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冬日自杀计划》作者:长夏不逝   文案:   想要被拯救   原创小说 - BL - 长篇 - 完结   现代 - 治愈 - 致郁 - 第一人称   暗恋   唐风行x陈舒宁   唐风行有一本手册,写了大学三年的暗恋笔记本。   陈舒宁有一本手册,写了在大学三年冬季里的自杀计划。   唐风行打算在第四年表白。   但手册丢了。   陈舒宁打算在第四年冬天自杀。   但手册丢了。   唐风行捡到了不是自己却跟自己一样的手册。   陈舒宁捡到了不是自己却跟自己一样的手册。   人总是需要被拯救的,陈舒宁也不是这个例外。   攻受视角转换,但主受视角   打算从夏天写到冬天   写的很小白文笔 第1章 1   =================   对,我就是陈舒宁。   在大学里我是大家面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开朗人。   也是那个想要计划在第四年就自杀那个的那个人。   我受够了在冬季的浑浑噩噩,昏昏沉沉,我身体会在冬季冻僵,沉入泥潭,或者被茧包裹起来。   早上来仿佛沉溺在水里,难以呼吸,无法控制的悲伤。   从正常人转换成僵尸,溺死在悲伤的海洋里,还不出来透气那种。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想要自杀的冲动。   跳转到夏天,我会从僵尸变成无敌破坏王。跟电影里无敌破坏王一样,到了晚上,我不需要睡觉。我会无法入眠,精神充沛感觉可以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不睡觉,还可以去操场跑两圈。假的。   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有火在心窝里烧,躁动只有一个想法,打破,摔碎,破坏什么东西。   尽管不睡觉,但我上课也不打瞌睡,精神奕奕,比喝咖啡都管用。   我会做一大堆计划,感觉我无所不能,我仿佛是掌握水晶球的巫师,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学习内容不论多难,我都能凭借第六感,我的思维敏锐跳跃,我喜欢这样躁动期间。   但我会变得暴躁不堪,有时会失去理智,无法转动情绪闸阀,愤怒会变成我,理智和我会被淹没。我会因为别人一句话,一个表情就出拳伤人,甚至需要找借口掩盖我情绪失控是因为躁郁症导致。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但我无法控制。   听起来很中二。   脑子不听使唤,我真的没办法。   脑子不想运转,呼吸也不想了。   我不想要被药物控制,但依旧被控制了,我无力去改变。   但也不想到死都被医院控制,所以我觉得现在的这个“我”需要被处理掉,世界上没了陈舒宁会美好许多,处理掉自己的想法愈来愈觉得可行性很高。   我具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能力,能伪装好我自己,所有人都觉得我热烈奔放,可以无话不说,无话不聊,每次都能笑嘻嘻地帮助任何人,也不怕累,不怕苦,是个永不停息的太阳。我的心里充斥着郁闷空洞无物,完全不会别人发现。   真是让所有人都能高兴,太好了。   现在来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因为我已经快无法控制自己任何情绪,自从前一个星期我因为单纯的小组作业起争执,打伤了人,停下手时候,人已经被我打花了脸。仅仅只是因为他反驳了我的观点,当时我认为我的观点是最正确,圣神不可侵犯的,无人可以反对我,存在着反对我的人都要消失的意味。   我猛然地发现事情变严重了,自大自满和暴戾的心理状态变得无可救药。   我们去到校医院,我独自坐在走廊里,等受伤同学涂完药。   我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从激昂掉落谷底,那种无力背上,想要弄死自己冲动弥漫开来。   我清醒过后跟被打伤的同学不断道歉,赔偿了医药费,尽管同学原谅我了,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感受到了脸上的湿热,又要开始哭,眼泪像来了水闸,不要钱似的一直淌下脸,上气不接下气。   抑郁和狂躁同时发生了,现在计划需要按部就班进行了。   但是……第四个冬季到了,我的手册丢了。   里面根本不是我的自杀计划,里面写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暗恋整个过程!我烦躁把本子合上,根本我不想看内容,没那个癖好窥探别人的隐私。   我周密的计划都在里头,时间、地点、条件,方式都有详细的安排,我甚至在第一页写了个楔子,这么认真书写的册子,怎么能说丢就丢。   冬天已经开始露出马脚,我积极地穿上了长袖,能穿多少穿多少,来掩盖我深夜寂静时候,无法抑制低落情绪,失控地留在手臂上的划痕。   计划需要严谨的完成,没了手册我心里已经开始慌乱,害怕我走错了哪一部,就会被发现是自杀,而不是意外死亡。   我假装漫不经心从我所有走过的路径找过去,操场,饭堂,教室,图书馆,连厕所我都去过了。   没有找到,我表面镇定,大摇大摆走在校园的路上,但我除了看,我还在想。会不会被人捡到,会不会告诉老师,会不会被告知我家长,我会不会被带去医院,强制吃药打针。   我身体战栗起来,把卷起来的长袖拉下来一点,好让手臂上的刀痕严严实实藏住。   我害怕被发现。从小学到大学我有人设,开朗热情,乐于助人,好说话,积极向上,性格好。如果手册被发现,伤口被发现,我的人设就会倒,他们会将我从正常人的名单里除名,起码我得在这个世界留个好印象,不求万古流芳,只求以后不被人念叨在嘴里,这个是自杀死掉,遗臭万年成反面例子。所以我要在冬天制造一个意外身亡,实则自杀的计划。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自杀者。   不能麻烦到别人,不能影响到别人,不能让别人因为我背锅等等。   唯一的目的,自杀时候能悄无声息就好。   但是册子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丢了?   希望有个好心人捡到还给我,并且不会透露出去,如果需要我会给他封口费,但也希望他说话算话。   昨天我去了哪里,我抓着头发开始回忆昨天,脑子变成了放映机,但充斥着暗角,到了冬天记性会变得很差劲,因为分不清真实还是梦境里的事情。   昨天为了人际关系友好,不被我自己破坏的缘由,我骑着一辆共享单车赶上了我的好朋友周哥的生日聚会。   我当时正在宿舍的床上完善我的计划,刚刚合上,赵俊猛地一抓,拿走了我的本子。   我心里一紧,连忙说:“我的日记本,你要是敢打开一下,我就往死里踹你。”   赵俊看见我的眼神闪着凶光,还想起来前一星期我破天荒的打了人,还送进医院。他大抵知道我说到做到,别人的隐私偷看了确实没道理,赵俊识趣地只是拿个本子摸了摸,没有打开,给自己找台阶:“陈舒宁,你还写日记。文绉绉的,不会是在给哪个姑娘写情书吧。   “不可能,赚钱最重要,不需要女朋友。”我假装打趣,顺着台阶让他下去。   “行行行,别写了,周哥生日聚会,你还快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   我不喜欢这种聚会,人不认识一个,还得装热情,耗费我一个星期的力气和精力做别的事情。   周哥平时对我挺好,冬天看我连两天一日三餐不吃,硬给我塞包子进嘴里,问我肠胃是不是不好,非要拉我去医院。   为了拒绝被发现一切端倪,我放弃了饿死自己的计划。   但也以至于,第一次自杀计划失败。   这个计划被划掉,这个计划成功条件需要在一个人在外头待三天,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必定能自杀成功,但成功概率太小,容易被发现是自杀,不能实现完美的意外死亡。   所以正当我纠结之时,赵俊便拿着我的册子晃来晃去,说着:“你不去,我就不还给你。”   赵俊课室周哥十分要好的小弟,晓是周哥编排他,一定要把我带到。他全班都去,以他的人气,应该全班都会到,我要是不去,又得被他缠着问东问西。   我应承着,心里燥烦的厉害,一句话都不想说,想着给他来一拳,想着打哪里才不会被发觉是我打到。   最后还是跟着我那可怜的被要挟的册子,到下了楼,骑上单车,他才丢给我,我放在了车篮子里,上头有个金属扣子,倒也不至于被风吹开。   赵俊先行骑车,骑得飞快,让我一直沿着道走就到了。我在校道上骑行了片刻,风吹在脸上消了一点点的暴躁,但仍然压不下生气的情绪,堵在嗓子眼。   为什么这点破事我都要生气这么久?   我闷头骑车,对面一骑车黑衣服像伏地魔飞翔一样直冲横撞朝我奔来,我又不是游戏npc会闪现躲避,直接两头撞上。   我被撞的眼前冒金光,被“伏地魔”拉了起来,我看不清他,眼镜被撞掉了,他抓着我的手臂问:“陈舒宁,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差点脑子开了瓢……   两个单车卡在一起,来了个亲密接触,我赶紧捡起来掉在旁边的黑皮本,看看扣子有没有被打开。   等等!刚刚差点就能造成意外死亡了!   等等!我的原则不能违背。我赶紧删除掉脑子弹出来的欢喜,代替的是无法克制的愤怒,“他撞了我”想法在我脑子里回荡。他没有放手的意思,我猛地大喊:“滚!”大力地推开了他。   在我还没有完全爆发失控前跑着离开了,我开始猛地深呼吸,试图用新鲜空气换回我的理智。发现行不通,我手抖着拿出来裤子拉链藏起来,一把小小的美术刀,在手臂上划了两下,剧烈疼痛的快感让我拉扯会理智,狂躁一下子消退下去大半,呼吸平静下来一点。   我感受到身体胸口发出愉悦感觉,但我本人很不喜欢自己身体是这样的反应,明明应该害怕,却觉得愉悦。   我发了一条微信给周哥,有人撞了我,带我去处理伤口,不太能去生日聚会,明天补偿他生日礼物。   周哥慰问了几句,也没有强制要求他再来。   我突然有点感谢撞到他的那个人。   我想到这里,就立马明白,跟那个“伏地魔”撞了,可能本子长的一样,拿错了。   我开始仔细回想“伏地魔”样子,嗯,想不到。路灯就开了两个,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我走得太急,没戴眼镜,落在桌子上了,根本没看清撞到的那个人。我懊恼揪起来自己的头发,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出血腥金属的味道我才缓过来。   我平淡地拿起来放在书桌上的几个药品,分别的是不同的维生素的瓶子,实际上是各种的治躁郁症的药,一把吞下去。这些我一般都躲在床帘后面吃,有人问就把瓶子给他们看。   他们就会笑着说:“陈舒宁,没想到你这么养生。”   我以笑容回馈他们。   --------------------   文笔很小白   不专业   感觉自己写的很差劲   就这样 第2章 2   =================   我吃完药之后完全不想吃饭,走下来楼想吹吹风,缓解一下恶心感。虽然我从早上就已经没有吃饭了,没有饱腹感,但我不觉得饥饿。我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饭堂,红色的LED灯,搂肩搭背端着饭菜合桌吃饭。我伫立了一会,想要离开,去图书馆待一会。   我刚迈动步子,突然有人叫我,他在嘈杂的声音中喊我:“陈舒宁!”他声音朝气蓬勃,还带点儿兴奋,我转身去看他。   唐风行那天在晚霞下穿着最是简单干净,连一点图案都没有的黑色外套,军绿色的工装裤和马丁靴,头发柔软在寒风里,耳朵挂着黑色的耳环。他把洁白的牙齿自信地放给我看,让我联想到牙膏广告里面的代言人应该找他去。   我回应了他的招手问:“同学,你有事吗?”   唐风行愣住了一下,闪过一点儿失望,但瞬间又高兴地靠近我,他说:“你不认识我?”   我最怕这种问题,别人能叫出来我的名字,而我却叫不出来这些名字,我开始在只有2G储存的脑袋瓜里疯狂搜索与这个脸匹配上的名字。   我失败了,我摇了摇头说抱歉,但他没有不高兴模样,笑着说:“没事,那就现在认识一下,我是跟你同班的唐风行。”   我还是没有在跟我上同一个课的同班同学里寻找他的脸,可能是我本来在冬天记忆不佳,记住走班的人脸着实难度太大,责任不能在我。   “唐风行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唐风行听见我叫他的名字,身体显而易见地僵住了一下,不自然地用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一起吃个饭呗,没人陪我吃,好孤独。”   原来他是要找饭友,我现在情绪平稳了很多,除了手臂暴露的伤口摩擦着衣服。但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我的手册,心里惴惴不安。看着他希冀的眼神,自来熟晃了一下我的身体,我受不了这么靠近接触。   我假装自然的逃脱他的手臂的禁锢,我到觉得陪他吃个饭也不算什么事情,一个人吃饭孤零零,倒也着实难受,我心里叹了口气,就当没记住别人名字的道歉。   我点了点头,他眼睛突然睁大发亮,我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张,我真实看到一个人眼睛一亮是什么模样,有点儿新奇。   他很缺朋友吗,非要找我一起吃饭?   他拍了拍我的背说:“我请你吃,走吧。”   我连忙想说不用,不想跟不熟的人在扯上点什么关系,多一个人际关系要处理,真是有够呛的。   他铁了心要请我吃,说是给感谢我陪他吃饭,我笑了笑打趣说:“难不成你每次都请饭友吃饭我,多亏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说了一句:“也不是……”后一半我没有听见,后头才知道他说的是“也不是,只是请过你而已。”   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不是我花钱,我哪有那么厚的脸皮要这要那,才刚刚认识。   他打了一盘给我,自己手里端了一盘,两个菜都是一样的。番茄炒鸡蛋,黑椒猪扒,椒盐鸡锁骨,加上冬瓜汤。   我真的想告诉他,我一点是食欲都没有,根本吃不完这些东西,但我委婉地说,太多了。他说吃不完他会吃完,不浪费粮食,让我能吃多少吃多少。   我坐下来就在想,别人请吃饭,还得让别人扫盘子,着实不地道,也不礼貌,番茄炒鸡蛋我还是可以接受,毕竟算是我喜欢吃的,其他平常根本不会点,因为太贵了。   我吃着番茄炒鸡蛋,笑着:“你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我会吃完的。”   说完只想打我几个嘴巴子,吃完个屁,为什么要承诺这些,我现在看见眼前的肉,只有想要呕吐感觉,但我当着他的面还需要表现的很好吃,表现我良好的人设礼貌。   第一次问诊拿药让我一年兼职打的工钱全投进去了,最近不吃饭也可以省省钱。   我快速吃了几口饭,肚子一下子就撑了,反胃一下堵在喉咙,阻止我再次吞咽。再吞一口饭,真的就要吐出来了。我艰难地夹起来一块鸡蛋,他停住了筷子说:“你是不是吃饱了?”还没等我点头,就把我的盘子抢过去,往他自己的饭碗里扒。   我放在筷子解释说:“不是,冬天肠胃不太好。”   他把盘子还回来,番茄炒蛋还留着一点,他嘴巴里塞着肉,嘟嘟囔囔地说:“看你番茄炒鸡蛋还吃的挺多,再吃点,等会晚上饿着睡不着。”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睡得着,吃了那一粒药,分分钟钟躺下睡着,但就是早上起不来床,头晕得厉害,恶心感重罢了。   他看我真的没有动筷子的欲望,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跟我聊什么天,安静地把最后番茄炒蛋一并清光,两个盘子的饭都被他吃了个精光,他舒服地打了个饱嗝,他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说:“啊……不好意思,本来说请你吃饭的,全被我吃掉了。”   我轻幅度地摇头说:“没事,我还怕我浪费钱,走了吧。”恶心感越来越重,我想要感觉溜掉,去厕所一趟。   他点点头,拿纸巾擦了擦嘴,把盘子给了洗盘子的阿叔。   他一路跟着我,我问他:“你还有事吗?”   “你是要去图书馆吗?”   “嗯。”   我撒谎了,我只是想要快点逃离,去厕所。他却皱了皱眉说:“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我继续摇头说:“没事,我去图书馆待一会再回去。”   “那我也没什么事情,我陪你去吧。”   我说不用,两男的还要陪着去图书馆,像什么话。他退让作罢,在校园的路灯下,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点就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陪我吃饭了。”   多大点事,吃个饭而已,又不是满汉全席,道个谢还这么隆重。   我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我们往反方向走。我越走越快,跑到教学楼一楼过道走廊那个隐蔽的厕所里,一进去就一手撑着门,稀里哗啦全部吐出来,可能根本没有进肠子里蠕动,就被我糟蹋的粮食。我一下接一下,要把胃酸都吐出来,还好药可能已经消化了,没有吐出来,不然今天就白吃了。   我眼角涌出来一大堆地生理眼泪,喘着气,堵着肚子和喉咙里还有食物残渣的恶心劲,我吐了一口吐沫,把厕所冲了。   吐了太久,脑子发晕,下脚时候忘记了还有个坎,踩空了一下,直接摔跪在地上,手上全是厕所地上的水。两个有力的手直接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扶起来,实际来说是把我拖起来了。   唐风行一脸着急问:“你没事吧?”   我立马站稳来,去洗手台用洗手液洗手:“没事。”   呕吐完嗓子哑的,好像破烂漏风的手风琴发出来的声音。我不想说话了,我居然被人看到这幅模样,可悲又心里来气。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纸巾,给我擦手,我没有接过去,他说大冬天不擦干手,手会裂开。   为了让他减少说话,我只好接过纸巾,擦干净手跟他说:“谢谢你。你来这里干嘛?”说完我又想给自己打个嘴巴子,来厕所除了上厕所还能干嘛,我是今天吐掉了脑子吗?   他也没觉得这问题奇怪,说是之前喝了杯奶茶又喝了汤,尿急,想来着上个厕所。我点了点头,往外走。   他问我要不要去医务室,我说不用,晚上冷风吹得吹到眼角的残留眼泪,冷的厉害,但人精神。   他连珠炮弹地提问:“是不是今天吃坏了今天晚饭?”   “要不还是去一趟医务处?”   说着自己又开始道歉,说不好意思,害我吃吐了,我耳朵边真的是“嗡嗡嗡”作响,跟一只蚊子没啥区别,越说,我心里越躁动,加上刚刚吐了,心情很不好,这么好的一个骂人发泄靶子,我不用哪里成,我直接开骂:“你烦不烦,能不能滚!你真的很吵,管什么闲事!”   我说完胸口起起伏伏,喘着气,说完我就后悔了。他霎时间愣住了,嘴巴里呼出来白气,低下了头看着我说:“啊那个……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本想着道个歉,那他当出气筒不是真的处于真心,真的控制不了。我等等还没有说出来,但他就脚底抹油,一下子就走掉了,连个插入标点符号的机会都没给我。我懒得管他,在售卖机买了瓶矿泉水,漱了漱口。   狂躁到抑郁两个极端游走,让我身心都疲倦不堪,断崖式下降的心情,现在感受非常糟糕。   我在图书馆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我那个自杀计划手册,着实泄气,郁闷焦虑在我心口像藤蔓一样蔓延,抓住我的五脏六腑,一个劲往下拖拉。天气冻得我根本迈不出腿,手已经麻木僵硬,我靠在门口打算休息一会,路灯也没几个,但也能看清路,来的人还挺多。寒风对着我的脸吹,但我觉得还挺舒服,虽然刮得脸疼,但心里愉悦,脑子清晰明了。   我走了比平常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走回宿舍,因为实在不想动,迈不动四肢,直接想躺地上睡,想着要不就冻死在校道上的自杀计划也可以,但仔细想了一下条路,人来人往,我躺下立马被人发现有问题,而且没有按照我自杀手册计划进行,有违背我的原则,因此作罢回到宿舍。   赵俊吐着脏话辱骂队友挂机,嚷嚷要举报人,他转过他的椅子,头也没抬说:“陈舒宁,那个唐风行带了点东西给你。”   我应了一声,看见我桌子上放着一盒子的藿香正气。 第3章 3   =================   *2016.11.25 温度2° 天气晴朗,晚上有点儿小冷。*   暗恋陈舒宁的第1181天。   我的手册本子丢了,换一个本子先写着,改天再订上去。   我今天我遇到了陈舒宁,我第一次骑单车时候遇到他,我慌了神,只顾着看他骑过来的样子,想从他旁边经过一下。结果没想到我的自行车冲进他的自行车道,跟他撞了。我把他拉起来,看到他的手都擦破皮了,我问他有没有事,他推开了我,让我滚。   我第一次跟他对话,只有就一个回合,居然是让我“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就让他对我的印象这么不好。唐风行,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不能自然点。下次绝对绝对不惹他生气。   对了,我觉得我的本子被陈舒宁拿走了,而我捡到了他的手册,我打开看过,因为我打一开始哪知道不是我的啊,但我真的害怕陈舒宁打开那本手册。   他会发现我暗恋他,他可能会觉得恶心,但我没有在上面写过他的名字,我写的是缩写。   我发誓没有想要偷窥陈舒宁隐私的恶劣行为。   只是我没有想到陈舒宁……要自杀。   里面写的内容让我很惊讶,看着让人心慌。全是严谨的自杀计划,规划了一整个冬季。从时间,地点,天气,方式,还有地点照片。巨细无遗展现他缜密的计划,我看了他的首页。   他只有一句话,写的是“伪装成意外死亡的完美自杀。”   我浑身抖动,我赶紧合上手册,爬上我的床,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偷偷地仔细翻阅了一遍。   从十一月中旬开始,他就开始执行计划,第一次绝食的A计划失败,他写上了“失败”,看线条,他很暴躁把它涂掉了。   在第一页上写下了他的自杀原则,以及一些注意项目,像写实验报告后的反思,乱七八糟的字写着这一次失败的原因——A计划太反常,让人生疑,导致失败。   上头写到如果伪装意外死亡的过程一旦不顺利,被发现和被人救下后,为了让被怀疑自杀的可能性降低,一般会等待两个星期后再次执行B计划,冲淡别人看见反常后的警惕性降低。   B计划是——溺亡。   我看到这里,大冬天里我已经浑身冒冷汗了,陈舒宁在干吗!他干嘛要自杀!   我发现了在书皮里夹着的一小诊断报告,好像是被陈舒宁自己剪裁下来。   双向情感障碍症——我查过相当于是“躁郁症”。   陈舒宁……有躁郁症。   心境障碍症?   我看不出来,我居然没有看出来?   快四年了,我居然没有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我这暗恋暗恋个毛线啊。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可以随便放弃生命,但是看这个架势,他一点也不随便。严谨理智分析了各个地方的可行性,以及诊断为意外死亡和自杀可能性他也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这一点也不随便,怎么办……   我不想要他死,怎么办?   我能做点什么,告诉他,我捡到他本子?这样直接说会不会伤害到他,他的秘密被发现了,他会不会更难过?他会不会冲动自杀?   现在太多问题了,我得分析一下。上一次是11.15号,十四天后大概是11.29号,这张照片看上去很眼熟,但是只有一个桥头缺口处的影像,还有点模糊,像是裁剪出来。   距离29号还有四天。   我得做点什么吧,怎么办?   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我能阻止得了吗?   现在不能难过,陈舒宁需要人帮助,唯一知情人只有我了。   所以我得做点什么,对做点什么。   先靠近他观察他一下,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让他把自己情况告诉我。   但我跟他连同学关系都算不上,他都骂我了,我的天,我怎么能这么蠢。   不行,管他怎么骂我,上了试试先,总得让他挨过11.29才行,按照他的逻辑,应该这次不成功,就会轮到下一个月中旬。   我也得写点计划才行。   希望陈舒宁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隐私,我只是想救你。   无论你是不是我喜欢的,我都想要救你。   ————————————————————————————————   11.26 温度1° 天气阴,但晚上有晚霞。   暗恋陈舒宁的第1182天。   我看到陈舒宁了,他在饭堂门口,看上去有点愣,像是没睡醒样子。脸色苍白,嘴唇也很干,头发刘海都遮住眼睛了,身上的羽绒服过份大了,显得他好瘦,感觉他最近都不怎么来饭堂,早上中午我也没见到他。   我不是变态,我没有跟踪他。   他好像没有要吃饭的欲望,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转身要走,我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我喊了他的名字,喊完我就愣住了。我叫他做什么,我赶紧想方设法能够靠近他一点,我搂着他的脖子,强迫他陪我吃饭。   他明显不记得我,也不记得是我撞了他,我回想了一下,他应该是着急走,也没戴着眼镜,应该没看见我。   我有点儿庆幸他没记着是我撞他,那印象应该不会那么差吧。   看他那样子,今晚肯定又要不吃饭了,这么瘦再不吃,十二月西北风就能把他刮走。   但我又好心办错事了。   他跟我一起吃饭,吐了,吐的很难受,我听着都难受,我扶起他的时候,那脸白得跟白墙漆一样,我又撒谎说是我尿急,经过,他没有起疑心。   但我真的心里难受,我为什么要逼他吃饭呢?   但是不吃饭也对身体不好。   结果我说得越多,他眉毛皱得越紧,他骂我了,骂我多管闲事。   我真心看到抱歉,他的身体心理状态都在极差状态,明明看起来很累,还要应付我,我第一步就走错了。   我很怂地道完歉就跑了,害怕他多讨厌我一分,虽然现在可能已经负分了。   我跑了之后意识过来,我刚刚不应该离开,应该把他带回去,万一他一冲动……不行,我不能总用病人的眼光看待他,他看起来很严谨,他知道我是这样的目的,应该也不会高兴,但现在还能怎么办。   我鬼使神差地去了医务处,买了一盒子藿香正气水,听校医说,喝这个能缓解呕吐,我想他不是真的肠胃不好,可能是吃了治疗的药物,那这个能一起吃吗?   我查到说藿香正气水是中药,跟西药没有不冲突,也问了校医,校医也说没有问题。   我去到陈舒宁的宿舍,虽然我已经经过了千千万万次,就好像放在橱窗里的红绒丝蛋糕,我无数次经过看过,但我从来没有拥有过。   这个宿舍里面只有陈舒宁和赵俊我认识,我让赵俊跟陈舒宁说一下,我给他送了东西。这家伙,打游戏头都不抬一下。   希望我的弥补能有点用,希望他不要生气折腾自己。   好希望他能跟直接跟我说他不舒服,不用勉强自己,但……现在好像不太可能,我跟他什么关系。   我查了很多关于躁郁症的资料,想要帮助他,但还是需要从他的主治医师那里知道他的全面情况才行。   要不我打上头的电话咨询一下,但陈舒宁会不会因为我擅作主张更加讨厌我,还阻止他为好先。   未来就算他讨厌我也好,我更希望他能活下来。   我要一步一步来,希望不会吓跑他。   --------------------   唐风行的日记视角 第4章 4   =================   我睁不开眼睛,昨晚吃下去都药让我无法动弹,像是一个植物人,躯壳休息了,唯有我的灵魂还在。意识和思维依旧存在着,我能感知周围的环境,听见他们收拾书包的声音,但带着回声,像是在过隧道里,时而能听清时而不能听清,梦里虚幻感把我包围住。我感觉手指动了,但实则没有动,我想要爬起来,但有无数只无的手把我按在床上,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鸣,也就是周哥,他喊我,叫我赶紧起床上课,要迟到了。我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来,他拉开了我的床帘,我眼睑闭着还是感受到亮光在眼前,但我睁不开眼睛。他拍了拍我的脸:“陈舒宁,你还好吗?”   我用鼻子发出“嗯”的声音表示回复,周鸣感受到他手上体温不正常,他摸上我的额头,模模糊糊间,被子被人掀开了,冰冷的东西塞进我的腋下,过一会就被人拿来出来。   嘈杂的声音在我的耳边。   “38.5°,发烧了。”   “这就发烧了?这也太脆了吧。”   “行了,你就别在这吹了,也没见你身体素质有多好,我们帮他跟辅导员请假吧。”   “行啊,但就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吗?我们也没有药给他吃。”   “得找个人照顾他,我们等会就上课了,这灭绝师太的课,期末不得玩完了。”   我想要张嘴说话,脖子好像被人掐住,堵着胶带,无法言说。   我想说,你们去上课,我没事。   “我先去找辅导员,让辅导员帮下忙先,带他去一下医务室。”   周鸣有模有样的拧了一条毛巾放我额头上,冰冰凉凉地快感让我的身体有点苏醒的意味,但我懒得挣扎了。   他们走了之后,把灯关了,关门后的脚步声消失后,我的眼前没有任何亮光,浓稠的黑把我紧紧收容在里面。   我的心口无端的生出来了寂寥,孤独,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的害怕,焦虑,恐慌,撕心裂肺纠缠着我。   我需要为我之前的狂躁期付出代价,我从激昂奔的烈火中被揪出来,丢入渡海的船中,被迫地渡过席卷而来波浪,驶向了无穷无尽昏暗的暗夜。   心中灼热的火焰被严酷的寒冷侵入,交织混合,如同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又好像我被捆绑在在摇摇椅上,肉体被束缚,但我灵魂仍在离家出走,我想要打碎,破坏,叫喊,我无法忍受现在的寂静无声。   我感受到脸上的湿润,我又在哭,我的手揪着被子,从漆黑中挣扎般坐了起来,头疼欲裂,但我不敢迟疑,心里烧着火。毛巾从头上掉了下来,我开始穿衣服,衣服上总共五个扣子,我看不清,手抖着塞进去,但是系扣子我系了将近十分钟,在这个期间我不停的掉眼泪,眼泪几乎把我的视线都模糊的干干净净。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明明应该就是一个在别人眼里自信开朗,永不服输的人,为什么我现在连扣子都扣不好?   我心里不断地呐喊,但是只有眼泪在无声的回答我。   我着急裹着衣服下来,我想着我应该下来,我应该去上课,我不应该留在这里。   我踩空了楼梯,摔了下去,世界仿佛在我的脑子里颠倒两圈,准确来说,是我的脑子颠倒了两圈。   我没有力气爬起来,脑子血液供氧不足一样,我调动不了我的四肢,冰凉的地板让我无比的舒适,浑身疼痛叫嚣却让我愉悦,我不得不承认……我病了。   我的眼泪从那一刻没有停过,我开始大声的哭泣,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浑身在颤抖,冰凉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我对生存充满了厌恶。   腐烂、腐朽、尸体、濒死、死亡,这些词语在我的脑子里无限的的循环回荡,重复播放着这些在我脑海里储存的画面。我想要喊叫,实际上我有没有喊叫,我无从得知,我进入一种虚幻混合混乱意识中。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拖了起来,有人把我搂进怀里,他用尽全力在喊辅导员,救人。我听得模糊,不真切,真的有人在喊,在喊出我的心声,我当时确实想喊的是——救我。   可我明明是一个已经想了四年,想要自杀的人。   我重新掉入了墨色的海洋中,感受到了溺亡,无数的重力压在我的腿上,一块接着一块的磐石压着我的腿,我感受到我的腿已经被压的血肉模糊,我的呼喊没有声音,我无法动弹,无数的恐惧,死亡感朝我扑面而来。我身体逐渐从腐烂凋零走向消失,精力衰竭,穿插着短暂的狂迷和焦躁。   