭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 　　一天吃几个冷馒头的人，怎么可能是被富婆养着的？ 　　不过，回头联系他，该找什么理由呢？ 第4章 公开处刑 　　====================== 　　当晚回去，石枳青又做梦了。 　　一觉醒来过来，石枳青都想笑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还在靠如此低级幻想来满足私欲，可悲啊可悲。 　　不过石枳青又安慰自己，自己能够忍住这么多年不捅破，也是为难，不在现实中打扰章佑铭，给他造成困扰，已经很不错了。 　　对啊，在梦中可以耍耍流氓，在现实不能打扰别人的幸福，所以石枳青克制住联系章佑铭的欲望，硬是憋到石珍珠出院那天。 　　他给章佑铭发了条短信，简明扼要的几个字，却是硬生生编辑了差不多十分钟。 　　章佑铭收到短信过后，回了个电话，只是说最近比较忙，等有时间了会再去看石珍珠。 　　就章佑铭这态度，石枳青多少有点郁闷，这两难境地，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的人，如今再次重逢却是这般待遇，比陌生人还不如。 　　陌生人刚认识那会儿，带着伪善相处都比这痛快得多。 　　不过石枳青又想了想，可能只是自己这么痛苦罢了，这些年来，指不定章佑铭已经完全不把他当朋友了，更别说要理解自己那份情。 　　另一方面，或许是自己过于贪婪，没有见面的时候，天天睡前祈祷，哪怕见一面也是好的，见面过后又想对方怎么态度如此冷淡，惶惶不安。 　　关键是还要承受美好梦境与现实之间落差感。 　　石枳青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这世间怎么会有自己这般变态的家伙，怎么会如此执着地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 　　说起来，又到底是喜欢章佑铭什么呢？他脑海中尽是章佑铭肌肉线条十分完美的小腿。 　　可偏生章佑铭又落下腿疾，理论上来讲，他的左小腿肌肉不会同往日一样了。 　　矛盾，相当矛盾。 　　就如同石枳青觉得自己喜欢章佑铭喜欢到要死，却从来没有勇气告诉他，甚至没办法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其实是个同性恋。 　　所以有时候石枳青自己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爱的是什么？是爱而不得的自我怜悯，还是一往情深却没有一点回响的折磨，还是自己坚持十年种下苦果的自我感动，还是章佑铭本身。 　　思考这个问题是在一个休息日，他上完夜班，坐在办公室里面等郭梨来接他。郭梨探着头在办公室门口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还是护士长进来拿东西，开玩笑道：“石医生，你女朋友来找你啦。” 　　石枳青如梦惊醒般，晃过神来，才起身笑道：“郭医生是我好朋友啦。”说完，走出去，接过郭梨手上提的袋子，温柔道：“去我家吃饭，还带这些？” 　　“又不是给你的，好久没见石孃了。” 　　“我妈说你前段时间相亲去了？” 　　“啊哈，对方还不错，是大学老师。” 　　石枳青做出夸张的表情，身子还稍微往后一些，想要惊呼最后却将声音放低，小声问：“意思是有谱儿？” 　　“难说，先处处，哎，先别说那么多，赶快回去吃饭，饿死了，我听石孃说，章佑铭也在，你上次还跟我说，他性情大变不好相处，待会儿要是没话说，尴尬怎么办？”郭梨一口气说了好些，也成功转移了话题。 　　“有你石孃在，放心吧。” 　　郭梨性格大大咧咧，又是从小跟石枳青一起长大，就算两人不能成就一段姻缘，两人之间也不存在隔阂，一下车，两人就有说有笑起来，章佑铭在院子里面逗猫都能听到他俩的声音。 　　章佑铭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见石枳青他们进来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和石枳青视线对上，然后看向郭梨，面带微笑，轻声道：“好久没见了，郭梨你一点儿没变。” 　　“好意思说，当年咱三人行，就你中途跑路了。还都联系不上，你说说，你这几年干嘛去了？怎么回来就开起商铺？你不知道你一个人我们多担心。”郭梨没跟章佑铭见面之前，还担心尴尬，结果一见到话就兜不住，心里有啥就说啥了。 　　“一下子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说吧。”章佑铭笑道。 　　石枳青盯着他，他算是发现了，章佑铭就是对自己态度不好而已，见章佑铭和郭梨聊天，他话也没说一句，闷着声进了屋。 　　厨房里面请的阿姨忙得热火朝天，石珍珠在刷直播，看见石枳青进来，瞟了一眼，然后放下手机，问：“郭梨呢？没跟你一起来？” 　　“在外面跟章佑铭聊天。” 　　“我还以为她不来呢，好不容易你们三都有时间。好多年没有一起吃饭了，小章来得早，跟黑妞一直在玩，黑妞就不怕他，跟他亲近。让他俩在外面聊会儿吧，你去厨房看看，帮帮你赵孃。”石珍珠说完继续玩起了手机。 　　石枳青往外看去，郭梨不知道在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章佑铭难得露出那么随性自在的笑。 　　石枳青想，章佑铭肯定对他是有怨气的。 　　饭桌上五个人，章佑铭和石枳青坐一边，方桌不大，两人的胳膊肘时不时地碰到，石枳青怕章佑铭反感，往边上挪了一些，章佑铭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咱家该添置新家具了，你看你俩坐着都打挤，以前你们三都可以排排坐的。”石珍珠感叹道，岁月不饶人，这一晃，一二十年就过去了。 　　“什么排排坐，章佑铭搬来这儿，都已经初中了，他那时候个头就不小了。”石枳青反驳道。 　　郭梨笑笑，不开腔。 　　“还好意思说，当时你还跟小章比来着，生怕长不赢他，偷偷地求着我给你买钙片吃，你看你还是比小章矮点。”石珍珠毫不留情地揭亲儿子的短。 　　初中那会儿的胜负欲奇怪得很，石枳青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非要跟章佑铭比身高，不过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什么都想赶在章佑铭前面。 　　要是当时章佑铭想谈恋爱的话，石枳青估计也会抢在他前面找女朋友。 　　可又怎么想到后面竟然会喜欢章佑铭呢？ 　　“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多点。”这回章佑铭倒是开口，还笑道：“如果我腿打直可能会比他高点。” 　　“不打直也比我高。”石枳青说。 　　真是奇怪，这种时候倒还谦虚起来。 　　“得了，你俩都挺高，还帅，想当初高中那会儿，我可是被别人羡慕坏了。”郭梨得意道，也算是圆场。 　　“那你怎么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一旁的赵姨突然发话。 　　这本来是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但郭梨向来擅长化解尴尬，她冲着桌对面两人眨眼，笑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我同桌，写了好多你俩的文，还告诉我，坚决不能和你们其中一个恋爱。” 　　“同人文？”石珍珠问。 　　“这你都知道，石孃。”郭梨惊讶道。 　　石珍珠看了一眼石枳青，低头扒了两口饭，小声道：“我最近看那些小说，有了解过一点。” 　　说完过后，石珍珠又清了清嗓子，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小时候还跟我说，非咱小石头不嫁，现在好，还去相亲，也不认我做婆婆了。” 　　石枳青听着她俩的对话，紧张得脚趾头都在抓地，有点公开处刑那意思。 　　“放心吧您，就算结婚了，我也会时常来看您的。我都是您半个女儿了。”郭梨难得声音嗲嗲的，跟石珍珠撒了个娇。 　　郭梨确实是喜欢过石枳青的，只是表达过几次，也被撮合过几次，但石枳青都是拒绝的意思，她郭梨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就不在往那方面想。男人嘛，不需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往前走，总会遇到适合自己的。 　　吃完饭，石枳青跟郭梨在厨房帮赵姨收拾碗筷，石枳青突然被石珍珠喊出去，说是送章佑铭一趟。 　　本以为章佑铭是要直接回家，上车过后章佑铭报了个地名儿，石枳青皱着眉头没有发动车子，思量片刻还是打算问问章佑铭。 　　“上次你从医院离开，我妈说看见你上了豪车。” 　　章佑铭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石枳青，石枳青压根不敢正视章佑铭，轻咳一声后，盯着方向盘，继续说道：“我妈让我问问你。” 　　章佑铭一听，别过脸去，轻声道：“客户，不是你妈想得那样，我还不至于落魄到被人包养。” 　　“现在也是去她那里？” 　　“嗯。” 　　“是什么客户？” 　　“不方便说。” 　　石枳青没有再说话，往日里积攒的社交技巧，好像在章佑铭这里完全用不上。 　　不过，章佑铭确实不方便说，那富婆不知道哪里找的江湖道士，说是教她永葆青春的秘术，这女人也是受了蛊惑，还真相信，又是半夜起来打坐，又是要找年轻男子交欢获得阳气的，而且还得要算八字。 　　这会儿找章佑铭去，就是算八字。 　　章佑铭虽然帮别人算命，可都是算些正经事儿，而且他这人吧，就看不惯那些江湖术士骗人钱财，最重要的是，坏了他们这些算命的名声。 　　所以他把石枳青给带上，就是想实在不行，让医生给她解释下。 　　可两人到地方后，傻了眼，第一次见那么大阵仗，十几个男模坐成一排，就等着章佑铭来挑个八字合适的。 第5章 算命选男人 　　======================== 　　石枳青哪见过这阵仗，凑在章佑铭耳边，轻声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闹笑话。”章佑铭说。 　　那富婆马小姐见章佑铭还带着人，又长得不错，还以为是章佑铭帮他物色好的，开门见山问：“你帮我找的？” 　　石枳青一愣，什么意思？这架势怎么看着是章佑铭要把他卖在这儿。 　　“我朋友，医生，给你讲讲人体的自然发展规律，生理衰老是不可避免的，你这活儿，我真接不了。”章佑铭也不跟马小姐绕弯子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三番五次找到自己，他就不明白这富婆姑娘怎么想的。 　　“我还以为你帮我找了个小帅哥呢！嘁。”马小姐没好气道。“你只需要做我要求你做的就行，我不需要你做其他的。” 　　“接不了。”章佑铭态度冷淡。 　　“什么接不了，整个渝云就你最会算命，你靠你那花圈铺子赚得了多少钱？别送在嘴边的肉都不吃。”马小姐声音拔高，笑里藏刀。 　　石枳青在旁边看得一脸懵，这什么玩意儿？章佑铭一天天都跟什么人打交道？这世上还有这种生意？帮人算命选男人？ 　　“那死道士骗你钱的，跟你说了多少回？哪有什么媚术驻颜回春功，都是假的。你看他连命都不敢给你算，还拖我下水，我看马小姐您需要的是心理医生，您现在的容貌焦虑已经严重影响你的生活了。”章佑铭苦口婆心劝说道。 　　石枳青这回搞明白了，眼前这马小姐对自己容貌不自信，有的这么一出。 　　不过对容貌不自信跟算命有什么关系？那十几个男模跟石枳青一样不明所以，都是被老板安排过来，只知道有大生意。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小姐翘着二郎腿，淡淡道，铁了心要章佑铭帮他选一个。“不然你那花圈铺子我让你开不下去。” 　　这都开始威胁上了。 　　“马小姐，我站在专业的角度告诉你……” 　　“我不要你告诉我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马小姐打断石枳青的话，压根就不想听。 　　石枳青吃瘪，这种迷信的，比手上的病人家属还难搞，不过他觉得这事儿，还得交给专业的来处理，于是他报了警。 　　警笛声在外面响起的时候，章佑铭还在跟马小姐交流，两人都挺犟的。 　　石枳青倒是松了口气，这种迷信过度的人，就该批评教育，不然指不定到时候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从警局出来，石枳青请章佑铭喝了杯咖啡，并且对他的生活再次做出质疑。 　　“你就是跟这么些客户打交道的？”石枳青问。 　　章佑铭喝不惯咖啡，小嘬一口后，说：“将这些误入歧途的人拉回来，也算是日行一善，我很乐意做这些事情。” 　　“不过那也太奇葩了吧？真的会有人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石枳青再次发问。 　　“这些算不上怪力乱神，纯粹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骗人钱财，耗人心智。奇葩的人多得是，不过大多都事出有因。”章佑铭解释道。 　　石枳青见章佑铭愿意回答他这些问题，又追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我证件之前不齐全，那样很麻烦。”章佑铭说得模棱两可，也没说清楚是什么证件，也没说是什么麻烦。 　　“什么证件？”石枳青问。 　　章佑铭这次没有回答，有些事情，跟石枳青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且时机不对。 　　“以后遇到这种骗人钱财的江湖道士，直接报警交给专业的处理，还有这种封建迷信的。” 　　“嗯。” 　　道理章佑铭是明白的，之前也不是不愿意那么做，只是没那个条件，自己一个在阴间走过一遭，又重新来到人间生活的“人”，纵然有在此处谋生的特权，可什么事也不是想做就做，随着性子来。 　　他能够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走了不少弯路。 　　七年前自己抑郁成疾，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孤身一人，对这世间好像没什么留恋，于是在一个静谧的夜晚，选择了离开。 　　人不在世上后，想要留在人间的方式并不多，孤魂野鬼算一种，最难的就是章佑铭现在这种，回到自己的肉身，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待在人间，掌管着一个片区的黄泉入口，成为引路人。 　　他当年去世无人知晓，没有亲人，他又可以跟石家湾的人断了联系，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失踪了。 　　重回人间过后，补办证件确实花费不少力气，至于那间白事店铺，他还得感谢隔壁的王瞎子，其实并不如外人所传那样，王瞎子抢他生意都是虚的，他在人间经验不足，凡事都还得靠前辈支棱着。 　　给石珍珠托梦，故意让她联系上，是章佑铭思考了许久才做的决定，“人”在江湖飘，总得有点熟识才好。 　　被石枳青送回来过后，他琢磨着要不要去买个智能手机，既然要开始人际交往，他那个款式还停留在好多年前的手机，似乎已经不能满足需求。 　　因为石枳青总是给他发短信打电话。 　　其实石枳青也觉得挺麻烦的，现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没有人会用短信交流，社交软件一大把，可谁让对方是章佑铭，他甚至乐观地把着当成一种情趣。 　　以一种快要被淘汰的社交方式产生联络，是石枳青独一无二的浪漫。 　　也是在单向感情泥沼里，苦苦挣扎所能看得见的一点曙光。 　　说来感情这东西也怪，在和章佑铭联系上过后，石枳青才觉得这生活总算是有了些盼头，每天开着车开开心心去上班，下班回家逗逗猫，有时候给章佑铭发了短信，对方回了过后，他还会揣着手机乐乎半天才回。 　　石珍珠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对象了。 　　可实际上章佑铭并没有多乐意搭理石枳青，准确来说，完全是石枳青借着分享小黑猫才让章佑铭回消息。 　　不过石枳青觉得老天眷顾他的，虽说有点不厚道，但他的确是在医院看见了章佑铭，并且照顾了他。 　　章佑铭被人打了，住了院。 第6章 自己欠他的 　　======================== 　　那天正好石枳青当值夜班，吃完晚饭后，本来还在嬉皮笑脸地跟夜班搭档护士侃白，边走边笑，结果被上次见过章佑铭的导医小姑娘叫住，说是章佑铭今儿下午来住院了，一个人，在骨科。 　　石枳青脸上的笑容是一点点消失的，跟同行护士老师打声招呼过后，两只胳膊肘撑在导医台上，皱着眉头，轻声问：“怎么回事？严重吗？” 　　“听说是被人打了，不算太严重。”导医说完翻了下手上的资料，然后补了一句：“不过伤的是左腿。” 　　石枳青愣神两秒，点点头，说：“我一会儿忙完了去看看。先走啦。” 　　进电梯过后，石枳青歪着头琢磨，这怎么又伤到左腿了，本来就有点跛。 　　回到办公室后，他给石珍珠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章佑铭住院这事儿，石珍珠忙着跟广场上的老婆子们搭话聊天，让石枳青去看看就挂了电话。 　　本来石枳青是想第一时间去骨科看看章佑铭，但一想到章佑铭住在这医院，都没有跟他说一声，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这样的话，自己对于章佑铭来说，就是不重要的人。 　　也不对，别说什么不重要的人，就是普通朋友住院，在一个医院的话，有的也知会一声，他章佑铭倒好，屁都不放一个，要不是导医跟石枳青讲，估计出院的时候他都不知道。 　　这样一来，石枳青也耍起了小性子，硬是一直在忙着，把好多不赶时间的工作全都提前，就为了不在那里胡思乱想。 　　可夜间查完房后，石枳青又担心起来，章佑铭一个人又没啥朋友，吃饭怎么办？需要跑腿怎么办？还有他是怎么被人打的？还有他那白事铺子还开着门吗？ 　　反正就是想了许多，最后还是决定厚着脸皮给章佑铭发了短信。 　　石枳青：我吃饭回来听导医说你在我们医院住院？在哪个科？ 　　为了表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迫切地关心，石枳青甚至装作不知道章佑铭住哪个科。那会儿已经十一点过，兴许是章佑铭碰巧在看手机，所以当下立马回了消息。 　　但也仅仅只是简短的一个“嗯”。 　　石枳青受挫，回了个，要是明天下夜班后没什么事就去看看他。 　　章佑铭没回。 　　石枳青心里自是不安逸，盯着窗外的月亮看了半小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又翻了会儿当时高中的照片，感触颇深，等再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多，有位病人突然喘得厉害，他又跑去处理，处理完再写写病程已经是三点多。 　　那会儿更没了睡意，干脆打开文献看了起来，可那白底黑字硬是入不了眼，脑海里全是章佑铭那有几分颓势的脸庞，还带着点小胡茬，头发也比普通发型要长点，有几分金城武的样子，要不是场合不允许，石枳青都想闭着眼睛手冲一波。 　　每每这时候石枳青想想也觉得自己挺贱的，对方是母亲的救命恩人，为了救人留下腿疾，现在过着这种生活，自己却还在对他存着龌龊的幻想。 　　要是章佑铭腿没有受伤的话，肯定比现在好多了，他那张脸要是进娱乐圈，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秒杀一众小年轻，不过话说回来，石枳青已经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审美了。 　　想到这儿，石枳青对章佑铭又多了几分愧疚，并且告诉自己，早上一定要去看章佑铭，这是自己欠他的。 　　天亮过后，石枳青去洗了把冷水脸，把自己手下几个需要注意的病人情况告诉住院总。 　　住院总还纳闷，喝着实习生去买回来的豆浆问：“今儿石医生怎么这么积极？这还没交班就先安排好了。” 　　石枳青笑笑说：“我有个朋友在骨科住院，我得去看看。” 　　“男的女的？”住院总问。“对了，下个周末有科室联谊，你要去吗？在统计报名。” 　　“男的。啊……那个联谊，我就不打算去了。” 　　从到科室上班开始，每次有什么活动，几乎都是把石枳青给推上去，一来是充面子，二来科里男的也就他还单身。 　　“真不去？档案室的室花要参加，我都打听好了。” 　　“再说吧，我去看看交班记录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得没。”石枳青拿着交班本，心想这联谊属实没多大意思。 　　他们科室交班要求比较高，为了锻炼科室医生看文献的能力，一般情况下交班都是全英文汇报，石枳青又是属于语言没有多大天赋那类人，所以每次交班都要提前准备，然后将英文全部过一遍，以免出什么差错。 　　交完班后，科主任喊他到办公室去一趟，石枳青想着自己没犯什么事啊？去了才知道是让他选小组，在那里跟科主任讨论半天，选哪个小组比较利于科室发展，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等他到骨科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他问了下骨科护士得知章佑铭在十号病房，火急火燎地往病房走去，头探进去一看，章佑铭没在。 　　问了下隔壁床的才知道，这家伙还没做完检查，又没家属陪着去，就叫实习生陪着去，现在可能在一楼检查大厅那边。 　　石枳青又往下跑，心想着这家伙连智能机都不用，那些东西怎么搞得转，得亏有实习同学陪着，不过整个住院流程下来，也不能光指望人家实习医生。 　　到一楼过后，石枳青把几个区域转了都没看见章佑铭，最后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响铃十几秒过后，章佑铭接了电话。 　　“你在哪儿？我下夜班了。”石枳青故意表现得没那么热情。 　　“在一楼厕所三号隔间，坐在马桶上，起不来。”章佑铭说得倒是风轻云淡，其实左腿疼得要死。 　　下楼来做检查之前想上个厕所，结果又是女实习生陪同，他就靠右脚跳着进去，哪想到三号隔间刚好做完清洁，地板上还没完全干，他单靠右脚移动有些困难，脚下一个不稳，就差点摔倒，还好空间不大，脑子反应也快，刚好坐在了马桶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朋友？没朋友。 　　就在他想着要么大喊外面的人进来帮忙，或是叫王瞎子来的时候，石枳青的电话来了。 　　而且动作还挺快，不到两分钟，就听到了石枳青的声音。 　　“你能够着开门的吗？”石枳青问。 　　“我没关，你直接进来。” 　　石枳青进去后，把章佑铭给扶了起来，准备往外面走，结果章佑铭来了句：“我还没上厕所。” 　　“大还是小？”石枳青问，顺带着耳根子红了些。 　　“小。”章佑铭一手搭在石枳青的肩膀上，单手解着裤子拉链，动作不是很顺畅。“你帮我下。” 　　石枳青身子僵了一下，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喜欢的人要你帮他解裤子拉链！ 第7章 你腿方便吗 　　======================== 　　石枳青伸手往下，还没碰到章佑铭裤子边边呢，就被他给叫住：“你干嘛？” 　　嗯？不是要帮你拉裤链子吗？石枳青疑惑地看向章佑铭。 　　章佑铭有些轻蔑地看着石枳青，至少在石枳青眼里是那样，他觉得有点心虚，就像做坏事过程中被抓了包一样。 　　将手收回来过后，石枳青皱着眉头，问：“我扶你靠墙，你自己弄。” 　　哪晓得章佑铭摇头，说：“那还是你帮我。” 　　这对话有点让人遐想翩翩，外面估计有人排着队，听到这对话，在门上狠狠敲了几下。 　　石枳青这回清醒过来，正事要紧，还要赶着带章佑铭去做检查。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石枳青虽说是好好搀扶着章佑铭的，可身体总感觉是有点别开的，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章佑铭在公共厕所的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有点脏，洁癖这坏毛病，在章佑铭这里都不能有例外。 　　后面被章佑铭觉察到，让他跟导医去要了个轮椅，这样避免了身体接触。 　　不过章佑铭只是单纯以为石枳青是不愿意跟他有肢体接触。 　　做完检查回病房过后，石枳青趁章佑铭吃早饭，跑去护士站给章佑铭弄了套新的病号服，说什么都要他换一下。 　　“干嘛要给我拿件新的？”章佑铭问。 　　石枳青指了指他衣服后面下摆，说：“你那会儿坐在那马桶上，脏死了。” 　　“喔，你有洁癖吗？”章佑铭问。 　　“不算吧，是那里面有点脏。”石枳青解释道。 　　他有洁癖这事儿，石枳青一般很不喜欢当众提起，主要是大多数人想到一个人有洁癖，那就是这个人非常麻烦，还伴随着强迫症。 　　给章佑铭换好衣服后，石枳青还没打算走，干脆坐在陪护椅上，打算在这儿跟病房家属们聊聊，然后给章佑铭带午饭。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最近争议很大的“情人纵火案”，某吴姓男子在妻子孕期出轨，孩子出生一年后，小三竟然入家当起了保姆，这还不说，趁男主人出差之际，故意纵火，两条人命就没了。 　　本来这事儿是告一段落，那情人被判了死刑，临死前还一直强调这事是她一手策划，跟那吴姓男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后来有网友发现，那吴姓男子在事发当晚出入了市内的一家宾馆。 　　所以出差是假，可调查过后，警方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逮捕，主要是纵火当事人已经不在人世，死无对证，导致现在最多也只是在网络上对这男人进行道德谴责。 　　“这天杀的，没良心的，自己妻儿怎么下得去手。”上了年纪的阿姨带着老花镜，一边翻一边骂。“要遭天谴的，天老爷哟。” 　　“这男的之前是个无业游民，除了长得帅会说话骗人，硬是喔，这妹儿屋头，一直做起生意的，所以说，这女娃儿，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 　　“那不是喔，可怜了喔，屋头人这哈好伤心嘛天老爷。” 　　“那他现在啷个样喔？” 　　“那不晓得，现在没听到说，社交账号全部注销了。又没得证据，哎哟，也不晓得那个妹儿是啷个想的，当了小三还要背两条命。” 　　“我听到说男的给小三那边买了两套房子嘛，那妹儿弟娃还在上学。妹儿妈老汉也不出来说哈子，闷到起。” 　　“脸都没得了，还出来说。” 　　石枳青平时没怎么关注这些新闻，有时候听见办公室有人在讲，他也是听听，没有可以去了解过。 　　现在坐在这儿跟这些人一唠嗑，还专门去搜了这个话题，点进去才看了没几条，章佑铭就问：“这男的全名叫什么？” 　　“好像叫吴加临，你没看热搜啊。”石枳青凑过去一些，想起章佑铭那老年机根本不能看。“我想起来了，你都不用那些，我俩一起看。” 　　章佑铭皱着眉头凑过去一看，心里一惊，这不是昨儿找人把自己打进医院那混蛋？ 　　“就是他叫人伤我。”章佑铭低声道，刚好够石枳青听到。 　　石枳青不敢置信，看看章佑铭，又看看手机，指着里面的大头照，说：“你确定是他？” 　　“是他。”章佑铭把自己的老年机拿出来，翻出短信聊天记录，递给石枳青看。“他之前求我做个法，我没答应。” 　　石枳青看完过后，对章佑铭的职业又感到好奇，他一天天这是怎么被什么人都能找上？“做什么法？” 　　“镇魂。” 　　石枳青是真没忍住，一不小心笑出声，章佑铭说得那么严肃，其实挺搞笑的，镇魂是个什么玩意？石枳青一个好好的无神论者，听到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镇什么魂？” 　　章佑铭不回答，这些问题给石枳青讲，他指定听不进去。 　　“你为什么不接？接了就不会挨这顿打。”石枳青追问，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抱着开玩笑的态度，在跟章佑铭说这事儿。 　　章佑铭直勾勾地盯着石枳青，看了几秒，过后才说：“跟你们医生一样，我们这个行业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压制亡灵，一般术士不会做的，这其中恩怨太深，会被反噬。” 　　“压制亡灵？”石枳青诧异道，突然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靠近章佑铭，凑在他耳边问：“像小说里讲得那样，死者永世不得转生，这吴加临是做贼心虚吧？” 　　“你把新闻再给我看看。”章佑铭也不确定。 　　“哇靠，他要真有那想法，也太不是人了吧。”石枳青小声嘀咕。 　　章佑铭听着病房里面老太太们的激烈讨论声，似乎确定了点什么。 　　“那些说他合谋情人纵火的都只是谣言吧？”章佑铭问。 　　“也不算谣言，十有八九是真的，网友神通广大得很，不过没证据，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这种人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下手，该死啊。”石枳青感叹道，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被打他被关进去没？” 　　“拿钱办事，那几个小混混不承认是受他教唆，他也否认。”章佑铭淡淡道，这世道敢情有钱能使鬼推磨。“善恶终有报，他做的孽迟早要还。” 　　不过至于他要镇魂那事儿，章佑铭觉得有必要私下去调查一下。 　　晚上章佑铭便给王瞎子打了电话，问了温影母子是归属那个地区管辖，引路人有没有在黄泉入口登记过他俩。 　　王瞎子酗酒成性，接到电话时正在翘着二郎腿，就着花生米下酒，胡乱跟章佑铭说了一通，最后有用信息就只有那管辖区的引路人是他王瞎子死对头。 　　王瞎子指望不上，章佑铭自然想到石珍珠，每个辖区的引路人都是做着些跟阴间沾边的事情，她们中老年人基本上知道哪儿有什么铺子。 　　石珍珠倒好，以为章佑铭是要开分店想搞清楚行情，于是尽心尽责给他弄了一份最强攻略，说哪里竞争大，哪里竞争小，哪里可以和隔壁相辅相成。 　　章佑铭盯着石珍珠托石枳青送来的名单，看得眼花缭乱，没理出个头绪。 　　“你那铺子有生意吗？我妈说你还要开分店。”石枳青也觉得挺疑惑。 　　“你这周礼拜六有空吗？”章佑铭直接忽略石枳青的问题。 　　石枳青一听，章佑铭这是有求于自己的节奏，摸着脑门想了两秒，便给出答案。“不出意外，应该是有空的，怎么了？” 　　“方便开车送我去趟东郊的殡仪馆吗？” 　　“方……方便。不过，你腿方便吗？” 　　“除了有点瘸，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章佑铭的腿这次受得伤，确实以石枳青不敢相信的速度愈合，周六那天做完检查，还得到了骨科主任的特批，准许他拄着拐杖外出。 第8章 糟蹋他的好 　　======================== 　　东郊的殡仪馆位置偏僻，从西河这边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到了地儿后，章佑铭让石枳青在车里等他，他差不多半小时就好。 　　石枳青看着他还是不太利索的左腿，表示怀疑，问他确定不需要陪他一起进去。 　　章佑铭果断拒绝，他去又不是光明正大地进去，有石枳青陪着反而是累赘。 　　没错，章佑铭是想偷偷溜进去，翻看里面的登记薄上，看看火化的日期，再根据东郊统一的引路黄泉日期，看看东郊引路人把他俩给带下去没。 　　只是章佑铭这边还没翻到温影母子的名字，石枳青那边先遇上事儿了。 　　他被一个穿着橘红环卫服饰的胖老头给盯住了。 　　刚开始他以为胖老头只是因为没见过，对他好奇，或者是自己的车停在这里影响到他打扫，石枳青下车问怎么了，胖老头也不说话，就盯着他。 　　然后还时不时地皱着眉头做出一嗅一嗅的动作，像是石枳青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味道一样。 　　这偏僻地儿，虽然石枳青人高马大，这下还给他整害怕了，正常人哪会像个狗一样，凑在你面前闻来闻去。 　　石枳青走几步，打算走到保安亭处去，眼看着走了几步路，却被后面这胖老头一把给拽住，瞪着他的小眼睛，恶狠狠道：“你是王瞎子什么人？” 　　石枳青一愣，然后在大脑中积极搜索这个人物，王瞎子？这人不正是章佑铭那店铺隔壁的瘦高老头？ 　　出于警惕，石枳青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反问：“你是谁？” 　　然后又补了一句：“我不认识什么王瞎子。” 　　“胡说八道，那混账东西，竟然跑到这儿来找我，这地盘都是划分好的，你回去告诉他，别来我的地盘。” 　　胖老头的凶狠恶煞的样子其实有几分可爱，而且石枳青注意到，他右边眉毛中间是断的。 　　“什么地盘？”石枳青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心想着，现在已经内卷到这种地步了？连王瞎子都出来干副业，还跟眼前这小老头抢地盘，不过，这区域规划不是安排好的吗？ 　　胖老头也是一惊，这家伙难道不是王瞎子身边的人，不可能啊，西河那边引路人用得香料他可是熟得很，如果单纯是人，身上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熟悉的香料味？ 　　“休要骗我，我上了王瞎子几次当了。”胖老头说。 　　石枳青脑袋上顶着大大问号，这都什么人？“我是医生，不干你们这行儿。” 　　“医生？”胖老头重复一边，脑子里仔细搜索有没有做医生的引路人，答案是没有。 　　诶，那就奇怪了。 　　正当胖老头疑虑之际，石枳青就指着不远处眯着眼看着他俩的章佑铭，说：“我朋友出来了，我要走了，我跟王瞎子真不认识。” 　　胖老头定睛一看，那跛脚男人以前也没见过，不过倒是听说了，王瞎子新收的徒儿，左腿有点问题。 　　章佑铭走过来，很快感受到了胖老头的不一般，皱着眉头问：“您是？” 　　“断眉张。”胖老头说完，将手中的扫把轴往下移了点，好让自己双手抱胸。 　　章佑铭眼里露出一丝喜悦之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命中注定？ 　　“我是小章，文章的章，我听王瞎子说起过您。”章佑铭伸出手，想要跟断眉张握手。 　　石枳青在一旁觉得好笑，断眉张，王瞎子，这些名字联系在一起，倒真有几分江湖气，还别说，有那么几分高手在民间的意思。 　　“他是谁？”断眉张问。 　　章佑铭看向石枳青，有思考那么一两秒，然后实话实说：“我朋友。” 　　断眉张似乎不是很相信，他踮起脚尖，胖乎乎的身子凑近章佑铭，轻声说：“他身上怎么会有香料味？他是人吧。” 　　“啊，这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您解释。”章佑铭扯着嘴角，很牵强地笑道。 　　“你来这儿干什么？”断眉张又问。 　　“找您问点事儿。” 　　断眉张带着防备之心看了石枳青一眼，将章佑铭拉到一边，神神秘秘道：“温姓母子还在原处，我带不走，怨气太重，正巧我这赶上东郊市容市貌评优，赶不及处理。你看着办吧。” 　　“王瞎子让我别管你这边的人。”章佑铭低声道。 　　“你听他那老糊涂的没用，他就是个假慈悲。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给章佑铭多余的时间反应，断眉张就转身推着他的小环卫车溜了。 　　剩下石枳青和章佑铭站在原地，一时间还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章佑铭现在是想着要不要回趟铺子，顺便找王瞎子谈谈，跟他商量下怎么处理温影母子的事情。 　　石枳青想的却是，赶紧找个地方吃午饭，然后回医院让章佑铭躺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才几天就开始这样蹦跶，那肯定是不行的。 　　“现在去哪儿？”石枳青问，没等章佑铭回答，他又说：“要不咱俩先去找个地方吃饭，你想吃什么？” 　　章佑铭沉默两秒，说：“回医院。” 　　石枳青又是热脸贴上冷屁股，盯着章佑铭看了两秒过后，闷闷地坐到驾驶座，把车门用力关上，系好安全带后，一句话也不说。 　　他是挺生气的，章佑铭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还债机器。 　　是的，就是不知道上辈子不知道欠了章佑铭多少，这辈子要这样对他。 　　到医院过后，平日里面善总是爱跟大家打招呼的石枳青，竟然冷着脸，像是一颗定时小炸弹，随时要爆炸。 　　病房里的家属见石枳青一句话没说，等他离开后，还一个劲儿地问章佑铭，今天石医生怎么心情不太好。 　　章佑铭盯着手上冷面馒头，勉强跟大家解释，说他也不知道。 　　章佑铭当然知道石枳青在生他的气，只是懒得解释，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折磨石枳青的快乐，将那种长期以来的不满，化成一团怒气，全部还给石枳青。 　　不得不承认，娇贵的自尊心总是能够激起人性恶的一面，在一个健全的人面前，如何伪装自己的不完美，要么自暴自弃，要么拉对方下水，或是糟蹋他的好。 　　章佑铭总是对后者蠢蠢欲动。 第9章 报应来得挺快 　　========================== 　　可即便是糟蹋，也是石枳青主动给予付出的。 　　下午回家过后，石珍珠问起章佑铭的情况，还说给他熬点大骨汤去，石枳青当下立马反驳，说那大骨汤没什么营养价值，石珍珠瞅了他一眼，怪他小时候骨头汤喝少了，所以才长不赢章佑铭。 　　不过石枳青再是说着大骨汤没用，还是用保温瓶装了一壶，在路上还一遍遍告诉自己，是石珍珠让他送的，不是他非要舔着脸去。 　　石枳青到病房时，已经过了饭点，病房里面其他人都在看新闻联播，章佑铭正背对着大家，看着窗外，吃着他的冷面馒头，听见有人在说石医生来啦，他才回头看了一眼石枳青。 　　本来以为石枳青短时间不会来找他，至少今天不会来，万万没想到，人家不但来了，还带着保温壶。 　　“我妈让我给你送点汤来。”石枳青将保温壶放在床头柜过后，低声道：“你怎么又吃馒头啊？你现在生病，需要补补。” 　　“吃习惯了，我差不多好了，我想明天出院了。”章佑铭这点还是不错，有不少外人在的时候，不太会让石枳青难堪。“什么汤？” 　　“大骨汤。我给你盛点。”石枳青也不管章佑铭到底要不要喝，反正先装好端给他。 　　章佑铭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喝了几口后，就心不在焉，心事重重，一直想跟石枳青说什么，又不开口。 　　“你那么忙着出院干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好好休息，担心店里面的话，可以让我妈帮你去照看几天。”石枳青轻声说。 　　“不用了，差不多好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章佑铭想着自己住在医院也是浪费钱，小伤小病奈何不了他。“那个，可以帮我推款手机吗？我想换个新的。” 　　石枳青勾着嘴角笑，弯弯的眼睛盯着章佑铭，问：“怎么想起要换手机了？” 　　“有推荐的吗？”章佑铭又问。 　　“看你需要什么价位咯。” 　　章佑铭没有说话，在思考他有多少预算，最后报了个价。“最多两千。” 　　石枳青愣了两秒，然后笑道：“没问题我帮你看看，急着用吗？” 　　“不急。” 　　可尽管章佑铭说着不急，石枳青还是当天晚上就去手机专卖店，帮章佑铭挑选了一个自己的同款手机，准确来说，有点像情侣款，他自己用的白色，给章佑铭选了款黑色。 　　至于价位不价位的，他还不好意思要章佑铭的钱。 　　回家后，石枳青把能下载的软件全都给他装好，并且存上了自己还有石珍珠的电话，临睡前，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他又把郭梨的号码给存了上去。 　　当晚做梦石枳青就梦到章佑铭收到手机很开心，而且还跟他说了好多好多话，梦的最后肯定是以上床结束，所以石枳青第二天醒得挺早，六点还差一点就翻身起床，想着在交班之前去把手机给章佑铭。 　　凡事总有意外，石枳青顺路在早点铺子买了几个热乎的香菇馅儿包子，吃了一半电梯就到了，他怕味儿大臭着别人，就吭哧吭哧去爬楼梯，埋着头一个劲儿走，才到四楼楼梯口处，被一个黑影吓一跳，定睛一看，不正是章佑铭？ 　　“哎哟，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爬楼梯？”石枳青看清楚是章佑铭后，松了一口气。 　　不过可能是因为声控灯坏掉，光线不好的原因，石枳青总觉得章佑铭看上去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要不是认识章佑铭，石枳青估计自己得打俩寒颤。 　　“扶我一下。”章佑铭又是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说话，不过这次显然有些有气无力。 　　石枳青三步并作两步，几步迈上台阶，凑近了才闻到章佑铭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石枳青第一反应是这货是不是又惹什么麻烦，被打得哪里大出血，可打量了章佑铭全身，也没发现哪里有出血口子。 　　“你怎么了？”石枳青问。 　　章佑铭抬起眼皮子，盯着石枳青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昨晚回家了一趟，有点累。” 　　石枳青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你今天不是要办出院吗？让李医生再帮你做个检查。你身上怎么这么大血腥味？” 　　章佑铭身子一僵，顿了两秒，才说：“有事，用鸡公血了。” 　　“这味道也太重了，难怪不坐电梯。啊对，我给你买了手机，软件这些什么的，全都给你下载好了。还买了几个包子，香菇味儿的，你以前可喜欢了。”石枳青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等他说完，才发现章佑铭已经整个人晕乎乎的，重心全都压在他身上。“喂，章佑铭，你怎么了？” 　　“我……” 　　话还没说完，章佑铭就晕了过去，好在石枳青眼疾手快，把整个人抱住，才没有让章佑铭摔倒在地。 　　石枳青慢慢往后靠在墙边，有些艰难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急诊室的电话。 　　一番折腾下来，石枳青一看时间，估计交班都快要结束了指定要被科主任指着鼻子骂。 　　好在章佑铭没什么大碍，没多久就醒了过来，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厕所打电话给断眉张，让他早点去将温影母子的事情给处理妥。 　　电话那头，断眉张大惊小怪地问：“你这么快就恢复了？我还以为你要昏个三五天。” 　　“温影很配合，张叔，麻烦您了。” 　　挂断电话后，章佑铭将卡装到石枳青给买的手机上，把那些软件摸索着注册了个遍，然后就看见今天的头条新闻，吴加临坠楼身亡。 　　警方目前还没给出个定论，到底是有人谋害，还是他自己跑到天台上去的，大家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病房里面的老人在那里感叹，善恶终有报，吴加临这报应来得挺快。 　　可看到新闻的石枳青却是紧皱着眉头，想起今早在楼道里碰到的章佑铭，再加上他身上的血腥味，以及章佑铭有可能的作案动机。 　　吴加临找人把章佑铭打住院，自己却在外面花天酒地，有没有可能就是章佑铭心怀不满，直接去报复他了，吴加临那种人又很信这些所谓术士。 　　想到这儿，石枳青背脊一凉，不会吧，自己才跟章佑铭重逢，这要是就犯事儿进去的话，以后可怎么办？ 　　不过着急归着急，石枳青还是将手上的工作完成过后，才给章佑铭发了条短信，问他现在在干嘛。 　　章佑铭没有回短信，直接打电话过来，说是在配合警方调查，但比石枳青所脑补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吴加临更趋于是自尽，现场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况且章佑铭有不在场证明，他昨晚跟断眉张在大排档吃到凌晨两点多。 　　再加上那附近晚上有拍夜景，飞无人机的，正好拍下了吴加临坠楼的过程，公布出来的视频里面，吴加临疯疯癫癫的，一下做着搓衣捻线的动作，一下晃头晃脑，一下又在原地绕着圈圈，像是着了道。 　　网上有人说，是温影母子回来报复他。对于这种说法，大家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不过章佑铭为了感谢石枳青给他买手机，请石枳青到家里吃饭，石枳青开玩笑说起这事儿，章佑铭却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吴加临就是遭报应。 第10章 是个美男子 　　========================= 　　“你怎么那么确信他就是遭报应？”石枳青吃着油焖大虾，笑道。 　　这种事情他也就当八卦听听，饭桌上侃侃，他今儿还挺高兴。 　　“亡者不会说谎。王瞎子算过了，错不了。”章佑铭轻声道，他还是吃着他的冷面馒头，不过在家里面吃，还有两个热菜就着吃，比温水下馒头还是舒服些。 　　“王瞎子这么厉害？改天我也找他算算命。”石枳青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章佑铭反应挺大，差点被馒头噎着，指着茶几上的水杯让石枳青递给他后，才道：“不要轻易算命，好的算命先生是有原则的，没那么随便，除非是来算命的人到了进退维谷左右两难的局面，怎么也无法想通的时候，才会帮忙算，你现在有什么烦恼？真是。” 　　章佑铭这话前面还好好的，后面一句就明显带着情绪。 　　“我怎么就不能有烦恼了？”石枳青反问，然后又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吃了一口蹄花，含糊不清道：“那天吓死我了，听到办公室实习生再说吴加临坠楼死了，我还以为是你找人家麻烦去了，正好那天早上你还不对劲儿，身上还一大股血腥味，吓死我了当时。” 　　“就算是和我有关，你干嘛那么大反应？”章佑铭定定地看着石枳青，仿佛要把他看穿。 　　“是个正常人都觉得吓人好吧。”石枳青才不敢直视章佑铭的眼睛，就像害怕章佑铭有读心术似的，怕他看穿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不过跟你没关系就好，不然你这来来回回折腾，生意还做不做啦，还赚不赚钱啦，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我这个样子怎么娶媳妇儿？”章佑铭问。 　　石枳青被这么一问，心里又开始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嘴，乱说一气。“你这样怎么啦？你这样除了穷点，职业不太体面，哪儿都挺好。诶，你就没有考虑换个工作？” 　　“没有考虑。”章佑铭淡淡道，然后还不忘补一句：“我除了穷，工作不太体面，我还是个瘸子，连个三岁小孩都跑不过的瘸子。” 　　“你又不需要跑动，你就静静坐在那里，就是个美男子。”石枳青说。他似乎也有点跟章佑铭杠上了，章佑铭每次都拿腿不好这事儿来发脾气，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生闷气。“再说，以前你腿好的时候，也没见你谈过恋爱。不谈恋爱就不谈呗，不娶媳妇儿就不娶呗，反正我还不一样单身。” 　　“你是你，我是我。”章佑铭说。 　　章佑铭说话确实难听，不过石枳青这回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他又没恶意。 　　“算了，不说这个。反正我觉得你挺好的。”石枳青是打心底觉得章佑铭好。“你那天晚上回去，是做什么事？你说你们一般不算命不做事，那天晚上你怎么还在医院躺着都去帮别人做？” 　　章佑铭怔了两秒，那晚他是耗费了不少阳气隐藏人身带着温影找到吴加临，想讨个说法，哪晓得那男人看见烧得体无完肤的温影母子，人就疯了一半，实打实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然后人就彻底疯了，失足坠楼。 　　但他肯定不能这样跟石枳青说，思量几秒，才开口道：“断眉张有事求于我，他说有人找他告阴状。” 　　“什么是告阴状？”石枳青头次听说这词儿。 　　“民间说法，有人死去后托梦给活着的人，希望帮忙主持公道。只是民间传说，别当真。”章佑铭看着石枳青那质疑的样子，故意强调了那么句。 　　“托梦这事儿，我小时候听说过。不过，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吧。”石枳青说完闷着头吃了最后一个大虾，然后突然抬起头问：“你相信有平行时空吗？” 　　“不太了解。”章佑铭说。 　　石枳青这下来了兴趣，筷子一放，便说了起来：“我一直相信梦境就是平时时空，那里面有另外一个我生活着。” 　　“梦境不是说和潜意识有关？”章佑铭说。 　　“可是有的梦根本用潜意识无法解释。” 　　“比如说？” 　　这下把石枳青难住了，他总不能把最近做的那些极具真实性的桃色春梦讲给章佑铭听。 　　“你这样问，我还真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最近有经常做梦吗？”章佑铭偏着头问，看石枳青的眼神也略显奇怪。 　　石枳青一惊，是自己刚刚的迟疑让章佑铭感觉到什么吗？不过这时候只要强装镇定，厚着脸皮瞎扯，就不会出什么差池。“有，天马行空的梦境，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流浪江湖的侠客。” 　　“你的意思是平行时空里，你是一个侠客？”章佑铭问。 　　“啊，可以这么说吧。”石枳青叹了口气，抱怨道：“和你聊天真是有够无聊的，我还是洗碗去吧。” 　　石枳青收拾好厨房出来，章佑铭还坐着玩手机，位儿都没有挪一下，石枳青取下围裙，转身挂到门后面，随后问章佑铭：“要出去走走吗？” 　　章佑铭平时就不爱出门走动，更别说专门散步这种事儿，有这时间，他倒不如去康复中心锻炼自己的左腿肌肉。 　　“不想去。” 　　“好吧。”石枳青摊手，早就该料到。 　　说着，石枳青就坐到章佑铭对面，盯着章佑铭细看，感受到石枳青的目光，章佑铭开口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石枳青被章佑铭这么一问，还差点红了脸，这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 　　“我妈让我帮你物色对象。”石枳青突然就想起石珍珠交代的活儿。 　　章佑铭听后，将手机熄屏，微微歪头看着石枳青，一副来了兴趣的样子，说：“可以啊，要是人家女娃儿不嫌弃，我当然乐意，你认识的人，应该都挺不错吧？” 　　听到章佑铭这么说，石枳青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脸是说垮就垮，然后闷声道：“是都还不错吧。” 　　“你好像不乐意给我介绍？” 　　“没有。” 　　石枳青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说起这个事儿没坐一会儿就动身离开，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还能再这样熬多久？ 　　从高中那会儿开始，石枳青就是这样一直试探试探，什么个结果都没有，苦了的还是他自己。 　　高考完那次的毕业旅行，坐火车路过德令哈的时候，石枳青还专门写了张小纸条，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小纸条章佑铭倒是看见了，他那时脾气还没这么怪，拿着小纸条就将石枳青摁在火车下铺床上，问石枳青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 　　石枳青当时仰看着章佑铭，又被他弄得直晃，再加上绿皮火车火车发出的声响，他的思绪乱乱的，在那一刻，他是想告诉章佑铭，什么喜欢女孩儿，喜欢的是你，大傻瓜，喜欢的是你。 　　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那张纸条到现在，石枳青都还放着，这些年过去，字迹已经模糊，信纸泛黄，而伴随的那些关于青春的记忆，也都慢慢消退。 　　石枳青想，就算不结婚，也不能这样一直干耗下去，他总不能因为章佑铭，而错过其他人。 　　石枳青下载了个交友软件，跟附近的人聊了起来，还跟人家见了面，只是石枳青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去跟网友面基，就被章佑铭撞了个正着。 第11章 这样有错吗？ 　　=========================== 　　石枳青跟陈焱都聊了半个月就见面了，其实在决定去见陈焱都的前一个晚上，石枳青有想过，只要十二点之前章佑铭主动找他，他就放陈焱都鸽子。 　　石枳青也知道这是买一赔十的买卖，章佑铭这半个月都不曾找过自己一次，又何况是那短短几个小时。 　　但人嘛，总是爱给自己一些理由和借口去逃避一些真相。 　　和陈焱都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小酒馆，晚上八点才开始营业，他那天虽说休息，可早早就起床，想着穿什么才会给对方留下比较好的印象。 　　陈焱都的朋友圈他看了一遍，光从照片上来看的，确实很像那种家庭条件不错会玩的大学生，尽管一开始石枳青就表明了自己年纪比他大个七八岁，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一般人都会选择同龄人。 　　为了让自己看着更上档次点，石枳青还专门戴上了石珍珠之前送他的昂贵手表。 　　其实说到底，还是虚荣心在作祟，在年轻人面前，总要将自己的价值体现出来，才会在他们面前有说话的底气。 　　而往往物质上的东西又是最容易拿来粉饰自己的。 　　那边停车不是很方便，石枳青提前半小时开车过去，停好车后看手机，有陈焱都的消息，他说可能晚到几分钟，他从学校打车过来，有点堵车。 　　石枳青回复了句不急，下车过后在可吸烟区域点了支烟。 　　看着人来人往，石枳青暗想，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怀着一颗无比忐忑的心来跟网友见面，这要让身边认识的人知道，铁定笑掉大牙，阳光帅气开朗的石枳青医生，居然在现实中爱而不得，试图从虚拟网络里认识的人那里找到慰藉。 　　一支烟抽完，满嘴的烟臭味儿，石枳青看了眼时间，才刚好八点，他四处张望，看见对面有便利店，打算去买点口香糖。 　　没料到等红绿灯的时候，石珍珠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还说黑妞被困在楼顶，怎么都不下来。 　　石枳青抱怨，说都这么大人了，出去还得报备，那不成妈宝男了，至于黑妞被困在楼顶，石枳青第一反应是联系章佑铭，让他去跟黑妞沟通，黑妞可听他话。 　　可转念一想，要少打扰章佑铭才对，于是跟石珍珠说他一会儿叫个跑腿小哥，帮忙搭梯子上去把黑妞给抱下来。 　　这说着电话，石枳青就走到便利店门口，这电话还来得及挂断，自动玻璃门打开，里面的人冲出来，撞到石枳青，那人正往兜里面装的一小盒橡胶套也掉在地上。 　　那人说了声对不起，就立马弯下腰去捡，石枳青看过去，觉得面前的人很眼熟，喊了声：“陈焱都。” 　　蹲下去捡东西的陈焱都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撞到的人，然后迅速将橡胶套捡起来，装在裤兜里，脸也跟着“唰”地一下就红了。 　　电话那头石珍珠问：“什么？你在说什么？” 　　“妈，先就这样，那跑腿小哥一会儿就到，您在家里等着就行。” 　　挂断电话后，石枳青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因为做错事，导致肢体动作而显得不太自然的大男生，竟然轻笑了起来。 　　这相遇在意料之外。 　　“我不是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以防万一。”陈焱都解释，似乎是在为自己买了橡胶套而开脱。 　　“有这个意识，其实还挺不错。”石枳青笑道，然后指了指里面，说：“刚刚抽了烟，我去买口香糖。” 　　“我在外面等你。” 　　陈焱都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刻，主要是他很怕石枳青误会自己就是冲着睡觉来的。 　　但其实这也就是他第一次约人见面。 　　石枳青买的草莓味口香糖，嚼着过红绿灯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便是要是能谈一场草莓味的甜甜恋爱就好了。 　　这辈子章佑铭是指望不上了，他根本就不喜欢男的。 　　清吧里面氛围不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原来陈焱都今晚有考试，他提前交卷，打车过来的。 　　石枳青知道后，做出很无语的样子，说：“你要有考试你跟我说，咱另约时间啊，你挂科怎么办？” 　　“应该不会挂科的，只有最后两题没做。”陈焱都解释道。 　　其实挂科不挂科的，都不重要，主要是今天不见，那就得下一个石枳青的休息日，那万一他下个休息日有事情，那就又得往后推。 　　不过，俩人真见面了，好像都还拘谨起来，平时在网上啥话都聊，现在就是喝着小酒，闷闷地听着台上驻唱唱歌，有会唱的就跟着哼几句，但现在这些流行曲目，石枳青都没怎么听过。 　　差不多十点过，石枳青就觉得有些无聊，寻思着是不是可以回家，或者是换个场儿。“你明天有课吗？” 　　“没有，不过跟室友约了要去爬山。” 　　“要去爬山？那今晚早点回去休息。” 　　“好吧……” 　　两人出去后才发现下了大雨，在小酒馆门口站着，这时候外面都没几个人。 　　陈焱都打了车在等着，石枳青也叫了代驾，不过估计是下大雨的原因，差不多过了三五分钟都没人接单。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陈焱都叫的车就到了，临时走，陈焱都给了石枳青一个拥抱，猝不及防，石枳青愣在原地好几秒，那种温热的身体接触，石枳青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等他缓过神来，陈焱都已经上了车，街道上的水洼里有落叶在打转转，就跟石枳青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一般，他在苦于自己竟然一边时常做梦，梦到那样难以启齿的关于章佑铭的细节，一边又尝试着和别人接触。 　　自己这样有错吗？ 　　然而还没得出个结论，那水洼就被人一脚踩了进去，水滴四溅。 　　石枳青好奇，这大雨天还有谁专门挑这种水坑踩，裤腿管子都给打湿完。 　　视线上移，看着那走路的姿势，石枳青心中涌现不良的预感，猛然往上看，那是撑着一把黑伞，肩膀已经被淋湿半边，没注意深浅一脚踏进水洼，略显狼狈的章佑铭。 　　石枳青一看，人慌了，这么大雨，他还搁外边走路，便大声喊道：“章佑铭。” 　　章佑铭身体顿了一下，慢慢侧身，看了石枳青两秒，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石枳青奈不住，几步就往前跑去，拿过章佑铭的伞，很自然地揽着章佑铭的后腰，领着他往小酒馆门口走，还带着小脾气道：“这么大雨你怎么还往外面跑，你有病啊，身上都被淋湿了，你要生病了怎么办？” 　　但实际上石枳青情况也不怎么好，他刚刚冲过去，自己身上也照样被淋湿。 　　“有人请我看风水，在这附近。”章佑铭轻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降温的缘故，语气似乎有些冷。 　　“那你看下雨，你不会打车吗？”石枳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章佑铭转过头看了石枳青一眼，淡淡道：“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石枳青被问得哑口无言。 　　章佑铭继续道：“七号故事酒吧，刚刚那个男生看着你比小很多。” 　　所以说，刚刚陈焱都抱自己那一下，章佑铭都看见了，而且还没有叫自己，而是继续在雨中前行。 　　“刚认识的朋友。” 　　“你车呢？”章佑铭似乎对石枳青口中所谓的朋友不感兴趣，四周环顾一圈，继续道：“方便送我一趟吗？” 　　石枳青压下心中起伏的波澜，深吸一口气，说：“不方便。” 　　他明明很想章佑铭问一下，至少问下刚认识的朋友为什么会拥抱。 　　章佑铭一听，喔了一声，便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我叫了代驾，你今晚到我那儿先住一晚。” 　　石枳青一把拉住章佑铭的上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石枳青基本感觉不到章佑铭手臂的温度，冷冰冰的，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不用了。” 　　“我妈说黑妞被困在楼顶了，一直不下来，顺便你去看看，她听你的话。” 第12章 我跟你一起睡吗 　　============================= 　　章佑铭最后还是跟石枳青回去，石珍珠来开大门，等代驾师傅一走，边皱起眉头大声道：“喔唷，你俩些个倒霉孩子，干什么去了？身上都被淋湿了，赶紧进屋，这不得整感冒？倒霉孩子，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黑妞呢？”章佑铭下车后，就往房顶看去。 　　“黑妞早就下来了，那个跑腿小伙子搭楼梯给我抱下来的，黑妞现在睡觉呢，估计是被吓到了。”石珍珠边说边领着他俩进屋，给章佑铭拿了双拖鞋。“我还以为小石头跟上次联谊认识那姑娘约会去了，这怎么搞得一身湿淋淋的。” 　　石枳青见石珍珠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把手表脱下来后，跟石珍珠说：“妈，你给我买这手表防水吗？” 　　“你个发财的，这手表怎么也被打湿了？”石珍珠赶忙接过石枳青手中的表，转身进屋，拿专用的小擦布把表盘上面的水给弄掉。 　　“您先弄着，我带章佑铭去我房间洗澡。”说完，石枳青就领着章佑铭去了二楼房间。 　　兴许是听到动静，黑妞有些兴奋地跑过来，在章佑铭湿哒哒的裤腿上蹭了几下，石枳青寻思着，敢情这猫粮钱是章佑铭再给，黑妞从来都不黏石枳青，刚抱回家那会儿，石枳青逗她，都会被凶。 　　石枳青给章佑铭找了换洗衣物，带他去卫生间后，告诉他哪个是洗头的，哪个是洗澡的，哪个是身体乳，全部告知完过后，发现章佑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你不用这些。”石枳青问。 　　“不用。”章佑铭常年就是一块香皂，除了不用香皂洗脚，全身上下其余地方都是将就用，主要是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主要是还便宜，那香皂味儿也还挺好闻。 　　石枳青甩下一句将就用，就拿衣物去了楼下的洗浴间，心想着命运弄人，老天总是在一些不恰当的时候给他机会。 　　有时候石枳青也会思考，自己执着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何？这种执念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且根本就无法用言语解释，为什么就要偏偏认定一个人？ 　　爱情是这世间最难以琢磨的东西之一，有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有人视其如粪土弃之不顾，有人用心良苦经营不得善终，有人飘飘忽忽得来全不费功夫。 　　石枳青冲澡挺快，三下五除二弄好出来过后，便找石珍珠打扫另外一个空房间，石珍珠那会儿正忙着刷短视频，懒得动身。“你那床两个人又不是睡不下，这大晚上的瞎折腾什么。” 　　石枳青一时语塞，本来以前章佑铭都是跟他同睡一张床，如今自己反而倒别扭起来。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啦？怎么感觉不对劲儿。”石珍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起身，盯着石枳青看了两秒，又往别处看了几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吵什么架？就是长大了，生疏了，关系没那么亲近了。人是会变的。”石枳青闷闷道。 　　石珍珠见石枳青这么说，一个抱枕就扔过去，打得石枳青差点没站稳。 　　“混小子，这兄弟之间的感情怎么会变？你这人呐，不要看小章混得没你好，就各种挑剔，他是你老娘我的救命恩人。小章就是不善于表达，什么都憋在心里，你还真往心里去了？” 　　石珍珠这一番话就给石枳青整得挺无语，什么叫看章佑铭混得没自己好就挑剔？自己对章佑铭横看竖看都不错，可看看章佑铭又是什么态度？对什么人都能笑一笑，温和说话，一到自己这儿，要么惜字如金，要么干脆只字不言。 　　还兄弟情？见鬼的兄弟情，自己对章佑铭那不纯洁的心思迟早要爆发。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生病了不是我去看的？几大千手机还不是我说买就买，找我办事儿，我一分钟都不拖。我就是对他太好了。”石枳青很郁闷。 　　“你声音小点。” 　　石枳青做的这些事情，石珍珠都看眼里，确实没什么好指责他的，只是对比起章佑铭现在的情况，石珍珠觉得章佑铭心里会不舒服，所以才要石枳青不要计较那么多。 　　“好啦，妈知道你委屈，但你一定能够理解的。” 　　石枳青当然能理解，他就是在生自己的气而已。 　　气自己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喜欢章佑铭，主要是还没法告诉其他人。 　　石枳青回到房间，章佑铭正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吹头发，看见石枳青回来，他把吹风机调小一个档，能够正好听得见说话。 　　“我跟你一起睡吗？”章佑铭问。 　　“嗯，你得跟我挤一晚上。” 　　“我睡里边，贴着墙，不然我喜欢乱翻。”章佑铭又说。 　　“好。” 　　事实证明，章佑铭睡里边外边都没多大用，两人睡觉都不是省事的主儿，早上起来两人面对面，大腿搭着大腿，章佑铭的手还搭在石枳青腰上。 　　石枳青比章佑铭醒得早，睁开眼睛后整个人懵了三秒，脑子里发出的指令是赶紧翻身下床，保持距离，可身体确实感觉动弹不得，他就静静地盯着章佑铭的睡颜。 　　人的想象力总是会赋予事物一些美好，石枳青想着些有的没的。自己跟章佑铭告白，他坦然地接受自己，然后从此过上幸福美满没羞没臊的小日子，或者说，章佑铭其实也喜欢自己呢？ 　　石枳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种虚空的满足感布满整个身体感官，像个热气球一样，飘飘然起来。 　　“你在笑什么？”章佑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翻了个身，换了姿势，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不好意思，昨晚挤到你了。” 　　石枳青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脑里面想了一万遍跟章佑铭坦白，但人在面前，又怂得不知道像个什么。“昨晚做了个很开心的梦。” 　　“什么梦？” 　　“重回十八岁。”石枳青有意识地想要告诉章佑铭，咱们的关系可以像以前一样好。 　　章佑铭听到后确实沉默了一会儿，石枳青以为他是在追忆以往的点滴，可等章佑铭一开口，石枳青就知道自己多想了。 　　“人还是往前看比较好。”说完过后，章佑铭双手撑着坐起来看时间，六点过十分。“那个……” 　　一般情况下，章佑铭开头说“那个”二字，并且试探性地停顿，石枳青就知道，章佑铭又有事求于他。 　　“什么？”石枳青问。 　　“你对产后抑郁导致的精神疾病有了解吗？”章佑铭问。 　　产后抑郁？精神疾病？石枳青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在大脑里迅速做了一个整合，发现自己对这方面了解确实有点少，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章佑铭会问他这个？ 第13章 渣男神棍 　　======================= 　　石枳青第一反应就是章佑铭不会已经结婚生子了吧？不会是个对家庭不负责任的渣男神棍吧？还是说没结婚在外面有了孩子，不承担责任导致女方产后抑郁？ 　　胡思乱想一通后，石枳青才说：“产后抑郁这个很普遍，但是你说的精神疾病方面，看到哪个程度，抑郁也是属于精神疾病类。怎么？你问这个干嘛？” 　　“这样的，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在生了宝宝过后，经常怀疑她老公跟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有染，说是经常半夜醒来，她老公都没有睡在他旁边，还说那个妹妹经常挑衅她，在她家吃饭睡觉，白日里还跟她老公有很多亲密行为，她说她婆婆也当没看见一样。” 　　“等等，她是怀疑她老公出轨？”石枳青问。 　　章佑铭摇摇头，这要是单纯出轨，离婚分财产倒可，可问题远远没那么简单。“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口中说的那个妹妹，压根不存在，他们家就四口人。” 　　“你怎么知道那个妹妹不存在，万一她老公和婆婆故意瞒着外面人呢？”石枳青问。 　　“应该不会，她老公和婆婆都是传统家庭，这方面一般是不会出岔子，再说那么大个活人，邻居这些不可能从来没见过。”章佑铭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看过她没结婚以前的照片，和她所描述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很是相似。” 　　石枳青还是头次听说这种情况，一副不可思议状。“所以你怀疑她产后抑郁，然后……” 　　“不确定，所以我想问下你们专业的。”章佑铭只是猜测，他也不敢乱下定论。 　　石枳青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说：“我们医院有精神内科，我待会儿帮你问问，或者我待会儿下班后，你来找我，我带你去。” 　　说完，石枳青心里吐槽，又要欠人情了，他本是不愿与别人多打交道。 　　“那我等你下班了去找你。” 　　“可以，你今天要回你那铺子吗？”石枳青问，没等章佑铭回答，他继续道：“不回去的话，你在家里可以陪陪我妈，她一个人没伴，我工作比较忙。她这些年一直挂念着你。” 　　章佑铭抬眼看着石枳青，随后把头转向一边，轻声道：“好。” 　　石珍珠这些年确实一直惦记着章佑铭，只是没想到因为那场车祸，让当初处处优于石枳青的章佑铭，如今混到这个地步，虽说这其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但石珍珠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而别看平时石珍珠大大咧咧，活得没心没肺，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儿，起初只是扎进肉里，疼得厉害，后面慢慢疼得没那么厉害，却与肉长为一体，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这些年石珍珠做生意，倒也是赚了不少钱，现在石枳青有了正式单位，她也不是那么焦心，房子她给石枳青买了套，现在章佑铭回来，她想补偿人家，之前就想跟石枳青商量给章佑铭买套房。 　　可她又怕石枳青多心，石枳青在大家面前，好像都不怎么跟章佑铭讲话，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有些奇怪，所以自家儿子面前，石珍珠都不会过分地对章佑铭好。 　　今儿章佑铭又专门说要陪她聊聊天，顺便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打理好，还帮黑妞洗了个澡。这把石珍珠给高兴的，趁章佑铭跟黑妞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兴冲冲地跑过去跟他说：“小章啊，阿姨我这些年做生意，也有了点小钱，你看我也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和石头又还都没个对象，你说我怎么放心？” 　　章佑铭不知道石珍珠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些，特别是关于对象这事儿。“我都挺好的，石孃，你不用担心。”说完后，他突然就想起昨天碰见那个男生拥抱石枳青的画面，至于石枳青好不好，他不知道。 　　“现在是还好，老了可怎么办？无儿无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屋里，那样迟早要疯咧。”石珍珠说话表情总是很夸张，仿佛那样更能将事情描述得更真实些。 　　章佑铭揉着黑妞的小脑袋瓜子，心想我一个孤魂……到也算不上野鬼，有什么好担心的，人活一辈子，鬼也是一辈子，三界轮回，兜兜转转，没几分意思。 　　“枳青哥还没有交往对象吗？”章佑铭难得叫石枳青一次哥，两人岁数相差就一岁，以前都是小石头小石头地叫，现在这么大，也该不好意思了。 　　石枳青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身边却是几乎没有往来的姑娘，工作过后，偶尔还会跟郭梨出去吃吃饭，后面郭梨有了相亲对象，唯一的女性朋友就这样断了联系。 　　联想到昨天的那一幕，章佑铭似乎懂了点什么，但又没完全懂。 　　“有个屁，他一天天不把这放在心上，上次他们医院联谊，多少好姑娘，他一个看不上，也不知道在挑点什么。”石珍珠说起石枳青不谈恋爱这事儿就来气，差点儿都忘了正经儿事。“哎，不说他了，你呢？你怎么打算的？小章。” 　　“我这大学没毕业，又没什么技能，就开开铺子赚点小钱够吃喝就行了，别的没想那么多。” 　　“那不成。”石珍珠急于否定，他想起上次石枳青说章佑铭一天只吃冷面馒头，她就心疼得很。“这样的，我手上现在还有点闲钱，石头的房子也买了，这儿还有一套住着的，我寻思我出一半钱，你自己出一点，你也安定下来，就跟石头买在一个小区，我都看好了，楼上楼下，正好那家人要卖。” 　　章佑铭愣住，这一来就是要个他出钱买房，这还让他不好办，搞得就像是他贪图钱财一样。 　　“不用了吧，石孃，我不需要，没有那个需求。”章佑铭轻声道。 　　石珍珠瞅了他一眼，凑近些，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是，你就是不肯原谅我，你就是怪石孃，让你现在成这个样子。” 　　“没有的事，您别多想，您把钱自己捏在手上，好好享受便是。”章佑铭道。 　　他是心怀不满，但不是对石珍珠，救石珍珠没有错，就算那个人不是石珍珠他也会救。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章佑铭现在的怯弱感来自于石枳青，那种从灵魂深处滋生出来不容小觑的恶。 　　或者说是原本两个相同运行轨迹的人，一个正常运行步步高升，一个偏离轨道堕入深渊。 　　“不行，这事儿你必须得听我的，你爸妈走得早，从小到大你就没少吃苦，以前是石孃条件差，现在不一样，有那能力，我就想看你和石头都过上好日子。” 　　“这事儿您和枳青哥商量过吗？他同意吗？”章佑铭问，平时小忙这些石枳青倒是帮着，可这买房一下拿那么多钱出来，可不是小事。 　　石珍珠一下子哑口无言，这事儿她也就没敢跟石枳青说。 　　章佑铭见状，笑道：“所以还是算了吧，石孃，免得他不高兴。我现在租房子也挺好。” 　　“石头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你们俩啊，以前好好的，怎么现在两个人都……哎，我也不知道你们一天在想些什么，这人一辈子，知己难逢，有什么心结说开就好，不要都堵在心里。” 　　“知道了，石孃。” 　　下午约摸五点钟的时候，章佑铭坐公交去了医院，到石枳青科室过后，一问护士站，说是石医生还没下手术台，还嘀咕着，今天来找石医生的怎么这么多。 　　章佑铭还纳闷了，然后顺着往护士指的等候区看过去，陈焱都正坐在那儿。 第14章 白搭 　　=================== 　　章佑铭在走过去之前犹豫了两秒，那种突然萌生的奇怪的感觉，侵袭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到底要不要坐在陈焱都旁边，等着共同的目标？ 　　看见年轻人的样子，总是会有强烈的代入感，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有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超高觉悟，洋溢着的青春气息极具感染力，可在生活中的重击之下，再回想起那些往事，也只能苦笑作罢。 　　更重要的是，在年轻人面前，似乎总是没有多大竞争力。 　　章佑铭走过去，还没有坐下，陈焱都就注意到他。 　　确实是，像章佑铭这种除了腿，其他地方都很完美的男人，谁都会多看上两眼，大多都是抱着同情的心态，有时候还会明目张胆道：“可惜了，可惜了，好好的小伙子。” 　　对于这种话术章佑铭已经免疫了，这凡世间，大家总是喜欢给美好的东西下定义，少有人能够全然地接受带有遗憾的美，不只是身体。 　　章佑铭是没打算跟陈焱都搭话的，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已，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也不要管他和石枳青是什么关系。 　　“您也是等石医生吗？”陈焱都将手机收了起来，打算跟章佑铭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他是下课后临时想到来找石枳青的，今晚自己有演出，他想邀请石枳青一同去。 　　章佑铭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陈焱都，将视线收回来过后，礼貌道：“是的。” 　　“你是他朋友吗？”陈焱都在心里感叹，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 　　这个问题让章佑铭欲言又止，如何精准地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俩的关系？高中同学，还是好兄弟？ 　　最终章佑铭选择了默认，朋友有时候可以囊括一切关系。 　　“嗯。” 　　“你跟石医生有约了吗？” 　　陈焱都也不知道石枳青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但社交软件上认识的人，他还是保留着几分警惕，万一他只是石枳青的备选对象之一，那倒也没什么意思了。 　　“不是，他要给我介绍一个精神科的医生。”章佑铭答道。 　　“啊，不好意思。”陈焱都以为是章佑铭要去看精神病科，感到有些抱歉。 　　章佑铭知道他误解了，但懒得解释。 　　“你呢？”章佑铭问。 　　“我是石医生朋友，我今天有演出，想邀请他去看。”陈焱都笑着说，他希望石枳青看到他在舞台上的高光时刻，见章佑铭看着他，陈焱都补充道：“在新世纪广场，您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 　　章佑铭摇摇头，略表歉意，轻声道：“今晚有事，不好意思。” 　　“不碍事，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和石医生一起去。”陈焱都没有从章佑铭的言行中感受到威胁。 　　在他看来，章佑铭对石枳青并不是很感兴趣。 　　石枳青还在手术室的时候，就听见换班的实习同学说有人找他，急急忙忙换完衣服下来，看见章佑铭和陈焱都坐在等候区，这场景就挺怪异。 　　另外石枳青莫名心虚，这怎么想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谁知道陈焱都会来医院找他，他是要好好想想如何跟章佑铭解释，不过话说回来，需不需要解释还是个问题，章佑铭对他的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是很关心。 　　本着预约的优先原则，石枳青让陈焱都再等他一会儿，他带章佑铭去精神科找医生，陈焱都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两秒，说好。 　　进电梯后，石枳青盯着转个不停呼呼作响的电风扇，都不知道该跟章佑铭说点什么，两人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 　　因为事先石枳青就跟精神科的安医生打过招呼，说是有点问题咨询一下，到了过后，章佑铭就跟着安医生进了诊室，进去前，章佑铭还不忘告诉石枳青：“你先走吧，那小伙子赶时间，他约你去看演出。” 　　石枳青看着章佑铭进去的背影，想大骂章佑铭一声傻瓜，他怎么就是不懂呢？怎么就是要把自己往外推，然后还一副做了好事的样子。 　　愤怒使然，石枳青当下就决定坐在陈焱都的摩托车后面，跟他去了演出现场，管什么章佑铭，管什么产后抑郁的朋友，管什么狗屁爱情。 　　可事实证明，石枳青确实是不怎么欣赏得来现在年轻人的音乐审美，陈焱都所谓的现场演出，就是放着炸裂的电子音乐，然后下面的人拉着手蹦来蹦去。 　　并不是因为成熟一些，而产生出优越感。 　　只是石枳青觉得，自己可能更适合那种傍晚坐在阳台上，吹着晚风，品尝着最近刚买的新茶，然后听一首慢节奏的抒情歌，看着远方，追忆过去。 　　石枳青属实没有想到，自己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竟然会时常产生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感受。 　　陈焱都从台上下来过后，逆着人群挤到石枳青身边，凑在他耳边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原来你们现在大学生，生活竟然如此丰富多彩。”石枳青冲着他笑，要是自己还能像以前熬几个通宵的话，他也愿意在这霓虹灯下狂欢。 　　“是吗？那你应该多和我联系，保证让你年轻十岁。”陈焱都打趣道。 　　石枳青拿了一张纸，递给陈焱都，让他擦汗，过了几秒，才淡淡道：“就这样吧，可没有人会永远年轻。” 　　“那你就是不想跟我多处处。”陈焱都说。 　　他有些失望，石枳青对他好像并没有多大兴趣。 　　“不是。”石枳青笑道，想说点其他，或是找个借口，却发现理由实在拙劣，还不如不说。 　　“算啦，不和你计较这些，你上班是挺累的，还被我拉出来。下次等你放假，我可以直接去你家吗？”陈焱都说完后觉得不妥，这样显得自己很随便，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就是……” 　　“没问题，我家院子的杂草是该除了，正好缺你个劳动力。”石枳青笑道。“那就这个周末？” 　　“这周末没时间，我外婆过生日。” 　　说起过生日，石枳青突然想起，章佑铭和郭梨的生日也快了。 　　郭梨这些年一直在身边，过生日还约着出去吃饭，而章佑铭，算起来，已经有差不多九年没有给他过生日。 　　过生日这种仪式感对于出生社会的人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可石枳青总是抱有期待。 　　他的生日在章佑铭和郭梨后面一个月，从初中开始，章佑铭每年都会给石枳青送礼物，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年。 　　所以，今年会收到章佑铭的礼物吗？ 　　石枳青又给自己设了限，他想要是章佑铭送他礼物，给他惊喜，那就再喜欢他一段时间，如果章佑铭忘记，或是没有什么表示，那就彻底放弃章佑铭，找别人。 　　人真是奇怪，总是喜欢立些条条框框，好让自己的愚蠢行为看上去合理一些，石枳青也是这样，其实心里门儿清，送不送礼物，给不给惊喜，都是白搭，只要不在一起，就是白搭。 　　可自己和章佑铭，又怎么会在一起呢？ 　　送陈焱都后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左右，石枳青快速冲了凉，躺在床上，看了下微信消息，就昏昏沉沉睡去，但不知为何，总是睡得不安稳。 　　凌晨四点多那会儿，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石枳青被吵醒，打着赤脚，起来关了窗户，又喝了口水，再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睡意。 　　听着外面的雨声，石枳青想着翻看一下自己和章佑铭的聊天记录。 　　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经常会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一遍遍地看对话框，那些为数不多牢记于心的简单内容，仿佛承载了太多的希冀。 　　现在人都有事直接微信沟通，所以石枳青的短信设置了免打扰模式，一般是当晚睡觉看，会统一看，有什么需求在回复。 　　昨晚睡觉前，因为太困，只看了微信消息，所以现在凌晨四点才看到章佑铭发来的短信。 第15章 淋了雨的小狗 　　=========================== 　　他问石枳青可不可以去西郊接他。 　　石枳青看到心里一紧，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心里还念叨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为什么昨天晚上睡觉前不看消息？ 　　他想给章佑铭打个电话，问他后来怎么回去的，或者说声抱歉，表示没看到短信。可又想，章佑铭这会儿在睡觉，打过去会不会惹他生气？ 　　随后转念又一想，西郊那边车少，晚上基本上看不到人影，万一章佑铭没回来怎么办？他那抠搜样儿，指不定舍不得住旅馆，在外风餐露宿，而且今晚又下了这么大雨。 　　不行，还是得打过去确认一下。 　　电话拨过去没几秒，那头就接通，两人都还没开口，石枳青这头就听见雨声，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章佑铭还在室外待着。 　　“你在哪儿？”石枳青问。 　　“你现在才回家吗？”章佑铭没有回答石枳青的问题，反而问起他来。 　　石枳青一手拿着电话，单手往上提裤子，不想浪费一点时间。“外面下雨，我就醒了，早回家了，睡觉前没看短信。” 　　章佑铭那边沉默下来，无话可说。 　　“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石枳青已经穿好了上衣，打开房门，往楼下走去，到了大厅找雨伞的时候，才猛然发现，石珍珠竟然坐在沙发上。“哎哟，妈，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吓我一跳。” 　　“你去哪儿？大半夜的，我睡不着，不就下来坐坐。想看电视，又怕打雷把我电视给劈坏了。”石珍珠起身走了两步，把客厅的灯打开。 　　“章佑铭在西郊，没车回来，我去接他。”说完石枳青就拉上客厅的玻璃门，撑着伞出去，没过两秒，他又折回来，对石珍珠说：“你用那平板看，我有会员。” 　　再次出去的时候，黑妞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石枳青脚下，一直喵喵地叫着。 　　石枳青见黑妞一直跟着，怕它淋雨，便把它抱上车，给放在副驾驶，就当作伴了。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掉的，石枳青又给拨了回去，章佑铭还是很快就接听，然后自觉地报了地址。 　　等石枳青赶到，已经是四十分钟后，夜色中的章佑铭看着更加颓废，额前的发丝打湿了，裤腿边上也有打湿的痕迹，他就靠在那一栋房子对面的长椅上，长椅上方的棚子还在滴着水，落在章佑铭脚边。 　　石枳青停好车后，在车里坐了几秒，不知怎地，一股莫名的悲哀油然而生。 　　章佑铭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帮助他的朋友，石枳青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 　　西郊这边雨已经停了，但路上还是有水洼，石枳青不想下去，单手撑在车窗边上，喊道：“喂，你睡着了吗？” 　　章佑铭远远地看着石枳青，眼眸里是有什么在闪烁，但隔得有些远，石枳青没法看清。