我猛地向下沉——我醒了。   我瞪大眼睛,我没有戴眼镜,模糊不清,重新对焦中,从这件单调的外套,耳朵旁边的黑色耳环让我想起来这个人,给我买了一盒子藿香正气水的人。   唐风行,他怎么在这里?   我在病床上喘着气,迟迟没有消退的害怕,焦虑,无助抓我的头脑,让我再次流下眼泪。   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一点也不正常,一点也不是我,为什么还被别人看到这幅样子?   我挣扎着爬起来忍不住大喊,巨大无比的声音吼叫着:“滚!滚出去!你别在这里看着我!”   唐风行一把压住我正在打点滴的手,我的手背上被枕头搅动得疼痛,我继续不管不顾地挣扎。   他急忙压住我乱挥舞的手臂,抱住我,抚摸我的背,一下一下给我顺气:“陈舒宁,没事,这里没别人,你不用害怕,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呼吸,注意呼吸,对就是这样。不要害怕,没事的,不要害怕。”   “我在这里,你有事就喊我,没事的。”   晓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我心里狂躁真的被按压了下来,过山车开始进入下坡路,我没有力气动弹,心灵和身体,精疲力尽不想挣扎,没有欲望挣脱,我就靠着他的肩膀,开始开闸门,眼泪成股的流。   他在我耳边说:“别哭太久了,哭十分钟,太久了伤身体。”   我知道这样的我很矫情,很懦弱。   但我还是要承认,醒的那一刹那是想要从二楼这里跳下去的冲动。   我不能言说,只能又藏回心里面。   我曾经有过在抑郁和狂躁的正常期,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累加,正常期变得十分短暂,我无法在抓住。   唐风行跟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抚摸我的背,把旁边的“小太阳”暖炉调的温度再高了些,他轻拍我的背后说:“哭得别那么狠,别歇斯揭底,撕心裂肺,对身体不好。”   在我当时犯病期间,我难听进去,去理解这些话语,唐风行不厌其烦跟我讲了几遍,我才缓慢下来,舒缓现在的狂躁,抓着他的手,没有意识到喊:“我想死。”   我听见他带着严肃却很温柔的语言对我说:“这样不对,不可以这样。”   但这一部分的记忆我醒后丢失了,这段记忆是破碎的,在未来某一刻即将死去时,我突然回忆起来。那时破碎的我,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弥留之际时想起来,离开的时候也不冷。   我醒来只记得有人带我来了医务室,但我再次醒来时,心情完全平静没有波动时,唐风行已经不在了,我也记不太清楚我们之间的对话了。   --------------------   陈舒宁视角 第5章 5   =================   我在医务室挂完点滴,脑子昏沉,心境如一滩死水,当我正要下楼时,校医拦住我说:“外面下雨了,你朋友给你留了一把伞。”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把黑色的伞,我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雨,但下雨不撑伞看上去不正常,肯定又得被人说有问题。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疼痛像钻头一样摩擦我的左脑,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只记得自己摔下床,以及梦里残缺的虚无恐慌。   我撑着伞走过校园长廊时候,经过的人都要让我几眼,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脸上长了张百元大钞,是个人都要看我。   赵俊从饭堂走出来,周鸣看见我撑了一把大伞,眼睛也一直注视我,我不耐烦地问:“你们在看什么?”   “我靠,陈舒宁,你应该照照镜子,你脸上跟你刚刚经过的走廊的墙一样白,惨白……你还好吗……”   我把伞移动过去一点,让他们也能躲进来,赵俊个子比较高,他识趣地站在中间撑着伞,我手上没劲,也不想撑。   周鸣问:“不吃饭吗?”   “没胃口,不想吃。”我打完了点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挣扎过,我的手背是泛紫的,看起来有些吓人,还有两个针孔。   “你发烧还不去补充点能量,听唐风行说你直接躺倒在宿舍,吓死我了。”   原来喊人的是唐风行,我昨天晚上还骂他多管闲事来着,心里又多了一层愧疚,犯病还得牵连上别人,我点点头问:“唐风行宿舍是哪个?”   “311,你连他哪个宿舍都不知道,就我们过去几个门,陈舒宁你不是吧,当初军训都一起住过呢。”   “住过吗?”我真心疑问,我已经不太记得军训宿舍里的谁谁谁,分过宿舍,虽然是一个系的,但是唐风行在我这里真没有一点儿印象。   我怀疑我的脑子已经学会自己删除东西,为我不好的记忆留出点空间塞我每天鸡零狗碎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可能太久了,没什么交集,有点儿忘记。”   我进宿舍喝了昨晚倒的水,已经冰冷透了,我对于喝什么吃什么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今早忘记吃药了,现在已经中午午休了。   我看着那一瓶瓶的维生素,我没有去拿。   在一年前我去过医院诊断,诊断结果我跟我猜想同如一辙,我听取了意见,抱着试试态度治疗,半年来,我还是不停的书写自杀计划,轻狂躁期越来越短,正常期也越来越短,我久久地停留于抑郁期,前不久也因为躁狂时期打伤了人。   虽然我对医生问题一概不好好回答,我感觉他在侵犯我的隐私,我打算停药,我不想吃了,因为我觉得我的尝试失败了。   虽然我无法预知擅自停药的后果,但我对于吃药种种副作用已经难以忍受,并且药效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效果,我打算停服,因为还有四天,我的B计划就要实施了。   我去了宿舍311,见到了唐风行,我在宿舍门外问:“你们宿舍唐风行在吗?”   他们宿舍的人从刚刚沸腾的开水一下子就停下来了,手上摔牌的也不摔了,直愣愣地看着我。我也愣住了,前头那个寸头,左侧上剃了一道闪电,笑着但阴阳怪气地说:“唐风行,陈舒宁找你。”   我不喜欢这样的语气,刚刚退烧,我也没有没有那么力气骂人,现在你要是说1+1=5,我都会点头说你是对的,懒得反驳。   唐风行手是湿的,刚刚应该在洗衣服,他用手肘撞了一下那个阴阳怪气说:“吴化文,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行了,你们去走廊聊,我们接着玩了。”   唐风行手里提着一碗打包好的粥,一直放在腿旁边,他问我:“你找我什么事情?哦,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脸色不好,好苍白。”语气有点轻快,带着点关心。   “嗯,没事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些零碎的记忆,唐风行抱过我,抓住了我的手,但是残存的记忆里只有他张嘴画面,说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我试探他:“我是不是醒过一次,又睡着了一次。”   “嗯,怎么了?”   “我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啊,你只是你要喝水而已。”   “哦,这样。”我点了点头,唐风行面色如常,没有撒谎的迹象。   我到了抑郁期间,躯体和脑子不听使唤,呆滞缓慢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唐风行现在的行为我多少猜到了一点什么,我把伞递给他说:“那谢谢你的伞,今天是你带我去医务处的,对吧?”   唐风行愣住了一下说:“对。”   “多少钱?”   他“啊?”了一声,我从肺部吐出来一口浊气,再说了一遍:“挂水,多少钱?”   “没事,又不是很贵的东西,同学之间互相帮助。”   谁要你的帮助,谁要你可怜我?   我心里那滩死水突然活动起来,我再次忍住从胸腔上来后火气:“快点说。”   “同学一场,真的不用……”   “唐风行,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你跟我同学关系,钱我不是没有,我们交情不深,才一起吃过饭而已。我还给你钱是理所当然,但是你帮助我,不是你理所当然要做的。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也不熟,我也不知道你在客气什么,我说了要还,我不想欠陌生人人情。你能不能听一下我的问题。所以我现在是在问你,这个挂水是多少钱,你听懂了没有?再哔哔赖赖,我就……”我嘴巴不受控制,输出好像跑火车一样,一个劲往外吐,刚刚还冻僵的脑子一下活跃起来,我的语言颠三倒四,没有条理样子,但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了。   我的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话里带着火药味,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像是理智回炉,刚刚那个激动暴躁如雷的人被抽出去了。   我明明是来谢谢别人的好意,我又在做什么?   唐风行靠在门边上看着我,点了点头表情复杂且奇怪说:“抱歉,我……”   “别道歉,是我太激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骂你,算了,说不清。你能不能跟我在一个频道上一下。我说了我要还钱,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深呼吸了一下,掐住我的手心,指甲陷入我皮肤,很快就把皮肤戳破,扎进外表的肉里,我在疼痛中舒缓我现在愤怒,我咬了一下后槽牙。   唐风行皱了皱眉毛,拿出来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说:“微信吧。”   我扫了他的微信,加上他后,把钱迅速转给他,转身我就要走。唐风行拉住我的羽绒服说:“等一下。”   “干什么?”   “那个……这个……我买多一碗粥,我们宿舍都吃饱了。你应该刚刚挂完水,给你吃吧,三块钱一碗,你可以直接转账给我,省得你下楼。”   我看他一直提着这碗粥,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我知道唐风行什么意思,但我不算很明确,当事人是不是想要跟我交朋友。   我偏过点头就能看着他耳朵已经红了,转过眼珠看着眼前的粥,轻轻地叹了口气,接过去了,给他转了三块钱,他挠了挠头发,嘴角上扬,还在想着说什么。   人家好歹算是……救了自己,怎么说也得给别人点好脸色,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我可能直接被打一顿也有可能。我抬起僵硬的嘴角,笑出跟一样的弧度说:“唐风行,谢谢你带我去医务处,麻烦你了,再见。”   “不麻烦不麻烦。那现在……不算陌生人了吧。”唐风行把毛衣长袖挽起来到手肘处,小臂结实还有一条凸出来的青筋,难怪拖我起来的力气这么大。   长得是真的帅,我语言匮乏,不会夸人,好看,帅,漂亮,只有这几个词我会用,但极少数能用上。   但……这样的人为什么非要接近我呢?   我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我吃了两口粥,就无法再下咽了,感冒也不能给别人吃,我又觉得浪费可耻。但嗓子和食道堵着难受,反胃感太强烈,看着都视觉不舒服。   我最终扔掉了,反正也是我付了钱。   冬天冻得手发红,我找不到计划手册,凭借记忆也得按部就班来了,我明天得去踩点了。   --------------------   陈舒宁视角 第6章 6   =================   *2016.11.27 -1° 天气阴天 灰蒙蒙*   今天是暗恋陈舒宁的1183天。   我一大早不知道陈舒宁会不会喝我给他买的药,就算不喝我也不会怎么想。   算了,我会想。   不伤心绝对是假的,难受一定是真的。   陈舒宁陈舒宁陈舒宁陈舒宁陈舒宁……   不要自杀好不好……   我在着念也没有用。   本来想着今天跟陈舒宁一节课,可以跟他坐着一起,没有私心,就是想看看他心情怎么样,看他昨天骂我时候,心里是不是挺难受的,我还是不要腆着跟他坐一起吧。   但是理智如此,身体还是十分诚实,我看着一个个进班级的人,可是我等了一下,赵俊他们宿舍人都来,我都没见着陈舒宁,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下,陈舒宁没来?   赵俊拿出笔记本,把手机顺手放进桌肚里,周鸣在他旁边坐下说:“想是昨天吹了冷风,这几天他胃口也不好,现在发烧了,我刚刚找一圈没看见辅导员,微信已经dd他了,应该等会就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看……我靠,唐风行你发什么疯。”   我一下子从椅子站起来,吓着那哥俩,我不好意思说了声抱歉,上个厕所,膀胱都要炸了。他们站起来让我一下,我赶紧往外跑。   潘老太看见我往外跑,没揪着我,用不符合年岁的河东狮吼喊上课,我去哪,我管不了那么多,赶紧说:“上个大,很快就回来,老师,先给我点个到先吧,谢谢老师。”   我喘着气直接往陈舒宁宿舍,我心里一听见就慌,发烧,还一个人在宿舍,听着就难受,听到对象是陈舒宁我更慌乱的厉害。   现在宿舍楼都是安安静静的,我上到三楼就听见声音,闷声落地,肉与硬物相撞的声音,之后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吓得我魂都没了,直接撞门,好在门没有关上,应该是为了等辅导员过来。   我看到了辅导员从对面绕过来,转眼看到眼前前的景让我屏住呼吸,黑暗中,陈舒宁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实打实像出弦的箭,我被扎得疼,我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我自己也慌,我没见过陈舒宁这个样子。   说实话,陈舒宁身穿几件毛衣,身上的大衣重得很也滑,我尝试背他出去,他也挣扎,我怕抓不牢摔着他,他扯着我的衣襟没完没了的哭,真的跟小孩没有区别,我去抹他眼泪,感受到他脸上热,烫手。   我喊了几句陈舒宁,他根本就听不见,眼睛也没有睁开,一味的挣扎哭泣,仿佛陷入泥潭中的癔症中,醒不过来。   我着急扯着嗓子喊人,喊救人,不管是谁,得先带他把烧退了,脸都烧红了。   到了校医那儿,陈舒宁像闻见酒精味在床上安静了下来。他刚刚挣扎那劲,出了点汗,还降了一点温。校医给他扎针时候就没有哭了,突然一下的安静,让我从刚刚混乱着急中缓过神来。   仔细看了一下,看见陈舒宁大衣扣子扣错了,我鬼使神差地想帮他把这件难受到衣服脱了,看着累人。   额头应该是摔下来撞的,磕得青在额角那一块,睡得不安稳,手会小幅度乱动,咕哝着说一些呓语,我没听懂,像精灵语一样,我想着给他擦点酒精,降温会比较快。   我抓着酒精,念了两句:“我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给你退烧。”   然后我心安理得撩开他的手臂上的毛衣,映入眼帘全是疤痕,有新的有旧的,扎得我眼睛疼,疼得眼睛模糊。   我轻轻用手指抚摸了一下,手臂上明显有两刀是最新的,顾得难受不难受,不知道他是不是挺介意自己伤疤。   平常在学校做发言人时候,意气风发,穿着整齐衬衣站在台子上,夺目又灿烂。   但夏天都要穿着长袖衬衣,我每次瞧着奇怪,但也没敢问,可能早点关心问一下,会不会不会到这个地步。   现在后悔当时自己怂,也无济于事。   我给他涂上酒精后,帮他把袖子卷回去,再撩开他肚子上的毛衣,看着眼前的空气,往里头伸毛巾,心里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南无阿弥陀佛,我没有肖想,没有意淫。   我感受到胸口呼吸到肚子上起伏,悄悄看他的脸,我装作正常地给他擦了前面,再到背后,到背后,他就开始不安稳了,开始呜咽。   他抓住了床单,睁眼了,还喊了我的名字。我心里一下子被这一句“唐风行。”轻飘飘的挑拨乱了,太傻了。   我还没想好他睁眼说什么,我抓着毛巾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他警惕惊讶眼神,他劈头盖脸就骂我,骂我其实也真没关系,还带着动作,挥着手要把我推走,输液管明显回血了,血渗透出来了,吓得我下意识抱住他,压住了他的手,又是哭的撕心裂肺,我赶紧学着在网上询问的安慰方法,我说我在这里,会没事的,重复说了几遍,他安分一点。   但哭声好像要把身体里那些秽物全部吐出来。校医想要看看怎么回事,他拉开洁白的帘子,看着他回血的血管,我手上也沾上了一点血,医生重新扎了一下针,那小木板给他绑起来了。   问我怎么回事。我示意说没事,就是发烧生病发噩梦了,梦魇魇住了,等会就好了。   校医点了点头,走了后,陈舒宁就扣住我的手指。   我当时想法居然是,陈舒宁跟我十指相扣了!相扣了!扣了!我不是人,我在这个时候居然是想这个!   我真不是人!   他靠在我的脖子上,闻到他脖子间冒出来的洗衣液夹带他的体温气味,很好闻带着暖气,勾着我的心痒,心脏撞得要死要活。   陈舒宁,陈舒宁好好地扣我手干嘛,我就得赖你让我浮想联翩。   他还是在哭,我抚摸着他的背,去安抚他,说哭别那么狠,倒腾来倒腾去,我说我一直在这里。他总算听懂了一样,慢慢停下来,舒缓了呼吸。   但他发热还红着地脸还挂着泪痕,鼻涕眼泪都蹭我左脸脸上了,我一点也不嫌弃。   我等了四年,居然等到了亲密接触。   对不起,陈舒宁,我占你便宜了。   他下一秒说得话才是惊雷,给我闷头扔炸弹,他说他想死。   我极其不高兴,但还是放轻语气说他不对,不可以这样。   他没说话了,呜咽一会,就没声音了,想是又睡着了,扣着的手松了,我有些留恋,手指细长,关节明显,我摩挲着有中指,无名指上有茧子。   生出来一点儿暧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瞎想的!   我不想从中抽出,就抱一会,心里说,陈舒宁你吓着我了。我找个借口安慰自己,好歹我又是上楼,又是擦酒精,就抱一下,不过分吧。   得寸进尺的差不多了,我就把他放下了,给他掖好被子。   我坐在陈舒宁病床床旁边,白纱窗帘被窗缝隙寒风吹起来漂浮,我转眼点开淘宝,翻看哪些药膏能消除疤痕,等下次能说开的时候让他好好涂。   他安静舒缓着呼吸,脸上红退了,转白了,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沾着他的血迹,有骇人。   今天两节课,我不能再不回去,再不回去,迟早被宰。   我把雨伞留下来了,跟校医说了一声,不太放心走了。   怕他有被梦魇魇住,而没有人说我在这里一直陪你。   我很明确感觉到,他需要陪伴。   我中午看见他回来了,穿上那件大衣,没扣扣子,黑色的高领毛衣,衬着脸惨白。   他来找我,我很高兴,他从来没有来过我宿舍。   吴化文明显是打趣我,有陈舒宁找我这事够我开心一个月了,懒得跟他计较。我拿了粥想给他,却发现他不记得在宿舍摔倒后面去医务室事情,我说过的话,他说过的话,他一概都不记得了。   我觉得不记得也好,记得也伤心难过的,但我心里泛着酸,谁在我的心里榨柠檬汁呢?   我脸色都不改,直接撒谎,他也不怀疑我,当时我就想给自己颁个最佳演员奖。   他又骂我了,骂的好快,我觉得他骂人都好看,脸上起码能有点气血,我是不是有病……   他语言有点儿颠三倒四,但带着不容置疑他讲清楚的自信语气,我这几天翻过关于躁郁症书籍,虽然有些难理解,但我从陈舒宁行为判断出,他现在狂躁和抑郁混合状态,这个状态最危险。   但他不让我靠近一步,我也不敢擅自靠近,万一以后连人带门闭着我不见,我怎么救他。   他还是接了我的粥,不过是付了钱。我看他笑得很勉强,我想说,不想对他笑没关系,但没敢说出口,在他眼里……我还是个陌生人水平线上。   再过两天他就要实行b计划了,可是我连那个自杀地点还没有找出来!   我这平常看悬疑片脑子灵光咋没使上,现在跟没抹机油似的,转不动脑筋。   我看着那张挺久……桥和河,在这附近的话,是哪里呢?   --------------------   唐风行日记视角日记写于宿舍聚餐之前 第7章 7   =================   我看了一下我乱七八糟的书桌,猛然想起来之前捡到那个人都暗恋笔记本,我们两个本子都是黑皮带扣,至今失主也没有失物招领,中午广播站也没有人播报。   我想了想,也是,这个记录暗恋本子也着实得藏着。   我心中平静如死水,无聊至极,盯着看三秒,心里琢磨那个人肯定看了我的本子,于情于理,你来我往,我也得抓着他的把柄,省得他威胁我,于是我坦然地打开了扣子。   被暗恋的人全部用“csn”代替了,我现在也是脑子闲的慌。放在眼前的作业一个字我都不想写。混沌寒冷下,大家都去睡了,只有我一个人呆愣愣还坐在床上,僵着手指一页页翻本子,还得慢慢地翻,每秒抬起来1cm的速度翻页器,怕吵到人。   字规规整整,这内容到是有看头。这一看就不是唯一的一本笔记本,从暗恋的第918天到第1181天,还算写了一半的页数。   应该只有女生才乐于写日记本这种东西,但看着字迹,我瞧着眼熟,是真瞧见过,但脑子冬天卡顿,2G网也连不上,索性不费脑细胞找出这个女孩了。   内容着实有趣,我从头开始放,无非是记录每天琐碎事情,主人公似乎十分乐于表达自己见到喜欢的人心情。   我读到这一页,手顿了一下。   > 今天是暗恋csn的第1280天。   >   >   > 我看到他了,他在辩论比赛,我在场下面。今天热的厉害,他穿着很简单,夏天却还穿着长袖白衬衣,但我觉得干净利落,跟他每次辩论时说话一样,不拖泥带水,口齿伶俐,棉里藏刀。我每次都很喜欢听他辩论,有一种幡然醒悟之感。   >   > 这次大三辩论题目是“原生家庭是否真的会带给孩子遗留下难以抹去阴影的一生。”,他是反方,他需要站在“否”这个观点上。但他的回合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他的话,可能是因为他攥紧的拳头,以及背后完全浸湿的汗水。   >   > 他说,原生家庭指最初子女还为成立新生家庭,与父母一同居住的家庭。这些行为可能大家都多多少少经历过。   >   > 为什么弟弟可以拥有漂亮的房间,父母接送放学的机会,而我却要独自一个人从小巷子里头回家?   >   > 为什么我作为女孩不能够读大学,父母认为浪费钱,却愿意花钱却让高考哥哥读私立大学?   >   > 为什么我作为父母的一个孩子,但我永远好像被排挤在外?   >   > 或者父母总是数落自己不听话,不按照他们的要求来?   >   > 诸如此类问题,他平常讲出来时清脆好像夏日时而的凉风清爽干净,但我觉得这次他底气略有不足,他是在回忆什么吗?   >   > 按照现在大势来说,正方具有绝对的优势,出发的角度多。但反方切入角度,不够好。   >   > 他开始讲他的在杏仁核和海马体中,创伤和障碍会在儿童时期已经存在,那些执拗的,悲伤的,无法破解在原生家庭中伤痛无法改变。但是时间会冲淡会抚平这些存在的伤痕,脱离原生家庭,进入新生家庭,改变在于这里。这些遗留在出厂时的创伤障碍会塑造我们的韧性和勇气,正确的直面这些疮疤,敢于承认,给予我们面对未来挫折,我们未曾拥有的东西,未来通过我们自己努力,去摆脱,挣脱如此的困境……去拥抱我们渴望的灿烂宇宙。   >   > 声势浩大,声音郑地有声,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并行说理。   >   > 后面他举了很多例子,中外例子并举,都在说明原生家庭给予人向上的精神诸如这类辩词 ,但我觉得他这次辩论是他最勉强的一次。   >   > 之前再不利的观点都能逆风翻盘,这次像是阴沟里大幅度翻船。   >   > 我看见他胸口的起伏,以及藏在背后的攥得发红拳头。我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他并不赞同这个观点,却硬要赞同这个观点。   >   > 他讲到举例那里,脸白的可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暑的缘故,在结尾准备接受下一组正方辩驳的时候,他攥紧了心脏前的衣服,跪了下去,就倒下了。   >   > 乌泱泱,兵荒马乱人群嘈杂的时候,我看着他无声地倒下,那一刻我脑子里回荡着他曾经大一刚来时辩论赛时声音,播放着他意气风发的画面,对面说:“这只是友谊赛,而且这个观点对我方明显不占优势,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咄咄逼人?”   >   > 他在台子前回答,声音不小却像是念读着他尊崇的信念说:“比赛目的是为了有输赢,为了疑问有答案,无论你站在哪一方,那就要设身处地地站在这个观点立场去认真恳切去思考,再认真恳切的去回答。”   >   > “无论你是否从心理或者生理亦或者道德上真的认同这个观点,问题永远拥有两面性。求真求实,用例子道理讲话,不只是通过‘辨’产生情绪,个人情绪不应该作为导向,因为还得有“辩”,言语需要严谨精确。”   >   > “我的原则就‘真’和‘切’,我认的是理,不是情,要接受自己的立场,不带个人情绪,要过了心里障碍那道坎,而你永远在为你的舒适找借口。”   >   > “如若你觉得你立场不符合你所看见的大流,无角度切入,你就觉得不公平。那些被诉讼的人,永远都站在无利的角度,你作为这个专业,被聘用时,你会因为客户让你所做的诉求不在有利范围内,因此放弃为其争夺他应有的权利吗?辩论没有友谊,有得只有火药枪声交织,必须得警惕认真对待,不是小孩过家家,有让来让去的机会。”   >   > 话里带刺,讽刺他们在输的边缘像小孩子一样耍赖。   >   > 对面那人见说不过他,吵吵着要打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说你等着,你记着你现在说的话,看看你下次拿到这种不利的时候怎么说,看看你能能不能做到你现在说的准则。   >   > 他最后笑了说,傲气地说,现在这样的你不配跟我比,你这水平,看得我真下饭。   >   > 巨大的声音麦克风传出,传进我的耳朵,牵引着我的心跳。   >   > 但这一次他的倒下,让我感觉到他的信念在这次也跟着倒下了。   >   我读到这里,在不经意间,我把这一页揉皱了。是我说的,这些话是曾经的我说到。幼稚可笑,不知天高地厚。装什么正人君子准则,我根本就做不到这些。   真TMD讽刺。   我抹了两下,就把本子合上,笑了笑,真好笑,我不禁笑出来声音,被赵俊骂了一句别吵。我应了一声,就疲惫地躺进被子里。   我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在这个人的本子看到他眼里的我,明明是充斥着傲气,蛮横,凌厉,不讲人情,咄咄逼人。   这有什么好喜欢的,心动个屁。   我现在看着这些文字,当时大一的我是什么样子,不记得了,记不得了。我看完之后胸口闷的慌,堵着气在管道一样,无人可说,我现在只想跳起来骂这个人,暗恋他个P,脑子真的有毛病。   我用被子蒙住了头,享受这有点儿窒息的时刻,身体冻得僵硬难受,我没有那种辉煌,也没有灿烂时刻,现在只剩下生锈的零件在运转,如今肉体身心都死亡,我无法辨认出那本暗恋笔记本里的暗恋的人是我。   我没有那么好,感受到了心跳的加速,喘气声逐渐加重起来,我现在愤怒,难受交杂在一起,织出一张巨大网捂住我的口鼻,我愈发的透不过气来,我抓住了手臂,用指甲掐进去,但无法纾解心里的空缺,残缺得要紧,攥住我的心脏。我翻出来藏在枕头底下的小刀,撩起来我我手臂上的毛衣。   你凭什么看透我,看透我当时的心思!   我闻到了血腥味,心里狂躁消退一半,我冷着脸,擦干净刀刃,放回我的枕头底下,闭上了眼睛,闻着血腥味,我逐渐有了困意。   昏沉中再次醒来,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了,下午没有课,他们应该三三两两出去玩了。   我把毛衣袖子放下来,挂水的扎针地方还有点淤,我揉了揉,下了床,脚下有点打漂,我穿好外套,想着计划里的图片,我打算去看看。   一脚走出门,外头有晚霞,但在我眼里跟一团乌烟瘴气,灰暗沙尘没有一点儿区别,我厌烦地转头,就看见了正巧出门而来的唐风行,他自来熟勾住我的脖子说,我跟你们宿舍十分钟之后一起打篮球比赛,你不参加吗?   我想都没有想摇头,唐风行有一点失望地松开了我的肩膀,再问了一次真的不参加吗?   我看他抓著书包肩带,一脸期盼样子,我于心不忍,但隐隐作痛的伤口在提醒我什么。   不要有再有瓜葛,再有任何联系。   他在我纠结时刻,直接大力扣着我的脖子,亲昵地强拉着我说,走啦,感冒发烧要出去透透气,别老闷在宿舍里,宿舍不透风,更多病毒细菌。   我不想跟他计较他那些歪理,被强迫的到达场地,破坏我计划的唐风行依旧满面春风笑呵呵看着我,弯下腰对坐在观众席上的我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今天发烧了,你就当舍命陪君子,观摩一下比赛好了。等会我请你吃饭。   我说不用,他说一定要,我疲于说话,他爱说什么说什么。看场篮球比赛而已,也不是很耽误自己去踩点。他身上套着穿了件篮球服,结实的小臂在衣服勒着显露了出来,许是我太过于灼热的目光让他注意到。   他朝我挥了挥手,让我帮他拿着外套和书包,我没接说,不拿。我扔到一边去,他也没有生气,笑了笑说,那就放那帮我看着。   我直瞪瞪看着他,冷冰冰地说,不看。   他已经开始准备运动了。   一场篮球赛结束,我除了在一群拉拉队的加油声里面被淹没之外,我看到唐风行,运球流畅,跳跃能力极强,比赛最后一秒投篮时,若隐若现的腹肌被我瞧见。   我捏了一下我肚子上垮下的肉,同为男人差别怎么这么大。   我琢磨着就开始生气,好啊,原来是来鄙视他身材,炫耀自己身材好是吧,唐风行。   我瞬间冒起火站起身来,直接站起身准备来走掉了。一场比赛结束的唐风行一把抓住我的外套帽子,气喘吁吁地说,不是说好帮我看着吗?   我说,我没答应帮你看。   他非要耍赖,说我答应了他。   我懒得看他跟我胡搅蛮缠,躲开他又要勾住我脖子的手,用手肘撞开了他,周鸣满头的汗,一把拉住我说,正巧打完篮球,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周哥我今天请客。   唐风行立马应和,拉着我说一起去。   我摇头说,今天刚刚发烧完,不是很想去。   周鸣就说,出去外面喝点酒,驱驱寒,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还拿上次没参加生日会堵我的嘴。   我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不想坏了一伙人兴致,赶紧假装燃起自己的热情说赶紧去抢座。   今天踩点计划全被唐风行破坏了,我慢慢地走到后面,与唐风行并行,他走近过来一点,我立马狠狠地撞他一下,撞到自己伤口摩擦得疼也不管,再接就踩了他一脚,他惊讶看着我,我报之微笑,骂他傻逼。   --------------------   陈舒宁的视角 第8章 8   =================   我坐在逼仄的室内烧烤店里,肉碰到烧烤锅上滋滋滋地冒出少许白烟,烟雾缭绕把我眼睛片蒙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瞧不清眼前的景物,我摘下了眼睛,口袋里,戴着看不清,脱了也看不清,所有人我都看不清。   唐风行看见我端着碟子,却无动于衷样子,他抓住我的盘子,往我碟子里放烤肉,他触碰到了我端着碟子的手指,被烧灼道到一般,闪的飞快,肉放偏了位置,差点掉回去。   我轻轻地叹口气,没胃口,但有人给自己夹肉,我笑着说了谢谢,意思一下,我还个情,眯着眼睛,从灰黑红一团颜色的锅上给他夹了一块肉,凑到我眼前,我看清是熟的,才放到他碗里,小声说了一句:“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他笑了笑,喝了口啤酒,没说什么,高兴地把烤肉吃进嘴里,烫的呲牙咧嘴,不住地呼气,甩头。我不禁笑了,他反倒不好意思喝了口啤酒,偏头不看我了。   我积极地给今天的金主夹起来两块说,谢谢周哥请客。   周哥那是不客气,说来走一个,我说着端起来盛满金黄还冒着泡的啤酒,拿啤酒喝一口,去去腻味,唐风行一把按下我的杯子说:“刚刚发完烧,别喝了。”   