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表示没有办法走动，石枳青这才下车，小跑着过去。 　　“走不了？”石枳青问，他不知怎地，每次看到章佑铭这样糟蹋自己身体，他就会很生气。“你不会在附近找个旅馆住吗？下那么大的雨，身上又被淋湿了，你怎么就不爱惜自己身体？短信我没回，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吗？这样在这里干坐着，等死吗？” 　　石枳青终于将情绪发泄出来，可一说完立马就后悔了，章佑铭微微收着下颌，委屈地看着他，那样子就像偷偷跑出去玩耍，淋了雨的小狗在挨训一样。 　　章佑铭也不是完全走不了，只是有人在无条件地为你付出，就想矫情一把，但腿确实是疼的。 　　一遇到暴雨天气，章佑铭的腿就开始犯毛病。 　　“你过来这边干什么？”石枳青这才想起正事。 　　章佑铭指了指对面的大门，说：“确实是精神分裂，但她家里人不接受，把她接到娘家来，非说是家里沾上不干净的东西，还说小孩就不是正经的，当初生小孩儿的时候，家里有人去世。” 　　“你那朋友？”石枳青问。 　　“也算不上朋友。”章佑铭轻声道。 　　石枳青没有追问，也是，是朋友还让你坐在马路边大半晚上，那不扯淡吗？ 　　“那现在什么个情况？”石枳青看了眼对面的楼房，灯还亮着，只是那灯光略显得有些诡异，谁大半夜的用红红绿绿的灯。“他们这房子看着风水就不好，阴森森的。” 　　“这大门开在院子正面的前左角，称为青龙门，这样的结构叫做坎宅巽门，最吉利。”章佑铭立马反驳，只是没到点子上，石枳青才不管这在风水上叫什么。 　　石枳青笑笑，问：“最吉利？最吉利那还有这出事情？怎么不带去看医生，再说，把你叫来是干什么？” 　　“叫我驱鬼。”章佑铭一本正经道。 　　“这世上哪来的鬼？就是人心里有鬼。”石枳青说。 　　章佑铭看了眼对面，然后轻声道：“他们家确实没有。还不信我的话，把我轰出来。” 　　石枳青突然就觉得好笑，敢情章佑铭这是遇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戏码了。 　　“你直接跟人家说得了精神病，人家指定轰你啊。” 　　“她老公应该是出轨了。”章佑铭斩钉截铁道。 　　石枳青又笑，说：“你不是说他家是传统家庭吗？” 　　“人性是很复杂的，流动的，随时在变的，我的结论和推断也在变化，不过就算没出轨，应该也对谢婷不是那么上心了，这些病都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你是医生，自然懂这道理。” 　　章佑铭说得倒是没错，一般容易患上这类心理疾病的人，多半是有原因在的，大部分都会将负面的情绪压抑，然后在某些节点就爆发。 　　“那人家家里人不听怎么办？”石枳青觉得章佑铭有些多管闲事。 　　“那总不能让谢婷就那样变得疯疯癫癫，她现在还不是那么严重，安医生也说了，这个进行心理疏导，有用的。”章佑铭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就算人家赶他出来，在这里淋雨干坐着。 　　石枳青耸耸肩，无奈道：“好吧，那先回去吧，回头再想想怎么办。” 第16章 不要心疼男人 　　=========================== 　　到章佑铭家楼下后，石枳青没打算下车，准备直接回去，快六点了，回去过后洗漱洗漱就差不多要去上班，不过好在夜班上习惯了，石枳青也没觉得多累。 　　章佑铭下车过后，走了两步，转身看着车里面的石枳青，轻声问：“你不下来吗？上去睡会儿。” 　　“不了吧？”石枳青脱口而出，这种没有经过大脑的话，说出来就有点欲盖弥彰，随后又期待着章佑铭再说点什么，象征性地挽留一下。 　　哪晓得章佑铭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然后冷不丁地来了句：“随便你。” 　　石枳青“啧”了一声，解开安全带，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跟在章佑铭身后。 　　老小区的楼梯房，声控灯经常坏，楼梯台阶也比较高，这黑黢黢地摸索着上楼，石枳青便又对章佑铭产生怜悯之心，虽说网上经常有人调侃，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但石枳青确实是心疼章佑铭的。 　　特别是这种下雨天，那种缠绵隐隐作痛的感觉，最是扰人心扉。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电梯房，楼梯房太伤膝盖了。”石枳青走在后面，手机电筒照着楼梯，抬眼就能看见章佑铭走得不太利索。 　　章佑铭顿了一下，扶着栏杆，想起了之前石珍珠说得要给他钱买房的事情，心里就起了坏心思，想看看石枳青到底怎么想的。 　　“石孃说，手上有些闲钱，想给我买房。”章佑铭故意说得有些欠揍。 　　石珍珠对章佑铭好，石枳青是知道的，可什么时候说过要凑钱给章佑铭买房的事情？他脑袋瓜子转不过来，也不知道章佑铭告诉他这事，是有何用意，不过话说回来，石珍珠的钱怎么花，那是她的自由，何况还是花在章佑铭身上。 　　见石枳青没有说话，章佑铭继续道：“不过我没有答应，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拿你们家的钱用。” 　　“章佑铭。”石枳青突然喊他的名字，似乎是有点生气。“我妈那是为你好。” 　　“你不介意吗？”章佑铭问。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妈的命都是你救的。” 　　对话陷入僵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话已经变得如此不近人情，针锋相对。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进屋后章佑铭就给石枳青拿了干净毛巾，还有新牙刷，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章佑铭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是有洁癖，住的是老房子，房间里面倒都是摆得整整齐齐，头发丝都看不见一根，浴室里面的东西很少，石枳青想起了自己前一段时间看的极简视频，章佑铭绝对算得上是极简先锋。 　　可仔细想想，有时候章佑铭极简得过分，连最基本的社交都不愿有。 　　卧室的床并不是很大，准确来说，是一张缩小版的双人床，被子被叠得工工整整，床旁的书桌上放了几本书，落地灯摆在床头，昏黄的灯光让整个小屋温馨了不少。 　　“你先睡这儿吧，我去外面。”章佑铭给石枳青重新找了个枕头，抱着一床夏被就出去。 　　石枳青不敢造次，也不敢提出要睡同一张床，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在为数不多的时间内，做了梦。 　　他醒来过后，发现章佑铭还是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面前还摆着一台有些岁月的旧电脑，他没睡觉，一直在看关于产后抑郁相关的文书。 　　章佑铭对这方面的事情确实上心，这也是石枳青一直喜欢他的原因，善良，多么朴素的品质，大多数时常将其忘却，似乎只有章佑铭全心全意地践行，特别是在医院见过太多人情冷暖过后，石枳青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哪怕是章佑铭时常故意忽略他的感受。 　　有时候石枳青在想，是喜欢章佑铭处处的好，可是他再好，那些好一点没用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意思？这确实是很矛盾的问题，石枳青不愿去深想。 　　“你没睡觉？”石枳青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继续说：“你打算怎么帮谢婷了吗？要不直接报警？” 　　章佑铭摇摇头，行不通，这种事情不好受理，而且谢婷本人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害怕影响到孩子以后。“我想办法带她去安医生那儿看病。” 　　“你怎么把她带出来？” 　　章佑铭挠挠后脑勺，没回答他的问题，然后转过头，仰看着石枳青，问：“你还不去上班吗？要迟到了。” 　　“你别乱来啊，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石枳青不太放心，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谢婷这种算家务事，外人都不好插手，现在章佑铭要去帮忙，事情是没有错，但石枳青怕他又遭到报复。 　　“我有分寸。” 　　石枳青在原地站了两秒，不再多说，都是这么大的人，也不好过多去干涉。石枳青去快速洗漱好过后，下楼买了两份早餐，给章佑铭送上楼一份，才去上班。 　　章佑铭盯着石枳青专门跑上来送的早餐，出神了许久，石枳青完全没必要这样的。 　　吃完早餐过后，章佑铭坐公交去了铺子，好几日没开，估计生意冷清了许多，隔壁的王瞎子在胡乱扫门前的落叶，听见章佑铭拉卷帘门，双肘撑在扫把顶端，一副不满的样子。 　　章佑铭看了王瞎子一眼，问：“你又看不见，乱扫什么？” 　　王瞎子冷哼一声，凭着感觉往前走了几步，离章佑铭近了一些，小声道：“昨儿断眉张来找我，说是你欠他个人情，在我这儿大吃大喝了一顿，这钱，得记在你头上。” 　　“你倒当真不念师徒之情。”章佑铭淡淡道，随后走进屋里，拿出一沓零钱，递给王瞎子。“这些够你们那一顿了。” 　　王瞎子拿了钱，摸了摸，就揣进口袋，脸色也立马变了，轻笑道：“你这几日倒是潇洒，门也不开，生意也不做，又爱济贫，我看你到时候，要喝西北风咯。” 　　“你但凡少抢两单我生意，钱还是够用的，师父。”章佑铭可以加重后面两个字。 　　弄得王瞎子有些挂不住脸面，好多人见章佑铭长得帅，买东西也会优先进他的店，比起王瞎子这个瘦骨嶙峋的糟老头子，章佑铭的店生意是要好些，可王瞎子总是会使些小把式，把顾客给忽悠过去。 　　“那姓石的家伙，你好像跟他走得有点近。”王瞎子顺势端着师父的架子，说教章佑铭。“咱们这路人还是少跟他们接触，昨儿断眉张说那家伙身上都有一大股咱们的味儿，你倒是要有些分寸，不然害人害己。” 　　“他经常帮衬我而已，我会注意的。”章佑铭轻声道，说得有些犹豫。 　　章佑铭回想起来，这些日子确实跟石枳青走得近，晚上还经常睡在一块儿，但想想也没办法，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有石枳青的帮忙，确实方便许多。 　　至于王瞎子说得害人害己，章佑铭倒觉得没到那个地步，不过，后面几天章佑铭也没有再联系石枳青，正巧石枳青忙着考试。 　　可没想到，又过了几天，安医生突然找上石枳青，有求于他。 　　【作者有话说：弱弱问一句，如果我让石枳青跟陈焱都睡一次，大家会弃文吗？】 第17章 做个恶人 　　======================= 　　安医生找上石枳青那会儿，石枳青才刚睡完午觉，做了美美的白日梦，正睡眼迷离地躺着细细回味，值班室的门就突然被打开，安医生站在床头，敲了敲上层的床架子。 　　石枳青被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安医生能够来找他，那指定是跟章佑铭有关，白大褂都没来得及穿，就招呼安医生坐。 　　“小石啊，有件事想跟你说说。”安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石枳青皱着眉头，轻声道：“您说。” 　　“上次你朋友咨询的那个姑娘，后面他把人家带来门诊治疗，前两次还好好的哈，后面就说是那姑娘家属找上门来，不愿意配合，主要还是说浪费钱，但这费用哈，一直是小章在出，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立场来出这个费用，所以后续呢，还是希望找妇联或是相关部门介入一下，我跟小章说了，他没在意，我这边吧，也不好放着那姑娘不管，看看能不能教育一下那姑娘家属，让他们也配合，而且那费用也不低，我看小章也有些困难。所以你看你能不能跟小章说说？” 　　石枳青大概听了个明白，就是谢婷家属嫌贵，而且笃定谢婷只是沾上“脏东西”，章佑铭表面说替他们做法，实际上是把做法的钱用在安医生这里，他自己还倒贴了些。 　　“喔，这样啊，那我回头跟他讲讲，他也是一片好心，不过那姑娘家属，死脑筋，估计难劝说。”石枳青感叹道，想起那晚上去接章佑铭的时候，那灯红红绿绿的，看着就瘆人。 　　“那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总得解决问题，那么好一姑娘，孩子也还小，放任家属不管，太可惜了。”安医生见多了这种事情，可医者仁心，能够插手帮忙那还是得放在心上，日行一善，这倒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那倒也是，我跟章佑铭谈谈。” 　　石枳青打电话给章佑铭的时候，他正在做这个月的帐目，赚的钱不多，开支倒是挺大，看着收入支出算明白后的数额，章佑铭皱起眉头，连带着对石枳青的电话也不是那么上心。 　　石枳青将中午安医生说的话，复述一遍给章佑铭听，章佑铭有些烦，自己正为钱的事儿愁着，石枳青这会儿相当于又给他当头一棒，他寻思着，这挣钱，怎么就那么难呢？ 　　“喂，你在听我说吗？”石枳青那头没等到章佑铭的回答。 　　“啊，听着，我知道了。” 　　这事儿知道是一回事，要怎么去做，又是一回事，章佑铭其实挺怕麻烦，而且谢婷这事儿难就难在，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花那钱看病。 　　“我听安医生说，谢婷看病那钱是你出的？”石枳青问，谁能想到章佑铭平时扣扣搜搜，吃馒头喝凉水的人，花起这些钱来倒是大方得很。 　　章佑铭顿了两秒，轻声道：“不全是。” 　　“她现在不会干脆住在你那儿的吧？”石枳青突然想起这回事来。 　　既然谢婷要去看病，那就先把她从家里接出来，现在她家里边人一闹，谢婷现在回去那就是自断后路，那这样一来，不是只能住在章佑铭那里？ 　　这要是让街坊邻居知道，万一谢婷她老公不怀好意，添油加醋到处散布谣言，那周围吃瓜的街坊邻居那唾沫星子不得淹死章佑铭？ 　　没等到章佑铭回答，便听到有女声传来，石枳青一下子就火冒三丈，章佑铭这人怎么做事就不靠谱呢？“章佑铭，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你把人家往家里带干什么？万一谢婷她老公真出轨，那要离婚，知道她住在你这里，诬陷你俩搞在一块儿，你跟着受累，谢婷也捞不着好处。” 　　“她就在这里住几天。我没在家睡。”章佑铭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闷闷道。 　　“那你睡在哪里？”石枳青问。 　　“铺子里。”章佑铭轻声道，他觉得石枳青的反应过于夸张了。“谢婷现在状态不错，她跟我也说了些，至于安医生说的找妇联那些，谢婷说，她想到时候提出离婚的时候，如果遇到麻烦不顺利，再找。” 　　“我觉得你挺爱多管闲事的。”石枳青冷声道，那股无名火来得很快，堵在胸口，越燃越凶。 　　章佑铭被石枳青说莫名其妙，也是意料之外，他不知道石枳青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有什么理由生气，钱也没花他的，谢婷又没吃他的住他的。 　　“你也是。”章佑铭回了一句。 　　本来这种话一出口，两个人就应该挂断电话，互不打扰，可石枳青什么人啊，他偏不，就当听不懂章佑铭的话，然后巧妙地换了话题。 　　“你和郭梨过生日，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石枳青不想跟章佑铭闹矛盾，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几年的人，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尴尬。 　　既然石枳青给了台阶下，章佑铭就顺着道：“到时候看。” 　　“那个，要是谢婷住在你那里，你可以先来我这儿住。”石枳青轻声说，天天睡在铺子里不是那么回事。 　　“不了，最近正在打算重新找房子，找到了就搬过去。”章佑铭想起王瞎子的话，自己确实和石枳青走得有些近。“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被章佑铭这样突然问道，石枳青愣了两秒，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容易做梦。“没什么问题，怎么了？” 　　“没什么，天气冷起来了，注意保暖。先挂了。” 　　“诶，等等，你如果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吃穿都用家里的，钱用不了多少。”石枳青赶忙道，他就怕章佑铭不爱吃喝把钱省下来，花到别人身上。 　　章佑铭沉默几秒，才开口；“有需要我会找你，谢谢。” 　　话是这么说，可大部分时候章佑铭还是想着，一直用石枳青的钱挺不好意思的，这样一来不就更凸显出自己的“废物”？ 　　这世界往往爱带着功利去评判一个人，钱不钱的对于章佑铭来说，确实是身外之物，只不过在人间为人处世，这玩意儿可少不了，再加上自己又确实如石枳青说得那样，有些爱多管闲事。 　　谢婷的事，章佑铭一开始也没想到那么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光她婆家那几口人就够呛，再加上她那不管事的娘家，章佑铭也没整明白，谢婷结婚的意义在于哪里。 　　一想到后面还要跟他们打交道，他就头疼，比自己的事还头疼。 　　至于石枳青说的过生日的事情，章佑铭是肯定没办法去的，地府有规定，每年生辰需回府登记做总结。 　　看吧，在人间做鬼确实挺难，很多重要节日都是没办法参与其中，也难怪王瞎子一再告诉他，少和人打交道。 　　所以，章佑铭就理所当然地鸽掉石枳青，反正石枳青也不会跟他较真。 　　这样看来是挺没良心的，章佑铭也深知，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石枳青不会一直对他好的，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是真心待他好。 　　那也倒不如在石枳青那里做个恶人。 第18章 挺下作的 　　======================= 　　在章佑铭和郭梨生日前一天，石枳青就联系不上章佑铭，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下班过后石枳青开车去他铺子，发现他和王瞎子都关着门，去他的住处，开门的是谢婷，一问三不知，只是说章佑铭好些天没有回去过了。 　　石枳青起初想到的是章佑铭找到新住处，搬家了，可又觉得不对，他东西什么的都还放在这老筒子楼里，按照他的经济状况，不可能再重新置办一套。 　　所以，章佑铭怎么就无缘无故没了消息？石枳青想到两种可能，一是又接了什么活儿，忙着去办事，但再怎么忙，第二天过生日，回个短信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那这第二种可能就是，章佑铭故意躲着他们，不想跟郭梨一起过生日。 　　想到这儿，石枳青的心就像一颗被针扎了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瘪了下去，皱巴巴的。 　　章佑铭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之前问他有没有时间，他也没有明确拒绝，现在问他又不联系，要是直接拒绝也还好，这样拖着让人胡思乱想总是不太厚道。 　　这次石枳青觉得管不了那么多了，章佑铭爱怎样就怎样吧。 　　第二天郭梨下班过后，兴冲冲地带着她那相完亲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到约定的地方，看见只有石枳青一个人等着，郭梨起先以为是章佑铭会晚点到，听到石枳青说是没联系上过后，整个人炸了毛，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过后，平静下来，得出一个结论。 　　章佑铭就没把他俩当朋友。 　　相反石枳青脾气还没那么大，他笑着安抚郭梨的情绪，还说：“今天也是你生日，可不兴这么生气，他不来就算了，咱三个多吃点。哈哈哈哈。” 　　最后笑得略显尴尬，好在郭梨男朋友宋生故圆了场子，他一直帮郭梨拍后背顺气，然后招呼着服务员来点菜，跟石枳青也搭上话，聊起了最近的股市。 　　实际上石枳青兴趣缺缺，只是面儿上没有表现出来，少了个人这聚会就是不完美的，石枳青心里难受。 　　吃完饭，三人还去看了电影，重新上映的一部爱情片，郭梨哭得稀里哗啦，宋生故拿着纸巾一直安静地帮郭梨擦眼泪，石枳青坐在后面看着他俩，心生凄凉之情。 　　大家都是二十七八的人，或许郭梨这样的日子才是正轨，人嘛，总要得找个相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可爱人呐，到底又在何方？ 　　对啊，章佑铭此时此刻又在什么地方呢？买的礼物，今晚还送不送得出去？ 　　看完电影过后，郭梨同宋生故一起回去，石枳青没有喝酒，自己又开着车来，他便下意识地开到了章佑铭的铺子那里去，他还在幻想着今晚十二点之前能够碰上章佑铭。 　　石枳青坐在铺子对面马路边，点了一支烟，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圈一圈地转着。 　　十一点五十五分，手机震动起来，石枳青紧张又激动地掏出手机，心想着章佑铭回自己电话了，可看到是陈焱都名字的时候，他顿了几秒，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线希望就这样破灭。 　　沮丧归沮丧，石枳青接通了陈焱都的电话，他待人向来这样，很少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人。 　　“哥，睡了吗？”陈焱都小心翼翼问道。 　　应该是喝了点小酒，陈焱都这声哥喊得软萌软萌的，像是在撒娇。 　　“还没，怎么了？”石枳青轻声问。 　　“我想见你，你在哪儿啊？”陈焱都问。 　　石枳青环视了一下四周，总不能告诉陈焱都自己现在守在章佑铭的铺子门口，这大晚上的，搞得像个变态一样。 　　“跟朋友吃完饭，准备回家了。” 　　陈焱都那边沉默了几秒，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石枳青喂了一声，那边才又说：“我能现在来找你吗？你别动，就站在原地，我现在来找你，好不好？” 　　“你怎么了？”石枳青问，他觉得陈焱都状态不太对劲儿，又追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很好，我就是想看看你，哥，你站在原地别动，地址发给我好吗？”陈焱都又问。 　　石枳青心想着，陈焱都八成是醉了，便说：“我来找你吧，你在哪儿？” 　　“不行，我来找你。” 　　石枳青无奈，便把自己定位在微信上发过去，并且叮嘱他注意安全，上车后把车牌发给他。 　　可能是夜间车少的原因，司机师傅开车猛，二十分钟左右陈焱都就到了，见到石枳青坐在长椅上，一下车就奔过去，坐在他旁边。 　　陈焱都确实是喝酒了，酒气扑鼻而来，石枳青挪了一下，给陈焱都空出些位置，陈焱都顺势就靠在石枳青的肩膀上，轻声道：“哥，你一个人坐在这儿看星星吗？” 　　石枳青笑了一下，哪有人在两间白事铺子前看星星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石枳青问。 　　这小子指定是有点什么事。 　　“今天又有演出，蛮开心的，和朋友喝完酒过后，我想要是你在，那就更开心了。”陈焱都说着，往石枳青这边又靠了靠。“明天……啊不对，今天了，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今天是我生日喔。” 　　石枳青有些惊讶，偏过头后看着陈焱都，琢磨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摸了摸裤兜里还没有送出去的礼物，石枳青心一横，把东西拿出来，递到陈焱都面前，淡淡道：“生日快乐。” 　　陈焱都也愣住了，他只是想见见石枳青，并不是想要他什么礼物，这有点突然，况且这好像有点太敷衍，石枳青之前又不知道他生日，又怎么会提前准备礼物？ 　　不过陈焱都还是接了过来，趁着醉意打开，是一个黄金小坠子，还好不是带生肖那种，其实按照陈焱都他们的审美来讲，这黄金坠子着实有点偏土。“这不会是家传的宝贝吧？你就这样给我。” 　　石枳青笑笑，说：“那倒不是，不过保平安，哈哈，你信吗？” 　　“信。”陈焱都突然就一本正经地看着石枳青。 　　这坠子是石枳青专门带去庙里祈福过的，带着自己真切的祝愿，说是保平安也不算过分，不过陈焱都这么认真地说相信，石枳青还就有点不好意思，这祝愿都是以章佑铭为中心的。 　　见石枳青突然沉默，陈焱都突然凑过来，轻声道：“你给我戴上。” 　　石枳青没有拒绝，东西都送出去了，也不用在意戴不戴的问题了。戴好后，陈焱都突然抱住石枳青，石枳青身体僵住，仍由他抱着，这种感觉和梦中章佑铭抱着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那种真切的能够完全感觉得到，没有一点疏离感的拥抱。 　　石枳青觉得自己挺下作的，跟别人拥抱着，想着的却是章佑铭。 　　不过石枳青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章佑铭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幕。 　　凌晨十二点一过，结界就被打开，章佑铭就返回人间，只不过身体有些弱，刚从地府回来，阳气完全不够用，他靠在街道的转角处，试图快速地让身体恢复正常。 　　可一颗心乱糟糟的，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这种不受控制的挫败感冒出来，让章佑铭觉得难受，他缓慢地转过身，背对着石枳青和陈焱都，闭着眼，能从短暂的黑暗中获取到一点平静。 　　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瘸着腿满身狼狈地走到石枳青跟前去，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可笑，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甚至不能够走到公路对面去。 　　所以直到石枳青和陈焱都驱车离开，章佑铭都没有再回身看一眼。 　　石枳青把陈焱都给带回家，让陈焱都先在自己的房间先睡下，自己则专门打扫了空置的那房间，差不多两点钟才睡上觉。 　　做梦了，章佑铭来到他的房间，坐在床边，背对着他，一言不发，房间的白色窗帘被风吹起，月光照进来，石枳青想要起身，动弹不了，一遍遍地喊着章佑铭的名字，章佑铭没有回头，仍由他怎么喊。 　　早上被闹铃吵醒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的是，完蛋了，章佑铭不理他了。 　　可转念一想，就章佑铭昨天放鸽子那行为，不理就不理，自己为什么还要感到内疚？ 第19章 你会喜欢男的吗 　　============================= 　　石枳青为了证明自己不该内疚，他便索性不主动联系章佑铭，并且看似很酷地没有回复章佑铭的短信。 　　章佑铭见石枳青不回复便没有再发，他可比石枳青克制多太多。 　　不过与其说是克制，倒不如说是自尊心作祟，怯弱敏感又可悲的内心啊，时常成为生活的绊脚石，这一点在章佑铭去看陈焱都演出的时候也尽数体现。 　　腿不方便让他根本没办法参加现场互动，再就是他确实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们显得格格不入，大多数二十七八的人都在职场上累死累活，为生计奔波，哪会有闲情逸致看电子演出，即便是有，也是蹦跶两下便在休息区候着。 　　可章佑铭又不甘心，他就是专门来看看陈焱都是有着怎样的魅力，看见陈焱都在舞台上活力四射，章佑铭内心产生的那种落差感，让他十分难受。 　　他在人群中，根本就兴奋不起来，躁动的音乐节拍打在心坎上，犹如一记记耳光，重锤之下没有快乐可言，显然也有另外一个好处，认清现实。 　　正常人就应该和正常人在一起，过正常的生活，自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又算什么？难道还真要上演一出人鬼情未了？别逗了。 　　虽然时常会产生矛盾心理，但大多数时候，章佑铭觉得理智会战胜感性，挺好的，陈焱都确实挺好的。 　　章佑铭往回走，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周围传来的欢呼声尖叫声，让他感到不适，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袖子，他感到焦躁，想要甩开，却在抬头过后愣住，是陈焱都拉住他，大屏幕上也是他俩。 　　“你一个人来的？”陈焱都拉着章佑铭往外边走，凑在他耳边大声道。 　　章佑铭点点头，他不喜欢撒谎，也不愿主动说实话，他是专门来看陈焱都，可不想说，也不想将目的表现得那么明确。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可以在里面点，走便捷通道，不过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哈。”陈焱都很热情，在外人面前他就是个小太阳。 　　跟章佑铭那天晚上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在石枳青面前，陈焱都展现了脆弱。 　　眼尖的章佑铭发现了那个金色坠子，那个本来属于他的东西。 　　“没关系，我也该回去了。”章佑铭比陈焱都稍微高了那么点，他在庆幸，这也算是一点优势。 　　“诶，等等，哥，那边去喝点东西吧。”陈焱都挺有礼貌。 　　不过这其中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因素，陈焱都后面专门回到了那晚石枳青等候的位置处，也就是章佑铭的铺子，当他看见在店里帮别人装东西的章佑铭时，恍然大悟。 　　石枳青之所以站在那里是在等章佑铭吧？至于那个礼物，或许一开始就是想送给章佑铭，自己不过是碰巧赶上而已。 　　所以，石枳青是偷偷喜欢着章佑铭吧？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偷偷，这都是陈焱都的猜测，当他看见章佑铭在人群里面，心里便有了想法，他要跟章佑铭聊聊。 　　“我上次叫青哥跟你一起来的，不过他最近好像挺忙的。”陈焱都要了两杯柠檬水，递给章佑铭一杯，然后单手撑着坐上高脚凳上。 　　章佑铭不知道陈焱都卖什么关子，喝了一口柠檬水后，淡淡道：“他是挺忙的。” 　　“你们俩是高中同学？”陈焱都突然问道。 　　章佑铭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石枳青居然在陈焱都面前提起过自己。“嗯。” 　　“难怪。”陈焱都低声道。 　　“难怪什么？”章佑铭问。 　　陈焱都笑道：“没什么，不过我倒是好奇，青哥这么多年一直单身，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种事情章佑铭心里可没底，以前读书那会儿，章佑铭一直以为石枳青喜欢女孩儿。 　　“不知道，我们中间很多年没有见过面。” 　　这石枳青可没跟他说起过，陈焱都从高脚凳上下来，坐在跟章佑铭齐平的椅子上，凑近，盯着章佑铭，生怕他撒谎似的，陈焱都问：“为什么？” 　　“我的原因，没办法住在渝云。”顿了两秒，章佑铭又说：“去了外地。” 　　见章佑铭有难言之隐，陈焱都也不追问，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不过陈焱都没有沉默，他说起了他和石枳青认识的经过，还说了好多关于他们这个群体的处境，最后理所当然地表达了对石枳青的喜欢。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章佑铭似乎在神游，关于石枳青喜欢男人这个事情，他也是后来才发现的，那要说起来就扯得远了，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石枳青跟陈焱都到底会不会有进一步发展。 　　而且陈焱都似乎没有意识到，石枳青并没有在除了他以外的人面前出柜，包括章佑铭，虽然章佑铭一直知道。 　　“你呢？我听青哥说，你到现在也还单身，他还说他妈妈催着你俩找对象。”陈焱都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仿佛是想起石枳青说这话时候懊恼且可爱的神情。 　　章佑铭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有些事情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时候，就感觉无所谓，但现在有人问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而且他总感觉陈焱都是在试探他。 　　“感情的事，顺其自然便好。”章佑铭答。 　　这回答也没毛病，但是没有给陈焱都一点有用的讯息，不过按照章佑铭的反应，他觉得章佑铭应该还不知道石枳青喜欢的就是他。 　　不然石枳青也不会大半夜在他铺子门口等着。 　　“你会喜欢男的吗？”陈焱都问。 　　这种问题通常来讲，对于他们这种只正面碰过两次的人来说，太粗鲁了，太愚蠢了，可有时候换个方向想想，这次不问，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知道真相事实。 　　虽然大多数时候问了也是白问。 　　章佑铭看着陈焱都笑了起来，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高高在上，这人世间的情爱如此复杂，岂是一句你会喜欢男人吗就可以囊括的。 　　“怎么说呢？我可以接受多样性，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不管男人女人，首先他得接受我的残疾，你看着这腿。”章佑铭说完又笑了起来，并且试图把左腿抬起来一些。“还有啊，我穷困潦倒，没有钱，在这个世界上，寸步难行的。”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那么多。”陈焱都确实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能够被石枳青喜欢已经是最大的优点，他甚至觉得爱屋及乌也不是什么歪道理。 　　章佑铭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动了动嘴唇，想问陈焱都的问题还是没有问出来。 　　算了，就算知道答案，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管石枳青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章佑铭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这一切从那场车祸开始，二人的命运就已经定盘。 第20章 梦里啥都有 　　========================= 　　石枳青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有见着章佑铭，倒是真的忍得住，人稍微成长一些，就会更加明白社交规则，见想见的人，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总的来说，工作赚钱才是生活的大头。 　　至于那些芝麻大小不起眼的感情琐碎，随着时间一点点被碾碎，越发不受重视，或者说，没办法去重视，况且就算心里惦记，再付诸行动，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石枳青想，要不就这样吧，就这样挺好的，两个人还生活在一个世界，就应当满足，在不在一起，都无所谓，这世间千千万的人没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又不是例外。 　　可每每想到这儿，石枳青又觉得不甘心，那凭什么他不是那个例外呢？ 　　不得不说，大部分人在陷入感情漩涡的时候，都会盲目地坚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例外，石枳青有时候也会这样认为，他甚至大胆地猜想，章佑铭有没有可能也是喜欢他的。 　　是有些好笑，幻想能够给人相当大坚持下去的勇气，也是就造就了很奇怪的局面，面子上拖着没办法再前进一步，退一步又不能割舍，有点网上很流行的“沉没成本”那意思，当然可能也是有滥用词汇的嫌疑。 　　说起来，石枳青把心思花在章佑铭身上的时间真不少，不说别的，光是休息日躺在院子的藤椅上，那脑袋瓜子里想的也是章佑铭。 　　这不，因为科室有人请假，石枳青连轴转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休息日，躺在藤椅上，抱着黑妞，日子乍一看还是挺惬意。 　　可石珍珠看不惯他这样，这个年纪的人怎么还有这闲情逸致逗猫呢？早上一起来就催着石枳青出去社交，跟朋友聚聚，或是物色可发展的对象，石枳青当成耳边风，没放在心上。 　　下午石珍珠准备出门打麻将那会儿，见石枳青还是躺着，压根没有出去的想法，她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怎么也要石枳青出去，不然除了工作就是窝在家里，那不得成大龄宅男？ 　　“石头，我昨晚做了个梦。”石珍珠将手提挎包放一边，单手拎着黑妞的脖子，将她抱了过去。“我昨儿梦见黑妞说，她想章佑铭了，你说这怪不怪？这黑妞怎么还会说话了呢？” 　　石枳青大笑，说：“梦里啥都有，黑妞说话不也正常，梦里我还会飞檐走壁呢！” 　　“不对，我寻思着，黑妞跟小章有缘，既然在我梦里她说想小章，那就是想。你今天得把黑妞抱去小章那里，顺便你也出个门，好不容易有两个休息日，就待在家里，你像话吗？我都不好意思跟街坊邻居说，我儿子到现在还没处过对象。”石珍珠这才说到点子上。 　　不过话在石枳青这里，可不是这么个重点，他笑道：“那我带着黑妞去见章佑铭，我也不能处对象啊。” 　　“万一呢？不出门绝对遇不到，出门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遇到你的真命天女。”石珍珠说完便把黑妞还给石枳青，拎着她的小挎包，出了门。 　　石枳青特无语地“嘁”了一声，心想，还真命天女呢？您这是把儿子往火坑里推。 　　石珍珠前脚刚走，石枳青就进屋换了身衣服，背着外出遛猫的大书包，抱着黑妞上了车。 　　章佑铭那铺子附近不好停车，石枳青找了好久停车位，等抱着黑妞出现在章佑铭面前，已经是满头大汗。 　　见章佑铭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石枳青厚着脸皮，先进屋，找了个地儿坐下来，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妈说她梦见黑妞，黑妞说想你，让我把黑妞带过来给你看看，亲近亲近。” 　　也是这会儿店里没人，石枳青才会这么说，不然真得让人笑掉大牙。 　　章佑铭倒是接受了这个理由，把黑妞从石枳青手上接过来，轻轻地顺它的毛。“你今天休息？”章佑铭轻声问。 　　“嗯，正好有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妈就催着我来，我还说万一你店里忙怎么办。”石枳青给自己找台阶下倒是一套一套的。 　　“之前七月半的时候挺忙，最近不忙。” 　　“你忙那几天可以叫上我妈来帮忙，她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天天打麻将。”石枳青抱怨道。 　　章佑铭摇头，说：“不用，忙得过来。” 　　又又又没话说了，石枳青每次努力地找话题，但总是被章佑铭中规中矩的回答弄得没有话说，一问一答，刻板无趣。 　　这导致石枳青时常搞不清楚，到底是人生就是这么无趣，还是只有章佑铭是这样。 　　“我去给你倒杯茶。”章佑铭似乎是觉察到尴尬，将黑妞放在椅子上后，转身进了屋。 　　石枳青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章佑铭，你那污水又往我这边跑了，章佑铭，章佑铭，章佑铭。”王瞎子轻车熟路地走进铺子，连喊了三声章佑铭的名字，一声比一声高。 　　“他在里面，您等一会儿。”石枳青被打断思路，轻声道。 　　他心想，这王瞎子果然凶得很。 　　“等什么等，搞快些，我那边被打湿了，要他赔钱的。”王瞎子不罢休，往外走一些，到门口处，大声嚷嚷。 　　石枳青皱着眉头，摸了一下黑妞的脑袋，往里走去，里面外面隔着一帘黑布，石枳青才刚掀开，步子还没有往里挪，就跟章佑铭撞了个正着。 　　章佑铭手中端着的水全部洒在石枳青的上衣，本就只穿了件单衣，被水打湿后，衣物紧紧贴着肌肤，不知为何章佑铭这里又是风口，风吹过来，凉意袭来。 　　“你怎么进来了？”章佑铭赶忙将茶杯放到一边，又加快步子去拿干毛巾，可能是着急，他没注意到自己形象有些不好，有几步甚至是跳着走的。“赶紧擦一下。” 　　接过毛巾的时候两人的手指碰到，石枳青就特没出息，心跳就硬生生漏了一拍，他甚至是深情款款地看着章佑铭，希望能在章佑铭的眼睛里看透点什么，又或是希望章佑铭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章佑铭，章佑铭，你怎么还不出来？”王瞎子又在外面喊。 　　隔壁小卖铺的大姐像是看热闹一样，将头探进来，看了一眼，将花生壳扔在王瞎子脚下，满脸鄙夷道：“喊什么喊，小章腿脚不利索，你就不能等会儿？像在催命些。” 　　大姐本是想帮章佑铭说两句，这话一出，倒还真不知是好是坏了。 　　“章佑铭，章佑铭。”王瞎子才不管那些，又朝着里面喊起来，逆反心理被激起来，你越不让喊，他偏要喊。 　　“来了。”章佑铭也不示弱，扯着嗓门大喊一声，还不忘转过头对石枳青说：“那茶壶里面还有，你自己去倒点。” 　　章佑铭出去后，王瞎子嗓门便小了起来，他摆摆手，招呼章佑铭，说：“你跟我过去看看，看看那污水。” 　　章佑铭跟王瞎子过去之前，看了一眼石枳青，意味不明，石枳青以为章佑铭是让他看着下店，便挥手让他跟着过去。 　　“那小子又来找你？那猫怎么回事？你不是告诉我，养在家里面边。”王瞎子比章佑铭矮了一截儿，又瘦，就算是板着脸质问章佑铭，也没有多大气势。 　　“是养在家里边呐。”章佑铭道。 　　“你放屁。”王瞎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你那是养在别人家里，你心可真大啊。” 　　“我没时间照顾黑妞，它在石枳青家里挺好的。”章佑铭又道。 　　王瞎子沉默两秒，又说：“你跟那小子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交情？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要跟他们人来往，你这脑子里面装得豆腐渣。” 　　“我有分寸。” 　　“你别忘了，你上来是为了什么？”王瞎子撂下这句话，便起身整理他的货架，说不上是在真教训章佑铭，还是心虚。 　　“我知道。” 第21章 一点也不酷 　　========================= 　　章佑铭从王瞎子那里回铺子过后，打电话找人修了后面的管道，还让石枳青留下来吃晚饭，石枳青想着他这儿做晚饭不方便，还不如收了铺子过后，去外面吃。 　　“要不待会儿收摊了，咱俩去下馆子。”石枳青道。 　　章佑铭拉开自己的抽屉，看了眼里面的现金，摇摇头，说：“今天还没怎么进账，我再多守一会儿，你饿了跟我说，我去街对面端两碗蒸菜。” 　　石枳青也不想章佑铭为难，答应了。 　　差不多六点过，章佑铭就让石枳青看着铺子，他带了三十五块钱去，端了两小碗蒸菜，一份粉蒸排骨，一份大刀烧白，他还找老板要了份油碟调料，顺路买了把香菜回来凉拌。 　　把这三样菜给端上桌后，章佑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把大门关掉一半，开了灯。 　　石枳青仰着头，轻声问：“你不是说今晚多守会儿吗？” 　　“守到六点钟了，平时四点钟就关门了。”章佑铭说完，坐到石枳青对面，将筷子分给他一双。 　　石枳青瞬间无语，难怪章佑铭赚不到钱，早上十点钟开门，下午四点就收摊，多少有点安逸了，人家那些开店的，都是忙到晚上八九点才关门。 　　“你晚上还有什么事吗？”石枳青问。 　　“谢婷今天搬走，我要回去收拾东西。”章佑铭吃东西很慢，嚼完嘴里的那口东西，才开口说话。 　　石枳青边吃边抬眼看着章佑铭，他倒是希望章佑铭再次主动向他寻求帮助，可章佑铭没什么反应，专心地啃着那块排骨。 　　“我去帮你收拾。”石枳青埋头刨了两口饭，白炽灯下的他的脸庞柔和许多，睫毛扑闪扑闪，阴影在眼窝处跳动。“我明天休息。” 　　章佑铭突然坐直，看着他，过了几秒，才说：“石枳青，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石枳青被这突然一问，有点懵，和章佑铭视线对上，又快速地躲开，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才说：“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当然要对你好。初中毕业的时候说好了，要做一辈子好兄弟。” 　　石枳青说完，自己都觉得假，做什么一辈子好兄弟，要什么狗屁珍贵友情，他只想占有章佑铭。 　　“多少年前的事情，你还当真。”章佑铭盯着石枳青看了两秒，没好气说了一句。 　　“我做什么都很认真，也容易当真。”石枳青淡淡道。 　　是有点受伤，章佑铭这狗东西，不念当日情就算了，竟然还这般践踏别人的真情，他是想耍酷吗？酷吗？一点也不酷，混蛋章佑铭。 　　一直到刷碗，石枳青都在心里骂章佑铭，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又爱又恨。 　　外面传来争吵声的时候，石枳青心里还想着，今天再骂章佑铭最后一遍，可出去定睛一看，他就觉得不可能，章佑铭摊上事儿。 　　石枳青一语成谶，谢婷他夫家果然找上门来，还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当地电视台的记者，说好听点是调解员，说难听点，就是来找点猎奇案件，提高收视率。 　　谢婷他老公倒是会造势，大喊大叫，把周围商家还有过路人全都吸引过来，嘴里喊着奸夫，什么男小三这类的词也说得出来。 　　那人又有爱看热闹的天性，这还没两分钟，马路边边上就站满了人，还有人指指点点。 　　石枳青围裙都还没来得及解开，就赶忙走出去，站在章佑铭旁边，女调解员将话筒怼在章佑铭面前，摄像大哥也在很费力地运镜，还给了石枳青一个特写。 　　章佑铭皱着眉头，转头看了石枳青一眼，他倒真是头回摊上这种事儿。 　　“就是这个瘸子，烂了条腿还管不住第三条腿，谢婷就是住在他家里面，已经不回家好多天，孩子才几个月，怎么那么苦的命，他还收了我们家钱，说是谢婷有精神疾病，要帮忙治疗，这倒好，治疗着，就治疗到床上去了。” 　　“谢婷也是，孩子还那么小，你是怎么扔下心抛弃的，孩子没妈，这以后可怎么办？造孽啊，造孽。” 　　石枳青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那家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可惜了，这说得话牛头不对马嘴，全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真是把脸不要。 　　章佑铭也是一直皱着眉看着他表演，看看这男人到底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站在角落的谢婷，脸上的泪痕还若隐若现，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将她的脆弱更加凸显出来，当初谈恋爱结婚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蒋嘉是这样的人，那样的字眼说出来，他都不带脸红一下子。 　　蒋嘉那样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攥紧手里那不多的财产，以及婚后一起还贷的房子，多么可悲啊，谢婷不禁自嘲，婚姻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婆家的“外人”，回不去的娘家，变心的丈夫，嗷嗷待哺的孩子，街坊邻居加上十里八乡陌生人看的笑话，还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蒋嘉，你闹够了没有，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谢婷清清白白，你休想污蔑我，钱你一分也别想拿，恶狗先告状，你们家缺德事做多了，就不怕遭报应吗？谁在外面乱搞，你心里没数吗？我产后抑郁，精神出问题，是章佑铭带我去看的医生，你们非要迷信，说我鬼上身，到底是谁恶鬼上身，蒋嘉，今天你给我说清楚，咱们今天谁都别想活，我就是死，清清白白地去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谢婷爆发，冲过去扯着蒋嘉的衣服，她婆婆公公一把将她推开，头发散落下来，石枳青看不下去，走上前将她扶着，大声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一大家子欺负人家一个女人家，算什么本事？” 　　“你是谁？”蒋嘉没见过石枳青，阴着脸问。 　　石枳青很想怼一句是你爹，但自己好歹是有正面职业形象的人，不能在公共场合说这种有伤大雅的话，他顿了顿，笑道：“你管我是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完，石枳青就转过身去，冲着那个调查员问：“你们这就不分青红皂白，事情始末不分，就跟着来，你们这是干伤天害理的勾当啊。” 　　“谢婷出轨，还想要财产，还想要孩子，这样的女人不配。”蒋嘉他妈在一旁说道。 　　“那是不是得走法律程序？你们现在这样扰乱公共秩序，浪费公共资源，是想干什么？为了钱脸都不要了是吧？”石枳青说。“他章佑铭……” 　　石枳青说着想指一下章佑铭，发现章佑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屋了。 　　顿了两秒，石枳青转过身来，说：“他章佑铭不可能跟谢婷有关系。” 　　“嗬，口说无凭。”蒋嘉拿出手机，翻相册，然后递给身边的人看，是谢婷和章佑铭那天一起进那破旧筒子楼的照片。“看看吧，看看吧，证据，你自己说，谢婷，你是不是这些天一直住在章佑铭家里。” 　　“放你的屁。”石枳青看了眼照片，觉得无厘头，这种照片都能当做出轨的证据。“章佑铭为了谢婷有地方住，自己专门搬出来，住在这铺子。” 　　“谁知道是不是做给别人看，这当这一面背着一面，男人当什么小三，恶心得很。”蒋嘉父亲这时候也开腔了。 　　这下石枳青彻底怒了，人章佑铭纯情老男人一个，怎么就被一口咬定男小三的。 　　“不是，你们是不把我当人吗？我，章佑铭，我俩在谈恋爱，人压根不喜欢女的，你们想陷害也别找错对象，看见没，我和章佑铭天天待在一块儿，今儿还做饭吃了，我这围裙都还系在身上，你们积点德吧。”石枳青一口气不带喘的。 　　说完过后，下意识地回头看，章佑铭已经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光盘。 第22章 万一我真是小三呢？ 　　================================= 　　章佑铭显然也没料到石枳青会说这番话，他这个人不爱跟人争辩，进屋就是拿那光盘，里面有他收集的蒋嘉出轨的证据. 　　主要是他将蒋嘉外面养的那个姑娘给说服了，这蒋嘉就是渣男，混蛋，人模狗样的畜生。 　　周围的人本来也只是来看个热闹，也没料到还吃到个瓜，原来这白事铺的章佑铭喜欢男人哟。 　　本来站在人群后面的王瞎子，这个时候两只手扒拉着，挤到了最前面，以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刚刚姓石那小子说，他跟章佑铭在谈恋爱？ 　　石枳青本身就是迫切地想要打击蒋嘉，这也是自己临时想到最有说服力的法子，只是说出来过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是闯了大祸，这不就是典型的口不择言，到时候让人章佑铭在这一片怎么做人？ 　　石枳青向章佑铭投去表示歉意的目光，还有些不知所措。 　　跟石枳青对视一眼过后的章佑铭，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他将手中的光盘慢慢地移到身后，不让大家看见。 　　“哎哟，你们这有什么事情，去走法律程序，在这里闹来闹去，人一姑娘家，被你们一家子人气成什么样，你们不为自己脸面考虑，也要想下自己孩子，再说了，之前两个人走在一起，肯定有甜蜜的地方，现在这样一闹，讽刺不讽刺，大男人的，能不能有点格局。”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一位婆婆突然站出来说话，事已至此，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蒋家人搞出来的闹剧，他们也是怎么都没想到，还有石枳青这么个人存在。 　　“就是就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搞没什么意思，你们口口声声说这姑娘跟那小伙子有染，就逮着她住在小伙子那里，那你们倒好，儿媳妇儿看病，还得住在别人家，还得别人掏钱，你们有把她当自己人看吗？” 　　“还找电视台的来，我跟你们讲，这事儿就是找天皇老子来都没用，还有你们电视台的，来调解之前都不打听清楚？就听那家子人的一面之词，这做人呐，还是要有良心。” 　　人多力量大，看热闹的人这下开始纷纷指责起蒋家人，还有那几个不作为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似乎没有人关心石枳青后面所说的，他和章佑铭谈恋爱的事情。 　　当然，除了王瞎子。 　　见众人都偏向谢婷那一方，蒋嘉灰溜溜地带着他父母跑掉，章佑铭将光盘交给谢婷，希望对她打离婚官司有用，接谢婷回去的是她这两年都没怎么联系的朋友，结婚过后，社交圈子完全被清零，围着家庭转啊转，到最后落得个这样下场。 　　不过倒也不算晚，她也算是早日脱离了泥潭，只是未来日子一个人带孩子，还是会有很多的挑战。 　　人群散去过后，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当时……”石枳青在章佑铭点货物的时候，站在他身后，想要跟他解释一下自己的那番话。“当时脑子可能有点抽，我也是……太着急了，他骂得太难听了，所以我就……”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是小三呢？”章佑铭突然停住手上的动作，转头定定地看着石枳青。 　　石枳青愣住，这是他没有想过的，在他这里从来都是无条件相信章佑铭的。 　　笑死个人，章佑铭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那你是吗？”石枳青问。 　　章佑铭微微挑眉，摇头，又转过身去，继续清点货架，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 　　听到章佑铭亲口说，石枳青便更像是吃了定心丸，对章佑铭的滤镜又加上一层，但话说回来，章佑铭好像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太在意。 　　石枳青低头沉思，看热闹的人不在意，章佑铭不在意，好像只有自己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你会不会更不好找对象了？姑娘家都不愿意接近你了。”石枳青欠揍地问道。 　　章佑铭轻笑一声，说：“找不到找得到都无所谓，婚姻和爱情从来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是吧？不过，这对你可能影响有点大，要让别人知道石医生在跟男人谈恋爱，那多少人人得伤心，我看你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这倒不必专门解释，也没几个人知道。”石枳青扯了一个塑料袋，将物料垃圾装起来，十分用力，系得很紧，仿佛是把自己喜欢章佑铭这件事当做秘密装进里面。 　　章佑铭又看向石枳青，一侧嘴角微微上扬，漫不经心道：“随便你。” 　　晚上去章佑铭那里收拾好东西过后，已经十一点过，石枳青给石珍珠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 　　本来就只是通知一声，结果石珍珠非要多想，故作神秘地问石枳青是不是在外面干“坏事”。 　　石枳青觉得无语，但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在别人家里住，就没说是章佑铭，石珍珠高兴地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这晚上章佑铭还是睡在外面，没跟石枳青挤在一张床上，石枳青睡得很死，早上醒来睁开眼一看，竟然已经是十点多，章佑铭早就去铺子，黑妞则坐在床边乖乖地看着他，在等他弄吃的。 　　昨晚又做梦了，自打上次梦见章佑铭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不说话后，石枳青那半个月就没怎么做梦，更别说梦见章佑铭。 　　梦里的章佑铭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对他说，咱俩好好在一起吧。 　　醒来过后，回到现实的失落感让石枳青没什么精神，他想，自己好可怜喔，竟然要靠做梦来获得满足感。 　　多么美好却又卑劣的梦。 　　石枳青的生日快到了，还有两三天的时候，他就通知章佑铭和郭梨他们，他希望这次章佑铭不要放他鸽子。 　　章佑铭这次确实没有打算放鸽子，只是算起了老账。 　　“上次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有回我。”章佑铭说。 　　石枳青想起就来气，说：“明明是你放我们鸽子。” 　　“我后来跟你道歉了。” 　　“喔，所以呢？” 　　石枳青难得硬气一回，不想好好跟章佑铭说话。 　　“我的生日礼物呢？”章佑铭问。 　　【作者有话说：破防了，宝贝们，我的封面居然有错别字！！！！！】 第23章 因为我瞎 　　======================= 　　礼物？石枳青心想你还好意思找我要礼物，之前是准备好的，可现在在别人那里，送给陈焱都了。 　　显然，石枳青压根不知晓，章佑铭早就知道那金坠子被送给谁，他甚至还傻乎乎地认为，章佑铭压根不知道他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章佑铭的礼物，石枳青后面也没补上，他寻思着总不能事事都仍由着章佑铭。 　　过生日那天，石珍珠说在家里吃，正好碰上郭梨休息，两人就逛了菜市场买菜回来，弄了一下午，石枳青是上白班，五点半到点就开溜，绕了一圈去接章佑铭。 　　中途石枳青接到陈焱都的电话，说是要给他还礼，问他在哪儿，石枳青这才一拍脑门想起，之前陈焱都问过他生日的事儿。 　　本来前两天，石枳青寻思着要不要喊陈焱都，结果章佑铭要来，石枳青就想，算了吧，免得陈焱都说漏嘴什么的，而且石枳青觉得自己肯定会很尴尬。 　　可现在人电话都打来了，总不能说明天再见，或是吃完晚饭过后，又跑出去吧。 　　“陈焱都吗？让他一起来吃饭呗。”坐在副驾驶的章佑铭突然开口说话，他还知道是陈焱都！ 　　石枳青狐疑地看了章佑铭一眼，他记得他们只见过一面来着，就在医院那次，怎么搞得像是挺熟一样。“我妈跟我朋友在家做饭，你要不过来？” 　　先不管了，既然章佑铭都开口了，那就让陈焱都也过来就是。 　　郭梨之前没见过陈焱都，所以当他进来的时候，她做出一副相当夸张的表情，看向石枳青，意思是：这人什么来头？ 　　“陈焱都，朋友，郭梨你之前没见过吧。”石枳青介绍。 　　郭梨看了一下其他人，皱着眉头问：“不会就我没见过吧？石孃，章佑铭，你们都见过？” 　　“见过了。”章佑铭露出标志性的微笑，礼貌中带着疏离，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参加过这么多人的聚餐，虽然算上他自己也才六个人而已。 　　“之前小陈来家里住过一晚，那晚上我都没看清，咱石头的朋友一个比一个生得好看。”石珍珠笑着说，她今天也开心，还拿出了生病前珍藏一直没舍得喝的红酒，给每个人都倒上一小杯。 　　石枳青听到石珍珠说陈焱都之前来住过，他就下意识地看向章佑铭，生怕章佑铭误会什么，但他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章佑铭的手腕慢慢转着圈圈，晃动着红酒。 　　陈焱都又是盯着石枳青在看，所以石枳青看着章佑铭紧张的那一幕，自然收尽他的眼底，有点点沮丧。 　　吃饭到一半，刮起了风，石珍珠看了眼天气，说又要下偏东雨了，石枳青问要不要从院子里搬到客厅里去，石珍珠摇摇头，说：“赶紧吃，吃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动，出去唱歌或是蹦……那就蹦什么来着？” 　　“蹦迪。”陈焱都是这方面的爱好者，听见石珍珠一提起，便脱口而出。“我知道有几家比较好玩的，要去的话，我可以提前订台。” 　　“我上次去还是跟科室同事一起去，一点都放不开，我觉得可以有，生哥，一起去呗？”郭梨还专门问了下周生故，像他这样的养生爱好者，应该还没去过。 　　周生故点点头，表示完全同意，可又想起章佑铭好像腿不太方便，别说蹦迪，就是多走几步路，都会腿疼。 　　“等等，等等，你们应该遵循我的意见，我觉得咱们去唱歌比较好，陈焱都，你唱歌那么好听，去给咱们露两手。”石枳青说完就大口刨饭，用石珍珠的话来说，像是亏待了他，好不容易吃顿饱饭一样。 　　实际上石枳青是心虚，蹦迪？他第一个不同意，章佑铭那腿明摆着去不了，就算去了也是干坐着，他又不怎么玩智能手机，那更无聊。 　　“也对也对，去唱歌，唱歌挺好的。石头唱歌其实也挺不错，小章唱歌也好听，就郭梨，郭梨啊，你唱歌是不是老跑调？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之前初中你们参加文娱晚会，合唱团就你没被选上。”石珍珠又想起了他们以前的事情，笑着笑着，就感叹岁月不饶人。 　　“这些糗事儿您就别再说啦。”郭梨撒娇有一套，很自然地示弱。 　　吃完饭后，石珍珠说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周生故和陈焱在院里都不知道在聊什么，郭梨和石枳青在厨房里边聊天边洗碗，章佑铭逗了一会儿黑妞，觉得无趣，想着去石枳青的书房看会儿书。 　　书房的钥匙要去找石枳青拿，章佑铭放下黑妞后，往厨房走去，章佑铭走路步子很轻，几乎没什么声音，再加上厨房用水，水哗啦啦地流声音挺大，郭梨和石枳青说话音量自然也拔高。 　　“你跟陈焱都怎么认识的？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哎，石枳青，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姐妹了呢？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喜欢男的？”郭梨说话比较直，有什么就说什么，石枳青都习惯了。 　　“网上认识的。”说完后石枳青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的？” 　　“我去，真是啊，你不会喜欢章佑铭吧？你对他那么好，我就知道。” 　　“骗你的，这你都信。”石枳青突然笑起来，他还是决定不说实话了，完全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未知。“我对章佑铭好，是因为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他也是因为我妈腿受伤，我得补偿人家啊。” 　　“那你也可怜可怜我呗……” 　　章佑铭在原地站了没几秒便离开，原来石枳青只是可怜他啊，可怜他腿不好，可怜他没正经工作，可怜他连蹦迪这种活动都不能参与。 　　从客厅出来过后，章佑铭告诉院里的两人，他有事需要提前离开，就不跟他们出去唱歌了。 　　陈焱都和周生故还没有反应过来，章佑铭就往外走去。 　　这个点打车还不算太难，章佑铭拦了车，却因为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报错了地址，到了铺子，到地方后，看见王瞎子还在铺子那儿守着，干脆下车。 　　又打车回去得浪费一笔钱，今晚就在铺子里将就睡了。 　　“哟嗬，去哪里潇洒了？”王瞎子坐在门口，听见章佑铭开门的声音。 　　“石枳青过生日，我去吃饭。”章佑铭如实回答。 　　“啧啧啧，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啊？”王瞎子嘲讽道，顺便拿着他的拐杖有节奏的敲着地板。 　　章佑铭本来打算进去的，听王瞎子这么一说，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 　　“为什么你没有人类的感情？”章佑铭问。 　　“因为我瞎。”王瞎子淡淡道，虽然是开玩笑，说得倒是一本正经。“不过我很好奇，两个男人怎么谈恋爱？” 　　“你有谈过恋爱吗？”章佑铭问。 　　两个人很明显不在一个频道。 　　“谈什么恋爱？我跟断眉张在这儿待了几百年，没有那需求啊。他好好做他的环卫工，我好好开我的铺子，你说到你这儿，怎么还跟男人谈起恋爱了呢？” 　　“我认为以你的精明，看得出来那是假话。”章佑铭缓缓道。 第24章 半夜的星星会唱歌 　　=============================== 　　事实上，别说谈恋爱，石枳青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惹到章佑铭，每次去找他都落了空，石枳青也没想明白，怎么那天章佑铭就提前离开？ 　　顾不上那么多了，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石珍珠又住了一次医院，出院后麻将也不打了，安心在家养病，每天弄点花花草草。 　　家对面搬来了新住户，单亲爸爸带着三岁女儿，那么大的独栋小别墅，竟然就住着他们父女俩，小女孩还没有去上学，天天在院里拿着画画板，一坐就是半天。 　　她总是穿着一件布料复古的花裙子，颜料弄得身上到处都是。 　　石珍珠是去扔花的时候，跟小女孩爸爸聊起天来，知道了那小女孩名叫念星，生下来就有自闭症，她妈妈跟人跑了，现在这爸爸是从事自由职业，儿童插画师，还方便照顾念星。 　　石珍珠自己没有女儿，看见念星便打心底产生那种怜悯之情。 　　多么可爱的小姑娘，石珍珠经常回来跟石枳青说，石枳青一开始没注意，后面石珍珠提起次数多了，他有时候下班回家也会逗逗念星，但大多数时候念星都不怎么理他。 　　时间一长，石枳青便发现念星晚上八九点那会儿，会一个人跑到前院，手里经常拿着一支玫瑰，有时候是枯萎的，有时候又甚是娇艳。 　　这还不要紧，让石枳青觉得不对劲儿的是，念星总是看着他二楼的房间，那眼神冷冰冰的，不像一个正常三岁小孩儿该有的，起初石枳青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念星只是因为自闭症，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可越到后面，石枳青越发感到瘆人，因为念星会对着他笑，要知道以往白天下班，石枳青去逗她，她可是基本上不搭理。 　　说来也觉得难为情，石枳青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小女孩吓到，他将这事儿告诉石珍珠后，石珍珠给了他两个大白眼，说；“人家就一三岁小姑娘，能使什么坏？你怕什么？做贼心虚？” 　　“不是怕她使坏。”石枳青想解释，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是你看到就会背脊发凉的程度。“我就是觉得挺奇怪的，对了，我看过他爸的插话，给我一种黑暗童话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多大了你还看儿童插话？”石珍珠边说边把剪掉大枝条的玫瑰，用旧报纸抱起来，动作很熟练。 　　石枳青好奇，问：“你这花是要送到哪儿去？” 　　“给念星家啊。”石珍珠用装饰的小麻绳打了个蝴蝶结，还用洒水器给喷了点水。“太多花了，上次我去扔的时候，念星他爸就说扔了可惜，念星喜欢玫瑰。” 　　石枳青皱眉，敢情他每天晚上看见念星举着的玫瑰，还是自己家种的。 　　这事儿得到石珍珠的重视，还得从她自从肿瘤治疗后有睡眠障碍说起，石珍珠像往常一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索性下楼到客厅坐着，要么发呆，要么看会电视。 　　一开始听到前院发出的声音，石珍珠以为是黑妞在外面走，还想着这大半夜，黑妞怎么跟自己一样不睡觉，可后面黑妞进屋过后，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她又听到了前院的响动。 　　她第一反应是进贼了，不过这小区安保向来不错，怎么会有不熟的外来人？为了安全起见，石珍珠小跑着上楼，直敲石枳青的门。 　　石枳青睡眠最近也浅，听到敲门声，翻身就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石珍珠，问：“怎么了？” 　　“好像进贼了，我在客厅听见前院有声响。”石珍珠小声道，看见石枳青挂在门上的羽毛球拍子，顺手取下来。“走下去看看。” 　　“不会吧，这儿不会有外人进来吧？”说是这样说，石枳青接过羽毛球拍，做出防备姿势，走到楼梯口后，他扭头看着石珍珠，问：“你怎么大半夜的在客厅？” 　　“睡不着。” 　　石枳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尽量不发出声音往下走，客厅的门留着一大道缝儿，就方便黑妞钻，石枳青从这个间隙看过去，没见着什么人在外面。 　　“没见着人呐？”石枳青轻声道。 　　“万一躲在暗处呢？小心点。” 　　石珍珠这话音才刚落，院子门口突然响起音乐，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儿歌，鲁冰花。 　　是那种最古早合唱团的唱法，这在大半夜响起来，怎么都觉得吓人。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 　　想家的夜晚他就和我这样一唱一和 　　……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星星眨啊眨 　　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石枳青正听得出神，心想着这是什么人，在闹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家门口放这歌。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下一秒就看见石珍珠小跑出去，打开前院的门，是念星站在外面，手机被她放在地上，她手上还拿着那种玩具小锤子。 　　念星的头发散落，披在肩上，穿着一身卡通睡衣，左右搞反的带着蝴蝶结的红色小皮鞋。 　　“哎哟我的个乖乖，怎么站在这里？”石珍珠过去一把抱起念星，因为过度紧张，差点没站稳。 　　石枳青皱着眉头，看了眼对面，黑灯瞎火，这爸爸也太不负责了吧，凌晨四点钟，孩子跑出来都不知道。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父亲？石枳青想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对面，门是开着的，径直往里走去，到客厅后冲着楼上大喊一声：“有人在吗？孩子跑出来了。” 　　没有回答，这时候石珍珠也抱着念星跟了过来，手机里面的音乐已经关了。 　　“有人在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石珍珠想着要不上去看看，被石枳青制止，万一要是上面发生什么事，还不好说，孩子又在外面跑，到时候被倒打一耙还难办，他可是吸取了上次谢婷那件事的教训。 　　石枳青选择了报警，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上楼一查看，发现楼上根本没人。 　　也就是说，念星她爸爸根本不在家。 　　警方打电话给他，知道自己女儿半夜跑出去，才酒气熏熏地赶回来。 　　那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事情全部处理完，差不多到了快上班的时间，没睡好的石枳青整个人恍恍惚惚，下午些看到章佑铭给自己来电，还以为是产生幻觉。 　　【作者有话说：朋友们，我的封面应该换了吧？我这边怎么看不到呢！】 第25章 一场梦 　　===================== 　　石枳青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心仿佛已经遨游到外太空，办公室里人来人往，走廊上有家属在大哭大闹，光阴就是这样虚度的，虽然只是短暂的两分钟。 　　修改完实习生的病程过后，石枳青才到休息室给章佑铭回了电话，他原以为是章佑铭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接听过后，章佑铭告诉他，石珍珠让他过去住两天，说是这两天对面小孩儿老做奇怪的事儿，大半夜地盯着他们家看，让章佑铭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你来就是了。”石枳青觉得这很大原因是念星爸爸不管事，念星一个人在家心理上难免会存在问题，但既然是石珍珠喊他来的，那就来呗。 　　“既然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今晚就过来。”章佑铭轻声说。 　　石枳青在心里冷哼一声，什么叫你不介意？搞得像是自己把他当仇人一样。 　　章佑铭差不多八点多到的，下车过后便一眼看见了石珍珠口中的小女孩。 　　兴许是没见过章佑铭，跟章佑铭对视一眼过后，念星便扔下玫瑰赶紧跑回去。 　　章佑铭站在原地打量一番对面院子的格局，心有不安地进屋。 　　这回石珍珠把空余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这次不是歇一夜，老跟石枳青打挤也不太好，正好他们两个房间挨着，正对着院子，如果念星再有什么奇怪举动，章佑铭也看得见。 　　九点过，石枳青趴在窗户边，探头道：“今晚没有出来，不过你看见那玫瑰没有？就地上那支，估计你还没到那会儿就拿着了。” 　　“她看见我，就扔了，跑了进去。”章佑铭轻声道，章佑铭自认为自己不属于会吓到小朋友的那挂人，毕竟自己最近每天都有认真刮胡子。“她家里面人呢？” 　　“她爸是儿童插画师，妈妈……妈妈据她爸说，跟别人跑了，对了，孩子有自闭症。昨天晚上，她爸出去喝酒，把她一个人放家里，大半夜地跑来站在我家院子门口，放着鲁冰花。”石枳青说着说着，语速就慢了下来。“可能想妈妈了吧。” 　　“其他人呢？就只有父女俩？”章佑铭问，这么大个住宅，两个人住，多少有点奢侈，而且只是租住。 　　石枳青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知道她爸的插画作品吗？我想去看看。” 　　“郊区的月亮，红气球，这些是比较出名的。” 　　章佑铭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院子，白天念星用过的画板倒在地上，颜料弄得到处都是。“早点睡，晚安。” 　　关上窗子过后，石枳青望着悬在天空的那轮弯月，心情很是舒畅，章佑铭跟自己说了晚安耶。 　　事实证明，章佑铭喊石枳青早点睡觉是有原因的，石枳青做噩梦了，还被吓醒。 　　梦里念星的碎花裙子被血浸湿，沿着裙边往下滴落，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亮，她伸出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手背有一处淤青。 　　石枳青在原地怔了两秒，一时间觉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念星面前，问：“念星，爸爸呢？” 　　听到爸爸妈妈，念星惊恐地将手收回去，转身往楼上跑去，步伐慌张，却没有一点声音，楼梯间有褐色的渍迹，石枳青侧着身，好奇心驱使他往上走去。 　　有音乐传来，是熟悉的调子，钢琴的声音突然变得激进尖锐起来，弹奏的人在宣泄自己的情绪，快了，还有一个阶梯，马上就能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消失，石枳青蹑手蹑脚地往那扇门走去，里面传来了念星的笑声，石枳青站定，手缓缓地抬起来，准备推门。 　　安静了，念星的笑声没有了，钢琴声没有了，门突然被打开，石枳青吓得往后一退，定下神来一看，竟然是章佑铭。 　　他板着脸站在门口，冷冰冰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石枳青指了指里面，又回头看了眼楼梯间，那些血迹已经不见了，看向房间，哪有什么念星，就是章佑铭的卧室。 　　“你怎么在这里？”石枳青问。 　　石枳青的话才说完，毫无防范地就被章佑铭推了一把，快速翻滚。 　　“咚”地一声响。 　　石枳青被吓得一个激灵，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原来是水杯掉在地上。 　　原来是做了一场梦。 　　石枳青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手机，现在才凌晨三点三十三，他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看向对面院子，一片祥和之态。 　　可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为什么明明是关于念星的噩梦，章佑铭又出现了呢？石枳青想不明白，他决定第二天好好跟章佑铭说说。 　　石枳青现在完全没了睡意，看了会儿念星爸爸的插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听着轻音乐又睡了过去，明天还有两台手术，可不能再熬夜。 　　而睡在隔壁的章佑铭，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着痛苦，他蜷缩在一团，额头青筋凸起，滴滴汗珠落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如果离他近一些，能够听到因为痛苦产生的闷哼声。 　　这样的状态差不多维续了半个小时，他才慢慢恢复正常，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过后，他站在窗边，将窗帘拉开一小条缝儿，仔细地注视着对面。 　　第二天早上石枳青差点迟到，闹铃不知怎地没响，他火急火燎地吃了两口面包过后，便开车离去，临走前还专门跑到章佑铭旁边，神神秘秘地讲：“昨晚做了噩梦，等我下班回来告诉你。” 　　章佑铭看着石枳青的背影，不由地陷入沉思，心想着，这人还真挺心大。 　　吃过早饭，石珍珠在院子里晒衣服，门铃响了起来，石珍珠正在想着怎么说服章佑铭买房的事情，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 　　回过头去一看，竟然是念星他爸。 　　捡起衣服过后，扔进盆里，石珍珠才去开门，本来没什么好脸色的石珍珠，打开门看见念星也跟在旁边，态度立马就转变。 　　“念星小公主也来了啊，今天好漂亮。”石珍珠拉起念星的小手。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您能帮我照看一下念星吗？我下午就回来。”念星爸爸急切地说。 　　石珍珠皱着眉头，问：“什么事儿？你不是在家办公吗？” 　　“出版社那边出了点意外，我现在等着出版社那笔钱，必须去，麻烦您了。” 　　念星爸爸话音刚落，章佑铭就从客厅推门而出，这是两人第一次打照面，章佑铭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死死地盯着念星爸爸。 　　看见章佑铭出来，石珍珠拉过念星，对她爸爸说：“那你放心去吧。” 　　“你自己开车去吗？方便带我一程吗？这边不好打车。”章佑铭说。 　　念星爸爸犹豫两秒，答应了。 第26章 我到你房间来 　　=========================== 　　念星爸爸开的是一辆黑色的皮卡，后面装货物的地方空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前面双排座位，章佑铭坐在驾驶位后面，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念星爸爸。 　　“我听枳青说，您是儿童插画师。”章佑铭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找点话说。 　　念星爸爸略显尴尬地笑笑，他没料到章佑铭会跟他搭话。 　　“是的，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作品产出了，没灵感。没办法创作，我就焦虑，有时候还会酗酒，我觉得挺对不住念星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没有，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太容易。”章佑铭看着窗外，漫不经心道：“不过可以把家里老人接过来，人多的话，照看孩子压力也小点。” 　　念星爸爸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老两口不在了，念星妈妈……她妈妈那边的老人不愿照看念星，你知道的，自闭症的孩子，有时候很麻烦。” 　　章佑铭皱着眉头，不确定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眼看到了百货大楼，章佑铭叫了停。 　　下车后，章佑铭半弯着腰，盯着眼前这个状态不是好的男人，轻声问：“不好意思，还不知道您姓名。” 　　“谢若从。” 　　“安全驾驶，你昨天没睡好吧？”章佑铭说完这句话，便在路边站得标直。 　　谢若从笑着点头，随后踩着油门离开。 　　不正常，这男人绝对不正常，章佑铭见到谢若从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儿，石珍珠也说过，他的生物钟是紊乱的，很少时间能在白天看见谢若从，就算偶尔碰面，他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还有他那句下意识的“你知道的，自闭症的小孩，有时候很麻烦”。 　　有刻意强调的嫌疑，他似乎是在营造一个事业家庭两不顺的中年失意男人形象。 　　下午三点多那会儿，章佑铭给石珍珠打了电话，问谢若从回去了没有，石珍珠正哄念星睡觉，电话那头她小声道：“没呢，还好念星听话，只闹了一次，怎么？你发现什么啦？。” 　　“没有，我就问问。”章佑铭就知道谢若从不会那么早回去。 　　章佑铭整合了社交网络上关于谢若从的信息，得知了他的妻子叫夏星月，两人四年前意外相识，闪婚，一年后夏星月生下了念星。 　　谢若从之前有个人微博，一年前停更了，正好是他口中夏星月离开她的那段时间，章佑铭点进相册，婚后和夏星月的合照已经被他删光。 　　于是章佑铭又翻了剩下不多的博文里的评论，试图找到点蛛丝马迹，没有。 　　婚后的谢若从跟朋友也基本上没有互动，能从他个人主页上找到的有用讯息基本没有。 　　本着要做好最坏打算的想法，章佑铭找到王瞎子，说想看看一年前西河片区九月到十一月的死亡登记。 　　王瞎子这回没有爽快给他本子，而是问他要干什么，章佑铭实话实说，他怀疑夏星月根本就没活着。 　　“你要管这档子闲事儿，那你是忙活不完的。”王瞎子闷了一口酒，淡淡道。 　　章佑铭夺过他的长嘴酒壶，冷声道：“管这闲事，比你喝那二两酒有意思多了。” 　　“那你自己想办法咯，来找我干嘛？你觉得她死了，你就证明她死了呀，来我这儿走什么捷径？真是跟张老头一个德行，什么都爱瞎掺和，小心让你去也天天扫大街。”王瞎子语气尖酸刻薄，他就看不惯章佑铭和断眉张这种爱插手凡事的“人”。 　　“扫大街也比你强。”章佑铭抱着希望来，却被王瞎子给堵住。 　　王瞎子就听不得有人说断眉张比他强，转身起来回屋拿了扫把，扔在门口，说：“去啊，扫大街去，铺子也关了，早点滚回阴曹地府去。” 　　王瞎子眼睛是看不见，扔东西倒是挺准，扫把尖尖正好落在章佑铭脚下。 　　“我就想不明白呐，您在这世上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你管什么？”章佑铭捡起扫把，给立在王瞎子的墙边。 　　“我管着那高粱酒铺子，十年没涨价了。”王瞎子又闷了一口。 　　他最近也很心烦，本以为章佑铭是个听话的主儿，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干他们这行当的，哪能有那么多的私心。 　　“师父。”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 　　章佑铭后半句话没说，他知道王瞎子是铁了心，不愿给他看那死亡登记薄。 　　那这事情就难办了，夏星月是死是活都还是个谜，再联想到念星那晚上手机里的歌，这异常情况绝对和夏星月有关，而且按照章佑铭的办事经验，这谢若从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章佑铭是七点多那会儿回去的，还没进大门，就听见男人哭哭啼啼的声音，章佑铭想着怎么也不会是石枳青吧。 　　石枳青是那种憋到内伤都不会在人前哭的人。 　　进屋一看，果然不是。 　　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竟然是谢若从，石珍珠给他递纸巾，并且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坐在一旁的石枳青看见章佑铭回来，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两眼放光。 　　“小章回来啦？”石珍珠故意大声道，主要是希望谢若从还是注意点形象。 　　果然起到了效果，谢若头抬起头看了章佑铭一眼，瞬间就止住眼泪，只是哭得太久，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章佑铭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解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过去的事情，有些难过。”谢若从红着眼，看上去还真像受了委屈一样。“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带念星先回去了。” 　　还没等章佑铭再说话，谢若从就抱着念星准备离开，而怀里的念星似乎并不是很愿意现在离开，她将手上的玩具小熊扭了一转，没什么效果，然后果断地向章佑铭扔去。 　　章佑铭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玩具小熊，然后歪着头看着他，念星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念星不哭，跟爸爸回去吧，明天再来玩。”石珍珠起身，走在谢若从前面，给他开门。 　　石枳青眼看着谢若从出了院子门，才对章佑铭说：“还好你回来了，我真是头回看到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主要是还很尴尬，你知道吗？我就特佩服我妈，竟然能跟他扯那么久。” 　　“他都说了些什么？”章佑铭问。 　　石枳青从回来一直坐着，他起身说：“待会儿跟你讲，顺便说说我昨晚的梦，待会儿我到你房间来。” 　　章佑铭沉默两秒，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感谢故人西辞小可爱的投喂！！！！】 第27章 是个痴情种 　　========================= 　　章佑铭是着实没想到，石枳青会抱着枕头来到他的卧室。 　　门被推开的时候，章佑铭正好洗完澡出来，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干，拖鞋被打湿掉的缘故，他走得很小心翼翼。 　　尽量避免出洋相，这也算是章佑铭跛着脚，在石枳青面前最大的体面。 　　人的自尊心在这种时候最喜欢听从感性，占领思想上风，喔，章佑铭不是人，但也完全不例外，就像王瞎子总说的，怎么会有人类的感情呢？ 　　这一点上恐怕只有章佑铭自己最清楚。 　　“我妈说你搭了谢若从的顺风车？”石枳青将枕头垫在胸前，趴在床上面，偏着头看向章佑铭。 　　他的心情挺好，或许是章佑铭住进来的原因。 　　章佑铭看了石枳青一眼，迅速将目光移开，轻声道：“嗯，他说是去出版社，感觉像是在骗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石枳青翻了个身，他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有点过于随便了。“我下班回家，他就拉着我妈一直在讲。说什么爱一个人好难，还说不知道为什么念星妈妈要离开他，对了，念星的名字是后面改的，谢若从说让自己有个寄托。” 　　“是吗？看样子是个痴情种。” 　　“不过我觉得挺奇怪的，你说这谢若从家庭条件又不错，人也长得还可以，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怎么会狠心离开呢？”石枳青不明白，非要说是因为念星自闭症的话，他觉得有些牵强。 　　按照石珍珠的说法，她跟念星已经玩得很熟了，念星才不像谢若从说的那样。 　　“嘘。” 　　石枳青还想再说，看见章佑铭做出的手势后闭嘴，他顺着章佑铭的视线看过去，念星又站在院子里，只不过这次手里没有拿花。 　　她好像在冲着章佑铭笑，又感觉不是，其实更像在透过章佑铭看另外的东西。 　　“我妈的玫瑰都蔫完了，她今天没拿玫瑰。”石枳青小声道，跟章佑铭挤在窗户边边，他就算看见念星诡异的笑，也没那么害怕了。 　　章佑铭能够闻到石枳青身上的淡淡香味，这家伙绝对喷了香水。 　　“你干嘛睡觉前还喷香水？”章佑铭问。 　　石枳青歪着头看向章佑铭，有一点点尴尬，这需要说出来吗？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谈论香水这个问题吧？ 　　“我昨晚不是做噩梦嘛，我就想着喷点木质香的好睡觉。”石枳青随便找个理由敷衍章佑铭，不管他信不信，总不能实话实说了。 　　“梦见什么了？”章佑铭轻声问，目光还停留在对面院子。 　　石枳青皱起眉头，做出思考状，认真回想起来。“念星身上全是血，要把我带上楼，是另外一栋房子，楼梯上也全部都是血，还有人在弹钢琴，可开门的却是你，你还把我一下推倒，然后我就醒了。” 　　“那你应该谢谢我，不然不知道会梦见什么。”章佑铭一本正经道，看上去都不像开玩笑。“把黑妞抱进来睡吧，晚上肯定不会做噩梦了。” 　　石枳青心想，要黑妞进来干什么，今晚跟你睡在一块儿，管他什么噩梦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尝到一点爱情的甜，就算世界毁灭都无所谓了。 　　“喂，章佑铭，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石枳青仔细想了一下，昨晚那梦不对劲儿。“你说，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是不是就能知道念星要带我看房间里有什么了？” 　　“你不是不信这一套吗？”章佑铭问。 　　不过石枳青说得倒也没错，昨晚他是干扰了石枳青的梦，如果自己不出现，石枳青会看见满身是血的念星，近乎疯狂地弹奏着钢琴曲。 　　或许，房间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宁可信其有。”石枳青嘟嚷一句，毕竟梦这个东西，现在还处于未知探索的阶段，谁也不能准确的解释，并且下定论。 　　老一辈人有老一辈人的说法，抛去糟粕，总还是有可取之处。 　　“她会自己回去吗？”章佑铭问，能让念星一个人晚上站在院子里，看得出来，谢若从不是很负责任就是了。 　　石枳青摇头，细细回想一下，才说：“偶尔。” 　　章佑铭听后，拉上窗帘，坐到床边上去，盯着地板看了几秒，才若无其事道：“先睡觉吧。” 　　“不过最坏的结果就是夏星月已经死了。” 　　石枳青才躺平在床上，章佑铭又来了这么一句，给石枳青整不会了，这要是人没在世，谢若从干嘛要说是跑了？ 　　石枳青想问章佑铭怎么知道的，还没开口就听见窗户外面有动静，翻身一看，才发现是黑妞又翻上房顶。 　　“你先睡，我去喊黑妞下来。” 　　说完，章佑铭就翻身下床，以他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让石枳青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就看见章佑铭跟石珍珠在院里晨练，他还蛮纳闷，靠在门框处，问章佑铭：“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睡的？我竟然一下睡过去了。” 　　“黑妞弄下来过后，我就进来了。” 　　章佑铭昨晚的确是很快就进来，但没睡觉，出去的那空档章佑铭接到了王瞎子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王瞎子有些别扭，给自己找了好大一番说辞，才勉强说自己查了夏星月这个人。 　　是死了，没错，但死亡原因不知，没人登记，现在还不知在何方。 　　章佑铭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死了不是最坏的结果，死于非命才是。 　　而夏星月到底是如谢若从所说那样，跟人跑了后遭遇的不幸，还是谢若从说了假话，这暂时就不得而知。 　　主要是对谢若从了解甚少，尽管章佑铭向来不敢低估人性的恶，可这种事情无根无据，也不好随意定了谢若从的罪。 　　可若真是谢若从撒谎的话，那章佑铭想着，得快点弄清真相才好。 　　不然念星不好过，石枳青估计也不好过。 　　他身上有章佑铭的味道，很容易招惹些游荡在人间的小鬼。 　　说起来，章佑铭还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也没那么多特权，想要彻底了解一个人还是有些难度，比如说，谢若从的关系网，他父母不在世上，妻子不在身边。 　　思来想去，章佑铭最后还是决定从出版社下手。 　　可哪晓得出版社跟谢若从对接的人，说也没有关注他的私生活，他们就只有工作上的来往。 　　况且就算有，也不会随便说出来，这影响到新书的销量。 　　连连碰壁，让章佑铭挺受挫，这事儿不解决，他就受石珍珠之托住在这里，那时间久了也不是办法。 　　晚上石枳青加班到九点多才回去，那时候章佑铭已经在卧室里面待着，石枳青在客厅跟石珍珠聊了会儿天。 　　十点半那会儿敲了章佑铭的门，探着头问：“我同事那儿有套二手房，要低价转卖，他着急用钱，跟我那在一小区，你看要考虑吗？” 　　面对石珍珠和石枳青的盛情，章佑铭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可像他这样的“人”，本身就不需要什么房子车子，身外之物，有时候反而是累赘。 第28章 没用的软饭男 　　=========================== 　　章佑铭当下便拒绝了石枳青，说没考虑。 　　这回石枳青倒是没生气，“喔”一声便关上房门，他就想不明白，章佑铭怎么就不领情，这么好的事情，他倒是一点也不动心。 　　后面这房子石枳青介绍给了郭梨，郭梨这几年手上还是攒了不少钱，再加上他父母那边拿一点，全款就将房子拿下，交房过后，还专门请石枳青吃了顿饭，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石枳青那几天忙着给郭梨交接房子这事儿，硬是将念星这事儿给抛之脑后，或者说，他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事情那么多，他就觉得也不差这一件。 　　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不要太较真，这样会很累，就像他手上经常会有治疗不好的病人，那些病很多在认知以外。 　　可章佑铭上了心，比起活着的人，他也希望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有好的归宿。 　　不过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好事，谢若从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通知他的铺子那边需要停业几天。 　　铺子前面的下水道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高度腐化，除了那白森森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还有一条深蓝的复古长裙被保留下来。 　　施工队当时发现的时候，章佑铭和王瞎子都在，但章佑铭看了一眼过后，就直犯恶心，不是因为直白的感官冲击，而是他没办法想象，生前这女人，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磨难？ 　　王瞎子在一旁，扯了扯章佑铭的衣袖，试图让他给描述一下，章佑铭盯着那长裙，对王瞎子道：“当个瞎子也挺不错的。” 　　不用看守铺子，章佑铭便有了更多的时间，了解谢若从的事情。 　　石枳青那天晚上上夜班，打电话跟章佑铭说想吃铺子对面那家肠粉，章佑铭站在街边想了一分钟，还是决定给他买一份送去，等肠粉的间隙，章佑铭坐在肠粉摊子的粉色椅子上，注视着街对面忙活的工作人员。 　　那无名女尸的身份还没有确定。 　　“这干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我们生意都不好做了。”买肠粉的老板将打包好的袋子递给章佑铭，看着对面。 　　从昨天发现这女尸后，这边人流明显少了很多。 　　章佑铭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被停在不远处的车吸引了注意，那不正是谢若从的皮卡？然而不出一分钟，还没等章佑铭想清楚，就看见谢若从从旁边的自助提款处出来，手里还拿着现金，可能是有些着急的缘故，他还撞上了人。 　　被撞上的那人可能认识谢若从，两人没有吵起来，相反还有些客套地聊了起来。 　　章佑铭盯得出神，包装盒里面的肠粉烫到手指，他可能又要放石枳青鸽子。 　　谢若从和那男人没有交谈几分钟，便离开，那男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等什么。 　　“嗨，你好。”章佑铭闯了个红灯，到街对面的时候，男人正打算离开。 　　男人一脸不解，上下打量了一下章佑铭，然后笑嘻嘻道：“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刚刚在街对面看见你和谢若从在一起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俩认识？” 　　章佑铭似乎觉得这样直截了当地问有些奇怪，他又加了句：“是这样的，我很喜欢他的插画。” 　　章佑铭才刚说完，那男人就笑了起来，满脸的不屑，可能是发福的原因，他脸颊上的肉堆在一坨。 　　“认识的，我是他小学同学，没想到啊，山鸡攀上野凤凰，还能成为插画师，真是没想到。”男人在表达自己不屑的同时，似乎还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情。“喔，你是他粉丝，不好意思。” 　　章佑铭故意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像是一个狂热粉丝在质疑黑粉的话。 　　男人见章佑铭脸上写满了好奇，更来了兴致。 　　中年男人似乎有着奇怪的分享欲，他们总是能够说些别人的丑事，以此来沾沾自喜。 　　“你们粉丝不知道也正常，人设都是包装出来的。”男人得意洋洋道。 　　说着他就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来，环视一圈，发现附近没有公共吸烟区域，将烟又放回裤兜里。“靠老婆，他那些画，有几个人看，花钱出版，买流量，自然而然就捧起来了，他也倒是心狠，上门过后，老父母在老家都不管不顾，啧啧，他老婆也不知道是看上他哪一点？” 　　“他父母还在老家？”章佑铭问，这跟谢若从说得有出入。 　　“那都几年前的事了，早就不在了，生了这么个独子，不孝顺呐。”男人说得直摆脑袋，在力图证明谢若从就是个没用的软饭男。 　　章佑铭点点头，不多说什么，这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也不知道，毕竟这在背后说人小话的，有几个好人？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谢若从还打女人。”男人再一次把烟盒从裤兜里掏出来，烟瘾犯了。“这附近怎么就没有抽烟的地方？” 　　他抱怨过后，没等章佑铭开口说话，继续道：“你说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夏星月对他那么好，他还打人家，有次同学聚会，喔，对了，我跟夏星月是高中同学，夏星月的手臂上膝盖上全是淤青，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她就是被谢若从打的。” 　　“你怎么知道？”章佑铭疑惑道。 　　男人轻笑一声过后，脸慢慢地垮下来，像是想起什似的。 　　“我碰见过，我是谢若从的第一任编辑，我有次去他家要稿子的时候，撞见了，那时候夏星月还有身孕。”男人眼神凶狠起来。 　　“你喜欢夏星月？”章佑铭问。 　　男人愣神几秒，才缓缓道：“喜不喜欢倒也不重要，只是为她感到悲哀。” 　　章佑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 　　“你最近见过夏星月吗？”章佑铭问。 　　男人摇头。 　　章佑铭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男人说要去找个地方抽烟，不想再多说。 　　这时候石枳青的电话打来，问肠粉到哪儿了，章佑铭低头看了眼估计已经坨成一团的肠粉，又折回到街对面，重新买了一份。 　　到医院后，章佑铭给他打电话，让他下去拿肠粉，石枳青却叫他先别着急走，说是消化内科来了老熟人。 第29章 没人会喜欢他 　　=========================== 　　石枳青口中的老熟人，说的是之前找章佑铭算命选男人的富婆马小姐。 　　以营养不良、神经性厌食收进来的，当时石枳青正在消化内科会诊，写会诊记录的时候，她的主治医生在跟实习医生讲，女孩子还是不要有容貌焦虑，就得活得自信大方。 　　人实习生说，那富婆都会容貌焦虑，何况是咱普通人，不过做人嘛，还得脸皮厚点。 　　说起这脸皮厚，石枳青觉得自己算是有发言权，死皮赖脸地喜欢章佑铭那么久，不过他倒是没有容貌焦虑，他只恨章佑铭不喜欢男人。 　　写好会诊记录后，石枳青吹着口哨准备回去，心情美美的，章佑铭要给他送肠粉来。 　　电梯是在病房的尽头，职业习惯的原因，过病房时总喜欢打望，这一望就望到马小姐。 　　起初他以为是眼花看错了，探着脑袋在门口看了一眼后，试着喊了声：“马小姐？” 　　马小姐倒是一眼就认出他来，病恹恹的，很小声说：“石医生啊。” 　　石枳青皱着眉头，走到床边，看见马小姐瘦成那个样子，他就心生悲戚，这才几个月时间，就瘦成这个样子了。 　　与马小姐交谈几句后，石枳青便回到办公室，想起那次跟章佑铭去她家的场景，后面她倒是没有再找章佑铭算命。 　　跟章佑铭说马小姐在这边住院，章佑铭倒还真上来了，石枳青跟住院总说了声，便带着章佑铭去看马小姐。 　　章佑铭不同于石枳青，一进去看见马小姐那身板，就冷着脸，明明自己之前那么叮嘱她，不要那么固执。 　　“小章，你也在？”马小姐见章佑铭来，有了点精气神，叫陪护将病床升高些。“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近来可好？” 　　石枳青想，这人和人之间果然差别待遇，自己那会儿来，都没见马小姐好生说几句。 　　“还好。”章佑铭淡淡道，随后死死地盯着马小姐，问：“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这语气有几分霸气，马小姐听了有几分娇羞，她先是抿唇笑了一下，才开口：“后面不好意思联系你了。” 　　至于她口中的不好意思联系是个什么意思，章佑铭虽心知肚明，却也不好点破。 　　一旁的石枳青心里暗暗冷笑，这章佑铭口口声声说没人会喜欢他，可这魅力倒是不小，街坊邻居们个个照顾章佑铭也就算了，这马小姐也看上他，总不能是因为同情可怜他。 　　和马小姐又聊了会，章佑铭才离开，石枳青请他去上面坐坐他也没去，还有别的事要做。 　　像他这样的“人”，在晚上行事要方便许多。 　　第二天早上石枳青下夜班回家，大老远就看见自家院子前站着念星，他不知道谢若从又在搞什么鬼。 　　停好车后，石枳青下去抱念星，弯腰就看见门上贴了一张卡通贴纸，上面写着：希望帮忙照顾念星一段时间，我去找她妈妈，万分感谢。 　　石枳青当即翻了一个白眼，真是头次遇到这种父母，妈妈跑，爸爸也跑，剩下这么个不知事的小姑娘，苦了孩子，当然也苦了石珍珠。 　　把念星抱进去后，石枳青坐在沙发上，认真思考了五分钟，为什么人性会如此复杂？就像万千根钢丝绕成一团，理不清，时不时还会割伤手指。 　　不过对于这种问题，石枳青觉得点到为止就行，不然很容易陷入虚无主义的圈套，五分钟后，他就报了警，不是他不愿意照顾念星，只是这事情确实没办法靠他们自己解决。 　　章佑铭比石珍珠先下来，看见他抱着念星，问：“她爸呢？” 　　“走了，说是去找她妈妈。”石枳青轻声道。 　　章佑铭愣在原地，过了两秒，石枳青忍不住骂了句：“什么些不负责任的垃圾。” 　　“报警了吗？”章佑铭问。 　　“嗯。” 　　章佑铭点头，转身上楼，到楼梯口处后，俯视石枳青，看着他满身疲惫，觉得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不过有时候说话是不会经大脑的。 　　“今天有时间吗？可以的话，陪我去找个人。”章佑铭突然问。 　　石枳青仰头看着章佑铭，思考了一会儿，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念星，摇摇头：“我估计得带她去派出所，我妈最近身体状态不是很好。你去找谁？” 　　“谢若从的小学同学。”章佑铭回答。 　　一脸懵的石枳青皱着眉头，试图让章佑铭给他解释一下，他上了一晚上夜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几天医院很忙，石枳青注意力没有完全放在章佑铭身上，就连他铺子门口挖出那具无名女尸，他也没有多问。 　　“你怎么认识谢若从的小学同学的？”石枳青问。 　　“昨天给你买肠粉的时候碰上，他俩在说话，我就找那人说了几句。”章佑铭解释完过后，顿了两秒，继续道：“铺子门口挖出来的那个，很有可能就是……” 　　“石头，回来啦，喔唷，怎么一大清早念星就来了？” 　　石珍珠打断了章佑铭的话，章佑铭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私心是想石枳青跟他一块儿去找人。 　　“谢若从跑了，妈。” 　　石珍珠停住脚步，单手扶着楼梯把手，一脸诧异地看着石枳青。 　　这种事情发生，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那狗东西前两天还说要好好画画的，怎么今天就跑了？” 　　“谁知道，我已经报警了，不然到时候扯上点什么事，咱们还撇不清。”石枳青这个人挺怕麻烦的，而且他惯于做好最坏的打算。 　　石珍珠坐在沙发上，拉着念星的小手，说：“咱有什么说不清的，好事都被做完了。你跟小章今天要出去？” 　　被石珍珠这么突然一问，石枳青反倒犹豫起来，去派出所的事情，石珍珠肯定能搞定的。 　　“妈，你能带念星去派出所吗？”石枳青问。 　　“可以啊，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情。”石珍珠非常乐意石枳青不窝在家里。“不过，晚上你回来过后，帮我在网上看顶假发。” 　　吃过早饭过后，章佑铭和石枳青就开始了所谓的找人之路，石枳青以为章佑铭是有目的性，上路后才被告知，完全没线索，去蹲点。 　　蹲点的地方正是章佑铭那铺子附近，石枳青觉得章佑铭这是在玩过家家呢，这样蹲人就好比海底捞针一般。 　　果不其然，两人还没蹲到谢若从那小学同学，就看到新闻说，那无名女尸的身份确认了。 第30章 因为我会算命 　　=========================== 　　和章佑铭说的一样，就是夏星月。 　　两人坐在肠粉店里，大口地嗦着肠粉，一边刷着新闻，石枳青在震惊之余，还有些害怕，立马就给石珍珠打了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要注意安全。 　　既然夏星月被残忍杀害，那谢若从肯定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况且他今天早上还说要去找夏星月，如果人是他杀的，那指不定自我了断前，还得找个垫背的。 　　石珍珠跟念星都在派出所待着，石枳青不太放心，说要去看下到底什么情况，被章佑铭拦住。 　　“谢若从不是凶手。”章佑铭淡淡道，看着街对面的警戒线。“他可能的确不知道夏星月已经不在了。” 　　石枳青皱眉，不明白章佑铭怎么可以这么笃定地说这些话。 　　“你在说什么？” 　　不是石枳青不愿相信章佑铭，只是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情，非同小可，岂是他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这事儿不得等着调查清楚。 　　他再怎么盲目崇拜章佑铭，倒也不至于傻到这份儿上。 　　见石枳青不相信他，章佑铭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情，你怎么跟他解释呢？总不能说，自己又悄悄控制别人的梦境了，这种鬼话说出来谁信。 　　“没什么，你去看看石孃吧。”章佑铭说完就放下筷子，一个人走了出去。“我继续找人。” 　　留在原地的石枳青觉得莫名其妙，有时候他是真的不太明白章佑铭的脑回路，这种事情直接交给警察不就得了？用得着他自己那么大费周章找人？ 　　石枳青没有跟上去，他自认为在这方面，他比章佑铭可冷静多了，至少没有那么爱擅作主张。 　　到派出所过后，石珍珠做好笔录本来是可以走了，但她不放心念星，就在那里陪着她，她外公外婆没在渝云，也压根不知道夏星月失踪这件事，接到消息后，才赶回来，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 　　章佑铭这边进展倒是比较快，他是在附近的一个公共吸烟区找到那男人的。 　　看见章佑铭进来，那男人似乎也并不意外，瞥了一眼章佑铭过后，继续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转播，已经有人在网上散布了谢若从的个人信息，包括他家暴夏星月的那部分。 　　按照“网络流程”，谢若从这时候已经是被网络判刑了，人人恨不得灭他全家诛他九族。 　　新闻媒体也是爱抓人眼球，什么“某知名插画师家暴妻子致死，凤凰男要不得”这些标题就给搞出来，也真是没有一点职业操守。 　　“谢若从跑了。”章佑铭站在男人身边，轻轻说道。 　　那男人不为所动，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章佑铭又走近些，看了下周围，没人。 　　“夏星月死了，你还好吗？”章佑铭低声道。 　　那男人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着章佑铭，皱着眉头问：“你就一个算命和开白事铺子的，你关心这些事干嘛？” 　　“谢若从住在我家对面，我没告诉过你吧。”章佑铭轻笑，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章佑铭继续道：“对了，还不知道您贵姓。” 　　“姜明成。” 　　姜明成回答自己名字过后，转身坐到长凳上，靠着玻璃墙，似笑非笑地看着章佑铭。 　　“你看着我笑干什么？”章佑铭问。 　　“你的腿好像不是很方便。”姜明成视线下移，盯着章佑铭的左腿。“要去喝一杯吗？” 　　章佑铭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答应，章佑铭料想这光天化日之下，姜明成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才下午些，好多小酒馆都没有营业，姜明成带着章佑铭兜兜转转，最后跟他说：“要不去我家？” 　　“你喜欢男的？”章佑铭问。 　　姜明成笑笑，眼神另有深意。 　　“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电影明星吗？”姜明成道。 　　章佑铭也跟着笑，这种时候，谁先破防，谁就输了。 　　“我确实是挺帅的。”章佑铭表现出一副有自知之明的样子，在外人面前，他可是从来不会谦虚。“不过呢，我不喜欢男人喔。特别是你这种。” 　　姜明成立马将脸垮了下来，他冷笑道：“那你上赶着找我说话，我以为是空虚寂寞冷了。” 　　“那倒不是。”章佑铭大概知道姜明成什么个想法，竟然想假装喜欢男人来洗脱罪名。“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夏星月？” 　　姜明成心理素质不错，听到章佑铭说他杀人，他只是皱着眉头，微微转过头，看着章佑铭，随后才道：“话可不能乱说的，算命的。”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章佑铭不想再跟姜明成扯下去。 　　那晚在谢若从的梦里，他得知夏星月跟姜明成走得很近，谢若从不相信他俩只是朋友关系。 　　这也是谢若从频繁打骂夏星月的原因，他甚至怀疑过，念星不是他的亲身女儿，更甚的是，谢若从在他的朋友圈子里，经常会说夏星月之前是特殊行业服务者。 　　这点让章佑铭很是费解，谢若从那么喜欢夏星月，为什么要在自己朋友面前那样诋毁夏星月？ 　　还有一点，姜明成也喜欢夏星月，后面又为什么将她杀害扔在下水道里？ 　　如果只是因爱生恨，这理由似乎也太荒诞了些，章佑铭想，可能是自己不做“人”太久，脱节了。 　　章佑铭打算再偷偷跟一下姜明成，结果公交还没走两个站，就接到了石枳青的电话。 　　说是找到谢若从了，人已经没了。 　　章佑铭看着窗外往来的人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谢若从一走，那抓住姜明成岂不是更难？ 　　晚上回到家里，章佑铭看见石珍珠的情绪很低落，本来化疗后就有焦虑症，现在身边活生生的人又没了，他就安慰了几句，但确实不太能共情。 　　石枳青在书房待着，章佑铭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回应，他索性直接推了进去。 　　“诶，你回来啦。”石枳青回头看了一眼章佑铭。 　　“你在看什么？”章佑铭问。 　　石枳青本来是蹲在转椅上，调整姿势后，向着章佑铭招手。 　　“我越看谢若从的这插画，越觉得不对劲儿。” 　　石枳青伸手够水杯，还有些距离，章佑铭往前走两步，拿了递给他。“怎么？” 　　“他画的那个小狐狸，三口之家那个，简直就是自传，不过，奇怪的点就在于，他那个插画上面，只要有垃圾桶的地方，就有一只背对着的老狐狸。你说这第三只老狐狸是谁啊？”石枳青托着下巴问。 　　章佑铭一怔，难道谢若从知道是姜明成下得黑手？ 　　“就是我今天下午去找的。”章佑铭说。 　　“不是，这怎么回事？难道夏星月不是谢若从杀的？”石枳青问。 　　章佑铭摇头，说：“不是。” 　　警方现在也还在调查中，但如果谢若从铁了心要帮姜明成隐瞒，那他就是替罪羊了。 　　“你怎么知道？”石枳青问。 　　章佑铭盯着石枳青看，这个问题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思考几秒，章佑铭说：“因为我会算命啊。” 　　这时候石枳青突然灵光一闪，问：“不会是你今天要找的那个人吧？谢若从的小学同学？” 　　“我不确定，但除了他确实没有别人对得上号了，念星外公外婆到了吗？我想可以找他们谈谈，念星不一定是谢若从所说的自闭症，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谢若从以前经常打夏星月。”章佑铭说。 　　石枳青重点没放在这上面，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章佑铭顿住。 　　“姜明成告诉我的。”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这和事实也没差，姜明成确实也告诉他了，但大部分，还是从谢若从的梦境知道。 　　能够进入人的梦境这回事，章佑铭无法跟石枳青解释。 第31章 不能睡在一张床上 　　=============================== 　　第二天下午些，章佑铭就跟念星外公外婆一起到了精神科，他昨天晚上就预约了安医生，到了后直接就去了诊室。 　　在外等待的时间里，章佑铭上楼去找石枳青，看他下班没，还寻思着要不要一起回去，哪晓得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陈焱都坐在护士站对面。 　　章佑铭就纳闷了，这陈焱都三天两头来医院找石枳青，这影响不太好吧？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来这儿了。 　　所以考虑到影响问题，章佑铭决定趁陈焱都低头玩手机没看见他之前，火速又折回去，直接打道回府。 　　他回去把谢若从的那插画好好琢磨了一番，之前他还想着莫非谢若从和姜明成有点越位关系，可跟姜明成一番沟通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两人就是实打实的情敌关系。 　　那为什么谢若从不指控姜明成，反而自己先自我了断，不过有一点没得说，谢若从真的就挺懦弱的。 　　懦弱，这个词章佑铭很少会用他来形容别人。 　　在感情面前，大多数时候，他也是一个懦弱的“人”。 　　在面对这个弱点的时候，就算是关于别人，所遭受的伤害也是真枪实弹地打在自己身上。 　　石枳青晚上九点多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到家的时候，还带着耳机在听歌，唱出来的还有些跑调。 　　是陈焱都推荐给他的一个乐队，和平饭店，听的是你不爱我我就爱别人。 　　刚开始听觉得这名字好土，可当陈焱都将耳机塞进石枳青耳朵里，这种复古迪斯科的感觉就来了。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单曲循环。 　　“哎哟，你是在唱点啥子名堂喔？”石珍珠一脸嫌弃地看着石枳青。 　　他那副自我陶醉的样子属实有点好笑了。 　　“唱歌呢。”石枳青说着往楼上看了一眼，问：“章佑铭还没有回来？” 　　“回来好久了，在楼上，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石珍珠小声说。 　　石枳青扯掉一只耳机，又往楼上看了一眼，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上去看看。” 　　石枳青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自我感觉良好，好像味道也不是很重，就没打算洗完澡再去。 　　卧室门是半掩着，石枳青轻轻敲了几下，然后推门进去。 　　“我下班时候听安医生说，你带念星去她那儿了。”石枳青轻声问道。 　　有线耳机还挂在脖子上，石枳青走近一些，就看见章佑铭皱着没有，似乎是闻到了这酒味。 　　“你去喝酒了？”章佑铭问。 　　和章佑铭聊天就是这样，时常不能保持在一个频道上，反正他就是不好好跟你说话。 　　石枳青又拎起衣服领子，凑着闻了闻。“味道很重吗？要不我先去洗个澡。” 　　“不用，有什么话说吧。” 　　“没……没什么啊。” 　　石枳青感受到了，章佑铭确实心情不好。 　　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心情不好的章佑铭，让石枳青更有捉弄的心思，他干脆直接坐在章佑铭的床边，静静地看着章佑铭，目光涣散。 　　章佑铭才没有时间理会他，陪他玩这些小把戏，他在图纸上写了好几种关于谢若从和姜明成的猜测，有的打了红叉，有的用蓝黑墨水画了勾。 　　“喂，章佑铭。”石枳青突然喊道。 　　章佑铭手一抖，钢笔尖将本就薄的图纸给划破，他的心也跟着一抖，那种焦躁的心情又悄悄地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石枳青，白衬衣的上面两颗扣子被解开，耳机线绕在脖子上，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暖黄色的灯光让石枳青看上去极具性张力。 　　“干嘛？”章佑铭也不甘示弱，盯着石枳青，回答得颇有气势。 　　石枳青微微皱起眉头，章佑铭怎么这么凶呢？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章佑铭犹豫两秒，还是起身走了过去，虽然是有点嫌弃石枳青不换衣服就坐到自己床上。 　　“说吧。”章佑铭居高临下，石枳青只能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一双狗狗眼在此时格外加分。 　　石枳青没有说话，而是将耳机递给章佑铭一只，还是那首歌，正好唱到副歌部分。 　　“你不爱我我就爱别人，你说你爱过，说了很多，说不再回头……” 　　一首歌听完，章佑铭就把耳机还给石枳青，转身又回到椅子上，他说：“这个好幼稚。” 　　石枳青轻笑，关掉音乐，才道：“是挺幼稚的，不过是陈焱都非要我听，我就听听，现在还觉得不错。” 　　听到陈焱都，章佑铭说话啊的欲望又少了几分。 　　“他喜欢你是不是？”章佑铭问。 　　听到章佑铭这个问题，石枳青立马就慌了，生怕章佑铭发现他喜欢男的这个事实，这时候酒醒了一大半，他连忙摆手，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喜欢我？男的，不是吧，我们，呐，我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其实他完全不必这样，陈焱都把该说的都说了。 　　“陈焱都告诉我了，你喜欢男的。”章佑铭不给石枳青留一点反驳的余地。“不然你们怎么会认识？两个人根本没有重合的社交圈子。” 　　石枳青脑子一下炸了，章佑铭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之前知道为什么不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自己是要死不承认，还是默不作声？ 　　见石枳青愣在那里，章佑铭也没有再多说，他又开始琢磨怎么让警方找到关于姜明成的证据。 　　“章佑铭。” 　　“有话就说。” 　　石枳青站起来，走到章佑铭身后，轻声道：“不要告诉我妈，还有……” 　　“还有什么？” 　　“不要讨厌我。” 　　章佑铭松了一口气，背对着石枳青，他轻轻点头，不希望石枳青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所以你会和陈焱都尝试交往？”章佑铭问。 　　石枳青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起初联系陈焱都，确实是抱着谈恋爱的想法，可他发现一时半会儿，根本放不下章佑铭，他也没办法跟别人开始。 　　“嗯嗯，如果合适……” 　　“我知道了。” 　　石枳青见章佑铭态度有些冷淡，以为是他对陈焱都有什么意见，还不忘补一句：“陈焱都人挺不错的。” 　　“人不错就好，早点去休息吧。” 　　“嗯，晚安。” 　　石枳青回到卧室，洗完澡躺在床上，就觉得很魔幻，这放在以前，他都不敢想。 　　章佑铭已经知道他喜欢男人了，那以后是不是会避嫌？ 　　比如说，不能睡在一张床上。 第32章 昨晚的梦是真的？ 　　=============================== 　　第二天早上的餐桌上，氛围有点点怪异，石枳青就是心虚，压根就不敢抬头跟章佑铭对视。 　　在他看来，这是多么令人羞愧的一件事。 　　章佑铭反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好像石枳青喜欢男人女人喜欢谁都跟他无关。 　　石珍珠皱着眉头盯着石枳青，用筷头敲了一下他的碗边，问：“你昨晚做贼去啦，怎么贼眉鼠眼的？” 　　“有吗？”石枳青坐直，挺着身板，快速地看了一眼章佑铭，继续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你是不是昨晚在外面干亏心事了？”石珍珠问。 　　没等到石枳青说话，章佑铭先拖开椅子，吓了石枳青一跳，他生怕章佑铭冷不丁地来句，石枳青喜欢男人。 　　好在章佑铭只是想给面条里面加点汤，他看着不知所措的石枳青道：“我去加点汤，有点咸，你们继续说。” 　　“你昨晚喝酒了，干坏事了？”石珍珠还是不依不饶。 　　“哎哟，我的妈，没有，我这种好市民怎么会干坏事？” 　　石枳青心里还默念，赶紧吃完，早点去医院上班，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章佑铭。 　　没料到好不容易挨到出门，章佑铭又说要搭车，把他送到百货大楼那里，石枳青当然不能拒绝，不然就真的是欲盖弥彰。 　　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不用在意那么多了，况且对方是章佑铭，怕什么，知根知底的人。 　　“你去百货大楼干什么？”石枳青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嘿，不就是喜欢男人嘛！ 　　“就随便逛逛。” 　　章佑铭确实没什么事，他为什么想搭石枳青的车，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想多看下石枳青这窘迫的模样。 　　这种感觉让章佑铭很是着迷。 　　“什么时候发现的？”章佑铭问。 　　脚下踩了个急刹，正好碰上红灯，等待时间有点长，石枳青拉下手刹，注视着前方，轻声道：“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太清楚。” 　　“你高中那会儿不是还喜欢女孩儿吗？”章佑铭想起那张小纸条。 　　“是吗？”石枳青反问。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是高中那会儿喜欢上章佑铭的。 　　“所以这些年你就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没有谈恋爱？” 　　石枳青点点头，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完全因为这个。 　　章佑铭转头看了石枳青一眼，想再说什么，却生生吞了回去。 　　“你不介意吧。”石枳青问。 　　章佑铭摇头，轻声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就好。”石枳青松了口气。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章佑铭问完，似乎是觉得好笑，又自顾自道：“陈焱都那种？” 　　“倒也没有固定的类型。” 　　绿灯通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到百货大楼后，章佑铭当真去转了两圈。 　　石枳青这人有点好，生活上不管什么困扰他，他都不会带一点思绪在手术台上。 　　两台手术做下来，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他寻思收拾收拾下班，回家好好吃个饭，明天又是精神满满的一天。 　　没想到才脱下手术服，就又来了个急诊的，正好又是他的研究方向，他手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扔在柜子里。 　　也就理所当然地错过章佑铭的电话。 　　这台手术做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要不是喝了一小袋葡萄糖，石枳青下手术台得直接晕在地上，虽然现在他的状态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最后这手术有实习生和规培生跟着，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跟着站到这个点，主刀的主任让石枳青带着他们去吃点夜宵。 　　坐在烧烤铺后，石枳青才看手机，有几个章佑铭的未接来电，他回了过去，没人接。 　　石枳青想着章佑铭这会儿怕是睡着了，就没多管，吃完烧烤回去后，石珍珠还在客厅看电视，见石枳青一个人回来的，就问：“小章没跟你一块呐？” 　　“他还没回来？”石枳青脱鞋的动作做到一半，单手还扶着门框，猛然抬头看着石珍珠。 　　没等石珍珠回答，他又想起那几个未接来电，刚忙又把鞋穿好。“他没跟我一起啊，我今天三台手术，手机没看，他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那么大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干嘛不进来，站在外面干嘛？”石珍珠满脸狐疑，心想着，自己这傻儿子不会这时候还要出去找章佑铭吧？ 　　石枳青在门口站着，石珍珠说得没错，章佑铭那么大的人，应该不会有事，可一想到未接来电，石枳青心里就不舒服，就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想着，石枳青立马掏出手机，又给章佑铭打过去，还是没人接，这时候黑妞又跳到他面前，小脑袋一直蹭着他的小腿。 　　“章佑铭没跟你说什么吗？”石枳青问。 　　“他不是跟你一块出去的吗？你问我，我不知道啊，他中途没回来，哎哟，你不要担心啦，他不会有事啦，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去。” 　　石珍珠有些纳闷，两人怎么关系有缓和了？前一段时间不是还经常冷眼相对，谁也不理谁。 　　石枳青想想也是，章佑铭又不是第一次这样闹失联，能有什么事？他抱着黑妞，上了楼。 　　不过这一晚上他睡得不是很踏实，梦到自己被人追杀，穷途末路之际，还是章佑铭挺身而出，挡在了他前面，腹部还中了一刀。 　　早上醒来的时候，石枳青发现自己一身冷汗，第一件事就是给章佑铭打电话过去，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只是他没想到，接电话的是王瞎子。 　　“章佑铭在附一院，被人捅了。你是谁？”王瞎子语气很是不好。 　　石枳青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意思？ 　　昨晚的梦是真的？ 　　章佑铭真被人捅了，可又有些不一样呐，昨晚章佑铭压根没在自己身边。 　　“我是石枳青，他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石枳青略显焦急。 　　他就知道，昨晚章佑铭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事情还没了解清楚，他就开始内疚。 　　“命大，还没死，还在睡觉。”王瞎子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就是看不惯章佑铭跟这姓石的小子有那么多来往，本来章佑铭可以本本分分做他的本职工作，跟石枳青搅和在一起，你看看这都发生多少事了。 　　“喂，喂。” 　　被挂断电话后，石枳青坐在床边思考一分钟，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去上班，他给石珍珠留了纸条，让石珍珠起床后，去附一院看下章佑铭。 　　午休的时候，石枳青还在想，章佑铭到底会不会做人呐？怎么三天两头跟人起冲突，主要是也打不赢人家，每次都受伤。 　　下班过后，石枳青才去附一院看章佑铭，状态已经好很多。 　　石枳青闷闷不乐地坐在病床边，盯着章佑铭，他其实挺生气的，气章佑铭不爱惜身体，就像小时候自己一感冒，石珍珠就会骂自己一样。 　　“我没事。”章佑铭恹恹道。 　　石枳青深吸一口气，想好好说道几句，但看见章佑铭这服软的样子，再加上昨天自己没接到章佑铭的电话，他就硬生生憋了回去。 　　“胡说八道，没事你昨晚趴在我店门口，拍我卷帘门？那血流了满地都是，晦气得很，今天还没有开门，那损失算谁的？你小子说得倒是轻松。”王瞎子倒是先教训起来。 　　他这个人，其实有点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骂的是章佑铭，给他住的又是特护病房。 　　章佑铭不说话，昨晚那样子确实狼狈，所以他都是直接到铺子那里去，没有回石枳青那里。 　　“昨晚怎么回事？”石枳青问。 　　“姜明成被抓了。” 第33章 得不到就毁掉 　　=========================== 　　实际上在百货大楼那会儿，章佑铭就被姜明成给盯上，并且趁着章佑铭上厕所的时候，跟了上去。 　　要说和姜明成进行力量上的对峙，章佑铭不一定会处于下风，只是大多数时候，章佑铭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被发现偷偷使用“外挂”，被“人”举报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那一刀就是这样硬生生被捅的。 　　不过这其中的原因，还得从章佑铭不断挑衅姜明成说起，他深知爱而不得的那种挫败感，并且通过情绪煽动，让姜明成乱了阵脚。 　　章佑铭本可以等警方慢慢调查，或者说从念星着手调查，但那样太慢了，以身试险虽然险，效果的确是有的。 　　“所以真的是姜明成杀了夏星月？你不是说他蛮喜欢夏星月的。”石枳青是不能理解这种人的做法，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这种人在生活中能躲着就躲着。 　　“他跟我已经坦白了。” 　　“他为什么要跟你坦白？” 　　章佑铭看着窗外，为什么？ 　　那么多年藏在心中的龌龊想法，总得找个出口宣泄，反正被抓是迟早的事情。 　　“不知道。”章佑铭没有跟石枳青说实话。“但人与人之间的猜忌不信任，是挺可怕的，谢若从就是上了这个当，他但凡对夏星月有一点点信任，都可以避免这场悲剧。” 　　石枳青偏着头，想知道具体一些。 　　“不过也不一定，门不当户不对，这种婚姻早晚出问题。” 　　石枳青笑笑，说：“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我过我看谢若从之前条件也不差啊。” 　　“假的。”章佑铭说完顿了两秒，继续道：“除了帅，一无是处。” 　　懦弱，自卑，不思进取，遇事就逃避，暴力倾向，欺软怕硬，这就是为什么谢若从知道夏星月死了，一直不追究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点就是，谢若从怀疑过念星是姜明成的孩子。 　　他想如果姜明成知道念星是他的孩子，会不会生不如死。 　　可他明显失算了，夏星月从来没有背叛过他，一切都是他的无端猜忌，她一直都把姜明成当朋友，后面甚至跟他闹翻，都没办法一起共事。 　　谢若从频繁打骂夏星月是念星出生过后，就因为路人一句孩子更像妈妈，他就联想到，孩子不像他，那会不会不是他的，如果不是他的，那能是谁的？ 　　自然而然就想到姜明成，那时候只要夏星月超过八点回家，他都会暴打一顿，起初夏星月以为他是工作不顺，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可到了后面，谢若从变本加厉，夏星月的身上经常会有淤青，有次高中同学聚会，夏星月坐在姜明成旁边，卷袖子的时候，被姜明成看见她手臂上的大块淤青，那时候又正好是九月，大热天的，夏星月都只能穿长袖。 　　姜明成了解事情真相后，想报警，但夏星月不愿意，说是怕影响孩子以后，姜明成没办法，又冲到谢若从家里去，警告他，再打夏星月就废了他。 　　只是这警告没起到作用，他又想着别的法子折磨夏星月，经常口头上对她进行羞辱，那天夏星月回了句嘴，谢若从上前，抓着夏星月的头发，摁在钢琴上猛撞，那时候念星还在一旁站着，小手紧紧握着拳头，却什么也不敢说。 　　那次夏星月伤得很严重，额头被撞出血，右眼也肿得看不见人，夏星月找到姜明成，说要考虑跟谢若从离婚，姜明成第一个赞成。 　　可后面夏星月回去过后，又跟姜明成发短信说，不离了。 　　“那姜明成也犯不着把夏星月杀了吧。” 　　听到这儿，石枳青忍不住发问，这谢若从平时看着斯文，打起人来倒是不含糊。 　　“本来是想殉情的，结果把人杀了过后，后悔了，人的劣根性罢了，要说有多爱夏星月，倒也不见得。”章佑铭轻声道，说了这么多，他已经有些累了。 　　“那念星到底是谁的？” 　　“不管是谁的，都是跟着她外公外婆，不管那么多了。” 　　石枳青点点头，正为这一悲剧感到惋惜呢，一直在病房没走的王瞎子突然道：“只有疯子才会想着为爱而死，姜明成还是个不成器的疯子，谢若从，也算半个疯子。” 　　“哟，我还以为您走了。”石枳青被吓一跳，不过他倒是赞同王瞎子的话。“也是，什么爱情值得这样呐，害人害己。” 　　躺在病床上的章佑铭却不说话，为爱而死这种事情，他还不好表达看法。 　　爱情这东西有点意思，你说伟大也伟大，你说廉价也廉价，反正因人而异。 　　“章佑铭，所以成天想着谈恋爱，会变得不幸。”王瞎子说完拿着他的拐杖，在地板象征性地敲几下，给章佑铭提醒。“我走了，出院了记得把我的损失费补上。” 　　石枳青听到王瞎子这话，跑偏了，注意了全放在章佑铭成天想着谈恋爱上。 　　“他说……他刚刚说，你成天想着谈恋爱？”石枳青问。 　　“想。” 　　章佑铭说完就转过头去，不看石枳青。 　　“想就试着找呗。”石枳青声音有点抖，还刻意把音调拔高了些。 　　“没钱找。”章佑铭又说。“不想除了帅，一无是处。” 　　“也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种时候，石枳青那种坏心思就又来了，他想，你章佑铭这一辈子就这样混着，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章佑铭一直单身也比看着他谈恋爱舒服。 　　章佑铭轻笑一声，问：“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是门当户对？你跟陈焱都？” 　　“扯我跟他干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就谈谈恋爱是可以，想要长期稳定下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你们俩在谈了吗？” 　　谈倒是没谈，石枳青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渣男体质，他就钓着陈焱都，陈焱都叫他出去吃饭喝酒看演出，他都会去，但对方一露出交往意向，石枳青就会装哑几天，以此往复。 　　比如今晚陈焱都也叫了自己去看演出，他也没有拒绝。 　　“没有，今晚约了一起看演出。” 　　“那你去，我要休息了。” 　　章佑铭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好像很喜欢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把对方推远，然后又猛地往回扯。 　　到头来发现，一直都是在原地踏步。 第34章 想章佑铭了。 　　=========================== 　　跟陈焱都去看演出，石枳青被灌了些酒，陈焱都的很多朋友都在，大抵是都知道陈焱都对石枳青有意思，都在暗地里卖力出劲儿。 　　喝到最后，石枳青晕乎乎的，走起路来还打偏偏，不过陈焱都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就互相搀扶着，进了陈焱都朋友安排的套房。 　　到房间后，陈焱都就趴在情趣大床上呼呼大睡，石枳青怕了拍他的脸蛋儿，想着好歹洗漱一下再去睡，可陈焱都压根没反应。 　　石枳青也觉得困，干脆也直接躺在床上，看着那装饰过度的粉红色大灯，他想，他们直男果然不懂咱的喜好。 　　不过倒是有心，还想方设法把他和陈焱都安排在一个房间，试图生米煮成熟饭，可陈焱都这小子不给力，明明在外面还有点清醒，进来后就撑不住。 　　石枳青每次喝完酒都不太容易睡着，大脑里面的信息爆炸，一直在运转，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又翻了下手机，一看时间，现在也才十二点过。 　　想章佑铭了。 　　石枳青盯着通讯录看了几分钟，给章佑铭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倒是接得挺快，很快石枳青就听到章佑铭略沙哑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石枳青自顾自地笑了一下，酒精起了作用，莫名的喜悦就涌上心头。 　　“你怎么还没睡？”石枳青问。 　　章佑铭似乎不是很情愿跟石枳青说这些有的没的，他语气并不是很友善。“伤口渗血，医生在帮我换药。” 　　说完过后，没等石枳青反应过来，章佑铭又继续道：“石孃说，你现在还没有回去？” 　　四十分钟前，章佑铭给石珍珠打了电话，说有点事找石枳青，他电话没人接，石珍珠说他还没回家，跟朋友在外面。 　　石枳青脑子里想的是章佑铭伤口在渗血，瞬间清醒了不少。“伤口好些了没？” 　　“好多了。”章佑铭淡淡道。“你明天不上班吗？” 　　石枳青正想开口说话，陈焱都的腿搭过来碰到他，他觉得不舒服，轻轻哼了一声，他倒不觉得有啥，只是电话那头的章佑铭听着就不是很对劲。 　　“旁边还有其他人？”章佑铭又问。 　　“陈焱都在旁边，我们都喝多了。” 　　不得不承认，在刺激章佑铭这方面，石枳青确实有一手，这还暗自庆幸，暗恋这么多年，耍心机的经验都是一点一点被激发出来的。 　　石枳青甚至会觉得有点对不起陈焱都，但转念一想，自己被他朋友灌酒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吗？ 　　章佑铭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石枳青更来了兴致。 　　“不过粉红色不是我喜欢的风格，诶，你们直男……”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章佑铭冷冷道。 　　他不知道石枳青几个意思，如果他俩要真有点什么，那现在就不是在跟自己打电话。 　　石枳青被问得哑口无言，章佑铭的冷漠伤到他了，像无数个细针戳到他皮肤上，一点点冒着血珠。 　　可章佑铭的下一句话，又让石枳青感觉到，章佑铭在轻轻舔舐着血珠。 　　潮热的触感让石枳青心尖在颤抖。 　　“早点回去，你明天还要上班，熬夜伤身体。” 　　“章佑铭。”石枳青轻轻喊到。 　　每喊一次章佑铭的全名，石枳青都觉得是对他说了一次我爱你，这是属于石枳青一个人的浪漫。 　　浪漫后的欲言又止都是在等待答案，哪怕遥遥无期。 　　“我帮你叫车。” 　　石枳青脑子还是很晕，不过现在服务是真好，酒店前台打电话确认叫了车后，就放司机师傅上楼，扶着石枳青下去。 　　回去躺在床上过后，石枳青跑到客房去睡觉，他把头埋在枕头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熟悉的味道，令人着迷。 　　石枳青没忍住，手动解决后，才沉沉睡去。 　　又做梦了，梦里的章佑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勇猛。 　　第二天一早，石枳青就看到陈焱都发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石枳青实话实说，还专门告诉陈焱都，他那帮所谓的朋友，要提防着点。 　　出门去上班的时候，石枳青看见念星蹲在门口看蚂蚁，叫她的名字冲着她笑了笑。 　　念星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石枳青，几秒过后，像是才想起石枳青是谁一般，跟笑着他挥挥手，然后低下头继续专注于蚂蚁搬家。 　　石枳青时常在感叹，命运中的幸与不幸，关于念星，往好的方面想，外公外婆待她不错，这房子也在谢若从生前悄悄买了下来，她也终于不再成天守着那画板。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章佑铭没住几天院，就好得差不多，着急办了出院，租了新的房子，从石枳青那里搬了出去，然后又每天守在他那铺子里，偶尔有需要算命的，还跟王瞎子抢抢生意。 　　石珍珠自从买了假发过后，人又精神了不少，经常会去公园里走走。 　　陈焱都小有名气，竟然有了全国巡演的活动，很忙，也没什么时间再跟石枳青联系，只是偶尔喝酒后，会在深夜给他发短信，诸如我想你之类。 　　还有郭梨，郭梨要结婚了，和看上去有些古板的周生故。 　　郭梨告诉大家她要结婚这个消息，正是感谢石枳青介绍房子的饭局上。 　　当时她是猛灌了三杯酒过后，突然站起来，说有件事要宣布一下，石枳青差不多是料想到，倒没多惊讶，他只是饭后悄悄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石珍珠作为长辈就不一样，而且以前郭梨又是她看上的媳妇儿人选，所以这恭喜还没说出口，她就先掩面哭了起来，十分煽情。 　　而饭局上存在感很低的章佑铭，他对婚姻并没有深刻的认识，说了恭喜过后，他就被另外几人的喜悦之情笼罩，有些喘不过气，活像个另类。 　　石枳青送章佑铭的回去，路上石枳青还打趣：“郭梨都结婚了，下一个就该你了。” 　　本来章佑铭就感受不到喜悦，还被石枳青这样说，他直接怼了回去：“你们脑子里是不是都只装着这么些东西？” 　　“什……什么意思？郭梨结婚，你不高兴吗？” 　　章佑铭意识到自己语言过激，也是，这也不能怪石枳青，人生大事，结婚是算一件。 　　可这根本不能在章佑铭的人生规划中，他就很恼火。 　　“不是。” 　　“你不会喜欢郭梨吧？” 　　石枳青这神奇的脑回路，章佑铭觉得无解。 　　“如果她没有提出我俩去当伴郎，我可能会喜欢。” 　　“你不愿意当伴郎？” 　　“哪有找瘸子当伴郎的？多晦气。” 　　石枳青没有回答他，章佑铭似乎对他的腿，过于在意，但石枳青也没立场指责他，或是劝导他，没有人能完全感同身受。 　　而且他也有私心在，能和章佑铭一起穿西装的正式场合，并不多，石枳青反而有了更多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有点点卡文，把握不好尺度，呜呜呜】 第35章 我二婚怎么了？ 　　============================= 　　后面章佑铭又跟郭梨沟通了两次，说自己不适合当伴郎，可郭梨又固执，再加上石珍珠一直也说希望看到他当伴郎，章佑铭最终还是妥协了。 　　选衣服那天，章佑铭有点不自在，特别是和穿上整套正装站得标直的石枳青站在一块儿的时候，那种感觉十分奇妙。 　　就是通常大家口中所说的，当你意识到真正喜欢一个人，那第一反应就是自卑。 　　穿上衣服后，章佑铭很少走动，他就坐在那自带贵族气质的真皮沙发上，那样会让他看上去会稍微好一些，至少不会那么轻易让人看穿他的狼狈。 　　至少不会被别人用同情的眼光打量他。 　　同情在大部分时候，对于章佑铭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当然，或许对于少有自尊心的人来讲，也没有意义。 　　特别是在听到石枳青跟郭梨讲，他只是可怜自己时。 　　石枳青说出那样的话，也不奇怪，他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样貌端正，学历过得去，工作也稳定，性格也好，当然得除去喜欢男人这一点。 　　再看看章佑铭，没法说，也没法比。 　　确定好衣服过后，章佑铭便去更衣间换下，出来过后看见石枳青正在跟一个同样来试西服的老人谈话。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看了好久，非要说的话，石枳青其实和以前读书时候没什么区别，总是给人一种温润且阳光的感觉，兴许是章佑铭没有这类特质，所以更容易对此着迷。 　　“你怎么就换下来了，我还准备拍几张合照呢。”石枳青看见章佑铭把衣服换下来后，有一点点抱怨。 　　这么好的机会，石枳青当然不会放过。 　　“拍合照干什么？”章佑铭问。 　　“留念呗，咱们这穿高级礼服的日子可不多。” 　　说完，石枳青又指了指刚刚说话的那老头，凑近章佑铭的耳朵，轻声道：“看见没，人家都六十多了，二婚，还来拍婚纱照呢。陈焱都他爷爷，前段时间在我们科刚做完手术，这出院恢复得差不多，就拉着老伴来试衣服，生活嘛，还是得有些仪式感。” 　　章佑铭微微皱眉，所以当时在神经外科遇到陈焱都，是因为他爷爷在做手术？ 　　“那我帮你拍几张。”章佑铭说。 　　“你再去穿上，咱俩一起拍。好不好嘛？”石枳青心情明显不错，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点像在撒娇。 　　章佑铭被石枳青晃着手臂，他点点头，没人能拒绝撒娇的石枳青。 　　折回更衣室，章佑铭单手扶着墙，脱掉裤子，上半身还光着，正要拿挂着的衬衣，石枳青就冲了进来。 　　其实章佑铭的身材不错，属于老天赏饭吃那一类型，宽肩窄腰，主要是腿特长，就算没有刻意地进行力量训练，身上的肌肉线条也还是特别明显。 　　章佑铭倒是比较淡定，就呆呆地看着石枳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闯进来，更衣室外面明确写了，只能一人进试衣间。 　　石枳青就有点欲盖弥彰，眼睛瞄了到章佑铭的身体，就迅速地移开，眼神飘忽不定，一下子还真不知道往哪里看，打算转身出去，却又想起自己是来让章佑铭换个领带颜色的。 　　“怎么了？”章佑铭站直边穿衬衣边问。 　　他慢条斯理地扣扣子，丝毫不在意石枳青的窘迫。 　　“那个……想让你换条领带。”石枳青现在心猿意马，他是不能再待在这更衣室了。“不好意思，我应该敲门的。” 　　章佑铭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挑眉，表示无所谓，还说：“正好，你等等，帮我系下领带，我不太会。” 　　于是石枳青就更尴尬地站在章佑铭对面，看着他穿裤子，没办法不看，那修长的双腿以及绝对的隐秘地带，让石枳青惦记了许久。 　　“你要在意，你就背对着我。”章佑铭突然抬眼看了一下石枳青，他本来是在弯着腰整理裤脚。 　　石枳青想，我倒是不在意，毕竟我就好你这口，偏生你还不做人，硬让我待在这里面，看你穿衣服。 　　不过话说回来，石枳青系领带的技术也不比章佑铭好多少，给别人系和自己系那就是两回事，在那里绕了许久，终于勉强系好。 　　两人从更衣室出来，又碰上了陈焱都他爷爷。 　　他知道跟陈焱都走得近的，基本上都是那号人，所以看见石枳青和旁边的章佑铭，他就问：“你们俩这是？” 　　石枳青笑笑，刚准备回答是选伴郎服，老头子就一脸“嘿嘿我知道”的表情，笑着说：“恋爱自由，我理解，我理解。” 　　“不是，您有所误会，这是我朋友，我们俩要参加另外一个朋友婚礼，所以来选衣服。嗯嗯，不是您想那样儿。对了，陈焱都最近还好吧，我看他发动态，说是巡演都好几场了。”石枳青赶忙岔开话题。 　　他倒是不介意别人误会他跟章佑铭之前有点啥，甚至还会暗搓搓高兴。 　　可他怕章佑铭介意啊，站在章佑铭的立场，别人误会你跟一个你没有非分之想的人有关系，那感觉还是挺恶心的。 　　“焱都啊，还好，跟我还生气呢，说是我都六十多了还二婚，我二婚怎么了，我又不偷不抢的，现在的年轻人思想不行。喔喔，我没有说你们也不行的意思，就是焱都吧，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有空，帮我劝劝。诶，有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 　　石枳青一直保持着他的石式微笑，点头，表示对陈焱都爷爷的赞同。 　　不赞同有什么办法，不然得拉着说更久。 　　老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不被理解的情况下，总会抓着一个出口不放，要统统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些。 　　就跟石珍珠一样，三天两头要说几句石枳青，哪家二胎生了，哪家不结婚单身惨死在家，哪家的小孙孙好可爱。 　　送章佑铭回去的路上，石枳青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陈焱都带他去的那酒吧所在区域的一个民警，说是有人报案一个月以前在那里喝酒遭到了侵犯，正好是他们一个局的，让他过去做笔录，说下当时情况。 　　石枳青懵了，他那天喝得醉醺醺的，也不记得什么了，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那酒多少有点问题，可细想的话，也不是催发情欲的，不然他那晚还能回家？ 　　“我要去趟派出所。” 　　“去派出所干嘛？”章佑铭问。 　　“上次跟陈焱都喝酒那地方，出了点事儿。” 　　“不是正经地方？”章佑铭寻思着，好在那天晚上你打了电话，不然还得亲自跑一趟。“平时就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一起喝酒。” 　　石枳青没理会，要是他情路顺利，他也不至于跟陈焱都去酒吧喝酒，而且，陈焱都又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先回去？” 　　“一起去，好给你证明。”章佑铭看着窗外。 　　石枳青笑笑，说：“我又没犯事儿，要你证明什么。” 第36章 为什么非得是你 　　============================= 　　到了警局才知道，那天跟他们坐在一个桌的小姑娘，报警说酒吧老板趁她喝醉过后，对她实施了侵犯，而且她怀疑那天的酒里被下了药。 　　这还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个女孩儿报案并且在网上发酵过后，陆陆续续又接到了相关报案，地点都是发生在那个酒吧，但被告的不只是酒吧老板。 　　最最重要的是，这几起报案过后，警方调查，发现了一个起底了个灰色产业链，专门买卖麻醉药品，为酒吧和夜店的人员提供便利。 　　巧的是后面那几个报案的，都有接触过麻醉药品的买卖，也就是说，她们是做局，搞类似于仙人跳那种，但第一个报警的女孩又是真的受到伤害。 　　如此一来，陈焱都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虽然他并不知情。 　　后面他还专门打电话跟石枳青解释，说自己绝对没有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是跟酒吧有合作演出，演出以外的时间他都是在学校上课。 　　石枳青当然相信他，只是后面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怎么搭理他。 　　于是陈焱都回到渝云后，还专门找到石枳青，再次跟他解释，他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绝对没有干坏事。 　　石枳青为了证明是真的相信他，跟他去参加了他爷爷的婚礼，正好在郭梨前一个星期。 　　陈焱都他爷爷可能是有社交手腕儿，六十多岁二婚又怎样，不照样各个年龄段的朋友都前来祝贺。 　　中途敬酒的时候，陈焱都爷爷拉着石枳青，说是非常感谢他，能够让陈焱都来参加他的婚礼。 　　石枳青寻思着，自己也没有劝说，主要是陈焱都不是那种不给台阶下的人。 　　当天下午六七点些时候，石枳青回家，石珍珠不在家里，跟念星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了，他就给章佑铭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干啥。 　　“在外面喝酒。”章佑铭说话温吞温吞的，明显是喝了点。 　　石枳青想着章佑铭又没什么朋友，在外面喝酒，那指定是在喝闷酒。 　　“喂，你一个人吗？我正好没吃饭。”石枳青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就是让章佑铭喊他过去一起。 　　可章佑铭偏不，他说：“不是一个人，跟王瞎子一起，还有他朋友。” 　　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断眉张，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事情来找王瞎子。 　　“喔，那好吧。” 　　挂断电话后，在百无聊赖中，石枳青从床头柜里翻出他这些年写给章佑铭的没有寄出去的信，要是不说出来，肯定也没人能够想到，他石枳青也有文绉绉的一面。 　　信厚厚的一沓，石枳青读书那会儿就惯用钢笔，字也十分好看，蓝黑墨水在偏黄的信纸上，被岁月沉淀，便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随便抽出一封，正是石枳青本科时期在医院实习所写，石枳青无聊，便看了起来。 　　开头便是吾君佑铭，怪肉麻的。 　　吾君佑铭，见字如面。 　　这已经是我们失去联系的第四个年头，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然怎么会忍心和我断了联系，我私心以为友谊天长地久……呐，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朋友之间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时候挺难接受，我也不止一次问我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上你？为什么非得是你？得到答案不是很统一。 　　我喜欢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轻松写着物理作业的你，你坐在窗边，阳光照进来，那一刻在我眼中，你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 　　我喜欢在篮球赛场上，肆意挥洒汗水舞动青春的你，那么多人为你喝彩，那么多人为你心动，我是其中一个，我算什么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喔，对了，还喜欢总是傻傻冲着我笑的你。 　　可这些都已经是记忆中的你了，我一直在往前走，又好像一直停在原地，有时候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到底喜欢的还是你吗？ 　　我想可能你变得不那么爱笑了，你因为参加工作再也不运动，或者是重复每日枯燥的生活，你不再是我记忆中的人，我还会喜欢你吗？ 　　会的，因为章佑铭是章佑铭，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我爱的章佑铭。 　　说起爱来，话题又变得沉重起来，到底什么是爱呢？今天确诊胃癌晚期的病人家属抱着我痛哭，我说不出一句话来，但在病人面前，家属又表现得那么淡定，一个女子突然承担起整个家的责任，那是爱吧，她肯定很爱她的家庭。 　　我的爱呢？我的爱是在空闲的时候想你，给你写信，我想我是堕落过一段时间的，我甚至想过要不要退学，要不要就随俗便便过一辈子。 　　可我不能，你那么优秀，我得追上你的步伐，至少不能拖了你的后腿，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嗯，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会见面呢？ 　　真的很想你，我从来不认为这世间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但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私心肯定选择我对你的思念。 　　石家湾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以前的熟识也都差不多走了，已经没有人能和我谈起你，他们把你忘了吗？或许吧，忘记是件看似轻松的小事。 　　可对我来说，为什么又是那么得困难。 　　我尝试着忘记你，我试图说服自己，章佑铭其实没什么好的，他有很多缺点的，比如说喜欢擅作主张，说起来，你还真得擅作主张帮我拒绝过几个女孩子，你说，要是当时没有天天跟你混在一起，我是不是就会“正常”一些。 　　不过后来我看了相关报道，说这是天生的，我不太相信，我只能认为是命中注定我会喜欢上你，除了你，我没办法对别人动心。 　　我私自保留着对你的忠诚，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搞笑，我自己有时候也这么觉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我也会厌恶自己，换个立场，如果我是你，也是不愿意被自己好朋友喜欢上，更别说假兮兮带着目的的忠诚了。 　　夜深了，我想看会儿星星再去睡觉，还记得我们在日喀则看星星的那晚上吗？或许是对广袤无垠的宇宙产生的崇拜感，迫使两个人在一起显得更有意义，不过，总归是浪漫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晚上我们耳机里听的歌是苦月亮。 　　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和你共用一个有线耳机听歌。 　　看到这里，石枳青竟然有点点小失落，那时候真是的爱得发狂的一段日子，现在章佑铭是回来了，人也见着了，反而没了那种昂扬的斗志。 　　他时常想，章佑铭能在身边就不错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想想还是不错的，石枳青刚想下楼接点水喝，就接到章佑铭电话，说是在门外面了，给他开下门。 　　石枳青看了下时间，距离他给章佑铭打电话那会儿也才过去不到一小时，这速度还挺快。 　　石枳青从客厅小跑着过去，到了门口扒拉几下头发，开门后故作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跟王瞎子他们……” 　　“想看看黑妞。” 第37章 谁要跟你做朋友啊 　　=============================== 　　到底是想看黑妞，还是想见其他，这只有章佑铭自己心里最清楚。 　　进屋后，黑妞倒是自觉地钻进章佑铭的怀里。 　　石枳青给章佑铭倒了杯水，递给他后，顺势坐在他旁边，试图找点话说。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石枳青问。 　　章佑铭里面穿着一件很薄的黑色高领打底，外面套着一件白衬衣，按照章佑铭的身体状况，这个季节他应该穿得再厚些。 　　“不冷。”章佑铭偏头看了石枳青一眼，注意到他表情的些许不自然，问：“你在干什么？” 　　“在整理以前的旧东西。” 　　章佑铭点点头，随后道：“可以去你房间看电影吗？” 　　“可以啊，看什么？” 　　尽管石枳青对章佑铭提出的要求表示不理解，怎么会突然想要看电影，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带他上楼。 　　进了房间石枳青看见床上还摊开的信纸，他赶忙冲在章佑铭前面，慌慌张张地收起来，全部塞进抽屉里。 　　章佑铭见状，打趣问：“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时间找不到说辞，石枳青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上去挺傻。 　　没等石枳青开口说话，章佑铭又说：“我不会打扰你好事吧？” 　　章佑铭以为是某类杂志，那么厚厚的一沓，还用书壳子包着。 　　“没有。”石枳青略显尴尬地挠后脑勺，问：“你要看什么电影？” 　　“人鬼情未了。你看过吗？”章佑铭坐在床边的小地毯上，微微仰着头，看着石枳青。 　　石枳青象征性地微微皱着眉头，轻声道：“听过，但没看过。怎么会突然想看这个？” 　　“我也没看过。” 　　说着石枳青就将投影仪弄好，拉好窗帘后，他又从柜子里面拿出两个抱枕，递给章佑铭一个。 　　说是看电影，石枳青可没那么多心思，偷偷看章佑铭不比看电影快乐得多？ 　　只不过这快乐有点点短暂，两人才看了二十分钟不到，石枳青就接到陈焱都的电话，说是跟人打架了，石枳青是很想跟章佑铭待在一起，但现在他得去看看陈焱都是个什么状态。 　　章佑铭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心想着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有的时候，就真的很难不相信命这东西。 　　他本来打算今晚跟石枳青说点什么的，在看完电影之后。 　　石枳青走得很匆忙，挂断电话后，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就开车离开。 　　到了陈焱都所说的烂尾楼，石枳青看着坐在水泥地上的陈焱都，意识到这又是一个缺乏与外界沟通的能力，极其没有安全感的男生。 　　有那么一瞬间，石枳青确实是心软了。 　　“喂，你还好吗？”石枳青站在不远处问。 　　陈焱都闻声抬起头，落寞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猛地站起来还有点头晕。 　　“怎么跟人打架了？”石枳青走近，陈焱都身上看上去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就是膝盖处的牛仔裤被磨破，皮肤微微渗血。 　　陈焱都拍拍身上的灰，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他心甘情愿挨了顿揍。 　　“拉了别人女朋友的手。”陈焱都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声说道。 　　石枳青一愣，转头看了陈焱都一眼，对陈焱都的话充满怀疑。 　　“我们乐队的键盘手，她跟他男朋友闹矛盾呢，拿我当挡箭牌，那小子是个社会混混，把我叫到这儿来，就为了报复一下。”陈焱都自己说着都觉得好笑。 　　石枳青更是，推了陈焱都一下，笑道：“不是吧，你们现在还搞这一套？这种争风吃醋为女孩打架的事情还是在我初中那会儿，有所耳闻。” 　　“我可不是争风吃醋，我是受害者。”陈焱都小声嘀咕。 　　是受害者没错，不过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那男生就是吓唬陈焱都，并且推搡了几下，他知道，这如果事情闹大了，自己女朋友在乐队里也没法过，这样小打小闹一下，就当做是教训，完全足够了。 　　小题大做的是陈焱都，还打电话专门把石枳青叫来，他想从石枳青那里得到关怀。 　　“要去医院看看吗？”石枳青问。 　　“不用，回去把膝盖那里擦点碘伏就可以了。”陈焱都自己心里有数，往前走了几步后，陈焱都又说：“能去你那里帮我弄下吗？我是说膝盖这擦伤。” 　　石枳青笑了，这小子说话怎么总是自己先想歪，然后再解释，其实他不说，石枳青根本不会往别的方向走。 　　“可以，明天有课吗？” 　　“没，在找实习了，找不好，我想干脆就玩音乐算了。” 　　“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要养得活自己。”石枳青作为过来人说道，他其实也不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陈焱都沉默两秒，说了句非常欠揍的话。“我不缺钱。” 　　石枳青无言以对，富家小子想怎么就怎样，是过于随性了，挺羡慕他们，钱多，不过他们似乎也有他们的痛苦，经常闲着没事干，思考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家后，出现了比较尴尬的一幕，章佑铭还没有离开。 　　陈焱都看见章佑铭的第一反应是，石枳青跟他坦白了吗？不然怎么这个点，家里面没人，章佑铭端着水杯在卧室里看电影。 　　“焱都受了点伤，我帮他处理一下。”石枳青似乎没意识到另外两个男人之间的奇怪氛围。 　　他去找医药箱的时候，章佑铭和陈焱都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最主要的是，石枳青当着章佑铭的面儿，小心翼翼地帮陈焱都涂碘伏，还一遍遍轻声问疼不疼。 　　这说实话，是个人都会觉得难受。 　　章佑铭待了两分钟，便起身，说：“电影我看完了，先回去了。” 　　“要不你先等等，我待会儿送你？”石枳青手里还拿着棉签，他站起来，在征求章佑铭的意见。 　　“不用了，你帮他处理伤口吧，我先走了。” 　　说完章佑铭倒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陈焱都寻思着，照这样子来看，石枳青肯定还没跟章佑铭坦白，不然现在有底气留在这里的，就不是他了。 　　不过陈焱都隐隐觉得，章佑铭其实也是喜欢石枳青的，但他俩的相处氛围又很奇怪，就好像谁也不愿意捅破那窗户纸。 　　“我不知道章佑铭在你这里，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等章佑铭打到车离开后，陈焱都跟石枳青说这话，倒是有点装的意思。 　　“他就是来看黑妞的，顺便用我的投影仪看电影，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石枳青轻笑道。 　　他可不敢对章佑铭抱有什么奢望，除了在梦里。 　　“你没告诉他，你喜欢他吗？” 　　石枳青收拾医药箱的手突然停住，他很紧张，什么鬼？陈焱都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章佑铭？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哈哈哈哈。”石枳青转头笑道。 　　“我感觉他有点喜欢你。”陈焱都继续道。 　　石枳青不知所措，在听到别人说，你喜欢的人可能喜欢你时，那种心情，带着兴奋与不安，热血冲向大脑，根本做不出其他反映。 　　扣好医药箱的盖子，石枳青才淡定下来，转过头看着陈焱都，轻声道：“他又不喜欢男的。”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他，对吧？这个小金坠子原本也是送给他的。”陈焱都把手伸进衣服领子，费劲扯出那个金坠子。 　　石枳青不说话，这是事实，他确实不好狡辩。 　　“你喜欢他，干嘛还对我挺好？”陈焱都有点点委屈。 　　“你是我朋友啊。”石枳青确实是这样想，把陈焱都当成备胎这种话，他是说不出来，虽然行为上确实有这方面的嫌疑。 　　这种退而求其次的行为，是挺下贱的。 　　“谁要跟你做朋友啊。” 第38章 哪怕婚礼是别人的 　　=============================== 　　石枳青确实很懊恼，当时能跟陈焱都认识，确实是有那方面的想法，可谁知道后面心态又发生了转变，他甚至期待过章佑铭喜欢他。 　　有时候石枳青想，干脆直接告诉章佑铭得了，他拒绝就决绝，接受就接受，不过大概率来讲，是会保持着尴尬的朋友局面，不进不退。 　　这也是他最害怕发生的，所以就干脆不说。 　　自打上次章佑铭看完电影回去后，石枳青再次看到他，是在郭梨婚礼的前一天，接亲有些早的缘故，伴郎和伴娘统一被安排住在酒店。 　　只是没想到临时出了点状况，周生故那边原来说赶不到的亲戚突然到了，酒店房间不够，商量一番过后，决定让四个伴郎这边委屈一下，两个人住一间，能够多出两间房来。 　　换房间的时候，又出了岔子，石枳青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和章佑铭睡一间，另外两个周生故那边的人睡一间，没想到被人截了胡。 　　周生故的一个远房表弟提出要跟章佑铭一个屋，主要是这章佑铭看了一眼石枳青，也没有拒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差点没把石枳青气出内伤来。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就差不多，一般来说，不都是选择自己比较熟悉的人吗？ 　　两间房挨在一起，进门的时候，章佑铭跟石枳青对视一眼，转头就跟周俞歌说话。 　　石枳青被冷落得莫名其妙，进屋就一言不发，结果跟他一起的这伴郎还来了句，还好周俞歌选了章佑铭，不然得跟个走后门的住在一起，想想就可怕。 　　石枳青皱起眉头，心想，你怕是不知道房间这个，也是个喜欢男人的。 　　而且话说回来，现在的直男真的有够自信的，人家是喜欢男人，可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吧，你看人家还知道选择章佑铭当室友呢。 　　隔壁章佑铭跟周俞歌相处就比较融洽，主要是两人都不说话，躺在床上各玩各的手机，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章佑铭说有事要出去。 　　跟周俞歌打了声招呼后，就回了他自己住的地方，实在是不习惯跟别的人睡在一张床上，章佑铭知道自己睡相不好。 　　早知道就不该跟石枳青置气。 　　第二天，章佑铭赶了个早，五点多那会儿就到酒店，在下面等着，生怕自己来晚，耽误事儿。 　　同样起得早的石枳青，早早下了楼，看见章佑铭坐在大堂沙发上的时候，在电梯口琢磨几秒，还是走过去跟章佑铭搭话。 　　“你起挺早。”石枳青坐在他旁边，忽地感觉到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便往沙发后面靠了点，让章佑铭挡着，顺带着问：“哇，今天降温喔，怎么这么冷？” 　　章佑铭没有说话，将自己身上的围巾取下来，递给石枳青。 　　他也刚到没一会儿，围巾上还沾着冷气，石枳青伸手接过后，又说：“你出去啦？” 　　“跟别人睡不习惯，我回家睡的。”章佑铭实话实说。 　　石枳青将围巾摊开，披在肩上，偷偷笑了笑，故意道：“谁让你昨天不跟我一个房间。” 　　章佑铭转头看着石枳青，微微皱着眉头，他知道昨天的行为太幼稚了，就因为前晚上石枳青把陈焱都带回去，还那么温柔地在他面前给陈焱都涂药。 　　“你怎么起那么早？”章佑铭看了下四周，除了前台就坐着他俩。 　　“睡不着，想想就觉得很激动，郭梨竟然结婚了，明明感觉一切都还在昨天，时间过得也太快了。”石枳青轻声道。 　　说完后，看着章佑铭的侧脸，注意到章佑铭嘴唇有点发白，没有一点血色，再往下看去，手指骨关节也是像是被冻着一样。 　　大意了，明明章佑铭比他更怕冷。 　　“你冷不冷啊？”石枳青说着就直接上手，握住章佑铭的双手。 　　真的冷冰冰的，就跟外面的铁块一样。 　　章佑铭觉察到这种状态很奇怪，他的心酥酥痒痒的，像有小虫子的触须心尖在挠一般，血液也是瞬间就热了起来，关键上脸。 　　他的确是有点冷，但其实对他本身来讲，是可以耐受的。 　　而且，这种比较暧昧的肌肤接触似乎有更大的魔力，石枳青意识到章佑铭的不自然，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鲁莽，章佑铭不是那种能接受别人随便碰他的人。 　　可是这种氛围真的很棒，在初冬的早上，你握着心爱的人双手，静静等待一场盛大的婚礼。 　　哪怕婚礼是别人的。 　　“还好，不是很冷。”章佑铭淡淡道。 　　石枳青笑笑，然后将围巾分了一半给章佑铭，两人就那样紧紧地挨着坐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陆陆续续就有人下来，周生故看见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打趣道：“你俩站在一起，显得我都逊色了。” 　　“哪有，今天新郎最帅。”石枳青笑道，哪能抢了今天主角的光环。 　　不过，上婚车前，石枳青还专门跟章佑铭说了句，今天的你好帅啊。 　　这下给章佑铭整不会了。 　　他紧张地坐在副驾驶上，憋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开车的是周俞歌，他还来掺和一脚，说：“我哥今天肯定压力老大，伴郎个顶个得帅。” 　　他这话是说得没错，就是这四个伴郎里，有三个那都不构成竞争力，没法比。 　　婚礼现场人不算特别多，章佑铭话很少，也搞不来那些人情世故，所以基本上都是石枳青在应付，他就默默地跟在后面。 　　在宣誓仪式开始之前，郭梨这边将嫁妆摆到门面上来，表示嫁得风光。 　　除去常规的那些大件家具普通珠宝之外，最吸引人注意的是摆在最高处的一块玉雕，原石成色相当好难得一见的红玉石。 　　章佑铭盯着那玉雕看得出神，站在他旁边的周俞歌还调侃，别看得那么出神，不知道还以为有非分之想呢。 　　