我没理他:“周哥说了,驱驱寒,大家伙一起来吧。”   我看不清唐风行的表情,他端起酒杯的手很僵硬,一个小单间里坐满两个宿舍的人,无数双丛林一样的手抬起来,互相拥挤着,端着酒杯碰到一起,我跟他的手撞到一起,手臂几乎贴在一起,他要看着偏头看周哥说谢谢今天金主爸爸请客,呼出来的热气打在我右边的耳朵上。   他呼吸太烫了。   周哥让我干一个,我端着酒杯迅速仰头,酒精从喉咙下去像水带着苦,在喉咙前猛地扎一下,刺激得人精神,我舒服地呼出来一声,大家起哄,又给我倒酒。   觥筹交错,亮堂的白炽灯亮的我不敢抬头,我抓着酒杯,看着他们玩骰子,我不懂,我也不介意输了喝酒,我不为了玩,我只想找个借口喝酒。   灰蒙蒙的一天,在这一刻,我好像钻了出来,心里阴霾着点低沉,无趣,被酒精给消除了,无法戒断的快感,让我从谷底走了上来,我在酒精中苏醒。   热闹,好热闹,好高兴。   吴化文端起来这个酒杯说,陈舒宁,挺能喝,这一杯,我陪你走一个,我来者不拒,抬起眼皮,笑了说,我千杯不倒,我还能带你们回去。   没错,我喝high了,我很高兴,我没了今天郁闷,悲伤,混沌,我开始像一个永动机一样开始燃烧我的精力。唐风行压住我要举起来的杯子,他不高兴地开口说,吴化文,你明知道今天陈舒宁刚发烧完,我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闭嘴了。我洋溢着笑容说:“这不扫兴吗,我又不是病秧子,退烧了,就好了。大家都是一起打过篮球了,今天我没上场,我自罚两杯。”   我端着啤酒猛地灌了一杯,眩目,飘忽,轻快地感觉让我如痴如醉,感受不到了疼痛,无论是划过的那两刀,还是心里的空缺荒芜感。我爽快喝完,嘴角漏出来一点啤酒,我用淤紫的手背擦了擦嘴。   他看着我灌完两杯,吴化文赞了我的酒量,说唐风行干什么拦着别人不给喝酒,再扯到你们最近挺熟的。   赵俊也大着舌头说,确实,你们俩最近走挺近,话说上次你说上厕所,结果旷了一节灭绝师太的课,唐风行,你可真行。   我愣住了一下,他旷课是为了照顾我。   我咂摸半天,他也就憨憨地笑说,拉肚子了,去医务室开了点药,躺了一会。   吴化文打趣他说:“专挑这时候拉肚子,真的没运气,被灭绝师太罚打扫办公室三天,还剩几天?”   “还有两天。”   我靠近他说:“被罚了?”   他抓着筷子说没事,我趁着酒劲说,我帮你一起扫。   他跟碰杯说没拒绝,说好。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模样,但我能猜到我现在满脸通红,能捋直舌头讲话实属不易。   我没吃多少烤肉,全靠一瓶一瓶啤酒罐饱了。吴化文又开始起哄,叫旁边安静的唐风行唱歌,说来点节目,热热气氛。   李景源推他说:“你好得参加了校园十大歌手,拿了银奖的人,能不能有点自信。”   唐风行拒绝了三回,被宿舍人连脱带拉,连那个黄色的凳子都被拉脱,直接抬上去,任由他挣扎也没有用。他拿着手机手足无措。我戴上了眼镜,他的耳朵和脸都红了,不知道是酒精,还是真害羞,活像大过年时候,被家长带去表演节目的小孩,我趁着脸,跟着一起起哄,说唱一个唱一个,好不热闹。   我吹了一声口哨,说唱啊,别怂啊。   他终于抬起头来,紧张地说了一句,献丑了。   bgm一出来,是他紧张带着有点抖声音,宿舍舍友拿起来手机,打开手机手电筒,关了单间的灯,他被手机手电筒亮光包围,我看到了灯光下的翻滚的灰尘,他的声音一出来,清脆干净,带着穿透力,可以拨开迷雾的阳光但带着悲伤的语调。   *“都怪我孤陋寡闻。”*   *“错把你的礼貌当成认真。”*   *“我想我是个哑巴。”*   *“说不出万分之一的谎话。”*   *……*   *“我只是这样说服我自己。”*   *“比爱情陪伴更长的是友情。”*   他唱到“比起朋友这样的关系。”   歌声不是纯粹的技巧,我仿佛看见了一幕幕翻过去的故事。   下一句他就不唱了,他笑了笑说,不记得了,就这样吧。   孤注一掷,戳人心窝子的声音有点儿余音绕梁,对,我就是那个梁。   场下人鼓掌的鼓掌,晃灯的晃灯,抓着他的肩膀晃来晃去,用手肘撞他说,唐风行,暗恋谁?唱得这么深情,他也就笑笑说,这歌就这么唱得,跟他没有关系。   吴化文扣着他的脖子往下摁,揉它的他头发说唬谁呢,上次唱歌比赛你就唱的这首,台下女生都给你唱哭了。难怪你拿奖,他笑着说学校比赛,闹着玩的,我唱的烂,这张脸占便宜了。   他们打闹一会就拿过手机切歌,开始换一首歌,上台一群好友鬼哭狼嚎,在酒精下摇摇晃晃唱起来《富士山下》,陈奕迅的情歌。   学生时代不就这么点心思,情情爱爱,伴随大半个辈子,谁爱谁成了巨大无比的主题,风流,绯闻,在学校里口耳相传,谁都想看爱情是个什么样,无论是喜剧爱情,还是悲剧爱情。   他换了一个银色的耳环,在闪光灯下反光,他现在唱歌样子着实在我灰暗的视角里像一束光。   他们醉得醉,喊得喊,赵俊拿着手机把这些傻样都录下来了,唐风行找机会坐回来了,上头的几个“鬼”还在嘶吼,他安静坐在我旁边没说话,喝了一口啤酒,我挪了挪位置,让他别在角落挤着。   赵俊喝得也上脸了,问:“陈舒宁,前几天老师让去的事务所做实习生学习,这可是顶顶有名的事务所,你说不去就不去。”   我坦荡地说:“给我浪费机会。”   我说的是实话,明天晚上,我的计划可能就要成功,我有九成的把握,一成分给意外。   唐风行喝酒都明显顿了,放下盯着酒杯若有所思,我有点想上厕所,看前面的人还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我跟周哥说了一声,说上厕所,其实是乘机去踩个点。   我从口袋里摸出来香烟,点了一支,吸了一口,尼古丁给我继续带来上扬的快感和精神,但又给带来一层眩目。   我走来一步,就被喊住了,唐风行看着我在抽烟问:“你抽烟?”   “不常,酒喝多了,醒一下。”   “不舒服吗?”   “没有。”我看他跟我一起站在店门口旁边巷子墙壁那,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红着耳朵,在路灯下明显至极。   我有意思得朝他吐了一口烟雾,他疑惑看着我,我把烟盒子递给他,他说拿了一根说借个火。   我今天酒精上头,加上闹了一阵,心情激昂,身心上是个成年人,心里有鬼,总觉得唐风行藏着掖着什么,想逗逗他。我拉着他的头,让他嘴唇上咬着香烟凑近我的烟,他的刘海抵在我的额头上,他显然愣住了,眼睛猛然瞪大,他香烟被我的香烟给点着,红黄夹杂的烟火出现,我让他吸一下,我松开了他的脖子,推开他,看他被烟呛得咳嗽。   呼吸太烫了。   我笑了说:“不会抽,就别抽,装什么装,烟又不是好东西。”   他今天也是喝了酒的缘故,直接抽出我嘴里的烟,扔在地上说:“那就别抽了,我不太喜欢烟味。”   谁也没提刚刚靠近时,几乎脸贴脸的事情,唐风行耳朵跟煮熟虾似的,要不是因为他喝酒才这样,我还真的以为他对我有点什么想法。   我挑了挑眉,说抱歉,笑一下说:“马上就毕业了,打算做什么?”   “这个专业,只能做律师了吧,你呢?”   挺简单一问题,我踩灭了脚下的烟说:“我没想过未来。”   “你好好努力,听说你成绩还不错。”   他听见,好像被冷到抖了一下,我好奇地看着他,他就慢慢吐出来一句,嗯,知道了。   空气里还有香烟的味道弥漫,夹杂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有点像要破土而出的幼苗,但又还缩在地底下。   我点了点头说:“歌唱得不错,气息挺稳。”   他点了点头说谢谢,我问他,暗恋学校哪个女孩。   他笑而不语,我今天话多了起来,狂躁又在我心里复苏,我抑制不住想要讲话,说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转头看向我,说喜欢头发短的,就不说了。他也反问我,我看见从店里走出来的一群聚餐女生说:“喏,瞧见没,前头那个,长头发那个,喜欢黑长发,看起来文静漂亮的女孩。”   他笑着说,这样,改天给你介绍一下,说这女孩,他认识。   我摇了摇头谢谢他的好意,说不用,暂时不想谈恋爱,耽误人大好青春,你说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没吭声,依旧低着头看鞋子,鞋子上有钱吗,看这么认真。我们你来我往聊了一会,吴化文喝醉拉着他说东说西的,赵俊和周鸣,带着一群人乌拉乌拉地酩酊大醉地走出来。   一个人拉着一个,打算一齐带回去。我现在虽然有点脚底打漂,胃里有点恶心翻滚,说想到处走走,散个步再回去,他们都喝醉生梦死,没理我。   我骑上了自行车,突然想着,要不就今天好了,从这里骑过去,当作喝醉酒,没骑好,栽进河里。   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了,他们叫的出租车已经走了,那个地方,现在也没有什么人。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经过那四下无人的桥。   这里的是一条小路的桥跟下面的河面没差多少距离,今天还下来点雨,水面比平常更高。桥之前被一条车打滑,撞到了下坡桥尾那里,现在都没修缮,给我钻了一个空子,只要我单车开偏一点,我就能自然而然得掉下去。   完美的意外死亡造成的自杀。   明天被人捡到,也能查到我身体里酒精含量高,被定为意外死亡,怪给桥没修缮的错误上。   火山喷发一样的热情,出了外头冻了一会,就被雪崩雪花给埋得严实。一点都不见刚刚的火焰热情,只剩下刺骨的寒冷,以及耗光激情剩下的悲怮和惆怅。   重新回到暗无天日谷底中,落差让我无法忍受。我面无表情,脑子昏沉。   狂欢过后,撤去灯火通明,万家灯火,我还是这样,依旧是还是空洞无物。   四下寂寥无人,我从桥头上去,快到桥尾巴,我突然想起来,我答应了唐风行陪他一起罚清扫办公室。   我体验着下坡时的寒风刮蹭我的脸,钻进我紧实的肺腑,在我衣服空隙里乱钻,带走我身上的体温。   我嘴里小声地念了念说,唐风行,对不起了,我要食言了。   如我预料,我骑单车本来就摇摇晃晃,我的单车头往那一偏,从那个缺口出向下坠落,清脆的“扑通”声响彻这偏僻深夜里无人经过的小路。   我的身体三百六十度的转,我松开了车把手,坠入河中,感受到寒冷刺骨的河水,从裤腿,袖子,领子往里进,将我拥抱,向下拖拉,我眼前只有黑暗。河水攫取我掉我肺部遗留的空气,呛水导致身体剧烈反抗,头止不住的疼痛。河里头漂浮着各种垃圾,塑料袋缠住了我的手脚,耳朵刺痛。我心甘情愿得割舍这些空气,领取现在疼痛折磨,看着嘴巴旁边冒出来的气泡。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把孤独的我收留。   --------------------   陈舒宁的视角·推荐播放音乐?毼?禁?露????? 第9章 9   =================   眼前是银白的光,安静寂寥,肺部灼热,撕裂疼痛消失。我看见了,看见很多的画面,原来死的时候真的有走马灯,无数张脸从我面前划过,熟悉的,陌生的,周鸣,赵俊,唐风行……刚刚酒吧里嘻嘻哈哈的嘴脸像被洗衣机转过,消失一干二净。   那些都是触碰不到的充斥着暗角脸。   一张脸停在我面前,我的被猛地砸了一下心脏刺痛,一阵一阵痉挛。他眉眼舒缓带着光晕的柔,跟我有几分相似,但她的黑长发总会在抱着我睡着的时候,弄得我的脸发痒,额头上有有缝合过的伤疤。   她朝我笑,喊我宁宁,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我想要伸出手触碰。她的眼里常含泪水,浮肿眼袋,眼珠带着血丝,她抱着我,哄我入睡一样说,宁宁,好好睡。   我感受到了暖意,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我抓着她的手,想让她带我去她的世界。   猛然间,陌生的声音,掰开我跟她拉着的手,我在无声地呼喊,声音扯着我,他洪亮巨大的爆炸一样的声音喊:“陈舒宁!陈舒宁!陈舒宁!你tmd不准死!陈舒宁,看着我,看着我。”   瞬间我被收纳回盒子中一样,灵魂回到肉体。冰冷席卷我,尖锐的耳鸣声钻着我的脑子,全身心的刺疼撕扯,肉被一丝丝剔出来,肺部灼烧,口鼻被窒住,眼前昏暗沉闷被被纱布蒙着,只有一张脸是明晃晃的,银色的耳环晃荡在我眼前,带着水珠,晃得亮眼。   冰冷湿润的唇覆盖在我的嘴唇上,吹进去炙热的空气,温热的液体滴答在我的鼻子上,越落越多,与冰冷的我形成巨大的反差,我的胸口不断被按压,我感觉到了胸腔里的汹涌澎拜,往外涌。   我被他打开眼睑,他大声地在我耳边呼喊,但我觉得他在远处的荒野呼喊我的名字,用尽全力,我只能听见细微的声音。但却一下一下击打我微弱的心跳,我肋骨要被他按断了一样,我嘴角随他的按下动作,流出来一点带出体温液体。   乌泱泱慌乱的腿脚,闪着蓝红光线像玻璃破碎散发出来的闪光,响彻的鸣叫声,橡胶手套在我嘴里挖弄,我不断吐出来温热的液体,在这个偏僻的无人的河水十分热闹,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眼前晃过的无数光亮再是黑暗。   一切重归寂静。   我被一只巨大的手又按在水底,浓稠的黑暗,恐惧的孤独占据我的脑袋,我自身仿佛存在于深海中,无数的鱼类尸体压在我的身上,一只叠着一只,血液,血腥味,一点点抓着我的手脚,我大口呼喊,但依旧如同所有的梦一样,我听不见,没有用。   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只鲸鱼尸体降落在我身上,现实与梦境交织,重叠,胸前发闷,我被窒住呼吸。   我醒了。   我想一只濒死的鱼,大口呼吸空气。   止不住的耳朵堵着却空响着嗡鸣,木屑的尖锐一下下挑弄我的神经。我的手被抓住了,扣得十分紧,唐风行满头湿发,一脸惊喜看着我,他眼睛发红,围着白色的大毛巾。他抱住我,勒得很紧,要我嵌入他的怀里,跟他融为一体。劫后余生不是我,是他一样。   我无力推开了他,止不住的心脏疼痛,和全身的疼痛,眼前是飘忽的,好像还在梦境里。   我用我仅剩的力气,喊:“滚!”   喊得根本没有多少声音,胸腔一震动都发疼。   唐风行哑了声,我再次想要喊,白花花墙壁,熟悉的酒精味不断让我意识回炉,我知道我没死。   我没死,为什么要救我!   这种明明马上就要成功的自杀计划,为什么失败了,我明明已经渡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却又将我拉回这个地狱。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放过呢。   我没力气挥舞,我只能单方面卸除我的怒火,下去的只剩下悲鸣,我无力躺在病床上哭泣。   太痛苦了。   我已经开始自说自话,我想要死,我不想要待在这里,我很痛苦。言语不连贯。   站在我旁边看着我犯病的唐风行无动于衷,沉着声音说,不可以。我开始用我受伤的手,扯开我右手上的注射针,血液一下成股的流,我看见他的万般惊恐,推开阻止的他,他强行拉住我的手臂,按了铃,血液滴落在地板上,染在他的衣服,我的衣服上,染在他的手上,在地板上的血液被他的脚摩擦开,划出一道道骇人的黑红痕迹,一条条干涸在上面,彰显著我的失控。   我依旧在挣扎,像是被情绪操控的机器,我不知道疼。   在我心里只有一个目的,而唐风行明显知道。   嘈杂声接涌而来,许许多多的白大褂人按住我,唯独没有唐风行,我尖锐的呼喊,喊得什么我不知道,我像是砧板上反复弹跳的鱼,我没办法控制。我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个控制端,怒火占据我的头脑,我为了释放出在心里无法忍受无奈,害怕,焦虑,恐慌,愤怒。   我手臂被针扎过后,他们的白大褂都沾染到了我手背上流出来的血。   疲乏感击垮了我,给我来了当头一棒都眩晕,我开始安静,瞬间被水浇灭的火焰,所有人都退开,我再最后看见唐风行站在我的旁边,捂着眼睛,不断用手擦眼睛。   我胸口起伏,在我沉睡下去那一刻,想到想法只有,他不该在这里看到我这样。还有就是我深刻意识到,我疯了。疯的很彻底。   --------------------   陈舒宁视角 第10章 10   ===================   *2016.11.28 2°天气冷*   今天是暗恋陈舒宁的第1027天   他现在睡在病床上,很安静,跟刚刚相比,过于寂静。   我没有想到他提前了计划,提前了两天,像是临时起意。   他在聚餐结束后说的话,让我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脑子发疯想他,心脏没有停下来一刻跳跃,像是电子音乐不断跳动都节拍。   是因为他借他香烟的火给我点烟,靠的很近,近到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弯卷的睫毛,有些尖锐的眼角,没有睡好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眼神没有聚焦。   炙热的呼吸拍在我的鼻翼上,带着酒精香烟,两个给人最多欢愉的两样东西,一样也没用吸引住我。吸引我的只有陈舒宁,世界按下暂停键,冬风,雪融化的细雨,月亮,全部删除。   我被停滞了,被他抓住了呼吸节奏,那一刻我不想脱离,仿佛是我漫长等待中,我一直是画框外的人,突如其来,我入画了。   心思若狂般野草疯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火是陈舒宁,春风也是陈舒宁。   随后我们都不约而同,没说什么。那被我熟烂于心的歌词,我唱给他听,他也听不见,这钻出来好暧昧被藏在心底里,只能自己咀嚼回味。他让我努力,他说他喜欢长头发文静女孩。   他原来喜欢女生,原来随便从餐厅出来的女孩都会比我有优势被看到,我连入选的名额的权利都没有,瞬间我被推出画框,连站在划着“禁止靠近”的带子前的机会都没有。   不疼吗?疼啊。   疼得我呼不出来声音,我听着他所的话,他亲手拿着刀在我身上扎,扎的我鲜血直流,还得在伤口上涂抹柠檬汁,酸痛和密密麻麻的疼痛接踵而来,我装模作样笑着说,我给你介绍。   他说耽误人家,没想过未来,连实习机会也不去。他摆明没有想要继续活着,我感觉他在向我发射求救信号。我惴惴不安,桥和河,在哪里呢?   我看见陈舒宁没跟我们一起走,我下了出租车,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他骑单车左摇右摆,他醉了。   他连我在他后面骑单车声音都听不见,好似世界就剩他一个人了。   这里我想起来了,我来过,也是陈舒宁最经常来到地方,他一来就站在桥上抽烟,不是向远处眺望,而是低头看着河面,一看就要看半个小时再走。   当时我没有看出他的端倪,现在我明白了。   简陋的桥,短和破旧,周遭都是菜地,路上各种塑料袋和饮料瓶被我的轮胎碾过。   我听见剧烈的落水声音,陈舒宁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扔掉了车,我看见了河里的涟漪,已经陈舒宁上上下下的脑袋,在这一片黑暗的河中,好像河里那些塑料袋一样,渺小难以被发现。我脑子空白,我的身体擅作主张开始了行动,我从菜地往下楼梯爬下去,脱掉身上的衣服,扎下去了。   我憋气在刺骨的河水里托着他的臀往上走,他遮住眼睛的刘海漂浮在我眼前,我扯掉缠绕着他的塑料袋,他了无生气面庞,嘴巴里不断冒着气泡。   我拖着他上岸,开始强压着害怕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我明明学习过很多次,我慌了神,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力慌张过。   无法比拟恐惧在我头上打转,不想要在经历。   陈舒宁脸被谁洗脱了色一半,苍白发青,我抠挖他嘴里的秽物,一下一下按压,我喊他的名字,唾液,鼻涕,眼泪混杂,我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什么。   我用尽全力喊他的名字,我希望他能听见,我希望他能听见,有人注意到他了,他想要自杀的信号有人接受到了,能不能再坚持一下。我嘴唇不自觉抖动,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陈舒宁。   我按得手酸发涨,我不敢停下。   他的胸腔在我吹起时伏起,我吹了两次,再次开始按压,他似乎要呕吐,我赶紧把他都身体侧过去,用手指抠挖他嘴里各种秽物,以防止口鼻被堵着。他吐出来了水,夹带着血。我抖着手打了120,我再次吻了他的唇,浓郁的金属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机械地重复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救护车来了,我被拉开,他被抬走,我也被拉上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我看着他,被医生手下除颤仪一下一下被电击着胸部,猛然得弹起来,我眼前眩目,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害怕,别死,一直在我脑子回旋。我无能为力,不是小说里的金手指,我救不活他,只能靠医生。   我第一次觉得这么无用,但我不想要承认。   我想我能救他。   他被推进手术室时候,再紧到ICU病房时候,最后再到普通病房时候,我浑身冷的发抖,嘴唇被河水冷得发紫,医生让我喝点热水时候,我才注意自己颤抖的手,看着他裹着纱布手臂,发白的嘴唇,发灰的脸。   满身伤痕,呼吸起伏的胸口,我落地了。我在庆幸吗?庆幸我跟上去了,庆幸我明白了他的话,庆幸我捡到了他的计划手册?   他醒了后比上次在医务室看见我,抗争反应更加剧烈,满地的血,哪里都是,我心脏被陈舒宁掐住,心脏疼得紧,可我只能在他发病时候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一样。   是我让他不舒服了吗?   但我捡到了他的册子,那就是命中注定,我不管,不论如何,我也不想要松手,让他走。   我很自私,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希望陈舒宁能活着,能活在我的眼前,即便是这样痛苦的活着……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留下来还在原地的人太痛苦了。   陈舒宁,你tmd能不能活着!说死就死不是你的风格!   我求你了……陈舒宁……   我犹豫打了他主治医生的电话,问现在情况能怎么办,医生意思是让我带他去住院,现在他的行为已经很危险了,不入院治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病,随时性命都有危害。   但我不想,不想陈舒宁住进去医院里,暗无天日,没有陪伴,孤孤零零一个人对抗着这痛苦的情况,我不愿意。   好自私。   我挂掉电话,看着打了镇定剂,安静下来的他,我扣住了他重新扎了针的手,虔诚地亲吻了他的手,一股子的药水味,嘴里泛着苦涩。我得寸进尺让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流到我的嘴角,咸苦,心像是被剜去一块。   我小声地看着安静呼吸的他说着,陈舒宁,你哪里也不准去,你就跟着我,好不好。我也哪里都不去,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   唐风行日记视角 第11章 11   ===================   我躺在病床上,放在床头柜上的粥已经从滚烫变成温热了。唐风行背着黑色的书包,坐在我旁边椅子上。早上外头天空还是鸦青色,偶尔划过一道黑影,树还是在未亮起的天下随着风摇着墨绿色的叶。   来得真早——我闭着眼睛想。   自从上次重新开始吃药,总算头脑清晰了一点,极端因子被药物控制住,但吃完这种药,昏沉,脑子停止运转滞住,但我从狂躁居然进入了短暂的正常期。   我并不是一年到头都是这般疯样,以前在狂躁期和抑郁期我都能用疼痛掩盖压下去,但这一年这种做法的作用效果逐渐在减弱。   极端分别在两头,中间夹杂正常期。正常期的我与常人情绪无异,这就是前两年,时间能保持在一个星期左右,或者能够更长一些。这就是我还能在大学里面隐藏住自己的精神不稳定不被人发现。但如今越来越不受我控制,而且难以找到应对方法。   自杀第一次不再跟随计划,而是冲动。   特别是今年的冬天比历年来的冬天都要难熬。   这样我不禁头疼起来,这样子很容易被人发现是自杀,有违背自己的初衷。并且丢的本子还没有没找到,但我找到了怀疑对象。   没错,锁定怀疑对象——唐风行。   现在已经被唐风行窥探到我的秘密,有可能是巧合,正巧他来找我。虽然这是我为他找的理由,按道理大家都醉醺醺,怎么有人顾得上我不在。   但他确实是阻止我计划的人,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赶紧想着做点什么行为,让他觉得我这人矫情又做作惹人厌烦,受不了赶紧离开这里。   省得我犯病要被他看到,丢人。   唐风行是唯一看到我两次犯病的人,也不是没有动过杀人灭口的心思,杀了他,我自杀,但也就是想想,这样整得跟渡边淳一的《失乐园》一起殉情一般,我打了个冷颤,删掉这个想法,丢进脑内垃圾桶。   其实现在没有狂躁感,冷静时期的我,并没有狂躁和抑郁时候的结束生命的意识强,反而回到原来没有生病的我地步。   身体里仿佛住着三个人。   一个是狂躁自傲,一个抑郁悲伤,另一个的则是原本的我,可是原本的我存在时间过短,每次我都会用来思考平常遗留下的,犯病严重时候没动的论文作业以及修改的文件。   还要准备答辩。   正常期的我,想过好好活着。   可惜存活时间太短,大部分时间我再轻狂躁,狂躁,抑郁来回穿梭。   所以现在的我对于之前的死亡行为试验表示心悸,带有一种鄙视自己,居然这样冲动就落下了河。   我闭眼装睡,我闻不见密封在盒子里的粥香,但闻见了清新的泥土和点点花的香甜味。细细一闻,有一股子青苹果的味道在鼻子附近,但又不是青苹果那种极端的酸甜。   我昏沉的脑子有一种被撬起来一角,灵活一些,令人舒服的味道,让我闷疼的胸腔有了些放松。我还是继续装睡,不想要搭理唐风行。唐风行黑色书包的暗扣撞到了椅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塑料袋声音开始缓慢消失。我听见他坐在我旁边的呼吸声,我僵硬着身体,想要动一动,唐风行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陈舒宁,别装睡,粥要凉了。”   我睁开眼睛,第二次了,他又看出来我装睡?这人真的有够烦。   我冷言冷语小声地说:“不吃,滚。”   唐风行叹了口气,把盖子掀开:“你不吃,我吃,等会我还要去上课。”   我闭上眼睛,平躺着,一脸无动于衷。   我们默契地没有提及关于我自杀行为的事情。   唐风行把椅子拉过来,更加靠近我的床。盖子掀开后,散发着温暖鸡蛋加皮蛋瘦肉闻到,我这几天挂掉都是营养液和一些药水,饭菜基本没有吃几口。   前期从狂躁结束到抑郁醒来,着实没有任何胃里,但如今有点儿恢复了理智,听见唐风行吸溜着粥,一口接着一口,咕嘟咕嘟吞咽,喝得极其爽利舒服。   我抓着白色床单,想要侧过身去,但右手划伤加骨折,外加脚踝崴伤,算是医生口中的不幸中的大幸,可我本人并不这么认为。肉体的无能让我只能脑海中过一遍……我咸鱼翻身的画面。   我饿了,但我不好意思开口,刚刚叫人滚,现在又要喝别人买的粥,多贱兮兮的,没忍住开口骂:“要喝滚回去喝。”   唐风行笑着看着我,放下他已经喝完的粥,拿出另外一碗,灿烂地说:“想喝吗,这可是学校最受欢迎的皮蛋瘦肉粥,米粒煮得都开花了,肉嫩得一口咬断,带有弹性,连皮蛋都……”   “我喝,我喝,我喝行了吧,你能不能歇一下。”我赶紧顺着他给的楼梯下,不吃白不吃,不白嫖算什么好汉。   唐风行马上旋转旁边的拉环,帮着我病床调抬起来,把我从平躺躺尸状态坐起来。唐风行利索在我前面放了一个小桌板,我问哪来的,他说,这是她妹妹的,借来用一下了。   我说了声谢谢,打算单手开盖,唐风行正打算帮我,我粗暴地推开他的手说:“我没残废。”   唐风行笑了笑,全程让我自己来,我折腾自己半天,锈掉的脑子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神经元终于一个搭着一个链接起来。眼镜在河里丢了,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勺子在哪里。   唐风行看我开了盖子无动于衷样子,伸出来的左手无处下手,他捡起勺子塞在我手上问:“眼镜多少度,哪天带你重新配一副。”   “600度。”大慨就是脱掉眼睛,人畜不分的地步了。   我拿着勺子吃粥,他在我旁边晃说:“我视力1.0,好奇600度眼睛看我,是什么样?”   “那可真令人羡慕啊。”我说着认真转头去看他,他坐的旁边,隔得近,能看清楚面貌,不至于模糊成涂了马赛克,五官很端正立体,长得深邃,眼窝有些深,尽管现在天微明亮,他的眼睛依旧精神富有亮色。   毕竟人都有一个毛病,就算是我这个神经病也有点审美,唐风行,确实帅。一身凛然正气和阳光,跟他专业倒也挺搭。   他瞧见我专注看他的脸,瞬间收敛笑容,咽了咽口水。我疑惑看着他,吐出来一句:“不至于是近视到这么近都不见,说实在,你长的还不错。嗯,不是因为粥,我才夸你。”   他肉眼可见的——耳朵红了。   我实在不得不怀疑,唐风行对我别有用心。带早餐,带小桌板,给我带了一个……盆栽?   我看着只开了几朵的花,着实没看出来长得有点儿像路边的黄花蕊,白花瓣的野花,我有些疲倦,手已经拿不动勺子,撒出来了。   我真心觉得自己是废人,喝粥撒了几勺子出来,想起来之前犯病时扣扣子事情,心里愈发得瞧不起自己,自卑感无用突然从心底露头冒出。   唐风行没替我擦,把纸巾塞在我手里说:“自己擦,别愣着了,擦干净就可以了。”   刚刚冒头的东西又蛰伏了回去,果然我真心做作,但唐风行至少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多待,心里多少舒服了些。真的像是我只是意外事故躺在这里,唐风行作为同班同学顾及同学情谊来照顾我。   我不再能吃下去,我放下勺子问他:“这是什么花?”   唐风行把我剩下的粥喝完,看着洋甘菊,外头天逐渐亮起来,他擦了擦嘴,笑容跟随着阳光一样灿烂,让我眼前一亮,怎么能这么有活力。   他有些得意地说:“这是洋甘菊,助眠养神的,看你这两个晚上睡得不怎么好,我觉得香味还不错,试试看今晚怎么样。”   “哪来的?”   “花鸟市场买的。”   “一大早去买的?”   “晨跑经过买的,听店主说效果不错。”   我眼皮子开始打架,许是暖和的粥起了作用,还是那盆带着青苹果淡香的洋甘菊真有点儿助眠效果,还是唐风行有一搭没一搭跟我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我眯着眼虚虚地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把药倒出来给我,再我水壶倒水让我吃下去,我居然乖乖照做把药吃完,帮我盖好被子说:“我说了,你也不乐意听,上次说你还骂我来着。”   我转动自己即将要见周公的脑袋,之前他说因为同学一场带我去医务室那次,回来我还钱骂他一回。   原来还记着账呢,我不禁笑了一下说:“原来你记着我的仇呢。对不起现在让你骂回来,成不?”   “算了,你就真当咱俩同学一场,你就当我有利可图,让你好了之后在最喜欢你的灭绝师太面前美言我几句,让我不挂科,拿高分。实在觉得我亏了,那你付钱。盆栽钱,粥钱,全部算明白了,我支持微信支付和支付宝支付。”   唐风行挂科,骗鬼可以,骗我不行。   我闭着眼,他还记着我问他支付宝还是微信转账事情,说实在说被他逗笑了,原来唐风行这么记仇。   听起来确实是我在无理取闹,不给人留情面,他到是让着我的暴躁脾气。   药效发作,脑子已经开始进入温水浴中,我眼前有些花白,嘴里吐出来什么话,都好像远如在宽阔原野上说话,远远的,唐风行拍了拍我胸前的被子说,好好睡吧,别想了,我下课来看你。好像带着扩音效果,但仿佛在过隧道一般,觉得变远消失了。   语气温柔,如同今天绵软的粥,让我昏昏沉沉睡着了。我最后意识消失时,听见唐风行,喊我名字,但我已经在睡着边缘,没有任何动静,他小声继续说,不是因为同学关系……是私情。   我心念着“私情”这个词……陷入白色梦想里。   --------------------   陈舒宁视角 第12章 12   ===================   每次都在将醒未醒的状态。吃了药之后浑身发软,动个手指都费劲,跟个无脊椎动物没什么区别。中午阳光灼眼时候,有人给我拉窗帘,把我扶起来喂水,有点不熟练,但也在努力缓慢让我喝下去。   给我喂粥,我没有食欲都受着,过了一会,我吃完药本身就犯恶心,粥从胃里吐了出来,他拿手给我兜着,吐了他满手,一股子酸臭味在被子上。他也没有说什么。我抓着他的手,迷瞪瞪地说:“对不起。”他拍了拍我的背,给我擦嘴:“没事,不用道歉。”说完,他洗手去拿了新被子回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犯病时候,受到人照顾,他小声安抚我,我才发现,我在哭。我抓着他的手,不想要放开,浑身的残缺不安全,都想要通过手心好温暖补回来。   我把他的手贴到我的脸上,我说我好难受。他说他知道,我紧紧抓着他的手,无论是谁,我都想要有人给我抓着,像是溺水的救命稻草,更多是寻求补充安全感。   深眠后便是迷迷糊糊间听见小声气音声音,细细碎碎传进我的耳朵里,睁眼时眼前糊着一团光晕,丝绒质感血橙的晚霞在窗边辐射开来,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第一次没有发噩梦,没有那些扭曲糟心,似真似假的梦,让我睡觉多少舒心了不少。   但那个人的脸我不记得,我没睁开过眼睛,声音也是朦胧过滤一般,听不真切。   大抵也有药物的作用,脑子已经抬不起劲,听人说话,自己得在嘴里小心地念两边才知道他们说得什么。   窗前站了几个人,有些反光,没太看清脸。   他们凑近,周鸣一屁股坐上我的病床,捏我的脸说:“哟,陈舒宁醒了,怎么的喝个酒,就躺这里了。早知道我拉着你一起回去,喝完酒还散什么步?”   我虚虚笑了一下,看来唐风行没把我那天发疯事情告诉他们。   李景源带着啤酒瓶厚度的黑色方框眼镜,头发稀稀疏疏,薄薄的一层盖在头上,脸上有些痘坑。他拍了拍周鸣的手说:“陈舒宁刚醒,你就放人好好休息,把你那爱捏人脸的毛病收敛一下,搁这欺负病人。”   我“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周鸣这才我没有再折腾我的脸,转而捏住李景源的脸说:“这哪是欺负,这是爸爸的关爱,让我来关爱关爱你吧。”笑嘻嘻地揉他没有多少的头发。我用没有骨折的手摸了摸好被掐红的脸。看见唐风行站在他们后边,拿出来塑料盒装的粥,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   他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说:“还好。”   他问我:“饿不饿?”   我说:“不饿。”   这样的没营养干瘪的对话持续了两天,唐风行点了点头说,饿了,就吃一点,冷了我等会让护士热。   吴化文笑得奸诈,撞了撞唐风行的手臂说:“阿风啊,点解(粤语)没见你在我上次摔折了腿这么照顾我。在食堂排队排半个小,就买碗粥啊?”   唐风行推开他:“你那次不是你玩滑板卡裆摔折的吗,你女朋友好吃好喝哄着你,还用得着我掺合?我们宿舍没把你赶出去都不错了。”   李景源逃脱了周鸣魔掌问:“那次卡裆,现在你的小兄弟还好吗?”   吴化文没想到唐风行把话题转到他身上来,立马护住下身:“看什么看,滚滚滚,好的很。”   赵俊那鸡窝头凑过来到我脚前面,摸了摸那打了石膏的脚,敲击一下惊讶呼出声音来:“陈舒宁,你听还有声呢。”   这来到都是什么活宝,我药效那劲没过,没有力气跟他们插科打诨,唐风行轻轻拉开赵俊说:“行了,看陈舒宁样子,话都说不出来,还在这闹得这么厉害。累得慌,这你们看也看过了,走了吧。”   赵俊拍了拍我的脚说:“兄弟,好好保重,晚些日子来看你。”   我小声说:“没事,我明天就出院了。”   周鸣惊讶说:“你着什么急,你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听说过啊?”   唐风行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我接着说,这住院贵,我一穷学生哪来的钱。   周鸣吸了一口气说:“陈舒宁,你看你这白惨惨的脸,你想出院,这医院都不让。”   “没钱就将我赶出去了。”   赵俊站在床头问:“你不是买了之前学校推买保险吗,这不是能报销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买。”   “没买,原来上次班长说的只有一个人没买,就是你一个人没买?后悔不后悔,省那点钱,现在知道医药费贵。”   我心里想:我也想过这次自杀能活着。   我不想说话,房间里头的暖气开得足,闷的我的头出了点虚汗。周鸣问了一句:“你怎么都没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什么的。你看看你,都摔成这样了,也不跟他们说说,别老想不让他们担心之类的,担心是为人父母应该的嘛。而且,而且你是他们小孩,这点医药费钱他们还是能付得起的吧。别倔,这万一落了病根,以后成瘸子。”   赵俊:“呸呸呸,周哥你能不能盼陈舒宁好的。”   “哦哦哦哦,呸呸呸,我说错了。”   什么是父母?   他们说的是哪一类父母?   我有过父母吗?   曾经有算有吗?   那长大了怎么才能找到父母呢?   打电话吗?   可是我早就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我一直只有我而已。   我听见“父母”这词,仿佛像是鱼撕掉鳞片,身上撕扯的疼。好不容易压下情绪中蛰伏着的暴戾,恍然间,愤怒便从心间开始猛然炸起,热水沸腾一样。   “不用,我没事。”我艰难地挤出来这句话,伪装这么久的好模样,不想要在一刻失控,被人发现。   我捏着手掌心,有一种无形想要驱赶众人的愤怒,唐风行瞧见我呼吸急促起来,他捏了一下的肩膀说:“行了行了,你们下课来都没吃饭,不饿吗?让陈舒宁休息会,这不用我们操心,走吧走吧。”   唐风行推着众人走了出去,我神经质的咬着自己的手指,手背,非要咬出血痕来,一股血味涌来,而我却感受到了被控制住的愉悦,只有破坏自己的身体的快感才继续压下暴躁的情绪。   那种无法用言语以及任何行为可以抵消掉心里的狂躁,我仿佛从正常开始转换到失控,开始胸闷,喉咙里有异物堵着。   晚霞余晖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余病房里黑暗,已经从外头来得一点儿亮光。我急促的呼吸,感觉非常不好,无形的重力压在肩膀上。我抓着病床旁边冰冷的杆子,想要嘶吼。   手不住颤抖,手指甲扣挖着床榻,我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臂,脑子里不断弹出破碎的记忆画面。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什么,眼前花白,像是蒙着一层白幕布。   门开了,而我并不自知,唐风行抓住我的手臂,拍我的背,想要将我我的牙齿和手臂分开:“陈舒宁,松口,不要咬。松口,对,别咬了。松口,陈舒宁。”   我眼前花白消失了,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到无法消散的血腥味。我才后知后觉松口了,手臂上一排排的血红牙印子,流出的血液滴落到白色被子上,一点一滴都在狰狞地嘲笑我,在提醒我,正常不过几分钟的事情,下一秒我就身处极端的白昼或者黑夜,成为失控到难以控制的野兽。   唐风行轻身拍我的背后说:“不怕,没事。不舒服就说出来,你难受就说给我听。”   我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似的,我心里头被挖掉一块补不起来的尖锐疼痛,我尖声叫喊:“不会来!不会来!不会来!”   “什么不会来?”   我没有理他,依旧重复着高声诡异重复地喊叫和尖叫:“别说了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们了。他们不要了,不要了,他们不要我了。我让他们失望了,我让他们很失望。我没有用了,他们不要了。为什么,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对不起他们,不该来这个世界上,我错了,错了……让我死吧,别留着我了……让我走吧……”   唐风行抱紧我,防止我乱挣扎坏了手臂。他用额头抵着我的头轻声说:“没人不要你,也没什么错,你没有对不起谁。没有,陈舒宁。你做的很好,你拿了奖学金,还代表学校打了辩论比赛,你拿了第一名你记得吗,你很优秀,不用自卑,陈舒宁。”   “没有用!这一切都没有用!”我撕心裂肺嘶吼,但我认为自己说话声音跟平常别无一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有用的,有用的,陈舒宁,你听我说,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你坚持了这久,虽然你有躁郁症,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里的事情,你都做的很好,乖,乖,深呼吸,别贬低自己,你很优秀,你很好。”   我后知后觉听清楚他的话语,心里想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病。   为什么他能发现!我明明……明明藏的很好,很好啊……   唐风行知道我的病症,我想要挣脱开他,这无异于我一丝不挂暴露自己的不堪在他面前,羞耻和羞辱交织。但我的力气还不足以和他较劲,我张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咬得发狠,再要深点就咬见血了。   唐风行疼出来声音,拉开我的头不太愉悦地说:“陈舒宁,怎么见人就咬,乖一点,等会我就把你虎牙敲掉。”   “陈舒宁,生病不是你的错,不用觉得不对,觉得耻辱。深呼吸三次,有点节奏一呼一吸,如果稳定下来了,我就松手。”   我满脸泪水,跟着照做,挣扎停下来,他松开他的手臂,扣着我的头,紧紧地抵着他的额头,我们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手有力温暖。   他见我终于定下来,舒了口气,开玩笑地指了指脖子牙印说:“小狗咬的,赔我医药费。”   “给我拿一下药吧,谢谢。”   我稍微镇静下来一点,笑了笑挣脱来他的手掌,深呼吸了几口,让唐风行给我拿我放在书包暗格里的维生素C瓶子,药品里当然不是维生素C,是阿普唑仑,一种镇静剂。我吞咽下去后,靠着病床,唐风行给我递纸巾,我擦了擦鼻涕,全身心的疲惫,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有点今天中午呕吐的水渍。   来着也第二天了,还没有洗过澡,突然浑身瘙痒难受,嫌弃自己不干净,恶心。我缓了缓喉咙,我说:“我要洗澡。”   唐风行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牙印,拿旁边的酒精涂抹了两下,看着我吊着手臂,打着石膏。他不解地问我:“你这样能自己洗吗?”   我不以为然说:“扶我到卫生间,我能自己洗,我浑身一股酸臭味,受不了了。”   唐风行给我那拿来两个拐杖,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卫生间,卫生间,有一个座椅,唐风行把我安置好在上面,去给我拿换洗衣物。我打开热水开关,没拿住淋浴头,摔在地上,水到处乱撒,头发,脸,衣服,全部被打湿了,那条水管在水压引导下四处乱扭,把完完整整彻底打湿。   我慌张地无动于衷,唐风行听见声音,抱着衣服过来,放在外头,看见我傻愣愣被水淋湿,感觉给我关掉开关。   这些可好,两个人挤在一间逼仄的浴室里面,他站在我面前问我:“怎么回事?”   我看着头发还在滴水,无所谓地说:“手没力气,滑掉了。”   说的理不直,气也壮,还带点自豪炫耀。   唐风行给捋了一把头发,往后顺了顺说:“按照你这么洗,你这石膏打得泡开了,擦擦就好了吧。”   我怂了怂肩膀说:“那你帮我洗。”   唐风行跟个石雕一样僵硬在我面前,我看他这模样,两个人男的洗个澡,宿舍不是经常普遍的事情,唐风行却反应实在古怪。主要是我手臂上都是伤疤,已经许久跟别人一起洗过澡。今天只是兴起提议,我莞尔一笑,扬了扬我的伤手说:“那就麻烦,唐风行同学,帮我洗一下澡了。”   “行。”唐风行蹲下来给我把湿哒哒的病服扣子解开,看见我白皮肤的胸口上细小的疤痕,他盯着看了一会,我不自觉的觉得空气滚烫了起来。但他手到我的裤子前时明显顿了一下,我们两个人多得有些尴尬,但好歹是我提议的。   他拉住裤子说:“抬起来一下……”他心里的寻找了一下合适的词语,最后说:“抬一下你的……臀部。”   我笑出来了声音,他也笑了,我按他说的做,浑身赤条条展现在他面前,我之前有这么脸皮厚吗,在别人面前暴露一切都没有关系吗?   他没有犹豫,开了洒水头,让我仰头,先给我把头发洗了,滚烫水汽弥漫在这个狭窄的卫生间里,眼前朦胧,指尖揉搓的力度正正好,劣质甜味的洗发水气味弥漫,安静的只有泡沫被蹂躏的声音,水落地哗啦声音。他像是合格的护工,手脚麻利地给我擦头发,接着就给我洗身体了,手指上有茧子摩擦过我许久没有晒过太阳的皮肤,别人抚摸过的触感,着实不太一样。   带着痒,带着小心翼翼,沐浴露滑过声音也不太一样,他在我的胸口摩擦过,与胸口靠的很近,再到脖子,鼻息滚烫,不知道是他还是我。他让我小心点手臂,他尽量不碰到。但当他碰到我的手臂时,他就看到了无数条的伤疤,我不以为然说了一句:“别看了,你都要看穿了。”   “不疼吗?”唐风行给我冲洗了一下。   “疼,但比躁狂的感觉要好。”我第一次跟别人诉说自己的病,有点儿奇妙,第一个发现我病的是唐风行。我现在愈加怀疑他捡到了我的计划手册,里面夹着我的剪下来的报告。他拿着白色的大浴巾给我擦拭上半身体。看着我的内裤,他无动于衷,我直接单手脱了下来,本来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不就是一块海绵体,有什么大不了。   “麻烦你了。”   “不麻烦,付钱就行。”   “行,给个同学价。”   “行。”   他拿了一个小毛巾,给我盖住打石膏的脚,抓着我的腿开始往下洗,弯着腰,水汽迷茫,白雾滚滚,我本身近视就瞧不出他低头的表情。   我们两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他给拿来一条新内裤,一言不发。拿着大毛巾给我擦头发,把我整个头盖住摩擦,力气稍微大了一些,擦到我的伤口,我疼得呼出来声音:“疼,慢点。”   他连忙松开毛巾:“擦疼哪里了?”他的手和我的脸隔着毛巾,左右查看我的头,但我能感受到透着毛巾的热度,已经他呼吸的沉重炙热呼吸,湿发搭在我的额头前。他眼里有担心,头发也有些湿了,脸旁边都是汗。我低头去看他下身,看见了他的牛仔裤凸起。我不禁脱口而出说:“唐风行,你……”   瞬间被他用毛巾捂住了眼睛,裹得严严实实,着实压得严实,我闷着声音,心里想明白了些什么,隔着毛巾闷闷生意发出声音:“你这,要我帮你吗?”他小声说:“陈舒宁,别说了……”   我不禁想男生之间互相帮忙打手枪,这不也是平常不稀奇的事情吗?   我扯开他的手腕:“你怎么这个时候……”   我看他一脸窘迫,眼神躲闪,我看着蹲着低头捂脸他,空气里交织暧昧浓稠的味道,他抬头,跟我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沾着水汽,脸红得不像话,立马别过头说:“陈舒宁,你别讨厌我,别觉得我恶心。”我的心里头麻酥酥电流过了一遍我的心脏,我鬼使神差地说:“唐风行,抬头,看着我。”   我们再次四目相对,雾气弥漫,昏黄灯光都是光晕,中午的粥是他给我喂的,秽物也是他给我清理的。   我浑身也发烫起来,心里头烧的厉害,直觉让我明确唐风行的心思   我捏着他的下巴,扣住了他的脑袋,拉近我,我看着他唇,心里泅开一股子冲动,我低头吻了上去。   他瞪大他总闪着亮光的眼睛,他的手下意识也扣着我的脑袋,我磨蹭一下他的嘴唇,软的,轻柔的。唐风行靠得很近,他身上有股沉着的轻微檀香,他轻轻舔过我的上嘴唇,我有些痒的抖了抖,我偏头,他含了一下我的两瓣唇,一下一下吮吸。呼吸声愈加沉重,基本上是拍打在我的脸上,湿热粘稠。   下一秒我就推开他,我喘着气,吞咽着口水,胸腔比起狂躁时的心跳,这更是一种舒心的行为,跳的厉害,但胸不闷,毛孔打开的舒畅。   他抓着窗栏,在我肩头喘着气,我感受到他喉结的滚动。我平稳下声音,拍了拍他的头说:“唐风行,你先回去吧。”   “回去,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我枕头下,把下面东西都拿过来。不愿意,就拿回去,别再来我这里了。   “如果你拿过来了,之后就出院,你陪我再去一趟医院吧,不是这一家医院,是我之前去看的那家。”   --------------------   陈舒宁视角 第13章 13   ===================   我费劲自己从病床上下来,坐上了轮椅,靠近窗边晒太阳,看着窗外楼下。隔壁大爷因为在家弄炉灶,不小心摔着了。刚来一早来的,进来时候还哎呦呦的说疼,儿子去买午饭一走,就开始有劲,躺床上刷起来抖音呢,那声音开得无比大声。我倒也不跟老大爷计较,毕竟上年纪了,听力确实不入年轻人。但抖音里的声音,着实吵的耳朵嗡嗡响。我单手转动轮椅,使不上,手打滑了一下。我看着自己的手,在发抖,叹了口气。   阳光灼人眼睛,可我有点儿不舍得从窗户边离开,我看着楼下,想起来昨晚因为卫生间通风条件不好,导致吃完药的我有些缺氧发晕。唐风行帮我把衣服穿好后,一言不合给我放好药和热水,喂我吃了后,就离开了。   树叶没有摇摆的痕迹,我头被晒得有点晕,转动轮椅手也疼得不行。索性闭眼晒太阳算了。   眼前被太阳晒,闭眼一片血红色,晕眩但温暖。过了一会,一直温暖的手盖住我的眼睛,清新橘子味传进我的鼻子里,冬天的沙糖桔确实甜。   唐风行转过我的轮椅说:“这样强光晒眼睛不好,本来就近视。”   “但这里暖和。我想吃沙糖桔。”我把他遮住我的手拉下来。   他掏了掏口袋,拿出橙黄色小巧的沙糖桔,快速剥好,塞进我的嘴里说:“狗鼻子。”   我仰头看他:“拿来了?”   他这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偏过头说:“你看了?”   “你不也看了?”   “是我先问的。”   “我看了,你呢?”   “我……我也看了。”   “咱俩半斤八两。”   我仰头有些累了:“想好了吗?”   唐风行抓着我的轮椅,反问我:“怎么样算想好了,给我个定义,我昨晚没睡着,想半天了。不然我觉得……现在这样感觉对我来说好假,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笑了笑,转换成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抖动的手说:“现在没有让你现在就跟我改变关系,或者要你为做什么,跟平常一样就可以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医院,我一般都是一个人去,后面害怕了,不敢去了。”   第一次向一个人,坦露自己的情绪,有点儿示弱,虽然不是自己喜欢行为,但破次例,又能怎么样。   反正他都看过我的计划,说到底我破罐子破摔。   唐风行显然更加拘束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远了,抱歉。”   “走吧。”   他推着我,拿上我的包背在肩膀上,一只手抱着花盆,给我盖了一层被子在膝盖上,还给我塞了个热水袋在怀里,被我的手也放进去了,再给我扣上外套帽子说:“外头冷,你先这样,我们打车去。”这样显得我有些未老先衰,但确定心里有种舒坦和安全。但好歹人家关心,总不能这么给脸不要脸。吃了药,心情平静得不错。低落不对,激昂也不对,只有平静如水才是目的。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提昨晚在厕所里的行为,我们总是有默契地避开所有展开会尴尬或者陷入无解怪圈的话题,这到让我不劳心费神去说话解释什么。   他把我抱上出租车,把轮椅折叠塞在后备箱里,我报了个医院名字。司机打转方向盘,开始前往目的地。中午太阳灼热至极,但空气干燥喑哑,还混杂着点沙尘,脸皮有些冻的开裂,嘴唇上干裂开的死皮,我舔了舔嘴唇,漫无目的看着窗外。   为什么冬天总是这样的难熬。   我把自己的手伸出来,越过我们之间隔着的洋甘菊花盆,摸了摸唐风行的手——冰冰冷冷的。触碰的一瞬间,他很明显地僵住了,我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毯子里面,让他放在暖水袋上。   他僵硬了一会,放松了下来,任由我抓着,他调整了一下手姿势,将手指挤进我的手指缝隙之间,奇怪地扣在了一起。   他把洋甘菊放在脚边,若有若无的微甜的青苹果味道被带出来,还带着点寒气。他悄悄地,十分谨慎地将身体凑近我,我转过头,看窗外,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昨晚背了一晚上的刑法,一晚没睡,让我靠一会,到了叫我。”   我没有揭穿他,大抵因为昨晚意味不明的事情困扰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挣脱开他的手,伸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几天辛苦了,睡吧。”   他动了动头,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在出租车上睡着了。我等大概十几分钟,认为他睡着后,转回头看他。耳朵有些红,眼睛下面发青,这几天被我折腾得应该没睡过好觉吧,总要担心着我会不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对待我,真的得比平常人要累几百倍。   我叹了口气,悄悄地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耳朵尖,他头动了动,没有醒。我转而去摸他的耳垂,有些热度的肉感,我很喜欢,便轻柔地揉搓了起来。小时候我没有安全感,焦虑,紧张的时候养成的坏毛病,总想要摸耳垂,揉揉自己的,或者别人的,像是什么良药可以熨贴我的不良情绪。   之前就诊的医院越来越近了。   车子里头响着暖气排气声音,稀碎的风声从窗缝里漏进来,但车内温度似乎越来越高,我的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突然间,作恶都手被抓住了,我与唐风行四目相对,他眼里沉沉的,带着点睡意,但有点儿抱怨委屈的眼神。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被发现这个小动作,我也没有一点儿慌张。   唐风行到是吐出来一口气说“害我就睡了几分钟。”   我说:“抱歉。”   唐风行:“赔我睡眠时间。”   我疑惑地问:“怎么赔?”   唐风行没想到我这么干脆说,靠着我的肩膀,悄悄小声地咬我耳朵说:“手还有点冷,你再牵会,可以吗?”   他着实让我觉得他纯情到不可思议,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扣住他的手说:“行,抓多久都可以,下车松开。”   一阵子后,唐风行靠着我的肩膀,再次偷偷出声说:“陈舒宁,你吵到我的耳朵了。”   “什么?”   “心跳声太大,太快了。”   “狂躁引起的,不关我事。”我手心微微出汗,他的手严丝密缝贴合着我,在这个掩人耳目的毯子下面。   这车也太热了吧,跟个蒸炉似的。   我烦躁地想要打开了半个窗户,通通里面闷热的空气。但一个手废了,一只手被唐风行扣了,着实无力开窗。   “好闷。”   唐风行把头抬了一起来,用左手车窗,开了将近十秒,将里面浑浊的二氧化碳排掉换取了冰冷的新鲜空气后,关上说:“吹一会就可以了。”   医院到了。这家医院是我查了很久,说是治疗效果不错才来,但我擅自停药给我带来严重的后果。我会产生幻觉,并且具有强烈的自信心,以及一些极端冲动情绪。   这次坠河不在计划内,是临时起意,但是醉醺醺的情况下,大脑不受控制,完全没想到严格遵守计划。我的计划手册唐风行还没有还给我,我问他:“我的手册呢?”   唐风行不太情愿地甩了甩书包说:“在包里。”   “等会医生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我有这个计划手册。”我看着前后熟悉的白色瓷砖路,每压过一会瓷砖,慢慢积聚起来的压抑感而来,恐惧增多一份。   “看情况。”唐风行含糊地避开了我的话题。   我说:“不答应,你现在就给我滚。”   “占我便宜还让我滚,不讲道理啊你。”   唐风行后面就没搭理我,推着还在威胁他,大声喊叫的我,走向昨晚我预约科室。   我为什么昨晚就预约了,是百分之百把握唐风行一定会带着本子来吗?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着活下去的念头。   要是唐风行没来,我大抵会医院自我了结。毕竟29号自杀,是我本身规划好的计划,推迟一天也无妨,只是地点改变了而已。   我重新做一堆的检查,询问了一大堆日常问题,类似于聊天,但我跟以前一样,通过沉默来无声抵抗这种行为。医生叹了口气转向问唐风行,展现职业的和蔼笑容说:“第一次见陈舒宁带朋友来陪伴,看来你很重要。舒宁要不你先出去,我跟你朋友聊一下,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话我永远都说不出口。让别人来说,也许会好些。   我被护士推到外面,她想要陪我说说话,但我不开嘴,忽略掉这个人,没有沟通的欲望,压抑得疲惫不堪。我盯着放在走廊椅子上那个洋甘菊盆栽,让护士给我抱着。盘子底下上面全是土,蹭到了毯子,我也不管。自顾自抱紧着,青苹果味淡香,安抚着我的不安的情绪。   我盯着那扇门一不小心睡着了,仿佛过了很久,被唐风行拍了拍肩膀,他想要拿开那个放在我腿上的盆栽,我执念着死死扣住,我含糊着声音说:“等你好久,你都不出来。”   “抱歉,聊的有点久。”   “你放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看着他,徒然地生出很多委屈,跟三岁小孩似的,眼泪就一下子流出来了。   他给我擦拭掉眼泪说:“虽然不想用讲道理来开导你什么,道理你肯定明白。我保证以后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以后我们都一起来好不好?陈舒宁,你得学会跟医生开口,医生也是想要你的病快点好,积极配合治疗,好吗?如果你可以,你就点点头,我们现在进去聊聊,不要当锯嘴葫芦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说:“你给我摸耳朵好不好,我好怕,我现在,好害怕。”   他蹲下来,把洋甘菊拿走,头凑过给我摸耳垂,笑着说:“陈舒宁,又占我便宜。”   我揉着他的耳垂,突然发现他今天没带耳钉。耳垂肉肉的质感,被我搓红了,我才舍得放手,十分不讲理的说:“我想占就占。”   “好好好,那我们进去了。”   我跟医生开始简单的沟通,还是把计划手册事情告诉了医生,医生轻声询问我:“大致情况了解了,药会更换。然后你自己想不想要住院?因为你呢,嗯,现在的极端行为太严重了,已经威胁到生命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要。”我转手抓住了唐风行的手,我朝他摇头。他捏紧了我的手说,没事,不是强制的。我心底有无尽的恐慌,漫长的走廊,跟我一样的人群,我被关在一个小室里头等待,等待白昼黑夜不断的更迭。   我死死用指甲扣住了唐风行的手说:“不要,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们回学校好不好,我好害怕。”   唐风行摸了摸我的头,安抚我说:“陈舒宁他还是不住院了,我也不是很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毕竟这里来探望他,离学校有点远。”   医生点了点头,让我们去拿药,叮嘱了唐风行要注意我的行为,最后说如果我出现了长期的幻觉,失去意识这种行为,必须要来住院。   这老头讨厌死了,要把我关起来。我心里咒骂了一句,不想要再说话。   出了医院,终于卸下来身上的重量,呼吸通畅了许多,干燥冰冷如刀子的空气也让我舒坦。我觉得眼角干涩无比,揉了揉眼睛,唐风行拉开我的手说:“去配副眼镜回学校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手背被我指甲掐得满是指甲红印,我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僵硬地说:“对不起,我有时候不太能控制。”   他推着我的轮椅说:“没关系,不用道歉,这样我能更直观感受到你的害怕。毕竟我不是你,我不能跟你完全感同身受。”   “不用你一定理解我,跟我感同身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对我也很好了。我……就是想抓着点什么。”   害怕下坠感,胸前里充满空缺感,只有抓着唐风行时候,我才能找补回来一些安全。沉稳的,安全的,但现在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我害怕他的离开。   手机打车等车来到时候,他站在我的旁边,我摸了摸他的手背,手背的皮都被我掐的翘起来了,不安地闷着声音再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就要好好吃药,积极配合治疗。”   我点了点头说:“嗯,我想摸耳朵。”   “摸你自己的!我的都摸肿了!”唐风行使坏地揉搓我的遮住眼睛的头发,我拉扯他的黑色羽绒大衣说:“给我摸。”   他认命的蹲下来说:“在外面,给我点面子行不,我脸皮还是……挺薄的。”   我得意地揉搓他的耳垂,偷偷地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低头,瞬间耳朵和脸涨得通红,我得意地接着说:“确实脸皮薄。”   --------------------   陈舒宁视角 第14章 14   ===================   “眼睛框替我挑挑?”我已经测试完视力,选了平常的眼镜片。我拿出手机算了一下最近花的钱,猛然想到住院费,是唐风行缴的。我看他站在展柜前,认真给我挑眼睛框。我心脏里挤出来噬心的愧疚感。   我这算是利用他对于我的喜欢?   我咬了咬嘴唇,他拍了拍我的头,给我戴上,指尖与我的皮肤接触,有点儿冷,他转过镜子问:“这个怎么样?”   他给戴的应该是银细框,跟我之前那副差不多,我看不清镜子中的自己,也不看不清唐风行的表情,我仰头问他:“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显得挺有律师沉稳的气质,帅气。”   我低头笑了笑,脱下来,有点儿不一样的气氛,我说上次也是银色,换一个颜色。   我们最后选了一副骚包的金丝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这样很吸引我,也只是因为看到心里愉悦才想要。   等待几个小时眼镜做好的时间,折腾来折腾去,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我并没有饥饿感,但我认为不能饿着唐风行,帮我搬上又搬下这轮椅,大冬天满身的汗。我抓住他的衣服说:“去吃饭吧。”   唐风行似乎很惊喜我想要吃饭的举动,推着轮椅,走在这条步行街上。沿路上地上飘着些塑料袋,垃圾从垃圾桶里溢出来了。轰隆的摩托车从我身旁划过,我问着一些机油车尾气,捂住了鼻子。   唐风行把我转进一条分叉巷子,他问我吃不吃辣,我摇了摇头说不太能。作为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吃辣的功底着实差劲,连普通的卫龙辣条,我都能喝掉半瓶水,出门聚餐吃火锅,我只能吃中间小锅的番茄汤底里的料。   他笑了笑说那就吃面吧,冬天吃面暖和,我点了点头。他把我推进一家兰州拉面馆。台阶较高,店面小,只能塞进五张桌子,连张收银台都没有。嵌进进强里的鱼缸里只有一条金鱼,枯黄浑浊,许久未清理。   他蹲下来说:“轮椅进不去那我……我扶你进去?”   我点了点头,但使不上起来,腿脚不稳,起不来。   唐风行扯我另一只手臂也没有作用,只好作罢。我说,要不打包回去吃。他说配眼镜还要点时间,面久了就会坨成块,店里也暖和,进来暖和一下身体也好。他只好在我耳边问:“介意……我抱你进去吗?”   我少是与人有这般的亲密接触,愣了一下,人来人往都往这边走,不能堵在门口挡人生意。我点了点头,唐风行让我把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把我从轮椅上拔起来。我的脸贴在他在外头吹风冰冷干燥的脸,他的滚烫的鼻息打在我裸露颈脖上,痒意直达我心底,与我的心跳相撞。   不用看,我现在脸早就红了。   这样都不害羞,我脸得是砖才不会红吧。   搬运过程里,我听见了快速的心跳声,贴近的皮肤掩盖下的血管似乎在相互搏击,我能感受到,我想唐风行应该也感受到了。   我被安稳地放下在小凳子上,唐风行搓了搓手,拿起立在桌子上的菜单问:“想吃什么?”   我闻到了店里汤面的香味,竟然无端生出了许久没有的饥饿感,我看了看菜单牌说:“番茄牛肉拉面。”