章佑铭笑笑，他只是觉得那玉雕有些眼熟罢了。 　　宣誓时郭梨哭得稀里哗啦，还不忘念花了好几个晚上写的稿子，周生故就是喜欢她这点，感情充沛，和她在一起，很多时候能够体验到生活和爱情的美好。 　　仪式结束过后，郭梨拉着章佑铭和石枳青自拍，还没按两下快门，她手机就没电，只好用石枳青的。 　　哪晓得刚拍好，郭梨还拿着在选照片，消息框就弹出手机页面，是石枳青之前下载的那个交友软件，他忘记删了。 　　主要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人跟他打招呼。 　　郭梨也是爱在网上冲浪的人，看见这个软件，第一反应就是将手机收起来。 　　章佑铭还在旁边，她怕章佑铭看见。 第39章 三人行的友情 　　=========================== 　　过了一会儿，郭梨又神神秘秘地将石枳青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你真喜欢男的啊？” 　　没等到石枳青回答，郭梨提了提裙边，继续道：“我去，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一直不找女朋友，绝对有问题。” 　　石枳青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耍赖，就说是之前无聊下载的，没想到这么就过去还有人发消息。 　　可现在看见郭梨这劲儿，他就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反正迟早得知道。 　　他先是笑笑，然后有些难为情地道：“你别告诉我妈，我妈还不知道。” 　　听到石枳青承认，郭梨对着石枳青胸膛就是一拳，埋怨道：“你个没良心的，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 　　“我不是一直在找机会嘛，然后就一直拖一直拖，就现在这样。” 　　要不是重新遇到章佑铭，石枳青寻思着，这个秘密可能一辈子就埋在心底了。 　　不过命运的奇妙之处这时候尽数体现，就在石枳青打算放弃的时候，章佑铭又回来了。 　　“我倒是不会说，不过嘛。”郭梨话只说了一半，就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石枳青，并用眼神示意来人了。 　　石枳青顺着看过去，发现是章佑铭，便轻笑道：“没事。” 　　“他知道？”郭梨问。 　　石枳青点头，就这样把自己的秘密袒露出来，似乎放松了不少。 　　不过郭梨搞错了重点，她瞪着石枳青，在生气。 　　“所以章佑铭都知道，我要是不发现，你就会一直不告诉我。”郭梨以为她和石枳青关系会更亲近一些，三人行的友情里，总会有一个人显得多余。 　　郭梨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多余的人，而且明明中途章佑铭还消失了那么久。 　　“你生气啦？”石枳青没想到郭梨会特别在乎这个。 　　“没生气，我没生气。”郭梨说完，还没等章佑铭走近，就保持着假笑离开。 　　她不太想跟章佑铭说话，至少这会儿在气头上是这样。 　　这下章佑铭被整得莫名其妙，石枳青又跟她说了什么，她这样气呼呼的。 　　走近过后，章佑铭指了指郭梨，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跟周俞歌谈完了？”石枳青懒得跟章佑铭解释太多，免得章佑铭又误会。 　　“他听说我会看风水，想请我去看看他住的公寓。”章佑铭实话实说。 　　他还不知道周俞歌是喜欢男人的，石枳青盯着章佑铭的眼睛，在想怎么开口跟他讲比较好一点，不会显得那么多管闲事。 　　石枳青将视线拉远，看着站在周生故旁边笑得打颤儿的周俞歌，心生不快，那人的目的性太明显了些，这么多人，他就跟章佑铭找话聊。 　　“你答应啦？”石枳青问。 　　章佑铭没注意到石枳青的不快，他淡淡道：“等有时间再说，最近比较忙。” 　　“我听小夏说，周俞歌喜欢男的，你得注意点。” 　　“注意什么？”章佑铭问。 　　不知道他是不是装傻，但他这问题让石枳青没法回答，总不能凭着自己直觉就判定周俞歌没安好心。 　　那非要说的话，石枳青也没安好心。 　　“不要被人骗财骗色。”石枳青甩下这么一句便走开。 　　章佑铭在原地站着愣神，摇摇头后又有点费力地追了上去。 　　婚礼结束，大家都累得不成样子，石枳青送石珍珠回家休息，在路边准备打车走的章佑铭，后面则是搭了周俞歌的顺风车。 　　章佑铭直接回了铺子，婚礼那会儿王瞎子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接着，他得赶回去看看。 　　到了过后，周俞歌看见章佑铭那间白事铺子，来了兴趣，还问他有没有镇邪避灾的玩意儿。 　　章佑铭见王瞎子双膝裹着薄毛毯坐在店面门口，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儿，便将周俞歌领进屋。 　　从来没进过白事铺子的周俞歌对里面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左看看右摸摸，完了还神神秘秘地对他说：“你会做法事？” 　　章佑铭给了周俞歌一次性水杯，让他自己接水喝，顺便回答他的问题。“一般不做。” 　　一般不做，那就是会咯？这下周俞歌更是来了兴致，他坐在藤椅上，想跟章佑铭说说他那公寓的事儿。 　　“我那房子是两年前搬进去的，刚入住那会儿人还挺多，后面都说住着人不舒服，陆陆续续又都搬走了。我也是，晚上就是睡不踏实，我以前不信那些，现在想来，怕真是风水不好。”周俞歌家倒也不是大富大贵，他自己攒了两年钱，父母给了点，才有了首付。 　　这好不容易买的房子，款还没还完，搬出去又舍不得。 　　章佑铭也坐下，问：“哪个小区？” 　　“郁金花园，五公里公交车站下去。”周俞歌尽量描述得详细些，以确保章佑铭能够有印象。 　　这地方章佑铭确实熟悉，五公里那地段，道路交叉弯弯绕绕复杂得很。 　　而且如果章佑铭没有记错的话，郁金花园正好在那片区的正中心，后面不远处就是个湿地公园，当时房产商主打卖点就是这湿地公园。 　　不过后面那湿地公园去的人少，之前出过一桩命案，当时整个渝云都挺轰动。 　　“你们当时也是冲着那湿地公园买的？”章佑铭问。 　　周俞歌思量片刻，有些犹豫道：“也不全是，那里离地铁近，离几大商圈也近，主要是当时那楼盘降了点价，我们当时一起买的人，有些一下买了好几套，我隔壁家就是，不过他们买了也没住，后面好像就闲置了，也没见租出去。” 　　章佑铭皱起眉头，买房投资了不住，也不租出去，那指定有点问题啊。 　　“你们小区出入人员多吗？”章佑铭问。 　　“平时不算多，但逢年过节会多一点，我就觉得挺奇怪，平时都没人情来往，怎么一到节假日，三姑六婆都会来。不过我平日里在上班，也可能没注意到。”周俞歌说道。 　　章佑铭了解个大概，一下也不好给他下定论，但根据周俞歌的描述来看，问题是有的，只不过这问题到底是风水还是人为那就不得而知。 　　“有时间我去帮你看看。” 　　“那麻烦你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周俞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就觉得章佑铭很酷，年纪轻轻，不走寻常路。 　　周俞歌才离开没到两分钟，章佑铭板凳还没坐热，王瞎子就拿着他那破拐杖敲章佑铭的门，砰砰作响，那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你身上这人味儿是越来越重了。”王瞎子靠在门边，他那不修边幅的样子，活脱脱的乞丐形象。 　　章佑铭有些嫌弃地看着他，问：“你几天没洗澡了？” 　　王瞎子抬起手臂，闻闻自己胳肢窝，不满地说：“我这身上又没其他味儿，倒是你，好家伙，要不是知根知底，我都以为你是个人了。还去参加婚礼，当伴郎，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有模有样。” 　　“街头卖酒那人孙儿满月酒，你不也去吃了，还说我呢。”章佑铭记得门儿清。 　　他知道，王瞎子想找他茬儿，啥都可以阴阳怪气嘲讽几句。 　　“不跟你说这废话，说正事儿，你父母那事儿，我问过下面了，没有新消息，当时只记录了车祸身亡，是人为的，但具体怎么回事没记录，那是他们上边的事儿，跟我们下面没有关系，人死了，当事人的恩怨就一了百了，再怎么斗争，那是后辈的事儿。”王瞎子说了一大推，跟章佑铭所知道的信息差不多，他白打听了。 　　“我印象中，他们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惨遭杀手，当时那辆车同行的死亡名单能查到吗？”章佑铭问。 　　王瞎子摆脑袋，刚刚这话白说了，当事人的恩怨一了百了，当时不管是谁在旁边，都没有意义。 　　“每个人都是单独记录的，等你混好了，你可能有希望去查查当天出车祸死亡的有哪些，不过我觉得这是在白费功夫，而且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你现在又不是人，就算你知道了，你还能报仇不成？再说，你上来的目的，是要帮助死去的亡灵回阴曹地府，人间少点孤魂野鬼。” 　　章佑铭沉默下来，他上来的目的才没有那么简单。 第40章 完美的婚姻 　　========================= 　　章佑铭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满足于现状的？ 　　这还得从黑妞说起，当初章佑铭刚重回人间的时候，王瞎子怕章佑铭受欺负，给他找了只黑猫，那些小鬼小打小闹，伤不了章佑铭。 　　只是王瞎子没有想到，章佑铭会将黑猫送到石珍珠家里养着。 　　话说回来，章佑铭之所以要将将黑猫送到石珍珠那里，也不是没有原因，在还没有完全回到自己肉身之前，他遇到过石枳青一次，就在王瞎子的铺子不远处。 　　当时是发生了一起车祸，石枳青正好路过，有了他的帮助，本来走到鬼门关的那几个人生生被拽了回来，石枳青却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等到救护车来过后，就匆匆地就离开。 　　当时新闻上一直在找他，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石枳青一直没有露过面，久而久之，这件事就被大家给忘了，但当时站在铺子内不能出去的章佑铭，一直把那个画面记在心里。 　　阳光下的石枳青，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王瞎子的铺子，盯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彼时的他，不知道被什么所吸引。 　　但有一点章佑铭很清楚，那一瞬间，石枳青却是给了阴冷的他一丝温暖。 　　后面可以在人间正常生活过后，章佑铭便开始尝试他的奇妙能力。 　　每个从阴曹地府上来居住在人间的“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奇妙能力。 　　章佑铭最初发现他能控制别人梦境，是一次偶然，那时章佑铭刚学算命，就有人贪便宜来找他算卦，当时学术不精，只会将念些晦涩难懂的术语，那来算命的人，听着就泛起困，还做起了白日梦。 　　奇怪的是，一篇纸念完过后，章佑铭当时凑近那人，想叫醒他，却发现自己能够感应到那人的梦境，并且还能跟里面的人物互动。 　　那日他专门买了点猪头肉椒盐花生米，提着一矿泉水瓶高粱酒，兴冲冲地想要跟王瞎子分享，哪晓得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瞎子制止住，不让他说出来，还说这是规矩。 　　要守住自己的秘密，这特异功能只有需要的时候才准用，不能私用。 　　当时章佑铭还纳闷，我这还没说出口，你就知道我有特异功能？ 　　王瞎子二两酒下肚，懒得跟章佑铭解释，去睡了午觉，章佑铭一直以为是因为王瞎子比较有经验，所以猜出来的。 　　后来章佑铭才知道，王瞎子的奇妙能力是读心术，起初知道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心里小九九被发现怎么办，但王瞎子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过，他不会私用，在人间活了这几百年，他也就用过几次。 　　章佑铭问王瞎子为什么不能私用，如果私用了会有什么后果，王瞎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就说了句会遭天谴。 　　准确来说，王瞎子也不知道，这未知的事物太多，包括这一点，但偶尔他会用个一两次，次数不多，不被发现应该就没什么事。 　　章佑铭第一次私用，是利用黑妞进入石珍珠的梦境，石珍珠又是个信梦的人，后面遇到黑妞便将它收留。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利用职能之便，章佑铭故意让石珍珠打听到自己的下落。 　　再后来，就自然而然地跟石枳青有了来往。 　　郭梨的婚礼过后，好多高中同学都还在渝云，就说让她顺便搞个同学聚会，这一晃好多年过去，大家就算在一个城市，也没有再相聚过，更别说定居在外省的，这是个好机会。 　　当时正好七天假期没用完，郭梨想来也是，以前同学聚会，每次都是那么几个人，现在好，章佑铭也回来，好多在外做生意也回家准备过腊月，连远嫁在外地的同桌高晓芸也都回娘家，机会难得。 　　郭梨建了个群，把要参加这次聚会的全部拉到里面，本来章佑铭是拒绝的，他得听听王瞎子的话，不能和人交往过于密切，人际关系网一复杂起来，麻烦事就会跟着来。 　　可抵不过石枳青明里暗里要他一起去，最关键的是自己参加了郭梨的婚礼，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现在同学聚会不去，怕又会落下话柄。 　　等到了聚会那天，石枳青开着车来接章佑铭，王瞎子嘴上是没说什么，回屋后却是急得原地打转转，他怕章佑铭再这样下去，静不下心，一浮躁，那就不成事。 　　章佑铭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只是好像当人的话，是没有办法拒绝大部分社交的。 　　当然这其中大部分都和石枳青挂钩。 　　上了车后，章佑铭才发现后面坐着郭梨跟高晓芸，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石枳青，一副怎么她们也在的表情，打开副驾驶车门后，章佑铭跟她俩问好。 　　读书那会儿，高晓芸就爱玩嗑cp那一套，当时写章佑铭和石枳青同人文的就是她，以前那会儿还会偷偷摸摸的，现在两人就在面前，高晓芸就打趣道：“这么多年过去，就属你俩关系最好。” 　　“他俩穿连裆裤的。”郭梨笑道。 　　虽然她是生气章佑铭竟然比她先知道石枳青喜欢男人这事儿，但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她其实也明白，这种事情，兄弟之间肯定会有优先级的。 　　“你俩也挺好。”章佑铭轻声道。 　　他现在已经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超过三个人以上的对话，让他感到窒息。 　　可怕之处也在这里，别人总喜欢对标高中那时候的他，包括石枳青，不管是有意无意，章佑铭都感受得到，准确来说，他们都更喜欢那个时候的他。 　　“你还别说，我都不怎么好意思，这几年过年都没怎么回来，跟郭梨也没怎么联系，外嫁就是这点不方便，后悔呐，郭梨还是你会选老公，又是大学老师，又是本地人，羡慕啊。”高晓芸感慨道，她的婚姻没那么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足以压垮一个家庭主妇，特别是要到三十这个坎儿了。 　　所以这次说什么也要回娘家呆一段时间。 　　郭梨倒是被她这番话弄得不好意思，周生故人好是没错，但这结婚日子才开始过，也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万一以后出了点事儿，她会觉得脸上面子挂不住，所以也没有正面回应高晓芸的抱怨，只是说着圆场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完美的婚姻。” 　　“这倒也是，诶，石枳青，你们俩怎么还不着急？咱班里没剩几个了，就你们还坚持着。”高晓芸开玩笑道。 　　她就是那种边界感不是很强的人，说话是直接，却也没有恶意。 　　“再等等。” 　　石枳青说完还瞄了一眼章佑铭，章佑铭正巧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对上，毫无例外，每次都是石枳青先转移视线。 第41章 不闹了？ 　　======================= 　　这次聚会二十来个人，包厢里面坐了两桌，好多人差不多十年没见，都有些认不出，这其中排在首位的就是章佑铭，他话不多，跟他聊了没几句就说不下去，跟石枳青形成鲜明对比。 　　可能是职业原因，郭梨和石枳青都是比较受欢迎的，跟俩人说话，有话题聊，扯扯自家什么人得了什么病，就可以说半天。 　　当初班里的劳动委员成了当地的地产开发商，他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就像读书那会儿，没人知道任劳任怨的劳动委员是富二代，啥脏活累活那时候都被他包了。 　　来的还有当初轰轰烈烈谈恋爱的学习委员和体育委员，典型的差生代表和学霸代表恋爱，那年高考，学习委员失利，体育委员倒是成了黑马，现在两人各自有了家庭，也无话可说，青春的回忆必要的时候回忆即可，这种场合提起只会徒增烦恼。 　　成绩一直处在中下游水平的副班长，大学毕业后没有上班，任性地卖起了猪肉，大富大贵没有，但也比同期上班的同学有钱，全款买了房，还说最近要搬家，到时候大家有时间都去，热闹热闹。 　　饭桌上大家都应好，等真到了时候，可能会去的也没几个，都挺忙的。 　　私底下大大咧咧的高晓芸，上了饭桌成了最沉默的那一个，家庭主妇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又是嫁到外地，以后需要帮衬也用不上，自然而然就被冷落了。 　　她还在心里暗自庆幸，好在有章佑铭作伴，他也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没什么话可说，不过事实证明，饭桌上被忽略也是一件好事，没人灌酒。 　　而石枳青就恰恰相反，他来者不拒，有一杯就喝一杯，也是难得这么高兴，喝到最后已经飘了，一个人跑到洗手间去，一个劲儿地用冷水洗脸。 　　等他出来后，才发现只剩下章佑铭在包厢里等他。 　　石枳青往包厢里面看了一圈，有点懵。“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章佑铭走近，递给石枳青一张纸，轻声道：“回家了。” 　　“回家。”石枳青笑了起来，不知道脑袋瓜子想到什么。“走，回家，我们也回家。” 　　说着他就上前拉着章佑铭的手，往外面走。 　　“你好好走路。”章佑铭不着声色地抽手，石枳青真是有些醉了。 　　被章佑铭挣开手的石枳青突然停住，转身看着他，满眼都是委屈，眼睛水汪汪的。 　　“不跟我一起回家吗？”石枳青轻声问。 　　章佑铭微微皱起眉头，这样的石枳青很容易让他失去理智，他上前几步走在石枳青前面，说：“我出去叫车。” 　　石枳青呆呆地看着章佑铭的背影，他心里痒痒的，他觉得一刻也不能再等了，就现在，现在告诉他，趁着醉意，就算失败，也有借口和理由，也许还能做朋友的。 　　“章佑铭。”石枳青喊道。 　　章佑铭回头，看见石枳青在冲着他笑，以为他要说什么，便站在风中看着他。 　　只是还没等到石枳青开口，不远处就响起了陈焱都的声音，顺着看过去，陈焱都还在跟石枳青挥手。 　　石枳青心想，算了，下次吧。 　　章佑铭心想，就该早点带石枳青走。 　　“青哥，你们也在这边聚餐。”陈焱都小跑着到石枳青跟前。 　　近距离才看出他喝多了酒，陈焱都又问：“你喝多啦？” 　　石枳青笑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章佑铭，说：“高中同学聚会，高兴，喝了点，现在回家，跟章佑铭回家。” 　　“他都不过来扶你一下的。”陈焱都往街边看了一眼，章佑铭已经拦到出租车，没等石枳青反应过来，他又小声道：“你这个傻瓜。” 　　这时候陈焱都朋友也过来，问这是谁，陈焱都说青哥，他那朋友一听，便笑了起来，开玩笑说：“喔，原来是你情哥哥啊。” 　　“不是情哥，是青哥啦。”陈焱都有些不好意思。 　　“懂，我们都懂，情哥，要再去喝点吗？” 　　石枳青摆摆手，还没来得及开口，章佑铭就过来扶着他，对陈焱都说：“他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 　　陈焱都看了看章佑铭，顿了两秒，随后才看着石枳青说：“青哥，到家了说声，到家了喝点醒酒汤。” 　　石枳青笑着点点头，他脑子里面现在一团浆糊，什么青哥情哥的，都不重要。 　　上了出租车，他俩坐在后座，石枳青大着胆子靠在章佑铭肩膀，轻轻道：“青哥。” 　　章佑铭偏头看着石枳青，石枳青似乎是感受到章佑铭的目光，又往他那边靠了些，他去卫生间洗脸会儿，还专门吃了颗草莓味的硬糖。 　　他就想着，章佑铭怕是会嫌弃他身上的酒气。 　　“石枳青。”章佑铭小声喊着，随即道：“你别乱动。” 　　石枳青没有回答，他想着，看吧，陈焱都和章佑铭是有区别的。 　　他更喜欢章佑铭喊他全名。 　　送石枳青到家过后，章佑铭才想起那会儿应该叫代驾的，石枳青自己开了车去，不过当时脑子里面想着别的事情，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上楼后，石枳青坐在床边，看着章佑铭给他接水喝，石珍珠这个时候已经休息，就没管石枳青，章佑铭接好水以后，还帮石枳青脱了外套，裤子。 　　哪料到石枳青竟然没穿秋裤，于是他就只穿着大裤衩子，光着两条大长腿，晃来晃去。 　　章佑铭觉得没眼看，刻意避开，对他说：“你洗个热水澡了早点睡觉。” 　　石枳青倒是听话照做，进了浴室，只是在里面待了才两分钟不到，他就说东西忘拿了。 　　章佑铭给他递进去过后，他又变本加厉，说想让章佑铭帮他搓背。 　　章佑铭站在浴室门口，思考几秒，推门进去，面无表情地帮石枳青搓起背来。 　　章佑铭如此坦荡荡，石枳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搓澡巾移到腰部的时候，他一把摁住章佑铭继续移动的手，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章佑铭没有立马将搓澡巾松开，他淡淡道：“怎么？酒醒了？不闹了？” 　　石枳青现在脸通红，他将搓澡巾扯过去，然后小声道：“这水好像有点烫，诶，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怎么办？”章佑铭问。 　　石枳青这会儿根本不敢转身，他伸手指了指干湿分离处的挂钩，说：“你先用我的浴巾擦一下。” 　　章佑铭沉默两秒，说好。 　　石枳青觉得时间好漫长，他觉得自己就是在胡闹，怎么能让章佑铭进来帮他搓澡呢？胡闹，现在好了，尴尬的是自己。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如果被章佑铭误会，以为自己是在故意，嗯，等等，的确是故意的，那也不算误会，可是自己脸真是丢大了。 　　不敢转身的石枳青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自我感觉又过了好久，寻思着章佑铭应该裹好浴巾了，便转头看向章佑铭，瞬间石化。 　　章佑铭才刚刚脱下裤子，那地方的茂密毛发跑出来些，石枳青看着藏蓝色的内裤边缘，耳根子一下红了起来。 第43章 偷偷看我？ 　　========================= 　　“为什么要偷偷看我？”章佑铭慢条斯理地裹着浴巾，弄好后并没有立马离开，反而直勾勾地看着石枳青。 　　石枳青被抓包，干脆就放弃挣扎，他理直气壮道：“都是男的，看看怎么了？你又没有脱光光，再说了，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以前看过是看过，但这么多年过去，章佑铭成长了不少，还是有很大变化。 　　章佑铭轻笑一声，走近一步，凑在石枳青耳旁说：“可你喜欢男人诶。” 　　石枳青一怔，将花洒取下来拿在手里，开始放水。 　　“你不是说你不介意吗？”石枳青问。 　　“本身是不介意，可你偷偷看我，我难免会多想。” 　　石枳青听到章佑铭这样说，慢慢就平静下来，也是，自己太冲动了，仗着喝了点酒就为所欲为，完全忽略了事情的可行之处，章佑铭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呢？“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要是对你有想法，就不会等到现在。” 　　这话石枳青说得相当没有底气，不过他也在暗自庆幸，那会儿出来后只是喊了章佑铭的名字，要真说出我喜欢你，那不知道多尴尬。 　　指不定还会被陈焱都看见，那不得被笑话？石枳青其实自尊心挺强，他总是担心自己丢了面子，特别是在章佑铭面前。 　　“嘭”地一声，浴室门被关上，石枳青被吓得打断思绪，他不知道章佑铭生气的点儿在哪里，既然他介意那自己谎称对他不敢兴趣，他也不满意，那总不能把眼睛给挖出来。 　　章佑铭裹着浴巾坐在床边地毯上，他是有无名火，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那种病态的想法和占有欲仿佛在慢慢浮出水面，暴露在阳光之下，丑陋无疑。 　　等石枳青出来，章佑铭已经冷静下来，看着头发还在滴水珠儿的石枳青，他问：“我以后也叫你青哥成不成？” 　　那会儿陈焱都一口一个青哥，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被人调侃情哥哥。 　　“为什么？”石枳青问。 　　“那正好你比我大一岁，不然还叫你石头？小石头？”章佑铭这是跟石枳青杠上了。 　　石枳青看了章佑铭两秒，确定他脑子没坏，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算了，你还是叫我全名，我听着舒服，我也叫你全名。”石枳青拿毛巾擦着头发。 　　章佑铭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浴室。 　　关门之前石枳青还专门扯着嗓门提醒他，注意地板有水小心打滑。 　　石枳青趁章佑铭进去洗澡，从另一个房间拿了个枕头过来，想着章佑铭应该会在这边过夜，不料章佑铭还是穿着那身衣服，说是今晚不在这留宿，周俞歌在渝云大道等他。 　　听到周俞歌这个名字，石枳青立马从床上弹起来，质问道：“你现在要去周俞歌那里？过夜？” 　　章佑铭在穿裤子，被石枳青的大惊小怪弄得莫名其妙，他又不是去干别的，他就是去感受下周俞歌所说的“恐怖”公寓，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嗯，去看看他那公寓怎么回事，我之前答应过他的。” 　　石枳青盘着腿，将枕头抱着，他说：“他喜欢男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吗？” 　　“你们喜欢男人的，不都喜欢陈焱都那种吗？我不会被喜欢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章佑铭虽然说这话面无表情，但语气确实欠欠的，石枳青听了心里很是不舒服，想都没想，就将枕头扔了过去，砸在章佑铭身上。 　　章佑铭被砸得莫名其妙，他将枕头接住，然后皱着眉头道：“你干嘛啊？” 　　“就想砸你。”石枳青两手空空，说完看了一下床头，又将另外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这次章佑铭接住枕头没有站在原地，他走近床边，将枕头扔在石枳青腿上，这枕头杀伤力太小，石枳青甚至没有多大感觉，不过玩闹的话，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和章佑铭同时抓住枕头的两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力。 　　这样持续了几秒，石枳青觉得没意思，往章佑铭那边送了点力，然后趁章佑铭放松之际，用劲儿拽了回来。 　　只是这拽回来的不只有枕头，还连带着章佑铭，章佑铭倒过来，扑在了石枳青身上，顺势就倒在了床上。 　　两人贴在一起，面部相距不过两三厘米，石枳青心跳加快，热血往上涌，沐浴露的香味让他更是心猿意马，况且现在还在对视。 　　章佑铭没有起身，也定定地看着石枳青。 　　机会来了，石枳青想，他这个时候只需要故意使点小伎俩，稍微往上一点，就可以亲到章佑铭性感的薄唇，还有点小胡渣，有可能会扎到自己。 　　“你下面……”章佑铭才开口，话还没说完，石枳青就凑了上去。 　　章佑铭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刚刚，石枳青亲了他。 　　他明明是想提醒石枳青有反应了，好拉开距离的，这下倒好，石枳青亲上来了。 　　章佑铭盯着面色绯红的石枳青，一下挣起身来，双膝跪在石枳青腰部两侧，用手捏着石枳青的下巴，冷冷问道：“酒还没有醒吗？” 　　可能是被章佑铭冷冰冰的语气给吓到，他试图挣扎，偏头脱离章佑铭的掌控。 　　但章佑铭手上力道有点重，他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是不是疯了？”章佑铭又问。 　　说实话，倒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在跟石枳青确认，还是自己内心在作斗争。 　　石枳青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直视章佑铭，天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有勇气凑上去的。 　　“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话。”章佑铭的手松开，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石枳青。 　　“我……就可能是，刚刚的氛围，呃，其实我应该……大概，嗯。”石枳青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刚刚的行为除了喜欢，就没有合理的解释，章佑铭这榆木脑袋反应不过来就算了，还这样咄咄逼人，弄得石枳青压根没办法说实话。 　　还有就是，章佑铭可能已经反应过来，他知道石枳青喜欢他，所以才会那么生气，这样一来，石枳青更不愿意说实话了。 　　“亲下而已，大惊小怪干嘛？这很正常的。” 　　“很正常吗？” 第43章 不可以 　　===================== 　　还没等石枳青开口说话，章佑铭就下床，没有多少留恋，拿了外套就下楼。 　　石枳青懊恼地坐在床边，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歧义，那样会不会让章佑铭误以为自己是很随便的人？ 　　可当时确实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石枳青觉得还是下去解释下比较好，下楼后，从客厅看过去，章佑铭正在和念星打招呼，他弯着腰，轻轻地捏了一下念星的脸蛋儿，笑得很温柔。 　　看着看着，石枳青就又开始思考了，为什么章佑铭总是在他面前那么冷酷？就连不熟悉的小孩儿都可以得到他的温柔。 　　他石枳青却不可以。 　　手里的羊绒围巾被石枳青攥紧，他想自己是应该冷静一下，这样一味地付出有什么作用？他经常觉得自己很委屈，一个慢热的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 　　章佑铭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他在客厅站了许久，还是石珍珠下来看电视，问他怎么还不上去睡觉，他才恍惚地上楼。 　　事情不应该按照这个方向发展的，他和章佑铭有了亲密接触不是应该开心吗？刚重逢那会儿，连指尖碰触都会激动许久，睡在一张床上会兴奋大半个晚上，连见面都会充满期待。 　　现在是怎么回事？果然人的欲望是难以满足的，只会一步步扩大，越来越庞大，随之而来的，就是更难以承受的痛苦。 　　石枳青感到荒谬，怎么能够奢求得到章佑铭的心呢？ 　　可若是放弃，那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要一想到之前的一切情感都付诸东流，石枳青就感到窒息。 　　说来也奇怪，难道感情就是这样的吗？把那些虚无不存在的东西当成了这么多年以来的成果，就算想丢都会舍不得，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石枳青其实爱的只是自己呢？ 　　不对，情绪价值是难以估量的，那种为他痴狂时所获得的能量是不会凭空出现的，自然也不会凭空消失。 　　所以，还是要继续爱下去，对吗？ 　　章佑铭打到车过后，其实并没有去渝云大道，他现在这般心情，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做事，跟周俞歌说临时有事表达歉意后，他便回家休息。 　　他也不知晓石枳青是什么意思，做出那样的举动过后，解释不清楚，说什么那很正常，正常个鬼，正常人会随便亲朋友？ 　　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没有一丝的愧疚感。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石枳青解释清楚了又有何用？两个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说清楚的话，又能怎么样？人鬼情未了？可笑了，这世间才没有那么多美好。 　　就算确认心意又怎样呢？章佑铭只能日复一日地维持现状，等到了岁数换个身份活下去，但石枳青呢？ 　　石枳青走的正常轨迹，生老病死，石枳青会愿意跟他一样，成为一个人间的“鬼”吗？ 　　如果愿意的话，那是什么时候呢？三十岁，四十岁，或是八十岁，那时候还会有一颗热烈真切的心，爱着彼此吗？就算成为同类了，那又会一直爱下去吗？ 　　章佑铭算是找到王瞎子他们不坠入爱河的缘故了，比起短暂的相爱，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 　　可如果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会一直相爱呢？ 　　扯远了，章佑铭觉得好笑，他现在都不能确定石枳青是否深爱自己，更别说以后了。 　　石枳青和章佑铭为感情而困扰，王瞎子同样也有烦恼，他寻思得让章佑铭脱离一下现在的环境，至少不能跟石枳青再有那么密切的往来。 　　现在是参加婚礼当伴郎，去同学聚会，等到以后，怕是要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假人。 　　他这个当师父的，能够几百年不为尘世所扰，教出来的徒儿自然要随他，不然全乱套了，个个都来试试，然后了结凡缘，那以后这行当就没人干啦。 　　王瞎子一般不求人，这次为了章佑铭算是破了戒，求的断眉张，让章佑铭跟他的好徒儿换一个地方工作一段时间，就当做是交流。 　　当王瞎子把这消息告诉章佑铭的时候，章佑铭正要带着当日死去的人去黄泉路口，他皱着眉头问：“为什么要交流？” 　　这工作流程每日都差不多，登记，引路，每个地方都一样，又有什么好交流的。 　　王瞎子拐杖没在手里，他脚尖上下敲打着地板，似乎想让自己的话更具有说服力。 　　“断眉张那徒儿没你厉害，好多事情处理不了，那冤魂野鬼的太多了。”王瞎子瞎编道。 　　“你不是说不要管那些闲事吗？现在怎么又要我去管。”章佑铭问。 　　王瞎子觉得不能再跟章佑铭说下去，唬不了章佑铭那就干脆耍无赖，反正就得听师父的。 　　“反正你现在就得去交换，不管那么多，你照着我说的做就成，不会害你。” 　　章佑铭思考片刻，说：“我得把周俞歌公寓那事儿处理完再去，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王瞎子琢磨，能让章佑铭答应就不错了，再过个几天应该也不成问题。 　　章佑铭是在家收拾去周俞歌那里的行李时，发现那条羊绒围巾落在石枳青那里，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算起来，石枳青已经有好几天没和他联系了。 　　他给石枳青发了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去拿围巾。 　　石枳青接到电话那会儿正在给实习生讲课，没来得及细说，说了句待会儿回电话就挂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告诉章佑铭，石珍珠在家里，他直接去拿就可以。 　　但他又想到，本来章佑铭也是可以直接去他家拿的，既然他选择打电话过来问，那肯定是想见一面。 　　至少把上次的不欢而别讲清楚。 　　石枳青不值夜班，提前跟值班医生交接了下病人情况，一等到五点半，就开溜了。 　　他和章佑铭差不多同时到的，都没吃晚饭，但石珍珠说身体不太舒服，让他俩自己解决。 　　上楼过后，章佑铭拿了围巾，就说：“那我先走了。” 　　石枳青愣住，敢情你大老远专门跑过来，就为了这围巾？ 　　“喂，章佑铭，你难道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章佑铭在门口站了几秒，又折回去，轻声道：“问你什么？” 　　“那天的事？我只不过是亲了你一下，你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难道我不应该有那么大反应？而且，我不是问过你了吗？你说的是，正常朋友都会，男性朋友都会这样，偶尔亲亲抱抱，那你还要我问你什么呢？”章佑铭刻意离石枳青很近，压低声音说话。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石珍珠知道为好。 　　【作者有话说：昨天居然标错章节号了……】 第44章 不要龌龊的爱 　　=========================== 　　“对不起。”石枳青微微低着头。 　　他心想，还是妥协吧，犟着又有什么意思？把目标降低一点，还是先和好吧。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章佑铭问。 　　石枳青的视线落在章佑铭的双腿上，然后轻声道：“那天晚上确实是喝多了，鬼迷心窍，反正就是很冲动，我怕给你带来困扰，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困扰。”章佑铭感受到石枳青的视线在他腿上，他继续道：“你喜欢的又不是我。” 　　石枳青点点头，表示默认。 　　“你今晚就要去周俞歌那里？”石枳青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在意。 　　对，像以前一样，不要过多的干涉章佑铭，不能打扰到他的生活节奏。 　　不要盲目的爱，不要龌龊的爱，要坦荡荡，要为他好。 　　“嗯，那我先走了。” 　　“等等，除夕的时候，一起吃团圆饭吧。” 　　章佑铭站在原地思考几秒，才回道：“到时候再看吧。” 　　那时候他可能已经去萍南市做交流了。 　　石枳青再一次看着章佑铭的背影，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选择庸人自扰，而是给陈焱都发了消息，问他现在在干嘛。 　　他开车去了陈焱都的家里，本来还想说去陈焱都学校转转，没想到早就放寒假了。 　　陈焱都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石枳青给他打电话那会儿，他正在给首曲子写词，他没有想到石枳青会主动联系他，还到了他家里。 　　寒冬腊月的天气，石枳青进屋后带着一股冷气，冷气中又混杂着身上的香水味，陈焱都清醒了一大半儿。 　　他也没有问石枳青为什么来找他，有时候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反而会更好过。 　　“喝点什么？”陈焱都问。 　　石枳青摊手，靠在沙发角上，说：“要不要去喝点酒？” 　　陈焱都现在没有那份心情，他并不是一个随叫随到的陪人喝酒的闲人，况且家里面才办了丧事。 　　“我爷爷前几天过世了。”陈焱都轻声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石枳青感到一丝愧疚，前些日子跟章佑铭缠在一起，完全没有注意陈焱都最近在干些什么。 　　陈焱都摇头，他没觉得石枳青有什么可以抱歉的。 　　其实这种话题石枳青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在这种时候，通通都是无效关心，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他更多倾向于让当事人自己消化。 　　可自己现在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去我的工作间看看？”陈焱都轻声问。 　　哪怕石枳青目的不纯，他觉得石枳青能够主动联系他也不错。 　　石枳青跟着陈焱都上去待了没一会儿，就找理由要离开，石枳青对陈焱都工作间里面的音乐设备根本没有兴趣，他只能干巴巴地听着他讲，连提问的余地都没有。 　　说起兴趣，石枳青对什么有兴趣呢？基本没有，这些年来就是读书工作赚钱，他没有太长久的爱好，出门时候冷风灌进颈间，他才恍然大悟。 　　这些年来，不但没有爱好，被困在自己编织的关于章佑铭的巨型网中，他甚至连新朋友都没有。 　　上大学那会儿，同学是同学，室友是室友，没有一个成为了朋友，上班过后，就更不能奢望在同事之间寻找友情，按照成年人的社交准则，同事成为朋友，有些荒谬了。 　　从车库开车出来，陈焱都站在路边，叫住了石枳青，对他说：“希望下次你找我，不是因为章佑铭，而是因为我被需要。我很喜欢你，青哥。” 　　石枳青说不出话，他点点头，于情于理，他都不该伤害陈焱都。 　　眼看着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章佑铭也一直没有说除夕要不要一起吃饭，石枳青也不问，他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较真儿，其实到最后每次都是他妥协。 　　这期间郭梨跟周生故倒是请石枳青吃了顿饭，过年期间他俩要出去度蜜月，想着到时候没办法拜年。 　　不过他们还多带了一个人，周俞歌。 　　看见郭梨那么费劲儿安排他俩坐在一起，石枳青就知道这饭吃得也没那么简单。 　　人好像到了一定年纪，或是过了某个坎，就喜欢安排这些，可能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红娘，想促成一段姻缘，全当做善事，可现实往往令人失望，撮合在一起那些，尽是不如意。 　　好在周俞歌确实也不喜欢石枳青这个类型，两人都不怎么来电，不过倒是有共同话题，说起了章佑铭帮周俞歌看那公寓的事情。 　　“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章佑铭在我那里住了两晚上，没有觉得睡不好，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好多人在那里白天进进出出，晚上却没有灯火，我寻思着也不至于大家都省电，他去问过物业了，物业说老人家都那样，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有病去看病。真是被气死了，买房子这物业得好好选，不然住着难受。”周俞歌一通说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重点。 　　“那他还要在你那里住上一段时间？”石枳青的关注点在这里。 　　周俞歌摇摇头，说：“章佑铭说过两天再来看看。” 　　“喔，我看这事儿你们还是得跟物业反应，那些鬼神论，还是有点过了，我看章佑铭也没那么大本事。”石枳青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道理可能周俞歌也明白，也许他就是有点其他目的。 　　“宁可信其有嘛。” 　　“喂，我说你们俩怎么一直讨论章佑铭，咱们就不能好好吃饭，你俩咋不聊聊自己工作状况这些。”郭梨抱怨道。 　　周生故是个明白人，他给郭梨盛了一碗汤，笑道：“他俩根本不来电，你干着急干嘛？哈哈哈。” 　　虽说石枳青之前也想到这顿饭的意义何在，但听到周生故这么说，还是满脸诧异地看着郭梨，像是在跟她求证。 　　不过石枳青还没等到郭梨开口呢，人周俞歌就悠悠道：“我跟石医生不太合适，他条件比我好，我倒是觉得章佑铭比较合适，我跟他挺投缘。” 　　这话一出，石枳青差点气得吐血，什么意思？这是在看不起章佑铭？ 　　郭梨举着喝汤的勺子顿住，想笑又不敢笑，毕竟曾经也是好朋友，虽然可能章佑铭并不那么认为，但石枳青在，她也不好表现得那么夸张。 　　“想什么呢？周俞歌，人家章佑铭又不喜欢男人。”郭梨笑道。 　　“我只是说说咯，又不是非要在一起，只是觉得我跟石医生不太合适。” 　　这顿饭石枳青吃得不舒服，听着周俞歌那语气，就像是在说章佑铭只和他那样的人登对一样，他们的嘴脸中还带有一丝怜悯，像是在将爱施舍给章佑铭。 　　可事实上，章佑铭根本不需要。 　　那天吃完饭后，石枳青还回医院处理了点事情，坐电梯的时候听见肿瘤科的两个护士在闲聊，说那郁金花园小区好奇怪，好多临终病人放弃治疗被家属带回去，这一个月都有好几个了。 　　石枳青听着这小区名字很熟悉，细细一想，喔，原来是周俞歌住的那地方。 　　本来石枳青也没放在心上，但第二天章佑铭找上他，说是跟他打听个事儿，就是关于小护士说的临终病人。 　　【作者有话说：有点点emo……不想码字……】 第45章 喂，你不害怕吗 　　============================= 　　章佑铭找上石枳青的时候，他刚查完房，正在跟实习生总结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临床知识点。 　　刚出电梯口就撞见，石枳青示意他先等会儿，后面石枳青讲得心不在焉，后面干脆让他们直接去看书，并且确切地告诉在哪一页。 　　“我待会儿还有手术，你有什么事情吗？”石枳青问。 　　章佑铭直奔主题，他问：“你们这肿瘤科的病人是不是好多都住在郁金花园？” 　　石枳青看了一下周围，这种也是病人隐私，他可不敢打包票地告诉章佑铭，而且他那天虽然在电梯里面听见，但具体的也不太了解。 　　“你问这个干嘛？”石枳青将他拉到一旁，轻声问。 　　“周俞歌那小区，有问题。”章佑铭看了眼石枳青，前几次来医院倒是没注意，原来穿白大褂的石枳青那么帅。 　　他的双手揣在腰上点的口袋里，胸口的口袋里还装着他常用的钢笔，有病人路过时，他还会冲着他们笑笑。 　　“着急吗？不着急的话，下午五点过了再来，我去帮你问问。”石枳青过一会儿有台手术，要去准备一下，他现在没空跟章佑铭讲那么多。 　　比起鲜活的生命，石枳青觉得章佑铭过于疑神疑鬼也算不了什么。 　　尽管前几次章佑铭的那些疑神疑鬼，都是有帮助到人。 　　“不着急。”章佑铭好像早就料到，他指了指不远处，有护士在等着石枳青。 　　石枳青不放心地看了章佑铭一眼，生怕他又出什么乱子，前两次都有受伤，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在手术室外面吃饭，石枳青碰上了肿瘤科的主任，就问了一句：“林主任，听说你们科最近出院的比较多？还都是一个小区的？” 　　林主任笑笑，说：“哪有那么玄乎？就前几天大家族的两个老人，说什么也不接受治疗了，家属也放弃治疗，那就回去等着咯，他们那家人迷信，还说什么回光返照的时候要拍张全家福，子孙才兴旺，你说人都那样了，还惦记着全家福，诶，不过那有钱人家，确实爱搞这些玩意儿。”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 　　“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奇葩事儿多了去。你先吃着，我下去了。”林主任扶了扶眼镜，先走一步。 　　回办公室后，石枳青就发短信跟章佑铭转告了林主任的话。 　　章佑铭回复了他，简单五个字，知道了，谢谢。 　　石枳青有些失落，他又给章佑铭回过去，说要不要今晚一起去他们那周围看看。 　　好，章佑铭答应了。 　　下班过后，石枳青就去铺子那里接了章佑铭，王瞎子听到石枳青的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石枳青还纳闷，王瞎子怎么就不太喜欢自己。 　　经停红绿灯的时候，石枳青突然说：“王瞎子好像不太喜欢我喔。” 　　“他谁都不喜欢，除了喝酒。”章佑铭淡淡道。 　　“你有没有考驾照？”石枳青打算积极找点话题，不能浪费每一个相处的时机。 　　章佑铭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回答了石枳青的问题。“没有，没有车。” 　　“可以开我的车。”石枳青淡淡道。 　　章佑铭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石枳青，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让我开你的车吗？”章佑铭盯着石枳青，似乎想要寻求点什么。 　　石枳青笑笑，说：“就开我的车啊，还需要理由吗？” 　　章佑铭没有再说话，他在想从肿瘤科回去的那两个老人登记了没，周俞歌那房子格局本身是没问题，可里面住着些什么人就说不定了。 　　他们先去到了湿地公园，本来白天就没什么人，现在这个点更是看不到人影，石枳青还想问章佑铭要不要下去看看，章佑铭就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出去。 　　“你等等。”石枳青叫住章佑铭，从后座拿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递给章佑铭，说：“穿上，大晚上的，这湿地公园湿气怕是更重。” 　　章佑铭犹豫两秒，接过大衣，问道：“你呢？你不穿吗？” 　　接到手上后章佑铭才发现，这衣服吊牌都还没扯。 　　“我这羽绒服很厚。”石枳青说着围上围巾也下车。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估计没什么人来，路灯坏了也不见修，亮一个暗一个黑一个的。 　　“喂，你慢点走。”石枳青喊住走在前面的章佑铭。 　　章佑铭听到后站在原地，等石枳青跟上来，便自觉地挽住石枳青的胳膊，他也没说话，就很突然地挽住。 　　这难免会让石枳青多想。 　　“闻到什么味儿了吗？”章佑铭问。 　　石枳青狠狠地吸了一口冷空气，摇头，这大冷天的，除了冷，啥也感觉不到。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郁金花园的三号楼，嗯，还有四号楼。”章佑铭继续说，他也没有说他自己闻到什么味儿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章佑铭看着石枳青的侧脸，轻声道：“周俞歌住在四号楼。” 　　没等石枳青开口说话，章佑铭又继续道：“你看一共多少户？那么多户人家，这个时间点上开灯的只有……1%2C2%2C3，总共六户开着灯。你觉得正常吗？” 　　“入住率比较低吧。” 　　“不对。我之前假装说来这边租房子，问过物业了，他说这边没有空房。”章佑铭这样说着，倒弄得石枳青有些害怕，怎么说得那么玄乎，神神秘秘的。 　　石枳青往章佑铭那边靠了一点，直接问：“你什么意思？” 　　“说明那房子里面住的人不正常，很可能是把阳宅当阴宅用了。”章佑铭轻声说。 　　“阴宅？就是死人住的地方？”石枳青问。 　　章佑铭点头。 　　“不是吧，大晚上的，你可别吓唬我。” 　　石枳青虽说是无神论者，可也看过不少恐怖片，现在听章佑铭这么一说，还是有点心慌慌，好在章佑铭一直挽着他的胳膊。 　　“有我在，怕什么。”章佑铭感受得到石枳青的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 　　听到章佑铭这么一说，石枳青其实放心不少，吃了颗定心丸，虽然也没有那么害怕，主要还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在身边。 　　“喂，章佑铭，你不害怕吗？” 　　“不怕，我只怕深海。” 第46章 低人一等 　　======================= 　　石枳青还没来得及问章佑铭为什么怕海，就被拉着往前走，经过一条石板小道，他俩注意到边上有一堆堆被烧过的纸币，有的没被烧透，还能看见原本的模样。 　　“前几天过小年的时候，应该有人烧纸吧。”石枳青说。 　　章佑铭点头，继续拉着石枳青往前走。 　　“那草丛里不会有蛇钻出来吧？”石枳青觉得这种氛围还是得找点话说，阴森森的，没点人气儿。 　　章佑铭突然笑起来，回答道：“这大冬天的哪有蛇？你都没生活常识的，走吧，回去，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往回走的时候，章佑铭就放开挽着的胳膊，一个人走在前面，等到了车旁边，他跟石枳青说：“你先回去吧，我可能还要跟周俞歌谈谈。” 　　“回去又没事干，我跟你一起去。”石枳青本来都打开车门准备上去，说着话又随手关掉车门，站到章佑铭跟前去。 　　章佑铭想了两秒，算是默许。 　　给周俞歌打电话后，章佑铭并没有带着石枳青上楼，他俩坐在篮球场里面的长椅上，吹冷风。 　　“在这儿等他吗？”石枳青问。 　　“嗯，可能需要有人协调，这事儿。”章佑铭轻声道。 　　说完，章佑铭看着石枳青缩在袖子里面的双手，他问：“没有口袋吗？” 　　没等到石枳青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握住石枳青的手，将他的手带到大衣口袋里面。 　　这谁受得了，石枳青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想，撩还真是直男会撩啊，直接把手带进口袋这种事，也是够偶像剧够浪漫了，石枳青很少能够在章佑铭这里得到这些温暖。 　　“待会儿周俞歌下来看见要误会了。”石枳青低着头，看着塑胶球场上的红绿颗粒，心花怒放。 　　喜欢章佑铭也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隐秘的快乐，石枳青很喜欢这种感觉，并且愿为之付出代价。 　　“误会什么？”章佑铭偏着头问。 　　石枳青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章佑铭，又看向远处的黑暗，他不知道章佑铭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上次郭梨请我们吃饭。”石枳青感受到章佑铭手握紧了一下，他解释道：“郭梨想撮合我和他，你知道他说什么？他居然说他跟我不合适，他觉得他跟你比较合适，太搞笑了。” 　　章佑铭皱起眉头，他问：“你觉得呢？你不要陈焱都了？” 　　“我也觉得我跟他不合适。喂，我的重点是，你根本就不喜欢男的好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凭什么觉得你和他合适啊。”石枳青又在为章佑铭打抱不平。 　　章佑铭沉默两秒，自嘲道：“他可能觉得我工作不体面，人也长得不太好，正常，他会那样想，也正常。毕竟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甚至觉得我低人……” 　　“诶，你看那是不是他，下来了。”石枳青打断章佑铭的话，他不希望章佑铭说出那样的话，他没有低人一等，在他心中，章佑铭，就是最好的章佑铭。 　　本来石枳青只是随口一说，章佑铭顺着看过去，倒还真看见了周俞歌，章佑铭起身，自然而然地将石枳青的手带出来。 　　“怎么回事？”周俞歌扫了一眼石枳青，随后问道。 　　他出来还专门换上了大衣和皮鞋，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看样子还抹了点发胶。 　　石枳青站在章佑铭后面，有点想笑，他觉得周俞歌像只花孔雀。 　　“咱们长话短说，你做好心理准备。”章佑铭也不知道周俞歌问得怎么回事是指石枳青在这儿，还是说这么晚下来商量事，但还是默认后者。 　　周俞歌点点头，说：“你说。” 　　“四号楼里面住着很多死人。” 　　“死人？”周俞歌觉得有些荒谬，他甚至怀疑，章佑铭怕不会真是神棍，死人怎么住？ 　　章佑铭抬起手来，示意周俞歌先别说话。 　　“就是死去的人，有人把阳宅当阴宅用，就是我们所说的坟墓，好多人迷信，专门买房供着骨灰盒，你晚上睡不好觉，可能是他们供奉点的那香闻多了。我看这事儿，物业那里八成都知道，可能也是有产业链的，逢年过节人多热闹，平时冷冷清清，他们这是把死人当仙人供奉起来了，也不管活人到底怎么样。” 　　听章佑铭说完，不仅周俞歌愣住，连石枳青都傻站在那里。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这种事情看能不能跟其他业主一起，找物业协调，不行的话，估计你得搬家。”章佑铭其实觉得这种事儿挺难办，也不知道有人管不。 　　周俞歌反应倒是快，立马拿手机拨号，不管怎样，这事儿得找警察，他报警的理由是，怀疑是有组织在进行封建迷信大型活动，就在小区里面。 　　章佑铭想了想，周俞歌这说得没错，这也确实算是封建迷信了，这么大一栋楼，大多都是骨灰盒住着，又可怕又讽刺。 　　警察来得很快，并且联系了物业，物业一开始拖拖拉拉，说绝对不可能，敢打包票，就是不愿意在群里面跟居民说一声配合调查。 　　有人举报再加上物业举动实在有些奇怪，最后在周俞歌的强烈要求下，物业叫来了周俞歌家隔壁业主，让他把门打开，打开后，确实能够闻到点儿味儿。 　　但在客厅里面是没摆放什么东西，空荡荡的，也没有特别装修，就只有一个五瓦左右的灯泡，阳台处砌了水泥墙， 　　往里走能看见个紧锁的防盗门，门两边还挂着两个白色大花，门顶上还写是谁的墓。 　　看到这儿，周俞歌就腿脚发软，这算什么事，敢情自己住这么久，隔壁居然被当成墓地，这也太搞心态了。 　　“警察同志，我们可没害人，我们就是把这当成墓地，这地方便宜，反正当年这地方也是坟堆堆，盖房子后便宜，那我们就想这办法了，我们可没干坏事，真的。”那业主见瞒不住，索性老实交代了。 　　倒也确实没有干杀人防火的坏事儿，可这把阳宅当墓地，也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事儿。 　　周俞歌愣住，当年就不该贪便宜，买了这房子，不过他倒是反应过来，这地方那么多户主当买来当阴宅，物业不可能不知道，那这算不算妥妥地欺诈行为？ 　　那物业也是刚上班没多久，当时就是图个轻松，想着反正没几个活人住，事儿少，现在被拆穿，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只能通知领导。 　　领导倒是不着急，说这又没干犯法的事情，要赔偿还是要咋地，等明儿再说，看这架势，明显不把这当回事。 　　这事儿到最后，崩溃的只有周俞歌，要说人家确实也没犯法，警察也管不了这事儿，他一个人瘫坐在自己的客厅，一言不发，石枳青也觉得这小子确实点子背，上前安慰道：“咱唯物主义，不相信那些鬼神，不过还是要跟物业反应，晚上不能点香，身体还是最要紧。不然这钱都花出去了。” 　　站在一旁的章佑铭，透过阳台水泥墙的巴掌大小孔，看着窗外漆黑一片，这世上有没有鬼神倒不是重点，有时候人性的贪婪与丑恶可怕多了。 　　物业房产商，那些业主，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住户的感受，当然，或许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才是最最重要的。 　　安慰完周俞歌，石枳青打电话给郭梨，说明周俞歌的情况后，周生故说他开车去接周俞歌，让他先借住到他们家。 　　回去的路上，石枳青问章佑铭：“那样的房子住着真的会不吉利吗？虽然我是无神论者哈，但想想还是觉得挺吓人。我要住着，我肯定也难受。” 　　“全看心态，在他不知道以前，也没当回事，知道后，肯定住不下去了。风水上的话，其实这不影响的，虽然我的想法跟你相反，我认为世上有鬼神的。”章佑铭轻声道。 　　“诶，你之前说你怕深海，为什么啊？”石枳青问。 　　以前高中那会儿，有次夏天还去海边玩过，章佑铭还挺喜欢海的。 第47章 海水很冷 　　======================= 　　“海水很冷。”章佑铭只回答了这四个字。 　　石枳青没有追问下去，他看了眼章佑铭的侧颜，又想到，章佑铭失联的这些年里，他到底是怎样生活的？ 　　也跟现在一样吗？孤独地在闹市里。 　　他也会看看星星月亮吗？他也会去海边吹吹风吗？石枳青不得而知，这种时候，怜悯之心就开始作妖，他心疼章佑铭。 　　他想要对他好。 　　送章佑铭到他住的地方过后，石枳青又跟章佑铭说：“除夕过来一起吃团圆饭。” 　　这次没有询问，而是直接强硬的通知，要是问的话，章佑铭不会来。 　　“到时候再看吧。”章佑铭又是这句话。 　　“只有这几天了，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有什么事吗？” 　　章佑铭摇头，他说：“不确定的事情很多，提前祝你春节快乐。再见。” 　　说完章佑铭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剩下石枳青一个人站在冷风中，他甚至怀疑章佑铭几个小时前的温柔都是假的，或许连他这个人都是假的。 　　他怎么可以做到如此不近人情？ 　　那晚过后，章佑铭和石枳青又断了联系，除夕前那天早上，石枳青正好下夜班，石珍珠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好一会儿，要过年了，也请不上钟点阿姨。 　　见石枳青一个人回来，石珍珠又开始抱怨：“本来还以为今年过年三个人，结果你看这小章怎么也不来？郭梨又去外面度蜜月，你看看你呐，你也不争气，不赶快给我带个女朋友回家过年，今年又是咱俩孤零零的，哎。” 　　“这么多年您还没习惯？”石枳青系上围裙，帮石珍珠择菜。 　　他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年有些失望罢了，他也以为章佑铭会过来一起吃饭。 　　“诶，你别帮我在厨房里转悠，你去外面转转，买点年货，我前几天一个人在家都没怎么出去逛，顺带着你看看章佑铭到底在不在他铺子里面，在的话，让他过来吃饭，他一个人在家，不会好好吃饭的。万一又啃几个大馒头，哎哟，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 　　石珍珠说了好长一串，她其实也挺不好受，过年就要团团圆圆，人多才热闹，这就两人，也没什么仪式感。 　　“念星和她外公外婆呢？回老家了吗？”石枳青问。 　　“前几天就回去了。”石珍珠想起那老两口带孩子也是不容易，又叹了一口气。“你快出去吧，出去转转，这春节一过，都是二十九的人，老天呐，你还是着点急吧。” 　　石枳青本来没打算出去了，被石珍珠这么一说，觉得是要出去转转。 　　但他不是出去买年货，石枳青直奔章佑铭那白事铺子，在路上想了百八十个说服章佑铭去吃饭的理由，结果到地方后，傻眼了。 　　人章佑铭根本不在，在铺子那里守着的是个穿着黑色旗袍的漂亮姑娘。 　　石枳青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脑子里面已经有了一百种可能，在为章佑铭找理由，直到王瞎子敲着拐杖出来。 　　“王大爷。”石枳青基本上没跟王瞎子正面交谈过，对他的称呼也拿捏不好。 　　果然，王瞎子一听到喊他王大爷，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他骂道：“我怎么就成大爷了？是你瞎还是我瞎？你小子又来干嘛？章佑铭没在这儿，看不见旁边铺子换人了？” 　　石枳青早就习惯了王瞎子这般，他凑上前一些，帮王瞎子拉了下椅子，细声细语道：“章佑铭他去哪里了？这铺子……” 　　“去外地了，看见旁边那漂亮姑娘没，我给他介绍的，等他回来，就看他俩处对象儿，章佑铭还得给我媒钱。”王瞎子说着就笑起来，末了，还不忘补一句：“又可以喝喜酒了。” 　　石枳青半信半疑，王瞎子说话不靠谱，章佑铭怎么可能随便跟人处对象。 　　不过石枳青转念一想，能够帮章佑铭看铺子，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说明章佑铭是完全信任她的。 　　好过分呐，石枳青这样觉得，章佑铭竟然什么都不跟他讲。 　　“章佑铭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石枳青问。 　　王瞎子没有回答他，而是起身，走到隔壁区，石枳青犹豫几秒，跟了上去。 　　“落星，你过来下，这人打听下章佑铭的情况。”说完，王瞎子就转身回去，留下石枳青站在铺子里，有点尴尬地看着落星。 　　真真是个漂亮女人，石枳青感叹，很快他就情绪低迷了，这么好的女人，自己在她面前，简直完败。 　　“你好，找章佑铭吗？”落星微笑，很有礼貌，声音也很温柔，跟她的外表不是很符合，石枳青以为是那种气场很强的御姐。 　　这下彻底完蛋了，自己都欣赏的情敌，章佑铭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看吧，他就知道，章佑铭很受欢迎的，他那样的人，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 　　“你是？”石枳青问。 　　“哦，是他朋友。落星。”落星给石枳青拿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又转身进屋内给他倒了杯水，是他以前用过的杯子。“你也是章佑铭的朋友？” 　　石枳青点点头，他一直以为章佑铭没有朋友，结果人家不但有，还没有把自己介绍给其他朋友。 　　“没听他说起过，你找他来有什么事吗？”落星又问。 　　石枳青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的，现在坐在这里，脑子却一片空白，他只知道，或许自己在章佑铭心中，只是一个在有需要时可以利用的对象。 　　他沉默两秒，说：“没什么，路过，过来看看。你先忙，我先走了。” 　　石枳青失望地离开这里，该来的这一天总会来。 　　去了趟超市，买了点水果礼盒，石枳青就回家了，年夜饭还是只有他跟石珍珠两人。 　　天气冷，石珍珠身体也不太好，八点过，她就回自己房间待着，石枳青在客厅看电视，然后在科室小群里抢抢红包，又回复了些祝福，一晃居然就十点过了。 　　往年石枳青还会等到十二点，这会儿却根本没什么心情，洗漱好过后，便上床准备睡觉。 　　他真的很佩服章佑铭，居然电话短信都不给一个，难怪之前提前祝春节快乐，石枳青想，肯定是自己不重要，所以章佑铭才祝福短信都懒得发一个。 　　昨晚上了夜班，白天又没有好好休息，石枳青躺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是被微信语音电话给震醒的，手机都从枕头震到胳膊那位置了，一看，结果是陈焱都打来的。 　　【作者有话说：还是决定，先让石医生跟小陈来一段……】 第48章 这叫乘虚而入 　　=========================== 　　接通电话过后，陈焱都神神秘秘地让石枳青猜猜他在哪儿，石枳青翻身拿了个枕头抱着，他想着可能会跟陈焱都聊一会儿。 　　“在哪里？”石枳青顺带着看了眼时间，竟然才十二点过。 　　他声音懒洋洋的，陈焱都惊讶道：“不会吧，你是已经睡觉了吗？” 　　“昨晚值夜班，今年节目也不怎么好看，就先睡了。”石枳青轻声道。“诶，你在哪儿？” 　　陈焱都那边沉默两秒，说：“在你家楼下，你要不要下来？” 　　“不会吧？真的在我家楼下？”石枳青问。 　　石枳青知道年轻人爱玩这一套，只是没想到这么久没跟陈焱都联系，他还会这样做。 　　“在的，我还买了两盒仙女棒。”陈焱都笑道。 　　“那你等下我。”石枳青准备挂掉电话，下一秒又想起外面很冷，他问：“你衣服穿够没？要不要我带件大衣下来？” 　　“够了够了，你快下来吧。”陈焱都催促道。 　　石枳青轻手轻脚地下楼，出客厅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黑妞绊住，黑妞跳起来，叫得可惨。 　　蹲下来安抚了一下黑妞，他才穿鞋出去。 　　陈焱都穿着某运动品牌的白色长款羽绒服，里面套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本来衣品就不错的陈焱都加上身高优势，这样子有几分偶像剧男主的味道。 　　是挺帅的，石枳青如此想到。 　　比起陈焱都，石枳青刚刚随便穿的衣服就有些逊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不要上楼从新换身衣服，我这秋裤上面套大衣的。” 　　石枳青想着陈焱都怕是要带他去酒吧喝酒。 　　“不用，你不冷就行。大年初一你不上班吧？”陈焱都拉着石枳青坐上副驾驶，突然问道。 　　“不上班，休息两天。”石枳青说完，往窗外哈了一口热气，能够看见白色的雾气。 　　挺幼稚的。 　　“那就好，我带你去看海。”陈焱都兴奋道。 　　石枳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大过年的，陈焱都要带他去看海，这最近也得开车三个多小时吧？ 　　明天大年初一，还不知道要不要去主任家里面拜年呢？ 　　“等等，你是说，现在，去看海？”石枳青问。 　　陈焱都点头，不解地看着石枳青，他不知道有什么不对。 　　“大哥，最近的也要三个多小时诶。”石枳青轻声道。 　　“嗯，你睡觉，我开车，明早就回来。”陈焱都已经做好了打算，之前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石枳青会不会跟他一起去。“你不想去吗？你不想的话……” 　　“谁说不想了。”石枳青打断陈焱都的话。 　　这种事情他还没有干过。 　　“那我们俩就一起去。” 　　石枳青坐在副驾驶，想着年轻就是好，说走就走，就算没有同伴也可以勇敢前行。 　　几年前的石枳青，可没有陈焱都这么随性。 　　石枳青确实是有些累了，跟陈焱都说了没一会儿话就又睡着，醒来的时候，估计已经到了一会儿。 　　“醒啦，看来你确实是有点累了。”陈焱都说着就从后座拿出几片暖宝宝递给石枳青。“贴几片这个在膝盖和肚子上，下去了风很大。” 　　石枳青接过暖宝宝，看了下使用说明，有些笨拙地贴了上去。 　　他突然意识到，在陈焱都面前，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你不用吗？”石枳青问。 　　陈焱都冲他笑笑，说：“刚到我就贴好了，快下车，不然一会天都要亮了。” 　　车门一打开，冷风就灌进来，石枳青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星光点点，不禁产生一个疑问，这大半夜的，来看什么？就真的是来吹吹风。 　　石枳青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陈焱都没跟上，才发现他折回去拿了他所说的那两盒仙女棒。 　　他以前刷视频的时候经常看见有人用那个拍视频，看上去是挺不错，不过感觉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爱玩的。 　　啧，陈焱都好像确实也才二十出头。 　　“你要拍视频吗？”石枳青问，他以为陈焱都也是要拍，他还专门问。“要我当你模特吗？” 　　“不用，用心记录。”陈焱都笑道。 　　倒确实是用心记录，陈焱都也不是特别爱拍照，他其实就跟长不大的小朋友一样，玩得可开心，鼻头被海风吹得红红的。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石枳青就说：“咱们还是回车里，你这样下次得感冒，大过年的生病可不划算。” 　　陈焱都手被冻得很僵，他犹豫两秒，答应了。 　　上车后，两人又没打算立马开车回去，就将车窗开着一点，坐在里面闲聊。 　　“你都不困的吗？”石枳青笑道。 　　“和你在一起就不困。”陈焱都这话一出就有点暧昧了，又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 　　不知道是不是坐在车内空气不太流通的缘故，两人脸颊都有点红红的。 　　“是吗？”石枳青淡淡回应，他不太适应别人这样直白地示好。 　　陈焱都微笑着，将身子凑到石枳青那边去，轻轻问：“你就不害怕我吃了你？” 　　“搞笑了啊，你比我小了好几岁吧？还吃我，你……” 　　猝不及防。 　　石枳青完全没想到陈焱都会那么大胆子，这还不要紧，见石枳青没有推开他，他还上手了。 　　石枳青的手抬了起来，他是想推开陈焱都，他是想拒绝这个吻的，他是想不让陈焱都有进一步动作的。 　　可又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反感，和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自己也没有生理上的反感，相反，石枳青感觉身体热了起来。 　　“青哥。”陈焱都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盯着石枳青，他是有点想法，他想更进一步。 　　他早就料想到，如果章佑铭没在石枳青那里，如果石枳青愿意跟他出来，那就有机会。 　　某种程度上，他这叫乘虚而入。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 　　“你就是这样对青哥的？”石枳青这时候完全已经将章佑铭抛之脑后，他只想要短暂的快乐。 　　现在陈焱都能给他。 　　“你也很享受不是？”陈焱都从驾驶座跨到副驾驶，坐在石枳青身上，本来就穿得多，过来后，他干脆将羽绒服和毛衣脱掉，完了又在石枳青脸上亲了一下。 　　石枳青叫了停，陈焱都以为石枳青不愿意了，便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我是想说，要不要去后座？” 第49章 心虚 　　=================== 　　两人没有做到最后，只是互相用手解决，除了没有带东西出来，还有个原因就是石枳青确实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石枳青穿好衣服后，找陈焱都要了根烟，下车吹着冷风，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这也算是终于走出只有章佑铭的怪圈。 　　陈焱都就不一样了，他很高兴，他知道石枳青不是随便的人，能够互相解决问题那就是进步，回程的路上，他甚至大胆地提出交往。 　　石枳青考虑了几秒，轻声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陈焱都也没有要逼他的意思，见石枳青拒绝，他点点头，说：“那就等你做好准备。” 　　其实有时候想想，被追的人大多都没有主动权，特别是慢热的人，当你确认接受或者不接受，都是需要承担带来的负面后果，而且很多都是长期性的，石枳青很担心陈焱都只是玩玩而已。 　　但是自己追求章佑铭就不一样，要是章佑铭喜欢他，那就好好在一起，不过他也不能确保自己会不会变心，要是章佑铭不喜欢，那就跟现在一样咯，反正日子也过得下去，就是有时候会感伤而已。 　　说起来，经历过昨晚的事情，石枳青开始动摇，自己对章佑铭可能是做不到从一而终的，之前的自我感动式坚持似乎也应该结束。 　　初一那天下午，石枳青去跟主任拜年之后，又想起去章佑铭铺子那里逛了一圈，到了之后才发现门都没开。 　　他觉得无聊，又不想回家，回去待着石珍珠肯定又会催他找对象。 　　他寻思着，过完年应该搬出来住，可他又担心石珍珠生病在家没人照顾，而且她现在本身就有焦虑症，自己一搬出去，她指定又会多想。 　　然而石枳青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被催婚这个问题，他就收到郭梨的信息轰炸，本以为是要跟他分享旅程中遇到些什么事情。 　　一看结果是说，高晓芸告诉她在萍南看见章佑铭了。 　　一看见章佑铭石枳青就来了兴致，他问怎么回事，郭梨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直接跟他打了电话。 　　“章佑铭怎么去萍南了？我还以为他会跟你们一起团年。” 　　接通电话，郭梨倒先问起话来。 　　石枳青叹了口气，说：“他没在渝云过年，高晓芸真的见到他了？” 　　“对啊，见到了，这人还能有假不成？高晓芸还请他喝咖啡，被他拒绝了。”郭梨说。 　　“他去萍南干什么？”石枳青搞不懂。 　　难道这几年章佑铭一直在萍南待着？也没听他说起过。 　　“不知道，高晓芸是在卖公墓那里见到章佑铭的，哎，我跟你说，高晓芸在跟她老公闹离婚，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个什么话吗？”郭梨估计是想笑，但又忍着。 　　石枳青也好奇，问：“说什么？” 　　“她说她离婚后要跟章佑铭试试，还问我有机会不，你说我怎么来回答？章佑铭那个人我都捉摸不透的，高晓芸那意思是想让我撮合一下，说我们当初三人玩得好，可你看我跟章佑铭这都没怎么联系。”郭梨抱怨道，换做别人她可能还会意思一下，就章佑铭，她不行。 　　主要是觉得章佑铭变了好多，而且她爸妈也说了，少跟做白事生意的人来往。 　　“高晓芸真那么说？”石枳青皱着眉头。 　　他感觉大家都把章佑铭当成备选对象，像周俞歌一样，殊不知，人家有更优秀的人选，看看那落星姑娘。 　　“我骗你干嘛，诶，不过你不要跟章佑铭说喔，万一高晓芸只是开玩笑，那就尴尬了。” 　　“我不会说的。” 　　石枳青当然不会说，他要去亲自找章佑铭。 　　他要把事情问清楚，最好是将自己的想法也一并告诉他。 　　章佑铭买了当晚的机票，到了他才给章佑铭发短信，说自己到萍南，问章佑铭人在哪里。 　　那个点儿章佑铭还没休息，看见短信，纠结一番，还是给石枳青回了电话，并且告诉他住址。 　　从机场打车到章佑铭住处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石枳青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他要怎么跟章佑铭说？ 　　快到的时候，石枳青又在打退堂鼓，心想着，要不不说了，可转念一想，不说的话，又怎么跟陈焱都那边交代？ 　　一直以来，陈焱都的心思他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特别是又有了肌肤之亲后，石枳青觉得要给人家一个答复，不然就真成了渣男。 　　石枳青一直把窗户开着的，冷风呼呼地刮在脸上，让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可若是真的清醒，又怎么会临时来萍南找章佑铭？ 　　到地方后，司机师傅还开玩笑说：“小伙子是来见女朋友的吧？这么着急。” 　　石枳青笑笑，没有说话，一来算是默认，二来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章佑铭。 　　下车后没走两步路，石枳青就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章佑铭，他站在路灯下，将里面的卫衣帽子戴着，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看见石枳青两手空空，章佑铭问：“临时过来？” 　　“不然呢？后天……马上就是明天了，还要上班。”石枳青搓着手。 　　萍南好像比渝云还要冷点。 　　“那你来干什么？”章佑铭带着石枳青往前走，他没有表现得多热情。 　　“无聊来看看你。怕你一天又是三个馒头过日子。”石枳青故作轻松。 　　章佑铭突然停下脚步，石枳青差点撞上，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拿章佑铭一天只吃三个馒头说事儿。“我开玩笑的，就是挺无聊的，然后又听见高晓芸说你来这边了，我就买机票过来了。” 　　“有陈焱都在也会无聊吗？”章佑铭继续往前走，还加快了步子。 　　眼见着前面一段路没有路灯，石枳青也加快步子，跟他并行，他侧着头看章佑铭，发现他面若冰霜，石枳青有点点心虚啦。 　　他不过他想除非陈焱都告诉别人，不然不可能被知道，何况是章佑铭。 　　“没有。” 　　石枳青这回答得模棱两可，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没有。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章佑铭毫不留情地揭穿石枳青。 　　“不会吧。”石枳青小声嘀咕。 　　虽然是还穿着昨天的大衣，但也不至于香水味都还闻得到，这么一瞬间，石枳青觉得自己就像被捉奸在床。 　　“就来呆一晚上吗？你明早还得回去。” 　　“嗯，你什么时候回渝云？落星是你什么人啊？” 第50章 耍我好玩吗？ 　　=========================== 　　“不确定。” 　　章佑铭就回答了这三个字，石枳青也不知道他这回答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当然，石枳青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想起王瞎子说的话，他要跟章佑铭确认。“王瞎子说要撮合你跟落星。” 　　这时候已经走到电梯口，章佑铭摁楼层的手顿了一下，王瞎子为什么要跟石枳青这样说？ 　　见章佑铭不说话，石枳青又说：“我看着落星也还挺不错。” 　　“你不是喜欢男的吗？”章佑铭看着上升的楼层，淡淡问。 　　石枳青无语，跟章佑铭沟通确实有点障碍。 　　进屋过后，石枳青寻思着章佑铭这生活水平大有提升啊，房间里面的现代设备该有的都有，洗碗机扫地机器人一样不落下，不过当他往里面走，看见那全是女人衣服的衣帽间时，他就皱起了眉头。 　　章佑铭和落星到底什么关系？ 　　能够到互换城市住处这种地步，绝对不是一般关系。 　　“章佑铭，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石枳青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章佑铭从冰箱拿了瓶果汁递给石枳青，他心想，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章佑铭也坐下来。 　　“你到底前些年到底在干什么？落星又是谁？你跟她为什么会互换住处？只是朋友吗？”石枳青甩出一连串的问题，让章佑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章佑铭不紧不慢地喝着东西，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她是我朋友，唯一的朋友。” 　　“那我呢？”石枳青问。 　　既然落星是唯一的朋友，那石枳青又算什么？ 　　“你？”章佑铭愣了一下，轻声道：“你不一样。” 　　一句不一样就给打发了，石枳青急了眼，他盯着章佑铭，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似乎这一刻就要爆发。 　　“我是不一样，哼。”石枳青自嘲道，他有些委屈。“我当然不一样，那就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到我。我算什么？我连朋友都算不上，是不是？” 　　“不是。”章佑铭反驳道。 　　没等石枳青说话，章佑铭继续道：“你和落星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但我们有差距。” 　　“有什么差距？章佑铭，我这么远跑过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你那么聪明，你会不明白？我像个傻瓜一样围着你打转，你不知道我对你有什么心思？普通朋友会像我这样为你掏心掏肺，我妈说要给你买房子，我都没有异议，你有什么事儿，我哪次不是放在心上？你就是装，装不懂。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章佑铭，我好累的。” 　　石枳青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相当于挑明了。 　　但章佑铭听完过后，只是来了句：“活着都挺累的。” 　　章佑铭心里也蛮纠结，他明白石枳青的心思，也知道他现在需要什么，但他给不了。 　　死去的人是给不了活着的人幸福的，连最基本的陪伴都不能。 　　除非…… 　　章佑铭快速地打消掉这个念头。 　　不可以，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做违背石枳青意愿的事情，活着万般苦，也有美好的时候。 　　他不能拖石枳青下水。 　　“我踏玛现在不是要跟你讨论活着累不累，劳资的重点是，我喜欢你。” 　　“章佑铭，我喜欢的人是你。” 　　“想睡觉的对象也是你。” 　　石枳青想着自己终于说出来了，一身轻松，但是他不想去看章佑铭的反应。 　　章佑铭冷冰冰的样子会刺痛他。 　　“只是想睡觉吗？”章佑铭问，如果只是想睡觉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麻烦。“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话，我当然没问题。” 　　石枳青缓缓转过头，看向章佑铭。 　　在他眼里，所说的想睡觉只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一定要有爱，才能睡。 　　可话从章佑铭口中说出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章佑铭表现得就像社交软件上那些家伙一样。 　　“你没问题吗？”石枳青反问。 　　在还没等到章佑铭回答之前，石枳青就走过去，抬起章佑铭的下巴，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石枳青很快就离开，并且问道：“这样也没问题？” 　　章佑铭这时候情绪有了波动，他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喜悦，他只是淡淡问：“你跟陈焱都也是这样吗？” 　　章佑铭这样一问，石枳青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回到刚刚坐的位置，淡淡道：“不止这样。” 　　石枳青想，终究是回不到同坐几十个小时绿皮火车的那些日子了。 　　不过总该做个了断，如此便好放宽心大步往前走。 　　虽然他和陈焱都确实没有到最后那一步，但也确实不止于亲吻。 　　“所以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章佑铭并不惊讶于石枳青喜欢自己，他比较在意石枳青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又跟陈焱都有更亲密的举动。 　　“不然呢？”石枳青反问。 　　章佑铭轻笑一声，语气冰冷，他说：“那你喜欢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你喜欢我什么呢？图我什么呢？是想从我这里获得优越感吗？” 　　“我二十八岁了。”石枳青淡淡道。 　　他希望章佑铭可以明白一个事实，一个正常的男人是有需求的，他不想靠着夜夜做梦来满足自己。 　　他想要的是，真实存在的美好。 　　“所以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是干什么？”章佑铭问。 　　“我要跟你在一起。” 　　沉默，石枳青这话一出，两人就陷入沉默，石枳青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没有给章佑铭缓冲的时间，而且刚刚又说了那样的话。 　　可他不愿意等了。 　　“在一起过后呢？”章佑铭又问。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喜欢我吗？要是你也喜欢我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切都不是问题，要是放在十年前，章佑铭肯定也会这么认为，现在的情况确实完全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现在也明白王瞎子为什么要把他调过来。 　　就算石枳青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两人也熬不过时间。 　　可现在自己不答应的话，他知道石枳青转头就会去找陈焱都。 　　章佑铭选择了折中，他说：“我们只睡，随时都可以抽身。” 　　“我觉得你在耍我，章佑铭，耍我很好玩吗？”石枳青笑了，好荒谬啊。 　　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到头来只会说，只睡，好抽身。 　　好一个保全的法子。 　　但他石枳青接受不了。 