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吃番茄。”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又点了番茄,我点了点头说:“酸酸甜甜的,比较开胃。”   “你不觉得吃到番茄会浑身发抖吗?”   我歪头嘲笑他:“你是大耳朵图图吗,吃番茄会发抖?”   他不禁勾唇笑:“看来我们的童年是一样的。”   童年一样?   我点了点头说:“或许吧。”   他正准备起身走到窗口点单,我拉住他的手说:“算了,别点我的了,我吃不完,挺浪费的。”   我自从有了这个情绪病之后,食欲大不如前,经常一天不吃也不会有饥饿感,就算有,半碗饭都吃不完。   他呼出来白气说:“你能吃多少吃多少,我胃口大,这里的一碗都不够我吃,我能扫盘子。”   我才赶紧松开他的手,点了点头。   我在心里里记录下今天花的钱,手机掉进河里,应该现在应该都报废了。里面还有很多资料,还得一个个云空间恢复,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今晚回去给你打个欠条,我没手机,还不了你的钱。”   唐风行抓着手机,颇有些无奈戴着严肃口吻对我说:“你自己先记着吧,等你手机重新买一部再说。”   我也颇有不满,小声地对着他冷漠地说:“真麻烦,要是你不救我,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唐风行抓手机的手紧了一下,我们之间空气凝固起来,我知道我扫兴了,但事实确实如此。若他不救我,我现在不用浑身打着石膏,需要人扶着,需要人抱着,手机这样事情也不用再去操心恢复那些联系,资料等等的破事。   等到戴着黑纱的女子走了出来,我们没有说话,唐风行低头喝水,翻看手机,我无东西可看,只能看着唐风行。唐风行低着头也知道我再注视着他,面端上来后,给我递筷子没有再提起来刚刚的话题。   我接过筷子,筷子瞬间掉落在地上,我的手不住的在抖,似乎得了帕金森一样,哈,药的副作用,真有够无语的。   愤怒耻辱瞬间将我裹成一团,挤压着我,我迟迟无动于衷,咬着牙。唐风行没说什么,就弯腰把筷子捡起来,给我换了一双,拿来个小碗盛起了一点,把面用小勺子盛点汤,夹起来一筷子面,放在勺子上,吹了几下,伸到我的嘴边:“张嘴。”   我不张嘴,我硬是钻进牛角尖,我偏头说:“我不吃。”   “好心当成驴肝肺。”唐风行也不坚持,把那勺子的面放进他嘴里,含糊没好气地说:“那你就饿着,看着我吃。”   我偏头不看他,突然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我们,刚刚又是抱,又是喂我吃饭面,回想起来这气氛极具尴尬,当事人有滋有味嗦着面,不带停的。   尴尬的只有我。   我迅速低头让看自己的汤面,刚刚那些举动,跟小情侣闹脾气有什么区别,搞得我跟受气小媳妇一样。我想要挽回面子,一只手抓紧轮椅扶手,闻见鼻子下飘来的牛肉以及孜然胡椒的辛香。唐风行嗦面嗦得那叫一个香,我咬了咬牙,热气铺上我的脸,我重新拿起来筷子,努力地控制抖动地手,勉强吃起来。   唐风行看我终于拿起来筷子,拉了拉面条,笑了笑,我拉出来一坨面条,拉起来,喂到嘴里只有几根,没有力气夹住。咸香微辣刺激着我的味蕾,确实入口滋味不错。   “好吃吧。”   我认同的点了点头,夹了几次,面条从筷子上滑下来,像运动员跳水,溅出来滚烫“水花”,滚烫“水花”溅到唐风行脸上,我赶紧拿纸巾给他擦脸。   唐风行笑了笑说:“让我喂你吧,你这样吃下去,面都坨了,汤都到我脸上了。”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咀嚼着他一次次喂给我的面,心里拘束得紧,但还得装得坦然自若。   一碗面我也只能吃半碗,我实在吞咽不下去,恶心感一次次积累起来,仿佛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这个面了,我摇了摇头说:“可以了,吃不下了。”   他把我的面移过去他面前去,给我当垃圾桶,他那碗早就吃完了,真羡慕,有这样的胃口,吃饭总是看起来吃得很香。   我盯着他看,他缓缓抬头:“陈舒宁,你要盯着我看多久啊?”   我过于无聊,决心要逗逗他说:“长得帅多看几眼有问题吗?”   他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说:“再看收费,一秒五十。”   “行,不贵,一起算账上。”我撑着下巴,开始全心全意盯着他。   他终究被我盯红了脖子,红色蔓延到耳朵,再到脸,真的是满脸通红的代名词,我心里莫名的愉悦。最终被他一只手遮住眼睛,不准备再看。   拿了眼镜后,打车回到学校,他从宿舍里拿来他的手机,看起来有些旧,他说那是的旧手机,因为容量太小,淘汰掉了,暂时代替用来联系还是足够的。   最近考试到是没有了,大四毕业准备要去实习工作,或者准备考研。他问我法律背得怎么样了,我头指了指那一堆的法律书,叹了口气,进入抑郁记性就变得十分差劲,平常几分钟我就能背完一面,现在十分钟还纠结在一小段。   宿舍零星几个人躺在床上,开着小太阳取暖,我回来有些声响。赵俊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哟,还真回来了。”   “嗯。”   赵俊慰问了几句,立马缩回到被窝里继续打游戏去了。   唐风行替我搬轮椅累得手酸,换的背我上五楼,我看他不住得甩手放松,我拉过他的手臂,用没伤的手给他揉揉小臂。他诧异地看着我,我抬头看了一眼说:“辛苦了。”   “没事,照顾同学也是应该的。”   我点了点头,稍微用了力,他小臂上练过的肌肉是发硬的,我拍了拍说:“差不多了,天气冷,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拉了张椅子让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药吃了,问我现在想不想吐。我摇了摇头,但今天已经耗费巨大的力量,他去拧了一毛巾给我擦脸。湿润热气铺在我的脸上格外的舒服:“还好,天气冷,你可以少洗点澡。”   说起洗澡就想起来昨天,我不住得回忆重放那个亲吻的画面,混浊不清晰,蒙了一层面纱,像梦境。他也停顿了一下他擦我脸的手,把盖住我脸的毛巾移开了点,看着我眼睛,他滚动了一下喉结,他欲言又止,嘴唇有些抖动,他如蚊响声音问我:“今天我做了这么多,有没有奖励?”   我说有。   他问是什么。   我说你要低头。   他低头,我轻吻了他的嘴唇,闭眼轻柔地摩擦了几下,睁眼看他傻愣住,僵硬在我面前,刚刚在冬风冰凉消下去的红,在白炽灯下再次回归。   灿烂亮堂的眼睛与我的眼睛四目相对,我笑了问他还不够吗,他这才回神到手无足措,话都不会说了,把毛巾丢给我,落慌而逃。   我抓着已经冰凉的毛巾,看着跑掉撞门框,滑了一下唐风行背影,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了起来,喉咙里有些发热,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回味。   莫名其妙的突然有点儿期待明天了。   --------------------   陈舒宁视角 第15章 15   ===================   *2016.11.29 3°天气晴 晚霞像糖果一样*   暗恋陈舒宁的第1186天(划掉)   喜欢陈舒宁的第1186天了!   我……我……跟陈舒宁亲了。   我我我我居然跟陈舒宁亲了!!!   卧槽啊!天啊!天啊!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心跳都没有停下来,陈舒宁是不是逗我玩,他毕竟不是啊。   陈舒宁不是gay啊,他交过女朋友啊。   救命……啊,他什么意思啊。今天睡不着了。   他捡了我的日记本,我按照他说的拿了他枕头底下的日记本。他应该是看过了,所以他是知道了我的新意。   那就不是暗恋了啊。   啊,啊,啊,他知道我喜欢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   聚餐时候,还是刚刚亲我的时候?   如果我带着本子去,那是不是就有机会靠他更近点了。   但他也没有答应跟我耍朋友啊。   去医院,应该是之前看躁郁症的医院。   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医院!   不是只有家属才能一起去吗?   啊啊啊啊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的嘴唇好软……好想再亲一次……   啊啊啊啊睡不着了!我去背书了!   都是陈舒宁的错,又害我失眠。   不写了!   ————————————————   11.30 2° 天气晴 阳光像沙糖桔   喜欢陈舒宁的1187天   陈舒宁在干吗!   他为什么又亲我?   好吧,我本来意思就想要他亲我。   但我以为他没有get到我的意思,夸我两句就行了。   结果他又亲了我。他嘴唇好软,他还蹭了两下,他跟我接吻时候习惯的闭眼,睫毛好近,好长,他好好看。   我简直要死了,我都不敢呼吸了。   我心里的小鹿已经撞死了,在刚刚陈舒宁宿舍的门框上。好丢脸。我跑什么。明天怎么办啊!我都没脸见他了。   给我自己挖个坑,往下掉,真有你的唐风行。   今天去医院,医生说我是陈舒宁带来的第一个人,虽然陈舒宁去医院这种地方不是好事,但我还高兴,陈舒宁愿意带我跟他一起去。   他不是不想活着,但是这样的痛苦活着他不愿意。   医生只跟我说过他的一些刺激源需要避免,但病人的隐私是不能随便透露。   我想父母应该是一个刺激源,但背后一切需要陈舒宁自己说出来。   医生拿来检查单跟我说了很多,单子上书写的指标,陈舒宁都在高水平之上。   他今天把我的耳垂都摸肿了,他坐在轮椅上眼里的害怕,我是感受到了他不喜欢医院,甚至是害怕医院。他的手指摸上我的耳垂时候,我知道,他表达不出来的害怕情绪,想要通过动作释放。   但他摸的真的太痒了,在出租车上也是,他摸的光明正大,我以为心跳加速只有我,但我感受到了我头顶上的呼吸,是烫的。我在他的肩膀上听见了,我感受到他的脉搏的跳动,通过血管诉说近我的耳朵。   我不只一次猜想,现象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好感。   可是我不能肯定,我没有资格捅破窗户纸,万一捅破窗户纸,发现对面根本没有人,空空如也,有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不想……我害怕。   我是那个最被动的一方。   可是我心甘情愿,我有什么办法。   他似乎不太满我救他的行为,我听见很不高兴。   因为我私心地觉得,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那就要为我,为我珍惜自己的性命。   有时候就跟小孩子耍性子一样,又硬钻牛角尖。   但是今天抱了他,还给他喂你面,他给我捏了手臂,好舒服。满打满算,我赚了。   吃面时候,黑色有点长的头发住眼睛,但是柔软的头,凑近看着勺子的眼睛,显得他……看起来……很乖。   还有伸出来的舌头……不能想了……感觉成了变态。   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   我给陈舒宁划了一个情绪指标条,如果他不愿意表达,或者遇到无法正确表达时候,给我划个数字,我也能感应到,帮他一把。   十厘米,以中间为0,左右分别对应抑郁和狂躁。正为狂躁,负为抑郁,0代表正常。   -1代表单纯情绪低落,-2代表抑郁到难过哭泣,-3代表抑郁到无法思考,-4代表无法正常行动以及躯体化,-5代表想要自残,自杀。   1代表情绪激动不停想要表达,2代表狂躁难忍,抑制不了兴奋,3代表狂躁到思维飞逸,思维不停止跳跃,4代表狂躁到无法停止行动,想要做冒险的事情,5代表想要极端的伤人,自残自杀来抒发情绪。   我发去给他后,他给我回了消息。说谢谢,麻烦我明天扶他去上课。我盯着屏幕一会,看着上面的正在输入中,他给我发了一条语音。   是说“晚安”,我郑重敲打键盘回他“晚安”。   就两秒,我听见时候,浑身跟过电一样,声音很轻,声音听起来像是快要睡着了,声软得跟他的唇一样的滋味,他的呼吸好像就在拍打在我的皮肤上,像是快要睡着的声音,应该是躺在床上发的。   就感觉他在我的眼前,跟我诉说晚安。   我带着耳机反复听了几十遍,怎么都听不腻。要不是床不够大,有栏杆,我可以翻滚几圈,滚下床。   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好喜欢,好喜欢陈舒宁。   --------------------   唐风行日记视角 第16章 16   ===================   “谁?”   “谁在哪里?”我的声音在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只有我一个人踩踏地板的声音,冰冷的空气刺激着我的皮肤,鸡皮疙瘩连成一片的起来。   眼前逐渐明亮起来——课室。   是我从前的初中课堂,外面一声呼声喊叫,模糊不清的面庞一伙人马,闯了进来,教室里的班主任同学齐齐后退,充斥着暗角,下一秒我被推了出去。   我的脖子瞬间被架住,所有人都消失了,没有脸的人抵在我的头前,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白晃晃刀子卡在我的脖子上,又划到我的脸上一下两下,血腥味在我的鼻尖环绕,一点点滴落地板。   轰然间,我睁眼,眼前是黑漆漆的白墙,白惨惨的走廊灯光透过门框,在白墙上映出来一条条纹路,好似血液从天花板上往下流淌,我伸出手指摸了摸上面的影子。   全身冰冷,好似还在梦中,我也分不清,浑身裹紧了被子,但寒气依旧刺骨,我被冻的僵硬,无法动弹,胸口发闷,想要呕吐。   3:50分,外头天依旧黑的寂静,黑的可怕,墙上的影子似乎逐渐扩大,吞噬掉仅剩下的白,血液的金属味还充斥在我的鼻子里。   食物已经顶到了我的肺部,面条油腻的味道,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残渣似乎在我的喉咙堵塞,只要一说话,就会像即将要喷出地表的喷泉。   我想要呼喊,但被堵的严严实实,不能够吐在床上,我嫌脏。   四肢僵硬冰冷的,我好像是一个尸体,只有意识存活,我动了动手指,拿起唐风行给我的手机,我艰难得敲出来两个字——救我。   我不知道在这一刻第一个想到的是唐风行,将近四点的凌晨,有谁还会听到手机消息响声。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没有任何用处抵消呕吐感,我开始用牙齿咬我的手指,骨头咯着嘴里的牙齿,我的虎牙扎进皮肤里,疼痛再代替着不适感,但身体依旧不能够动弹。   门被推开了,灯瞬间打开了,点亮了整个宿舍,我的被子被掀开,身体更加寒冷,宿舍开始变得嘈杂,叫骂声,询问声此起彼伏,我根本听不清楚一句话,好像是他们要上课,还有人明天要考试,所有声音好像收音机里的杂音,稀稀拉拉的。   我被人推起来,拉着我的一条腿到了楼梯那儿,他钳住我的腰,把我抱了下来。   我死死地捂住了嘴,但并没有什么用,喉咙开了闸,残渣从我手指的指缝里泄出来,落到黑色羽绒的衣服上,肮脏不堪,带着令人恶心的味道。呕吐导致生理性的流出来眼泪,我感受到眼泪的滴落,涕泗横流,一切黏糊糊液体包裹着我的脸。我被轻手轻脚地放着坐下,唐风行扶着我,我的眼前是个马桶,我攀着墙,一轮接着一轮,眼泪聚集从鼻头滴落,浑身痉挛,一次比一次冷,胃一阵阵的刺痛。   我眼前晃得厉害,昏黄的厕所灯在我的头顶上,好像一个录像机,录下我的一切身体失控,我大口得喘着气。唐风行在喊我:“陈舒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的手上似乎沾着我的秽物,外头嘈杂不堪,我把所有人吵醒了,所有人因为我没有一个好觉睡,所有人明天都因为我精神不好。   我蜷缩起手指,握成一个拳头,我浑身上下冷的厉害,我的嘴边还有唾液,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自己都无比的厌恶自己。   我用指甲抠挖的手掌心,眼泪流了满脸,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都在询问我,有没有事,但我并不觉好转,反而更加让悲伤溢满心里。   你们不应该关心我啊,明明是我吵醒你们,你们没有义务这么照顾我,如果是被骂,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我想要推开那只一直扶着我的手,我用手掌捂住眼睛,手变得湿润,我颤抖着说:“你们别看着我,别看着我,求求你们别看着我好不好?”   我暗暗祈祷,希望这一切是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也没有病,不是因为吃药而导致的副作用成这幅模样。   “能不能让我死。”声音细小如蚊,只有唐风行能听见。   羞耻,无力,负罪感席卷着我,我哭得眼前发黑,急促的喘着气,难忍地啜泣,晕眩头疼下,眼前星光闪烁间,我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唐风行在耳边耳语说没事的,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错,不要怪自己,不是你本身想这样做,别自责了。   他摸了摸我的细软的头发温声细语地说乖仔,别想了,累了就睡吧,剩下我来处理。   我渐渐地沉下心来,被搬运的时候,我的脑意识存活,触感还在,眼睛累得睁不开。   “让他跟我换个床睡觉先吧,万一又吐了,也不好下来。”   我的脸被人托着,唐风行拿毛巾给我擦干净了脸,擦干净了我的手,把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下来,冷的我哆嗦。他给我喂水,让我漱口清理一下口腔。   “陈舒宁这是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这是吃什么,吐成这样,要不要找老师去啊?”   “他好像还在哭,看来挺难受的。”   “他都吐了好几个来回了,这还不难受。”   “他手臂和脚还伤着呢。”   “要不交老师带他去医院吧。”   唐风行擦我的脸开口说:“大家都去睡觉吧,他没事了,谢谢大家了。等会我来关灯。”   大家应该都困得不行,大冬天的,谁愿意离开被窝,也没人愿意为这个事情操心,关心两句义务到了就行。何况这里有一个愿意牺牲睡眠来照顾的人,当然不抢功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逐渐安静,耳边也充斥着耳鸣的声音,我皱了皱眉毛,唐风行用毛巾擦过我的眉毛,拍了拍我胸前的被子,塞进来一个热水袋说乖仔,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会肿得睁不开了。   我眼前一片粘稠的黑暗,我抓着他的衣服,嘴巴一张一合,他把耳朵凑近过来听。   我说有人要杀我。   他说没有人要杀我。   我说有。有一个没有脸的人拿刀划我的脸,好多血。   他说这是梦,梦里那个人肯定是嫉妒我的帅气的脸才这样做,是美貌惹的祸。下次再有,他会把他打跑。   我问他能不能陪我一起睡觉。   他一直没有回答我,我再问了一次。   他说不行,怕会压到我的腿。   我再次重复要他陪我睡觉,我说怕再做那个梦,没人给我打跑那个无脸人。   他把我的头发捋了捋,把灯关掉了。漆黑之间,我感受了拥挤和暖意,手臂贴到了墙上,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对待婴儿一样,抚摸着我的背说乖仔,睡吧。   我伸出手,想要抓握什么,他抓住我乱摆的手,他问我要什么,我说要摸耳垂。他引导着我的手,让我摸上他的耳朵,我顺着耳骨找寻到他的耳垂,开始揉搓,卷着舌头顶着上颚,心里的压抑慌乱,焦虑,恐慌,瞬间被消除。   我小声地说你不能走,我打不过那个人。   他说他不走,他会一直在这里,有那人来就会打跑他。   我吃下一颗定心丸,拥挤暖意让我没有再做那荒诞的梦了。   一觉醒来,仿佛漫长睡过了一个世纪般,我透过窗户看到外头微微亮起来的天亮,我清醒地能够睁眼了,身体四肢还是僵直不能动,但被窝里很暖和。唐风行还睡在我旁边,凌乱的头发,几乎脸贴着脸,近在眼前舒坦的睡颜。   我如释负重的舒了一口气,刚刚的兵荒马乱成了我耻辱的记忆片断,我还记得凌晨发生的事情,死乞白赖地留人下来陪我睡觉,着实羞耻我脸发烫,这床睡两个人着实勉勉强强,唐风行只能侧着睡。   我那只受伤的手被他抓着固定在他的胸口上,腿也压着他的腿。   我偷偷地侧脸亲了一下他的脸,他反应了一下,抓了抓脸,没睁眼继续睡了。   凌晨吵的够呛,早起的也没有再起来大家都没有醒来。等到我再次醒来,宿舍也只剩下我这一个人了。唐风行给我发条消息。   唐风行:去上课了。   唐风行:今天的指标是什么。   唐风行:有事给我打电话,别想有的没的。   唐风行:〔图片〕   是早晨的朝霞,金黄灿烂溢满在天空,鱼鳞状的云漂浮。   我想是因为重开了药,没有适应过来,小臂发麻,我给他发了“-4”消息。他没有回我,我想他应该还在上课,我又缺席了一节课,已经大四上学期快结束了,答辩,论文这些东西还没有任何紧张,想着就头疼。   身体也不能动,而且冰冰冷冷的,快要冻僵了,只有思绪不断转换。但很想要见唐风行,我想给他发他发语音。   我:不是很舒服。   我:我喝番茄汤。   我:好饿。   我:论文还没写,答辩也没有准备,我又没去上课,书也没有背,题也没有写,我的学分会不会变得很低?   我:我会不会不能毕业?毕业证会不会不给我发?   我:我好难受,你能不能来陪我一下?   我:我现在身体不能动,手指打字也很抖。   我:我现在有点儿到-5程度了。   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我觉得自己好做作。   我:其实还很难过还有点无所谓。好像死也没有所谓了。   我:我的手册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第一次坦诚说出来这么多话,只要我想到,我就想要说。   我跳跃着说着各种话,他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心里像一个大房间,空出来一大块,我拿各种家具去摆,去补,但永远无法补够。   我好想听他说话。   我听见门开的声音,唐风行拿着塑料碗进来,他把我扶起来,给我擦眼泪,不说话。   我眼睛哭肿了,只能半睁着眼睛,不能完全打开。   他给我喂了口热水,扶我起来,给我挤牙膏,让我刷牙。   腰和背不受我控制,不能够弯曲,牙膏沫弄到外套拉链上了,他拿纸巾给我擦干净,强制推我弯腰。   最后拿纸巾给我擦嘴,拿毛巾给我揉着擦脸,使得力气很大,他一言不发,我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仍然在絮絮叨叨。   “你买了番茄汤吗?”   “我闻见番茄味了。”   “你都不回答我的问题。”   “外面冷吗?”   “你的手好冰。”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想听你说话。”   我心里很不安,他抿着嘴打死不开口的样子,直到他把我抱到床上,他也一言不发。我抓着他胸前的外套领子,上面还有我昨天留下的秽物白色印记,我用手扣了一下。   他拉开我的手,把塑料碗打开,酸甜热汤味道飘散开来,他抓着塑料碗,拿塑料勺子给我喂汤。我不开口,他怼到我面前都不开口,他沉着脸,叹了口气,放汤放下,我问他,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说,他不高兴。   我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他抬头看我说,因为我总把“死”挂在嘴边。   我张了张着嘴,他偏头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重气氛里。我不喜欢他抿着嘴,拉着脸,他不应该接收我的所有坏情绪,做我情绪的垃圾桶。   我想他应该今天很开心,还给我发照片,但我好像坏了他的心情。   “唐风行,我好饿,我想喝汤。”   “刚刚喂你你又不喝。”他冷着声音,声音突然有点儿变大了。   我被他声音惊吓到,知道他生气了。   我抓着被子,揉的皱巴巴地低头开始一味的哭:“那么凶干什么……小点声能死啊……”   “陈舒宁,如果你要喝汤,要我喂你,你提要求时候,你就不要总把‘死’挂在嘴边,可以吗?”唐风行见我哭,一下子就败下阵来,坐到我的床边跟我严肃说这件事情。   “你觉得无所谓,我有所谓,你的命是我那天晚上冻的要死,拼死拼活救回来的,你不珍惜,我珍惜不行吗?你不心疼,我心疼啊,你这样让我也很难过,所以不要说这个字,可以吗?”唐风行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的情绪,但我听见他喉咙哽咽。   我头抵在他的背上说:“我知道了,那你不可以那么大声吼我,也不能不说话,这让我也很害怕。”   他转身前偷偷擦掉眼角的眼泪,抱住我,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头发,乖仔,你最乖了,不要总是吓我,可以吗?我保证下次说话小点声,所以你也得跟我保证你下次也不说,对吗?   我现在脾气跟个三岁小孩没什么区别,不是哭就是耍脾气,他也总会在我这样时候,像哄孩子一样,后来想想有点儿羞耻。   我感受到他羽绒服里夹着点沉稳的檀香香水味,我深深呼吸了一口,说我保证不说了。   他松开我,给我喂汤。   宿舍门突然被“啪!”一脚踹开了,一个黑长发扎着高马尾女孩推开门,大喊:“唐风行,你给我出来!”   --------------------   陈舒宁视角 第17章 17   ===================   “唐风行,给你打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没想到在这里照顾人?出来一下我们有话聊。”   我有些害怕往后躲,她的眼神直接越过我,像银白色的箭头扎在我的身上。   我推了推他的手,往后缩:“找你,你快去吧,她看起来很生气。”   “唐茹梦,没大没小,你能不能小点声,还踹门,又要我给你赔吗?你来男生宿舍做什么,阿姨还让你上来?”唐风行放下碗,止住我往床角缩的身体:“你别怕,这是我妹妹。”   妹妹?   我打量了片刻,着实有几分相似,跟唐风行一样亮堂灿烂的眼睛,但眉宇之间带着凌厉,她扫了我一眼开口说:“你就比我早几秒出生,我才不认你是哥哥。这里有外人,去外面说。”   “知道了。”唐风行难得冷着声音说话,转头对我说“我等会就回来。”   我靠着墙角,门被关上了,安静的房间,我也没那无聊的劲去听他们兄妹的私事。   我动了动手指,移动了一下腿,肚子里暖和,嘴里还有番茄酸甜的味道,心情没有那么差劲了。我的头抵着灰白的墙,那晚梦醒时看到的墙不太一样,现在看没有骇人的血迹。   是梦吧,还好是梦。   墙上头有字,应当是前几届写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鸡汤文字,还有些希望,希冀,心里希望的都要写出来吗?   这病整得我多情善感起来,着实烦得我,   我摸了摸上面写过已经淡了的字,心神飞到唐风行说得那些话。他很担心我,但我总不如他所愿。他不亏的慌,非得牺牲自己来照顾这样的我。   我现在细想着怎么还他些,让他没那么亏。   我往后仰头拿来一只笔,在手心上写上了几个字,翻来覆去瞧着满意了,看着笑了笑。   他回来了,身上带着点寒气,哈出白气暖手,唐风行给我从衣柜里拿衣服说:“等会还有课,咱出去逛逛,外头天气不错。等会一起去听听课,作业也得写写了。”   我攥了攥了手心,点了点头,他耐心帮我的伤臂过衣服袖子,认真时候,眼睛还是亮堂,带着碎光一般。他把我放到轮椅上,我问他,他吃饭没,他说他吃了,我伸手摸他的肚子,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但给我摸着了。   平坦没有起伏,我抬头说,你骗我。   他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那你陪我去吃饭吧。   他也知我喝了大半碗汤,再吃恐怕又要吐,不会再强逼我吃饭,但一定得吃点东西。   我想要上厕所,问他要拐杖,他递给我,我撑着拐杖多少有些僵硬,站起来那一刹那,头晕目眩,眼前一层层的黑幕,像一头扎进了黑芝麻糊里头。我轻轻晃了晃头,又是药的副作用吗?   叹了口气,移动虽不自如,但手伤的不重,扭了一下而已,现在就是僵硬。   他想要扶我去,但我推了推他,让他在外头等我。   我进了厕所,眼前再次出现黑色账目,一圈一圈泛起的晕,浑身有些热,我腿脚不受控制,向后跌,下意识用手扒住墙面,身体撞上了墙,发出来巨大的碰撞声响。   唐风行立马搂住我的背,眼前不清明,浑身没力气,他问我是不是没力气,上不来厕所?   我心里羞愧得紧,现在这情况下,只能他帮我,他看我偏头知我羞耻得厉害,把我把裤子脱了下来。   得,又看了一遍海绵体。   他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海绵体,我慌张抓他的手臂,哆嗦了一下,没敢上,他在耳边闷声笑我说,厕所都不会上了,我不看你,上吧。   这看都看了两遍了,还能怎么样,破罐子破摔了。   我放松身体,把身体嵌进他的怀里,涨红着脸,往他颈窝里藏自己的脸,鼻息热气扑到他的脖子上,回弹到我自己的脸,滚烫。   他偏头用下巴顶着我头顶的发旋,我身体愈发得烫,攥着我的海绵体的手也愈发得烫,他说别害羞,没事的。   我解决完之后,他给穿上裤子,扶着我回去坐回轮椅,给我盖了一层毯子,他的脸也是红的,我的脸也是,心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别的原因。   我愣是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也不敢看我,两个人眼神躲闪了片刻,我想要舒缓一下气氛说,这毯子盖得显得我好像七十岁老大爷一样,未老先衰。   他刚刚洗了手,手冻得发红,但他把他包里的手套给我递过来。绒毛手套,上头的图案是个奇怪的小动物,明明是是个小刺猬的造型,却长着兔耳朵,猪鼻子。我瞧着奇怪,我问他,这卡通人物叫什么。   他给我戴手套,仿佛在思索,给我戴完说:“叫宁仔”   我翻来覆去看说:“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卡通人物。”   他笑了笑说:“你没听过可多了,怎么可能都知道。”   我说也是。   我把手套脱出来,抓住他冰冷的手,上头好像因为冷的开裂,关节发红,我给他搓了搓手,给他戴上手套说:“自己戴着,我可以塞在口袋里。我包里有护手霜,等会涂点护手霜,我不喜欢粗糙的手。”   他用毛绒手套摸了摸我的脸说好。   陪着他吃完饭,我们真是闲得慌,四处溜达,主要这中午阳光灿烂,晒着暖和,身上暖烘烘,去掉了点冬天里的霉味。   唐风行凑到我的耳边问:“来兜风吗?”   “怎么兜风?”我侧头瞧他。   “抓稳了。”他弯了眉眼,眼里是中午暖阳,棕黄剔透明亮的眼睛勾着我的注意力。   我抓住了杆子,巨大推力出现,唐风行快速地推着我在路上,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纸张被吹跑的声音,愉悦的心情像纸张随风肆意飘扬,我听见了唐风行爽朗的笑声,说着走咯!   所有嘈杂声音我都听不见,我只能听见夹藏在风里的唐风行笑声。   他的笑声带着渲染,带着阳光道味道,空气干燥的味道,树林里草木的味道,我的耳膜被敲打,像是一面鼓膜,被唐风行的笑声反复敲打。   我抬头看他,他的头发被风吹起来,脸上是灿烂的阳光,偶尔几片树叶的阴影遮挡。   我想起来手心上的字,我想问问他,现在心情是不是和我一样呢?   我们掠过小树丛,唐风行精妙地经过无数的人,顶着大中午的阳光,我们的脚底下是与树影交杂的影子。   跑了一小会,就到快了教学楼下了,唐风行气喘吁吁把推到教学楼下那片隐蔽走廊上,说他要上厕所,在这里等他一下。   我抓住他还喘着气的他。   “现在这样做可能还会让你喘不过气来,原谅我一下,我现在控制不了这个想法。”   我抓住他的衣领,往下拉,轻而易举地攫取了他口腔里的空气,刚刚跑完,脸颊上似乎传来血管弹动的声音,我的指尖感受到他脸上炙热,滚烫的鼻息,他抓紧我的手腕,喘不上起气来,但执念地伸出舌头与我纠缠,绵长的湿润吻让我有种飘逸如轻。   他胸脯起伏,鼻子相互交叠挤压,我含住了他的上唇瓣,他热着脸强制与我分开,拉出来一条细银丝,他慌忙地给我用指腹擦嘴唇,他红着眼睛在我耳边说他喘不上气了,他需要冷静一下,深呼吸了一口,往后退,手忙脚乱地往厕所走。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透过树叶缝隙都碎阳,真的给我种养老生活的感觉。   他出来时,脸上沾着水,头发上沾着水,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把我推到了教室。下午一点半就上课了,陆陆续续有人背包来到教室。这里自带椅子,需要自己用手掰下来,他抱我坐在椅子上。这个位置我是我一直坐的位置,我从来没换过位置。   他坐在我的旁边,正中间看着眼前的电子屏幕,有种前一个星期里的混乱不堪,兵荒马乱,永无止境的噩梦不复存在。我投入了浴火,重生了一遍。但这样都脱胎换骨一样的难忍情绪,要经历几遭才能消失。   课室让我重新有了秩序,回到正轨的感觉。   我看了一下我的抽屉,果然里面有些东西。我叹了口气,拿出来几个信封,粉红色,白色,牛皮纸颜色。   周鸣走了过来,从背后一把抢过我手上的信封。   “哟,又是情书?都21世纪,手机都普及了,怎么还有人写情书?”   他作势要拆开,赵俊,李景源立马凑过来头来,挤在一起。   “你们这样对送的人不礼貌。”唐风行朝着他们说。   “诶,你不懂,这些情书陈舒宁每次都会直接扔掉,一次都没有拆开过,一点情面都没有。陈舒宁,我可一个都没有收到过匿名墙上表白,这一溜烟滚过去都是你,你还是魅力不减啊。”   为什么要写这些给我呢,如果知道我有病,还会给我写这些文绉绉的文字来说“我喜欢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是闹着玩,还是郑重诚恳?   我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我骂了他们几句八卦,不想我以后不帮他们背书,就赶紧还回来。他们也只是闹着玩,没想着看,我拿来回来信封塞进桌肚里。   唐风行一直都不说话了,开始翻书看,我看那本应当是题目,主观题还是客观题看不清,但唐风行低头看书,一个字也没动。   我扯了一张纸条给他递过去。   〔怎么了,题目一直不写?〕   〔没事。〕   外头进来好人越来越多,开始变得嘈杂,我的心情开始变化,开始从平淡如水,开始沸腾,不再是死水,而是波涛汹涌的浪,想要说话,不想停止说话。   我继续给他写〔有事就要说,你不说我猜不到。〕   他在我本子看到这些话,给我写。   〔你收到过很多情书?〕   〔嗯,你不是也有。〕我回复他。   〔嗯,有吧。但我不喜欢女生,你知道的。这是个秘密,你要帮我保密。〕   我当然知道。我看他耷拉下来的脸,皱着的眉头,想着逗逗他。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里?〕   他愣住了一下,把纸递回来,没有回答我,继续看题目。   我笑了笑给他写:〔你经常在后面看我对不对?〕   他看了一眼,偏头不理我。我不气馁,继续写。   〔你还知道我很喜欢吃番茄,所以上次吃饭才给我打番茄炒蛋。〕   〔你也知道我会收到情书,我每次扔到垃圾桶,你都撕碎了,再扔到垃圾桶里去对吗?〕   〔刚刚某人还在说拆人信不礼貌呢。〕   他看到这,脸红得不像话,低下头,徐徐地给我回了两个字〔抱歉。〕   我一只手撑着脖子,饶有兴趣看着他,抓着笔,纸上因为停顿太久,晕开了黑笔墨水,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让他付耳来,我咬着他的耳朵说“不用说对不起。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后脖那儿有一颗红痣?”   “在你写‘暗恋陈舒宁的第65天’这一篇写过。”   唐风行立马捂住我的嘴,羞红的脸对着我,我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低下眼眸,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陈舒宁你看过了别说出了。怪羞耻的,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个什么所以然,我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他触电般瞬间收了手,惊讶地看着我。   老师来了,我趴低了一点,拿小便利贴给他写,从桌子底下,塞进他的手心路,他的手心好像出汗了,炙热湿润的触感。   他展开看,看完后,微微诧异张开嘴看着我,我侧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伸手过去给他露出来我的手掌心上写的字。   我在纸条上写的是——跟你交换秘密,我也不喜欢女生,我们一起保密吧。   这里不能偷亲你,好可惜。   上课吧。   我掌心写的是——今天是喜欢唐风行的第二天。   --------------------   陈舒宁视角 第18章 18   ===================   *2013.10.12 26° 天气晴 凉快*   暗恋陈舒宁的第43天。   模拟法庭结束后,跟同学晚上去广场上吃饭,我遇到了陈舒宁。   他们宿舍一伙人似乎也是来聚餐的,但将近晚上十一点,我们聚餐离开都时候,我看到了陈舒宁脱离了队伍,坐电梯往顶楼上走。他拿着电话,眉头紧皱,笑容僵硬跟他们告别。   我记得顶楼只有一条长廊,和一些艺术培训教室,现在这个点早就关门下班,早就没有人。   我跟李景源说我落下了东西,回去找,他们喝了点酒点了点头,就坐扶梯下楼去了。   我距离陈舒宁大概几米左右,很奇怪的是他没有发现我,上头已经关了灯,只有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念想要跟着陈舒宁,他在我心里永远的游刃有余,我没见他这样的表情。   他拿着电话只做了一个倾听者,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我知道,陈舒宁在哭。   不是歇斯揭底,而是很安静,眼泪从眼眶里出来,自由地落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没有多久,他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手机一会,把手机摔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在长廊里。   陈舒宁去捡起来手机,把手机攥在手里,蹲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泣,像是坏掉机器努力地发出来的杂音,带着拉扯身体里的血沫。我从来没有听过陈舒宁哭,我只能站在原地,我待在暗处,我……没有资格去问他怎么了。   时间过去很久,他哭得喘不上气来,捂着自己的脖子,捂住自己的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概是哭太久了。他跪了下来,开始呕吐,吐的差不多,开始颤抖,摸口袋,但最后失力倒在了地上。   我顾不上别的,我跑了过去,他的眼镜不知道掉到黑暗中哪里去了,我扶起他来,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他脸在月光下惨白,只有眼尾是发红,眼睛浮肿,满脸的泪水。   身体很重,我搬不动他。   第一次这么的无能为力。   我只好把他翻过来,闻见他身上很重的酒气,看来喝了不少。   他躺在这个冰冷的地板上,没有说一句话,恐怕这里有人,他现在脑子也是一团浆糊,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我心里打着鼓,尝试地跟他说话,我问他还想不想吐,但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句话也没回我,我拿出纸巾把秽物清理干净,陈舒宁身上穿着蓝色长袖,潦倒又颓唐地就这么躺着。   我把纸巾都丢到垃圾桶里,回来看着他蜷缩在地上,抱着头低声地啜泣。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伤心。   但我以什么身份来问他。   同学还是朋友?   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来学校的42天,我们能够面对面交谈只有三次,一次是新生欢迎会上,一次是交作业,第三次是在这一次,还谈不上真正的交谈。   可我想把他拉进我的怀里,因为他看起来很痛苦,而我心里难受却也无可奈何,我开口问他:“要不要我给你去买点醒酒药?”   半响,他喉咙挤出来声音,他嗯了一声,我雀跃地继续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再次嗯了一声。   但当我从药店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空空荡荡地长廊,捏着矿泉水,突然开始伤心起来,心脏秘密麻麻的酸疼。   我喜欢陈舒宁,但我不会伤心。   但是当我开始生出来,希望陈舒宁也喜欢我的念想时,我发现原来暗恋可以这么令人伤心。   我在黑暗中用手机寻找,找到了他的眼镜,我想着利用眼镜,他可以好好地认识我,我们之间就有了沟通。   但最后我没有,我回去的时候,去了趟教室,偷偷地把擦干净的眼镜放在了他课桌抽屉里。   其实我犹豫了很久,但我最终觉得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了私心,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这样陈舒宁会讨厌我吧。   我宁愿他不认识我,也不愿意成为他心里讨厌的人。   尾随本就是我做的不对的事情,他本来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才去的顶楼。   我想他会很困扰我的出现,没有人愿意被人看到那么狼狈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话都没有说过的陌生人。我看着那副眼镜物归原主躺在桌肚里的时候,意识到我自己断掉了唯一跟陈舒宁将会有联系的桥梁。   --------------------   唐风行日记视角看清楚日记日期哦 第19章 19   ===================   *2014.2.14 5°天气阴 冷 非常囧的一天*   写下这个日期的时候,才发现是情人节!   那我这不是!跟陈舒宁过了一个情人节!   原来今天唐茹梦非得来着我去看电影是这么回事。   她也真是个好妹妹,他们俩坐到八排后面去了,我做到六排,生怕我看见什么似的。   不就是谈男朋友吗,不就是叫人来看电影,不就是不好意思在家跟爸妈说原因,非得拿我当挡箭牌。   但我今天谢谢妹妹,谢谢谢谢(省略100个谢谢)   我遇到陈舒宁了,他就坐在我的旁边!   他也是一个人来看电影吗,我没看见他平常跟着的人,他居然是一个人来看电影,对了,今天我看了什么电影来着。   啊,我光顾着看陈舒宁,好像是那首歌挺好听的,啊不是,啥来着,完了完了完了,啊,想起来,留着票根,叫《冰雪奇缘》。   情人节为什么要看《冰雪奇缘》?   我妹在想什么?   不对,陈舒宁为什么也来看这迪士尼动画片,看起来他好像看完还挺高兴。   他喜欢看迪士尼动画?   我想着这个问题时候,看着荧幕上的雪宝四处活蹦乱跳,伸手拿爆米花的时候,碰到了陈舒宁的手。   我拿错了爆米花!   我在干什么?现在犯什么傻,好蠢。   我跟他说了抱歉,拿错了。   他也就笑了笑说没事,想吃就吃,他也就是为了看电影,应景才买的,他不喜欢吃爆米花。   然后我……把两桶爆米花都吃完了。   他真是一口都没吃。   我看电影时候,总是闲不住嘴,他就是客气一下,我怎么真的全部都吃掉了。   我趁着拿爆米花的机会,偷偷看他。   荧屏亮着光,脸上阴影分明,我慢慢摸起爆米花,看着他的下颚线分明,睫毛眨动,鼻梁下面……嘴唇……涂了润唇膏吗?   水润带点红。   应该是我盯着时间太久了,他转头问我怎么了,我胡乱诌谎说,我都吃完了,你不介意吗?   他笑了,吃吧吃吧,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不吃他也得浪费。   笑起来也很好看,虎牙从嘴唇边缘微微露出来,舌头轻微弹弹动,在电影院里说话的气音,有点飘渺,像是梦里在我耳边说的呓语。   我差点撒了爆米花,因为心里的爆米花炸开太多了,占据了我脑子思考的空间。   划字幕的时候,我习惯性等字幕全部划完,电影场里几乎都快走完了,陈舒宁还没有走。我们相互看了一眼,他说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喜欢等字幕划完,看看后面有没有彩蛋。   这算是陈舒宁第一次主动跟我交谈吧,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机会,距离上一次跟他面对面是什么时候。   去年十月他喝醉哭泣的时候,还是今年模拟法庭的时候出来看见他去图书馆的背影。   还是早餐踩着陈舒宁吃早餐,看见他正好出来,我跟他在门口擦肩而过,还是我去便利买方便面时间。看见他去买啤酒,我站在方便面货架,他站在冰柜前,隔开了几米而已,可我永远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他的影子完全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久久没有跟上他的话题,回过神来,我赶紧说我也期待后面的彩蛋,因为总有有人不喜欢等待,但这种幕后彩蛋,像这部电影给我一个人独特的等待奖励。   陈舒宁说他也是这么想,接着再说。   他说现在这部电影后面的彩蛋独属于我们两个人了。   我仿佛被他按动了暂停键,我整个人停住了,暂停了动作,暂停了思维,我连呼吸都要暂停了。   独属于我们两个人。   这真的是等待的奖励吧。   独属于我的,陈舒宁颁发的奖励。   全场灯光全部亮起来,全场只剩下我们两个,六排五号和四号红凳子上只有我跟陈舒宁共处一室。   我跟陈舒宁看完最后彩蛋,一起走出来电影院,他问我是不是跟他一个大学专业的,我说是。   他好像今天格外的开朗,有很多话说要说,停不下来一样,偶尔有点儿跳脱,语速很快,我有点接不住他的话茬,想问他能不能说慢点,我听不太清。   他说可以,但最后还是没有慢下来,我努力去听清楚他说得话,这不可以错过的机会,我不敢浪费。   这样子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吗?   我做梦的时候,都没有敢梦到跟陈舒宁同一场电影,跟陈舒宁说这么久的话。   我听见他问,爱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独自把自己关进城堡里,其实是为了不伤害自己爱的人,对吗?   我看着他与我平视,我跟他对视了几秒,我笑着说,对啊,她愿意独自忍受孤独,也不愿意因为情绪不稳定,控制不了自己的魔力伤害她爱的人。她很伟大,也很善良。   陈舒宁认同地点了点头说,嗯,她也不算孤独,她身边还有雪宝。   他开始模仿,那段开头歌声,安娜叫爱莎一起堆雪人。   他清脆地小声唱,**do you want to make a snowman?**   我不自觉地笑了,他耳朵有点红说,不好意思,我今天话太多了,怪幼稚的。我摇头说没有,看动画片又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有的权利,大人也可以拥有童话。   我开玩笑说,那些爬进艾莎城堡的人,在法条上应该算犯什么罪?   他瞬间就回答我根据《刑法》 第二百四十五条 非法搜查他人身体、住宅,或者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这算是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罪,可以立马立案。   我们扯了一大堆法条,互相笑了起来。   他心情看起来特别好,说要请我喝奶茶,我说我请,就当跟爆米花交换。他没有拒绝,搂住我的脖子,我们挤在一起,我感受到他的羽绒服摩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也像是我的心脏被他肆意揉搓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和陈舒宁有过这么近距离接触,好闻的香皂味道从毛衣里渗透出来,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想要触摸他柔软的皮肤。   今天的陈舒宁格外的可爱,像电影里的雪宝一样,话唠但惹人喜欢。   到最后我们回到学校时候,告别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走进宿舍,这是我第一次郑重跟他告别,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但他关门都一瞬间我想起来,从宿舍门漏出来的光线消失了。   他从始至终没有问过我名字。   我果然只是今天走一次运罢了,以后怕是不会有了。   他应该不会记得我,我只是一晚跟他一同看电影的人。   平行线在今晚算是暂时错误相交了吧,这场错误相交如同一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我用每一场偶遇的背影欢喜来麻醉自己不能拥有陈舒宁,我不能成为陈情宁归宿的不甘和悲伤。   那种愈来愈深入骨髓的期盼,让我靠近陈舒宁有了企图,不再心甘情愿地只是默默从他的足迹经过。   我不想淹没在他背后的人潮中,我企图——拥有陈舒宁。   --------------------   唐风行日记视角 第20章 20   ===================   *2015.11.30 3° 天气冷 咸鱼的一天*   今天是暗恋陈舒宁的第1065天   大三法考的主观题差一分踩到及格线,法考失败了。还有一年我就要毕业了。   看着屏幕上的分数,沮丧不在于这个专业没考好,而是成绩分数,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真的喜欢法学才报的,我习惯了顺风顺水,有条规划好航线,没有暴风雨,也没有涡旋,通畅抵达安全的港口。   父母说,小学读好,去个好初中。初中考读好就去个好高中,高中考好,去个好大学。   但到高考成绩出来了。   他们问我想要报什么专业时候。   我就开始迷茫了。   专业,我觉得任何一个都无所谓。   好像我从来没有特别明确目标,父母给我定什么我就去什么。   高考也没有实感,当老师对我说完“考试结束,祝各位考生暑假快乐。”的时候,我兴奋了一下,但又没有了实感,像是一个简单的连连看,我打过了,显而易见地需要下一关了。   单调又乏味。   我人生又跨过了一个,但下一个是什么,父母没有给我,我眼前蒙起来一片雨,我到底之后该做什么呢。   这个学校是妹妹正好考上,她选了法学,爸妈想着两个人能够互相照顾,我就来了。   嗯……想着想着,来这个学校也不后悔,也很幸运,这寡淡的生活里,我遇到了陈舒宁。   陈舒宁跟我不一样,他在军训开始的时候,不论是他争取选择班长,积极地组织参加班级,他就永远是积极,永远夺目灿烂,永远是在人群中最拔尖的那个。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男还是喜欢女,我在学校学习时候,被拉着看片的时候也有,但我觉得十分无趣,他们都说我性冷淡,自持清高,调侃我是gay。   我否认过很多次。   后面发现我就是个俗人,谁不喜欢好看的,腰细腿白,成绩好的人。   陈舒宁在男生女生里头都受欢迎,我也不例外。   我没什么词汇形容我喜欢陈舒宁,我喜欢他,喜欢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什么高大上的意义,他做什么都吸引着我,要论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见到那一面,从军训时候,绿迷彩服的帽子扬起来那一刹那,阳光照在侧脸上,挺翘的鼻梁,完美的下颚线。那一瞬间,“叮——”一声在我的脑子里回响,我的毛孔都打开了,有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砸到我头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我跟他。   我现在才在文学书上找到适合形容他从我眼前经过的时候,“惊艳”和“心动”。   2班和3班军训合宿,当宿舍门口小黑板上写着‘今天值日生:唐风行,陈舒宁’,我都不想在晚上回来的时候把这个黑板擦掉。   在短暂的军训半个月里,我能看见他从我上床爬楼梯下来,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都没有睁开,军训裤子不符合他的腰围,慵懒地趿拉拖鞋走去刷牙。   每一个瞬间,我都心动不已。   他会在我从餐桌上离开,忘记带军训帽子时候,从后面帮我扣在我的头上说:“唐风行,帽子别忘了。”   他让我免除了一顿的被军训教官的骂。   他喊我的名字,声音也很好听。   我好想陈舒宁,最近在饭堂也见不到他,他最近去哪里了?   我今天没心情学习,想着得重新复习,散散心去面包店买采蝶轩麻薯的时候,他戴着卫衣帽,大冷天的就穿了两件衣服,看不见完整的脸,刘海盖住眼睛,人不是很精神的模样,他就站在我前面,拿走了篮子里最后三包麻薯。   我问了一下旁边的服务员问还有没有麻薯,服务员说没了,得等一个小时,我想着这哪里成,等会还有课。   我想着随便买点吐司就走,付款的时候,他在我前面付了款,我看了一下他盘子里的麻薯,我发誓我就看了一眼,他对上我的眼睛。   许是我今天表情过于深愁苦恨,让他误会了,以为我真的很想吃麻薯。   我急忙避开,赶紧付款,我想着他已经走了,推门而出,他带着黑色耳机,卫衣帽子也被拉了下来,头发在今天风里被刮得很凌乱,下巴上有点儿胡茬,许是没有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了。   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上去瘦了很多,下颚线更加明显和凌厉,裤子贴着大腿,显得单薄。   我一出来,他从就袋子里拿出来一包牛奶麻薯,在我面前拆开,拿出来一个,抬了抬手说:“这个给你。”   我其实挺想笑的,那种发自内心,欣喜若狂的大笑,即使很明显他一个都不舍得给我。   我问为什么要给我。   心里跳的紧,拼命地稳住自己发抖的声音,装作自然搭话的模样。   他说因为你也看上去不是很高兴,食用适量的碳水化合物有助于多巴胺分泌。   我笑着拿过那个软塌塌的麻薯说谢谢你,陈舒宁。谢谢你给我个机会,可以偷偷地完整念完你的名字。   麻薯上的粉在我的手上落下,他把耳机重新戴上,再见也没有说,戴上卫衣帽子走掉了。   我想这首歌肯定他很喜欢,他一句也不愿意错过。   我又没有告诉他名字,他也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萍水相逢,交错再次平行。   学校中心路上有颗老桐树,我远远跟在他的背后,他从袋子里不断拿出来麻薯塞进嘴巴里,慢慢地经过老桐树。   我总是想着还有明天,明天我还能在见到他,只要我们还在一个系,还在一栋楼里,我都可以看见他。   但临近一年毕业了,我忍不住想毕业那天,我以后还有能看见他的那个明天吗?   他会去哪个城市,能够再次相遇概率是多?   是几年后,还是十几年后?   我心里发慌,咀嚼着牛奶味的麻薯,心不在焉盯着他的背影,我不小心咬到舌头,金属味和牛奶味混杂在一起,血腥又天真。   有家庭,有孩子这种情况,我不想看到,也不允许。他要对着未来的另一半笑,对着未来的做那些不着痕迹的可爱的举动,更会对另一半亲吻,做爱……   我……不想要看到这些。   想着就窜火。   我每次想着成绩考好点,我的名字就可以跟陈舒宁排在一起,他总是第一名,那我就会努力去考第二名,我们两个必须黏在一起,中间只要插入多一个人我都受不了。   我那种春风吹过越长越旺盛的邪恶念想逐渐侵蚀掉我刚开始只要看着他,跟着他,默默地站在一旁就好了的天真念想。   陈舒宁像是一杯酒,闷头喝下,酒精度数得50以上,越喝越醉,但越喝喝越上头,越喝胆子越大,越喝越想要逾越那条规矩的界限。   --------------------   唐风吹日记视角 第21章 21   ===================   唐风行因为照顾我,后知后觉才记起来要去查法考主观题成绩,我看他坐在电脑面前迟迟不动,我撞他一下:“呆愣着做什么,打开网页啊。”   唐风行把手放在网页上,敲了网址,输入考号时候,手抖得不停,他迟迟不按下回车键,我看他凝重的表情,我按住他的肩膀说:“没事,以你的水平,你肯定过了。”   唐风行深呼吸了一下,还是败下阵来说:“陈舒宁,你帮我按确定吧。”   “真的不要自己来按吗?”   唐风行已经开始捂住眼睛,靠在椅子背上,我按了确定,弹出来的页面让我瞪大了眼睛,心里头像是咬破了葡萄皮,甜蜜的汁水味充斥在整个心脏里。   我抓住唐风行的手腕,他还在死死地捂着眼睛:“怎么样?”   我拉下他的手臂说:“恭喜你,唐风行同学,你的法考考试通过了。”   唐风行呆呆地看着我,在消化我这段话,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喂,你是傻了吗?”   他猛地搂过我的脖子,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把我用力晃来晃去:“我过了!我过了!我过了!”   快乐,是我在平静之下得来的快乐,是暖意的怀抱,宽阔的肩膀,愉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离开了他的怀抱,他在给成绩截图,应当打算发条朋友圈,我拆开包装,叫了他一声:“唐风行,张嘴。”   他转身想“啊?”一声,我就往他嘴里塞进去一个麻薯,他的下嘴唇碰到了我的手指,他咀嚼了一下。霎时间他在咀嚼过程中没有说话,逐渐停止下来,我舔了舔自己手指上残留的粉末,再打算给他喂一个说:“这是给你考过了的奖励,再来一个?”   他有点儿僵硬地张开了嘴,嘟囔着声音说:“原来你还记得这个。”   “说实话,其实一年前事情很模糊了,吃了药之后记性不太好,我是看了你的日记本才有点儿印象。”   他猛地轻咬住我要离开的手指,他伸出口腔中炙热的舌头,舌尖小心地在我的指腹上描摹,舔舐干净我手指上的粉末。   我对上了他的眼睛,跟以往的不同,原本温顺透着小小的狠劲,但皱着眉。   这是委屈了,还是生气了?   冬天的宿舍开了暖气,身上闷出来一些汗,从指尖传导出来的湿热让我平静的水面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他松开了我的手指没有说话,看着电脑屏幕,手指放在电脑键盘上,但我觉得蜷缩着手。   空调暖气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宿舍的人吃饭还没有回来,我看了看我的手指。   “对我的回答不高兴?”   “没有。”   “你的眉头皱着。”   “我本来就这样。”   “奖励不满意?”   “没有。”   我撑着头看着唐风行,唐风行没看我,唐风行说着没有之后就开始敲字,敲着敲着就慢下来停止了。   他低着头,小声地说:“对,我不高兴。”   “那怎么办,唐风行同学?”   “可以得寸进尺一点吗?”他声音越来越小。   我听见了。   “怎么得寸……”   “进尺”还没有问出口,我的嘴就被唐风行紧紧地封闭住,他用力地咬我的下嘴唇,舌头突破我的牙关,与我的舌头交缠,带着我的舌头,抚摸我的上颚,划过抚弄后流淌着触电一样的痒意,我闭着眼睛,喘不过气来。   我抓住他胸前的毛衣,滑溜溜的有点抓不住,他拉起我的手腕,放到他的肩膀上。   比以往的两次亲吻都要着急,以前是细雨,小雨点,现在是在下暴雨,雨点大,打得我透不过气,但是确实毛孔舒展,舒服得紧。   他拉扯到我的舌根,我吃疼地用手指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肩膀,咬破了他的舌尖,身体温度急剧上升。以往两次几秒就结束了,很显然唐风行不想要结束。   尽管他舌尖流出来血液,但依旧没有要退却的意思。血混着唾液,还有麻薯残留下来的牛奶香甜的味道。舌尖不断向上顶/弄,带着我的身体向上拉扯去,不断地用舌头搅动,翻云覆雨。   情动不已,我也无法游刃有余地思考。   他的手自动地开始掀开毛衣,再钻进我的打底衣里头,因为冬天天气干燥,他的手掌粗糙地摩擦在我的胸腔的肌肤上,炙热地摩挲,他触摸的地方开始升温发烫。   这个时候我开始开小差——唐风行平常亲一下就红脸像关公,怎么今天胆子大成这样,都可以上手了。   我听见了门锁扭动的声音,猛地掐住他的腰,推开了他,低头弯腰用自己留长的头发挡住我发烫的脸。   心脏跳动声音巨大无比,血管脉搏都在参与着打鼓,或者说是涌动浪潮。李景源和唐风行宿舍的人走进来,嘈杂声音开始代替刚刚两个人的寂静。   我趴在桌子上,装作休息,唐风行开始在我旁边敲键盘,键盘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被吻得缺氧地头晕,有点儿睡意的昏沉。   “陈舒宁睡着了?”   “嗯,可能他刚刚吃了药,那个消炎药有睡觉的药效。”   “他脚怎么样了,还要消炎。”   “不是脚的,是肺部,之前里头进水了。”   “啊,那也真是命大,还好现在没事。诶嘿,你脸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红?”   “啊嗯……这是……应该暖气开太高了,闷的死了,调低点吧。”   “是有点热”   我埋着脸有点儿想笑,宿舍的人吃完饭都爬上了床,乒乒乓乓地捣鼓一会也安静下来了。除了一些稀碎的声音之外,我真的有了些睡意,如同落入羽绒中的柔软和释然。   “陈舒宁?”唐风行小声靠近我说。   “睡觉不要趴在这里睡,会感冒的,我抱你回去睡?”   我趴着转过头来,所有人都裹进被子里,除了我们两个还在下面的桌子上,窗帘都被拉上了,有些暗。唐风行轻轻地拨开挡住我的眼睛都刘海,又重复了一遍:“回去睡觉吧,下午一起去上课,这里睡会感冒。”   最近我很黏唐风行,哪里都要跟着他,因为跟他呆着,强烈的安全感,像是无论如何他都能在我下坠时接住我,倒在他的怀抱里。   我不说话,也没有动,他也趴下来,面朝着我,用气音说:“对不起。”   “为什么又说对不起?”   他却没说话,用手机打字,微信发来唐风行一条消息——我下意识做了那件事情,没经过你的允许,我触碰了你,抱歉。   这也……太有礼貌了吧。   我都不敢告诉他,我刚刚想着让他再我摸一会,被人触摸有种踏实的舒服,那根脑子的弦会被调松。   他耳朵在暗处,我也能瞧得一清二楚,红透了,我刚刚还在说他胆子大,我收回来,顶多算是我们两因为气氛太好,他下意识地手闲不住,那种不可控制地开始动作。   我拉了拉他腰上的衣服,他继续趴下来看着我,眼里总是含着水一样,眨动都带着一如既往的情深。可能只是我单方面觉得,我抓着他的手腕拉住他的手,两只手躲在桌子底下,十指扣在了一起:“疼吗?”   “哪里?”   “舌尖。”   “有点。”   “活该。”   “给你个杆子,你就顺杆爬。”   他耷拉下来眼皮,像是没了阳光的植物,焉了。   转到他问我:“那你疼吗?”   “哪里?”   “舌根。”   “有点。”   “抱歉,那我下次不得寸进尺了。”   我听得猛地一愣,抓紧了他的手:“不行。”   这回到他愣了,我久久没说话,那是我下意识说出来的,下面接什么我还没用想到,他摩挲我的指尖,在期待我继续往下说。   “不行,我这杆子你随便爬,得寸就得进尺。”   我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   他笑着晃动我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像是触摸到了一只小狗毛绒绒的耳朵,抓着他的手好一会不想要松开。   中午吃的躁郁症的药真的开始发挥药效了,我看着他的脸开始犯困,止不住得眼皮子打架,眼前唐风行都不真切了,我不舍得闭上眼睛,不想沉入梦境,梦境里没有唐风行,我很害怕。   他松开手说:“带你回宿舍。”   我抓他的手说:“就这样,就这就好了。”   我摸上他的耳骨,寻找他的耳垂,开始抚摸,桌子上睡觉委实不舒服,手臂枕着发麻,但我一点也不介意。   不知道过了过了多久,我被叫醒了,但是脑子昏沉,灌了水一样,头重脚轻,眼前还有点虚,他说:“上课了,今天是要是太困了,我就帮你请假。”   