第51章 还是朋友 　　======================= 　　那晚上石枳青跟章佑铭终归是没谈拢，第二天一早石枳青就往回赶，都没来得及好好跟章佑铭告别。 　　一次失败的告白，足以让石枳青沉闷好久，往更远了说，是对他这十年来的全部否定，他不愿相信章佑铭是那样的人，能够说出只睡不谈感情那种话。 　　他宁愿章佑铭完完全全地拒绝，这种感觉就像吃了一大口外观好看却已经馊掉的卤肉饭。 　　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已经匆忙地嚼了几口。 　　年初二过完，石枳青就开始上班了，干了医生这行当，就跟大部分节假日无缘。 　　不过上班也好，总归是还有个盼头，做手术和病人打交道可比处理感情上那些事情容易多了。 　　他暂时也不想去关心章佑铭什么时候回渝云，要逃避一阵子，当一回鸵鸟。 　　主要是还有另外一桩事等着石枳青，他开始上班后的一个星期，医务科就来通知他，说是收到了投诉。 　　石枳青基本不上门诊，在住院部一般很少收到投诉，那天被通知后，也没有罚他的款，他亲自跑去问了一趟才知道，投诉他的是喜凤。 　　喜凤是谁？一个失魂落魄日子不如意的中年女人，她男人意外去世一年多了，之前在神经外科看过病，按照医务科的说法，喜凤打电话过来，主要是闲得无聊。 　　她说着投诉神经外科的石医生，却也讲不出理由，基本上都是在说最近发生了哪些小事，比如说她今年过春节没回老家，那件红衣服没穿成，再比如今天出去找工作，没人要，还有月经没来这种事，她都要讲上半天。 　　据医务科不完全统计，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喜凤一共打了九次投诉电话，每次以我要投诉神经外科的石医生作为开头，以我充话费了再打给你们结束。 　　头几次石枳青并没有放在心上，后面石枳青将这事儿说给石珍珠听后，石珍珠说，喜凤肯定是有焦虑症，又没人听她讲话，石珍珠还说，喜凤肯定没钱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可贵。 　　听了石珍珠的话后，石枳青觉得可以帮石珍珠找点事做，他联系了社区老年志愿者服务中心，将喜凤的情况说明过后，希望能够由他们牵头，搞个一对一的帮扶，那帮扶喜凤这任务自然就落在石珍珠头上。 　　趁着休息日的时候，石枳青陪同石珍珠一起，去了喜凤家里，喜凤住在城中村，那种洗热水澡都要三块钱一次的单间，看见志愿者和石珍珠的时候，她热情地招呼，可看见跟在最后面的石枳青，她就有些局促。 　　她也知道投诉电话打多了，对石医生会有影响，她没料到石枳青还会专门找人来帮她。 　　喜凤还是个残疾人，她的脊柱侧弯得很厉害，整个人走路都是弓着腰，还没有右手，据她说，右手是年轻的时候，帮人做火炮儿，火炮儿炸了，右手当时就没了，当时没有法律意识的，黑心老板赔了点钱，这事儿就过去了。 　　至于脊柱问题，她说从记事起就有。 　　身体的缺陷加上不善言辞的内向性格，在老家媒人的劝说下，她跟同样残疾的老张走到一起，两人没孩子，一来是老张生育能力有问题，二是就算生了两人也养不起。 　　老张还爱喝酒，喝完酒就打喜凤，前年老张过世，喜凤开心了许久。 　　这些都是喜凤之前在电话里面说的，等真正人到了面前，她又恢复了沉默寡言，那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她才五十多点，年纪不算太大，要就这么闲着，钱肯定不够花，志愿者问她有什么帮助的时候，她就说想要一份工作。 　　平时陪喜凤聊聊天，给她送点粮食米面，这些都很容易办到，可要给她找份工作，这的确有些困难。 　　回家以后，石珍珠一直很沮丧，她知道人到老年不容易，可没想到喜凤的那样的人更不容易，她一直跟石枳青说，想要做点好事。 　　石珍珠甚至提出要喜凤来她们家里做清洁，打扫卫生，这被石枳青否决了，这些其实都不太现实，按照喜凤的身体状态，根本做不了这些，如果做不好，喜凤可能会更有压力。 　　那些天里，石枳青一直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算让喜凤去收废品，她都是抢不过别的老太太，他想到了同是残疾人的王瞎子。 　　他们铺子里面好像并不是很忙，经常看见他躺在椅子上睡大觉，有时候还喝得醉醺醺。 　　石枳青认为喜凤应该能胜任这个工作，但是王瞎子那里肯定行不通，石枳青想到了章佑铭。 　　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石枳青都没有去找章佑铭，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 　　有了让喜凤去他那里工作的想法后，那天下班后石枳青就看着车章佑铭铺子对面那条街看了一眼。 　　章佑铭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反正是回来了，他也没有通知石枳青。 　　石枳青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到章佑铭铺子里。 　　章佑铭看见他，有些惊讶，他以为石枳青都不会再主动找他了。 　　“有什么事吗？”章佑铭问。 　　石枳青看了一下帘子里面，确定落星不在，他便问：“你这里缺人手吗？” 　　章佑铭本来进去给石枳青倒水喝，听他这么一问，回头看了一眼，问：“怎么？你要来我这里上班。” 　　现在的章佑铭倒是会开起玩笑来，放在前几个月，他肯定是冷冰冰地回答两个字，不缺。 　　“我不来，我妈认识了个阿姨，想给她找份工作。”石枳青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觉得我这里挣得了几个钱？既然是石孃的朋友，应该也是不缺钱的。”章佑铭分析道。 　　石枳青见章佑铭不相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过后，章佑铭皱着眉问：“她会算命吗？会看风水吗？” 　　石枳青摇头，喜凤还真没有一技之长，除了老实善良，可这两样派不上什么用场。 　　其是章佑铭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也不是不愿意帮助喜凤，就是不知道王瞎子准不准许，而且说实话，在这种店里面打工，对喜凤不一定有好处。 　　“好吧。”石枳青见章佑铭不愿意，也没有勉强，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落星呢？” 　　“前两天。她回萍南了。” 　　“喔，那天晚上的话就当我没说，你就当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朋友。”石枳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觉得自己想通了，两个人不是非得在一起的。 　　“什么叫当做你没说？”章佑铭语气不善，他不喜欢石枳青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 　　“不然呢？” 第52章 我有什么好的 　　=========================== 　　章佑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问题就好像是个死结，无法解开。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一剪刀下去，“咔嚓”剪断所有。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那般果断，石枳青是，章佑铭是，陈焱都也是，生命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 　　就连喜凤都是，她时常在念叨那个已经死去的丈夫，偶尔还会怀念一下有他在的好日子。 　　不过总的说起来，主要还是差劲日子多些。 　　喜凤自是没有去章佑铭那里打工，不过石枳青给她找了另外一个出路。 　　他教会了石珍珠怎么使用相机拍视频，让石珍珠和喜凤自己去拍记录生活的视频，他休息日帮她们剪辑发布，账号赚的钱她俩五五分。 　　其实对于石珍珠来说，赚钱是小事，主要是她没有什么真心朋友，现在身体不太行也不敢没日没夜地坐着打麻将，石枳青想着给她找点事情做。 　　做的还算是蛮成功，现在这类视频大家都挺爱看。 　　特别是像喜凤这种基层女性的一个生活现状，能够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石珍珠对于怕视频这种记录生活的方式很是喜欢，积极性也很高，一周的话会抽个三天的时间外出，有时候是在喜凤家里拍，有时候是去做探店，有时候就单纯跟喜凤聊天，讲讲年轻时候。 　　最新的一次拍摄，石珍珠难得聊到关于爱情，石枳青剪辑的时候心血来潮，给陈焱都发了消息。 　　石枳青：在干嘛？ 　　陈焱都设置了特别关心，基本上是秒回。 　　陈焱都：前一秒在想你，这一秒在回你消息。 　　石枳青：是吗？我不信。 　　陈焱都：随你，你在干什么？ 　　石枳青：剪视频，我妈最近在拍vlog。 　　陈焱都：喔，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石枳青：晚上一起去喝酒？ 　　说起喝酒，陈焱都就来了精神，回复石枳青后立马就在常去的那家订了台。 　　好久没有出去喝酒了，陈焱都前段时间一直闷在家里，也闷够了，好好收拾一番过后，他就开着他的小敞篷来到石枳青他们家楼下。 　　石珍珠看见陈焱都那跑车，还诧异地盯着石枳青看了几眼，她怎么不知道陈焱都这么有钱？这孩子别跟外面的人胡来乱混。 　　石珍珠她们那辈的人，对陈焱都他们这种演艺圈的，多少有点偏见。 　　“都快十点了，你们去哪儿啊？”石珍珠抱着黑妞，探着头问道。 　　怀里的黑妞一点不老实，每次陈焱都来它都会哀嚎几声。 　　“出去吹吹风。”石枳青说着就坐上副驾，他还说：“这才开春，坐敞篷怕是有点冷？” 　　“就是要这种天气，吹点冷风。”陈焱都笑道。 　　这个点酒吧已经热闹起来，到处都是人。 　　进去的时候，为了避免走失，陈焱都拉着石枳青的手，往里走去。 　　他跟这儿的人比较熟，一路过去，好多人跟他打招呼。 　　甚至还有人问他：“男朋友？” 　　陈焱都回头看看石枳青，然后笑着回答：“暂时还不是。” 　　这给石枳青整得还挺不好意思，这都牵上手，你说是普通关系，也不太合适，特别是他们这种人群。 　　陈焱都订的位置在角落，不受人打扰，但视线很好，石枳青看着下面舞动的年轻男女，感叹道：“年轻真好。” 　　“你不也挺年轻的？”陈焱都歪着头，看着石枳青，说完过后还将腿抬起来，搭在石枳青腿上。 　　石枳青先是一僵，然后便反映过来陈焱都指的什么。 　　平日里石枳青不放纵自己的欲望，在这方面比，他可能比很多年轻人是要更胜一筹。 　　“大庭广众之下，可不带这么撩人的。”石枳青闷了一口，然后将陈焱都的腿放下来，继续道：“咱今天是来喝酒的。” 　　陈焱都将腿放下来后，并没有马上坐远，他趁着这灯红酒绿，凑在石枳青耳旁，轻声道：“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这个时候舞台在跟台下的人互动，声音很大，石枳青也就装作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陈焱都也不知道石枳青是不是故意的，他将石枳青的手拉过去，在他的手掌心上写到，我们谈恋爱。 　　写完过后，石枳青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还说：“你就那么想跟我谈恋爱？我有什么好的？” 　　“你哪都好，我就是喜欢你。”陈焱都说。 　　石枳青又是轻笑，要是哪都好，为什么章佑铭还不喜欢他？为什么章佑铭要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他单相思十年却没有结果？ 　　“你就吹吧。”石枳青说。 　　陈焱都的失望肉眼可见，前一秒还开开心心，后一秒就略显落寞地喝酒。 　　他不知道石枳青怎么想的，就谈恋爱而已啊，又不是生离死别这种人生大事，只是谈恋爱啊，只是为了现在的快活，只是为了当下。 　　他不明白石枳青的执着。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谈恋爱？是我不够好吗？”陈焱都说，没等石枳青开口，他又继续道：“你明明对我有感觉不是？那天我们在车里……” 　　“我跟章佑铭表白了。他告诉我，他只能接受跟我睡，不能跟我谈恋爱。”石枳青说。 　　说实话，石枳青还在纠结当中，如果他现在跟陈焱都在一起的话，那肯定也不是真的爱，只是说比较合适，那这个年纪在一起，也是要睡觉。 　　那为什么不跟章佑铭在一起呢？ 　　这期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一个是我爱的，一个是爱我的，对于石枳青来说，这很难选择。 　　从心而论的话，他是更喜欢章佑铭，但接受不了章佑铭玩弄感情，按照实际情感需求的话，选择陈焱都可能会更好过一点。 　　“他说了这样的话？”陈焱都皱着眉头问，他很不爽，他放在心尖尖上喜欢的人，在章佑铭那里怎么就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他想把章佑铭暴揍一顿。 　　“你呢？你是真心喜欢我吗？”石枳青问道。 　　陈焱都也是第一次遇到石枳青这样，坦然地将感情摆到门面上来剖析的人。 　　“我当然是真心喜欢你。” 　　陈焱都话只说了半截儿，他现在是真心石枳青没错，可他不知道真心的保质期是多久，他才不相信什么永远。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觉得我可以走出来。” 　　“我说过我会等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一点也不耽误陈焱都搞事情。 　　还没等到石枳青走出来，陈焱都就找上章佑铭，两人打了一架。 第53章 廉价的爱 　　======================= 　　陈焱都找章佑铭约架这事儿，石枳青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差不多过了半个月，他才从郭梨口中得知。 　　两人打架那会儿，周俞歌也在，他回头就告诉周生故，这一传，自然就到了郭梨耳边，她那天专门约石枳青出来吃饭，就是想问问，陈焱都为什么去找章佑铭打架。 　　以郭梨的第六感，她隐隐觉得石枳青和章佑铭之间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觉得难受。 　　两人约了咖啡厅，好久不见郭梨，她长胖了些，一问才知道是在备孕。 　　石枳青还说等有宝宝过后，他一定要当干爹。 　　郭梨敷衍地点头，她来是带着目的性，不是来跟石枳青拉家常。 　　“你跟陈焱都处得怎么样？”郭梨挑了咖啡顶上的奶油，满意地吸了一口，然后装作随意地问。 　　石枳青摇摇头，说：“根本还没处，我不确定他是否是个好的人选。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可草率不得。” 　　郭梨皱着眉头，她没有藏住话，直接问：“那他跑去跟章佑铭打了一架怎么回事？生哥告诉我的，那天正好周俞歌也在章佑铭铺子里。” 　　这回换石枳青诧异，陈焱都找章佑铭约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心想着坏了，面上石枳青倒是强装淡定，反问一句：“打架？什么时候的事情？” 　　“差不多半个月前了，我还以为你知道。”郭梨拿着小勺子一直在搅拌咖啡，她现在才没有心情喝咖啡。“不过他为什么找章佑铭啊？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理。” 　　石枳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生怕郭梨问他一句，是不是喜欢章佑铭。 　　可这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郭梨果然满脸狐疑地盯着石枳青，问：“我槽，你不会喜欢章佑铭吧？” 　　见石枳青没有立马否认，郭梨又说：“我知道了，你喜欢章佑铭，陈焱都喜欢你，章佑铭不喜欢你，所以陈焱都把他当情敌了，诶，也不对啊，就是情敌也没必要去打人呐，难道是章佑铭去挑衅了陈焱都？” 　　听郭梨这么一分析，倒也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但石枳青不会承认的，要他这么快在郭梨面前承认喜欢章佑铭，他觉得会陷入尴尬的境地，郭梨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接受不了。 　　而且他感觉说起来会很奇怪，就你突然告诉你好朋友，你喜欢另外一个好朋友，多少有些难为情。 　　“你倒是给个话啊。”郭梨催促道。 　　石枳青笑笑，他说：“等你继续说完呐，看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来。” 　　“那就好，你要是喜欢章佑铭，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虽然章佑铭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怎么说呢？就觉得奇奇怪怪，还有，你要是喜欢章佑铭，石孃估计得气疯。” 　　郭梨这话说得没错，光是在石珍珠面前出柜就挺困难，更别说他还喜欢章佑铭。 　　那石珍珠得恨死章佑铭，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被他给祸害了。 　　“你今天来就专门为这事儿？”石枳青问。 　　郭梨冲着他笑，说道：“这不挺大的事儿，你不喜欢章佑铭我就放心了，其实陈焱都吧，除了比你年纪小，工作不太稳定，其他也不错，周俞歌其实也不错，但你看不上，是不是？” 　　“哪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感情这种事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你说的也是。” 　　感情这种事确实需要培养，这样一想，石枳青便决定试着跟陈焱都培养下感情。 　　他开始隔三差五地邀请陈焱都来他家吃饭，石珍珠也乐意。 　　陈焱都有一定的粉丝基础，拍的视频里面有他，播放量这些都会上涨，那喜凤拿的钱就会多一些，石珍珠自己也有成就感。 　　唯一不好的点是，石珍珠也会经常催陈焱都找女朋友，说如果不早点确认下来，以后就跟石枳青一样，二十九了还在打光棍。 　　陈焱都每次都转过头看着石枳青，抿着嘴偷笑。 　　后面石枳青就不怎么带陈焱都回去吃饭，一般都是在外面吃，几次过后，陈焱都便笑着打趣：“青哥，你对我这么好，是要跟我耍朋友吗？” 　　这一次，石枳青没有直接否认，他顿了几秒，轻声道：“要不咱俩试试？” 　　两人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一刻，石枳青觉得自己心空空的。 　　确定后的当晚，石枳青就发了一条仅章佑铭可见的朋友圈，他不好直接告诉章佑铭，说不出口。 　　不过前几天章佑铭一点反应也没有，差不多过了四五天，章佑铭直接找上了门，那时候石珍珠还在喜凤家里没回来，石枳青刚刚煮好泡面准备开吃。 　　看见章佑铭的那一瞬间，他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 　　根本没想好怎么应对。 　　不过在没确认章佑铭因为什么事情找他之前，他还是表现得比较淡定，给章佑铭找了拖鞋换上，还问他吃了没。 　　“跟陈焱都在一起了？”章佑铭语气很平淡，可此时石枳青的心里早就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 　　“嗯。”石枳青轻声道。 　　他只希望章佑铭不要问过分的问题。 　　“发在朋友圈，意思是大家都知道了？”章佑铭再次发问。 　　石枳青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不是，只有一部分可见。” 　　“石孃知道吗？”章佑铭问。 　　“不知道。” 　　章佑铭突然就笑了起来，他还以为石枳青多大本事，都敢发朋友圈。 　　他这一笑给石枳青整不会了，泡面也已经有些坨了，石枳青大口嗦了一筷子。 　　“你笑什么？”石枳青问。 　　和章佑铭相处就是这点难，什么都要猜来猜去。 　　“笑你都让哪些人知道了。”章佑铭轻声说。 　　“关你什么事？” 　　石枳青觉得章佑铭这是在挑衅，又或是在嘲笑。 　　“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吗？这才多久，你就跟别人好上了。”章佑铭还是面带微笑说这话，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没有。 　　“难不成还要追你一辈子？”石枳青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对着章佑铭大声道。 　　章佑铭摇摇头，轻声道：“倒也不用追一辈子。只是觉得你的爱，有些廉价。” 　　石枳青承认他有病急乱投医的成分在里面，可这话从章佑铭口中说出来，他就不爽，任何人都可以说他的爱廉价，但章佑铭不行。 　　他章佑铭凭什么这样说？ 　　“如果你来就为了说这个，那你可以离开了。” 　　“我跟石孃说了，我要过来住一段时间。” 第54章 嫌弃我？ 　　======================= 　　第二天章佑铭就大包小包地搬进石枳青家里，看样子也不是住个一天两天。 　　这回石枳青专门给章佑铭收拾了客房，既然是有对象的人，那也不能随便跟章佑铭睡在一张床上。 　　只不过睡到半夜的时候，石枳青才想起来没给章佑铭拿厚点的被子，这春寒料峭，半夜还是冷得慌。 　　他翻身下床，找了床被子出来，这还没走到门口呢，房门就被扣响。 　　“谁啊？”石枳青问。 　　章佑铭在石枳青门外已经待了一会儿，听见有响动，他就试探性地敲了下门。 　　“是我。有点冷。” 　　门打开后，章佑铭也没料到石枳青抱着给他准备好的棉被，直接递给他。 　　章佑铭盯着看了两秒，直接绕过石枳青，进了屋，还说：“我腿有点疼。” 　　“估计是冷到了。”石枳青折回床边，将被子递给章佑铭。 　　他这是在示意章佑铭拿了被子赶紧离开。 　　“我跟你一起睡。”章佑铭抬眼看着石枳青。 　　他这个操作石枳青没明白，心意表明过后，章佑铭怎么还能这样得寸进尺？ 　　又不接受又想玩得大？ 　　“我有男朋友，还是算了。如果你考虑在我家长住的话，我可能会搬出去住几天，不然陈焱都会多想。” 　　石枳青这是杀人诛心。 　　显然章佑铭也没想到石枳青会对他避之不及，原因竟然是怕陈焱都多想。 　　“我们以前不也睡在一张床上，又不会发生什么。”章佑铭居然耍起了无赖。 　　石枳青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还是挺有原则，不像你。” 　　章佑铭这时候也顾不得腿舒不舒服，听见石枳青这样说，危机感立马包围全身，他立马伸出手，拽住的石枳青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 　　石枳青也不是吃素的，这场拉锯战中，他可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妥协。 　　他甩开章佑铭的手，阴着脸说：“马上出去。” 　　章佑铭不说话，沉默地看了石枳青几眼，然后慢慢起身，他太了解石枳青的性格了，吃软不吃硬。 　　他抱着被子，一跛一跛地往外走，看着章佑铭的走姿，石枳青又想起刚刚章佑铭说的腿疼，立马就心软起来。 　　可能章佑铭真的没别的想法，他只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那么快跟陈焱都在一起，也是，朋友之间突然有人谈了恋爱，一个肯定会失落，章佑铭现在也许就是这种心情，石枳青这样安慰自己。 　　“喂，你腿疼得厉害吗？”石枳青叫住章佑铭。 　　听到石枳青问他，章佑铭慢慢转过身，轻声说：“不要你管，管好你的陈焱都。” 　　上次跟陈焱都打架，章佑铭又没占到上风，左腿自然也被踢了，不过现在最主要还是冷到了。 　　还真是实实在在的老寒腿。 　　“我这儿有暖宝宝，你先贴着暖和一下。”石枳青将章佑铭手上的被子又抱回去，拉着章佑铭又坐到床边。 　　随后从柜子里面翻出几个暖宝宝，递给章佑铭。 　　章佑铭皱着眉头，看着这平平无奇的塑料包装，说：“我不会用。” 　　石枳青懒得跟他讲话，又从他手中将暖宝宝拿了过来，然后蹲下身去，仰着头问：“哪里疼？” 　　“整条腿。”章佑铭有些委屈地说。 　　确实是整条腿都疼，还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隐隐地，是不是往其他蔓延一下，很难受。 　　石枳青将章佑铭的裤管给卷起来，在他几处关节处给他贴上，本想着大转子那里也给他贴一个，但又觉得脱裤子麻烦，便作罢。 　　全部贴好过后，石枳青就站起来问：“感觉到暖和了吗？” 　　他还准备继续说，被章佑铭打断，章佑铭问他：“如果我跟陈焱都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石枳青轻笑，觉得章佑铭无聊，他说：“谁都不救，你俩都会游泳。待会儿上床睡觉的时候，把暖宝宝取下来，不能贴着睡觉。” 　　章佑铭看着石枳青一张一合的嘴唇，他想起那天石枳青坐在他腿上的那一吻。 　　湿润带着温热，很是让人想念。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章佑铭冲着石枳青招手，让他凑近一点。 　　石枳青也是老实，没想到章佑铭会使坏心思，他乖乖地弯着腰，凑近听章佑铭要说什么。 　　结果头刚探过去，就被章佑铭一把揽住后颈。 　　章佑铭亲了石枳青，主动的。 　　石枳青反应过后，迅速推开章佑铭，他本来是要抬手做出抹嘴唇的动作，但看到章佑铭那满脸的哀怨，手就顿在空中。 　　他发誓，绝对不是嫌弃章佑铭。 　　只是，他觉得不这样做对不起陈焱都，他不能欺骗第三人。 　　章佑铭笑了起来，刚刚石枳青的小动作他可是看在眼里，他问：“嫌弃我？”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石枳青选择不正面回答：“我有男朋友。” 　　这次章佑铭的动作，比先前更快更用力些，他将石枳青拽到床上，倾身上去。 　　他掐住石枳青的脖子，轻声问：“你嫌弃我？” 　　“我没有。”石枳青略艰难地回答。 　　章佑铭跪在石枳青腰两侧，暖宝宝正好被压着，热度一下子就上去，很有可能会将皮肤灼伤。 　　现在的章佑铭才顾不上，他只想知道石枳青刚刚那动作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算石枳青否认了，章佑铭也觉得心里不舒坦。 　　“你快起来，太烫了会伤到皮肤，到时候感染，会遭罪的。”石枳青跟章佑铭现在在意的完全是两回事，两人说话都不在一个频道。 　　“你就是嫌弃我。”章佑铭手上的力道轻了些。 　　前一分钟，他都有想掐死石枳青的心。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膝盖那里贴着暖宝宝，这样跪着用力会很烫……” 　　“你都不喜欢我了，你都跟陈焱都在一起了，你都不在乎我了，你还担心我干什么？”章佑铭问。 　　石枳青对章佑铭属实无奈了，他说：“我在乎你，我担心你，这和我跟别人在一起并不冲突，章佑铭，是你不给我机会，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就算我能立马跟陈焱都分手，你能跟我在一起吗？你能吗？你问问你自己，想清楚。” 　　“非要在一起吗？” 第55章 讨好他 　　===================== 　　是不是非要在一起，那晚上两人没得出个结论，章佑铭的膝盖却是真被暖宝宝烫伤了。 　　石珍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见石枳青蹲在章佑铭跟前，给他涂烫伤膏，她皱着眉头问：“怎么弄得哟？被开水烫到啦？” 　　“不是，昨天忘记给章佑铭拿被子，他半夜冷，给脚上贴了几个暖宝宝，结果就烫伤了。”石枳青现在说起谎来，可比以前自然多了。 　　章佑铭盯着石枳青，他一边耻于自己用卑劣的手段获取注意，一边又沉溺于这这种享受之中。 　　他太了解石枳青，所以如此大胆地拒绝他，又像个小人一样来讨好他，他知道石枳青没办法拒绝。 　　仗着别人的喜欢，并拿之作为筹码，这确实小人才做得出来的事。 　　可章佑铭控制不住。 　　“看着我干嘛？”石枳青起身的时候还小声嘀咕。 　　章佑铭将视线转开，又看了看蹲在旁边的黑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明显。 　　吃过早饭过后，石枳青匆忙赶去上班，石珍珠也跟喜凤约好要出门，坐石枳青额车一道走了，章佑铭九点多才出门，又碰上了念星。 　　小姑娘将手慢慢地抬起来，微微皱着眉头，跟章佑铭挥手打招呼，她已经不害怕章佑铭了。 　　“外婆呢？”章佑铭蹲下来，摸了摸念星的小辫子。 　　念星话依旧不是很多，她伸手指了指里面，然后轻声道：“在里面，摔了一跤，外公要带她去医院。” 　　章佑铭一听，那岂不是没人送念星去上学？他将念星带进屋里去，她外公外婆还没走，还在忙着打电话。 　　见章佑铭牵着念星进来，外婆就一副要哭的样子，她问：“小章今天有空吗？念星没人送去上学，现在都九点多了。” 　　“我送她去，你们叫救护车了吗？”章佑铭问。 　　外公挂断电话，说：“一会儿就到，麻烦你了，小章。每次都这样，我们都不好意思。” 　　“举手之劳而已，那我先带念星去学校。” 　　念星背好书包过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外婆：“下午谁接我放学呢？” 　　章佑铭看了一眼两个老人，笑道：“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回家。” 　　没等外公外婆答应，念星就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甚至没跟外公外婆说声再见。 　　出门过后，章佑铭问：“不跟外公外婆说声再见吗？” 　　念星偏着头看了章佑铭两秒，轻声问：“为什么要说？” 　　章佑铭起初以为念星是在反问他，看见念星那不解的表情过后，他意识到，念星是真的不会跟人打交道，包括最亲的人。 　　“那我送你去学校，你会说谢谢吗？”章佑铭问。 　　“我从来没跟外公外婆说过谢谢。”念星说。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不会对章佑铭说这两个字。 　　“你在学校里，也是这样跟其他小朋友交流的吗？”章佑铭感到好奇，依念星这性格，在学校估计也没什么朋友。 　　念星不解地看着他，问：“一定要跟他们说话吗？” 　　“为什么不呢？” 　　念星点点头，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与人沟通的重要性，这样可不行，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长大以后，生活不会容易，特别是外公外婆也不年轻了。 　　没有人会一直保护她呀。 　　到学校过后，章佑铭想找念星的主管老师谈话。 　　主管老师的警惕心很重，她没见过章佑铭，问念星她也不好好回答，主管老师干脆给她外公打电话，确认不是坏人过后，主管老师才把章佑铭带到办公室，给他倒了杯水。 　　“念星在学校不跟其他小朋友交流吗？”章佑铭问。 　　主管老师摇头，她说：“基本不互动，之前她去做过心理辅导，但后来考虑到经济问题，念星外公外婆没有带她再去，不过，她自己好像并不在意，有时候觉得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做到像个机器人一样的。不会特别高兴，也不会生气，就按部就班的，也不惹麻烦。” 　　“麻烦老师了。”章佑铭似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除了感谢老师，他只好说：“我回去跟念星外公外婆沟通一下，这个心理辅导还是很有必要的。” 　　离开学校后，章佑铭就去了铺子，开门那会儿，已经接近十二点。 　　那会儿王瞎子正坐在门边吃着猪头肉，就着二两白酒。 　　听见声音，王瞎子便放下筷子，喝了口酒，砸吧一下，然后开始冷嘲热讽：“哟，今天又去干什么了？这铺子我看你也是不想要了，是不是再过段时间，就该连本职也不做，就天天忙活着那群人的事儿，我看你能忙出个什么花来。” 　　“最近又不是很忙。”章佑铭轻声道，该做的事儿，他可一天没落下。 　　“你不要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你瞎掺和那些事情，是为了什么？”王瞎子问。 　　他王瞎子从事这行当这么多年，还真没见着章佑铭这么热心肠的。 　　“还有饭吗？”章佑铭没有回答王瞎子的问题，凑过去看了眼他桌子上的菜。 　　王瞎子指了指屋里，说：“那铁锅蒸笼里，还有份扣肉。” 　　章佑铭拿了碗，端着小板凳，坐到王瞎子对面，他说：“当初你收我为徒，不就应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我当初就不该破例，早知道就不该救那个混蛋小子，免得祸害我们。”王瞎子抱怨道。 　　章佑铭闷闷道：“当初要是你不救他，我就不会答应你，在你手下做事这么久。” 　　“是我看走眼。” 　　“你是瞎子。” 　　“你这背时的，是不是还跟我犟嘴上头了？”王瞎子对章佑铭是又气又无奈。 　　章佑铭早就习惯了跟王瞎子这样的斗嘴生活，倒是平添了几分乐趣，他知道王瞎子心本质不坏。 　　他就是爱跟断眉张比，断眉张爱做好事，他就偏不做，不做良心又过不去，那就让章佑铭做，然后还要数落章佑铭，这种掩耳盗铃式的自我欺骗，倒是让章佑铭觉得王瞎子可靠。 　　当然，要是王瞎子准许他谈恋爱就好了。 　　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王瞎子断眉张几百年没对人动过心，就连落星也是。 　　落星说世间的情爱都是虚妄，唯有生死是大事。 　　可偏生章佑铭就沉溺虚妄之中无法自拔，没有爱，生死又怎么算得了大事？ 第56章 你死定了 　　======================= 　　下午三点多那会儿，王瞎子还在打瞌睡，章佑铭就悄悄关了门，去学校门口等念星。 　　念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其他小朋友被家长接走过后都会跟老师说再见，念星没有。 　　章佑铭又问她：“为什么不跟老师说再见呢？” 　　“非要说吗？”念星问。 　　“你跟老师说再见，我就带你吃甜筒好不好？”章佑铭试图用美食跟念星交换。 　　念星沉默两秒，转头看了一眼老师，又看了眼章佑铭，她说：“你们都是这样吗？” 　　章佑铭哑口无言。 　　回去的路上，念星突然停下来，她说：“我想吃甜筒。” 　　章佑铭笑笑，说：“不可以。” 　　念星也没有生气，她喔了一声过后，便继续往前走，就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倒把章佑铭给弄得不好意思，他又试图跟念星讲道理：“你需要正常的人际交往，知道吗？再见谢谢不客气对不起没关系，这些都是需要的，你不能只从别人那里索取。” 　　“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喔，但我一定是特殊的，对不对？你愿意跟我说话，愿意向我提出要求，那你也可以对别人这样，那别人也会对你这样，大家互相帮助，一起交流，你才会更好地成长。” 　　“那今晚可以去吃炸鸡吗？”念星问。 　　说完，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还特意别扭地加了句：“谢谢。” 　　章佑铭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可以，不过不能对陌生人这样说，知道吗？” 　　“你也可以向我提要求。”念星说。 　　“下次见到石枳青叔叔，让他请你吃甜筒。”章佑铭想不出别的来。 　　“这是你的要求吗？”没等章佑铭回答，念星又说：“他每天都笑着跟我打招呼，他好奇怪。” 　　原来在念星眼中，石枳青的热情竟然是奇怪的表现，章佑铭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石枳青知道了会怎么想。 　　去吃炸鸡之前，章佑铭给念星的外公外婆打了电话，说带她在外面吃饭，一会儿就回去，外公犹豫了一会儿，叫念星接了电话，最后还是答应了。 　　章佑铭本来是想跟念星聊天，就问外公跟她说了什么，她咬了一口鸡翅中，说：“我不能告诉你。” 　　章佑铭作罢，这一顿炸鸡倒是花了章佑铭两天的生活费，还有些没吃完，打包给念星提着回去。 　　两人快要走到家的时候，碰上了下班的石枳青，石枳青停下来，喊了一声：“章佑铭。” 　　章佑铭上车过后，石枳青第一句问的就是，你腿上伤口好些了吗？ 　　可以说是完全忽略了念星的存在。 　　“没什么问题。我刚刚跟念星去吃了炸鸡。”章佑铭说。 　　石枳青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念星，看见她手上的炸鸡袋子，然后笑道：“这家我上次也去吃过。” 　　“跟陈焱都？”章佑铭反应倒是快，他们这个年纪一般已经不是很爱吃油炸食品了。 　　石枳青默认，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车上三人陷入沉默，念星只当这是大人的游戏，他们总是这样，情绪转变很快，一会高兴一会生气一会不理人。 　　到家过后，念星外公正提着做好的饭菜准备去医院，见念星跟石枳青一同回来，放心了不少。 　　八九点那会儿，章佑铭跟念星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石枳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接了电话，在院子里面差不多接了半个小时才进来。 　　是陈焱都打给他的没错，不过可不是煲电话粥，而是陈焱都决定出国学音乐，他说自己不能在废下去。 　　石枳青早就料想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知道，小年轻们一会儿一个主意，在他们眼里，不存在为了一段感情牺牲太多。 　　挂电话前，陈焱都还在电话里撒娇，说异地恋也算是考验。 　　进屋后，石枳青就有些不在状态，石珍珠在楼上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还是章佑铭扔了个抱枕，他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章佑铭问，随即又指了指楼上，说：“石孃找你。” 　　“没什么，在想一个病人的事。” 　　晚上要睡觉那会儿，石枳青接到陈焱都电话，说他在楼下，因为那会儿打电话感觉到石枳青不是很高兴，他现在专门来道歉。 　　石枳青轻手轻脚地下楼，生怕吵到章佑铭跟石珍珠。 　　出去后，陈焱都就小跑着上去，紧紧地抱着石枳青，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你不用专门跑来的，我没生气。”石枳青又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他觉得陈焱都的行为完全能够理解。 　　只不过这段感情能走到哪里，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你胡说，你在电话里都不说话了，你还说没生气。”陈焱都松开石枳青，他才不愿听石枳青说口是心非的话。“你是个骗子。不过，如果你让我留下来，我会考虑一下的。” 　　石枳青笑了，他站上花坛边，敲了下陈焱都的脑袋，他说：“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想要深造当然是好事儿，我不会劝你不去的。” 　　“我就知道。但我很舍不得你，怎么办？”陈焱都拉着石枳青的手，晃了起来。 　　石枳青无奈道：“又不是不会见面了，可以视频，可以打越洋电话，但是要我去找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工作很忙的，不过，你要把持住，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比我好的帅哥多了去。” 　　“那你呢？”陈焱都问。 　　“你认为我会背着你找别人吗？” 　　陈焱都歪着头，笑得很开心，他说：“嘿嘿，你不会。” 　　说完，陈焱都就凑上去亲了一口石枳青。 　　“小心点，被我妈看见，你死定了。”石枳青笑道。 　　“看见就告诉她咯，不要怕，有我在。” 　　“好啦好啦，快回去了，早点睡觉，你走的那天我去送你。” 　　说着让陈焱都早点回去，但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会儿，他才回屋。 　　这才进客厅，手刚摸上黑妞，章佑铭就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摔坏的玻璃杯。 　　石枳青心虚，他跟陈焱都手拉手聊天，不会被他看见了吧？ 　　“你怎么还没睡？”石枳青问。 　　“你不也没睡？你在干嘛？” 　　石枳青松了一口气，看来章佑铭没看见，不然说话肯定不会这么平和。 　　“突然想起明天要穿的鞋子鞋带没洗，我下来洗了。”石枳青低着头说道，说谎的时候不能看章佑铭的眼睛。 　　章佑铭轻笑一声，然后将那玻璃杯扔进垃圾箱，说：“以前没见你那么勤快。” 　　“嗯，我先上楼了，晚安。”石枳青不想跟章佑铭扯，这玩文字游戏，他可玩不赢。 　　可步子才迈出两步，就被章佑铭叫住。“能给我个创可贴吗？” 　　“手被划伤了？”石枳青转身折回去，走到章佑铭身边。 　　“一点点。”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就不能爱惜下你身体，昨天烫伤，今天被玻璃割伤，明天你还要怎么弄伤？”石枳青说着气话，去帮章佑铭拿创可贴。 　　没过几秒，石枳青又在那里呸呸呸，怪自己说了不吉利的话。 第57章 你喝疯了是不是 　　============================= 　　给章佑铭贴好创可贴后，石枳青回到房间，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章佑铭那杯子都摔过好多次，也没见坏。 　　今天还真就巧了？赶上陈焱都来找自己，杯子就摔坏了。 　　他想就算章佑铭看见他跟陈焱都在下面聊天，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来吧？ 　　第二天一早，石枳青还惦记着昨天说的那话，他就怕自己是个乌鸦嘴，免得章佑铭又受伤。 　　吃早饭的时候，他还跟章佑铭说：“你今天注意点身体啊。” 　　章佑铭抬眼看着他，问：“怎么了？” 　　“昨晚做了个不好的梦。”石枳青又开始瞎掰扯。 　　有石珍珠在场，他可不敢跟章佑铭较真儿。 　　“什么梦？”章佑铭问。 　　“太长了，懒得说，我要去上班了。”说完石枳青就溜了。 　　去送念星上学之前，章佑铭专门问了一下她外公，怎么不带念星继续去进行心理辅导了，章佑铭以为是老两口舍不得花钱，还寻思着实在不行，自己每个月补贴点。 　　哪晓得念星外公直摆脑袋，皱着眉头说：“之前念星在的那心理机构，我看不太行。” 　　章佑铭之前在网上查过，念星在的那机构算是全国连锁的，而且那机构的高层都是大有来头，要说专业性，那肯定是不错的。 　　“怎么回事？” 　　“有个小男孩说，那儿的男医生，对他动手动脚，不干净，那医生喔，也被开除了，我跟念星外婆不放心，你说如果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开除？不敢去。”念星外公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章佑铭皱着眉头看着他。 　　不过念星外公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难怪昨天带念星出去吃炸鸡还专门让念星接电话，有这意识倒是好。 　　“那其他机构呢？有去了解吗？”章佑铭问。 　　“不瞒你说啊，我现在是不相信外面那些咨询机构，到底是个啥东西，也不知道，披着羊皮的狼喔，我们念星就这样也挺好，要是念星再出点什么事儿，我们老两口也活不下去，还有这钱，就这么一直咨询也不是办法的，我们老了，不知道几时走，还得给她留点积蓄的。” 　　章佑铭见念星外公多方面考虑过不愿再去做心理辅导，他也没有再多说，老两口的顾虑也完全能够理解，人在失去重要的亲人过后，会变得极度敏感。 　　但念星这问题还是得解决才行，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章佑铭想着等晚上石枳青下班回来过后，跟他商讨一下子，结果从六点钟等到八点多，都不见回来。 　　于是他给石枳青打了个电话，结果人家跟陈焱都在外面吃饭。 　　章佑铭挂断电话后，那种不爽的感觉又来了，他想不明白，石枳青怎么做到同时对自己好，又跟陈焱都搅在一块儿的。 　　昨晚上两个大男人还手拉手地在楼下聊天，他也是胆子大，也不怕被石珍珠给看见，章佑铭想起昨晚那个画面，他整个人就紧张起来。 　　章佑铭洗完澡后一直坐在客厅看电视，频道换来换去也没找到个好看的，他就想知道陈焱都什么时候回来。 　　约摸十一点那会儿，石枳青才带着酒气回来，见章佑铭还没睡，他笑道：“哟，今天还没睡呐？” 　　弯着腰将鞋脱掉后，石枳青又走到章佑铭后面，探头问道：“你今天没受伤吧？” 　　见章佑铭不理他，石枳青又问：“哎，你那会儿打电话给我是要说什么事情来着？喂，你怎么不说话？” 　　“你经常跟陈焱都这样出去喝酒，身体受得了吗？”章佑铭将电视关掉，遥控器扔到沙发的另一侧去。 　　石枳青不明白章佑铭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不自然地将手放下，轻声说：“体检下来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每天站得久，腰不太好。” 　　“腰不太好？”章佑铭重复一遍。 　　见章佑铭想偏，石枳青就给了章佑铭一拳，其实也没什么力道。 　　“站久的原因，但总体来说还是不影响……” 　　“你们睡了？”章佑铭问。 　　石枳青倒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章佑铭这么关心他这些破事了？ 　　章佑铭心里给出的预期答案是三秒，三秒过后石枳青就会否认。 　　不过他失算了，石枳青根本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就转身准备上楼。 　　见石枳青耍起小脾气，章佑铭跟了上去，进了石枳青的房间后，章佑铭将门反锁起来。 　　他上前两步拉住石枳青的手，问：“所以刚刚是默认了吗？” 　　石枳青转过身，跟章佑铭面对面站着，他微微仰起头，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眼睛里面还泛着水光。 　　他向前一步，离章佑铭更近一步，几乎是胸膛贴着胸膛，但他就是不说话。 　　“你哑巴啦？”章佑铭问。 　　石枳青摇摇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动了动嘴皮子才说：“章佑铭，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但是你现在这样，确实让我很难堪，你知道吗？” 　　没等章佑铭开口，石枳青继续道：“我是喜欢你没错，也喜欢你很多年，或许现在也还喜欢，但是在你明确拒绝我之后，我有了更好的人选，我现在跟陈焱都在一起，我不想让他多想，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不想跟你暧昧来暧昧去，一点好处捞不到。” 　　“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随便的人，我跟焱都还在发展阶段，不会那么快到那一步，但是，你也没有理由来质问我，知道吗？章佑铭，你算个什么啊？你来问我这些。现在，给你两分钟时间，有事说事，没事赶紧给我……” 　　石枳青没来得及说完，章佑铭就又想故技重施，但这次石枳青反应够快，话虽然没有说出口，那亲吻还是避开了。 　　“又想占我便宜？没门。”说完石枳青就又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他继续说：“你要是真喜欢亲人，你去亲周俞歌啊，他不是挺喜欢你的，喔，那个高晓芸，高晓芸也挺喜欢你，人家还想离婚后跟你过日子，还有那个落星，反正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干嘛老盯着我这个有对象的人？要是被焱都知道了，你得被他揍扁哈哈哈哈，把你揍得瓜兮兮的哈哈哈哈。” 　　“你喝疯了是不是？”听完石枳青的那些话，现在的章佑铭才是想把石枳青揍一顿。 　　“没疯。”石枳青突然静静地看着章佑铭，随即轻轻道：“我认真的，我要彻底脱离你的魔爪。” 　　“我今天又受伤了，你这个乌鸦嘴。”章佑铭试图转移话题。 　　但石枳青却没有给他关心，他只是说：“两分钟到了喔。” 　　这下章佑铭才是真受伤了，心都碎了。 第58章 你会救谁？ 　　========================= 　　本来打算跟石枳青商量念星的事，这下章佑铭也作罢，回屋后想着既然念星愿意跟自己说话，那就慢慢相处，争取让念星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能够进行正常的交流。 　　再加上石枳青表明了态度，章佑铭也不做纠缠，每天基本上也不跟石枳青打照面。 　　其实石枳青第二天醒来过后，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得重了些，他也真就是喝了酒，才敢那样对章佑铭说狠话。 　　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后，石枳青接到医院的通知，说是有下乡义诊的活动，希望各科室积极报名，当时石枳青想着跟章佑铭避避，果断就申请。 　　他也没有提前跟章佑铭说，走的那天早上，见石枳青提着中号旅行袋，章佑铭才问：“你去出差吗？” 　　“下乡义诊。这几天你好好照顾下我妈，谢谢啦。”石枳青说完扭头就走。 　　他怕多停留几秒，章佑铭就会拽住他问东问西。 　　章佑铭确实是想跟石枳青说几句，不过不是要问他什么，只想告诉石枳青，他这几天也会不在家。 　　前两天，街对面卖肠粉的老板娘阿光突然找上章佑铭，说是最近肠粉店的生意不是很好。 　　本来这生意不好也属正常事儿，里面关乎到的因素可多，不过阿光说是因为家里的老宅有人动了手脚，这才引起章佑铭的注意，他就想知道，是哪些人又在“搞鬼”。 　　本来跟阿光约好这两天去看的，结果石枳青这没打招呼就离开，也没说到底去几天，他便跟阿光商量晚两天再去，但阿光说不行，那肠粉店这两天就得关门。 　　没办法章佑铭只好硬着头皮去问石枳青多久回来，结果石枳青说要待一个星期，而且他还有空发朋友圈，晚饭后去村里的广场跟着村民一起跳舞。 　　不过石枳青倒是让石珍珠告诉章佑铭，有事的话他就去办，之前他没来住在一起，石珍珠还不是一个人在家里。 　　这样一来，章佑铭便也没有挂念地跟着阿光他们去了老家，到了地方章佑铭才意识到，阿光他们老家，不正是石枳青来义诊的那地方？ 　　到的头天晚上，章佑铭也没有告诉石枳青他来这里，他也学人家，在朋友圈发了一个视频，石枳青一看，还以为是章佑铭追着他来了，还专门给他打了电话。 　　没搞清事情真相之前，石枳青很生气，他在电话里大声问道：“章佑铭，你到底想干什么？” 　　章佑铭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他想的是，石枳青果然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他了，有了陈焱都，这一切都变了，放在以前，石枳青绝对不会对他这样。 　　越想越不好受，章佑铭干脆没说一句话，就将电话给挂了，他也生气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章佑铭就跟阿光一起去看老房子，同行的还有阿光伯伯请的个老道士，说是在村里有点名气，挺会看风水这些。 　　老道士见章佑铭年轻，心生不屑，想着怎么还从城里带了个小年轻过来，那指定是浪费钱，他早就盘算好了，阿光他们那肠粉店生意不行，绝对是有人在老宅房梁上放了东西。 　　章佑铭倒是对老道士毕恭毕敬，他待人比较谨慎，毕竟有时候遇到这种年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类“人”，那怎么也算是前辈，还是得敬重些。 　　去老宅子的路上要经过广场，卫生所也在那附近，石枳青他们义诊的地方也在那儿，再往前走些，就能看见几个水塘子，有小孩在那边上玩。 　　路过卫生所的时候，章佑铭说他想上厕所，阿光便带他进去，正好碰上了在那边给人量血压的石枳青，两人目光一对上，就各怀心思。 　　石枳青还想问他为什么挂电话，结果等他量完血压，章佑铭早就进了厕所，石枳青想守在厕所门口等他出来，结果来了两老人，石枳青又去忙活了。 　　章佑铭一出来，没看见石枳青，便直接出去，跟阿光他们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才没走几步路，先前那在水塘子边上玩的几个小孩子，只剩一个小女孩还在边上，还在那里一直哭。 　　章佑铭心想坏了，赶忙跑着去看怎么回事，果不其然，有个小男孩在水塘里面扑腾，别看这水塘小，水倒还挺深，章佑铭在原地愣了几秒，才脱掉外套跳下去。 　　不过他太高估自己对水的恐惧程度了，这么久过去，还是没法适应，他才跳下去，那种窒息感就裹挟他的全身。 　　不过害怕归害怕，章佑铭还是有点魄力，硬是把那小男孩给托举到岸边，看见有人接手，他才松了口气。 　　可他自己还没得及上来，就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他被救上岸过后，醒过一次，迷迷糊糊中看见石枳青焦急的模样，他想，还好被救上来了，还好石枳青在他身边，他可害怕水。 　　等他再次醒过来，他已经躺在卫生所的输液室里面，天已经完全黑了，阿光他们也已经回去休息了，就剩石枳青在那里守着。 　　见章佑铭醒过来，石枳青死死地盯着他，是在埋怨他，怎么可以做那么冲动的事情，那水塘子怎么能说跳就跳，关键是把小孩送上来后，自己却晕倒在里面。 　　要不是卫生所里面有了解这水塘子的人，不然章佑铭这条小命非搭在这里不可。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石枳青问。 　　章佑铭这个时候脑子尚未完全清醒，溺水的感觉太难受了，他呆呆地看着石枳青，还好，还好被救了起来。 　　“章佑铭，你是不是故意的？”石枳青又问。 　　章佑铭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多大说话的力气，就真的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折磨我。”说着，石枳青便握上了章佑铭的手。 　　温热的手掌，章佑铭这会儿才来了劲儿，他说：“救人要紧。我现在不是没事？” 　　“那万一呢？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有没有想过我？当初学游泳的时候，你又是不知道，不能随便跳下去救人，那水塘子又不是一般的游泳池，那深度你能把握？你就是喜欢做老好人，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你就是不对我好。”石枳青现在没办法冷静下来，他无法想象如果是另外一番景象，他会怎么办。 　　“所以我那天才会问你，如果我和陈焱都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我现在……” 　　“我更希望你不要掉进水里，章佑铭，这种答案没有意义，我可能谁也救不了，就像你今天救不了你自己一样。”石枳青轻声说。 　　他很讨厌这种问题。 　　章佑铭意识到石枳青情绪不好，他没有追问下去，他也没有说完后半句话，他现在真的很怕水。 　　不过想想其实自己确实也不该用这种问题来获取安全感，人在“水里”挣扎的时候，真的谁也救不了。 　　“我饿了。” 　　“番茄鸡蛋面吃不吃？” 　　“想吃葱油拌面。” 第59章 把手拿开，求你了 　　=============================== 　　说起章佑铭怕水，那还得从他的死开始说起。 　　大多年轻的人们，活着的时候都会有个想法，死后要将骨灰撒在大海里，那是对浪漫蓝色大海的美好向往。 　　可大部分人都只看到了大海正面积极的一面，忽略了大海的物理特性，深海的水永远是冰凉的，还有无声的寂静，没有边际的孤独感。 　　它也并不完全是蓝色的，下面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章佑铭的躯体在海里泡了两天，躯体和灵魂的分离，让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来得更猛烈，在水里漂啊漂，没有目的，整个世界都被章佑铭抛弃了，世界也抛弃了他。 　　章佑铭就是在那时候遇上王瞎子的。 　　吃完葱油拌面，章佑铭就感觉有了精气神，他给阿光打了个电话，问白天老宅去看了没。 　　阿光说老道士看了，在那房梁上发现了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放了一副破碗筷，以前就有人说过，在房梁上放碗筷，那户人家就会很快家道中落。 　　阿光一想，诶，这不就对上了吗？ 　　首先开始的就是店里面生意不好，阿光还在庆幸，发现得早，章佑铭一听，不对劲儿，这事情哪有那么玄乎，他又多嘴问了一句，那老道士怎么发现的？ 　　阿光说，老道士就靠算呐，说老宅子被人动了手脚，有经验，一猜就中。 　　章佑铭呵呵笑了两声，才说，赶明儿我再去看看，指不定还有问题。 　　阿光反正也不着急走，想着既然章佑铭都跟着来了，那就再去看看，跟章佑铭约了第二天下午三点。 　　挂断电话过后，石枳青才问：“你就专门来看那房子？” 　　章佑铭点点头，说：“你以为我追着你来？” 　　“我不会自作多情。”石枳青低声道。 　　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难过了，章佑铭现在好好地在他面前，还能跟他贫嘴。 　　至于章佑铭问他的那个问题，如果非要选一个，他希望章佑铭好好地活着。 　　要说对不起陈焱都的话，石枳青往另外一个方向想，可能救起来章佑铭过后，他就跟陈焱都一块儿死了。 　　感性和理性的斗争，从来都没有绝对的输赢，章佑铭和陈焱都同样也是，不过章佑铭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 　　“要是今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章佑铭试探问道。 　　石枳青的回答很重要，这直接取决于将来章佑铭的一个态度。 　　“你没有死。”石枳青说。 　　他完全不敢做出这个假设，以前觉得两个人非要在一起，就算殉情也是美好的，可现在看来，石枳青宁愿双方好好地活着，就算不在一起，也不重要。 　　只要想起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感到温暖。 　　“我是说万一？”章佑铭再问了一遍。 　　“对于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没法表达我的看法。”石枳青再次强调。 　　恍惚间，章佑铭似乎明白了石枳青的想法，他根本没办法去设想自己不在这个世上。 　　可事实是，自己的确跟石枳青不在一个“世界”。 　　“想出去吹吹风。”章佑铭没有再问。 　　知道事实过后，所做的事情，就会没更显得没有意义，章佑铭不是个爱追求意义的人，只是在这件事情上，章佑铭没办法就那样轻描淡写地让它过去。 　　这是心结。 　　同时他也知道，人生的选择都属于自陷风险，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当初选择抛弃世界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外面哪有什么风。”石枳青小声嘀咕。 　　不过还是将外套拿给章佑铭，同他一起出去。 　　乡村的夜晚很寂静中又带着热闹，人们大多在堂屋里看电视，或是窝在床上讲悄悄话，而塘子里的那些小动物们开始喧闹起来。 　　其实石枳青很喜欢这种乡村生活，没有那么多要考虑的事情，他倒也没有为了房子车子这些焦虑，但在城市中，大家都是压抑的状态，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儿，更别说跟喜欢的人在这样的夜晚散步。 　　“以后老了就来乡村定居，盖个大别墅，围个大菜园子，再养两只田园犬守屋。”石枳青甚至开始憧憬起来。 　　要是他和章佑铭有未来的话，这样的生活那真是再好不过。 　　章佑铭现在没心情听石枳青说这些，这些可能性为零的事情。“你不考虑结婚吗？”章佑铭问。 　　“你很扫兴，知道吗？”石枳青轻声道。 　　“你这样的人，要是有一段好的婚姻，那就是完美的人生了。”章佑铭似乎是在故意惹石枳青生气。 　　他这种找存在感的方式匪夷所思。 　　“没有完美的人生，人生都是痛苦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石枳青淡淡道。 　　他石枳青何尝不知道那条路好走，那条路难走，可有时候根本没法做出选择。 　　章佑铭没有再接话，他跟石枳青就那样沉默地走在乡间的水泥路上。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抬头就能看到圆月慢慢被遮住，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 　　回住的地方时，陈焱都给石枳青打了电话，石枳青才没有考虑章佑铭的感受，大大方方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陈焱都似乎是喝了点酒，他说着暧昧的话，听得石枳青脸红。 　　他不知道是因为陈焱都说的话让他脸红，还是因为静谧的夜里章佑铭也能听到那些话而感到脸红。 　　石枳青没怎么说话，他总觉得陈焱都对爱的理解有些浅淡，他总是将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你挂在嘴边，但实际上有几分真，石枳青不清楚。 　　毕竟现在电话那头，还有别的男人在叫陈焱都，问他哪个是沐浴露。 　　“你在家吗？”石枳青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说：“嗯，今晚有朋友过来住。”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直到石枳青住的地方，都还没有挂电话，今晚章佑铭暂时就住在石枳青这里，石枳青给他找了毛巾这些，就去院子里，继续跟陈焱都聊。 　　章佑铭洗好澡出来，石枳青正坐在床边发呆。 　　“怎么？想他了？”章佑铭又用这种欠揍的语气。 　　石枳青抬眼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想也没办法。” 　　章佑铭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石枳青看了几秒，一言不发。 　　两人睡的这床，比石枳青家里那还要小点，他俩这身形的，挤在这样一张床上，自是有些接触，偏生章佑铭还没带睡衣睡裤，就光着腿儿。 　　石枳青平躺着，手自然的放在身体两侧，一不小心就碰到章佑铭，起初那次还好，石枳青往外挪了点，第二次碰到，石枳青的手，就被章佑铭握住，他还说：“再往外边移，你得掉下去。” 　　“早知道让你去肠粉老板他们家睡。”石枳青抱怨道。 　　“你才不会。” 　　章佑铭说完，手就放到别处，石枳青整个人僵了起来，他完全不敢动。 　　“手拿开。”石枳青声音都有些抖，他不明白章佑铭这样做，是干什么。 　　章佑铭没有理会。 　　“章佑铭，把手拿开。” 　　“求你了，章佑铭。” 　　【作者有话说：没想到吧，还有一章】 第60章 不准哭，乖 　　========================= 　　“你不是很喜欢吗？”章佑铭侧过身子，胸膛靠近石枳青，随即在石枳青耳边轻声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自控力可言。 　　石枳青双手紧握，他闭上眼睛，这种羞耻又刺激的感觉，让他沉沦。 　　“陈焱都都能带男性朋友回家睡觉，你为什么不可以？是吧。”章佑铭继续道。“喜欢是相互的，背叛也要一起对吧，不对，你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对方，喜欢是占有，是唯一的爱，不能共享的。” 　　石枳青脑子一片混乱，他现在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章佑铭的手似乎很有经验。 　　这一刻，石枳青竟然有些想流泪，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准哭，乖，好好享受。” 　　第二天早上石枳青起来，章佑铭已经出门了，石枳青看着印花的床单发呆，昨晚的事是真实存在的，昨晚章佑铭将他整个人圈住，两个人离得那么近。 　　石枳青心想，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这下要怎么办？章佑铭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昨晚那样的事情，已经是绝对的亲密行为，章佑铭先越了界。 　　大概中午些的时候，章佑铭回来了一趟，见石枳青在午休，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跟平时一样，显然没把昨晚发生的当回事。 　　相反，石枳青没憋住话，他问：“昨晚你为什么要那样？” 　　“昨晚哪样？”章佑铭在拉外套拉链，他转过身来，看着石枳青。 　　又在装傻。 　　见章佑铭这幅反应，石枳青就觉得自己又多想了，不过，他是真搞不会了。 　　难道章佑铭对于一个不喜欢的人，也能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 　　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这种话，是从来没有在章佑铭口中听到过。 　　有时候石枳青甚至在想，章佑铭是不是病了，他都没有这些情感需求的吗？ 　　“为什么后面要哭？”章佑铭问。 　　本以为这个话题不会继续进行下去，没想到章佑铭又主动提起。 　　石枳青瞪着他，挺委屈的。 　　哭这个事情很难说，有人悲伤流泪，有人快乐时流泪，有人感动流泪，还有很多种。 　　昨晚石枳青认为他只是太兴奋了。 　　根本控制不住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石枳青转移话题，他才不想回答章佑铭的问题。 　　章佑铭将拉链拉到领口处，走到石枳青身边，说：“应该明后天就可以。今晚还要我在这里睡吗？” 　　“算了。” 　　石枳青是很享受昨晚那种感觉，也是他期待了这么多年的肌肤接触，虽然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可不能为了贪恋欲望，就降低自己的道德标准，他跟陈焱都是在交往，要么两人分手，要么就跟章佑铭保持距离。 　　“怎么？你在担心什么？”章佑铭问。 　　“你没对象，我有，我们不能这样，你在利用我，章佑铭，你在利用我以前的感情，做卑鄙下流之事。” 　　章佑铭笑了起来，揪起石枳青的衣服领子，低声道：“你很喜欢不是吗？” 　　“不是喜欢就要去做。”石枳青说完过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主动权，章佑铭一直在拿石枳青喜欢说事儿。“那你呢？你不喜欢吗？” 　　被石枳青这么一问，章佑铭说不出话来，要是说喜欢，石枳青又会说那谈恋爱，要是说不喜欢，那又解释不通自己的行为。 　　章佑铭不打算回答。 　　言语和所要表达的心意总有隔阂，只要有行动，走一步算一步。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石枳青问。 　　“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的话，会很荒谬吗？”章佑铭又折了回来，他继续道：“你妈知道后，会疯的。”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石枳青说。 　　石枳青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如果这么好处理的话，那世间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然后呢？还不是偷偷摸摸，跟现在也没有区别。” 　　“不对，章佑铭，你没有搞清楚重点，重点是你到底只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喜欢我，你要给我个准确的答案，我才敢跟你玩，不然我全盘皆输，你甩甩袖子又消失，我怎么办？”石枳青觉得自己喜欢得未免有些过于卑微了。 　　不过人有时候确实挺奇怪，总是想要得到一些确切的答案，就像吃定心丸一样。 　　其实没有什么作用，人的感情是最不可控的。 　　“玩游戏有输有赢，不用在意输赢，享受过程，我们之间也是一样，不一定要有结果。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忙了，你休息吧，下午还要上班。”章佑铭说完就快速离开。 　　石枳青那天下午上班都没什么精气神，卫生所里面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感冒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好在那天下午也没有什么人，接近五点，石枳青就去食堂拿了盒饭。 　　他现在整个人真的很乱，他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和陈焱都在交往，想要脱离章佑铭的掌控，却又陷入另一个魔咒。 　　这比之前还要糟糕。 　　章佑铭之前对他冷漠，他都能接受，至少光明磊落坦荡荡。 　　如今章佑铭对他态度发生转变，再加上章佑铭知道自己喜欢他过后，总是会表现出对他的强烈占有欲。 　　光是占有欲也还好，关键是章佑铭不想要一个稳定的关系。 　　这就好比攀岩，快要到终点的时候，安全设备突然失灵，被吊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在处理感情这一块儿上，石枳青是唾弃自己的。 　　晚上八点多那会儿，石枳青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刚到卫生所大门口，就撞见回来的章佑铭。 　　“干嘛去？”章佑铭问。 　　“出去走走。”石枳青都没有正眼看他。 　　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对章佑铭累积地喜欢，迟早要被消耗完。 　　“别出去，今晚外面路灯都没有开。”章佑铭拉住石枳青的手臂。 　　“就在公路边上，抽两只烟我就回来。” 　　石枳青不听劝，冷着脸出去。 　　章佑铭看着石枳青的背影，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从背后背后抱住石枳青，抚平他烦躁的内心。 　　不能那样做，一旦明确表达出喜欢石枳青，对谁都没有好处，章佑铭深知这一点。 　　石枳青只在外面抽了两只烟就匆忙赶回来，附近好几家的狗都在叫，让他心慌慌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石枳青就听见卫生所的人说，昨晚有个姑娘喝农药没了，昨晚还下了雨，今早发现的时候，在水沟里，样子惨不忍睹。 　　中午的时候，石枳青本想把这事情告诉章佑铭，结果章佑铭没回来，他本以为章佑铭在阿光家里，也就没多想，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阿光跑到卫生所来，说章佑铭跟老道士闹起来了。 第61章 你来养我啊？ 　　=========================== 　　石枳青想着怕是小打小闹那种，他给章佑铭打了个电话过去，章佑铭还说没事，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哪晓得等下班过后去找章佑铭，就已经联系不上他，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这下石枳青就急了起来，赶紧联系了派出所，说是章佑铭跟老道士吵架过后，人就不见了，问了一圈，有人说看见他进山了。 　　这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这季节晚上又冷，章佑铭要是在山里迷路，那得被活生生冻死。 　　可派出所和最近的搜救队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章佑铭，有村民还在叹气，说难活命了。 　　阿光和老板一直陪着石枳青，他们知道两人关系好，要是章佑铭出了事儿，石枳青肯定不好受。 　　天亮起来过后，还是没有消息，石枳青也没心思坐诊，他让阿光找了几个有进山经验的村民，和他们一同去找。 　　这好不容易有几个村民答应给钱就去，派出所那边就打来电话，说是章佑铭找到了。 　　石枳青心里一紧，生怕电话那头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听到人没什么大问题过后，石枳青当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章佑铭啊章佑铭，你怎么总是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今天算是最后一天坐诊，只上半天班，下午就该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去。 　　石枳青一下班就奔到派出所，警员说章佑铭在配合调查那老道士。 　　石枳青在派出所门口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章佑铭才出来。 　　“怎么回事？”石枳青走上前去，恨不得给章佑铭做个全身检查，看他有没有受伤。“伤着哪里没？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山里去？你昨晚怎么过的？吓死我了，他们都说你活不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章佑铭看了看裤腿儿边上沾着的泥巴，皱着眉头，他说：“那糟老头子在这地方坑蒙拐骗这么多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谁？”石枳青问。 　　“给阿光他们看房子那老道士，我昨晚就是被他那什么徒弟给绑到山上去的，扔进一个坑里。”章佑铭被冻了一晚上，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见章佑铭嘴唇发白，石枳青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章佑铭披上，然后拉着他往前走，说：“先回去，先回去再说。” 　　到卫生所的住处过后，石枳青给章佑铭接热水泡着脚，脱掉袜子后，章佑铭左脚背上的疤痕被石枳青看到，就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伤？” 　　“不记得了。”章佑铭淡淡道。 　　石枳青看着那疤痕，发呆了几秒，他下意识地想要去触摸，被章佑铭拦住，问他：“你干什么？” 　　“我帮你揉揉脚，寒从脚起。”石枳青轻声道。 　　揉脚这种事情，章佑铭觉得怎么也不该石枳青来做，这要是被人看见，这石医生的面子都要没了。 　　“石枳青，不要把你的身段放这么低。”章佑铭拉住石枳青的手。 　　石枳青愣在原地，就是揉个脚而已，怎么就是放低身段了？不过他没多想，将手收回来过后，他问：“你怎么发现那老头子有问题的？” 　　见石枳青坐到一边去，章佑铭才说：“前晚上有个喝农药的女孩儿知道吗？” 　　石枳青点点头，那晚上村里的狗叫得还挺厉害，后面还下了雨，章佑铭还叫他别出去吹风来着。 　　“那姑娘庙知道吗？”章佑铭又问。 　　这回石枳青摇头，这还真没听过。 　　“那姑娘是家里老二，上边有个姐姐，下边有个老幺是弟弟，这种家庭挺难办的，老二是最受忽视的那个，本来就有抑郁症，下午跟老幺弟弟吵架过后，父母忙回来也不管，那就喝农药了，本来人都不在了，该节哀就节哀，那糟老头子搞事儿。” 　　“说什么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还是喝农药走的这种，死了是没办法轮回的，会成为那游荡的孤魂野鬼。以前呢就有人兴建那种庙，将她们供起来，这村就有一个，就是说的姑娘庙，那老头听见那家姑娘死了，就去找她父母，说是给她做法弄个牌位，在那庙里。” 　　听到这儿，石枳青就问：“那收钱吗？” 　　章佑铭不屑道：“他就是冲着钱去，坑蒙拐骗的，当然是收钱，还收了不少。那正好我在知道这事儿，我肯定不能让他得逞，之前阿光那房子也是他们搞的鬼。” 　　“阿光他们家肠粉生意不是不好吗？”石枳青又问。 　　“是不好，可那是因为他们打电话给家里老人说过，家里边人一说大家就都知道，这老头就起了坏心思呗，你是没去看，这整个村，就他们家那楼盖得富丽堂皇。” 　　石枳青皱着眉头，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不过也是算准了人性，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买单。“所以你就被他害了？那你怎么出来的？我听村民说，那山里迷路了很难走出来，你还被他们扔在坑里。” 　　被石枳青这么一问，他就又把自己编的怎么出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其实呢，他就是使用了点“特权”，作为一个在人间的鬼，保证肉身的生命安全还是很有必要的。 　　“以后这种事，你就别瞎掺和，直接报警。” 　　章佑铭摇摇头，说：“这事儿没我瞎掺和不行，没我的话，他就悄悄咪咪收人钱了，这种事，大家都不会大胆声张。” 　　“我觉得啊，你有这朴素的正义感，你应该去学法律，可以帮助更多的人。”石枳青笑着说。 　　他是打心底认为章佑铭很好，跟自己其实蛮般配的，你看两个都是救人的，都爱做好事。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就是个算命的。”章佑铭淡淡道。 　　当初王瞎子就跟他说过，人间的事情少管，恶人自有人收，他们这种“人”，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要真像石枳青说得那样，那就变得复杂了。 　　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是不能干扰人间秩序的。 　　“你明明那么优秀，你学习能力那么强，诶，要不你再考个学校读书？”石枳青是真的认为章佑铭没有必要守着那铺子。 　　他明明可以过得更好。 　　抛开之前说的那些客观规定，那就从经济情况上来讲，石枳青说的都不现实。 　　“我去考学读书，怎么？你来养我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石枳青立马回应道：“那点钱我还是有的，养你也不是不可以。” 　　“石枳青，我是个男人，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章佑铭淡淡道。 　　要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他章佑铭被石枳青养着，那他的脸还真没地方搁。 　　别人会指指点点，在背地里悄悄说，哟，那章佑铭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能够遇到石枳青这样的人。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石枳青解释道。 　　“没什么好帮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石枳青给章佑铭递了擦脚毛巾过去，想继续说点什么，可又怕越抹越黑，他怕章佑铭误会自己瞧不起他现在的工作。 　　见石枳青不说话，章佑铭继续道：“再说，你帮多了我，陈焱都会不乐意的。” 第62章 做个正常人 　　========================= 　　说起陈焱都，石枳青才想起，明天下午陈焱都的飞机，那自己之前说好要去送他，所以他明天还得赶早去坐车。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石枳青问。 　　章佑铭见石枳青不愿跟他多说关于陈焱都的话题，也没有追问，他回答道：“早上吧，我还没买票，阿光他们今天先走了。” 　　石枳青点点头，若有所思，然后说：“要不你跟我们医院的车一起回去，正好我那个位置多出来，我要赶早坐火车。” 　　“为什么？”章佑铭问。 　　想了几秒过后，石枳青还是老实回答：“陈焱都明天的飞机，我要赶去机场送他，坐医院的车可能会耽误。” 　　“坐个飞机都要人送？”章佑铭抓错了重点。 　　不过石枳青没理会，他懒得跟章佑铭解释，这一解释，势必又会扯到他俩的问题上来，毕竟陈焱都这出的是远门，两人异国谈恋爱，问题不是一点半点的。 　　虽然陈焱都口口声声说会一直喜欢他，但显然大家对喜欢的理解不太一样，陈焱都他们就是，没错，我是最喜欢你，可不妨碍我跟别人有露水之情。 　　“你不是有洁癖吗？”章佑铭问。 　　石枳青皱着眉头，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还不需要章佑铭来提醒他。 　　那天晚上打电话，陈焱都确实把别的男人带回家，至于会干些什么，石枳青差不多也能够猜到，他也没有过问，其实当天凌晨，陈焱都就给他发了短信，说想他，说爱他。 　　这些话，在那种时候说出来，石枳青完全把那当做了陈焱都解除内疚的一种方式。 　　当然，也不排除是自欺欺人。 　　正好不是吗？他自己也没有完全对陈焱都保有忠诚，他那晚上，不也抗拒不了章佑铭的“戏弄”。 　　把章佑铭的行为看做戏弄，会让他自己好受一些，将责任的重担压在章佑铭身上，好让自己也不那么纠结。 　　话说回来，章佑铭那种故意为之的行为，也完完全全称得上戏弄，石枳青想，或许章佑铭就是要通过折辱自己来获取平衡。 　　也不是说不通，或许在章佑铭的眼中，这是石枳青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弱点，正好这弱点又可以受他控制，那歪心思自然就来了。 　　就像章佑铭明知道他有洁癖，还要这样明晃晃地来问他，他是想知道什么呢？ 　　是要石枳青告诉他，自己没和陈焱都有过完整的真正的上床，还是要说，其实我石枳青就是犯贱，一直喜欢着你章佑铭。 　　“所以，以后咱俩不要越界。”石枳青轻声说道，思考那么久，他也实在说不出那些伤人的气话。 　　况且，那些气话说了又有何用？离弦的箭最后还不是又回到自己身上。 　　章佑铭笑笑，他盯着石枳青，像盯着猎物一般。 　　“不算越界，我们那不算。”章佑铭说。 　　非要说的话，章佑铭认为，陈焱都才是破坏他和石枳青感情的第三者。 　　虽然这份感情从来没有被谁承认过。 　　但确实是在好多年前就开始了。 　　“章佑铭，你做个正常人行不行？你现在这样的行为，就是令人不齿的，是第三者，知道吗？你不改变你自己也就算了，你干嘛要拉我下水？你这样很过分，你知道吗？”石枳青之前觉得自己挺疯。 　　现在看来，章佑铭也差不多。 　　被石枳青这样说了一通过后，章佑铭似乎很委屈，那一晚上都没有怎么跟石枳青说话，睡觉也是背对着石枳青。 　　就像小时候吵架了一样，搞冷暴力还要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石枳青就去赶火车了，他跟医院一同来的交代过，让章佑铭坐个顺风车。 　　结果他那会儿在火车上，正舒舒服服看风景，医院的人打电话说，章佑铭没跟他们会面，他们就先走了。 　　火车上信号不好，石枳青给章佑铭打电话不通，石枳青干脆破罐子破摔，管他的，章佑铭这样任性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回回都让自己操心。 　　石枳青下火车后火急火燎地赶，还是跟陈焱都见上了一面，两人的分别似乎没有那么让人感伤，陈焱都抱着石枳青足足两分钟才分开，他还委屈巴巴地说：“好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还出国？”石枳青露出疲惫的笑容。 　　你看吧，陈焱都要奔向更好的属于他的远方，而他石枳青大老远义诊回来拖着疲惫的躯壳只想好好睡一觉，但还没联系上章佑铭。 　　“你生气啦？”陈焱都问。 　　石枳青摇摇头，笑道：“不是，只是觉得都没有好好道别，有点可惜。” 　　“又不是不见面了，我是出去学习，等我放假，我就回来看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陈焱都跟石枳青谈起了条件。 　　“你说。” 　　陈焱都凑到石枳青耳边，轻声道：“我不在，你不准跟章佑铭亲近。” 　　石枳青身体一僵，愣了两秒，不过立马就反应过来，他也学着陈焱都的语气，说：“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在外面不要拈花惹草。”石枳青轻轻道。 　　陈焱都倒是一点没犹豫，笑着点头。 　　不过比起陈焱都这么直爽地答应，他倒更希望陈焱都跟他耍赖皮，说说什么外面诱惑太多之类，可他没有。 　　这意味着，陈焱都的心口不一，似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就在十五分钟前，陈焱都还跟别的同龄男生手拉手，有说有笑。 　　石枳青在喊陈焱都名字之前，还专门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到了，问他人在哪儿，就为了避免尴尬。 　　石枳青想，要是普通朋友，陈焱都肯定不会让那男生先离开，要是有别的关系，那肯定会避着自己。 　　事实证明，石枳青的谨慎是有道理的。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石枳青又才想起章佑铭，拨通他的电话后，石枳青问他到哪儿了，章佑铭说了个快到家了，就没了下文，也不解释他为什么不坐医院的车。 　　石枳青看着外面忽闪而过的风景，就觉得这一切都没意思。 　　陈焱都是，章佑铭也是。 　　每一段关系好像就只有他石枳青在用心。 　　其实在机场那会儿，他是想要跟陈焱都说分手的事情，可是陈焱都抱着他的时候，他又想再等等吧。 　　知道章佑铭没出事，石枳青也没有说话的欲望，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到家后，章佑铭正在厨房帮石珍珠洗青菜，听见门口有动静，就放下手中的活儿。 　　章佑铭系着那条不合身的短围裙，靠在客厅门边，看石枳青换鞋，还冷不丁地问一句：“就那么着急挂我电话？” 第63章 卖乖 　　=================== 　　石枳青抬头看了一眼章佑铭，本来心情就不好，章佑铭还往枪口上撞。 　　“我乐意。” 　　说完就提着包往里走，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见石枳青打算往楼上走，章佑铭就一把拉住他的前臂，往自己那边带。 　　石枳青这会正在气头上，怒气得有个地方发泄，他也没多想，就将包扔在地上，狠狠地推了一下章佑铭。 　　章佑铭也没料到石枳青会那么大劲儿推自己，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就撞在了桌角边上，痛得他直皱眉头。 　　正好这一幕就被从厨房出来的石珍珠给看见，手里还拿着锅铲，大声说道：“石头，你这是干什么咧？人小章见你回来，立马出来迎接你，你就这样对他？那桌子角撞了可疼。” 　　石枳青和章佑铭的视线对上，本来石枳青看见章佑铭刻意压抑着痛苦的表情，他还想上前去看下，石珍珠从厨房出来后，他干脆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石珍珠看了看石枳青，又看了看章佑铭，小声问：“你们俩又吵架啦？” 　　“没有，石孃，他可能没休息好，所以脾气才有点大。”章佑铭笑道。 　　撞在桌子角那里疼得厉害，不过痛到极致过后，就失去知觉，吃完晚饭后，章佑铭才又感觉隐隐作痛，上楼一看，才发现已经乌了好大一块儿。 　　他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自己身体愈合能力好得很，也没做处理他就下楼，就看见石珍珠在给石枳青递东西，是一个内胆刻字的玻璃杯。 　　