我艰难地吐出字:“要去,让我缓一下。”   他扶着我去洗手台用冷水洗脸,冬天的水冷得手指骨头发疼,但瞬间没有那么晕了,我喝了几口冷水,让自己清醒不混沌。   他把多的保温壶给我用,我平常都是用塑料瓶装睡喝,水壶都没有一个,好像什么都借他的。   大四一般都没有什么课时,但有些老师会加点课时,今天好像是法律口才的培训课。   四年也得上够72课时,我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上课了。   但这培训课花里胡哨,整什么玩意。   现在大四上学期都快结束了,一般都窝在宿舍里准备考研,亦或者准备答辩实习。   我看了看自己落下的东西,能够集中注意听台上老师讲课也挺不容易,有些生疏地抓起笔来记笔记。   唐风行的笔触划纸声音异常让我身心舒适,人头攒动的课室让我少了一些不安和焦虑,逐渐坐定下来了。   他时不时问我题目,让我脑子转一转,不然长久不动,我已经怀疑里面真的生锈了,一卡一卡的。   吃药也好像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现在对我来说是安定的,休眠的野兽也有一会没有出来闹事,贴合我身体的幽灵也没有诱导我自杀。   自杀计划手册唐风行锁在了他的柜子里,起初我每次想要偷偷拿回来,他都会发现,每隔一个星期换一次挂在柜子上的密码,并且会生气不给我买番茄汤。我逐渐学会“放弃”这个词语怎么使用,毕竟现在我没有这个冲动,跟唐风行待在一块我会时不时忘记掉这个本子。   晚上同学都去吃饭了,教学楼瞬间寂静无声,他把我推到门口,他去上个厕所。   我翻了翻复习的书目,单背还不行,还得刷真题,况且真实情况比题目可得复杂好几倍。我眼前的书有了阴影,我抬头看是王高旭,就是之前大一被我在辩论赛羞辱之后,一直对我愤愤不平那位。   之后的每一场只要有我,他都要参加,铁了心要打败我一次,不过他打败过我一次,但也就是那一次之后我就没有参加过辩论赛,晕倒醒来后心脏跳的紊乱,躁动得想要从楼上跳下去,吃了镇定的药后才逐渐安定下来。   刺激源有很多,我不可能都知道,只能发现之后尽量远离。   他踢了踢我的轮椅说:“喂,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人了,我以为你害怕地躲起来了,辩论赛为什么不来?”   我看着剪了寸头的王高旭,这个发型挺适合他,脸长,颧骨高,显得人硬,不好惹。但就是这嘴脸,仿佛我上辈子是他的仇人,杀了他全家一样,眼里冒着火。   我说:“累了,不想去了,不行吗?”   “不行,我还没有打败你。”   “你已经打败我了,大三时候。”   王高旭抓住我的毛衣领子吼:“那不算,那场你晕倒了,比赛中止了,这也算我赢吗?”   “算,你说算就算,不算我也没有办法。我懒得跟你争,就是让着你。我都大四了当然得让着幼稚的公子哥了,你说是不是?”   “你说我公子哥,你以前不是吗?哦,对啊,你从来不是公子哥,传闻你爸都有新的家庭了,怎么没拉上你去他家。也是,你妈都死了,他都没来看一眼。”   我不知道王高旭哪里听来这些东西。   刺耳的词语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心里蛰伏的野兽开始睁眼,我看他抓着我的领子,火气也上来了,按捺不住我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想要捏碎这个骨头,他发力想要挣脱开我的手的控制。   “别抓着我,你妈的。”   “给我道歉。”   “道你妈的歉,我又没说错。你就是懦夫,说不来就不来。”   我想了想唐风行等会就出来了,我不希望他看到我失控样子,我开始深呼吸缓解心里愈来愈膨胀的气球,但是气球越吹越大。   我想要离开这里,不能再多待一秒。他发力时候,我就松手了,但是他错手用力向前打了我一拳,我向后倒,打在我的鼻子上面,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王高旭靠近,抓住我的脸问:“喂,你没事吧,我没想打你,谁叫你刚刚松手了。”   沾染着血腥味的野兽苏醒了,用利爪刺破了膨胀的气球,气球破开成碎片。   我猛地抓他靠近我的脖子,我手指发力,用出全身力气,手背上的青筋爆出,我听不见他的呼喊,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我手腕企图扒开,但是没有用,我完全听不见这些。   我掐住他柔软的脖子,眼前全是白幕布,一片白光蒙住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应该停止还是继续,像是四维空间里头滞空了一样。突然听见虚空的声音在我耳边喊:“再大力点,他就说不出来这些话了。”   “是他打到你,你就要学会还手,以牙还牙。”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我的耳边,如同激昂鬼魅的歌声。   我逐渐加大力气,血液从鼻孔中流出来,糊在我的嘴巴上,王高旭对我拳打脚踢反抗也没有用,反而刺激我手更加用力。   手上扭伤的疼痛完全感知不到,掐住在脖子上的感觉居然在安抚着我的狂躁,我心里愈发得愉悦。   “陈舒宁,松手!陈舒宁,陈舒宁!”   --------------------   陈舒宁视角 第22章 22   ===================   眼前的白幕布掉落,我看见了唐风行在王高旭旁边抓着我的手,用力地掰开我在他脖子上的手指,他还在喊我,像是宽阔的地方的回音,我看到吓得缩手。   王高旭缺氧的跪下来,脖子上是淤青的掐痕,我的手指印记,像是在嬉笑,嬉笑我失去了控制,唐风行扶起来王高旭,眼里全是担忧惊恐。   “陈舒宁,你怎么满脸是血啊?”   “王高旭你打他?”唐风行一把拉起来软瘫的王高旭。   “我不小心打着了,你先看看他给我掐的,你评评理,我差点断气当场,他这是杀人啊!”   “你不惹他,他能对你这样吗?”   我不敢看他,我低下了头,鼻子的血液滴落在我的手掌上,我自顾自的移动轮椅,往长廊走,我听见了王高旭的骂声,他骂我是神经病,不就是错手打了一下,就要置他于死地。   我惊恐地快速移动轮椅,唐风行喊我我也没听见,血液滴落在裤子上,打破的平静,野兽般肆意虐杀。   杀人,我杀人了,我刚刚差点杀了人,我,我确实是个精神病病人了。我魔怔地用指甲刮我的脸,疼痛似乎能够抵消刚刚的罪恶感,我的不到满足,我还是想要撕扯开什么,我疯了一样,想要寻找目标,想要看到东西碎裂,被破坏,死亡。   没有带药出来。   我从空中走廊移动到另一栋装修的教学那儿,拿出来裤子隐藏口袋里小刀,快速地在旧痕的手臂上划擦着,但不疼,发抖的手一刀接着一刀,忍不了的全身膨胀,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抵消不了的罪恶感和恐惧。   我用拳头打在走廊的栏杆旁边石墙上,用指甲抠挖,用拳头去锤击,骨头与墙壁剧烈碰撞,发出闷响,疼痛钝钝的像是有了一些感觉,胸腔像要被利爪撕破。   血液染上了我的毛衣,我拿起来小刀,准备靠近我的手腕的脉搏,正要划下来的时候,小刀被抽走了。   唐风行看着我,把刀扔在了地上。天空是压抑的暗血橙,我看着他,我让他滚,把刀还给我。   他无动于衷,我自己弯腰去剪起来小刀,他把小刀踢远了,他抓起来我的手臂,推起来刚刚溜回去的衣服袖子,数不清的刀痕还渗血,把毛衣和打底衣都染上了血。   我回归了一些痛觉,细细密密的疼痛接二连三的袭来,疼得手臂发麻,不住地发抖,条件反射地往后缩。   “陈舒宁,你疼不疼,疼不疼?”   “不疼。”   “我看着都好疼,别划了,都是血。”   他拉着我的胳膊,慌忙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抓得很紧,生怕我逃了,我扯着我的手臂,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   他对我已经失望了吧,我控制我不了自己,情绪不能够控制,行为也不能够控制。   我没有药物控制之下,别人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引起我的失控,我就像是个没有规矩的野兽一样。   “滚,别碰我,我不会好的,我是神经病,你别管我,别理我!不要吃药了!不要再跟我说了。不要跟我待在一起,好烦,我不想听。”   我挣脱开他的手,我想要捂住耳朵,捂住我的眼睛,我四处张望,寻找地方,我想要躲藏起来。   晚霞已经消散,暗橙色的天空弥漫,像是橘子放久了发霉,里头已经开始糜烂。   我只想要他离开,离开我身边,我不想要被看见我最丑陋的一面。   外面光鲜亮丽,里面却已经千疮百孔。无数次的崩塌重建,我能遭得住几次。   我看着他的脸,明明今天还是十分顺眼的脸,但现在却让我想要推开他,那张脸上我不想看到失望。   我很想要有人爱我,可是我做不到,不能有人爱我,我好危险,我就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会触发,会被炸的皮开肉绽。   我用手强硬地想要推开他,不管手臂上伤口还往下流血,嘴里念着各种骂人的脏话,我不想要他待在这里。   但他的手力气比我大太多,完全挣脱不开,我软摊下来无能以及气馁地说:“我求求你,你走吧,别在我眼前,你在我眼前我就觉得烦。”   唐风行很明显地愣住了,一言不发,但仍然没有要离开我的意思。   疼痛逐渐压下来我的躁动,我的暴力行为逐渐在我的脑海里回放,我开始咬嘴唇,虎牙扎紧嘴唇里。   他用手指抓住我的嘴两侧,按压住,阻止我牙齿咬合说:“阿宁,我在这里,我不会走,你看着我,看着我,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他看着我,十指与我相扣,他将额头抵靠在我的额头上,我近距离看见他的眼睛,昏暗不清见,他的眼睛是明亮的。   “这不是精神病,这是精神疾病,这是不同。这跟心理障碍类似,只是心情出现了问题。你现在吃药就是跟糖尿病,还有高血压,还有些骨质疏松的人一样,需要吃点保健品,你也当这是保健品,心情恢复的保健品。”   我逐渐稳定下来,我颤抖着声音问:“我不是精神病病人吗?”   他抚摸我的后脑勺上的头发:“不是,阿宁不是,阿宁特别好啊,是好到让我觉得是无法拥有的人。阿宁,你啊,是我一直喜欢的人,是值得被爱的人。”   “我不明白,唐风行,但我还是觉得我是一个疯子。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喜欢?”我在寒风里浑身发抖,如同落入冰窖之中,手臂已经僵硬,身体也在被冻住。   “有很多,你要是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一晚上。你要是不想听,你就看我的日记本,我念给你听也可以,我记录了1030天我如何地喜欢陈舒宁。”   “你不是疯子,也不是神经病,你是我一直喜欢的人。”   “你想要听我说多少遍都可以,如果我不出意外,说到五十年以后,六十年以后,直到你相信为止。”   “现在我们去医务室止血,好吗?”   我的思想跟正常人有偏差,正常人会正常消化情绪,选择正确的行为释放或者转化情绪。而我不行,我不知道怎么转化情绪,我只会疼痛消解恶劣的情绪。   “可是唐风行,你已经看见我这样子了,我刚刚差点杀了人的样子,这跟你喜欢的陈舒宁不一样。而且那个王高旭骂我神经病,我忍不住难受,我差点杀了他,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找不到办法释放出来。我觉得我应该死去,而不是留在这里继续……活着。”   “难受你就说出来,怎么难受你跟我说好吗?”唐风行捧起来我的脸,给我擦眼泪。   “阿宁,你要想啊,只有善良的人,好人才会得这种病,因为你在乎我,在乎我的感受,在乎王高旭的感受。坏人才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别人怎么样他们才不会管,对不对?”   “不要害怕,不是只有死亡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也不要选择一直自顾自的责怪自己。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了,把药吃了,等情绪稳定下来再来解决这个事情。”   “想要推开我是你的选择,但离不离开是我的选择,这个你干扰不了我。”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我的头发,他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发抖:“这里太冷了,走吧。”   “不去医务室,会被看到,他们会叫我去心理室。”   “他们会把我扔进去,问东问西,说要我想开点,不要想有的没的,说这些一点用也没有。不想去,我不想回忆那些,好痛苦。”   “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   “没有别人会看到我们的地方。”   --------------------   陈舒宁的视角 第23章 23   ===================   绕过热闹的步行街,拐手钻进小巷子,在便利店后一栋楼房,隐蔽在黑暗中门口亮着暖黄色的亮灯,似乎为了引起路人注意。   里面敞亮,服务台前的马尾辫女生看见我们走了进来说:“你们要订房吗?还有很多间可以选。”   不是旅游旺季,基本上房间都还会有。   “嗯。一间双人房,这个。”   唐风行回宿舍拿了药,和我的身份证,现在也不算特别晚,墙壁上的钟正好扫过7:00。   我们登记完后,顺利地上了三楼。三楼蜿蜒曲折,一条走廊无穷无尽,狭窄的走廊没有一个人经过。门口的墙壁上贴满了活动的拍立得照片,四楼有健身房和宽大的厨房,看来是搞活动用的。   看来这里不止是一家旅店。   唐风行把我放在床上,给我脱鞋,看着我:“这里是不是很安静?”   我环顾四周,除了暖气发出的声音,真的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仿佛世界被压缩,我被压缩进这个小房间。   我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你来过?”   “之前有朋友来找我玩,我可没地方给他住,就为了给他省钱,出乎意料这里还不错。120一晚,可以睡到12:00退房。”   我环顾四周,微波炉,洗衣机,整体像是新装修,有种简约北欧风格。榻榻米式双人床,被褥柔软象牙白,枕头松软。   就是浴室……   浴室透明玻璃围起来,里面人在做什么,一清二楚。   正对着浴室是一面洗脸台,巨大无比的玻璃镜子。   “朋友,是男的,女的?”我看着透明玻璃浴室不自觉地开口问。   唐风行脱下外套,疑惑“啊?”一声,然后里面回答“男生啊。”   我点了点头,有点儿后悔问这个问题,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有两个人来玩,他们两个人住,我有宿舍不住不是浪费钱吗?”   我抓住他要离开的手,重新放在我的头顶说:“再摸一会。”   唐风行轻柔的抚摸我的头,很舒服,我喜欢这种被触摸的感觉,有种被爱着的感觉。   温暖惬意。   这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今天要洗澡吗,我怕对伤口不太好。”   我看了看衣服上的血迹:“要洗澡。”   说完我就开始嫌弃这件衣服,身体燥热得我想要脱衣服,我脱下外套,开始脱毛衣,因为毛衣会刮蹭到伤口,不太好脱。腰间有些凉意,我干脆毛衣连同底衣一起脱下来了。   唐风行去书包掏东西,等我脱得只剩下裤子时候,他拿出来纸巾卷住我的手臂,拿保鲜膜转了一圈问我:“紧不紧,会不会很疼?”   我摇头,开始自力更生脱裤子,脚上打了石膏后穿得裤子都是宽松的,扯开腰上的绳子就会从腰上往下滑。   我现在对身上的衣物有种嫌弃,想要什么都不穿,穿在身上就难受,随意扔弃后,唐风行愣愣看着我。   而我则大大方方看着他,展开手臂:“帮我洗澡。”   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抓了抓裤腿,准备了一下把我抱了起来。他手掌的温度好高,贴在我的腰上。放到座椅上,他又像上次一样给我洗澡,但比上一次要放松了许多。   但他怎么又红脸了?   洗澡的时候我也不安分地开始动手,湿漉漉的手摸了摸他红的脸,摸过他红的耳朵,比我手上的温度还要烫,手上的水顺着下颚滑进了脖子里,他停止了一下,抓住我作恶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浴室里的雾气也没有让透明玻璃蒙上上一层遮挡,我一览无遗地被眼前的大镜子照着,居然生出来一些无所谓。   粗糙地洗完,整个大毛巾把我裹起来,擦干净之后直接塞进来床褥中。被褥和床榻有点儿冷,我哆嗦了一下,他调高了暖气。   他拨开我的湿发:“我给你涂药,忍着点。”   他解开保鲜膜,沾着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他拿出来一个小瓶子,棉花变成紫黑色。   “医务室只有这个了,你忍一下,这个闭合性好。”   我看着棉花沾到我的伤口上,一股炙热灼烧刺疼,我不禁将手抓握起来,他把他的另一手给我抓握在,十指相扣,再次给我上的时候,我疼得条件反射要缩手,他抓着我我乱动地手,给我吹气。   凉风吹过奇迹般地没有灼烧感,也不疼了。   绷带缠绕包扎完毕后,他出去一趟买了一碗粥,一碗河粉回来。   我一直看着门等待,看着钟表一点点划过,他按照固定时间回来了,我松了口气,朝他笑了笑。   “欢迎回来。”   他看我身上没穿衣服,问我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说我不想穿衣服。   我固执地不想要穿衣服,穿衣服让我不舒服,累赘,感觉到躁烦,他给我套上,我又脱下来扔在地上,还必须要多远扔多远。   “不穿衣服。”   “会着凉。”   “不穿。”   我把自己裹紧被子里,躲避穿衣服,被子随着我的体温开始变得暖和,突然我被抱了起来,被子裹在我身上,露出头来,像个粽子立着。   他拆开粥说:“那你就光着屁股吃完粥吧,等会吃药。”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粥,看着他坐在一旁小马扎上面打开河粉,我心口刺疼了一下,捂了一下胸口,我命令口吻说要跟我一起吃。   他端着河粉坐到了我旁边,我看他扒拉了几下河粉,三下五除二吃下几口,吃的满嘴的油,我说我也要吃河粉。   他把筷子递给我,我摇头说手疼,喂我吃。   他笑了笑,眉眼舒展开,他拿粥的盖子,给我挑起来一点,吹了吹喂到我嘴边。   我吞下去一口就被呛到了,好辣。挣脱了被子的束缚,把他给我拆了一瓶矿泉水喝下去,笑着说忘记我不吃辣了。   我忙吞了水,又吞了粥,还好粥是温的,几秒就解决了一碗粥,就是为了抵消嘴里的辣味。   他给我重新裹上滑下去被子,给我擦嘴,我的嘴巴下巴都沾上了粥的水,桌子上也是吃得一塌糊涂,全是我捣乱故意吃的。   他也不恼,反而有点儿乐在其中,狂搓我头发说我:“捣蛋鬼。”   我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弱智,可我就是想要撒掉什么,扔掉什么,让东西看起来乱七八糟才舒服。   他给我烧水,我听见他手机一下子亮了,屏幕上显示着备忘录提醒——8:00提醒陈舒宁吃药。   我抓着他的手机,藏进了被窝里,拿我的手机拍了个照,再丢出来被窝。缩在被窝里不出来了。   他拍了拍我的被子,我卷成一条春卷,就是不露头,他说让我把要药吃了。   “不吃。我不吃药。”   “陈舒宁,听话,把药吃了,就不难受了。”   “我现在不难受,我好得很,不用吃药了。”   我重新回到了顶峰,心情愉悦,想着稀奇古怪的事情,想着等会做什么,觉得一点也不累。我滚来滚去,不让唐风行抓着我。   我在被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唐风行把我这一卷被子压制住,把我的头从被子里头扒拉出来,揉我的脸说:“吃药。快点。”   “那个药好苦,我不想吃。”   “这次不会让你觉得苦的,相信我。”   我半信半疑地拿起药,塞进嘴里,狂喝水,嘴巴里还是苦涩得要命,苦味紧紧贴在我的舌根上。   “好苦,你骗人,唐风行,你骗人。你骗……”   唐风行拉住我挥舞的手,将唇贴近我,扣着我的后脑勺,将舌头伸进来,一股暖意的甜味取代了苦涩药味,粘稠液体混合着我的唾液,他又轻轻地拉扯起我的舌头,从一排牙齿上扫过,不小心触碰到上颚的那块软得地方,我忍不住喘出热气。   我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松开我的手,擦了擦我站着水渍的嘴唇问:“还苦吗?”   我摇头。   “我骗你了吗?”   我接着摇头。   我涨红着脸,看着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因为吻得很舒服,心里化成柔软的羽毛,在飘荡,头会晕,但更像是喝醉的满足,会想要睡着,想要继续亲吻。   但我不好意思说出来,看了他几眼,又不敢看了。我舔了舔嘴唇,刚刚甜味还残留在口腔里,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龟苓膏里的糖浆,我刚刚下去顺手买的。”   他把重新塞回去被子里,拍了拍我的背:“困了就睡。”   我摇头:“好精神,我等你洗完澡吧,我要写真题。”   他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把书和笔都给了我,我趴着在枕头上一笔一划开始写真题复习遗忘的知识点。   为了集中注意力,我开始念选择题做完后的错题答案。   “在级别管理的规则上,作出原行政行为的行政机关和复议机关……”   我听到了水落地的声音,我寻声抬头看过去,透明的玻璃浴室,唐风行背对着我。   肩膀,肩胛骨,背后的腰窝,肤色算是健康的颜色,到也不算黑,我盯着他的有力背后看了好一会,只要动作一下,肌肉拉扯开来。里面带着一点雾气和水珠在玻璃上,他裹上浴巾推开门,我被逮了个正着。   他反倒不好意思,开始赶紧穿衣服,罪魁祸首的我立马低下头看题目,低头看字,根本看不进去,全是刚刚的画面。   湿热的身体挤进来,他看了看我写的题目:“打算写多久?”   “至少写完这两面吧。”   结果我写到第一面结束就开始犯困,药效气势汹汹地夺走了我的力气,手脚无力,笔一松,突兀的线条遗留在题目上。我重新拿起来笔,被唐风行抽走。   “睡觉。”   我平躺了下来说:“我不困。”   “确实不困,不困到都要在题目上画画了,看,全是黑点。”   我半睁着眼睛看着唐风行收拾:“对不起,让你看到今天这件事,我会去跟王高旭道歉,我确实有不好的心思。”   唐风行小心翼翼地把我拉过来,贴近他的身体,他拨开我的头发,抚摸我的脸颊:“现在你冷静下来了,你也认识到错误,所以阿宁下次要学会控制。嗯……他说了什么引起你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可以跟我说吗?”   我开始回想对话,发现那一段发狂的记忆被榨汁机炸成碎片,话都是碎的,拼凑不起来。   “想不起来。”   他亲吻了我的额头:“乖仔,想不起来就算了。   “那就是他先说了引起你愤怒的话是吗?”   “嗯。”   “事因由他,我会让他先给你道歉,睡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唐风行像拍婴儿一样,拍打着我的背。   困意油然而起,我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进入了睡眠。   梦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眼前是昏暗浓稠的墨水,我手上牵着东西,我去看,是一只手,我顺着手往上看,是一个海藻似长发的女人面对我着我,看不清脸。我努力去拨开她海藻长发,但没有力气抬起手,也没有力气脱开抓住我的手。   眼前爬满墙的白色花瓣的百合花墙贴,蓝色的背景因为时间氧化变灰,但显得神圣又高洁,但上头的白色染上了红,成了红百合,鲜艳又夺目,好似在盛放中枯萎。   百合花,百合花,哦,是我的母亲最喜欢的花,说是因为我送的。   我预感到什么,我仿佛想要挣脱那只抓着我的手,血液顺着手臂流到我的手上,我尖叫地呼喊,但是我听不见自己发出来声音。   无数的百合花和那个女人向我拥挤过来,压迫着我的脸。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唐风行着急地看着我,抓着我的手:“陈舒宁,你没事吧。”   我说我没事。   他说我说了好多梦话,什么百合花,不要杀我,救我。   我晃了晃眩晕的头,后怕抓紧住他的手:“我不想睡觉了,梦里有个女人上吊死了。”   他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说:“没事,是梦,吃了药的缘故。我开始流出来眼泪,我说:“唐风行,能不能给我唱歌?”   唐风行声音震动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断跟他贴近,我生怕背后有人要杀我。我抖着声音,把他的手拉到我的背后说:“你把我搂紧一点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他把我拥进怀里,我们脚和腿交缠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   “你会唱《虫儿飞》吗?”   “嗯。”   “我想听。”   他看着我,给我擦眼泪说:“点歌要付点歌费。”   我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样够吗?”   “立马唱。”   他拍打着我的背,开始唱《虫儿飞》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清唱的歌声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回荡,像是八音盒里流淌出来的声音,安抚着我紧绷的声音,一直紧抓他的手略微松开了一点。   他有节奏地拍打我的背,歌声裹挟着我,我在他温暖的歌声,终于舍得睡着。   梦里似乎也有人在唱歌,没有满墙的红百合,也没有上吊死去的女人,我躺在柔软的草垛上,听见有人坐在我旁边,给我唱歌: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我眼前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   --------------------   陈舒宁视角 第24章 24   ===================   不知不觉睁眼,窗帘遮光,没戴眼镜就看不清墙上的时钟,我想要爬起来看看时间,但想了想,今天周几来着,有课吗?好像没有。   我感受到我的肚子盖着一只暖和的手,我半窝在唐风行的怀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丝不着,赤条条地被他抱着睡。   好像是我昨天不愿意穿衣服来着?   我咂舌一会,丢脸丢到家,脸热起来。想要推开唐风行起床,我动了一下,唐风行下意识地牵起来我的手臂,亲了我的手背,我吓了一跳,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下巴抵在我的颈窝上,呼出热气,呢喃着我的名字。梦呓的话一下就没有声音了。   我心跳得酥麻,我摸了摸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指,抵挡不住睡眠又睡着了。   睁眼时候,窗帘拉开了,窗户也开了,挂在窗户晾衣杆衣服也收掉了,外头有车开过的喇叭声,还有小孩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这是挨打了还是怎么回事,怎么哭这么惨?   忽然匆忙地脚步声从厕所出来,拖鞋快速踩踏木质地板的声音,唐风行满嘴的泡沫,咬着牙刷,还没看见我就问我:“怎么了,哪里难受了吗?”   看来他是误会我哭了。   我之前有哭成这样吗?   看来是有了。   我笑了笑,扭了扭浑身肌肉有些酸痛,转过去看着他:“我不难受,不是我在哭,是楼下小孩,不是我。”   唐风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过去继续刷牙,我也钻进被子里,不好意思看他,但不自觉地蒙着被子在笑,口腔有些热。   不一会被子被掀开一角,唐风行皱着眉看我说:“我刚刚看你的脸色不太正常,红得不对劲。”   他摸了摸我的脸,再摸上我的额头,再摸他自己的对比后说陈舒宁,你发烧了。   我除了身体酸疼还犯困之外,这发热也可能是因为刚刚的误会,自我感觉良好地说:“我没发烧。”   “没发烧也不是你说了算。”唐风行把我捞出来,让我把衣服穿上:“大冬天不穿衣服,不感冒发烧才有问题。”   我们退了房间,走出来时候,阳光灿烂晃眼,树影斑驳,冬天的风沾上太阳的温度,减少了寒冷的刺骨。在暖阳下,我不自觉地眩晕犯困,身体越来越酸软,真有种七老八十,晒会太阳就想睡觉,跟个猫似的开始打哈欠。   我不自觉地阖了一会眼,被唐风行拍了脸,耳边嘈杂,什么声音都涌进了耳朵里,半梦半醒地被强塞了几口粥,他再伸勺子进来时候,我就用舌头推出去了。   新药吃了一个星期应该快适应了才对,怎么还是这么不清醒?   我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皮子烫的厉害,酸软劲过不去似的,像是泡在柠檬汁里头,骨头都快烧化了。他冰凉的手摸上我的脸的时候,我贪恋上面冰凉,止住了一会脸上的燥热。   清醒时间太少了,身体有知觉,但睁不开眼睛,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的是条走廊。   环顾四周,附近都是吊瓶,小孩子居多。我坐在银白色的医院椅子上,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羽绒服,一丁点的檀香味随着我的动作冒出来。手背上扎着针管,还捆着小木板,这不是小孩才有的待遇。   浑身酸软难受,冻僵一样,想要动一动想要把身上的冰渣抖掉。   肩膀有些沉,唐风行抱着手臂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羽绒服不小心滑落掉下来,他也醒了。   睡眼惺忪看着我,伸了个懒腰,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是有点儿烧,快了,这瓶挂完我们就回学校了。”   “嗯,我也精神不少。”   “为什么要给我绑着小木板,我又不是五六岁的人?”我看见后头那五六岁挂水的小男孩跟我一样绑着木板,看着自己手上的小木板扎我的眼。   唐风行把衣服捡起来,穿上后看着我说:“嗯,医生扎针进去的时候,你差点跳起来,腿瘸了都差点跑了你知道吗,怕打针?”   “那是因为我不清醒,说我怕打针,搞笑。”   “确实不怕,不怕到扎进去都哭了。”唐风行在我耳边说。   我脸热一阵一阵,这么丢脸的事情,我陈舒宁会做吗,怎么可能,唐风行骗我,乘机取笑我。   “你趁我不清醒,瞎编,污蔑我。”   唐风行舒了一口气,笑而不语,过一会说是,我瞎编地来污蔑你。护士走了过来,说我这瓶吊完了,要拔针了,我哦了一声,不是一般都拔掉得了,还要提醒我一句?   年轻的小护士戴着眼眼镜,拔针时候说了一句:“拔针也有点疼,忍一下,别哭了哦。”   我听到了唐风行幸灾乐祸地笑声,闷着声音,躲着笑,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跟护士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小护士甜美地笑了笑让我用棉签好好压着,拿着瓶子走掉了。   “我污蔑你了吗?”   “没有,我错怪你了。别笑了,唐风行同学。”我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脸了。   回到学校宿舍路,吴化文率先跳出来,捏着我的脸:“我靠,你的脸怎么这样了,怎么还有划痕?”   李景源也大呼小怪:“脸白得也不像话,你们昨天去哪里?”   我拉开他的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被他们知道有这些事,平静地说:“没事。”   唐风行煽风点火又添油加醋:“这叫没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王高旭打的。