“小陈昨天专门来送的，叫我一定要交给你，你说咱家又不缺这个杯子，还专门送个保温杯来。”递给石枳青后，她就在那里吃着葡萄。 　　章佑铭坐在石枳青旁边，看了两眼，说道：“这是刻字的，石孃，这杯子代表着一辈子。” 　　“一辈子啥？你们现在朋友之间还这样？难怪要送杯子。不过正好，石头你那保温杯该换了。”石珍珠说。 　　“我那保温杯好好的，换什么换？这个放在那里，别人送的礼物要放好。”石枳青将那杯子又转着看了一圈，突然发现杯子外面还有几小行字。 　　是首三行情诗。 　　“陈焱都对你还真好。”章佑铭轻声道，他自是也看见了那情诗。 　　石枳青警告地看了一眼章佑铭，让他不要乱说话。 　　“小陈是有出息，还出国留学，不过现在说着跟你关系好，以后回来就难说了，又不像你跟小章这样，从小玩到大的。”石珍珠见他俩那会儿像是在吵架，就说点这些场面话，让他俩关系缓和缓和。 　　“陈焱都是出国留学？”章佑铭问。 　　昨天石枳青就说了要去机场送陈焱都，没说是要出去留学，章佑铭在心里冷笑，难怪回来心情不好，这才没好多久，就要异国恋爱。 　　不过，也好，见不着面，时间一长，感情就淡了。 　　“昨天小陈来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不过他家有钱，怎么折腾读多少年书都行，当初石头要是读博士就好了。诶，小章，你打不打算再读书，考个证什么的？” 　　石珍珠本是好心问，却被石枳青说了一通：“妈，你管人家那么多。” 　　听见石枳青脾气这么大，石珍珠就说：“什么人家？章佑铭又不是外人，他也算我半个儿子，你今天怎么回事？脾气倒是挺大。你怎么又针对章佑铭了？他比你小，你凡事得让着他点，平时多照顾照顾，喔，你现在好，你不但不照顾，你还不鼓励他，你一天天的。” 　　骂完石枳青，石珍珠又转过头对章佑铭说：“小章啊，我也不是说非要你有个什么成就，只是说呢，以后如果石头成家了，我不在了，你也有个着落不是？你自己也得盘算盘算。” 　　“知道了，石孃。”章佑铭淡淡道。 　　看他俩一唱一和，石枳青才叫一个委屈，石珍珠这是胳膊肘朝外拐。 　　自己跟章佑铭提这些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反应，现在在这里装老实呢。 　　还有，明明比自己小一岁，他是一点没把石枳青当哥哥，不然怎么做得出那样的事，混蛋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知道了，妈，我先上去，好累。”说完石枳青就起身，上了楼。 　　石珍珠看着他的背影，边摇头边跟章佑铭说：“哎，他真是不着急啊，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你说郭梨那么好，他也看不上，也不知道是要朵什么花。你有时间劝劝他，不要高不成低不就，到时候啥也没有。” 　　“嗯嗯，我上去找他谈谈。”章佑铭说着，然后也起身上去。 　　他走到石枳青门口过后，犹豫了几秒，还是敲了敲门，以前确实没见石枳青这么生气过。 　　其实石枳青上楼过后就后悔了，他也担心章佑铭的腿撞到桌角后怎么样了，他也关心章佑铭以后的人生规划，他也在想怎么能跟石珍珠说自己不可能结婚了。 　　可就是问题太多了，一下子压在一起，让他不知道怎么办，坏情绪就是这样来的。 　　“干什么？”石枳青打着赤脚，丧着脸看着章佑铭。 　　“石孃叫我跟你谈谈。”章佑铭侧身挤进石枳青房间，径直走去，坐在他的床边。 　　石枳青盘着腿坐在地毯上，说：“谈什么？说吧。” 　　石枳青这样一说，章佑铭倒还真不知道谈什么。 　　“大腿撞乌了。”章佑铭说着，便将裤管子卷起来，想要给石枳青看看。 　　可那裤管子不争气，才到膝盖就卡住。 　　“你怎么那么大劲儿？痛死我了。”章佑铭作罢，将裤管儿又放了下来。 　　“我看看。” 　　石枳青就是这点不行，随时能在章佑铭面前服软。 　　“怎么看？这卷不起来。”章佑铭轻声道。 　　“把裤子脱掉呐，你又不是没脱过。” 　　既然石枳青叫章佑铭把裤子脱掉，他自然听话，解了扣子，拉链拉下来，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石枳青叫了停。 　　莫名其妙，章佑铭不解地看着石枳青。 　　“我今天才答应了陈焱都，不能跟你亲近，我得说到做到。” 　　“你图他什么？”问完过后，章佑铭又故意拉长语调，喊了声：“哥。” 第64章 没把你当哥 　　========================= 　　石枳青着实被这声哥整懵了，他就当章佑铭是在发疯。 　　“我不图什么。以你的身体，被撞那么一下桌角，应该问题不大，如果真的不舒服，明天去看医生吧。”石枳青说完就起身，不打算跟章佑铭对线。 　　他怕章佑铭一脱裤子，自己那不受控制的窥探欲望就出来，就会忍不住往不该看的地方瞟，章佑铭那玩意又极具优势和魅力。 　　“还有，不要叫我哥，叫我名字。”石枳青只喜欢章佑铭叫他名字。 　　在别人看来那是生疏，在石枳青这里意义不一样。 　　“你不是我哥吗？你比我大一岁，我应该叫你哥。石孃也说了，你比我大，你得照顾我。” 　　“没错，我是比你大，是应该当你哥，好，以后我就好好当你哥。”石枳青有些泄气。 　　明知道自己对他有那种想法，章佑铭还故意叫他哥。 　　事情就真的不按照自己所想发展，他那么犹豫跟陈焱都分手，也有私心在里面，他发现自己和陈焱都在一起后，章佑铭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那会儿他就在想，如果自己跟陈焱都分手了，那章佑铭是不是又跟以前一样？ 　　好烦，以前石枳青还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为情所困，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现在看来，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这其间的复杂和矛盾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解释清楚。 　　“你不想，我不叫就是了。”章佑铭又说，他想逗石枳青笑，想让他开心一点。 　　却实在没有天分。 　　“你要住到什么时候？”石枳青问。 　　章佑铭这时候心虚起来，眼睛望向别处，轻声道：“不确定。你要赶我走吗？” 　　在逗人乐上没天赋，在流露脆弱感这一块儿，章佑铭实在是高。 　　他满脸沮丧，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忧伤。 　　“我只是问问。” 　　“我以前是怎么称呼你的？”章佑铭又扯回原来的话题，他很少主动提起以前的事儿。 　　当然，往事还有多少准确记忆，他也不敢保证。 　　石枳青本来还在烦闷中，他瞅了一眼章佑铭，确定章佑铭不是在恶作剧，他才认真回想，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章佑铭都没有认真叫过他哥。 　　“你都是直接叫我名字。有时候会耍赖，叫我石头。”石枳青轻声道。 　　这种夜晚坐在一起回想往事，会有很多感慨席卷而来，却始终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 　　“我从来没把你当我哥。” 　　“本来就不是。”石枳青抢着说，他生怕章佑铭说出点什么伤人的话来。 　　石枳青就是这样，有点别人说的玻璃心，他惯于选择逃避。 　　不觉间，外面已经刮起了大风，石枳青起身推开窗，看见石珍珠在下面收衣服。 　　“我可能那时候就……” 　　章佑铭话还没说完，石枳青就关上窗户，窗户发出声响，再加上外面的呼呼风声，石枳青可能就没有注意到章佑铭在说话。 　　“你刚刚说什么？诶，我先下去收衣服，要下雨了，你把裤子穿好，今晚还是盖厚被子吧。” 　　看着石枳青匆忙的步伐，章佑铭就想，刚刚自己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差一点就告诉石枳青，我可能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章佑铭是不会爱人的。 　　他觉得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但至少他能感觉到，从那时候开始，他对石枳青就是不一样的。 　　不仅仅是朋友，不仅仅是玩伴。 　　等石枳青上来，外面那会儿已经下起了暴雨，黑妞像是受了惊吓，也跟着跑了上来，往章佑铭怀里钻。 　　“你还不回房？”石枳青问。 　　“我想在你这儿睡。” 　　石枳青默许了，只要一想到以前的事儿，石枳青对章佑铭就会格外得宽容。 　　躺在床上过后，石枳青又想起那会儿章佑铭本来再说什么的。“我下楼那会儿，你要说什么？” 　　章佑铭沉默两秒，说：“忘记了。” 　　石枳青也没有追问，他听着外面的雨声，心想着，这小半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呢。 　　时至今日，石枳青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执着什么，他甚至想不明白，到底喜欢的是章佑铭这个人，还是喜欢自己根据幻想衍生出抽象的“章佑铭”。 　　章佑铭又是怎么想的呢？如果说他是那种对感情不负责任的人，那他也没见他跟别的人搞在一起，石枳青甚至说不出一个章佑铭亲口承认过喜欢的人。 　　“喂，你睡了吗？”石枳青问。 　　“没有。” 　　“你之前说过你有喜欢的人，能告诉我是谁吗？”石枳青问。 　　其实他也想过，有没有可能就是自己，但那时候章佑铭的冷漠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章佑铭斩钉截铁道。 　　石枳青动了一下，撑起半边身子想要翻身，头一转过去，才发现章佑铭是面对着他的。 　　他一直以为两人是背靠背的。 　　两人对视过后，石枳青顿了两秒，打算还是背对着章佑铭。 　　“不要转过去。” 　　石枳青自是没听，那两人面对面，那未知的事情就多了。 　　章佑铭从背后抱住石枳青，轻声说：“我们在日喀则看星空的那晚，你也是一直背对着我。” 　　“有吗？”石枳青仔细回想了下，那晚回帐篷过后，他很快就睡着了，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其实很多重要的事，你也记不得了，不是吗？”章佑铭又说。 　　石枳青心里产生些许疑惑，章佑铭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很多重要的事情，比如呢？ 　　“什么算是重要的事情？” 　　“能忘记的都是不重要的，睡吧。” 　　被忘记的事情太多了，包括年轻时候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说过的诨话，还有无数个晚自习后的欲言又止。 　　这晚过后的第三天，章佑铭就搬了出去，然后买了酒，跟王瞎子大喝了一场。 　　他问了王瞎子无数遍，当真没有永远的爱吗？ 　　王瞎子是不知道爱情为何物的，他只知道，街头的手酿高粱酒又涨价了。 　　“我对高粱酒的爱，是永远的。断眉张对他那破扫帚的爱，也是永远的。落星，落星……落星有喜欢的人吧，但你知道吗？落星是被那个人亲手杀死的。你呢？你是个怪物吧，哈哈哈哈，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呢？怎么会呢？” 　　兴许是喝得尽兴，那晚上王瞎子没有骂章佑铭，他还给章佑铭盖了条小毛毯，讲了几百年前他做人的那些事。 　　同晚，石枳青在干什么呢？ 　　他甚至连陪喝酒的人都没有，他看着远方的月亮，心想，下次他和章佑铭，又会以什么样的理由见面呢？ 第65章 完美情人 　　======================= 　　不出石枳青所料，他和章佑铭再见面已经到了五月，还是因为石珍珠又住院了。 　　这次比往前那几次住院都要严重，除去病情本身的严重之外，这一次石珍珠住院后，她不跟任何人说话。 　　每天就盯着病房里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石枳青只要休假就会一整夜地守在石珍珠的床边，跟她说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是科室里面的趣闻，还跟她讲，郭梨已经怀上宝宝了。 　　听到郭梨有宝宝过后，石珍珠转过头看了石枳青一眼，动了动嘴皮子，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生病过后，她唯一开口说了一句话，就是章佑铭去看她那天。 　　小章来了啊。 　　那天章佑铭来的时候，外面还下着雨，他没有打伞，进入病房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冷气。 　　黑色的裤管下面已经被打湿不少，水浸湿的地方是不规则的弧线，上身的衣服因为材质原因，不大看得出来打湿，前边的头发被章佑铭胡乱抓过，像是九十年代喷了摩丝的发型一样。 　　脸上还挂着几滴雨水，唇色发白，有种病态的美。 　　石枳青盯着许久未见的他，心中又产生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又愤怒又心疼。 　　“你不冷吗？”石枳青问。 　　章佑铭摇摇头，随后轻声问：“石孃怎么了？” 　　石枳青看了石珍珠一眼，拉着章佑铭的前臂往外走，说：“出去说。诶，你要不先换身衣服，怎么搞的啊，外面下雨怎么不打伞呐？” 　　“不用，习惯了。”章佑铭轻声说。 　　他很喜欢淋雨，从小就喜欢，这一点石枳青是知道的，不过以前上学那会儿身体好，就由着去。 　　现在都二十八九的人，还这样来，就有点胡来。 　　“我妈不知道有什么心事，从住院那天开始就不说话。”石枳青坐在长凳上，摸了下裤兜，想要抽烟。“吃饭了吗？” 　　章佑铭摇头。 　　在去餐馆的路上，石枳青顺路买了包烟，直接在章佑铭面前抽起来，前两口抽得有点猛，被呛到，章佑铭轻轻地拍他的背。 　　其实拍背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做无用功，但对石枳青还是蛮奏效，他憋着，憋红了脸。 　　“你平时上班谁照看石孃？”章佑铭问。 　　“喜凤会来，喜凤就一直陪着她，能说上好几个小时。”石枳青笑笑，以前还觉得帮助喜凤是徒劳。 　　如今看来，人都是互相救赎的。 　　之前石珍珠帮助了她，现在陪在石珍珠病床旁边的朋友，也只有喜凤。 　　“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章佑铭问。 　　在大家眼里，石珍珠都是很积极乐观的人，脸上随时都是挂着笑容，如今突然这样，实在令人费解。 　　按照安医生的推测，说是石珍珠是有心事。 　　石枳青第一反应是不是她知道自己喜欢章佑铭的事情，但细细回想，自己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得很好，陈焱都也不会主动告诉石珍珠。 　　排除过后，他就真想不出石珍珠会有什么心结，当初父亲过世的时候，她都没有掉眼泪。 　　“不知道，我以为我够了解她，现在看来，都是自以为是。”石枳青自嘲道。 　　“没有人能够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章佑铭说。 　　道理是这么回事，可石枳青认为最亲近的人之间，是不需要有那些容易带来隔阂的秘密。 　　很显然，石珍珠有秘密。 　　石枳青也知道人不能自私地想要知道别人的秘密，尽管那个人是你母亲，可现在石珍珠这样的行为，又怎能称不上自私？ 　　最是亲近的人，越能带来痛苦。 　　石枳青确实处于极度痛苦之中，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病床上的人，永远有着最大的选择权。 　　石枳青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能抱怨，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可他又想抱怨，但是抱怨过后他又会陷入深深的自责，恶性循环就是这样来的。 　　总是轻而易举地将人拖垮。 　　现在的石枳青很想轻轻松松地睡一个好觉，能够看看搞笑的脱口秀，放肆开心地笑出声。 　　什么也做不了。 　　到餐馆过后，石枳青点了一份泡椒鸡杂，还特意叫老板多放点辣椒，吃了两大碗饭，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 　　章佑铭却是没有怎么动筷子，他就像看不够似的，一直盯着石枳青。 　　“你不吃吗？”石枳青问。 　　自己这么大口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不饿。” 　　“喔，所以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石枳青将碗里最后一点饭刨完，放下筷子，微微偏着头，试图从章佑铭口中要一个答案。 　　石枳青算是明白了，如今这个局面，能够在身边的就是最好不过的。 　　就算章佑铭对待感情再怎么混蛋，这种时候，陪在身边的，只有他。 　　郭梨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的重心自是放在家庭上，就算有想说的话，也只能在微信上说说，有时候她还不一定赶得上回，时间一长，石枳青就不怎么发消息了。 　　至于陈焱都，石枳青已经好久没跟陈焱都联系了，最近的一次通话，还是陈焱都的“新朋友”打来的，然后被陈焱都抢过去接听的，他一直在解释，石枳青嘴上说着无条件相信他，其实早就给这段关系划上了句号。 　　你看吧，其他人都只是短暂地出现在一个时间节点里，但章佑铭不一样，他消失了又出现，出现了又消失，此以往复，也就像是一直陪在身边。 　　章佑铭当然不会回答石枳青的问题，他转头看向街头，轻声道：“你跟陈焱都还好着吗？” 　　石枳青抽纸巾的动作停了一下，他问：“关心这个干嘛？” 　　“他回来过吗？”章佑铭又问。 　　石枳青摇头，又说：“邮件联系。” 　　章佑铭笑了起来，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却给人一种妖孽的错觉。 　　妖孽的笑，很抓心的。 　　石枳青看着他的笑，又陷入恍惚之中。 　　他似乎明白马尔克斯所描述的那种爱人的方式，有一百万种可能他将章佑铭理想化，把所有的美好情感都倾注在他身上。 　　章佑铭，确实是个完美的情人。 　　不过前提是，石枳青并不知道章佑铭所陷的泥沼。 　　他并不知道，章佑铭为了自己带有残疾的身体，在多少个夜里抓狂发疯。 　　他也不知道，章佑铭那种低到尘埃里过后，那一直反串的病态欲望。 　　“你笑什么？”石枳青问。 　　“笑我自己。” 第66章 装什么纯情？ 　　=========================== 　　吃完饭回去，章佑铭问石枳青明天上班不，石枳青点点头，然后就把昨天喜凤挂在床边的小塑料袋拿去扔了。 　　回来拎了下水壶，里面没热水了，他又出去打热水，顺手就将手机放在床尾，这才出去不到一分钟，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章佑铭凑过去看了一眼，见来电显示是焱都二字。 　　他犹豫了几秒，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振动停止了。 　　章佑铭长舒一口气后，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章佑铭想，接吧，万一有重要的事情呢？ 　　接通过后，章佑铭才发现电话那头根本不是陈焱都的声音。 　　章佑铭问了句你是谁，那头没理会，在那里自说自话，看来对面也不知道自己不是石枳青。 　　那头说话很难听，说什么啊原来你就是焱都口中的那个三十岁了，还不让人碰的纯情男吗？装什么装啊，不让焱都碰，在外面不知道跟多少野男人鬼混了。 　　听到后面，章佑铭直接挂断电话，气鼓鼓地坐在病床旁边，等着石枳青打水回来。 　　石枳青拎着水壶一进门，就看见章佑铭那阴沉的脸，自己的手机还被他攥在手里。 　　“怎么了？有人给我打过电话吗？”石枳青知道章佑铭不是会乱动手机的人，他上前两步，拿过手机，翻看起通话记录。 　　果然是接了电话，石枳青有些为难地看着章佑铭，他不知道陈焱都跟章佑铭说了什么，章佑铭这么生气。 　　可看这通话时间也不过两分钟，刨去客套地打招呼，也不能说个什么事情的。 　　“你说话啊。”石枳青见章佑铭不理会，边伸手打了章佑铭一下。 　　“喜凤今晚什么时候过来？我跟你一起回去。”章佑铭问。 　　他觉得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清楚的，陈焱都在国外不但找了别人，现在小三都光明正大地打电话挑衅，两人还没分手呢！ 　　他不知道石枳青怎么想的。 　　石枳青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说：“不知道，喜凤来之前会给我打电话，我先去给陈焱都回个电话。” 　　说着石枳青就准备出去，可还没走两步，就被章佑铭给拉住，他说：“不用回，不是陈焱都打来的。” 　　章佑铭这么一说，石枳青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见石枳青这反应，章佑铭自然也就猜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晚上回去再说。”石枳青似乎知道章佑铭要说什么，他指了指石珍珠，示意章佑铭不要乱说话。 　　章佑铭就十分憋屈地站到窗户边，看着外面被雨水打蔫儿的小草。 　　他心想，石枳青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恋爱怎么会谈到这般境地？那男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呢？石枳青和陈焱都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现代的快餐式爱情，很少有他们这个年纪了，还不发生关系的。 　　是石枳青在坚持着吗？那他到底喜欢陈焱都吗？ 　　章佑铭脑子一大串的疑问，好不容易等到喜凤来，喜凤又拉着石枳青说了半个小时。 　　等两人开车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出头。 　　开车的路上，石枳青一直也在思考，如何跟章佑铭解释自己跟陈焱都之间的状态，其实两人现在都是还没有撕破脸的，他不知道陈焱都怎么跟那男人讲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陈焱都定是不止一次表达过对石枳青的爱意，不然那男人也不会打电话骂石枳青。 　　要说石枳青会怪陈焱都吗？那也不一定，石枳青觉得自己不是完全的受害者，相反，是他不作为，是他自私，是他一次又一次拒绝陈焱都的特殊邀请。 　　那男人其实骂得没错，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装什么纯情？ 　　到家门口儿那会，念星外公还在外面抽烟，见两人后把他们叫住，回屋后端了一盘玉米粑粑，说是念星外婆自己做的，让他们也尝尝。 　　放在以前，石枳青肯定已经两三个下肚，他挺爱吃玉米粑粑这玩意儿，可现在没有食欲。 　　将盘子放在冰箱过后，他又同章佑铭收了院子里的东西，才上楼洗漱。 　　洗澡的时候，他就想，章佑铭最好不要过问那些事，明天还要上班，他想早点睡觉。 　　可偏生章佑铭就不遂他的愿，他才裹着浴巾出来，章佑铭就象征性地敲了下他的房门，没等到他同意，就直接走了进来，坐在床边。 　　“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章佑铭细细打量着石枳青，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被陈焱都那新相好骂那些难听的话。 　　“没什么好说的。”石枳青淡淡道。 　　这种不光彩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还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那就更是自取其辱。 　　“为什么不分手？”章佑铭问。 　　石枳青不喜欢章佑铭这种审讯的语气，说到底，关他章佑铭什么事？ 　　石枳青站在原地几秒，随后便给自己找事情做，看那香薰不顺眼，便将床头的香薰棒全部从棕色玻璃瓶里取出，折断，扔进垃圾桶里。 　　“石孃生病他知道吗？”章佑铭又问。 　　“我没告诉他。他也不需要知道。”石枳青回答。 　　陈焱都的确没必要知道，知道了又有何用？就跟当初追求石枳青的时候一样，他明明知道他是喜欢章佑铭的。 　　很多事情不是知道了就会有用。 　　“他不算重要的人，是不是？” 　　石枳青摇摇头，也不是，陈焱都还是有分量的，只是跟眼前的章佑铭不同而已。 　　“你问我这些有何意义？你想为我打抱不平？我谢谢你，但真的没有必要，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我自找的。” 　　石枳青说完，将新开封的香薰摆好，从衣柜里面拿了睡衣，准备去浴室换上。 　　“你就是这样糟蹋你的感情的？”章佑铭情绪不对，他似乎很愤怒却又找不到发泄点。 　　但石枳青不明白他愤怒的点在哪里。 　　“没有糟蹋，我要是糟蹋了，那男人也不会骂我贱，也不会骂我倒贴，也不会骂我装纯情。” 　　说着石枳青就笑了起来，怎么会骂他倒贴呢？“不过，有一点他骂得没错，我是挺下作的，怎么能一直霸占着陈焱都？我应该好好和他睡一觉的。” 　　话音刚落，石枳青就被章佑铭拽了回来，且被粗暴地推倒在床。 　　手里的睡衣散落在床边，身上的浴巾也因为大动作散开来。 　　被章佑铭这样一推，他有点懵，反应过来后，想把浴巾合上，章佑铭的眼神让他感到一丝慌张。 　　哪晓得手才刚抬起来，手腕就被章佑铭捏住。 　　“是想睡一觉吗？”章佑铭的声音很轻，却又能感受到他言语间的隐忍。 　　以石枳青的视角看过去，还能够看到章佑铭胸廓的小幅度起伏。 　　“你要干什么？”石枳青问。 　　章佑铭做出吞咽动作，喉结上下滑动，他俯下身子，凑到石枳青耳边，低声道：“怕了吗？不是想睡吗？” 　　“你疯了。” 　　【作者有话说：呃，开了车，微博：五羟色胺杀人刀和你】 第67章 有新对象了？ 　　=========================== 　　一场情事一场空。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两人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于昨晚的疯狂只字不提。 　　以前没有做这种事的时候，脑子里会想，互怼的时候甚至会挂在嘴边，现在反而都默契地藏在心里。 　　不好说，开不了口。 　　科室交班的时候，科主任讲完事情过后，还笑了起来，叫石枳青注意影响，他脖子上那一片红，总不能是去刮痧了。 　　交班结束后，石枳青赶忙去值班室看，早上出门太急，根本就没注意到。 　　巧的是当天郭梨来医院做检查，还专门上科室找了趟石枳青，她自是注意到那吻痕，但又不确定。 　　她心想着，石枳青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不过转念一想，石枳青现在压力挺大，发泄一下也是正常。 　　“陈焱都回来了？”郭梨试探性地问。 　　据她所知，陈焱都出国读书，这才两个多月，怕是不会回来。 　　但问题还得这么问，说实话，她现在跟石枳青，好像也没有那么亲近了，还是要有边界感才行。 　　“不是。”石枳青摇头。 　　他抿着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跟章佑铭的见不得光的关系，怕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有新对象了？我就说陈焱都出国后，你俩会不长久的。”郭梨轻声道。 　　“没有，只是昨天喝了点酒，跟个帅哥抱着亲了下，我绝对在外面没有乱来。”石枳青笑道。 　　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郭梨的时候，也需要谎话连篇了？ 　　石枳青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份情谊的散淡。 　　话说回来，昨晚事后石枳青迟迟睡不着，他给陈焱都发了短信。 　　迟到的分手短信。 　　陈焱都是自知理亏，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如往常一样，他依旧表达了对石枳青的爱意。 　　陈焱都的爱其实很奇怪，你是我最爱的人没错，但我却可以和别人同时保有肉体关系。 　　分手后，石枳青心理负担没有那么重，长舒一口气，他还是背对着章佑铭睡的，章佑铭厚重的鼻息打在他的后颈处，有些痒梭梭的。 　　石枳青不怎么敢动，他生怕这一切是个易碎的梦，轻轻一碰，就了无踪影。 　　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他又打了个喷嚏。 　　没想到这一喷嚏打出来，才发现章佑铭也没睡。 　　搞什么鬼啊，这种贤者时间两人都不睡，就会有些尴尬啊。 　　章佑铭还贴心地给石枳青扯了扯被子一角。 　　白天在科室的时候，石枳青脑子里就会时不时地出现昨天那个场景，他还一直在懊恼，干嘛要打那个喷嚏？ 　　本来就当做一时冲动的事情，结果两人又生生思考那么长时间，这以后到底应该怎么办，是个问题。 　　石枳青今晚要上夜班，就没让喜凤过来，心想着可以抽时间去看一下，不过临近八点那会儿，章佑铭就打电话说，他今晚来守石珍珠，顺便跟石珍珠说说话。 　　没有理由不答应，晚上九点多点章佑铭才到，说是在路上碰见一个捡垃圾的小伙子跟老人在吵架，他拉了会儿劝。 　　石枳青还笑，问怎么年纪轻轻小伙子，跟老人抢起了捡瓶子这活儿。 　　章佑铭摇摇头，说没有详细地问，当时只是让两人别吵了。 　　跟章佑铭聊了几分钟过后，石枳青就回科室，临走前把章佑铭叫到门口，说他和陈焱都已经分手了。 　　其实石枳青在发生昨晚的事后，告诉章佑铭他和陈焱都分手，并不是说因为想要从章佑铭那里得到什么，这么久以来，他也没有再奢求什么。 　　根据能量守恒的话，一个人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满值是一百的话，他在肉体上给予了一百二，那你就会用情感上的那二十去倒贴。 　　石枳青不知道这个比喻恰不恰当，但放在章佑铭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前几秒章佑铭的反应，跟石枳青所预料的一模一样，眼睛看向地面，微低着头，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时候章佑铭就应该说一些比较不中听的话，或是一直沉默。 　　“98天。”章佑铭开开口道。 　　这一点上是出乎石枳青的预料，这个数字石枳青并不敏感，但是动下脑筋，也就可以联想到是自己跟陈焱都在一起的天数。 　　他不明白，章佑铭为什么将这个记得这么清楚。 　　见石枳青露出不解的眼神，章佑铭笑了起来，他说：“你跟陈焱都只在一起了98天。” 　　“所以呢？” 　　本来石枳青是不抱有希望了，可是为什么章佑铭总是能够精准地狙击他的敏感地带，章佑铭的行为很难不让人产生误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如此关注一个人的恋爱天数。 　　为什么啊？ 　　为什么章佑铭要做出如此误导人的举动？ 　　“没什么。”章佑铭长舒一口气，要说点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而且有些事情在病房门口讲，好像也不合适。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像昨晚一样，在疯狂一次，那种直白地表述情感的方式，比任何言语都更容易奏效。 　　显然现在不可以。 　　“那我先回科室了。”石枳青点点头，他本来想对着章佑铭笑一下。 　　实在笑不出来，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带人冲上云霄，又从高空抛下。 　　今晚没有急诊手术，没有会诊的，算是很平静的一个夜班，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以前上夜班忙的时候，总是想着能不能有个空闲安稳睡觉的夜班，现在有了却睡不着。 　　以前总是希望在现实里跟章佑铭睡上一觉，现在睡了，心里却又空空的。 　　人生总是这样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个问题章佑铭也在想。 　　但在他这里，答案是否定的，想要的就要得到，得到的就是自己认为的最好的。 　　石枳青在他心中就是最好的。 　　当然如果没有进入石珍珠的梦境，他想，可能会更顺利地得到石枳青。 　　现在的问题是，石珍珠的梦里怎么会出现石枳青的父亲和自己的父母在同一辆车上的画面，郭梨的父母又为什么一直在给石珍珠打电话？ 　　章佑铭坐在病床边，看着窗外的弯月，此时此刻他也很想抽一支烟，像石枳青那样。 　　石枳青烦得时候就爱抽烟。 第68章 犯了禁忌 　　======================= 　　第二天早上，章佑铭离开，并没有告知石枳青，他先是在楼下喝了杯冒着热气的豆浆，然后等喜凤到，喜凤还问他要不要跟石枳青一起回去。 　　他摇头，说不用，随后就坐车去了铺子。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王瞎子的店开得也早了些，老早早听到章佑铭的开门声，他还不适应，便拄着他那已经掉漆的拐杖，站在不远处说着风凉话。“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章佑铭转头看了王瞎子一眼，懒得搭理他，他本想问王瞎子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你身上味道太重了，你又和那小子混在一起了？”王瞎子蹙着眉头，有些不满地问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咱们少跟人家打交道，你们这人鬼殊途的，你图个啥啊？你别给我干傻事儿，我跟你讲，不要犯了禁忌，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咱在这世上待了几百年，也遇到过未了凡尘的，那都是没有好结果。” 　　王瞎子这长篇大论的，根本不给章佑铭说话的机会。 　　“怎么，聂小倩和宁采臣吗？”章佑铭笑道。 　　王瞎子听他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抡起拐杖就往前去，凭着感觉打了一下章佑铭。 　　本来也就是小打小闹，不过那一棍子打在身上，章佑铭发觉痛感比以前明显很多，他迟疑了两秒，轻声道：“你再打我一下，用平时的力道。” 　　“怎么？你小子欠打是不是？还让我打你来着。” 　　说话间王瞎子就又象征性地打了一下章佑铭，手上也没使劲儿，就跟平时一样。 　　“你用的平时的劲儿？” 　　痛感还是很强烈，章佑铭微微握着拳头。 　　“啊不然咧，你当我是什么……你什么意思？”王瞎子凭着他多年来敏锐的洞擦力，发现了章佑铭的不对劲。 　　章佑铭心里一下有了底，当时和石枳青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不良反应这一点。 　　不过怎么会是痛感变明显？ 　　“没什么，我可能前两天受了凉。”章佑铭想着王瞎子又没跟人上过床，那他肯定不知道这不良反应。 　　现在也只能先瞒着王瞎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跟石枳青睡了，怕是今晚就给逐出师门。 　　“你给我站住。”王瞎子语气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虽然没跟人亲热过，可倒也知道他们这类“人”，要是出现问题，那就是感官这块儿最先表现出来。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干了什么？” 　　章佑铭见忽悠不过去，就走到王瞎子跟前，他故作郁闷，表现出情绪低落的样子，小声道：“我昨天不小心进入了一个人的梦境，在她梦里，我发现她似乎知道我父母出车祸的原因。可能是昨天太想知道答案，在梦境里待久了。” 　　“不小心？怎么个不小心？” 　　“是石枳青的母亲。” 　　王瞎子一听，便愣在那里。 　　“就是他母亲，好像跟我爸妈很熟，但我当时是初中才搬到石家湾，我印象中，他们是没往来的，再加上她对我反常的好。”章佑铭解释道。 　　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章佑铭想自己也没有撒谎。 　　王瞎子不说话，将拐杖放在一边，双手背在后面，不是不相信章佑铭，而是他这个理由太没有说服力了。 　　就章佑铭偷偷用特异功能？他王瞎子也用啊，断眉张也用，落星肯定也会偷偷用，那怎么就章佑铭出事了？ 　　这小子绝对在说谎。 　　“你不相信我？”章佑铭见王瞎子不说话，心里有点虚，自己这点道行，在王瞎子面前是小巫见大巫。 　　事实上，王瞎子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他只是觉得章佑铭说得不靠谱，但也想不出反驳他的话。 　　“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乱来就行。我什么时候找断眉张帮你看看。不然你这到时候碰不得怎么办？”王瞎子背着手往回走，拐杖都没有拿回去。 　　下午些的时候，章佑铭自己掐了自己一把，痛感还是比较明显，他就纳闷了，怎么当天没有反应？ 　　晚上章佑铭买了肠粉，提着去石枳青那里，把肠粉放桌上的时候，他腿磕到桌角，竟然没有那么明显的痛感，章佑铭愣神两秒，似乎明白是什么原因。 　　“你怎么了？”石枳青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章佑铭。 　　章佑铭直勾勾地盯着石枳青，心想，这下是彻底完了。 　　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那要是时间更长的话，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不良反应？ 　　“我可能又要搬过来和你住。”章佑铭拉开椅子，说完闷着吃了一大口肠粉。 　　“你过来住就是，反正房间是空的。” 　　石枳青没敢抬眼看章佑铭，到这个地步，两个人住在一起意味这什么，这都是明晃晃的事实。 　　只是这关系的确认怎么就那么难？ 　　“你不问我为什么？” 　　“那倒不必，你想过来住，随时都可以来。”石枳青现在确实是这样想的。 　　章佑铭笑笑，现在石枳青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自己也被石枳青拿捏得死死的，两人这结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 　　“你还记得我爸妈吗？你应该见过几面。” 　　被章佑铭突然这么一问，石枳青懵了几秒，在章佑铭面前，石枳青从来都不敢提他的父母。 　　“是见过几面。”石枳青淡淡道。 　　“郭梨的父母跟石孃很熟是吗？”章佑铭问。 　　石枳青不知所云，上一辈的事儿，石枳青基本上不怎么过问，不过在他的印象中，上初中以后，石珍珠就和郭梨父母来往少了。 　　“好像也没有吧，他们现在都没什么来往，不过我也不懂他们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我妈倒是不会提起郭梨父母。”石枳青如实说。 　　见章佑铭若有所思地点头，石枳青又追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来？” 　　“你爸的车祸石孃是怎么跟你说的？”章佑铭问，很直白地问。 　　石枳青犹豫了两秒，其实他当时根本没了解父亲怎么走的，那时候他已经出轨了，在外面也有了家庭。 　　而且车祸是发生在外地，石枳青没有过问，那段时间的石珍珠情绪非常不好，不是伤悲，而是易怒。 　　“怎么了吗？”石枳青小心翼翼地问。 　　一般章佑铭不会打听这些事情，如今主动说起，那肯定是有原因。 　　“没什么，就突然想起。” 　　“你是怀疑我妈这次的失常，跟我爸的死有关？”就算章佑铭不说，石枳青大概也能猜到章佑铭的意思。 　　章佑铭把碗里的肠粉扒干净，放下筷子，说：“嗯。” 　　不仅如此，跟我父母的死也有关系，章佑铭没有说出来，事情没下定论之前，他不想给石枳青压力。 第69章 是被误会的小猫 　　============================= 　　听到章佑铭那样说，石枳青其实还蛮平静，他对于过去的事情不喜欢追究，而且就算石珍珠跟父亲的死有直接关系。 　　就算是做最坏的打算，他内心也没有多少波动，他得站在石珍珠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人的感情复杂矛盾之处在于此，就是一个陌生人的死亡你都会产生一些共鸣，反而是这种本应亲近的人死去，却是没由来的冷漠。 　　石枳青之前想过，可能是恨的转变，小时候爱憎分明，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不排除一点，石枳青确实恨过父亲，可长大后，那种感觉就逐渐消失，爱恨两空。 　　“你没有什么想法？”章佑铭问。 　　石枳青抬眼看着章佑铭，轻轻摇头，说：“该走的程序都走了，法律上我妈没问题，那我就完全相信她，这种过去的事情，深究也没意思。再说，你觉得我父亲对我重要吗？” 　　“不好意思。” 　　“不碍事，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你上次碰到的那个捡瓶子那男生，居然是咱医院放射科一个医生的弟弟，异父异母的，他昨儿在医院大厅取片子那机器前跟人吵架，后面何医生下来解决，他哥一来，他就老实了。原来他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那时候他手里面都还拎着一大袋塑料瓶子。”石枳青想起来觉得奇怪。 　　生得那么标致一男生，听说成绩也不错，在本地上大学，家里条件也好，怎么就喜欢捡瓶子，还爱跟人起冲突。 　　“重组家庭？”章佑铭问。 　　那天劝架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要说家境窘迫，他还是穿着带着大logo的名牌服饰。 　　“对啊，何医生比他大了八岁左右，老两口是不怎么管陈回，喔，弟弟叫陈回，一有事儿就找何医生。” 　　石枳青说完就叹气，这种情况往深了点想，大家都能猜到原因。 　　“情感依赖？对他哥。”章佑铭问。 　　“是的吧，而且何医生也喜欢男的。”石枳青说到这儿，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屋里也没其他人，但就是习惯性地带着警觉。 　　“你怎么知道的？” 　　石枳青笑笑，心想你这重点抓的。 　　“之前一次院里开大会，他坐我旁边，看见他跟一个人的聊天背景，是脸贴脸的合照。不过还有可能是同类人的直觉，然后加在大群里面加了微信，聊了聊。但以前不知道陈回这事儿。” 　　“那你当时怎么不发展？”章佑铭问。 　　石枳青瞪了章佑铭一眼，没有回答他，起身收拾起碗筷。 　　现在的石枳青比以前精明多了，只要见章佑铭在问这类问题，就该临阵脱逃，不然受伤的总是他。 　　“就两个碗，我去洗吧。”章佑铭说着，拿起了厨房门背后的围裙，熟练地系上。 　　这样的氛围让石枳青感到满意舒服，最能够拿捏在手的幸福感，就是他在你身边。 　　所以就是为什么那么人爱而不得，也要把一个人牢牢绑在身边。 　　或许这是最浅层次的爱，可也是最轻而易举得到的。 　　洗漱完过后，石枳青在书房看最新一期的期刊，今天手机没放在卧室，所以陈焱都打语音电话来，石枳青当下就接到了。 　　为了避免被打断期刊，石枳青接通电话后，点了外放，就将手机放到一旁。 　　电话那头，陈焱都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轻轻叫了一声青哥，然后说想听石枳青说话。 　　石枳青本来今天心情就还不错，便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没跟新朋友在一起吗？” 　　“没有。没有新朋友。”陈焱都低声道，他似乎还在忙别的事情，能够听到拆塑料的声音。 　　石枳青又笑了笑，说：“好吧，那你给我打电话，就想听我的声音？” 　　陈焱都嗯了一声，然后说：“你在干什么？” 　　“看医学期刊，你不感兴趣的。” 　　“你能读一段吗？” 　　陈焱都今天的举动特别反常，平时哪会提这些要求，最多就是想你爱你之类的话，说个几十遍。 　　石枳青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被打开，章佑铭切了点水果装盘，见石枳青在外放接电话，他没说什么，打算下去继续逗黑妞。 　　可下一秒听到是陈焱都的声音，他又挪不动步子了。 　　“那你随便说点什么，我想听你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现在，你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事情，没什么的话，就先挂了。” 　　章佑铭就站在身后，石枳青可不会跟陈焱都继续扯下去。 　　“别，青哥，我好想你，嗯……” 　　听到这儿，石枳青似乎明白点什么，这一声嗯，很难让人不怀疑陈焱都正在打灰机。 　　“你在干嘛？”石枳青问。 　　“想你。青哥，快跟我说说话，求你了。” 　　石枳青回头看了一眼章佑铭，犹豫要不要将电话挂断，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和陈焱都身上？ 　　“我现在有事儿，先不说了，你先忙。”石枳青说完过后便匆忙将电话挂断。 　　然后转过头十分委屈地看着章佑铭，像是只被误会的小猫，在说真不是我干的，不是我的错。 　　章佑铭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玩味地看着石枳青。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可爱侵略症，当你看到可爱的事物时，就会产生破坏摧毁他的感觉。 　　章佑铭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在以往的挑逗中，章佑铭发现，石枳青似乎很喜欢那些暴力的动作，比如说掐脖子，比如说窒息的拥抱。 　　总是乖乖的石枳青，喜欢那种强制的感觉，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你这样看着我，是想干什么？青哥。”章佑铭学着陈焱都的语气，凑在石枳青耳边轻声说。 　　石枳青被章佑铭这一声青哥喊得整个人发麻，面部表情出现了改动，他喜欢章佑铭这样俯视他。 　　没等石枳青说话，章佑铭就捏着石枳青的下巴，亲了上去，有人在想着他满足欲望，有人可以完完全全占有他。 　　章佑铭是后者，是幸运的，不幸却是未知的。 　　他想到一首歌，叫做Indian+summer。 　　“如果你现在想的话，我可以不看书了。”石枳青说。 　　“就在这里。” 　　说完石枳青就站起来，搂住章佑铭的脖子，双腿勾着他的腰，昏黄的灯光变得浪漫起来。 　　【作者有话说：歌名是一个特别的天气现象，深秋时节，在冬天来临之前忽然回暖的天气，就好像回到了温暖的夏天，现在用来指漫长冰冻前短暂的温暖，在悲伤前短暂的幸福。】 第70章 明明是爱他 　　========================= 　　石枳青接到郭梨的“求救”短信那会儿，才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短信上说章佑铭今天突然拜访她父母，他们在客厅谈事，我好尴尬。 　　盯着那一行字看了许久，石枳青感到忧心忡忡，自从石珍珠出事过后，章佑铭也开始变得神神叨叨，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到消息，总是怀疑自己父亲的死跟石珍珠有关。 　　现在他又找到郭梨父母那里去，也不知道是要求证什么，但石枳青心中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 　　工作时间他也没办法跟郭梨打电话沟通，待会儿还有一场手术要上，他只是安慰郭梨说，没事，章佑铭不会有坏心思。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章佑铭拜访郭梨父母，本身就没什么坏心思，非要说的话，他只是想试探一下。 　　之前就在郭梨的婚礼上见过面，章佑铭来倒也没那么生疏。 　　正好郭梨今天休息，回娘家来待着，一开始二老还以为章佑铭只是来看郭梨的。 　　当章佑铭问郭梨父母以前是否有在做玉石生意时，郭梨母亲脸色大变，神情变得慌张起来。 　　“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儿了。”郭梨父亲倒是没有表现出异样，他拿着茶碗盖半遮住脸，饮了一口茶，随后笑着对章佑铭说：“怎么？你对玉石生意感兴趣？” 　　“最近是有在了解，所以想向你们请教一下。”章佑铭在长辈面前总是一副很乖巧有礼貌的样子，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表现得疏离。 　　郭父见他是有这方面打算，便摇摇头，进行劝退，说：“十多年前这行业是赚钱，那时候玉石生意就跟淘金热一样，是能赚到不少钱，后面人蜂拥而至，蛋糕那么大，分的人多了，自然没什么甜头，现在入行，不是很建议。” 　　“是吗？那当年您还是赚了不少钱。我记得郭梨婚礼上那块红玉石，现在已经被炒成天价了，而且好像还不是完整的。”章佑铭说着看了郭梨一眼。 　　郭梨对他们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本来今天是来吃妈妈做的饭，现在章佑铭一来，菜都还没去买。 　　郭母听到这儿，突然就对郭梨说：“喔，对了，你结婚那天有副十字绣都没带走，你去卧室找找，我前两天还放在你房间，明天回去带走，搁着还占地方。” 　　郭梨也不想听，顺势就上了楼，还给石枳青发了消息。 　　“喔，那块石头，那个是有些年头了，没想到你还关注这些。”郭父笑了起来，还让郭母给他点了一支烟。 　　接过烟，郭父猛吸了一口，笑容凝固，然后才压低声音说：“不过你们在网上看的那些，没有几分真。” 　　“当然不是从网上看的。”章佑铭轻飘飘道。 　　“石珍珠告诉你的？”郭母问。 　　郭父给了郭母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章佑铭这小子分明是在套话。 　　“那玉石被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咱们还是挺紧张的。”郭父说。 　　章佑铭点点头，说：“应该的。不过石孃也知道那玉石吗？” 　　“知道，当然知道，当年枳青他父亲没过世之前，我们一直在合伙做生意。后面他父亲过世，你石孃没那个心思了，咱们也就没合作了。”郭父说。 　　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石枳青父亲的死，跟红玉石有关吗？”章佑铭轻声问，波澜不惊，就像在问昨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郭父没有回答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笑了起来，他才说：“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荒谬吗？” 　　“有吗？我只是猜想而已。”章佑铭也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种无端的猜想就纯粹是庸人自扰，我知道石珍珠在住院病情严重，你们觉得很恼火，心情不好，想要找到原因，但方法不是这么个方法，知道吗？” 　　章佑铭如有所思，没有立马给郭父回应，他转头看向郭母。 　　郭母被章佑铭看得心里发慌，小声道：“是枳青让你来问的吗？” 　　“既然不是，那是谁问的就不重要。” 　　章佑铭将放在他面前的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笑道：“以后有什么问题再向你们请教，对了，郭梨怀孕，让她注意着点，不要受着惊吓。我先走了。” 　　章佑铭离开过后，郭母便绷不住，那样子仿佛是要哭了，她抱怨道：“早就说了，纸包不住火，当初咱就不该那么贪心，听了石珍珠那恶毒女人的话，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了，你看看，你看看，这要怎么解释？怎么办啊？” 　　“你慌什么慌？该慌的是石珍珠，不过，她现在就是个哑巴，你担心什么？别瞎操心，当初要不是咱贪心，你能过上这好日子？享清福？”郭父恼怒地瞪了一眼郭母。 　　这事儿必须得沉住气，别人家章佑铭才放了个蚯蚓，就上钩了。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啊？”郭梨从楼上探出个脑袋，轻声问道。 　　“没什么，以前生意上有些恩怨。你下楼吧，跟你妈去买菜，想吃什么买点，我在家里先把那排骨炖着。” 　　郭父立马就恢复了笑脸，这人心再狠，也抵不住小棉袄一声爹妈。 　　“抽时间咱俩去看一下石珍珠。”郭父说。 　　章佑铭从郭家出来后，回了趟铺子，五六点那会儿，就关门去了医院，喜凤见他去了，就收拾东西回家，临走前还叮嘱说半小时后给她翻个身。 　　章佑铭看着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人气的石珍珠，替石枳青感到悲悯，关于真相，其实对于石枳青可能不是那么重要。 　　“石孃，如果你愿意开口，告诉我们那一场车祸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就算走，也会走得心安。何况，石枳青还不希望你就此离开，你明明是爱他，现在这样却是在无休止地折磨他。”章佑铭背对病床，轻轻说道。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会想办法知道，但那时候对石枳青的影响是什么样的，我就不敢估量，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现在看来，我父母的死，跟你也有关系是不是？” 　　听到门口有响动，章佑铭看了眼时间，估计是石枳青下班来看石珍珠了，他回过头，看见石珍珠正在流泪。 　　石枳青跟外面医生交谈了两句，推门进来，看见章佑铭也在，就有点惊讶，然后走近一看见石珍珠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最近石珍珠总是一个人偷偷流泪。 　　他就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刚刚说了些以前的事，可能石孃想起了什么。”章佑铭说这话的时候冷冰冰的。 　　敏感的石枳青当然感受到，他问：“你今天去郭梨父母家了？郭梨告诉我的。” 　　“嗯，去问了下当年他们做玉石生意的事情。”章佑铭说。 　　“问这个干什么？” 　　没等章佑铭回答，石枳青就感觉到石珍珠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妈，怎么了？” 　　石珍珠抬起手，指了指章佑铭，往外比划，是在示意让他出去。 　　见石珍珠终于有反应，石枳青喜笑颜开，想着得满足她的要求。 　　“要不，你先出去会？” 第71章 睡了吧？ 　　======================= 　　病后的石珍珠其实很少有情绪，她都是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或是窗外，偶尔会叫喜凤喂她一口水喝。 　　而此刻她带着痛苦又造作的表情看着石枳青，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同情，又或者是宽恕。 　　石枳青握住石珍珠的手，轻声说：“现在屋里没其他人，有什么您就说，我永远爱您。” 　　这无疑是给石珍珠打了强心剂，她颤颤巍巍地拉过石枳青的手，在他手上写了个字，她还是不愿意说话。 　　“妈，您这写的啥？你告诉我好不好？就轻轻地告诉我。”石枳青将脑袋凑过去，希望石珍珠能够开口说话。 　　只要她愿意开口说话，一切都不是问题，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但是石枳青全然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反倒是让石珍珠难受起来。 　　她竟然又抽泣了起来。 　　“好好好，您要是不愿意，那就不说，那你继续在我手上写。”石枳青妥协。 　　他就像安慰小朋友一样，轻轻拍着石珍珠的肩膀，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跟她交谈。 　　石珍珠又才拉着石枳青的手，这回写了两个字，石样。 　　石枳青心中一震，脑海里立马跑出来很多疑问，是个人名吗？是谁呢？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告诉自己是想做什么？ 　　这些都是要一一向石珍珠求证的。 　　“石样？是男生还是女生。”石枳青问。 　　石珍珠看了石枳青几眼，将床头边的手机拿过来，点进短信编辑页面。 　　她的手指已经不灵光，键盘如此之小，让她频繁打错字，少输入一个拼音或是多一个，又或者是打成谐音字。 　　差不多过了两三分钟，打完字后，她又检查了一遍，才把手机递给石枳青。 　　“石样，是你的妹妹，你父亲当时在外面生的女儿，你父亲死后，财产全部在我们头上，那母女俩过得挺惨，你有时间去看看石样，比你小几岁，在新村那一带。” 　　这个信息无疑是给石枳青的生活扔了一个巨型炸弹，他向来是重感情的人，如今石珍珠如此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他有一个过得十分不好的妹妹，他要怎么去做？他应该怎么去做？ 　　石枳青反复确认，没错，就是妹妹，一个叫石样的妹妹。 　　“妈，你确定是爸的孩子？”石枳青试探性问。 　　这个时候石珍珠已经完全没有搭理石枳青的意思，她转过头，要是可以自己翻身的话，她一定会背对着石枳青，蜷成一团。 　　石枳青还是没有缓过神来，石样，石绍峰在外面的私生女？嗬，这世上荒谬怎么就那么多呢？ 　　也难怪有人说，出轨只是婚姻中不起眼的小事。 　　大事那是后面对别人的影响，反正落不到自己身上。 　　主要是这么多年过去，石珍珠现在想起来，要自己去找她，去看看她。 　　石枳青沉默下来，他本来想跟石珍珠再说点什么，可思绪又乱如麻，只好沉默。 　　或是求救，他反应过来后，立马出了病房，找到章佑铭，将短信给章佑铭看。 　　他现在是希望别人能够带着他往前走，就像以前读书那会儿，要做什么事，有章佑铭带头，他就不用做过多的思考，他从来不想做领头羊。 　　“新村那边我挺熟悉的。”章佑铭语气很平淡，他似乎认定了石枳青会去找那个妹妹。“挺乱的。” 　　“什么乱？”石枳青不明白章佑铭说的乱是个什么乱法。 　　章佑铭轻咳一声，说：“劣质破败的红灯区很多。” 　　“你去那边干嘛？”石枳青问。 　　章佑铭笑了起来，说：“不要想多，我一般没那些需求。” 　　“那不一般的时候呢？” 　　石枳青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起来，敢在公共场合和章佑铭较真儿。 　　“一般也没有。”章佑铭自信地说道，随后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继续道：“那边之前有很多不要孩子的，有好些人花高价请我去做法，图个安心，他们都认为，小孩子过世是非常不吉利的。” 　　“你这样一说，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去见见石样。” 　　“去吧，我陪你一起。” 　　两人约在石枳青有假期那天去找石样，不过在这之前，章佑铭被王瞎子安排见了一次断眉张。 　　那天下午章佑铭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被王瞎子突然拦住说，晚上断眉张要从殡仪馆那边过来，让他帮忙看看那痛觉敏感的问题。 　　章佑铭在原地愣神几秒，应了下来，他拒绝王瞎子的安排，那一定会没有好果子吃。 　　那晚上王瞎子还专门买了好些卤菜，平时他舍不得吃，看来是为了好徒儿下了血本。 　　不过谈正经事儿，也是酒过半巡才提起，断眉张咧着嘴，做着夸张的表情，应该是肉塞牙缝儿了。 　　“佑铭啊，听说你前几天痛觉特别敏感，有这回事吗？”断眉张将手搭在章佑铭的腿上，说完还顺势掐了一把。 　　见章佑铭没什么反应，他还特意转过头去，看着醉意朦胧的王瞎子，表示疑惑。 　　“只是那两天，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着是我进入别人梦境太频繁了。”章佑铭还是那套说辞。 　　断眉张笑了笑，直摆手，像是在告诉章佑铭不要忽悠他。 　　“当真？”断眉张圆圆的脸蛋很有喜感，特别是皱起眉头的时候，五官像是全部挤到一块儿。 　　他不死心，又问了遍：“当真只是进入了别人的梦境？” 　　“最近是没做什么事。”章佑铭也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酒倒真是很好的隐藏情绪的方式方法。 　　“除去最近呢？以前呢？”断眉张又问。 　　话问到这儿，章佑铭就是不说谎也不行，他淡淡道：“应该也没有。” 　　“什么叫应该也没有？我看你小子是糊涂了。你跟那姓石的，睡了吧？” 　　话说到这儿，本来喝得云里雾里的王瞎子，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将还剩着二两高粱酒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你说什么？睡？和姓石那小子？男的？你们俩？” 　　王瞎子问得语无伦次，他是没想到章佑铭这混小子这么逆反，跟他说了多少次，不要和人接触，他倒好，不但喜欢人家，还跟人家睡觉。 　　章佑铭见瞒不过去，也不打算再挣扎，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于是三人晚风中，陷入了几分钟的沉默。 　　而后的那整个晚上，王瞎子都在嘀嘀咕咕，说怎么回事？两个男的怎么会呢？这是什么事儿？自己这待了几百年，没见过男鬼和男人搞上的。 　　离谱。 　　断眉张倒是想得开，反正不是他徒儿，他就一直给王瞎子灌酒，拍着他的背说：“想开点，想开点。” 　　“我要收拾那姓石的。” 　　“不可，不可，老王，这是年轻人的事儿。” 　　那晚回去过后，章佑铭整夜没有睡觉，他抱着石枳青，看了他好久。 第72章 狐狸精 　　===================== 　　第二天章佑铭去铺子，王瞎子也没有找他麻烦，跟往常一样差不多，只是不怎么跟章佑铭说话。 　　章佑铭想着王瞎子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便没有多想。 　　跟石枳青一起去新村那边，是晴朗的星期天。 　　走在路上，到处都是趴在地上玩弹珠的小学生，嘴里脏话连天，但听到石枳青他们打听人，他们又变得拘谨起来。 　　“石样，我不知道，我妈可能知道，我妈认识这里所有人。” 　　“还有个叫小样的，狐狸精，我妈说的。” 　　“我知道个叫石连巧的，不知道是不是你找的石样。” 　　“这里姓石的很少，你再问问。” 　　“星期天有的也要上班，你可能找不到。” 　　四五个小学生七嘴八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石枳青笑着带他们去路边的小卖铺，给他们买了点零食。 　　小卖铺的老板是位中年男人，见石枳青面生，又穿得挺体面，就笑问：“来找什么人吧？” 　　“石样，您听过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石枳青问。 　　“石样，二十出头。”那男人复述一遍，像是说出来比较好在脑子里面搜寻一样。“你说的石样不知道，但是往前直走，街尾住这个叫小样的，她也差不多那年纪，不过听说最近被男人给甩了，原配找上门，一个人经常在家里发疯呢？你们可得小心点。让那几个小孩带你们去，不远。” 　　说完那老板还给石枳青指了指，那几个小孩手上拿着零食，走在前面。 　　石枳青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早在石珍珠说她们母女两过得不好，石枳青心里就有了底，可要真是如小卖铺老板所讲那样，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不是说有什么歧视，只是他会心里不舒服，同一个父亲的孩子，一个生活在阳光下，一个活在阴沟里，他会内疚，会不安。 　　“章佑铭，如果真是她，我应该怎么办？”石枳青问。 　　“理论上你不需要怎么办。”章佑铭说。 　　石枳青瞪了他一眼，说：“那实际上呢？” 　　“先找到再说吧，放松点，是你的妹妹，又不是别人。” 　　“我就是很担心。” 　　章佑铭其实明白石枳青怎么想的，他就怕石样是因为石珍珠过得不好。 　　当初石绍峰的钱真是全留在石珍珠和石枳青头上。 　　说话间，就走到街尾，那几个小孩站得老远，指着不远处一个生锈的铁门，然后笑着说：“那里就是小样的住处，她超凶的。” 　　远远看去，能够看清楚铁门上面被泼了油漆，还有黑色的涂鸦，还写着小三两个字，石枳青看着都觉得刺眼。 　　“你们确定是这里？”石枳青问那几个小孩。 　　还没等到回答，那几个小孩就推攘着往后退，还笑着指了指石枳青身后，然后小跑着离开。 　　石枳青顺着那几个小孩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碎花长裙的女人，头发很长，像是这几年流行的羊毛卷，还挎着个帆布包，里面的芹菜尖尖冒出来。 　　她盯着石枳青，然后又打量着章佑铭，似乎对来人并没有感到诧异。 　　“你们找谁？” 　　她走到石枳青他们跟前，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很是好看。 　　“请问石样在吗？”石枳青不太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不是石样，毕竟她这美貌，真的不像是石绍峰的女儿。 　　“在。”那姑娘从帆布包的内侧取出钥匙，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石枳青不敢相信。 　　章佑铭见石枳青表情夸张，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上前问道：“你父亲是？” 　　“石绍峰，死了好多年了。怎么了？”说完，石样还点起一支烟。 　　在她没开口说话之前，如果还在读书的话，绝对是校园里面的女神，可她现在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态，都像是在社会上摸滚打爬多年的人。 　　她将烟圈吐出来，口红还沾到了牙齿上。 　　“我是石枳青。” 　　石样歪着头，笑看着石枳青，然后说：“我知道你。” 　　这更让石枳青觉得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自己？ 　　“你是我哥。”石样似乎有些得意，她继续道：“石绍峰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 　　石枳青觉得奇怪，石绍峰死了十年有余，多年以前他提起过，石样怎么现在还会记得？ 　　况且她也没有见过自己，怎么就知道自己就是她哥。 　　“你怎么知道我？”石枳青问。 　　“我见过他。我也去过他店里，我见过你妈，我也见过你。”石样似乎永远都是笑着。 　　她看向章佑铭，依旧上下打量着他，她似乎对章佑铭很感兴趣。 　　“你还好吗？我妈让我来看看你。”石枳青问。 　　“我会好吗？”石样笑道，随后便向他俩招手，让他们进屋坐。 　　屋里东西不是很多，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却十分温馨，小且复古。 　　“随便坐。”石样给他俩拿了两罐饮料。 　　这见面跟石枳青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石样是个刁钻的女人，没想到她是这样得热情漂亮。 　　“找我干什么？”石样坐在他们对面。 　　“看看你。”石枳青说。 　　“喔，可以，随便看。”说着石样便将注意力放在章佑铭身上，她似乎有很多话想对章佑铭说。“你的腿怎么了？” 　　章佑铭看了石样一眼，轻声道：“之前出过车祸。” 　　“喔，石绍峰也是出了车祸。诶，不过你比他幸运。”说完后石样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好，她又说：“枳青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这石样就是个自来熟啊。 　　她见到石枳青一点都不生气，没有一点愤怒。 　　“那就好，你现在是医生吧？真好。”石样又说，她的话匣子像是被忽然打开。“不过我觉得还是章佑铭更酷一点。” 　　没等他俩说话，石样又对着章佑铭说：“我见过你好多次，你经常来我们这边，我以为你是找女人，后面才发现不是。” 　　“我没有印象。”章佑铭说。 　　“你不知道很正常，那时候我经常住在胡生家里，再说，这边漂亮女人那么多，你记不住很正常。对了，胡生是我前男友，我们分手了。”石样边说着边点了一支烟。 　　她的烟瘾是很重。 　　不过石枳青觉得很难堪，他来找自己亲妹妹，亲妹妹却一个劲儿聊章佑铭。 第73章 断了没？ 　　=======================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石枳青问。 　　像个管事的家长一样，不管石样认不认他这个哥，他倒是把架子端上了。 　　或者说，是想从石珍珠的角度弥补一下当年的不作为。 　　“没工作，之前在厂里上班，后面遇到了胡生，他养着我，我在找。”石样说得轻描淡写，这是她第二次提到胡生这个人。 　　“我可以帮你找找看。”石枳青说。 　　“那谢谢你了。不过我没什么技能，高中我都没上完。”石样毫不吝啬地向两人展示着自己。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又根本不屑于别人对她看法。 　　“诶，你真是算命的？”石样问。 　　章佑铭见又扯到他身上，看了眼石枳青，轻声说：“不全是。” 　　“你有女朋友吗？”石样又问。 　　“没有。”章佑铭回答过后，又补充道：“我是你哥的朋友。” 　　听到这儿，石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夸张，像个怪人，她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什么朋友……哈哈哈，笑得我……男朋友才对吧？” 　　“这不重要。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把你简历给我一份，我帮你找份工作。”石枳青说。 　　他并不介意石样说章佑铭是他男朋友。 　　“简历？没有这东西。”石样变脸很快，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嘴角微微往上扬，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嘲讽。“石绍峰要是知道他两个孩子，女儿当小三，儿子喜欢男人，要从坟里爬出来才是。” 　　“你跟那胡生断了没？”石枳青又问。 　　或许是有血缘这层关系在，与石样的隔阂似乎很轻易地被瓦解，他甚至开始打听石样的感情。 　　“断了。”石样轻声说。“男人都是爱情骗子，说一辈子都是假的。我早就该知道的，当初石绍峰死后，我妈没多久就殉情，你说好笑不好笑？” 　　石枳青听后大为震惊，如果她妈妈在石绍峰死后没多久就殉情，那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他不敢想象。 　　“你妈没多久就过世了？那你……” 　　“外婆家，后面外婆也走了，我就出去打工了。”石样一副见惯生死的样子，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她，难以想象这些年她是怎么度过的。 　　“对不起。”石枳青低声道，他现在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这些年除了没有得到章佑铭的感情，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这太不公平了，对石样。 　　石样轻哼一声，笑道：“你道歉干什么？你又没做错，你只比我大了五岁，你知道个什么？该死的人全都死了。” 　　说完过后，石样顿了下，又说：“不对，不知道你妈妈怎么样了呢？” 　　“最近有些不好。”石枳青明白石样什么意思，只不过他震惊的是，石样只比他小了五岁，也就是说，石绍峰出轨的时间线还得往前。 　　上一辈的事情你晚辈非要争个对错，是没有办法的，有的人是受害者，有的人是无形的既得利益者。 　　留了联系方式过后，石枳青跟章佑铭离开，回去的路上，石枳青一直在想着怎么帮石样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还有就是，一定要让石样尽快从那破地方搬出来。 　　回到家后，洗澡那会儿，石枳青又想起石样说过的，他之前见过章佑铭，还跟着去过他店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跟踪章佑铭呢？ 　　章佑铭又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睡觉那会儿，石枳青背对着章佑铭，他似乎有点明白石珍珠的愧疚，同时他又想到，石珍珠真的只有这件事没告诉他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愿开口说话。 　　还有就是石绍峰，他爱的到底是谁呢？ 　　说实在的，石绍峰对他确实是不错的，还没上小学那会儿，他还会跟石珍珠说我爱你。 　　那他后面又怎么会爱上石样他妈呢？ 　　石样她妈妈一定非常漂亮，石样肯定是随了他妈，那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要为了石绍峰而死？ 　　怎么想都不值得。 　　“章佑铭。”石枳青轻轻喊。“你睡了吗？” 　　“怎么了？” 　　“你说我爸爱的是我妈，还是石样他妈？”问完石枳青就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幼稚。 　　或许两个都爱，只是爱的方向不一样。 　　这世上好多爱都不是唯一的。 　　“这很难说。”章佑铭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你爸一定是爱你的。” 　　“他肯定也很爱石样，可石样……诶你说真的会有人殉情吗？”石枳青问，他一直认为为了某个人离开世界这种做法，是很荒诞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且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人会为了别人好好活着，那就有人会为了别人去死。你呢？”章佑铭说。 　　石枳青翻身过来，看着章佑铭，他问：“我什么？” 　　“你会为了爱的人去死吗？” 　　石枳青笑出声来，他觉得搞笑，章佑铭怎么会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问题。 　　“你是在问我会为你去死吗？”石枳青躺平，看着天花板，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几秒，他开口道：“如果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那我说不定愿意，但也不一定，我还有其他人，最重要的是，我应该为自己而活。” 　　“你是对的。”章佑铭淡淡道。 　　石枳青说得没错，人应该为自己而活，章佑铭想，或许自己不应该执着于把石枳青套牢在身边。 　　“你都不跟我谈恋爱，还说那些，你在想什么？章佑铭。”石枳青问。 　　谈恋爱，这对章佑铭来说，是个挑战，他跟石枳青的关系，要真是快进到谈恋爱那一步，他不知道，未来崩盘的时候，谁会更难过。 　　章佑铭打算明天再去找石珍珠谈谈，他是一定要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跟石珍珠有什么关系。 　　“谈恋爱我们以后怎么抽身？”章佑铭问。 　　石枳青只当这是章佑铭的渣男语录，他想，章佑铭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人的，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只是想跟自己睡觉，他只是享受片刻的欢愉，他最后还是会跟女人结婚。 　　所以才会说出抽身这种话。 　　事实是，石枳青跟章佑铭在一起，就没有想过抽身这回事，一个人的执着是永远不能够低估的。 第74章 委屈 　　=================== 　　那天从新村回来以后，石枳青就一直在想着为石样找工作的事情。 　　但在如今这个社会，没有文凭，更是没有过人的工作经验，要找到满意的工作，实属困难。 　　这事情一拖，也就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在王瞎子知道章佑铭喜欢石枳青这件事情过后，他虽说当下没有作出反应。 　　但在后面的几天里，他一直在为章佑铭的事情感到烦恼，他根本不明白，一个鬼怎么能和一个人喜欢上。 　　后面王瞎子实在忍不住，便找了章佑铭商量，这事情一定得有个解决方法。 　　按照断眉张的说法，要让章佑铭死心，最好就是从石枳青那里下手。 　　俩老头也算操碎了心，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找到好的法子。 　　而章佑铭这边，关于石珍珠的一些隐瞒，他现在越发得在意。 　　自己父母的死，一定是跟石珍珠有关系，章佑铭自然也是不能袖手旁观。 　　从新村回来过后没几天，章佑铭就又跟石珍珠进行了一次谈话。 　　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为什么那天自己的父母会跟石绍峰出现在同一辆车上，为什么郭梨的父母要一直给石珍珠打电话？ 　　石珍珠还是跟前几次一样，他听着章佑铭的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章佑铭拿石枳青来作为筹码。 　　石珍珠深知，石枳青是一个没有受过社会毒打的人，他更是一个无比善良的人。 　　在知道石样的遭遇过后，他感到无比的痛心。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缘由，都是因为识珍珠的冷漠，无情，自私。 　　石珍珠也不敢想象，如果石枳青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过后，会不会还对他这个母亲抱有一丝丝的美好留恋。 　　但现在这显然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她现在想着要怎样为石样谋求一个后路，来弥补自己以前的过错。 　　石珍珠提出过，让石样来见她，但是石样那样的性格当然是不会去。 　　作为一个小三在外面生下的私生女，她又怎么会去放低身段见石绍峰的原配？再说如今的生活也不是让她不满意。 　　准确来说是从来就没有过，对生活的美好向往，所以也就不会对任何事情抱有期待，那她也就不需要石珍珠，现在在物质上的一个满足。 　　石样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章佑铭，她似乎能够从章佑铭的身上找到一点慰藉。 　　在她的心中，和石枳青他们扯上关系的人，都是被命运赋予不公的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章佑铭当初经常去新村那边，他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那些永远活在阴暗处的女人。 　　她们都知道章佑铭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他总是不苟言笑，却总是能够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帮助她们处理一些事情。 　　有些胆子大的女人，还会调侃章佑铭，虽然说章佑铭总是表现得不为所动，但是在他离去的背影中能够看到他那早已微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慌张。 　　在那些女人的眼中，章佑铭是一个纯情的存在。 　　当然，前提是在她们不知道他和石枳青的那些疯狂之前。 　　大家都似乎对禁欲的男人趋之若鹜，殊不知，他们背后的另一面有着怎样的疯狂之举。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女人总是想去拯救一个男人，在她们看来，章佑铭的残疾，是一个男人的软肋，她们想要做章佑铭生活中的英雄。 　　但石样似乎不一样，她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穿章佑铭和石枳青的关系，甚至能够坦然地接受。 　　或许也不是坦然接受，生活的荒谬滑稽，让她经常能够对世界上的奇妙之事，抱有一种宽容的态度。 　　有时候还会产生一种玩弄的心情。 　　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在对人生长期以往的不满意之后，就会萌生出对美好破坏的糟糕想法。 　　石样去章佑铭铺子的时候多了起来，就连一向对人不敏感的王瞎子都发现了石样的存在。 　　王瞎子心想，那石枳青还没有完全搞定，就又来了一个人间的女孩，章佑铭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那天章佑铭刚从医院回来，就看见石样蹲在自己的铺子门口。 　　“你来这里干什么？”章佑铭皱着眉头，轻声道。 　　他对石样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没有我哥的电话号码，所以就找到你咯，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找你和找他是一样的。” 　　石样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弄得章佑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非要说的话，他和石枳青之间也不算在谈恋爱。 　　“上次你们不是留了电话号码吗？”章佑铭问道。 　　石样的理由过于拙劣了。 　　哪晓得石样在被拆穿过后，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冲着章佑铭说：“我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在一旁偷听的王瞎子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章佑铭哪是特别的人，他根本就不是人，王瞎子也不明白，为什么章佑铭的魅力这么大，能够吸引这么多人看上他。 　　“我给石枳青打电话，有什么事情你跟他说。”章佑铭说。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石样无奈地耸耸肩，摊着手说：“好吧，那你打电话给我哥吧，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你和他去，我今晚还有事。” 　　“那你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石样像是捏准了章佑铭心中的想法，她知道他想避嫌，那就更不能了遂他的愿。 　　章佑铭想起石枳青为石样担忧的样子，犹豫了片刻，答应了一起吃饭。 　　前面就说过，石样是个自来熟，她很自然地帮章佑铭收摊，跟章佑铭说起话来，也完全不像是在对待陌生兄长那般拘谨。 　　石枳青很高兴石样能够主动约他吃饭，下班过后他就匆匆地赶到约好的饭店。 　　透过玻璃窗看见石样和章佑铭侃侃而谈，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他有了一丝踌躇，他想如果章佑铭没有被自己抓在身边的话，这才是他该过的生活。 　　与此同时，石枳青的内心出现了一丝的慌张，他生怕抓不住章佑铭，生怕章佑铭后悔和自己在一起行苟且之事，生怕章佑铭突然决定要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吃饭的时候，石样问起石枳青和章佑铭是怎么在一起的，两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我们之间并没有确定关系。”石枳青实话实说，他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这也正是让石枳青难堪的地方，他和章佑铭这样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他们甚至不能跟别人说在谈恋爱，他不明白章佑铭，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 　　“那你的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吗？”说完石样就大声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石珍珠和石绍峰的儿子是个gay，还是在笑眼前的两人没有谈恋爱。 　　石枳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被章佑铭拦住。 　　“我以为我们在恋爱的。”章佑铭低声道，他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第75章 想起我了？ 　　========================= 　　石枳青没有料到章佑铭会那样说，说来也奇怪，当初一直心心念念的一段关系，现如今从章佑铭口中说出来，石枳青却没有感到欣喜。 　　这反而让敏感的他陷入困扰，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胡乱飘摇着。 　　那天吃完饭过后，石枳青并没有立马同章佑铭回去，而是去了医院。 　　自从石珍珠生病以来，不愿开口说话，石枳青似乎也变得沉默起来。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病房里面，也不同石珍珠说话，他时常在感叹命运的奇妙，如今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又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准确来说是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那么多的信息。 　　第二天早上要上班，石枳青待了一会儿过后，喜凤就来接他的班，临走前喜凤告诉他不要太难过。 　　回去的路上石枳青在想自己是真的难过吗？自己好像只是被生活慢慢地一点点消耗，慢慢地被拖垮。 　　石枳青现在想找一个说话的人，想将这些天以来自己的心情全部诉说，但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他想到了陈焱都。 　　可从那次陈焱都打电话过后，两人便再也没有了联系，如今这样冒昧地打扰他，似乎也不是很妥当。 　　之前一直想着，章佑铭会是他的后盾，可现在掺和着上一辈的事情，石枳青也并不觉得章佑铭能够完全信任。 　　特别是在那次郭梨父母拜访完石珍珠过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是万万不愿意跟章佑铭之间产生隔阂。 　　回到家过后，见章佑铭不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阿光的肠粉店出了事情。 　　说起来阿光他们在街对面开肠粉店有十多年，却没什么朋友。 　　现在肠粉店出了事情，也没有人，帮忙照看他们的儿子。 　　所以这事儿就算到了章佑铭的头上。 　　等到章佑铭回来过后，石枳青才知道，阿光他们为了能够留住肠粉店的顾客，竟然在里面放了一些头痛粉之类的药物。 　　现如今被查出来，这肠粉店也是开不下去了。 　　阿光夫妇现在着急把这个肠粉店转出来，石枳青自然就想到了石样，想帮她盘下这个店铺，做一点小本生意。 　　他知道现在很流行美甲这些东西，他就跟石样商量，能不能她先去学一些美甲之类的技术，然后装修一下那个店面，就可以开业了。 　　石样并没有拒绝石枳青，她知道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她并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恩恩怨怨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说她手上没有钱，石枳青就把自己的存款掏了一些出来，直接给了石样。 　　将石样的事情处理好过后，石枳青心里好受了一些，他向石珍珠说了这些事情，石珍珠并没有给他一些反响。 　　那一刻，石枳青就明白，石珍珠的心结远远不止石样这一点。 　　石枳青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兴许是自己最近对章佑铭没有太上心，他突然发现已经好久没有和章佑铭好好地谈过他们俩之间的事情。 　　特别是在章佑铭说他们俩在谈恋爱之后。 　　所以章佑铭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且最近几天晚上，章佑铭也不怎么来自己这里住。 　　意识到自己最近冷落了章佑铭时，石枳青感到自责，他竟然还想过要将章佑铭推向别人。 　　那天下夜班过后，石枳青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去了章佑铭的铺子那里，去了过后才发现他的铺子并没有开门，而一旁的王瞎子的店也是紧紧关闭。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他生怕又错过了章佑铭什么事情。 　　他赶忙拨通章佑铭的电话，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今天没有开店铺？”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才开口说：“想起我了？” 　　“不好意思，我最近好像有点忙。”石枳青说得特别诚恳。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石枳青又说。 　　“嗯。”章佑铭淡淡道。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章佑铭顿了几秒，才说：“今天在东郊这边有事儿，断眉张和王瞎子也在，晚上点我就回去，对了，明天你休假对吧？” 　　“嗯，那好吧，晚上见。” 　　说好的晚上见，可是石枳青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都没有等到章佑铭，他给章佑铭打了一个电话，发现已经关机了。 　　联想到前几回，他开始慌了起来，心里想着章佑铭会不会又不辞而别，去到别的城市。 　　他开始内疚，自己为什么这些天要忽略章佑铭？ 　　也就是这个时候，石枳青意识到，只要章佑铭想要消失，那他就完全联系不到，他们之间好像连共同的朋友都没有，不，准确来说，是章佑铭没有跟别的人往来。 　　不安的心情，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章佑铭出现在楼下。 　　“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石枳青几乎是冲上去，紧紧地跟章佑铭相拥。 　　章佑铭轻轻拍着石枳青的背，尽量不将疲态展现在石枳青面前。 　　“中途出了些意外，我们的车坏在路上了，然后我还去了一趟医院，看了下石孃。” 　　“我妈到现在都还不说话，章佑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章佑铭抱着石枳青，都不敢太用力，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从东郊去医院后，章佑铭又尝试着跟石珍珠对话，这次终于有了进展，在章佑铭将自己的推测一一说给石珍珠听后，她说了对不起。 　　“没事，有我在。” 　　上楼过后，两人就亲热起来，完事以后，两人陷入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章佑铭今天被王瞎子叫去断眉张那里，要说的事情主要还是关于石枳青的。 　　王瞎子提出把石枳青脑子里关于章佑铭的记忆消除。 　　这不巧了，断眉张的特异能力就是消除记忆。 　　可要怎样具体操作，王瞎子和断眉张还没有决定好。 　　至于章佑铭的想法，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王瞎子要挟他，要是不跟石枳青断了，那之前救石枳青的那回事就不能作数。 　　说起来，当初为了救石枳青，章佑铭废了不少劲儿。 　　【作者有话说：抽位小可爱跟我互动，单机的我……我的小可爱们都去哪儿啦】 第76章 没有爱过 　　======================= 　　接到喜凤电话那会儿才六点多，石枳青才刚醒，可能是奇妙的血缘关系，他一阵慌乱，心中瞬时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石珍珠坠楼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石枳青在床上愣了一两分钟过后才反应过来，将章佑铭推醒，说要赶紧去医院。 　　醒后的章佑铭并没有表现出多大惊讶，这仿佛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他还是穿好衣服，跟石枳青打车去了医院。 　　石珍珠坠楼的地方，已经被警戒线围绕起来。 　　黄色的警戒线刺痛了石枳青的双眼，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早就料到以石珍珠的心理状态是不可能撑太久的，只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石枳青看了医院的监控，石珍珠趁护士查完房过后，悄悄地出了病房。 　　可能是许久没有走路的原因，她整个残弱的身体晃晃荡荡，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一样，但她又是显得那么坚强，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病房里的手机上，石珍珠在备忘录里写了很长一段话。 　　亲爱的枳青，我平时很少这样称呼你，你是我最宝贝的孩子，也是我人生中很长一段时间中唯一的精神支柱。 　　如今做出这样的抉择，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确信你会很伤心难过，可是对不起，我实在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勇气。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并不是一位好的母亲，在你的人生中，除了物质以外，精神世界我确实没能给予你什么，何况你还有一位不负责任的父亲。 　　说起石绍峰，我人生的错误，所有的开端都是因他而起，我不应该和他结婚，不应该沉迷于一段不可得的感情。 　　我早就应该在他放弃我的时候，同样得放弃他，可我却执迷不悟，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偏。 　　如果明天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章佑铭正好在你的身边，希望你能代我替他说声对不起。 　　他的腿是因为我而残疾，我虽然不敢肯定，他的人生里，后面所有的选择基本上都和那场车祸有关。 　　我想弥补他，可物质上的东西是远远不能够弥补我所犯的错误，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可我还是希望章佑铭能够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得没错，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完完全全得作孽。 　　其实我的人生中拥有过太多的遗憾，但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枳青你的婚姻。 　　婚姻并没有给我带来很多的好处，除了你以外，我很希望你能够拥有完整的人生，只是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妻子的样子。 　　对了，还有石样，在我人生的前几十年中，我认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石样的妈妈，后面我就想明白了，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错误，石绍峰的优柔寡断才是。 　　石样是个好姑娘，也是你的好妹妹，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能够尽可能照顾她。 　　人生中有个能够相互扶持的亲人，哪怕只是说说话，那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对了，还有喜凤，在以后如果你能够帮扶就尽量多帮扶，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位很好的朋友，只是我对不住他的知心，不能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了。 　　这一段话最后面的落款写的爱你的妈妈，石枳青看完过后，并没有立马产生莫大的悲恸，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章佑铭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而站在一旁的章佑铭，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石枳青的盘问。 　　此时此刻石枳青才恍然明白过来，昨晚的章佑铭为何会那样主动，而且关于之前说的谈恋爱之类的话，都像是在为现在的一切做铺垫。 　　“你昨天跟我妈说了什么？”石枳青声音都在发抖。 　　他是希望章佑铭能够做出一些无谓的狡辩，哪怕只是虚伪的客套的，只要一点点都好。 　　他甚至还在期待章佑铭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能够让他接受，能够让他释怀。 　　可章佑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说：“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因为那辆车，石珍珠明知道那辆车有问题，她没有阻止他们乘坐，她的心倒也真是够狠的，连你的父亲都不放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石枳青问。 　　“我很早之前就问过你，你告诉我说只要法律上石珍珠没问题，你就不会怪她。可是你忘了，他本来有机会能够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她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我的父母，害了你的父亲，还害了石样和她的妈妈。她唯一对得起的就只有你，你是利益既得者，你当然不会有什么想法，但你看看别人，你看看我，你看看石样，我们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你是温室里面的花朵，你没有经历过社会底层的一些遭遇，你也没有那些坎坷的人生，你说你人生中最大的不顺利就是情场不得意。可和其他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心里不是一直还有个疑问吗？我到底爱不爱你。现在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爱过。” 　　“就连之前的刻意接触，都只是想利用你，想让你帮我处理事情，让我的生活更顺风顺水一点，想利用你的感情找到一些存在感，想让我那可怜的自尊找到一点归宿，找到一个庇护所。我还想拉你下水，给你希望又给你失望，最好是让你一辈子都受折磨。”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事情的真相也浮出水面。我也不需要再做无谓的遮掩，对，这就是我的真实面目。可笑不可笑，你心心念念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其实一点都不值得。你知道人生快速下坠的感觉了吗？就是现在这样，背叛，失去。当然你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你那光鲜亮丽的事业，还有可以拿出去吹捧的简历，但你会很难再碰到爱的人，知道吗？” 　　后面章佑铭还说了些什么，石枳青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地坍塌，如同世界末日般。 　　满目疮痍的心是废墟一片片，前近三十年的人生，一直在聚光灯下的自己，慢慢退出了舞台。 第77章 被摧毁 　　===================== 　　对于章佑铭的坦诚，或者说是羞辱，石枳青看似没有放在心上，实际上，他那有勇无谋的镇定，是伪装后不堪一击的空壳。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被摧毁也是相当得容易。 　　可是要他承认被章佑铭摧毁了吗？他偏不。 　　还是要像往常一样上班，还是要冷静沉着地处理石珍珠的后事。 　　就连石样也都诧异于石枳青的情绪处决能力，她甚至去问过章佑铭，为什么要做得那般决绝。 　　章佑铭懒得搭理她，并不是他非要做得那般决绝，而是事情本就没有扭转的余地。 　　他早就知道不能和石枳青有错误的开始，现在父母的事情，倒底来说还只是一个借口。 　　早在自己决定重返人间的那一年，那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在王瞎子的店铺里面，和石枳青对视的那一秒，命运的悲剧就已经展开。 　　为什么石枳青会看见死去的章佑铭呢？他一直以为那一瞬间是错觉，并不是。 　　是章佑铭自作主张地想要石枳青活在世上，他用自己在王瞎子手上做事作为筹码，换取石枳青的重生。 　　也就是说早在那天，石枳青就本应该离开这个世界。 　　章佑铭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给予石枳青重生的机会。 　　他只是在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和石枳青搞在一起。 　　不应该对石枳青有非分之想，不应该想要在他那里为自己的尊严赢得一席之地。 　　更不应该和他睡了觉，触犯禁忌，让自己遭到了报应。 　　在和石枳青彻底断开的这几天里，敏感的痛觉一天天折磨着他，似乎也越发得严重。 　　不过有的时候章佑铭很享受这种痛苦，痛苦往往提示着存在，不管是曾经的片刻欢愉，还是对石枳青付出的真心。 　　有时候他也会感到不甘心，他也会偷偷地去看石枳青，站在他的床边，或是站在楼下，或是和黑妞进行交流。 　　但他已经不敢再进入石枳青的梦境，他生怕石枳青对他再念念不忘。 　　石样的美甲店铺开在他铺子对面，却也从来没有见石枳青来过。 　　石样有时候会在章佑铭面前提起石枳青，她像是在故意折磨他，但每次章佑铭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做着手中的事情。 　　“今天我哥好像去见了一个人，国外回来的朋友。”石样玩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地回想那个人的特点。“对了，是一个玩音乐的，比我哥还小。” 　　章佑铭手上的动作其实有停一下，只是过于细微了，而石样又沉浸在她的想象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无情啊？”石样大声说道，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那可怜的自尊就那么重要吗？”石样又问。 　　其实关于自尊这个问题，章佑铭一直以为他自己是处于劣势，却是完完全全忽略了一点，当初石枳青对他那处处隐忍的爱，不也是在放低身段，放下自尊。 　　不过现在重要的也不是自尊的问题了。 　　“你怎么跟个哑巴似的？”石样又问道。 　　她总觉得章佑铭是在隐瞒着什么，直到隔壁的王瞎子都听得不耐烦了，他说：“你一天问他这些问题干什么？做人要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我的耳朵都起茧啦。这世间的亲情爱爱，哪有那么复杂？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又何必要找个理由呢。” 　　石样见章佑铭听了王瞎子的话，还是没有反应，便作罢。 　　她和石枳青的关系倒是好了起来。 　　有时候也会去石枳青家里坐坐，黑妞还是那个德行，除了章佑铭以外的人，都抱有敌意。 　　有一次去石枳青的家里，石枳青医院临时有事儿，他就走了，石样那时候就像鬼迷心窍一般，极度地想要窥探石枳青的秘密。 　　她看着石枳青开车离开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他的房间，发现了那一沓扔在废纸篓里面等待着被处理的信笺纸。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石样才将那些信看完，她震惊于石枳青竟然卑微地喜欢了章佑铭那么多年，从高中开始。 　　而且这么多年里，石枳青只报复性地跟一个人好过，就是上次她看见的那个陈焱都。 　　她是万万没想到，石枳青那样的万人迷，竟然会如此卑微地爱着一个人。 　　看着石枳青那些令人羞耻的记诉日记，石样格外得兴奋。 　　她想，或许老天还是比较公平的，给予人的东西，总会达到一些莫须有的平衡。 　　她还在策划着怎么将这些信的内容告诉章佑铭，不知道章佑铭会不会感到痛苦。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打算，就被医院打电话来说，石枳青遇到了街头混混，麻袋一套头，将他打了一顿，人现在还昏迷着。 　　石样本想立马通知章佑铭的，一想，还是算了，既然章佑铭那般冷漠，那不如就不让他知道，最好是让他往后后悔才好。 　　至于那些信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只不过，石样又怎么会想到，石枳青这次住院昏迷，并不是街头混混所为，而是那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断眉张呢。 　　关键是那地方还没监控，关键是断眉张还抹除了石枳青脑海里关于章佑铭的记忆。 　　况且这断眉张为了一顿酒，还专门找到王瞎子，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在王瞎子耳边说：“那石小子的事情搞定了，请我喝酒。” 　　王瞎子一脸懵，问：“什么事情？” 　　石枳青和章佑铭的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他俩现在已经决裂了啊？ 　　断眉张不高兴了，肚子一挺，叉着腰，愤懑道：“不是你说消除那小子的记忆吗？” 　　站在隔壁门口的章佑铭听到断眉张的声音，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王瞎子正在把断眉张往屋里拉。 　　“你们在说什么？” 　　“你那纠缠不清的小伙子，他记不得你了，你俩现在彻底断了。”断眉张笑眯眯说道，完全不顾王瞎子拽他的衣袖子。 　　他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儿，可看到章佑铭那冷若冰霜的脸，他才有点顾忌地问王瞎子：“怎么？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咱俩那是商量，谁让你做了？”王瞎子自知理亏，本来主要目的就是让章佑铭和石枳青断掉。 　　现在章佑铭主动跟石枳青断掉，他还整这出，就有点说不过去。 　　“你这死瞎子，怎么说话……” 　　断眉张话说一半，没有再出声，他跟王瞎子都很心虚。 　　可是章佑铭似乎并没有要追究他俩，他转身又回到自己铺子里，继续忙活起手上的事。 　　【作者有话说：感谢雯的投喂吖～～～哈哈哈】 第78章 你真失忆啦？ 　　=========================== 　　石枳青没过两天身体就恢复了，那个敲他棒棒的所谓街头混混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石枳青想着怕是醉酒青年闹事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最先发现章佑铭被石枳青忘掉这个事情的是石样，那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一沓被石枳青丢在垃圾桶的信件。 　　“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章佑铭啊？”石样问。 　　听到石样这个问题的时候，石枳青正在喝汤，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问：“章佑铭是谁？” 　　“章佑铭啊，我发音不标准吗？”石样还感到疑惑，不过下一秒她就意识到，可能是这次被打的后遗症。“就你高中同学。” 　　“我高中同学里面有这个人吗？我都记不得哎。不过这两天确实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说了你别打我，我甚至想不起来我们俩是怎么重逢相认的。不过，可能是我妈过世对我打击太大了。” 　　说完过后，石枳青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石样的问题，他问：“你是说我喜欢我高中同学？男的？” 　　“你连人家都记不住，还谈什么喜欢，吃饭吧。”石样强装镇定，她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能够正正好把那个人给忘掉了呢？ 　　电视剧里面确实会有这种情节，但那是为了剧情需要，这事儿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是有些魔幻了。 　　石样没有声张，反正知道石枳青和章佑铭那些事情的人也没有几个，就连郭梨都好像被蒙在鼓里。 　　“也是，能够忘记的事情，都不是重要的事。”石枳青露出微笑，喝完那小碗烫后，继续道：“这汤不错。” 　　“喂，你真的记不得当时是怎么和我和我相认的了？”石样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她不过是想确认现在石枳青的一个真实状况。 　　哪晓得石枳青只是笑笑，然后安慰道：“你倒是应该体谅体谅我，我生病了过后记不得以前的一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你真想不起来啦？”石样又问。 　　“真的。”石枳青以为石样在生气，想不起他们如何相认的。“我不是说你不重要，你别误会啊，我现在只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石样闷闷吃了几口饭，问：“那你什么时候找女朋友结婚呢？” 　　“我是忘了些事情，可咱性取向这点我还是记得，你想干嘛？要给我介绍对象？” 　　石样搅动着碗里的汤，心想着，如果章佑铭知道石枳青忘记他了，那一定会很好玩吧，还好那天把石枳青房间里面的垃圾桶倒了。 　　想到这儿，石样心生一计，她慢条斯理地说：“我那美甲店开那么久，你还没有去过，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那里坐坐？毕竟也算你投资了的。” 　　“可以啊，这几天都可以，主任放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我也是该好好休息几天。” 　　“你这忘记那么多事情，要不要跟医生说说，万一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办？”石样不放心。 　　石枳青拍拍胸膛，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自己就是神经外科医生，我心里有数。再说，检查我都做过了，都是正常指标，这种情况，以前临床也有过。”石枳青说。 　　“那好吧，要不今天就去我店里看看？”石样现在是饭也不想吃，也不关心石枳青到底是不是装的。 　　她就想知道章佑铭是个什么反应。 　　吃完饭石枳青就开着车，跟着石样到了美甲店里，在街道对面，路过章佑铭的铺子时，石样还故意打开车窗，跟章佑铭打了声招呼。 　　看到石枳青的车，以及驾驶座的石枳青，章佑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算石枳青来这附近又怎样？ 　　自己和石枳青当时闹成那个样子，已经再也没有周旋的余地，以前只是小打小闹，而这一次石珍珠去世，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诛心。 　　而且，石枳青已经忘记他了。 　　他又开始忙自己手上的事情，都不敢往那边多看一眼的。 　　“你把我带来，待会儿有人来做美甲怎么办？”石枳青问。 　　石样倒了杯水，递给石枳青，笑着说：“我现在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打算招一个人跟我合作，待会儿那个人会过来。” 　　“这么快就想自己当小老板了。”石枳青说着目光就放到了对面，看着对面死气沉沉的白事铺子，石枳青问：“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店面选址不太吉利，对面全是些白事铺子，多晦气。” 　　石样顺着石枳青的视线看过去，其实能够正好看见忙碌的章佑铭，他腿不太利索，在搬新到的货物。 　　搬的过程中，膝盖还不小心撞到柜子，只见他痛得皱起眉头。 　　“那男的倒是挺帅的。”石枳青说。 　　他眯着眼，这个时候的阳光正盛，暖和是暖和，只是光线有些刺眼。 　　“那男的？”石样故意问。 　　“跛脚那个，诶，你看他长得像不那个电影明星？”石枳青问。 　　石样笑起来，有意思。 　　人与人之间果然会有续存的情感在，石枳青把章佑铭忘了后，还能第一时间做出这个评价，也归功于此。 　　“就一算命的，还一开小店铺的，有什么好看的？”石样故意用一种尖酸刻薄的语气来形容章佑铭。 　　“啧，你这人，你不也是开个小铺子？”石枳青说。 　　石样瘪嘴，满脸不屑道：“你是不知道，对面那人都快30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你看他那个样子，光有一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又没有钱。” 　　“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我也是刚30岁。”石枳青问。 　　“我可不敢，诶，不过对面那男的确实有忧郁的气质在，这一点我还是蛮喜欢的。但是，我忘了告诉你。” 　　说到这儿，石样故弄玄虚，停了下来。 　　石枳青见他话说一半，心里痒痒的，追问：“什么？你忘记告诉我什么？” 　　“我天啊，你真失忆啦？”石样说。 　　“什么失忆？我那是部分记忆消失了，但我想了下，好像我人生中重要的人，我都记得，只是部分事情会有缺失。”石枳青一本正经道。 　　“好吧，那我告诉你吧。对面那个人就是你高中同学，章佑铭。”石样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章佑铭。 　　她想，石枳青是只忘记了章佑铭吧。 第79章 配不配？ 　　======================= 　　“高中同学？那我是真记不得。”石枳青淡淡道。 　　马路中央的汽车飞驰而过，有那么一瞬间，石枳青感到熟悉。 　　生活中经常会有这样的场景，你会觉得那个瞬间似曾相识，有时候就像真得发生过一样，但更多时候，只是存在于梦境之中。 　　“我和他毕业以后应该就没怎么联系吧，10多年了，记不得也正常。”石枳青又补充道，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的不安找理由。 　　按理说，章佑铭那个程度颜值的男生，不会那么轻易被忘记的。 　　“你觉得我和他配吗？”石样突然问。 　　石枳青皱着眉头，他不太理解，就在几分钟前，石样还在说章佑铭一无是处，怎么现在就说起配不配的问题了？ 　　“你不是说，他除了脸长得好没什么好处了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看上人家了？”石样瞪着眼睛，佯装生气。 　　其实她所暗示的已经够明显了，石枳青不可能没有发现一点问题。 　　可人有时候就爱装糊涂，石枳青现在就是这样。 　　在完全不了解章佑铭的情况下，如果只看他的这一张脸，石枳青心想，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章佑铭的。 　　可按照石样的说法，自己似乎跟他有什么纠葛。 　　不然石样怎么会问出你就那么喜欢章佑铭这样的话？ 　　“什么叫又？”石枳青笑道，他心想，自己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他其实也有市井小民的歪心思，那凡事都讲究门当户对，按照石样的描述，章佑铭在家境和自身的造诣上多少是缺了点成绩。 　　“你以前跟我说过，高中时候你喜欢他。”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那个时候情窦初开，接触到的人又少，喜欢上他，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放到现在我觉得不太行。”石枳青说得理所当然，全然忘记了当初怎么爱得死去活来。 　　所以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吗？当你从那个圈子跳出来过后，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待问题，就会简单许多。 　　“所以啊，我问你，你觉得我和他配吗？你觉得可以，那我就去追他。”石样小声嘀咕，仿佛有些难为情。 　　“那胡生怎么办？”石枳青问。 　　石样冷哼一声，说：“哟，你还记得胡生啊？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跟他早断了，我现在要重新追随我的爱情。” 　　听听石样这阴阳怪气的话，石枳青觉得每个人的爱情观确实不一样。 　　“什么配不配？你觉得可以，那你就去追他。” 　　“可是他好像都不怎么搭理我，你没看见那会儿路过他铺子门口，我给他打招呼，他都不带理我的吗？可惜了我这么个大美女。”石样说着，还故意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石枳青笑出声，石样真的是自带喜剧特效。 　　“说不定他是自卑，觉得配不上你呢？男人经常会有这种想法，他们宁愿冷漠待人，也不愿意接受比他们层次更高的女孩。”石枳青试图安慰石样。 　　“那你得帮帮我。” 　　“不是吧，这我怎么帮你？你不是还跟我说我高中时候喜欢过他吗？那我现在帮你去追他，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石枳青连忙摆手，这种缺德事儿，还是别干了，吃力不讨好，万一高中同学聚会，那不得尴尬死。 　　“那他又不知道你喜欢过他？怕什么？不行，你得想想办法，你得把他约出来跟我一起吃饭。”石样耍起了小脾气。 　　大多时候，石样都不是一个娇纵的人，她也只会在石枳青面前这样撒娇。 　　她甚至在心中已经想好，石枳青去找章佑铭聊天时候的窘迫场景。 　　“这不太好吧。” 　　石枳青又看向街对面，他现在打心底觉得，章佑铭是一个很难办的人，看着他那阴郁的眼神，就知道这人肯定不好相处。 　　“要不你换个人喜欢。”石枳青皱着眉头。 　　“你懂不懂什么叫爱情？我对他一见钟情。” 　　石枳青扶额，他甚至怀疑，当时石样故意说那样尖酸刻薄的话，就是确认自己对章佑铭并不感兴趣，然后她再下手。 　　一见钟情这件事，石枳青一像觉得荒谬，但要是放在那张脸上，似乎也说得通，石枳青虽然觉得章佑铭肯定很难接近，但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想，诶，或许做个朋友也不错，人不都是爱挑战？ 　　“好吧，既然你那么喜欢，那我就勉为其难……”石枳青话没说完，就跟章佑铭对视上。 　　那石枳青一心虚，立马将目光收了回来，有点怂地对石样说：“我刚刚跟他对视了！好吓人。” 　　“有什么好吓人的，你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石样道。 　　“打住，我还有个疑问，他没有女朋友吗？”石枳青问。 　　石样脑海里搜了一圈，寻思着石枳青的信里好像没写章佑铭有女朋友。“应该是没有。” 　　这推脱的机会不就来了？石枳青一拍桌子，然后轻声道：“我觉得他长那么好看，肯定会有人喜欢他，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有人养着他。” 　　石样彻底无语。 　　“你怎么心眼那么坏？”石样沉默几秒后，这石枳青怎么就是不上钩呢？ 　　石枳青见石样生气，以为石样误以为自己刚刚说那话含沙射影，他连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 　　“你就是不想帮我，你是他高中同学，你跟他多好套近乎。你非要我自己厚着脸皮去找他吃饭。” 　　“那好吧，我就帮你一回吧。”石枳青想，反正就拿出他忽悠人的那套本领就行了。 　　在职场这么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于是石枳青站起身来，扯了下自己的白体恤下摆，又对着石样店里面的镜子看了几秒，才胸有成竹地走向红绿路口处。 　　“喂，你不需要那么好的形象，不然我怕他看上你。”石样故意大声喊道，有点像恶作剧。 　　石枳青回头瞅了石样一眼，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 　　在等待绿灯的那几十秒里，石枳青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直接问章佑铭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或者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对了，还要问他有没有结婚。 第80章 太惨了吧 　　======================= 　　可这盘算归盘算，真正到了那境地，还是会打退堂鼓，还没走到马路对面，石枳青就想，这事儿做得不太体面。 　　要是人家章佑铭也不搭理他，那要怎么办？也罢，无非就是厚着脸皮的事儿。 　　于是石枳青便昂首阔步往前走去，正经到了章佑铭铺子门口处，看见有一群人在买东西，石枳青想，等人家忙完过后，再去找他聊天。 　　可那生意是突然地出奇得好，在那儿来回走了几圈，都还有人一直在店里面转悠。 　　这样大概持续了10多分钟，石样在对面看着就着急，扯着嗓子喊：“你到人家店里面去啊。” 　　石枳青假装没听见，这要跟石样隔街互动起来，那还不得让人看了笑话。 　　这个时候，章佑铭已经注意到石枳青站在自己店门口，他不知道石样打什么主意。 　　见章佑铭注意到自己，石枳青这时候抓紧机会，走了进去，东张西望几秒后，然后假装碰见熟人一样，他靠近章佑铭，然后笑道：“诶，你是章佑铭吧？我是你高中同学，石枳青。还记得我吗？”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几位买东西的大姐也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都在等一个答案。 　　章佑铭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做出防御姿态。 　　他低声道：“毕业10多年了，早就忘了，不好意思，没有印象了。” 　　“嗯，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对面开美甲店的石样你认识吧？他是我妹妹。” 　　听见石枳青这么一说，旁边的几位大姐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以为石枳青是来给自己妹妹找对象的，估计是看章佑铭长得不错。 　　呵，还扯上高中同学了。 　　“嗯，认识，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有点忙，有什么事儿您待会儿再说。”章佑铭表现出一副疏离的样子，客客气气说道。 　　说完以后，就去帮大姐们介绍新到的产品。 　　这过几天中元节就到了，也是该忙碌起来，一年到头就靠春节清明和这几天，挣点儿钱。 　　石枳青心想，嗯，态度还不错，没有把人给拒之门外，诶，说起来，章佑铭人看起来很清冷，可越是这样的人，他的性张力就会越高。 　　据石枳青的观察，章佑铭的左脚是有点儿问题，走起路来不太利索，但这大夏天的穿着长裤，也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一点，他发现章佑铭不爱笑，就连跟顾客讲商品，也是板着个脸。 　　那他这样的性格，和石样倒是挺互补，石样一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 　　石枳青又想，那章佑铭家里面是个什么条件，唉，自己对他是真的没什么印象，还高中同学，不过说起来，当初那一波高中同学好多都没有联系，能够数得过来的也没有几个了。 　　赶个时间说不定能够问问郭梨是个什么情况。 　　章佑铭差不多忙了半个小时，才有得休息，他没有立马坐下来跟石枳青谈话，而是进屋去给石枳青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接过茶水杯石枳青，觉得还有些烫手，他就想这么热的天气，怎么还会有人一直喝热水，没把那冰水咕噜咕噜往肚子里面灌。 　　“说吧，有什么事儿？”章佑铭掀开茶盖儿，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问道。 　　他这一举动挺像个小老头儿的，石枳青在心里默默地给他打分。 　　“想请你吃个饭。”石枳青如实回答。 　　吃饭这里面的学问可多了，有人单纯是为了填饱肚子，有人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交情，有人是为了给自己妹妹找对象。 　　“是石样让你来的？”章佑铭直勾勾地看着石枳青，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似的，这让石枳青有点心虚。 　　“咱俩不是高中同学吗？”石枳青问。 　　章佑铭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他继续问：“石样告诉你的？” 　　见石枳青局促地样子就知道，确实是石样计划的，章佑铭是不明白石样的心思，她明明知道石枳青把他忘了，现在还整这么一出，是想闹什么？ 　　恶作剧？还是报复？ 　　按理说，要报复也轮不上石样，兄妹俩这也才熟识没几天呐。 　　“不是。” 　　“不是吗？” 　　“真不是。” 　　“真不是吗？” 　　石枳青产生了一点点怀疑，主要是章佑铭说话的方式，这人说话怎么那么爱用反问句式呢？ 　　谁还不想把握主动权了，可要是一直反问，自己心里有底让别人心里空着，那就没意思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高中同学？郭梨她们也不像你这样啊！”石枳青小声嘀咕，只要说郭梨，那章佑铭就不会怀疑了呗。 　　“郭梨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章佑铭问。 　　石枳青一愣，这话题怎地转换如此之快？ 　　“她没告诉我，我跟她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听说陈焱都回国了？”章佑铭又问。 　　“嗯啊，回来几天了，不过待不了多久，就要出去。” 　　说完石枳青就反应过来，自己完全被章佑铭带着给跑偏了，说那些有用没用的干嘛？还有，他是从哪儿听说的陈焱都回国了，石样告诉他的？可自己进门那会儿不是还在问他是否记得自己，他回答的可是没印象。 　　说气话？ 　　不过此次目的是让章佑铭跟石样出去吃饭。 　　“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了解？”石枳青问。 　　连陈焱都他都一清二楚。 　　“因为我们是高中同学。” 　　“那看在高中同学的面子上，今晚一起吃饭？” 　　石枳青迫切地希望章佑铭答应，这样就不用看石样脸色啦，自己就那么一个亲人，当然得捧在手心宠着。 　　不过，还没等到章佑铭回应，倒是先听见了隔壁王瞎子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 　　“到底是那姑娘家想请他吃饭，还是你想请他吃饭？”王瞎子就纳闷了，这都消除记忆了，还能找上门来。 　　石枳青愣愣地看着王瞎子，不知道王瞎子跟章佑铭是什么关系，他疑惑地看向章佑铭，有点求助的意思。 　　“是石样，对面开美甲店那姑娘。”章佑铭说道。 　　石枳青满意地点点头，下一秒，他就被章佑铭的话给唬住。 　　他说：“你回去告诉石样，我喜欢男的。” 　　纳尼？喜欢男的？ 　　石枳青第一想到的是，石样也太惨了吧。 　　他都盘算着怎么回去告诉石样不伤她的心了，安慰的话术也都准备齐全。 　　“那就…那就不打扰你了。”石枳青灰溜溜地离开。 　　王瞎子还在那里叫唤，大声嚷嚷道：“诶，不是要请吃饭吗？” 　　章佑铭看着逃似的石枳青，心如刀割。 　　好不容易大大方方说出喜欢男的这几个字，现如今，石枳青却不在乎了。 第81章 你喜欢我哥啊？ 　　============================= 　　石枳青刚过红绿灯，隔着石样的美甲店，还有好几米，就听见石样和人争吵的声音。 　　走到门口，石枳青看见一个比他年纪稍大的男人，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穿着蓝白细条纹的短袖，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带着大logo的运动鞋。 　　直觉告诉石枳青，眼前这个人，就是石样之前所谓的男朋友，胡生。 　　“唉，我说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石样歪着头，抱着双肘，靠在桌边。 　　“我一定和她离婚。” 　　“你离婚关我什么事儿？你现在还有脸来找我，我当初问了你多少遍，问你有没有结婚，你说没有，然后你老婆找上门，胡生，我以前是喜欢你，但我不贱呐。你最好也跟你媳妇儿早离了，你别耽误人家，你这人就是想两头讨好，最后啥也捞不着。你这才是真的贱。”说着，石样就瞥见站在门口的石枳青。 　　她之前倒是没有跟石枳青说起过这些，石枳青也只是大概知道，她和有妇之夫有过纠缠，但却从来没有细问。 　　心想着，只要断了关系，就没什么大问题，哪儿曾想过这男人还会找上门来。 　　想当初胡生他老婆早上门的时候，胡生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他老婆面前恳求原谅。 　　这个时候胡生也看见石枳青，又想着石样哪有钱自己开美甲铺，便指着石枳青恶狠狠问道：“他是你的新相好吧，怎么？比我有钱就想着和我断了是吧？你当初跟我好的时候，我可是一个月2000块一分没少的给你。” 　　“一个月2000块钱是吧？这儿，一分不少地还给你。”石样从抽屉里面的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甩在胡生的身上。 　　她也没有要解释石枳青是她哥的这个想法。 　　“还有我给你买的手机，那个时候最新款也要接近4000块。”胡生这个时候已经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跟石样算这些账。 　　“你回去列个清单，我到时候一并转给你，你他妈以后可别祸害其他小姑娘了，我跟你讲，你媳妇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样的人。” 　　石枳青站在一旁不搭腔，他清楚地知道，石样生气的点并不在于胡生将那些钱财全部要回去，而是当时付出那份真挚的感情，全都是虚无的。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将爱情奉上神坛，有时候甚至会认为它是生命的全部。 　　胡生走的时候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石枳青，这样肢体上的短暂胜利都能够让他感到满足。 　　依照后面石样所说的，胡生其实是个极其懦弱的人。 　　“你还好吧？”石枳青轻轻问道，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跟石样说章佑铭喜欢男人这件事情。 　　哪晓得当事人跟个无事人一样，开口第一句就是：“怎么样？章佑铭怎么说？” 　　见石枳青一副难为情的表情，石样就知道肯定是碰壁了。 　　“刚刚那个是胡生？” 　　两人就像是不在一个频道，都是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或者说，是不想让对方难堪。 　　石样点点头，又问：“章佑铭见到你没有意外吗？” 　　“他一开始说不认识我，后面又跟我说陈焱都，诶，我跟你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石枳青满脸真诚，他不想石样为情所困。 　　“能有多大事？”石样露出鄙夷地笑。 　　在她眼中，石枳青就是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 　　“章佑铭说他喜欢男的。”石枳青说得飞快，生怕石样听清楚一般。 　　石样听后没有露出石枳青预想中的表情，她反而笑了起来，哼了一声，走到门口，看着对面，说：“他真这样说？我得亲自去问他，走，咱来一块儿过去。” 　　“不了吧，你不是说待会儿有人要来吗？”石枳青现在有点矛盾，特别是在知道章佑铭喜欢男的过后。 　　蠢蠢欲动，大概是因为遇到同类人的一点点兴奋和刺激感。 　　“怕什么？现在还早，还有一会儿才来呢。” 　　说着石样就把石枳青往外拽，拉上门过后，两人就往街对面走去。 　　那个时候章佑铭已经没在忙了，准确来说，按照他的习惯，已经要开始收摊了。 　　看见石枳青跟着石样一块来，章佑铭心想，这姑娘又要闹事。 　　“准备收摊了？”石样问。 　　看样子她没少来章佑铭这儿，还给石枳青找了个椅子坐着。 　　“嗯，有什么事吗？”章佑铭淡淡道。 　　他对石样的态度，说不上热情，却也没有到那种冷若冰霜的地步，恰到好处地反而给人一种欲擒故纵的感觉了，在石枳青看来，当然，这里面不排除石枳青偏袒石样，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跟我哥那么久没见面，一起吃个饭，你怎么不答应？”石样问。 　　章佑铭看向石枳青，那么明确的拒绝，就是说不管你石样什么目的，我对你不感兴趣呐，他想着是不是石枳青没有传达到位。 　　其实没有传达到位也不影响，石样心里都门儿清。 　　被章佑铭盯着，石枳青果然有些慌神，他解释道：“我告诉过她了，不过，就吃饭，也不一定要发展，对吧？” 　　“就要发展。”石样说。 　　石枳青一下子没憋住，笑了。 　　这人怎么这么任性呢？ 　　“你这……谈恋爱处对象不是你这么来的，石样。”石枳青轻声道。 　　章佑铭皱起眉头，石枳青似乎真放心上了，关于石样看上自己这事儿。 　　“那你说怎么办？”石样站起来，走到章佑铭跟前，笑着问。 　　她以为现在章佑铭一筹莫展是因为石枳青不记得他了。 　　“你不觉得我跟你哥更般配？”章佑铭轻声说。 　　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石枳青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听听这是什么鬼话？ 　　这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 　　章佑铭又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我哥怕是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石样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谈你们的事儿，扯上我干什么？吃饭的时候叫上我就成。”石枳青说。 　　“我也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章佑铭说完，就开始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石样听章佑铭这么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她猜章佑铭是在生闷气。 　　怎么会不生气呢？不过在石样看来，他活该。 　　“你喜欢我哥啊？”石样大声问道，声音脆亮。 第82章 他是高攀你 　　========================= 　　石样这话一出，章佑铭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现在也很想直白了当地告诉石枳青，的确是喜欢他，可若是说出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大家在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思前想后，考虑到实际付出的成本，当初决定和石枳青断开，章佑铭也想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 　　可有些牺牲，是不能够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石枳青当然不会知道，章佑铭身上痛觉的敏感，也不会知道，章佑铭在还原父母车祸现场的时候，那揪心的痛。 　　更不会知道，被深爱的人遗忘，有着怎样的苦楚。 　　“在性别上来讲，他的确比你合适。”章佑铭轻声道。 　　石枳青听到他这样说，便松了一口气。可奇怪的是，心中更多的是茫然，他甚至有过一丝想法，期盼章佑铭说的确是喜欢他。 　　“石样，你别胡闹，我跟他都这么多年不联系，你别伤了我们高中同学的和气。”石枳青笑着说道。 　　“没劲儿。”石样抱怨道。“喂，要不你考虑下我哥？” 　　章佑铭看了眼石枳青，没有说话。 　　石枳青不想引起章佑铭的反感，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没那个意思，如果给你造成困扰的话……” 　　“哥，他是高攀你，你不用道歉的。” 　　“不必了。”章佑铭转身进了屋。 　　石枳青连着说了几声对不起后，就拉着石样往外面走。 　　“你别这样，得不到就毁掉，这种方法不可取。”等红绿灯的时候，石枳青说。 　　石样笑道：“非也。你没看见章佑铭那小表情？他不喜欢我，那当我嫂子也不错。” 　　“什么嫂子？” 　　“跟你在一起，那不就是我嫂子？” 　　“你别胡说。”石枳青说完又回头看了眼章佑铭铺子，发现章佑铭也正在看着他。 　　卧槽，章佑铭不会真看上自己了吧？ 　　回去过后，石枳青发现自己竟然有章佑铭的微信，不过聊天记录是被清空了，朋友圈也看不见。 　　他靠在沙发上，摸着黑妞的小脑袋。 　　他想，应该跟章佑铭说点什么，解释下，至少不是让他在通讯录里面躺着。 　　石枳青：睡了吗？ 　　章佑铭：没。 　　几乎是秒回。 　　石枳青：白天的事情，不好意思，石样最近心情不太好，给你造成困扰，我代她说声对不起。 　　章佑铭：没事。 　　石枳青：呃…… 　　石枳青觉得章佑铭有些冷淡，就像是没有交际的欲望，或者说是，没有与自己交际的欲望。 　　不科学啊，石枳青回想自己往前的人际交往里，没有人会拒绝热情积极的他。 　　他不太甘心。 　　于是又给章佑铭发了一条消息。 　　石枳青：我前几天被人劫持，打伤住了院，醒了过后，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章佑铭：现在好些了吗？ 　　石枳青：身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章佑铭：嗯。 　　这么冷漠？石枳青有点点沮丧，还感到一丝烦躁，到底是直接问章佑铭，他们之前的事，还是等章佑铭主动说。 　　可你看看，等他主动说，那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人的劣根性在这点上，有时候也能够体现，对方越发不在意，你就越想扳回一局。 　　石枳青：我们是不是许久没有联系过了？ 　　章佑铭：嗯。 　　石枳青：那有空一起吃个饭。 　　章佑铭：有时间再说吧。 　　石枳青：你是不是对我不耐烦？ 　　发出去过后，石枳青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或许章佑铭性格就是那样，又或者是有别的原因。 　　他点了撤回，长舒一口气过后，章佑铭就发了消息过来。 　　章佑铭：没有。 　　石枳青：你真不喜欢石样？ 　　石样长得又漂亮，性格又好，一般来说，只要她主动追求，那应该是不会失手。 　　章佑铭：喜欢男的。 　　石枳青：喔喔，我也是。所以那会儿石样才会说那样的话。 　　章佑铭：嗯。 　　石枳青：你有男朋友了吗？ 　　石枳青还是问了这句话，可能有些冒昧。 　　不过有时候将心思表现得明显一点，似乎更好。 　　章佑铭没有回复他，石枳青等到两点多，都没有收到消息，他想着，可能章佑铭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石枳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章佑铭有没有回复，令人失望，啥也没有。 　　果然是挺避讳这个话题的。 　　这样一来，石枳青便是真上了心。 　　第二天下午，他又去了石样那里，还提了两箱别人送的水果，见石样在忙，他就留了一箱给石样，提着另外一箱去了街对面。 　　章佑铭的店里现在没什么生意，坐在藤椅上看书，石枳青提着水果在门口站了一两分钟，才走进去。 　　听到脚步声，章佑铭抬头看了一眼，愣了几秒，随后将书放在抽屉里面。 　　“有什么事吗？”章佑铭问。 　　“我带了两箱水果来，石样一个人吃不完，我就想着给你拿一箱来。”石枳青将水果放在桌子角，然后往前走几步，问：“你在干什么？” 　　“我不喜欢石样，你也不必大费周章了。” 　　石枳青笑了出来，然后略带委屈说：“我们不是高中同学吗？有往来很正常，又不一定非要成什么事。” 　　“我跟其他人也没联系。” 　　石枳青听着章佑铭这话，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那正好，我也和其他人没什么联系，除了郭梨。”石枳青心想，对付章佑铭这种人呢，就得厚着脸皮。 　　果不其然，章佑铭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住哪里？”石枳青问。 　　“西河支路那边。” 　　石枳青觉得这个地方蛮熟悉，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有可能是病人的住址，石枳青想。 　　“喔喔，总感觉以前去过。诶，我昨天微信上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章佑铭皱着眉头，这样过度热情似乎还有点没有边界感的石枳青，让他感到不习惯。 　　关于昨晚的问题，章佑铭实话实说。 　　“没有。” 　　“我也没有。”说完，石枳青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怎么说，就是不太符合他的气质，他保证，他绝对不是个随便的人。“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我也是单身。” 　　“没别的意思吗？”章佑铭反问。 　　石枳青暗想，这是被他反将一军呐。 第83章 还离什么婚？ 　　=========================== 　　“你想我有别的意思吗？”石枳青问。 　　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在石枳青的印象中，他有过那种列入谈恋爱对象的名单。 　　有跟他一起聊涅槃聊绿日聊蝎子乐队，顺带着还交换了百年孤独人物梳理手写稿的男人，有长得出众但脑袋空空的男人。 　　他一个也不来电，最多停留在朋友阶段，大部分连朋友都不是。 　　石枳青把他们一个个剔除，最后一段恋情也没有成。 　　对了，陈焱都是个例外，但自己没有成为他的例外，出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的，他不明白陈焱都荒谬的爱。 　　荒谬的爱，他现在对章佑铭的感觉似乎就是这种，毫无厘头。 　　非要说得话，那就是一见钟情。 　　昨天第一次到石样店里，石样还在数落他的时候。 　　或者是在这之前，在他下意识地说出对面那个男人长得挺帅的时候。 　　他以为章佑铭跟其他长得出众的男人一样，脑袋空空，不一样，虽然章佑铭并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才华。 　　除了那张脸，和有点残缺的左腿，就是他那冷漠疏离高傲的样子。 　　章佑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想或是不想。 　　“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是说谈恋爱。”趁章佑铭没回答，石枳青又补充道：“我觉得可以试试。” 　　章佑铭看着石枳青诚挚地眼神，瞬间慌了神，不过又迅速恢复常态，他看着石枳青，轻声道：“你这样说，我会认为，你跟石样在耍我。况且，石样知道吗？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太冲动了。” 　　石枳青摇头。 　　“你已经过三十了，没必要跟石样一样幼稚。”章佑铭说。 　　幼稚？这一点上石枳青不认同，正是因为到了这个年纪，对待每一份喜欢都要正确看待。 　　如果没有积极地争取，又怎么知道到底属不属于自己？ 　　很多人就是喜欢权衡利弊，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爱情，很多时候，就是需要冲动的。 　　一见钟情是种奇怪的感情，章佑铭对石枳青来说，有那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不单单只是高中同学，或许是更近一步的关系。 　　“我并不认为争取获得爱情的机会是种幼稚的行为，如果对方喜欢喜欢我，那就不会错过，如果对方不喜欢我，那我就可以继续往前走，避免陷入只爱一个人的旋涡，所以我认为我现在是喜欢你。所以想跟你交往，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石枳青很坚定地说完这些话。 　　至于石样，他觉得她会理解，况且，她也不是真喜欢章佑铭。 　　“一天的时间，你要我怎么回答？”章佑铭抱着双肘，他似乎有些生气。 　　又或者说是诧异，石枳青忘记他以后，怎么爱情观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以前不是本着喜欢一个人，不管怎样，都要从一而终的想法吗？ 　　如果自己现在拒绝石枳青的话，他指不定真会转身就走，离得远远的，寻找下一个人。 　　所以得耗着。 　　可总耗着也不是办法，总要给出一个答案的。 　　“那就是说，有考虑的余地？”石枳青问。 　　他笑了起来，就说根本就没人能够拒绝得了嘛。 　　“至少不是现在。”章佑铭起身走了几步，他有点紧张，面对现在的石枳青。 　　可走那几步也于事无补，他忘记自己要干什么，章佑铭又坐了回去，就像石样调侃的那样，如果在一起的话，他的确是高攀了石枳青。 　　他在石枳青面前，这条腿始终会让他自卑的。 　　“那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过后我就要去上班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石枳青说。 　　“好。” 　　回到店里，石枳看见石样正在盯着昨天扔给胡生的那张卡发呆，石枳青走上前去，拍了一下石样的肩膀，把石样给吓了一跳。 　　她长舒一口气后，没好气地说：“专门提两箱水果来，就是想给对面的送箱吧。” 　　说着，她便把那银行卡收了起来。 　　“胡生把那张卡还给你了？”石枳青问。 　　“还给我了，还跟我说了对不起，但没用，我跟他不会再好了。” 　　“他离婚了也不好？” 　　“生二胎了，还离什么婚？”石样有些伤神。 　　你说这胡生，把钱要回去就要回去，这样石样就可以当做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现在搞这一出，让人挺难受的。 　　临走之前，胡生还跟她说，是喜欢过她，但他还是更爱他的家庭。 　　人的一生并不会只爱一个人，这个道理石样也明白，那些喜欢算什么呢？惨杂着背叛，忘又忘不掉，偶尔想起还会觉得恶心。 　　石样不知道是在恶心自己，还是在恶心胡生。 　　“喂，你们男人怎么可以做到同时喜欢两个人？”石样将气撒到石枳青身上。 　　石枳青冤枉啊，他可没有祸害过女孩儿。 　　“我可没有，这可不是男人的通病，我只喜欢一个人。”石枳青否认。 　　不过他倒是想起陈焱都，陈焱都不就是吗？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却跟别人睡。 　　“喜欢谁？”石样问。 　　见石枳青看了一眼对面，又犹豫的表情，石样就大声笑道：“卧槽，你不会看上章佑铭了吧？” 　　石枳青点点头，然说说：“他对我也有点意思，我觉得。” 　　“你想多了吧？” 　　要是章佑铭对你有意思，就不会跟你说那些话，你也就不会忘记他，石样想。 　　这下石样搞不懂章佑铭了，等等，难道是石枳青自作多情了？ 　　“他喜欢你？他说的？他怎么会对你有意思？不可能。”石样说。 　　“怎么不可能？我跟他说，要跟他交往，他说考虑。” 　　“卧槽，你跟他说交往。你疯了吧？” 　　石样本来是想整章佑铭，看章佑铭被折磨的，现在怎么又处于被动地步了？ 　　不行，一定得想想办法。 　　“没疯啊，一见钟情，诶，你不是说他挺好的，人品又没问题的话，我觉得可以试试啊。”石枳青笑道。 　　“谁跟你说他人品好了？” 　　“人品不好吗？”石枳青问。 　　“不是，你这太冲动了吧？是不是太久没谈恋爱，人傻了？” 　　石样寻思，不行啊。 　　不能让石枳青再次在章佑铭身上栽跟头啊，看来自己得使点小绊子。 第84章 专门给你找的 　　=========================== 　　当晚回去过后，石枳青就睡不着觉，好久没有这种感觉。 　　恋爱的，甜甜的感觉。 　　他努力去地在脑海中搜寻关于章佑铭的蛛丝马迹，毫无所获。 　　高中同学的话…… 　　想到这儿，石枳青翻身下床，找出高中的相册。 　　一翻看，才发现自己当时跟章佑铭有很多合照，搞笑的，正经的，被偷拍的，而且…… 　　而且很多角度都很奇怪，石枳青发现好多照片里面，自己偷偷瞄着章佑铭。 　　表现得如此之明显，这不得不让石枳青怀疑点什么。 　　他甚至意识到，或许自己被人打劫，忘记章佑铭都不是偶然。 　　是只忘记了章佑铭吗？不完全是，好多记忆都是空白的。 　　那会不会是跟章佑铭相关的，都忘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又是为什么呢？ 　　石枳青看着照片，越想越睡不着，想给郭梨发消息，问她高中那些事，又怕打扰到她。 　　不如直接去问章佑铭？ 　　给章佑铭打了个电话，没有接。 　　问问石样，她肯定知道章佑铭住在哪里。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大哥，现在是凌晨一点，你大晚上不睡觉，找他干什么？”石样被吵醒过后，发了脾气。 　　石枳青沉默两秒，说：“样样，我发现我跟章佑铭关系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石样见石枳青一本正经，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石枳青轻声道：“我看高中相册，发现好多我跟他的合照，我都在偷偷看他，我以前是不是就喜欢他啊？” 　　“谁知道呢？”石样没好气道。 　　“你不知道吗？”石枳青问。 　　“不知道，他住在西河支路72号8楼，自己去问他，我困了，先睡了。” 　　挂断电话后，石枳青还是压制住凌晨去找章佑铭的冲动，他又将高中的那些本子翻出来，发现好多页纸上面，都写着章佑铭的名字。 　　看到熟悉的字迹，石枳青更加确信一点，自己肯定跟章佑铭有过点什么。 　　不过也不一定，还有一种可能，只是单相思，石枳青想到。 　　依章佑铭现在的态度看来，不可能是互相喜欢，至少是没那么顺利的互相喜欢。 　　这就很难办，万一是单相思呢？ 　　如果是，那岂不是兜兜转转十多年，又回到原点。 　　石枳青想，真是那样的话，那自己还挺没出息的。 　　西河支路72号8楼？这个地方真的很熟悉。 　　可石枳青绞尽脑汁，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很难受。 　　就跟做梦，梦见到处都是脏厕所无处下脚一样难受。 　　是个噩梦。 　　两点过的时候，石枳青没忍住，给章佑铭打了电话。 　　“你还没睡吗？”石枳青小心翼翼地问。 　　“没睡。”章佑铭睡不睡都无所谓，那会儿他也才刚忙完回家。 　　看见石枳青给他打电话，他其实犹豫了两秒。 　　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章佑铭见石枳青不说话。 　　“我刚刚翻到了高中的相册。”石枳青说。 　　章佑铭“嗯”了一声，让石枳青继续说下去。 　　“我们以前关系很好？”石枳青问。 　　“还不错。” 　　章佑铭实话实说。 　　石枳青见得到章佑铭的肯定，便大胆起来，他问：“我以前是不是喜欢你？然后……” 　　“然后什么？”章佑铭问。 　　“然后被你拒绝了。” 　　石枳青想应该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喜欢我，你没跟我说过。” 　　那时候章佑铭确实不知道，石枳青满能藏，人人都只当他俩是穿连裆裤的兄弟伙，连章佑铭都那样以为。 　　“没说过吗？喔，我俩后面发生了什么吗？”石枳青问，没等章佑铭回答，石枳青又说：“好奇怪啊，为什么只把你忘了？” 　　“你这个时候时候还不睡吗？”章佑铭不打算回答石枳青的问题。 　　这太复杂了。 　　“想这些问题想到睡不着。” 　　想这些问题睡不着的潜台词是，想你想到睡不着。 　　章佑铭不知道意会到没，他轻声道：“能够忘记的事，都是不重要的事。” 　　这话跟当初石枳青说得一模一样。 　　石枳青笑了起来，他把这当成一种默契。 　　在跟喜欢的人，有了一点点相似之处后，就会将其无限放大，类似于证明是同类人那样，愚蠢又甜蜜。 　　“你笑什么？” 　　“没什么，诶，你要记得三天后，给我答案。以前的事情，不管怎样，我都不想了。”石枳青轻声道。 　　章佑铭在那头沉默两秒，说：“好，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后，石枳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这就是浪漫吧。 　　凌晨两点钟的电话，他跟你说了晚安，这是浪漫吧。 　　浪漫真是个美妙的词，偏偏相逢在雨中是浪漫，一起沉默地看着动物世界是浪漫，共用有线耳机听完一首歌是浪漫。 　　各式各样的浪漫。 　　在石枳青这里，有章佑铭参与的晚安也是浪漫。 　　今晚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石枳青就跟郭梨聊了会天，说了些以前的事，然后就开始跟石样讲昨晚发生的事情。 　　听到石枳青说半夜跟章佑铭通电话，正在刷牙的石样吞了一大口泡沫星子。 　　看来这忘事儿，反而让石枳青的情路更加顺利了。 　　不过这只是石枳青单方面的喜欢，章佑铭那边又不知道什么情况。 　　“今晚你有空吗？”石样问。 　　“干什么？你怎么不替我开心。跟你说了那么多。”石枳青抱怨，他是真把石样当成朋友在诉说。 　　石样心想，我他妈着急还赶不赢，还替你开心。 　　“晚上带你见几个我的朋友，很好玩的。”石样说。 　　其实是在盘算着带石枳青去外面见识见识，她怎么觉得石枳青就像没见过男人一样，吊在章佑铭这棵树上了。 　　“什么朋友？”石枳青问。 　　“跳舞的，相信我吧，很好玩的。”石样说完，发现石枳青挺犹豫的，她就故意说：“你不去算了，那我就一个人去，被欺负了的话，算我活该。” 　　“诶，我又没说不去。”石枳青就惯着石样，听不得她撒娇。“晚上几点？” 　　“晚上八点才开始呢，你在家不是无聊吗？你正好学点舞步，不然你这老古董去舞池，会被笑话的。”石样说。 　　“是迪斯科舞厅吗？那种老年人去的地方？” 　　“乱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天堂，那里帅哥可多。” 　　石枳青倒也真得老实，看了一下午的视频，出门前还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觉得很满意，确实是有跳舞的天赋。 　　九点那会儿，跟石样在指定地点会和过后，石枳青才发现，石样带他去的，是一家彩虹酒吧。 　　里面帅哥是真得多，舞池中央跳舞的人是真嗨。 　　“没来过吧？”石样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石枳青问。 　　“你别问，好好玩。” 　　石样心想，专门给你找的，让你看看别的男人。 第85章 吃醋还是试探？ 　　============================= 　　像石枳青这种人，来这种地方，立马就会被认出是新手，自然而然就会被当成猎物。 　　在那里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上前搭讪，请他喝酒。 　　话术很老套，无非就是说玩游戏输了，作为惩罚要来请陌生人喝酒，或是去舞池跳个舞。 　　二选一，石枳青选了去舞池跳舞，跟那个大男生一起。 　　两个人一起去跳舞，自是避免不了肢体接触，何况那个大男生还有意而为之。 　　又是搂腰又是凑在耳边说话的，石枳青很久没跟人有过肢体接触，红了脸，不是害羞，只是单纯不适应。 　　坐在不远处的石样，自作主张地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并用石枳青的微信，发了个仅章佑铭可见的朋友圈。 　　等到半个小时过后，石枳青大汗淋漓地回到座位，石样估摸着章佑铭已经看见朋友圈了。 　　“你说要是章佑铭那个老古板知道你来这里，他会怎么想？”石样问。 　　石枳青才刚刚在舞台上释放完情绪，正是开心的时候，听石样这么一说，他愣了一秒，然后说：“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心虚是会有的，毕竟刚刚真的跟别的男人搂着跳了舞。 　　“我帮你发了朋友圈。” 　　“你疯啦？”石枳青拿过自己的手机，“被我同事他们看见怎么办？” 　　“只让章佑铭看见咯。”石样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酒太辣了。 　　她当然知道这样做讨人嫌，不过章佑铭和她哥是不能那么容易在一起的。 　　石枳青皱着眉头看着石样，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放纵石样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石枳青问。 　　看上去有点凶，就在石样以为石枳青生气过后，石枳青又说：“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有原因的，是不是？” 　　“没什么原因。” 　　“你喜欢他？”石枳青问。 　　“没有。” 　　境地一度陷入尴尬的局面，沉默一会儿过后，石枳青才说：“我自己去问章佑铭。” 　　“问什么问？当初就是他把你甩了。”石样脱口而出。 　　她就见不得石枳青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这句话可以说是吼出来的，酒吧里面本来就吵得慌，大声说话才能听见，再加上石样现在有情绪，也就导致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看笑话。 　　“你说什么？”石枳青问。 　　“看什么看，没看过吵架啊。”石样冲着隔壁桌那几个喊道。 　　说完便拎着她的小皮包往外走去，石枳青追了上去。 　　“你刚刚说什么？”石枳青问。 　　怀疑确实有过，石枳青之前一直不敢肯定。 　　“我说什么？我说你之前就是被章佑铭甩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他妈失忆就忘了他一个人，就单纯高中同学，说出来你自己都不相信吧？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忘了他，就该忘了，还上赶着追什么追啊？自我感动是不是？没必要，真没必要，爱情就是个狗屁玩意儿，你放在心上干什么？还有，章佑铭就他妈一个瘸子，你喜欢他什么啊？喜欢他算命？脑子清醒点，有多少比他好的男人。” 　　说了这么长一串，石样感觉到有些累，干脆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 　　石枳青在反应过来之前，还说：“那上边别人踩过，你别坐在上面。” 　　“石枳青。”石样喊着他的名字，“现在跟你说正事儿，我没开玩笑。” 　　“那你之前还故意带我去接近他？”石枳青问。 　　“是我傻，是我低估了章佑铭的狠心，我就想让他看看，让他知道，你忘记他了，你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可你是个不争气的。” 　　石样叹了一口气，本身之前自己做得就不对，不过也不怪她，大部分人都会有那种想法，试图做些什么，试图看到对方后悔的样子，可那有什么用呢？ 　　就只有当事人自己较真儿而已，对方压根不会顾及到这些情绪。 　　“我怎么被甩的？”石枳青问。 　　他也没有觉得多没面子，喜欢一个人被拒绝是常态。 　　“原话我记不清了，反正那天在医院，他就跟你说，只是跟你玩玩而已。”石样说。 　　“他这样说？那他现在还说要考虑一下和我交往。” 　　“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万一又没安好心。” 　　石枳青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光听石样的一面之词，他是感受不到章佑铭当时所谓的决绝。 　　他想，章佑铭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不会的，肯定有别的原因在里面。可章佑铭真甩了他，他现在又去贴着人家，那章佑铭不会觉得膈应吗？ 　　怎么回事？正常人遇到不喜欢的人，不都是避而远之，哪有上赶着招惹一次，还招惹第二次的？ 　　回家的路上，石枳青就收到章佑铭的消息。 　　章佑铭：不是说等我吗？ 　　石枳青看着消息，有点纠结，是跟章佑铭对质还是再等等，看看章佑铭到底想干什么。 　　这其中定是有点东西。 　　石枳青：今天才第一天，所以你考虑好没有？ 　　章佑铭：跟你跳舞的是谁？ 　　石枳青想，这是吃醋？还是在试探？ 　　石枳青：隔壁桌玩游戏输了的。 　　章佑铭：你跟石样一起去的？ 　　石枳青：不然呢？ 　　章佑铭：好吧。今天下午搬东西时，被砸到了，腿很痛。 　　石枳青想，章佑铭这什么意思？跟他卖惨？想博取他的同情？自从石样说了那番话后，石枳青一直在思考章佑铭的一个动机。 　　还没想出个名堂来，章佑铭又发了条消息来。 　　章佑铭：我还在铺子里。 　　石枳青：需要我过来吗？ 　　章佑铭没有回了。 　　石枳青抱着黑妞，坐在院子里面，看着星星，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而另一旁的章佑铭，早就疼得在地上打滚儿。 　　下午搬东西被砸了是真的，而且可能是因为又跟石枳青接触的原因，现在反噬得更厉害，所以他才会主动跟石枳青说起。 　　可石枳青只是回复了句，需要我过来吗？ 　　放作以前，石枳青早就二话不说地开车过来。 　　自作孽，不可活，这倒是真的。 　　脑子里面有个负责放电影的小人，将往日的一幕幕轮播。 　　全是石枳青的好。 第86章 没那么喜欢 　　========================= 　　在院子坐了差不多半小时，石枳青给章佑铭打了电话，没人接。 　　这下石枳青才开始着急起来，他起先以为是章佑铭在跟他置气，转念一想，章佑铭那样性格的人，应该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石枳青还是打算亲自去看看，不管是故意的，还是章佑铭真出了什么事儿，那都算是个交代。 　　晚上车比较少，不怎么堵车，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石枳青只花了半小时。 　　远远的，石枳青就看见章佑铭那铺子半关着门，灯光很弱。 　　几步并作一步走去，弯着腰进了店里面，发现堂屋没人，隔着门帘的里屋却发出痛苦的声音。 　　石枳青忐忑地往里走去，掀开门帘，发现章佑铭正蜷在一团，表情很是痛苦。 　　“你怎么了？”石枳青蹲在章佑铭旁边，检查了下他的生命体征。 　　章佑铭艰难地看了石枳青一眼，颤抖着伸出手，低声道：“扶我起来。” 　　石枳青将章佑铭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随后将他拦腰抱起，有一点点费力。 　　对于章佑铭这么高的个头来说，石枳青觉得他不够重。 　　将章佑铭抱到椅子上坐好过后，他站在章佑铭面前，很严肃地问他：“你没干违法犯纪的事吧？” 　　就章佑铭这状态，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 　　“没有。”章佑铭伸出手，握住石枳青的手，像是在汲取养分。“有点冷。” 　　“这大夏天的。”石枳青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捧着章佑铭的手，轻轻摩擦，给他一点热量。“去医院看下吧。” 　　章佑铭摇摇头，有石枳青在就够了。 　　“去看看吧，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石枳青说，他其实还有点别的想法，他没有完全信任章佑铭，要是这家伙真干了什么坏事，那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挺难受的。” 　　章佑铭这般聪明，当然也知道石枳青的顾忌，他点点头，说：“好。” 　　结果去医院检查一通下来，压根就没有什么器质性病变。 　　验了血，也没发现别的。 　　正好下楼等电梯的时候，又遇到上来的安医生，她许久没见章佑铭，便问了句：“念星最近还好吗？” 　　“一切都好。”章佑铭回答。 　　石枳青冲着安医生傻傻地笑，这么大个医院，他跟安医生不刻意去联系，根本碰不着面，石枳青还在想，怎么安医生还跟章佑铭认识？怎么家对面那念星他也知道？ 　　正当石枳青疑虑之际，安医生又问：“怎么回事？小章腿不舒服？” 　　“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但他就是疼得厉害。”石枳青答道。 　　安医生作为精神病科的医生，当然就多了个心眼，问：“小章最近压力大不大？” 　　章佑铭看了眼石枳青，才回答：“还好，一般般，就是有些烦心事。” 　　“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谈谈，想开点。”安医生笑道。 　　进了电梯过后，里面没人，石枳青才问：“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其实安医生也暗示得比较明显，章佑铭平素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如今身体疼，却查不出原因，那指不定跟焦虑症的躯体化有关。 　　“没什么。”章佑铭淡淡道。 　　这可不好跟石枳青解释。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石枳青也不想为难章佑铭，确实每个人几乎都会有这种阶段。 　　有时候不要强行进入别人内心的世界才是硬道理，还得让人家自愿倾诉才行。 　　“你其实也没那么喜欢我是不是？”章佑铭突然说。 　　他对于石枳青没有立马来找他有些介怀。 　　或者说是落差。 　　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石枳青动了动嘴皮子，没有说话，他在酝酿情绪，怎么说呢？他现在就是很矛盾，喜欢吧，确实喜欢，忘记章佑铭过后还能对他一见钟情。 　　要说有多喜欢，他还真不好给出个量化标准来，章佑铭说得没错，如果自己真那么在意他，不应该立马驱车去找他吗？为什么还要考虑呢？ 　　这其中的原因还得从石样口中那句“他把你甩了”开始说起。 　　自己以前就和章佑铭好过吗？真的是章佑铭把自己甩了？原因又是什么呢？章佑铭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呢？一连串的问题在石枳青脑海中。 　　“没那么喜欢，就不必开始。”章佑铭又说。 　　“叮”，到了一楼，章佑铭有些艰难地迈出步子，赶在石枳青前面。 　　他其实红了眼眶。 　　人怎么会如此脆弱？章佑铭也想不明白。 　　不对，他不是“人”，所以不是人脆弱，而是那份感情如此脆弱。 　　不堪一击。 　　要是一开始自己没有选择死亡，要是自己一开始就全盘接纳自己的人生，要是一开始就跟石枳青坦白，那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至少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章佑铭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贪恋这种痛苦给予的存在感，只有当身体的痛苦一遍遍侵袭着自己，他才会感到存在。 　　“喂，你干嘛走那么快？”石枳青追上去后，拽住章佑铭的胳膊肘。 　　他不明白章佑铭突然的情绪化。 　　“我听石样说。”石枳青顿了一下，松开拽住章佑铭的手，继续道：“你之前把我甩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啊？我俩有过节吗？还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石枳青说。 　　章佑铭盯着地面，说：“我俩没有过节，但我们父母有。” 　　石枳青皱着眉头，想起石珍珠的种种。 　　“我妈做了对不起你父母的事情？”石枳青说，他后面有翻过石珍珠的手机。“那我应该取得你的原谅才对。” 　　“不是，石孃去世的前一个晚上，我跟她说了些话，那些话可能……” 　　石枳青沉默了好久，才说：“不完全怪你。很久之前，她就有自尽的想法了。” 　　其实后面回想起来，石枳青觉得石珍珠应该是在第二次住院后，得了焦虑症开始，她就在计划着，她经常坐在客厅，从晚上八九点坐到凌晨四五点。 　　有好几次被石枳青撞到，不过对于这种情况，真的，哪怕是最亲密的人，都爱莫能助。 　　石珍珠坠楼这事儿，并不是一朝一夕，只言片语就达成的，她经历了相当长的一段自我和解的时间。 　　显然自我和解也并没有起到作用。 　　“我是导火索。”章佑铭强调。 　　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不，非要说的话，我爸才是。” 　　石珍珠是被他爸毁掉的，或者说，是她自己毁掉的。 　　男人渴望着爱很多人，女人渴望着被一个人爱。 　　到头来，爱与被爱，都是虚妄。 　　“你再冷静一段时间。”章佑铭说。 　　石枳青陷入沉默，这个“一段时间”又是多久呢？ 　　章佑铭又说：“如果一个月后，你还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 　　“好。” 　　章佑铭看着委屈巴巴的石枳青，恨不得现在就抱着他狂吻，他也想冲动，可他不想让石枳青后悔。 　　再给石枳青一个月的时间去咀嚼消化过去的那些事情，等到那个时候，做决定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新文文案，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关注一下喔嘿嘿嘿。 　　那天下着大雨，窗户没关，蓝色床单被弄得湿答答的，闻升捂住贺西迁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那三十分钟里，证明了一件事，贺西迁的确是“不行”。 　　“当初嫂子没有嫌弃你吗？师兄。”闻升故意问道。 　　“不然轮得到你？” 　　贺西迁这要命的自尊，他知道闻升不爱听这话。 　　其实闻升早就看上贺西迁了，从读研那会儿开始。看他毕业结婚，再到离婚净身出户，如今也算是摘了这颗涩果，尝到了味道。 　　“那我是捡着便宜了，不过师兄的滋味确实比别人好，比我之前的任何一个都好。” 　　“别恶心我。” 　　关于闻升的风流事，贺西迁早有耳闻，本就是逢场作戏，此时的贺西迁，却觉察到由此而来的苦楚……】 第87章 我认真的。 　　========================= 　　和石枳青重新接触过后，章佑铭疼痛的症状有所缓解，王瞎子知道后还说，你干脆娶了那小子得了，配个婚。 　　王瞎子这是玩笑话，章佑铭却当了真，人好像很容易对契约类的羁绊着迷。 　　结婚这种事情，有人觉得捞得到好，有人觉得一无是处。 　　一纸婚书能说明什么？保障，不见得，人狠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用。 　　但对于章佑铭来说，配婚意味着不再终日惶惶，他害怕失去石枳青，这是他这几日才悟出的道理。 　　不过现在考虑可能还为时过早，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石枳青说不定会有新的想法。 　　就算石枳青没什么想法，还有石样，石样对章佑铭并不是很满意，仍谁听了章佑铭当初在医院说的那番话，心里都会产生隔阂。 　　何况，这世上，当真是只有石样跟石枳青相依为命。 　　话说回来，石枳青在思考自己的事情，倒是想得宽，该糊涂时就糊涂，倒是石样的事情，他又放在心上，想着石样现在又没什么学历，这一直开美甲铺子也不是办法。 　　主要是怕石样放不下胡生，那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给他张罗着介绍对象。 　　石枳青的交际圈局限于医院，给石样介绍的自然也是医院的小伙子，信息科，刚毕业的，长得倒是有模有样，不爱交际，带着眼镜，说话温文尔雅。 　　起初见面那次，石样是没什么感觉的，她说小伙子人太文静，只会问一句答一句，好没意思。 　　石枳青告诉他，慢慢相处，处不成对象，做朋友聊聊天也是不错的，没必要急于求成。 　　石样急了，说就是没话题聊啊。 　　后面这事儿石枳青就没管了，等他再次想起来，问起石样，石样说，小伙子给她送花了，是粉玫瑰，好香喔。 　　再后来，石样就说打算交往试试，这前前后后也不过二十来天的时间。 　　石样这事儿成了，石枳青自然是高兴，一高兴就想跟章佑铭分享。 　　那天打电话过去，第一次章佑铭没接，第二次打过去，是王瞎子接的，说章佑铭犯病了，疼得昏了过去。 　　石枳青倒吸一口气，跟科主任临时请了个假，给住院总交代完事情就去找章佑铭。 　　这是忘记章佑铭过后第一次来他的家，还是八楼，还是破旧的小区，还是生了锈的铁门，石枳青有点恍惚，这一幕幕，就像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敲门，开门的是石枳青，王瞎子没说一句话便拄着他的拐杖，往里走，带着石枳青到章佑铭的床边。 　　“怎么不去医院呢？”石枳青着急问道，还想着把手机掏出来打120。 　　被王瞎子制止住，他说：“没用的，医院又不是没看过。” 　　“那是怎么回事？”石枳青问。 　　“你握着他的手，跟他说会话。”王瞎子说完就出去，在阳台上点了支烟。 　　你说说这是做什么孽，看吧，为了一时的贪恋，吃苦的是自己，王瞎子搞不明白，章佑铭怎么会做那样的傻事。 　　利用自己的能够进入别人梦境，干那种行当，蠢。 　　王瞎子出去不到五分钟，章佑铭就醒了过来，看见石枳青坐在床边，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你考虑好了？”章佑铭轻声道。 　　“你先别说那些，你这病怎么回事？”石枳青皱着眉头。 　　章佑铭抬起手，伸出四指，示意石枳青凑近点。 　　石枳青疑惑地凑过去，将耳朵贴在章佑铭的脸颊边。 　　“你亲我一下。”章佑铭说。 　　石枳青不敢相信，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有人在外边呢，你想啥。” 　　“亲一下。亲一下我就好了。”章佑铭有气无力道。 　　石枳青又看了眼门外边，才转过头，快速地在章佑铭嘴唇上点了一下。 　　“再亲一下。”章佑铭说。 　　石枳青纳闷，诶，你别说，就刚刚那一下过后，章佑铭精气神确实好了不少。 　　“唔”，就在石枳青还在想，怎么这么神奇之际，他就被章佑铭一把子揽了过去，热烈地亲吻起来。 　　石枳青从来不晓得章佑铭吻技这么好，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而且下面…… 　　“王瞎子还在外面，你别乱来。”石枳青制止住章佑铭下一步的行为。 　　这手都伸到衣服里面去了。 　　“抱我一会儿。”章佑铭作罢。 　　石枳青轻轻趴在章佑铭的胸膛上，问：“你这是害了相思病呐？” 　　章佑铭沉默了几秒，说：“嗯，就是相思病，离不开你了。” 　　石枳青笑了起来，说：“想我的话，你怎么不找我？这二十多天。” 　　“我不是在等你吗？等你考虑好。” 　　“考虑好了。”石枳青轻声道。 　　没什么好考虑的，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你这病到底怎么回事？”石枳青问，说那相思病只是开玩笑，倒也不能当真。 　　章佑铭扒拉几下石枳青额前的头发，跟他对视过后，便严肃起来。 　　“我有超出人类的能力。”章佑铭很认真地说。 　　石枳青愣了会儿，第一反应是，章佑铭不会得精神病了吧？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石枳青说。 　　“说了你也不相信。”章佑铭说，其实他知道直接说死比较能够理解，可他说不出口，总感觉那样的话，会显得自己跟石枳青比起来，是那么得格格不入。 　　石枳青笑了起来，说：“那跟你身上疼有什么关系？” 　　石枳青心里想着，大概是癔症，会有这种情况的。 　　“我跟你发生了关系，我受到了惩罚，如果没有你，我就会疼，疼得好厉害。”章佑铭说。 　　石枳青突然有点心疼章佑铭，他寻思着章佑铭得多爱他，才会说出这些胡话。 　　而且，还挺非主流…… 　　石枳青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离不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我认真的。”章佑铭说得很坚定。 　　石枳青这才意识到，章佑铭确实病得不轻。 　　“怎么跟你说呢？我知道这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你又不信鬼神。”章佑铭说。 　　“在爱情面前，会有人愿意相信唯心主义。”石枳青说。 　　两人对话完全没在一个频道。 　　章佑铭作罢，还是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石枳青他确实不是“人”。 第88章 心疼 　　=================== 　　章佑铭差不多恢复了正常过后，石枳青就赶回医院，他本来是想联系安医生，咨询一下章佑铭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到了诊室门口，石枳青就犹豫了。 　　想想还是算了，这事儿没经过章佑铭的同意，到头来还是白费心思。 　　“石医生，你怎么来这儿啦？”安医生正好下班，正打算去值班室换衣服 　　看见石枳青她就想起章佑铭，依她看，章佑铭这人心理多少有点问题。 　　善良又敏感，沉默寡言，章佑铭在她眼中就是这样。 　　其实她也多多少少猜到石枳青和章佑铭关系不一般，章佑铭显然跟石枳青是不对等的。 　　出于职业素养，她也不能随意去过问别人的私事，更不好做干预，不过她也是真心希望章佑铭那样的人不要受到伤害。 　　石枳青被叫住后，他站在原地几秒，才走向安医生，说：“您下班啦？” 　　“嗯嗯，有什么事吗？”安医生挤了一点走廊扶杆上挂着的手消，酒精味一下子蹿到鼻腔，她又说：“诶，你跟小章，那个我就是问问，他最近还好吧？” 　　跟安医生这种人说话就是比较舒服，她说话能够立马传递想要给出的信息，还不让人觉得不礼貌。 　　石枳青摇摇头，说：“不太好。” 　　见安医生蹙着眉头，石枳青又补充道：“他今天还犯病了，喔，就是上次跟您说的，身上疼。不过……不过我去过后，他看见我就好了，我就想……” 　　安医生点头，说：“你们在闹矛盾？” 　　石枳青沉默两秒，叹一口气，才说：“说来话长，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一起吃个晚饭吧。” 　　“可以。”安医生点头，“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换衣服。” 　　石枳青找了一家安静的茶餐厅，点好菜后，他显得有些局促，坐在位置上，又是添茶送水的。 　　“小石，不用这么拘谨，你既然想跟我说这个事，那就是对我放心，没事，当做正常朋友就可以了。”安医生见石枳青有些紧张，便宽慰。 　　其实石枳青紧张太正常不过，都是一个医院的，要将心里话说出来，肯定会担心。 　　石枳青喝了一口茶水，说：“是这样的，我跟章佑铭是初中就认识了，关系很好，他的腿是因为救我妈才变成那样，高考志愿我俩没报在一起，他大学了没读多久就退学了，然后我们就断了联系，前年的时候，我们才又联系上。喔，我得从头说起，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说。” 　　“不过其实好多我也记不得了，好多都是听别人转述的，您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住院吗？说来也奇怪，那次被打过后居然把章佑铭忘记了，还有跟他相关的事情。”石枳青解释道。 　　这比安医生想象得还要复杂些，看来不单单是章佑铭有问题啊。 　　“嗯嗯，你继续说。” 　　这时候汤端上来，石枳青又给安医生打了一碗汤。 　　“我们之前是情侣关系，我忘记他后，又跟他见面，还一见钟情，我知道这有点离谱。不过我妹妹告诉我，说我被他甩了，而且，我们上一辈也有纠葛。” 　　安医生心想，这就很典型了，剪不乱理还乱。 　　“我母亲坠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愧疚，章佑铭父母是出车祸死的，跟我父亲在同一辆车上，我母亲知道车坏了，却没有告知他们。” 　　“你父亲也在？”安医生感到诧异。 　　石枳青点点头，说：“没错，我母亲对我父亲又爱又恨，我父亲出轨了，我说的妹妹也是后面他生的。那时候他们做玉石生意，当时手上还有一大批货，后面全部被我母亲收了。我母亲坠楼，章佑铭前一天还跟他确认了当年那场车祸，章佑铭也都如实告诉我了，他说他是我母亲坠楼的导火索。” 　　难怪会对章佑铭愧疚，相当于是说对别人父母见死不救，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给的，安医生寻思着，这恩怨就深了啊。 　　要是一般人不往来也就算了，现如今确是章佑铭跟石枳青还有了感情，这感情还不一般，那就更麻烦，主要是道德层面的情感上，说不过去。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安医生问，见石枳青有些犹豫，安医生又说，：“放心，你就当我是垃圾桶，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轻蔑谴责，当然，也不会拔高你们这段关系，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垃圾桶，现在我就是。” 　　“我很喜欢他，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我应该是从高中就喜欢他了。这么多年，没有过别人，不对，有过一段不成熟的恋爱。”石枳青回忆道。 　　“高中？你怎么确定的？” 　　“我翻看了我高中时期的书籍，基本上每本书都有他的名字，有的空白页甚至全是他的名字，是我的字迹。”石枳青笑道，那时候表达爱意的方式的确很含蓄。 　　写了一万遍你的名字，不敢说一声我喜欢你。 　　“您也知道，我是个很谨慎的人。” 　　“嗯嗯，做外科手术的，都是胆大心细的。”安医生笑道。 　　石枳青也跟着笑，似乎放松了下来。 　　“成人以来，我几乎没和人亲密接触过，我是指那方面，基本上都是靠自己解决，但我总是做梦，不止一次地梦见跟章佑铭做，醒来过后又很失望，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这样，但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 　　“这很正常，你太压抑了。三十多岁了。”安医生说。 　　“我现在是很想跟章佑铭在一起，很迫切地，但是听见别人对他的描述，就是我的另外一个朋友，还有我妹，还有……额，勉强算是前男友吧，他们都说，章佑铭以前对我很冷淡，我不知道，他现在接受我，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前男友？”安医生问。 　　石枳青点头，说：“嗯，据他描述的话，当初我就是因为跟章佑铭赌气，或者说是引起章佑铭的注意，我才跟他谈恋爱的。喔，还有高中同学，她说章佑铭在我面前，会有很强的自尊心，偶尔也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不过大多都是自嘲，而且基本上跟他的腿有关。” 　　“说起来，重新接触过后，我对他除了喜欢，还有心疼，哪怕他沉默不善言辞，还有些别扭。”石枳青想起那天，自己问他要不要去店铺看他，章佑铭不回消息。 　　“我记得有个文艺片里说，人一生中会喜欢很多人，但心疼的只有一个。” 　　石枳青苦笑，说：“我都没有喜欢很多人。” 第89章 别盯着我 　　======================= 　　跟安医生吃完饭过后，石枳青给章佑铭打了电话，说想见他。 　　安医生后面跟他说得没错，不关乎于外界的价值评价，不去在乎不可避免的恩怨，你喜欢他就是喜欢他，爱本身就是痛苦又美好的。 　　人确实是应该放过自己，无需为不必要的纠结伤神费脑，一切都可以简单点。 　　敢爱敢恨，才是最对得住自己。 　　至于旁观者，终归只是旁观者。 　　到章佑铭楼下过后，石枳青还买了点水果上去，来开门的章佑铭还系着围裙，手上拿着汤匙。 　　“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我都没有准备。”章佑铭看着石枳青手里的水果。 　　他觉得石枳青还是太见外了。 　　石枳青将袋子递给章佑铭，章佑铭伸手去接，手上的汤匙没拿稳，掉在地上，章佑铭又蹲下去捡，结果袋子又散开，里面的柑子掉了出来，章佑铭又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水果。 　　“诶，你好像很紧张。”石枳青轻笑道。 　　章佑铭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石枳青，好像有些不满，他将柑子放进袋子里，起身走了两步，才转过头说：“下次来不要买水果。” 　　石枳青偷笑，弯着腰在门关换拖鞋，他发现章佑铭专门放了一双小一码的新拖鞋，心顿时就温暖起来。 　　他想起安医生的话，章佑铭确实是个敏感细心的人。 　　往往也是这类人，最容易受伤，关键是他还不爱表现出来，就算表现出来，也会极力地否认。 　　石枳青还寻思着，章佑铭这癔症就是这样来的吧？因为怕失去自己？ 　　“那我总不好意思空手来。你吃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吃饭。”石枳青靠在厨房边边上。 　　原本还以为章佑铭是在熬汤，结果是在煮番茄鸡蛋面。 　　“番茄鸡蛋面啊，你番茄都没有去皮的。诶，煮挂面要加点凉水，不然会扑出来。”石枳青在那里说得有模有样。 　　“你吃吗？”章佑铭回头看向石枳青。 　　石枳青摇头，说：“我早就吃过了。” 　　“那你出去看电视吧，别盯着我。” 　　“专门来看你的。” 　　章佑铭没有说话，石枳青那欠欠的语气，冲击力太大了。他关掉火，将面捞了起来，汤倒入碗中。 　　就在石枳青以为他要端出去吃的时候，章佑铭突然将碗放下，走到石枳青身边，说：“可以先吃点别的吗？” 　　石枳青鸡皮疙瘩立马就起来，心痒痒的。 　　不过他耐着性子，假装不知道章佑铭在说什么，故意问：“掉在地上那柑子吃不吃？” 　　章佑铭摇摇头。 　　石枳青又笑着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见石枳青装莽，章佑铭盯着他看了几秒，便泄下气来，又转身，准备去端那碗番茄鸡蛋面。 　　章佑铭没走两步，就被石枳青拽住，那眼神瞬时就不再清澈。 　　他这一拽，让章佑铭也兴奋起来，环着石枳青的腰，吻了上去。 　　激烈，还伴随着下坠，石枳青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个吹到极限的气球，再被碰一下，就会“嘭”地爆炸。 　　石枳青被章佑铭摔到沙发上，被章佑铭居高临下地看着，石枳青微微笑着，现在章佑铭倒是有精气神，有魄力。 　　“窗帘得拉下来。”石枳青笑道。 　　章佑铭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过去，唰地拉过窗帘，房间瞬间变黑，氛围迅速地往温热的方向发展。 　　“想很久了？”石枳青手指在章佑铭颈间划过，像羽毛一样。 　　章佑铭一个激灵，下面反应越发明显。 　　石枳青很喜欢占言语上的便宜，这种挑逗给他心理上的快感，是远超肌肤接触的。 　　再加上章佑铭沉默不语，他便更起了兴致。 　　他很喜欢章佑铭这种情难自抑的克制，越是隐忍，就越是想看他放荡的样子。 　　但往往石枳青都是弄巧成拙，他低估了章佑铭的那劲儿，被掐着脖子的时候，他才是那个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够哼哼唧唧。 　　“你昨晚梦到我了？” 　　事后，章佑铭问靠在他胸膛上抽烟的石枳青，他轻轻地玩弄着石枳青的手指，弄得石枳青心里一紧。 　　昨晚石枳青确实梦见章佑铭了，还是那种事情，羞人地不好描述。 　　“嗯。”石枳青才发现他嗓子都有点哑了。“你这房子隔音怎么样？” 　　“还不错，梦见什么了？”章佑铭问。 　　石枳青将烟掐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你们这行当的，不禁欲吗？” 　　“禁欲。”章佑铭将看了眼烟灰缸，又跟石枳青对视上，他说：“不禁你。” 　　石枳青笑了，这家伙还会整土味情话。 　　“你昨晚梦见我们做了是不是？” 　　石枳青皱眉，疑惑地盯着章佑铭，问：“你怎么知道？猜的？” 　　“不是，是我故意进入你的梦。”章佑铭说。 　　石枳青露出一副担忧的样子，他觉得章佑铭病得不轻。“章佑铭，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没有说胡话，真的。”章佑铭解释。 　　“具体呢？”石枳青心想，细节你总不知道吧？ 　　章佑铭顿了顿，说：“在厨房，当时你在开罐头，我从背后抱住你的，罐头盖子还刺伤了你的手，流了血。我用嘴帮你处理了，然后我们就接吻了，血腥味很重……” 　　“停，你先别说了。”石枳青喊停。 　　一点没错，章佑铭说得一点没错。 　　他站起身来，将平角裤拿过来，看见上面的白渍，犹豫了两秒，还是穿上。 　　起身后，他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章佑铭不是正常人类这一点的冲击，不亚于当初知道母亲坠楼。 　　石枳青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于虚无缥缈的世界，他抬起手，想给自己一耳光，被章佑铭拉住。 　　“我告诉你这个，并不是因为什么，我除了奇怪一点，跟普通人没有差别，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离不开你，离开你的话，我就会疼，身体疼。” 　　“所以是因为不能离开我，跟我在一起？”石枳青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重点抓偏了。 　　现在重要的是，章佑铭怎么不是正常人类，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梦吗？ 第90章 遗憾吗？ 　　======================= 　　石枳青一阵恍惚，这世界好多不真实的地方。 　　他想到底是他精神出了问题，还是章佑铭精神出了问题，可章佑铭又是如何精准地知道梦境里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真如他所说，是非人类的特异功能？荒谬。 　　观念受到这般冲击，石枳青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他想要逃离，想要回归正常，想要做一个普通人。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章佑铭也坐起来，将裤子穿好后，他继续说：“但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就必须让你知道并且接受这个事实。” 　　石枳青摇头，他说：“我不相信。”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你只需要相信一点。”章佑铭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偏东雨。“我爱你。” 　　这是章佑铭第一次，如此坦率地当着石枳青的面，承认自己的感情。 　　偏偏这时候石枳青最是不能体会，人都不是正常人，爱又怎么会正常呢？ 　　梦境是虚无缥缈可以随意捏造的，那爱呢？ 　　石枳青恨自己为什么要忘记掉以前那些过往，要是不忘记，是不是就会跟石样和郭梨她们一样，对章佑铭渐失好感。 　　“所以你身体疼，根本不是因为癔症？” 　　“不是，是因为我跟你发生了关系，相当于契约，我离不开你，这是犯戒的惩罚。”章佑铭说。 　　“那天我到你铺子里去过后当晚，你就进入我的梦境，跟我发生关系？”石枳青又问。 　　章佑铭点头，说：“准确来说，是从石孃当初找人要了我的地址，你来找我过后，就开始了。” 　　“两年前？”石枳青问。 　　“是的。” 　　“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是的。” 　　“我妈找你要地址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是的。” 　　“那为什么当年要一声不吭地离开？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那时候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吗？” 　　章佑铭猛地抬头，看着石枳青，然后有些慌张地摇头。 　　那个时候根本不能确定，要是能够确定，当初也许就不会做那些傻事。 　　“不知道你喜欢我。我不是去了别的城市，我是……我是跳海了。” 　　“跳海？”石枳青皱着眉头，又坐回章佑铭的身边，他感觉得到章佑铭在发抖。 　　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石枳青握住他的手，指尖很冰。 　　“然后呢？”石枳青问，现在的他已经稍微冷静一些。 　　“在海里飘了两天还是三天，我记不得了，很冷。”章佑铭抱住石枳青，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而后轻声说：“然后就遇上王瞎子了，他救了我，收我为徒。” 　　“王瞎子？就是你隔壁那老头。” 　　“嗯。”章佑铭又将石枳青抱紧一些，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养分，温热的触感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石枳青这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按照之前石样说的，章佑铭甩了他，可现在看来，章佑铭是完全离不开自己的，所以自己的针对性失忆，是不是也是章佑铭刻意而为之。 　　想让自己忘了他，两人好断了联系。 　　“我忘记你，不是偶然吧？”石枳青问。 　　章佑铭摇头，说：“是意外。我跟王瞎子不知道这事儿，断眉张自作主张，他你以前也见过的。” 　　“然后你就将计就计，让我忘记你？如果不是石样想要看你难堪，你也不会找我，对不对？你宁愿自己痛，也不要找我是不是？”石枳青说。 　　他心想，章佑铭对自己倒是真够狠的。 　　章佑铭没有回答，他之前确实是那样想的。 　　他本来就不应该打扰石枳青的生活。 　　“所以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嘛。”石枳青故意这样说。 　　章佑铭又将石枳青抱紧，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他一直认为爱石枳青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 　　是太喜欢了，才会想要下定决心疏远。 　　是太喜欢了，才会觉得自己不配。 　　不然他怎么会一次次用低劣的手段耍小心思，让石枳青没法跟别人谈恋爱。 　　矛盾，真矛盾，一边想放手，一边又见不得他和别人在一起。 　　折磨自己，章佑铭知道，折磨自己是最有效的，石枳青看了会心疼，心疼比喜欢更重要，心疼就会更舍不得离开他。 　　拿捏了，将石枳青吃得死死的。 　　“你只是没有感受到而已。”章佑铭说。 　　好多好多事情石枳青都不知道，比如关于他的第二次生命，比如章佑铭那可怜矫情却有用让人着迷的自尊，还有黑妞。 　　“那你该反思下，为什么没让我感受到？”石枳青说。 　　其实石枳青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受过，就在一个小时前，那般禁忌的欢愉，野蛮有力的冲撞，浓重的喘息，身上的红痕，都是爱的证明。 　　只是这些爱，可能是荷尔蒙在作祟，石枳青想，还需要些实在的爱才是。 　　“会让你感受到的。诶，什么时候有休假？我想去石家湾看看。”章佑铭问。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看过了。 　　“这个周六应该有时间，怎么突然想回去看看？” 　　“找点回忆。”章佑铭说。 　　“我还能够想起以前那些事情吗？”石枳青问。 　　那些缺少章佑铭的生活空白，石枳青觉得很遗憾，现在怎么去猜测，都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又是那种频频回头看的人。 　　“不一定。”章佑铭之前也问过断眉张，石枳青的记忆是否能恢复，断眉张打着哈哈，说看命，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 　　过去的一个月里，章佑铭算命都推掉了，一直在寻找恢复石枳青记忆的方法，没什么结果。 　　他还专门联系了落星，落星告诉他，基本不可能，算是彻底断了章佑铭的这个念头。 　　“会感觉遗憾是吗？”章佑铭问。 　　石枳青点头，说：“我能再见见断眉张吗？或许他有什么办法呢。” 　　章佑铭犹豫一下，说：“我已经问过他了，不过倒是可以见见，顺便也跟王瞎子吃个饭。” 　　“王瞎子脾气特别差是不是？”石枳青说。 　　“他心眼不坏。” 　　石枳青点头，他怎么感觉有种见公婆的感觉，虽然之前肯定也是跟王瞎子打过交道。 第91章 吃软饭？ 　　======================= 　　周六是个大晴天，石枳青起得很早，洗漱好，给黑妞弄了吃的，还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倒腾一番，吃完早饭过后，才心满意足地走去跟章佑铭约好的公交站台。 　　其实头天晚上石样打电话约石枳青周六出来，跟小汪一起吃个饭，石枳青欠欠地告诉石样，他跟章佑铭约好了，要回石家湾，去学校附近周围转转。 　　这几天石枳青想了很多，关于章佑铭的那些“秘密”，他不告诉任何人，他们还是可以过好日子的。 　　怎么说呢？不要得寸进尺，比以前好就行。 　　至少像现在这样，还能在休息时间约着出去，坐着公交车，绕着城市兜兜风。 　　蛮好。 　　石枳青懒懒散散地走着，远远地就看见坐在站台长凳上的章佑铭。他背挺得很直，也没有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带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石枳青想，还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石枳青故意绕了一个弯，走到章佑铭的背后，蒙住他的眼睛，指尖覆盖住章佑铭的眼皮时，能够明显感觉到章佑铭眼球微小的转动。 　　旁边有人看着他俩，大家并没有觉得不妥，大家心里都在想，这一定是好久没见的朋友重聚，所以在给对方惊喜。 　　生活中很需要这样的惊喜。 　　哪怕已经是走在三十多岁的道路上。 　　“你来多久了？”石枳青的手被章佑铭轻轻掰开，他绕到章佑铭前面，轻声问。 　　“刚到一会儿，晒晒太阳。”章佑铭说。 　　早上的阳光晒得很舒服，又正逢周六，连街上的行人走路都没有那么匆忙，一切好像都被调慢了速度。 　　石枳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晒太阳。 　　以前最多是在小院里，躺在藤椅上，抱着黑妞，那样其实也挺舒适，只是一个人，总觉得是少了点什么。 　　现在不一样，有章佑铭在旁边，空气中的灰尘都在跳着热情的探戈。 　　“来了来了，111路。” 　　学生放假，坐这趟车的比较少，章佑铭跟石枳青最后上去，还能有后排靠窗的位置。 　　石枳青靠着窗边，将有线耳机分给章佑铭一只，耳朵里听的是什么，这时候都已经不重要了。 　　“苦月亮。”章佑铭突然说。 　　石枳青偏过头，疑惑地看着章佑铭，旁边的人也看了一眼章佑铭，然后立马转过去盯着自己的手机。 　　“这首歌，我们在日喀则看星空那晚，听的就是这首歌。”章佑铭说。 　　“是吗？”石枳青有点点失望。 　　他都记不起了，或许以前他跟章佑铭确实有很多暧昧不明的地方，那种小秘密又何尝不是浪漫呢？ 　　“我们以后可以再去，不过那次你有高反，你说再也不要去了。”章佑铭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竟然笑了起来。 　　“有高反那证明我身体素质好。”石枳青得意地说。 　　章佑铭点点头，转头看向左边，不知道是在盯着窗外，还是看石枳青。 　　他们俩是在石家湾中学附近那站下的车，公交站台没多远就是个老百货商店，十多年过去，破败了许多。 　　石家湾被拆得差不多，中学和百货商店算是这里的“老古董”。 　　“以前上体育课我跟郭梨经常溜出来买水，学校小卖铺那会儿的水好少。”石枳青说。 　　“买给我的。”章佑铭说。 　　石枳青笑了，问：“你怎么那么确定？” 　　“篮球队的人都说你是我的小老婆。”章佑铭忍不住笑，还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那时候大家都知道石枳青跟章佑铭亲近。 　　只是没往那方面想而已。 　　中学时代的纯粹友谊在往后的人生中，都很难再度拥有，那时候真的是纯纯的友谊啊。 　　“难不成你还有大老婆？”石枳青打趣问。 　　“大老婆也是你。” 　　章佑铭才刚说完，石枳青就装出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发出“诶咦”的声音，心里倒是乐乎乎的。 　　“小老公，大老公也是你。”章佑铭又说。 　　“得了得了，你快别恶心我。”石枳青推了章佑铭一把，说：“要不要进学校看看？” 　　章佑铭点头，不过进学校有点困难，保安大哥估计得拦住。 　　“进不去咱们就趴在外面看看。” 　　“跟以前逃课进不去一样吗？”章佑铭笑着问。 　　“有吗？我这种三好学生会逃课？” 　　章佑铭仔细想了想，石枳青可能是没有单独逃过课，当然，除了体育课溜出来买水。 　　“有次去看溜冰场滑旱冰，咱俩一起去的，后面郭梨知道还生气了很久。” 　　“她为什么生气？” 　　“她为什么生气，你不比我清楚得多？”章佑铭反问。 　　石枳青又笑，原来以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诶，说起来，好久没去看郭梨了，她结婚后，感觉疏远了许多，她现在又忙着照顾孩子，更没时间。倒是经常可以看见她在朋友圈分享，以前她还跟我吐槽，最烦朋友圈频繁晒小孩的人，现在自己却也成了那种人。”石枳青说这话倒是没有责怪郭梨的意思，他就是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 　　转眼间，都三十多岁，时常想起年少的那些事，会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另一方面，又想要是能再回到那时候该多好。 　　可人是往前走的，哪能回头。 　　“你一辈子不结婚，你会后悔吗？”章佑铭问。 　　石枳青瞪着眼睛看着章佑铭，这个问题就是在质疑他的爱。 　　不过想想也是合理的，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后悔不后悔，那都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现在，当下是绝不后悔的。 　　“这世上有没有后悔药。我很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句话，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有些人穷其一生都在追去意义，结婚的意义，生小孩的意义，学区房的意义，没意思的，人还是得活在当下，演好自己的剧本。我的人生轨迹就是命中注定跟你扯在一起，我总不能逆天改命吧。” 　　“倒也没那个本事，还逆天改命呢你。”章佑铭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这些干什么？走，去学校后门逛逛，顺便在那边吃中午饭，有家泡椒土豆肉丝可好吃了。” 　　“能不能吃清淡点？” 　　“你喝白稀饭就大馒头吧。”石枳青没好气说。 　　“你愿意跟我一辈子喝白稀饭吗？” 　　石枳青停下来，歪着头说：“偶尔也得开开荤吧。” 　　“我很穷的。”章佑铭故意说。 　　“你在试探我？” 　　“试探个鬼，真得很穷。”章佑铭笑着说。 　　石枳青象征性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凑到他耳边说：“要不，你吃软饭？我有钱。” 第92章 能爱多少年？ 　　=========================== 　　章佑铭还没来得及回答石枳青要不要吃软饭这个问题，他就被人叫住，正是刚从外地回来不久的高晓芸。 　　石枳青想起之前郭梨告诉他，高晓芸在闹离婚，现在应该是从萍南回来了。 　　高晓芸人也是咋咋呼呼的，老远叫住章佑铭过后，就抱着她的小孩儿走过来，大声问道：“哟，你俩也回来学校看看？怎么不叫上郭梨一起？” 　　“正好周末，天气不错，就回来转转，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石枳青问。 　　虽然高晓芸是对章佑铭表现出兴趣，但他并擅长应付，石枳青便主动跟高晓芸搭话。 　　高晓芸将小孩儿放下来，说：“给我女儿联系学校，她户口在萍南，不怎么方便入学。” 　　“联系好了吗？”石枳青跟高晓芸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寒暄几句，就该干嘛干嘛去了，这样站在街上说话的感觉并不是很好，石枳青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他跟章佑铭在室外的二人世界并不多。 　　高晓芸点点头，说：“弄好了。诶，你们吃饭了吗？一块儿去吃午饭吧，上次同学聚会过后本来想请你们吃饭的，后面太忙了。” 　　她说的你们应该是特指章佑铭。 　　“不用了，我们下午还有些事儿，以后有时间在一起吃饭吧。”章佑铭这才主动说话。 　　“就吃个发，我在这附近开了家炒菜馆，去尝尝嘛，反正也到点了。我打个车，咱们一块儿过去。要不要叫上郭梨，社区周六不上班吧？”高晓芸说着，就拿出手机，点进打车软件。 　　石枳青跟章佑铭尴尬地对视一眼，就觉得特别无奈，这要直接拒接撕破脸皮也不太好。主要是今天周六也确实没什么事？就像高晓芸说的，就算有什么事就吃个午饭而已。 　　“我看郭梨发动态说最近天天在加班，估计是没时间。”石枳青说。 　　“也是，不过她生宝宝后，我们也没有怎么联系了。她一天天忙得很，诶，你俩都还没考虑结婚？都三十多岁啦，特别是石枳青，你那么好的条件，怎么还一直拖着？人还是得结婚，不然人生是不完整的。”高晓芸边说着，还在给她女儿擦鼻涕，应该是有些感冒。 　　石枳青尴尬地笑笑，说：“人生倒也没必要追求完整。” 　　人人都在追求完整，没有婚姻不算拥有完整的人生，没有小孩儿不算拥有完整的人生，没有读上一本书不算拥有完整的人生，诸如此类的话术太多了。 　　人人都在追求完整，却都过着支离破碎的人生。 　　没意思。 　　生活的残缺感是迷人的，就像患有腿疾的章佑铭一样。 　　“那以后老了可怎么办？”高晓芸很认真地问道。 　　石枳青其实也没有考虑那么长远，意外和明天你都不知道哪一个先来临，做好手上的事，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就已经不错了。 　　没等到他俩回答，高晓芸又说：“石枳青你还好，不是我说啊，章佑铭你才是得考虑一下，你以后怎么办？” 　　“算命的不是越老越吃香吗？哈哈哈哈”石枳青抢在章佑铭前面回答。 　　“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章佑铭淡淡道。 　　高晓芸冷笑一声，不自觉地，她认为章佑铭他们想得浅。 　　于是就陷入了沉默，这种话题本就不该提起，而且过度关心别人就是越距。 　　高晓芸的店应该是开业不久，店门口还摆放着半人高的花篮，可能是在做活动，里面生意还不错，高晓芸带他俩去了包间。 　　高晓芸其实是个厉害女人，自己能够一个人盘下这家店，多少有些头脑，所以在很多方面，她表现出看不上章佑铭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她的看不上是建立在想要跟章佑铭好上的基础之上，她倒是觉得章佑铭跟她挺配。 　　其实她是有点贬低自己了，她的想法是要不是自己二婚，她也不会看上章佑铭。 　　现在的情况是她二婚，章佑铭条件不好，她就觉得般配。 　　说起来其实有些荒谬。 　　如果非要说的话，章佑铭不喜欢女人，自然也是看不上高晓芸。 　　说来说去，每个人定义的标准不一样。 　　哪分什么高低贵贱。 　　吃饭的时候，高晓芸又说到结婚这个话题，绕来绕去好像绕不开一样，想想其实也说得通，他们三人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说。 　　好在中途王瞎子打电话过来，说是让他晚上带石枳青去吃饭。 　　跟王瞎子吃饭意义不一样，石枳青还想着要不要专门回去换身衣服，章佑铭说不用，反正他又看不见。 　　石枳青一想也是，下午又跟着章佑铭闲逛一番便去了王瞎子招待他吃饭的地方。 　　是一条老街巷子的小炒饭馆，小馆子外面还是青石板，摆着几张原木色桌子，每张桌子上面盖着几近透明的劣质白膜，风一吹，就粘在一起。 　　这边是老小区，有很多刚毕业的年轻人，这个时间点，没有双休的打工人也才刚刚下班，有的会站在摊位边上买份炒饭或是河粉，或是吃盒炸洋芋，或者是煎的饼子，少有人会来有店面的馆子。 　　石枳青坐在店门口，看着路人行色匆匆，他就感到莫名的紧张，似乎是能够真实地觉察到时间在流逝。 　　章佑铭找老板要了壶热茶，问：“在想什么？” 　　石枳青摇头，脑子是处于放空状态的。 　　“王瞎子会不会问我些什么？”石枳青问。 　　章佑铭笑笑，说：“他就是个爱耍小脾气的老头子，不要担心。” 　　王瞎子确实也证明了章佑铭的话，他收了铺子过后来这里，还顺便去买了一斤白酒，坐下来第一件事是就是尝尝这酒味道变没变。 　　他也没有问石枳青什么，大多时间都是在喝闷酒，还会挑几颗花生，喝到最后，盘子里没剩几颗花生，他筷子戳来戳去，怎么也不能精准地夹起。 　　他干脆放下筷子，借着醉意说：“我们的生命是漫长且孤寂的，无聊很多时候都是致命的，所以我爱上了酗酒，找到了存在的意义，章佑铭啊，爱情是你无聊的消遣吗？小石啊，人心善变，你能爱章佑铭多少年呢？你们自己想清楚就行，万事自有因果，是福是祸终有日。” 第93章 跟我结婚 　　======================= 　　王瞎子所说的，回去过后石枳青有认真考虑过，未来的不确定性是最危险的，何况对方还不是一个正常“人”。 　　对于石枳青来说，关于爱的持久性，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在他所接受的价值观输入中，爱是可以永远的，或者说到后期会有爱的变式，会化身为责任习惯，或是更高级的忠诚。 　　所以讨论长期的爱，一定程度上来讲，是没有意义可言。短短的这一生，要考虑的事情远远比这多。 　　比如说社交筹码，人际关系的处理。 　　石枳青最近遇到了难题，科主任最近频频暗示，想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石枳青，还安排了吃饭。 　　一开始石枳青并没有发现科主任的意图，直到那天聚餐过后，科主任将手搭在石枳青的肩膀上，凑在他耳边说：“小石啊，你这脑子怎么就不灵光？你不知道周琳他爸什么地位？你以后要想往上走，跟周琳处对象不会错。” 　　一颗石头那天就压在石枳青胸口上，他倒不是在认真考虑这回事，而是他那天说自己不想结婚后，主任对他明显有了情绪，穿小鞋倒是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只是跟他同组的小医生受了些牵连，科主任经常发脾气。 　　所以石枳青收病人做手术这些程序上，做得更加细致，生怕科主任抓到什么把柄。 　　这事儿他还没有告诉章佑铭，石枳青一直认为自我难受是成年人的优秀品质，像朋友爱人诉说太过烦恼事儿，他怕对方会产生厌烦。 　　章佑铭知道这事儿是个意外，那天石枳青休息，带念星去上书法课，到了地儿才知道念星的书法老师就是周琳，课上完过后，周琳邀请他一起去吃饭，顺便聊了下念星的情况。 　　回去过后，念星在章佑铭面前无意提起，她问：“石叔叔会跟周老师结婚吗？” 　　章佑铭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都黑妞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笑着问念星：“周老师是谁啊？” 　　念星从书包里翻出书法课的作业，指着周琳批改过写着她名字的地方，说：“就是她，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他们在说结婚的事情。” 　　章佑铭皱紧了眉头，结婚？周琳？从来没听石枳青提起过。 　　这才过了多久，石枳青就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吗？不是吧，章佑铭一颗心惴惴不安，要保持完全的理性是不可能的。 　　“我不喜欢周老师，周老师上课好凶。”念星说。 　　章佑铭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周老师漂亮吗？” 　　“漂亮，她喜欢穿裙子，我们同学都很喜欢她。” 　　“你们什么时候去吃的饭？是石叔叔邀请的吗？” 　　念星摇摇头，表示记不清楚了。 　　那天晚上，章佑铭洗完澡后，久久地不上床，坐在楼下院子里抽着烟，已经到了秋天，晚上也还是有几分凉意，石枳青在书房看完文献，发现章佑铭没回卧室，他就趴在窗子边上喊：“怎么还不睡觉？” 　　章佑铭看了一眼石枳青，将烟掐灭，说：“马上上来。” 　　石枳青能够感觉得到章佑铭的不对劲，他以为是章佑铭遇到难缠的客户，躺下前便提了句：“心情不好？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 　　“没什么。”关了台灯后，章佑铭又说：“过两天我要去萍南一趟。” 　　“去干什么？”石枳青问。 　　“落星他们附近一个做棺材的去世了，我要去帮忙看看。”章佑铭说。 　　石枳青撑起手肘，在章佑铭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盯着章佑铭，今晚的他过于冷淡。 　　发生了什么，这闷葫芦也不讲。 　　石枳青躺下后将手伸到下面，也被章佑铭拿开，还说要早些休息，明天都要上班。 　　“章佑铭，你怎么了？”石枳青问。“你不高兴的时候表现得很明显诶？” 　　章佑铭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翻过身看向石枳青，黑暗中石枳青的脸十分模糊，他说：“如果你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你就开口跟我说。” 　　石枳青笑了笑，问：“难道现在不是吗？” 　　章佑铭见石枳青没理会到那层意思，便没有再说的欲望，他本就不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 　　“怎么啦？你从今天我下班回来你就不对劲儿。” 　　“周琳是谁？”章佑铭问。 　　石枳青笑容一下也凝固，奇怪了，章佑铭怎么知道周琳？难道是主任找到章佑铭，或者是其他人跟他说了什么？安医生？不对啊，章佑铭怎么会知道？念星，有可能是念星。 　　不过念星那么小，懂什么？难道章佑铭今天生气仅仅是因为自己跟周琳吃了饭？不会啊，念星也在，又不是单独去约会。 　　不过要怎么解释呢？实话实说吧。 　　“你考虑好再跟我说吧，我先去另外一个房间睡觉。”见石枳青迟迟不说话，章佑铭抱着枕头起身，光着脚踩着地板上，心拔凉拔凉的。 　　“我要跟你说什么啊？”石枳青问。 　　章佑铭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诶，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章佑铭低声反问。 　　石枳青有点心虚，他说：“周琳是科室主任介绍的，他侄女。” 　　章佑铭沉默了几秒，问：“你答应了？” 　　“我怎么可能答应啊，你有病是不是？”石枳青抱怨道。 　　说完章佑铭有病过后，石枳青看见他那个眼神，他心里就酥酥的，那样看着也太让人心疼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石枳青轻声说，见章佑铭还光着脚，他又说：“你快回来。我不是没答应吗？没成的事情……诶，我不是说我有那想法，我就是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念星说你们要结婚？”章佑铭问。 　　“那小孩子的话你听她乱说，结什么婚？结你个鬼。”石枳青笑道，果然是念星告了状。 　　“那你跟我结婚。”章佑铭说。 　　石枳青本来想起身把章佑铭拉上床，结果人直接愣在那里。 　　结婚？ 　　章佑铭在说什么？ 　　他俩结个屁的婚，这哪能结婚？ 　　“你说什么？” 　　“跟我结婚。” 　　【作者有话说：那天下着大雨，窗户没关，蓝色床单被弄得湿答答的，闻升捂住贺西迁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那三十分钟里，证明了一件事，贺西迁的确是“不行”。 　　“当初嫂子没有嫌弃你吗？师兄。”闻升故意问道。 　　“不然轮得到你？” 　　贺西迁这要命的自尊，他知道闻升不爱听这话。 　　其实闻升早就看上贺西迁了，从读研那会儿开始。看他毕业结婚，再到离婚净身出户，如今也算是摘了这颗涩果，尝到了味道。 　　“那我是捡着便宜了，不过师兄的滋味确实比别人好，比我之前的任何一个都好。” 　　“别恶心我。” 　　关于闻升的风流事，贺西迁早有耳闻，本就是逢场作戏，此时的贺西迁，却觉察到由此而来的苦楚…… 　　开新文啦，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收藏订阅喔】 第94章 你爱过人吗？ 　　=========================== 　　石枳青笑了起来，当章佑铭在说胡话，希望在一起长长久久是真，可你说非要结婚那个枷锁吗？也从来没有强求过。 　　这话从章佑铭嘴里一本正经的被说出来，他感到震惊之余，还夹杂着窃喜。 　　那种快乐来得很奇妙，说不上有什么实质的快乐出发点，发自内心的。 　　“我们俩怎么结婚？”石枳青扯过章佑铭手里的枕头放在床上后，握住他的手，他说：“你的手好冰呐。” 　　见章佑铭一言不发，他怕章佑铭多虑，他继续道：“要是走个过场这些当然没问题，拜个天地，夫妻对拜都没问题，但咱们不能为了那么个证，跑到别的地方去，不值当。” 　　“拜天地，拜你亡母，拜王瞎子。”章佑铭说。 　　石枳青点点头，说好。 　　看来不只是普通人喜欢承诺，章佑铭这种“非正常人类”也喜欢，契约关系，是绑住自由的枷锁，又是至死不渝的佐证。 　　至于会不会是大梦一场，会不会到头来空空如也。 　　再说。 　　这拜天地的事情，那晚上说起过后，石枳青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章佑铭是周三去的萍南，那天石枳青要补班，没来得及去送章佑铭，他要是知道高晓芸会跟章佑铭搭同一趟动车，他怎么都得去送送。 　　主要是高晓芸发了个朋友圈，是跟章佑铭的合照，邻座，那不明真相的高中同学就开始在评论下面起哄，发着“大家都懂”的话术，还要配上个表情包。 　　石枳青寻思着大家的生活也真是太无聊了，高晓芸就发张合照都能让他们活跃起来。 　　关键是郭梨还跑来问石枳青，说怎么回事？高晓芸真把章佑铭搞到手了？ 　　石枳青硬是憋了一口气，跟郭梨解释说，章佑铭只是去萍南有事儿，他俩是赶巧。 　　不过后面石枳青仔细想了下，怎么会那么赶巧？他寻思着等章佑铭回来得看看他的手机聊天记录。 　　本来章佑铭预计是去三天，周五的下午，章佑铭打电话来说，那边情况比较复杂，可能还会在在那边待一两个星期，石枳青嘴上说着没事，不要紧，其实心里憋屈得要死。 　　男人好不容易是自己的，还不在身边待着。 　　石枳青只好找上王瞎子，陪他喝喝酒解闷儿。 　　还是那个小巷口，还是那张油乎乎的桌子，只是天已经开始冷了起来，站在不远处买炒饭饼子的人少了起来，行人的脚步变得更加匆忙了。 　　大家都在忙什么呢？石枳青想，王瞎子在一旁叽里呱啦讲个半天，石枳青是没听进去几句。 　　喝了酒的王瞎子讲话含糊不清，声音时高时低，石枳青刚开始觉得吓人，后面就习惯了。 　　他能够专注地听王瞎子讲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关乎章佑铭的。 　　王瞎子说：“小章是个苦命鬼哟。” 　　石枳青闷了一口酒，问：“怎么说？” 　　王瞎子砸吧砸吧，将爆炒小青菜里面的红海椒扒开，吃了一根青菜后，又将那红椒夹起来，吃了下去，辣得他直吸冷气。 　　“我刚刚说什么？”王瞎子问。 　　石枳青摇摇头，章佑铭过去过得有多苦，石枳青不敢去做揣测，如今有机会知道，他也没有多大的勇气去了解。 　　人活在这世上，需要很多东西支撑着活下去，有的是家庭，有的是爱情，有的是责任，有的只是一碗红油抄手，章佑铭当初选择跳海，那得是平静到什么程度？ 　　石枳青心里是有愧疚的，那时候一无所有的章佑铭，需要的东西并不多。 　　“他说你们要拜天地？”王瞎子问。 　　“他是提过这回事，我们没办法领证，规矩还是要有。”石枳青说得脸蛋有些发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个外人讨论这回事。 　　他跟石样都没有说起过。 　　“乱七八糟的规矩。”王瞎子说。 　　石枳青本以为王瞎子是不高兴，毕竟他也不懂他们“非正常人类”的一个规矩，弄得他还有点担惊受怕。 　　生怕王瞎子不答应。 　　在接触的时间里，石枳青也意识到王瞎子就是章佑铭的再生父母，好多事情还都是他说了算。 　　“到时候我再跟章佑铭商量商量，等他从萍南回来。”石枳青说。 　　“商量什么？那我可是先说好，我得要十公斤上等的纯酿，那狗日的买酒的，说什么我暴殄天物，那上好的酒不卖给我。”王瞎子猛灌一口，玻璃杯一下见了底，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要真是拜了，你知道后果吗？” 　　石枳青犹豫地摇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王瞎子，说：“什么？” 　　“混蛋小子，这是打算忽悠你啊。”王瞎子的演技过于夸张。 　　石枳青甚至怀疑，王瞎子到现在都是劝退他跟章佑铭在一起的。 　　“忽悠我什么？”石枳青问。 　　“要真拜了，那你就一辈子都是他的人，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他还是我徒弟一天，不能重新做人一天，那就得跟他绑在一起，他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他，你们要被一直一只绑在一起，好多好多年。” 　　石枳青笑了起来，说：“这哪算忽悠？这不正和我心意，诶，你听过那首歌没？爱你一万年，一万年够久了吧，我会爱章佑铭一万年，两万年也可以，三万年也可以。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都可以。” 　　这给王瞎子整不会了？这就是爱情？怎么幼稚得跟三岁小孩儿一样。 　　他想了想，觉得主要还是石枳青他们对时间还没有概念，向他这样活了几百年的人，早就对这一切厌倦，什么爱情不爱晴，都是浮云。 　　石枳青倒好，还能说出一万年这种话。 　　王瞎子啧了一声，问：“你知道一万年是什么概念吗？” 　　“和爱的人在一起时，一万年也会很快的。”石枳青说。 　　“时间是客观存在的。” 　　“我知道，人的感受不是。你没有爱过人吗？” 　　王瞎子沉默了。 　　如何才算爱人？ 　　他有爱过谁吗？ 　　他跟断眉张活了这么多年，没说过爱人呐。 　　“你没有爱过，所以你不会明白的。”石枳青笑道。 　　王瞎子不再说话。 　　章佑铭回来那天，石枳青就将这事儿说给章佑铭听，章佑铭笑笑，说：“他只会喝酒，断眉张也只会扫地，他俩啥也不懂。” 　　“那你为什么懂？”石枳青笑道。 　　“可能我比较帅。” 　　石枳青倒是没有反驳，他估计自己喜欢章佑铭，多多少少有那张脸的原因。 　　“你去萍南怎么去那么久？”石枳青问。 　　他问这话时，还在翻高晓芸的朋友圈，想把评论翻出来给章佑铭看，结果没找着。 　　“做棺材的老先生意外去世，问题比较多，我就多待了几日。你在翻什么？” 　　章佑铭凑过去看。 　　“怎么被她删了。”石枳青小声嘀咕。 　　“我跟高晓芸坐一趟车，是巧合。本来不在一截车厢，候车厅里遇见的，她跟别人换了座。”章佑铭解释道。 　　石枳青见章佑铭这么实诚，他便搂着章佑铭的脖子，小声问：“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想。” 第95章 怕她想不开 　　========================= 　　渝云的冬天说来就来，眼睛见不着秋天，连帽卫衣才刚脱，羽绒服就跟着上，跟王瞎子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时常在感叹，这气候是越来越恶劣了。 　　时间过得倒是快，不过章佑铭跟石枳青拜天地的事儿还是没有赶上日程，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儿，出在石样身上。 　　石样跟信息科的小汪看对眼后，几个月过去，两人就开始说着谈婚论嫁的事情，也都谈得差不多，前段日子石样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大家都以为她是婚前焦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最多就是安抚几句。 　　可这眼看着要订婚，准备春节举办婚礼，石样将心思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对之前住在她隔壁的一个中年男人进行了上诉，原因是在石样初三那年，遭到了那男人的猥亵。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很大程度上已经很难取证，而且石样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基本上都是断断续续，说不出具体，比如说当时是摸了哪里？石样满脸茫然，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片段就像被剪辑了一样，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她的痛苦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这个秘密隐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现如今才爆发，也是有迹可循的。 　　主要还是因为观念问题，她有心结，觉得这样的自己是不能跟小汪结婚，她在把这件事告诉小汪过后，就失联了一段时间。 　　小汪了解事情经过后，对石样说，那都是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他并不在意。 　　问题就在于，石样在乎的不是小汪介不介意，她是自己介意，这个事情如果得不到处理的话，会慢慢压垮石样。 　　后面石枳青又跟石样交谈过，关于那件事情，石枳青没有怀疑石样所说的真实性，但石样说不出来，确实是个问题，毕竟凡事讲究证据。 　　不过石枳青问到了为什么石样现在才开始有所表现，为什么要现在才开始重视这件事情。 　　石样给的回答是，以前觉得自己反正也没人要，而且之前跟胡生在一起后，大家都叫她小三，她也就默认了，认为自己可能就是那样的烂女人，无所谓的. 　　现在不一样，现在她是要成为小汪的妻子。 　　从小被灌输的观念让她觉得自己不配。 　　石枳青那天晚上跟石样说了很久，关于配与不配的标准，从来都不是这些。 　　不过石枳青也能理解石样的想法，要是人人都想那么通透，这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精神病患者。 　　晚上回家的时候石枳青跟章佑铭说起这事儿，其实他也有顾虑，怕章佑铭跟其他人一样，说石样都想不起具体场景，怎么还告人家猥亵？ 　　不过章佑铭听完过后，没有表现出很诧异，他轻声说：“很正常，你应该知道弗洛伊德吧？他在提出无意识的时候，还用了这样一个例子去论证，当时有个女人因为被性骚扰过后患上了强迫症，她也是记不得当时那个男人摸了她哪里，在找弗洛伊德治疗的过程中，弗洛伊德问她，夏季别墅在哪里，她就说了句，山的腰部。那男人摸的就是她的腰。要不，你联系下安医生？或许有帮助。” 　　石枳青摇摇头，说：“我跟她提起过，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你要想这件事情她能够隐瞒这么多年，现在才意识到，再说……” 　　“就算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法给她个解决方案是不是？”章佑铭说。 　　石枳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要不我什么时候跟她聊聊？”章佑铭说。 　　他虽然不是专业地做咨询的，但好多年前也看了许多关于精神分析类的书籍，就当做朋友一样跟石样聊聊，他想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说到不配，他也有过这样的困扰，指不定就能给石样帮助。 　　“也不是不可以，你自己在微信上联系她。”石枳青说。 　　当下章佑铭就立马打开微信，给石样发了消息，问她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消息发出去过后，石枳青也一直盯着章佑铭的手机，生怕错过消息，哪晓得等到睡觉那会儿，石样都没有回复。 　　看来是谁也不想说。 　　那几天石枳青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后面还是章佑铭想出个法子，说是把黑妞送到石样那里养些日子，有宠物陪着她，说不定石样会对黑妞敞开心扉。 　　“黑妞又不粘人。”石枳青看了眼缩在章佑铭怀里的黑妞，一脸嫌弃。 　　黑妞就稀罕章佑铭。 　　“那我自有办法，黑妞可听我的话了。”章佑铭破有些得意。 　　“那我找时间问问石样，哎，我还真怕她想不开。”石枳青说。 　　“尽自己所能就行了，说起来，咱俩还多亏了她。” 　　“要不是她怂恿我，我还真不一定主动联系你。”石枳青又想起刚出院那会儿，石样如何说喜欢街对面那个跛脚男人。 　　“她一开始就是想看我笑话。”章佑铭说。 　　“那也是应该的。”石枳青闷闷道。 　　章佑铭不打趣石枳青，知道他是真难受。 　　把黑妞送到石样那里是个阴雨天，石样的美甲店没开，说起来，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开了，她的状态很不好。 　　黑妞缩在章佑铭的怀里蹭来蹭去，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它也感到不安。 　　他们到那会儿，石样才从床上爬起来，黑眼圈很重，看上去病恹恹的，见到石枳青和章佑铭，她也只是自顾自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又转身进屋，窝进沙发里。 　　“今天小汪没有过来吗？”石枳青问。 　　石样抱着抱枕，摇摇头，她盯着黑妞，似乎是想要抱抱。 　　“还没吃饭吧？”石枳青又问。 　　石样又是摇头，不说一句话，只不过这次她看向章佑铭。 　　“想吃什么？我给你弄点。诶，你这厨房八百年没用了吧？”石枳青进去厨房看了一圈，又走出来。 　　见石样没回答她的问题，石枳青又问：“你不会今天一整天都窝在床上吧？” 　　“你好烦啊。”石样是突然叫的，声音很刺耳，但不是那种有力气的叫法。 　　石枳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手上的塑料袋掉在地上，菜才刚刚放进冰箱，他被吓到了。 　　而且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他不知道石样会这样。 　　也从来没有见过石样这样的一面。 第96章 我也是 　　===================== 　　气氛一度陷入冰点，吼出那句话后，石样连黑妞也没有再看，干脆用毛毯盖住自己。 　　章佑铭将黑妞放在沙发上，走到石枳青旁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这种情况下，要说做点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也基本没用。 　　石样现在这样的状态，估计就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们去厨房给她做点吃的，放在冰箱，暂时不要打扰她。”章佑铭说。 　　石枳青抹掉眼泪，红着眼眶进了厨房，烧菜的时候石枳青就在想，为什么人的一生，会经历这么多难以逃离的苦难？ 　　包括石枳青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认为石样是个敢爱敢恨不畏艰辛的女孩，通常来说，认为她充满感染力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证明。 　　事实却并不是如此，日积月累的伪装在某一天被突然地戳破过后，人的状态就会走下坡路，甚至是直接坍塌，不成人形。 　　末了，旁人还会抱有一种同情的姿态，以此来猎奇获得满足感，旁观者都是这样。 　　从厨房里面忙活一翻出来，看见石样正抱着黑妞，乖巧地看着窗外的城市街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临走前石枳青专门去阳台扒拉了一下像是不锈钢的杆子，生怕不稳固，生怕玻璃掉下来，生怕石样想不开。 　　可正如章佑铭所说的那样，大多数时候，人都是需要自救，你一直待在她身边，除了自我感动的监管，起不了什么作用。 　　出电梯过后，石枳青还在问：“万一呢？生命好脆弱。” 　　“不会的，有什么紧急情况，黑妞会让我感应到，放心吧。” 　　石枳青点点头，他想要不是章佑铭陪在他身边，他肯定会急得焦头烂额。 　　第二天一早，石枳青起床就看见石样的短信，说她昨晚做了个梦，梦回小时候，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公路上，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到了一个迷宫里面，绕来绕去，最后轰然下坠，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有个老人和小孩儿，老人说她已经死了，她还说窗外有条河，后面她逃离，一直躲在河床底下，好冷。 　　她还说找到家了，但是看上去已经荒废多年，旧窗帘在风中飘着，她找到一个冰石板睡觉，水滴在她的脸上，有笑声传来，还有女人尖锐的声音，二选一，二选一，短信的最后，她说，我好害怕，哥。 　　看到石样的短信，石枳青整个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立马给石样打了电话，石样接了电话，轻声说：“我在睡觉，我昨晚没睡好，我已经吃过东西了，你不要担心我。” 　　“我跟医院请假，我来看看你。”石枳青说。 　　“不用，有黑妞陪着我，我好多了，哥，你告诉小汪，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结婚了。” 　　说完，石样就挂断电话。 　　石枳青焦急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知道是去看石样还是去上班，一旁的章佑铭告诉他：“梦是压抑的潜意识曲折的实现，她既然能够将自己的梦境告诉你，说明是在向你倾诉隐私，将自己一点点剖析开来，这是好事，让你不要去打扰，你就好好去上班吧。” 　　石枳青迟疑了一会儿，才说：“真的不用去看吗？” 　　“放心吧，有我在，还有黑妞。” 　　犹豫再三，石枳青还是心神不宁地去上班，他心里总是隐隐地觉得不舒坦，心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就是有罪。 　　好在今天没有手术，再加上这种状态，科主任也直接劝退，让他把病人交给三组的人。 　　好不容易磨到五点多下班，石枳青给石样打了电话没人接听，他就直接开车去石样她小区，还没进地下车库，老远远地就被拦了下来，保安说他不是本小区人员，需要身份证登记。 　　石枳青皱着眉头，说以前也没这么麻烦啊。 　　保安来了句：“今早有个年轻女孩被杀害了，现在出入都管控得比较严。” 　　石枳青心里一抽，有些恍惚。 　　“女孩叫什么名字？多大？是哪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石枳青急得直接抓住保安的袖子。 　　“这个我可不敢跟你瞎说，不过听说到现在，那姑娘都没家里人来。其他的就要问警察了，我可不敢乱说。”保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把石枳青给放了进去。 　　然后趁石枳青停车，保安给物业前台打了电话，说有个可疑的男人，看需不需要报警。 　　石枳青上电梯后，没有按楼层，有人问他他也不搭理，他在想万一那死的女孩真是石样怎么办？不过保安说是被害的，石样应该不会放陌生人进家门，她都不愿跟人讲话的。 　　于是石枳青就一直在被害女孩是不是石样的想法里反复横跳，最后，他还是决定打电话给章佑铭，让他陪着一起上楼。 　　只不过他没料到，章佑铭是跟着警察同志一起来的，还有保安大哥在前面指路。 　　看见警察的那一瞬间，石枳青就慌了神，立马瘫坐在地上，真的是石样吗？ 　　“就是他，警察同志，鬼鬼祟祟的，还一直问我那姑娘的信息。我怀疑他是想重返作案现场，所以就打电话报了警。”保安大哥指着石枳青，见石枳青瘫坐在地上，还以为他是屈服了。 　　“误会了大哥，我们是来找他妹妹的，我朋友他妹妹也住在这个小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听到那个消息，以为是妹妹被害，误会了误会了。”章佑铭解释道。 　　保安上下打量了章佑铭一眼，还心想是不是搬救兵过来。“反正我觉得他挺可疑的，你们可得好好调查一下。” 　　“不是石样？”石枳青拍拍裤腿上的灰，站起来过后冲在警察面前，带着哭腔问。 　　“石样？”前面的高个警察重读一遍，有点印象，早上找她做过笔录，就住在那被害姑娘的隔壁。“不是她，是住在她隔壁的女孩。” 　　石枳青悬着的一颗心落地，放松下来，但知道是和石样同龄的女孩被害，他又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你怎么下班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章佑铭扶着石枳青，有点责怪他的意思。 　　“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章佑铭跟保安和警察道歉，说让他们误会了，等他们离开过后，才继续说：“你现在这个状态，石样的问题还没解决，你倒是先垮了。” 　　“我就是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就以为……我只有石样一个亲人了，我……” 　　章佑铭沉默了两秒，才说：“我也是你的亲人。” 第97章 你的名字 　　======================= 　　石样的情况得到缓解已经是一个月后，以她那样的状态，石枳青都做好了让小汪放弃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真诚这一块儿上，小汪是用了心，过去的一个月里，无声地陪伴对于石样来说是最需要的，他也完全给予。 　　以致于石样跟石枳青说要和小汪结婚的时候，石枳青反而担心起来，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所做的决定，最难有保障，何况是结婚这种大事。 　　“你考虑好了？”石枳青皱着眉头问。 　　“哥，你知道的，从小我都是一个人，我也一直认为，在往后的人生里，我也只配一个人生活，但我是幸运的，我遇到了你，又遇到了小汪，我不是说完全要依赖于你们，而是你们是我黑白生活为数不多的彩色。哥，小汪很适合我。” 　　“只是适合吗？”石枳青问。 　　石样沉默两秒，摇头道：“不完全是，但适合是最高评价。” 　　石枳青作罢，石样也不是没有社会阅历的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自己的选择，别人做再多的干涉也没有作用。 　　再加上石样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婚礼的筹备提上日程过后，不出半个月就搞定，话说回来，说是婚礼，不过也就是两家人的亲戚吃了个饭，领了证，石样这边不必多说，小汪那边他也全都打理好。 　　倒是石枳青黯然伤神了两天，人生的际遇很多时候都是极为奇妙的，感觉和石样的相遇相识也没多少日子，到现在看着她嫁人，就像是做梦一样。 　　还有他和章佑铭的感情，虽然章佑铭说着给他一个月的反悔时间，可想想也知，哪有反悔的必要，好不容易两情相悦，将对方捧在心尖儿上都来不及。 　　谁会料到平时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石枳青，谈了恋爱过后，会变得像个酷爱撒娇的小猫咪。 　　石枳青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窝在沙发上，掰着章佑铭的手指头，吃着草莓刷着短视频，问他爱不爱他这种鬼话。 　　以前想到这种画面只会觉得尴尬，还会默念着自己以后断然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等真到了这份儿上，还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还有公开这事儿，石枳青暗戳戳地将个性签名改成了“小章”，外加一个粉红色的小爱心。 　　要说细心，还得属郭梨，她是第一个发现的，并且火速给石枳青打了电话，不过让石枳青感到意外的是，郭梨一下就猜到了小章就是章佑铭，甚至还有些得意。 　　“我应该更早就猜到的，你俩一直不太正常。”郭梨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从高中那会儿就是。” 　　“我一直以为我隐藏得很好。”石枳青长舒一口气，之前他还一直在纠结怎么跟郭梨说起他跟章佑铭在交往的事情。“话说回来，我俩哪里不正常哈哈哈。” 　　“从章佑铭重新和咱们联系上，我就知道不对劲儿，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他那性格，我也捉摸不透，他前段时间来过我家，跟我爸妈说了些事情，具体我不知道，但不让我知道总有不让我知道的理由，我也操心不了那么多，哎，既然你俩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吧，章佑铭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削了他，等什么有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聚聚了，我……” 　　郭梨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点多，她突然打住。 　　“怎么突然不说了哈哈？”石枳青笑道，她能够理解郭梨突然话多，话匣子突然被打开的心情，想必也是好不容易有时间打电话好好聊上几句，有说不完的话也正常。 　　石枳青也知道，郭梨也没什么朋友，特别是人一结婚，都在围着家庭打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在别人身上，说起来，郭梨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石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很想再回到以前，至少……至少回到结婚以前。”郭梨说到后面声音小了起来，她知道现在跟石枳青没用，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刻不适合说这些。 　　或许应该满心欢喜地八卦，可郭梨没办法，她要说的那些话，她生活中的苦楚，似乎只能跟石枳青说，石枳青也说过，他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郭梨结婚过后，为了避嫌，故意疏远，没怎么联系，让她很难受，婚姻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吗？”石枳青问。 　　郭梨不言不语，似乎是在低声抽泣，石枳青意识到不对劲儿，问她现在在哪儿，郭梨一下子挂断电话，从微信上给石枳青发了定位。 　　是渝云的一个比较出名的道观，她在那里做义工，至于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去，石枳青不得而知。 　　就在石枳青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郭梨发来一段长文字，说等自己整理好心情，明天再详细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石枳青跟章佑铭说起郭梨的现状，讨论了一番后，两人又回忆起上高中那会儿的事情。 　　石枳青记不太清，都是在听着章佑铭，也就是这个时候石枳青才知道，原来章佑铭可以这么多话。 　　“高二的春季运动会，你当时是广播站的志愿者，每个项目的第一名得主都会被你写表扬稿子，我那时候可厉害了，报了五项，拿了四项第一名，你就给我写了四篇稿子，你是怎么夸我的？你肯定记不得了，那天的天气真好啊，休息的时候，我就躺在草坪上，听你念着我的名字，我想要是可以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就好了，我还想，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那时候多喜欢你啊，不过你从来都没有发现是不是？” 　　章佑铭歪着头看着石枳青，在等他的回答。 　　石枳青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绝对冲上去跟章佑铭告白了，整了这么多年，两人是互相暗恋。 　　“你真得很笨。你还记得高二下学期期末考完的那个晚上吗？班主任给我们放了一首歌吗？” 　　“王菲的暗涌。”石枳青笑了起来，这首歌后来成了他最喜欢的歌。 　　“那天这首歌放完过后，我给你写了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你的名字。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可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你的名字，我都折成纸飞机，飞到你的桌子上，你拆开看过后，还没发现背后还有个小爱心，你就被郭梨叫出去，陪她去买冰可乐。” 　　“你确定你有画小爱心？”石枳青忍住笑意，小声问道，他不相信章佑铭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章佑铭闭上眼睛，淡淡道：“画了，也是粉红色的爱心，还是找我同桌借的荧光笔。” 　　“那你再给我画个？” 　　章佑铭没有回答，翻身堵住石枳青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章佑铭：拜托，画粉红色爱心这种事情真得很羞耻诶】 第98章 幻想 　　=================== 　　细说起来，章佑铭干过的这类事情不在少数，只是在脑子里面过一遍，又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在，要说章佑铭的情感爆发是在什么时候？那还得从那次日喀则之旅说起。 　　那次之前，章佑铭都没有过乘坐绿皮火车的经验，出发的前一晚他几乎是处于失眠状态，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更多的其实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不是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有过那样的幻想，特别是在睡觉前，模拟着一场又一场的情景剧，自我感动过后不满足，还要将那些零零碎碎的情感带入到梦境。 　　次日醒来过后，固执地认为那是发生在平行时空的好事，当然也有些许的悲剧，但总是能够找到安慰自己的借口，于是年少的日子便一日日沉浸在自我幻想之中，悄然逝之。 　　章佑铭觉得自己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幸运的，人生轨迹可能是有些坎坷，可最后陪在石枳青身边，这又何尝不是莫大的幸运。 　　五月中旬之际，石枳青跟科主任申请把这几年累计的假期给休了，统共有四十来天，但科室实在没人手，石枳青死磨硬泡，给了半个月的假期。 　　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假期，一开始石枳青并没有什么安排，他的物欲不高，以前一门心思放在章佑铭身上，现在章佑铭在身边，似乎变得更没追求，两人也没有热恋期，有种很多年前就在一起的错觉。 　　提出再去一次珠峰大本营的是章佑铭，他觉得两人的生活状态不太对劲儿，需要来点调和剂。 　　“珠峰大本营？”石枳青似笑非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玩味的嘲讽。他当时正在看一部很狗血的泰剧，正在兴头上，反问了这么一句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电视剧上面。 　　等他洗完澡过后，才发现章佑铭已经将攻略整理好，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就等着石枳青发话。 　　“真去啊，我以为你说着玩玩。”石枳青蹲在行李箱旁，翻看着章佑铭收拾的东西，可能是动作过于漫不经心，让章佑铭没由来地感到挫败，他总觉得石枳青对他没以前那么上心。 　　变了，就是那种到手过后就不珍惜的变了。 　　“难道你要家里待半个月，你好不容易有这么长的假期。”章佑铭淡淡道。 　　石枳青点点头，而后平躺在床上，像是很疲惫，他轻轻说：“听你安排。” 　　“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章佑铭说。 　　“我没说不去啊。”石枳青笑道。 　　章佑铭盯着石枳青看了几秒，轻叹一声，继续收拾东西，只不过中途出现了点意外。 　　旅行用的一次性床单是放在衣柜的最上面，章佑铭搭着凳子拿的时候，脚底一滑，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碰到地板而产生的疼痛感可以忽略不计，章佑铭颓然地靠在床边，看着焦急的石枳青，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的。 　　“我没事。”章佑铭不想动用特殊能力让自己立马恢复正常，于是在说完没事过后，动了一下左腿，还发出明示疼痛的“嘶”的声音。 　　石枳青歪着头，表示无奈地看着章佑铭，他才不相信章佑铭会从凳子上摔下来，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可现在大家似乎都明白这种小伎俩，石枳青觉得章佑铭真是又可怜又可爱的。他怎么会是这种故意博关注的人呢？事实上，人章佑铭就是，还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你腿受伤，那今晚是不是，我还想今晚大干一场，算了吧，等回来过后再说。” 　　“什么？什么大干一场？”章佑铭有些羞，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事情，不得了啊。 　　石枳青怎么会说出这般粗鲁无礼的话来？ 　　“就是你想的那档子事。”石枳青端着章佑铭的下巴，像个地痞流氓头子一般。 　　“我都说了没事。”章佑铭小声嘀咕。 　　石枳青装作没听见，扒拉了一下窗帘，轻声说：“章佑铭，下雨了。” 　　以前石枳青很喜欢下雨天，刚意识到喜欢上章佑铭那会儿，正好赶上梅雨季节，雨下了整整一个月，那会年轻，精力也旺盛，石枳青总是窝在被子里面，憋得满头大汗，等释放的那一瞬间，背上的汗打湿了衣裳。 　　但有一个晚上是例外，那天雨比往常大些，石枳青做完物理试卷就上床，窝在被子里，想要找点刺激，不过手机才刚打开，就听到客厅传来了章佑铭的声音。 　　他说他早上上学时忘记关窗户，下午那会儿雨大了，飘进来打湿了床单，他想来石枳青这儿借住一晚。 　　石枳青翻身下床，打开门，站在卧室门口，跟抱着枕头穿着睡衣的章佑铭四目相对，那瞬间，石枳青不知所措，被章佑铭直勾勾看着的滋味儿，怎么说，刺激。 　　躺在床上过后，两人背对背，不说话，彼此之间的热度骤然上升，石枳青脑子里面又想到了那档子事，却又不敢动弹，特别是在章佑铭转身对着他以后。 　　他能够明显得感觉到后面的热气，以及章佑铭不确定的小动作，腰上似乎是被轻轻碰了一下，脚踝也被轻轻碰了一下。 　　“你睡了吗？”章佑铭问。 　　石枳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懵了两秒，说：“我去个洗手间。” 　　章佑铭看着慌乱的石枳青，也不说话，等石枳青再回到床上，章佑铭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石枳青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一些，手臂碰在一起，酥麻的触感扩展到全身，石枳青越想平静下来，不料胸廓的起伏越发明显，底下一片黏腻。 　　一开始对章佑铭产生的这种生理反应，石枳青都是抱有极大的罪恶感，这似乎是一种肮脏的喜欢。到后面所形成的局面便是，石枳青一边谴责自己一遍不停歇地重复着“幻想”。 　　以至于如今跟章佑铭在一起后，他还是会有羞耻感，那种放纵自然也被放大不少，比如今晚，想着后面几天的旅途，石枳青琢磨着得提前透支。 　　人就是这样，前些年压抑得越厉害，现在的欲望就越旺盛。 第99章 约定 　　=================== 　　网红路线的绿皮火车需要提前一两个月买票，两人没得选，只匆匆订了机票，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用力过猛，一下飞机，石枳青竟然有高原反应，到了青旅后，走几步路就喘气儿，他还跟章佑铭打趣说，今晚别直接又飞回去。 　　章佑铭也没料到石枳青高反这么严重，趁着石枳青坐在床上跟石样报平安之际，他跑到前台服务处，咨询了去林芝的旅游路线，林芝是比较好的缓冲地带，海拔不算太高，能够过渡一下。 　　比较的遗憾的是，以桃花盛名的林芝这个季节已经看不到那般美景，好在真正去了过后，才发现其实挺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中青年散心，站在观景台上远远眺望，宁静的乡村，缓慢流淌的河流，河的对面是高耸的山峰，聒噪的乌鸦在上空盘旋。 　　晚上住的那个地方叫结巴村，吃完晚饭过后，住在同一家的旅客们都出来闲聊，导游问，你们知道结巴是什么意思吗？说完后，他笑着扫过所有人好奇的面庞，等几个踊跃发言的说完过后，他摇摇头，淡淡道：“结巴在我们这里就是遗忘的意思。所以把过去的不开心都忘了吧。” 　　话音落掉，大家陷入沉默，而后下起了小雨，大家便也返回房间，上楼的时候，本来一直沉默的章佑铭突然说：“以前的那些事，关于我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石枳青愣神几秒，随后便轻笑起来，也不作声回答，互相看了几秒过后，他扭头往上走，被急了眼的章佑铭一把拽住。 　　章佑铭微皱着眉头，因为没跟上石枳青的步伐，姿势有些奇怪，左脚连跨了两个阶梯，脚踝隐隐做痛。 　　见章佑铭吃痛，石枳青赶忙往下走了一步，蹲下去掀起章佑铭的裤管，石枳青的手刚碰到，章佑铭就站直身体，不太自然地看着盯着石枳青。 　　毛病又犯了，章佑铭可怜的自尊心。 　　没等石枳青开口说话，章佑铭就想提步往上走，却被石枳青摁住。“生气啦？” 　　石枳青贱兮兮地，看着章佑铭这种样子，他就暗爽。 　　“为什么要执着于过去，嗯，说实话，我确实想不起来很多事情，特别是关于你的，但……” 　　“这样的我有什么好喜欢的？”章佑铭问。 　　这是埂在章佑铭心里的结，他人生中唯一确定的值得骄傲的时刻，就是高中那会儿，腿还没受伤那会儿，如果石枳青都记不得，那现在的自己，或许没那么值得喜欢。 　　“你在胡说什么啊。”石枳青又得意地笑了起来，随后才说：“我话都没说完，我最近老是做梦，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些应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嗯，那时候的你，确实逗人喜欢，难怪我那么喜欢。” 　　“现在的呢？” 　　“现在的也喜欢。傻瓜。” 　　得到答案过后，章佑铭默不作声，石枳青见章佑铭还是这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一把拦住章佑铭的肩膀，轻声问：“你怎么就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好呢？” 　　“有多好。”章佑铭淡淡道。 　　“好与不好很多时候用具体的话语难以表诉，你知道的，言语和真实的情感总是有隔阂，具体的爱，就是我希望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真的，我爱你，章佑铭。” 　　说完过后，石枳青深情注视着章佑铭，兴许是过于专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楼梯口处的男人，是明天要带他们去航拍的小伙子，皮肤黝黑，倒是显得眼睛更加明亮。 　　看见石枳青望向他后，他举了举手上的开水壶，红着脸问：“我们这儿热水供应比较少，给你们送个开水壶，晚上可以烧水。” 　　“喔，好的，谢谢你。”石枳青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下去接热水壶的时候那小伙子还不太好意思，慌里慌张，不敢看石枳青的眼睛。 　　章佑铭看在眼里，确实啊，脱掉白大褂的石枳青魅力不减，穿上藏青色冲锋衣更有味道，也难怪小年轻不好意思直视。 　　第二天旅行团所谓的航拍不过是在田埂上以及湖边拍点老年味道的视频，本来预计的是两个小时，到最后只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剩下的时间就是自由活动。 　　章佑铭和石枳青懒得动，找了块大石板就坐在原地，看着远处仙雾缭绕的山峰，心情格外的平静，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来分钟，他俩就被邀请去拍照，是同行的摄影师。 　　章佑铭是不太喜欢被拍，他委婉地拒绝，石枳青却像是感兴趣，一问才知道，这摄影师在网上挺火，石枳青关注过。 　　“你要拍的话，那我跟你一起。”章佑铭说，不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儿，他也不乐意。 　　两人的镜头感其实都还不错，很好出片，拍好过后，和摄影师交换联系方式，晚上的时候收到了照片。 　　两人盘着腿坐在床上，一张张翻看。 　　“咱俩不比有些模特差，是不是？”石枳青笑得开心。 　　“我这样子还跟人家模特比呢。”章佑铭摇摇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探过身将石枳青的皮夹子打开，将那张已经被磨掉色的照片拿出来，细细端详着。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章佑铭轻声道。 　　细数这十多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怎么还突然感叹起来了？”石枳青淡淡道，章佑铭很少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没想到，我们最后还能在一起，我……”章佑铭说。 　　“等等。”石枳青打断章佑铭的话，翻身下床，从行李箱翻出有线耳机，分给章佑铭一只后，打开手机播放器，选了周蕙的“约定”。 　　这歌石枳青早就想跟章佑铭一起听，就像梦里的中学时代一样，共用一根有线耳机是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只是年少心气更多是茫然忐忑，对未知既期盼又害怕。 　　如今这般光景，心中坦然寂静，和这静谧的夜晚一样，爱情的最后归宿也是这样，不再喧闹。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也答应永远不让对方担心 　　…… 　　我会好好地爱你 　　傻傻爱你 　　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