血都流一脸,还没事,王高旭昨天晚上吃饭时候打的,可能鼻血流多了,今天早上发烧去了趟医院挂水。”   我拉了一下他的裤腿,瞥了一眼,示意他闭嘴,安徒生都没唐风行会编故事。   “我靠,一班那个拽得跟个二百五,还穿得贼low那个?”   “其实我也有还手,比他狠。现在没事了,就这样吧,我会跟他去道歉。”我笑着打圆场。   周哥第一个不服气开始说话:“什么,你先去道什么谦,你那叫正当防卫。平常他就来看你不顺眼了吧。上次辩论赛那事,他就来饭堂打翻你的饭。他就是酸。”   “过去好久了,我之前当同学面当众羞辱他,一码归一码,没事了。”   我宿舍的人也跑出来,许是脸上真的伤口因为脸发白太明显了,一群人一嘴接一嘴问,我说没事了,起了一点争端。我借口打水,赶紧滑着轮椅溜掉了,话题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我去了走廊饮水机装水,唐风行问要不要帮忙,我立马拒绝。不想让唐风行跟着,因为太丢脸了,看见他我就想到自己丢脸的行为跟韭菜一样,一茬一茬长出来。   水压不够大,水流得极其慢,我百般无奈地等待着。   宿舍那头传来哄闹的声音,我转头去看,吴化文,周哥,唐风行一伙人往转角的另一个宿舍乌泱泱地走了,我心里一沉,抓紧了杯子——那个宿舍不是王高旭的吗?   应该不至于,但凭借刚刚唐风行添油加醋编故事那劲,撺掇着做点什么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又想到他说他会处理让王高旭先道歉,我心想不妙,关了水龙头,水杯都没拿,我就直接转着轮子回去了。   这tmd唐风行不会要闹大这件事情吧。   我还没到,就看到每个宿舍里的人都从窗户里头钻头出来,跟小麻雀探头钻出窝来,就为了吃第一手瓜。   我听见王高旭乱喊地声音,吓得我赶紧转弯喊:“唐风行!你……”   我喊完才看见,一群人,我宿舍,唐风行宿舍,一堆人抓着王高旭的四肢,将下半身往门槛上撞,上下摩擦,王高旭跟个泥鳅似得上下挣扎,看见我高声喊:“我道歉!我错了!陈舒宁!我错了啊!对不起,陈舒宁!别刷了!疼死了!”   唐风行开口:“真的意识到错误了?”   “真的,我错了,各位兄弟行行好,我下次不敢了。”   我瞬间明白,看着旁边看戏的人笑脸逐渐展开,王高旭宿舍里的人都跟着一起起哄,帮手一起得都有,这熟悉的场面,果然刷卡这种法一直都很管用,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周哥扣住我的脖子,揉我头发,看着被挟持住的王高旭:“陈舒宁,我罩着的,你别有下次。现在收工啦。”   其实大家都是闹着玩,顺着气氛不错,我滑着轮椅过去,看见王高旭脖子上的淤青,这力气使得着实大,我连忙说:“抱歉啊,我下手过了,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宿舍有红花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送你也成。”   王高旭摸着下半身,有些诧异看着我,没有料到我会道歉的样子。我伸出手:“要不今天我们就握手言和吧,还有一个学期我们都要毕业了,辩论赛我真的不会去了。其实你比赛那几场我都有看,你是个很优秀的辩手。我之前说错你幼稚了,抱歉。”   年轻气盛时,跟人就得争论,辩个高下,觉得自己的理没有错,但重理,没重情。同学一场,当然不希望有人那种语气教自己做事。   但我也不后悔我说那些话,毕竟他其实知道我当时说得有理,后面辩论他也有改进,只是我没给他台阶下,脸面搁不下,比赛场上丢脸的是他,被人背后评头论足也是他,当然得讨厌我。   说开来,解开结,不然之后冲突还得有。他看着我伸出来的手,犹豫地握了握:“红花油就算了,过几天就好了。不过你昨天真吓着我了,我真以为你要杀了我。眼睛全是红血丝……”   我捏紧了轮椅扶手,笑容有点儿支撑不住了,闪回过去的残片在脑海里冒出来,唐风行捏住了他的肩膀,打断他说话:“中午了,这不请吃个饭,说不过去吧?”   “这个……先说好啊。我先为不小心打你的事情,说声对不起。还有我提你爸妈的事,也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想你骂我,我也得骂回去。啊算了,我的错。抱歉。”   “我听了传闻,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说太难听了。我当时就觉得你老是凭着你的脸瞎晃,虽然帅是比我帅了点,但拽得要死要活,一脸神仙看凡人的样子,我承认你是我比我厉害一点点,但我就看不惯。昨天到现在真的对不起。”   旁边人各种起哄,“吁”了好一阵,我笑着说:“我接受了,我当你夸我了。这事以后都不要提了。”   “知道了,谁要夸你。行了行了,就这样了。我请你吃饭,算赔你医药费,行不行?”   他掏出来饭卡,吴化文一把抓过:“王高旭,这听者有份啊,来来来,听见的人今天中午每个人加个鸡扒。”   王高旭立马去抢:“我靠,吴化文,我的钱天上掉下来的?”   我被唐风行偷偷地推出来混战之中,推到了楼梯那个小角落里,他坐在楼梯那里看着我:“刚刚你以为我们要打架?”   “是啊,真怕你能做出来这事,等会打起来,这事就滚大了。万一你打不过,受伤了,我还得瘸着腿给你送医务室去吗?”   唐风行摸了摸手:“这算……担心我吗?”   “没有。”我抓紧扶手,砸吧嘴,回味我刚刚的话,着实有点担心他的意味,算了我就是担心,但我就是打死不承认。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犹豫又大着胆子地想要捏了捏我的脸,但又不好意思,掠过我的脸,移动到我的头发上说:“走吧,别想这件事了,过去了。吃饭,今晚刷爆王高旭的卡。”   我点了点头说:“我还有话跟你说。”   他蹲下来,低下头,侧耳朵过来,我开口,又闭上了嘴巴,亲了一下的脸,他僵住后,我捏过他的下巴再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一秒不到我跟他分开距离,重新躺会去轮椅后垫上,笑着说:“谢谢你,唐风行。”   “那以后你想跟我道谢时候……就……”   “就什么?”   “就刚刚……”   “亲你一下是吗?”   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亲两下都没有问题。”我得意地歪头看他,他这点纯洁没杂质的小心思真的太好猜了。   他直愣愣看着我,被什么击中似的,眼眸里闪着光,手动了动,低下头,盯着我的嘴唇,似乎准备再来一次。   吴化文喊:“唐风行,你们俩干什么呢,偷着我们说啥悄悄话?”   唐风行跟我立马转头,他迅速踏步上来起来,推着我的轮椅,气急败坏,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地说:“这就来。”   --------------------   陈舒宁视角 第25章 25   ===================   下雪了,雪下的很大。   陈舒宁脚好了,自从我开始代替1班宋河筹备学校跨年晚会的钢琴曲歌曲之后,陈舒宁就很少跟我交流了,时不时回消失,我联系不上他时候,半夜总会给我回消息。   凌晨两点都没睡觉,我提醒他睡不着就要吃安眠药。   他说他会的。   但听他宿舍的人说,他一个晚上都没睡,但一天也精神要命,一天的复习,时不时还要找老师问一些事情。   我找过陈舒宁说这件事情,但他说他没事,他一直都有按时吃药,这些没事,说完又找借口溜掉了。   我练习完休息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就一秒,他就像是经过这个教室而已。有时候吴化文会来找我,问我要资料。   他提着奶茶,说是撞见陈舒宁,说是他请的,听见我要找你,顺便也给买了。   我看了一下奶茶上的标签,是上次看完《冰雪奇缘》我请陈舒宁喝的口味。   我可不可以偷偷这样想,是陈舒宁想要给我买,但单给我买又不好意思,所以连同买了吴化文的。   我也只敢这样猜测,可能只是我的臆想。   陈舒宁说喜欢我,我欣喜若狂,几天晚上都在想这件事情,但现在他会乖乖吃药,情绪稳定,但就是不想见我。   傍晚的时候雪下得很厚,脚踩下去会有一个脚印坑。我回了趟教室,陈舒宁戴着耳机,桌肚子是一个简易的mp3,一直在写什么,我靠近他,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给我拿了个护手霜,他说听女生说这个护手霜比较滋润,经常涂就不会总是裂开,把我给他的手套还给我了。   我拿过来涂手,我一直觉得男人不需要护理,但陈舒宁送的,那就一定要用。   我问他mp3听得是什么,我他立马捂住耳朵说没什么,一些歌。那一刹那我有些难过,笑了笑说我又没有想听,不用这么防备。他看着我几秒,似乎想说什么。   电话就响了,没有联系人名字,只有一串号码。   他着急拔掉耳机,把mp3和耳机线卷起来,收拾了一下书包说他有事先走了。我点了点头,今天沟通时间十分钟好像都没有。我也戴起来耳机,反复听跨年晚会要弹奏的曲子。拿起笔准备写题目,想着毕业去哪里工作。   想到这个我就思绪万千,开始想陈舒宁,想看看他走了没有。   外头的晚霞血橙红色,从窗口望过去,像是莫奈创作的油画,陈舒宁站在窗口前,透过玻璃看着我。   他是在看我吗?   我偏头朝他笑了笑,晚霞下的陈舒宁穿着驼色厚大衣,围着围巾,头发和脸上都染着糖果温暖的颜色,头发有些乱,想要给他拨齐,趁机抚摸他柔软的头发。   我的耳朵热起来,不自觉地想要亲他。   歌曲正好听到那句歌词*“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我滚动了一下喉结。   我思绪飞出,不禁地想——我真的得到了他吗?   他看见我发现他,他挥手,呼出白气用嘴型说:“走了。”晃了晃电话,“有事电话联系。”走得很快,说完就给我留下了晚霞下一个残影。   我晃了神,看着晚霞逐渐消失。   回到宿舍,李景源贼兮兮地说:“我觉得陈舒宁谈恋爱了。”   我吓得一口牛奶吐出来,呛死我了。   一堆人凑过来听八卦,还说这有什么好说的,陈舒宁这脸迟早会谈恋爱,脱单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可不是,这个人你们可都认识。”   “谁啊?”   我抓紧了牛奶盒,看着李景源准备开口:“那个……”   “就是那个,大三那个1班的学妹,叫李伊,就是那个黑长发,上次学校表演那首贼sexy的舞蹈那个学妹。平常文文静静,我靠,跳舞来那身材顶顶得好。真的是漂亮,不过人家有伴了。”   “你怎么知道?”我把刚刚的话吃了回去,吓得我差点当场出柜。   “你没看见他们两个天天坐在图书馆,吃饭都是一起,上次还看见陈舒宁从她家的车上下来,这是都到见父母。大四毕业不会就结婚请我们喝喜酒了吧……”   李景源撞了撞我:“诶,你最近跟陈舒宁挺熟,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摇了摇头说:“哪里熟了,我就照顾了一下他。”   “还不熟,上次你大半夜冲出宿舍,以为你干什么。你这得一直盯着手机吧,不然谁能看见手机消息。上次陈舒宁也太吓人了,他现在除了脸白得发虚,但帅真不是吹的。不过,还是我们小风长得帅啊。”   我推开他的手,吴化文又跑过:“不会真的一次恋爱都不谈,就这样光棍毕业吧,你这脸不至于啊,一个妹子都没有谈过?”   “又不是只有我没有女朋友,李景源不也没有。”   “大哥,我要是有你的脸一半,我能一个都找不到吗?”   吴化文打趣李景源:“你也姓李,怎么人家头发这么多,你就这几根毛。”   “卧槽,这是我能阻止的,刻在DNA里的东西你让我怎么改,天生头发少怎么了,这代表我‘绝顶聪明’”李景源猛地推开吴化文。   从我听见“李伊”这个名字,我就想起来那天酒吧喝完酒,陈舒宁说喜欢的女孩子类型,当时指着的就是李伊。   因为那一场舞蹈,全校都认识这位女生。匿名墙上也有议论他们两个事情。   我好像发评论,陈舒宁没跟李伊谈恋爱,是跟我!   但我发不出来。   跟个地下情人一样。   憋屈死了。   果然尝到点甜头,就想要全部都拥有。人就是会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我给陈舒宁发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但陈舒宁回我,但说下次,现在他有事,不用等他。   我没去饭堂,我去了一趟图书馆,我没有在座位,我在找陈舒宁。   我找到了,跟李伊面对面坐着,我远远地看着。陈舒宁笑得好像很高兴,我不知道法学写的那些题目什么时候这么有趣了。   他为什么要对着别的女孩笑得这么开心。   所以说陈舒宁不喜欢我,他只是觉得我照顾他,他为了表示他的回礼罢了。我是不是太困扰他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他说不喜欢女孩也只是为了应和我吧。   可我更不敢说,我不敢说,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不用因为被我照顾就这么配合我。   我tmd是是什么菩萨转世吗?   我说得出口个P。我哪里舍得放手啊。   妈的。我连问都不敢问。   万一呢,一问,连做朋友都觉得尴尬。   所以从一开始就打死不认,就让我以朋友身份一直待在陈舒宁身边多好。可以一直关心他,他需要时候就出现,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出口。   我跟疯了一样,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去音乐室一遍又一遍的弹曲子,直到外头雪下得太大,我不得以回来了。   我不死心。   我静不下心来写论文,看着跟陈舒宁聊天记录。翻了一遍又一遍。   想着那天陈舒宁在我怀里睡觉样子,眼前模糊成一片。   啊啊啊啊啊,不行,我不让。   看着陈舒宁给我买的护手霜,本来想着圣诞节跟他去看场电影,现在票都买好了。   我反复敲打键盘,想出来一切妥帖的文字,来来回回就几个字,我敲了15分钟。   我:〔圣诞节你有空吗?〕   陈舒宁秒回我,让我不禁雀跃。   陈舒宁:〔有事?〕   我:〔没有,我就问问。〕   陈舒宁:〔有空。〕   我:〔那个我可以请你去看电影吗?〕   我:〔如果真的没空也没有关系。〕   陈舒宁:〔有空,几点?〕   我:〔晚上六点。如果时间你觉得冲突的话,可以改一次。〕   陈舒宁:〔我说了我有空,那就明天下午六点见。〕   电影!一起看电影了!太好了!   这算约会吗?第一次跟陈舒宁约会?   我又满血复活了!   --------------------   唐风行的视角(因为暗恋结束了就不写暗恋日记本啦,就是正常的视角了。) 第26章 26   ===================   最近吃药稳定下来不少,我看个植物都觉得顺眼不少。唐风行送我的洋甘菊盆栽一直放我桌子上,看着都觉得十分可爱。   我想着应该给他晒点太阳,虽然我从小没养活过什么东西。希望这次洋甘菊能活久点,我在冬天冰凉的空气里闻见淡淡的青苹果味道。我一下就想到了唐风行,想到了唐风行怀抱,他的面容,他的耳朵,耳垂……   最近他要训练钢琴曲,我都没想到他会弹钢琴。   我之前偷偷经过去看过,很好奇他钢琴什么样子,去到那里,我就只注意到他。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笔直的腰杆,手指按压在黑白琴键上,跟随着其他乐器一起跳跃起音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明明手总是会冻的裂开脱皮,还要把手套执着给我戴。我想着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给他,但我搜过这个手套,一直没有搜到同款。   我最近也是变得奇奇怪怪,奶茶我都不敢当面送给唐风行,我一看见他笑,我就浑身不对劲,身体脸热会是一方面,心理上心虚又是一方面。   心里藏了点事打算跨年那天他表演完跟他说。   但又觉得自己开不了口,特别尴尬,口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捂热乎了又拿出来瞧,瞧着又变冰凉,我又塞回去口袋里。   我抓着口袋里的东西,他看我,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回课室。一直想着说还是不说好,怕是最后辜负了唐风行,他也不愿意这可怎么办。收不了场,没把握事情,掌控不了的事情我都做不出来。   我还去问了李伊买什么护手霜有用,但也不知道怎么送出手,感觉怎么送的方式都好奇怪。我心里打算他一来就直接给他,哪有那么多要考虑的,直来直去不是更好,唐风行这人就喜欢憋着话不讲,要讲还得打草稿,打完草稿还得斟酌说不说出来。   真的急死我了。   我想他送他东西,他应该会高兴吧。   他练习也挺累的,还得赶论文,又要提醒我吃药。整得我像是三岁小似的,但是被人爱着感觉真不赖,   但着口袋的东西抵在我手心里,我总是忍不住想以后。   我的妈,我这种人居然在想未来。还是跟唐风行的未来,前一个月我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人可真神奇,明明想了一百个理由离开世界,结果我因为唐风行这一个理由我继续活下来了。   真有出息。   唐风行回到教室时候,我发现黑色真衬他,显得人高级有气质,我从窗户去看他,晚霞太会染色了,烧红半边天不说,把我的脸也烧红了,唐风行朝我笑那一下,干净又明朗,我就明白什么是风动,心动。   根本就没有风动,纯碎就是我心动。   认栽了。   这种人就是惯坏的,我就是被唐风行惯坏了的那种人。没了他喂,没了他抱,我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做题都不带有劲。   月初李伊找我,要我给她复习资料,我卖给她了,她顺带要我给她复习。反正一个月能赚点生活费,想着这点钱可以给唐风行买点什么,我就答应了。   我想着唐风行最近也挺忙,我不能总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赖着他,总要有私人空间。这道理我懂。   跟着李伊吃饭我一口都吃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唐风行,想着他给我发消息。我什么时候开始对唐风行这么上心?   但对待金主还是需要礼貌相待可不是,毕竟人家花钱了,我得付出应有的劳动价值,毕竟我口袋里的东西也是她帮忙找的。我跟随她都要求,跟她复习,吃饭,她用朋友的车带我去看看那块地方。   圣诞节前夕唐风行半天没给我发消息,我想着要我主动点,说点什么,每次聊天他都谨慎要紧,怕不是他敲了十分钟才敲出来一行字。   他纯情到这个地步,我真的无话可说。刚想要发消息,他就问我圣诞节有没有空。   我就说,非得在这个紧要关头才能说点什么,每句话都要斟酌我的意愿,随我的意愿改,我真想现在冲出去这个图书馆,当面告诉他。   我等了你一天,就等你这句话,我没空都得给你挤海绵挤出来一天,我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结果我去赴约的时候,我准备给唐风行买奶茶时候被唐茹梦抓着了,她拉着我,直接劈头盖脸地问,是不是对我哥真心的?   现在问问题都这么直接了?   啊不是,是被唐风行这种迂回询问给浸泡了一段时间,这种直接点问法,我可真不太习惯。   我跟她在奶茶店坐下来,我请他喝了一杯奶茶,好歹是唐风行妹妹,我得对人家属客气点。   她单刀直入问:“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   “认真的,我没有玩弄别人感情的爱好。”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不信。我哥那本日记本写了已经三年了,就他怂成狗的模样,我都不相信他会告白。看他平常好像无所谓样子,但真的他其实……很公主心。想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天真童话故事。”   “我也是捡到了他的日记本我才发现。但讲道理,但不代表我是想要玩弄感情,你能明白吗?”   “如果不是你捡到,你可能到结婚,他都窝藏着这个秘密,那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铁了心就非喜欢你不可,跟着了什么魔道一样,不清醒。所以我无法相信你,有证据怀疑你临时起意罢了。”   得,我成了一魔道了,还是那种渣男的魔道。   我心里一颤,捏紧了那杯奶茶,有点被我捏变形,唐风行在这将近四年的时光里,与我无数次交汇,而我却无数次遗忘他。   我一想到他日记本上的文字,表面看,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实际上心里那世界想得多,细腻又细致,但从来都是从我这里出发的,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唐风行那个手套,刺猬兔子猪那个,他自己做的手套,就是为了给你用,真有够少女心,我碰一下都不可以。”   我想到上次他说这个卡通人物叫什么来着?   宁仔?   我靠,我这没感觉出来这个名字熟悉。   迟钝是我吧?   唐茹梦拿着手机,玩弄着马尾辫说:“你进入我的考察范围,如果是你伤害你我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你就等臭名远扬。”   我心里也急了,又不是我妹妹,凭什么指手画脚唐风行和我的人生轨迹:“你还能阻挡你哥想法不成,还考察范围,还得你满意,你不是1班的吗,你还能瞧见我什么?”   “你觉得你得了躁郁症,并且你们还是同性恋,你真的觉得就唐风行个人意愿,能侵蚀掉父母的意愿吗?”   我猛然地站了起来,手抖得厉害,心也在抖。   为什么她知道我有躁郁症?   唐风行告诉她的?不可能,我明明叮嘱过他不告诉任何人。   她抬头看我,眼神像把剑刃,要把我刺穿,冷着声音说:“不是唐风行告诉我,我也暂时不会告诉我爸妈。那天我跟他去图书馆,我忘记带借书卡,跟借了他的借书卡,书卡记录借了五六本关于躁郁症的书没还。他那样子也不像有躁郁症的样子,除了你,他对谁还这么上心过?”   “还有,你手臂上的绷带,我刚刚扯了你的衣服袖子,就看见了一圈的绑带。自残?真有够危险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唐风行到什么地步,我作为他的妹妹,我保护我的哥哥有错吗?”   我坐下来,死死抠挖着我的掌心,她看着我,眼睛里不带着感情:“这个病症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是精神疾病。唐风行对你死心塌地不清醒,我作为清醒的局外人。我真心劝你,如果不是真心,只是玩玩唐风行,我劝你赶紧换个人。”   我强忍着怒火,压着梗在喉咙喉咙的一口气:“说够了吗,我看你是唐风行妹妹,我对你客客气气的。少对我指手画脚,也不要想着控制唐风行。你是唐风行肚子里蛔虫吗,我对他是不是,你能感受到多少我跟他的感情?”   “我今天不是来吵架,我就是不明白,你哪里好,迷得我哥这样子。”   我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你是不是觉得你哥喜欢我,我把你哥抢走了,就没有哥哥对你好了?”   唐茹梦停止了喝奶茶,沉着脸,也不玩头发了,站起来:“不是。我好话已经说完了,你想听难听的话,我就说给你听。我现在来得目的就是,劝你离开我哥,别让他继续沉沦下去,让他死心。”   我驾着二郎腿,压着心里的火气,皱眉看着他:“你本来就没想要我们再一起打意思,说什么冠冕堂皇地考察我。我用得着你来考察。我这种人最喜欢就是跟人唱反调,你放心,我会跟你哥好好在一起的。吃你哥的醋也不要吃到我身上?”   “你躁郁症搞不好会伤害到他。”   “我不会!”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你让我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吗?”   “难道你要等到我哥被你在身体上,或者心理上被伤害了,你才会选择放弃他吗?”   “你就应该待在医院里,看你那病态的样子,没人看着,指不定就做出来什么危险的事情。”   “赶紧分开,你们这条路走不下去,没人支持。”   显然眼前这小女孩憋不住了心里的气,脾气发完,丢下奶茶,挎著名牌包,踩着7cm的高跟鞋扬长而去。那句话像是一处惊雷,劈里啪啦炸在我的脑海里。   精神病怎么听都是个污名化的词语,像是那种成天疯疯癫癫的人,没有任何的安全系数。   我不禁的想:是啊,我要是真的伤害了唐风行,我肯定选择会抽手离开,让他长痛不如短痛。   但是难道就因为我是躁郁症,我不能拥有我想要的幸福吗?亦或者人人都可以拥有的爱情,就因为我有这个病,我就被抛出来这个正常人圈子。   我看着眼前买好的奶茶,捂着脸,电影我还去不去好呢?   杀伤力真够大点,忍到现在我都觉得勉强。   电话响起来了,还有五分钟开场。我听了电话,站起身来,我忍着眼眶里的眼泪正想解释我不去了。   唐风行声音先入了耳朵,嘈杂但我捕捉到他声音很着急,急促但声音很轻,有种不舍得说我,带着点抱怨说电影快要开场怎么还不来。   我站在角落里,戴着卫衣帽子,我忍着哽咽,抬头,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但听见他的声音,我就开始流下来眼泪,那种无法遏制的悲伤难过。   我尽量让声音正常,我说我这就来。   我去洗手间,用水把脸洗干净,看不出眼眶红,我走出去。唐风行高兴地拿过奶茶问我头发怎么是湿的。   我说是外头雪大,落到头上融化了就湿了。   电影我看的心不在焉,我一直想看唐风行,我看着眼前轮转的画面,时不时瞟他一眼,我不安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有些愣,但很快他就把手牵起来了,放在底下。如同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   我鼻子一酸,看向唐风行的侧面。   《你的名字》这部电影也快上映半个月了。三叶和沋在彩虹处相交交汇面,他隔着时空差,隔着生死,凭着爱情执念与对方见面。   三叶写出她的名字的同时,我就想起来了,唐茹梦的话,是不是要等到我伤害了唐风行,我才会选择放弃唐风行,承认爱无法拯救我,继而离开这个世界。   悲观压抑铺面而来,沋绘画他所见过的一切,为了寻找三叶,而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因为彗星降落死亡。   爱的人死亡,而自己无能无力。   我体会到了唐风行在我自杀时的痛苦,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在一起半个月,我已经开始因为别人的话开始想要放弃。   我好像给不了他什么,但我又不舍得,舍不得唐风行像是一种执念,一把勾子,扯着我衣领,再勾着我的脖子,阻止我从万丈深渊一跃而下,勾子变成拥抱,温暖和舒适让我脱不开身,无暇顾及。   现在这种要将我一种撕裂的矛盾让我无法平静,我就这样看着唐风行的侧面,静静地流下来眼泪,越流越多,喉咙梗塞住。我拽紧了唐风行的手,拉一下。唐风行看见我,松开抓握的手,下意识地给我擦眼泪,想要从口袋里拿纸巾。   我凑近他的耳朵,心里想要说:“唐风行我们分手吧。别在一起了。我们不可能。”   逃避总是我作出的第一个选择,但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这么说。   我是真的第一次被爱着,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被爱着感受。   也许我很笨拙想要回应唐风行对我的爱意,也许我做的跟普通人不一样。但我需要他。我心里被他播下了生机的玫瑰种子,怎么能还没生长出玫瑰来回赠他,就在被萌芽的时候扼杀,重新成为一片荒芜呢?   我着了魔一样拉着他的手臂,我亲吻在他的侧脸上,我的眼泪蹭到了他的脸上,我梗着声音,像是在吞咽下去一块坚硬的石头,我抖着声音说:“唐风行,你不能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求你了。”   --------------------   陈舒宁视角 第27章 27   ===================   我坐在电影场里戴上卫衣帽子,开始无助地哭泣,我不敢离开,也不敢发出声音,会打扰别人观看电影。我用两只手颤抖着紧紧地捂着我的嘴,指甲陷入嘴唇旁边的皮肤里。眼泪糊住了眼睛,我在失控的边缘,祈祷电影快点结束,所有人散场,我不想要在这里被别人发现我失控的情绪。   我控制不了地顺着悲观的思绪向下走,悲观像是一条沾满毒液的长蛇把我新重建起来的所有的内心防线的栅栏,全部被侵蚀的一干二净。   一条接一条的思绪,黑暗的电影厅里,我只能听见脑海里的声音:   我有精神病。   我会伤害到他。   我不配拥有这些。   我跟他没有未来。   唐风行抓住我的肩膀,想要带我出去。可我纹丝不动,我听见四周黑暗中的谈论声,我的哭泣声音漏出来掌心。   无尽恐慌以及窒息感快要挑断我理智的神经。   他们是在说我吗?   我是不是吵到他们了?   我为什么总是打扰到别人?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没有,又要干扰别人?   我存在究竟一点意义也没有。   电影散场,三三两两的人都离场了,我保持着僵硬的动作,低着头,任由着唐风行拉着我出去。走到外头的商业广场,圣诞节人来人往,摩拳擦掌。   我被一家人撞到,我看见那位父亲嫌恶的眼神剜了过来,我的堤坝在这一瞬间倒塌。我放声痛哭,那个母亲抱着小孩赶紧离开,留下一句:“神经病啊。”就匆匆离开,仿佛怕沾上什么节日里突兀的晦气。   我扯拉着卫衣帽子,我就在广场中央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有人在指指点点,但我无法扼制这些悲伤压抑。我听见了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唐风行推开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拍,他把我护在身后。我尖锐地嘶吼,那只幽灵从身体钻出来,缠绕,在我耳边低语,让我继续失控。   我挣脱掉唐风行的手,我跑掉了,我冲撞开人群,我极速跑得喘不过气来,顺着马路,踩着松软的雪,不知道往那条路跑。   我眼前混动,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跑进来一家超市,我一步一步一步靠近零食货架,像猖狂的盗贼,我撕开了士力架的包装袋,一块块的巧克力,糖果,通通往嘴里塞。想要堵住泄洪一般都悲伤,内心空洞无物。   服务员喊来人,揪着我的卫衣帽子,强制住我的手臂。纠缠之下我的脸露了出来,眼前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指责我,我像是个千夫所指的罪人。我的眼镜上都是眼泪模糊不清,像是虚幻的一场梦。   他们按住了我的脖子,像是逮捕罪人,我听见了唐风行的喊声,他扯开那些人都手,他让他们别碰我。他把我抢过来,帮我把卫衣帽子重新盖好。他说这些吃过的他都会赔钱,他替我道歉,他给我付清那些零食的钱。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了很久,我口中的巧克力都化开了,嘴里都是七杂八杂的奇怪味道,我把这些都就着咸苦的眼泪往下咽。   唐风行停了,我看不清四周,我只能看见脚下的混凝土的马路,我们坐在一条长椅上,他把我把搂紧怀里,手臂紧紧地扣着我的脖子,我听见塑料摩擦的声音,周遭寂静无声。   我啜泣着,一下接着一下,他隔着卫衣帽子一下又一下摸着我的头发:“陈舒宁,没事了,这里没有人了,不用害怕了。”   我脸上黏糊糊的,晚上风刺骨的吹得泪黏着脸上的皮肤,唐风行拿出纸巾给我掉眼泪,擦掉鼻涕。   我疲惫地由他擦我的脸,擦干净,我又流出来眼泪。他打趣笑我:“你是不是装了一个海洋在泪腺里。”   他把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拆给我吃,我囫囵吞枣往下咽,我自己拆了一个又一个,一点甜味也没有,只有巧克力在舌肌肉上滑动的触感。   他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等我安定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不停地抚摸我的背。吃了多久,我不知道。直到我直到恶心,腮帮子发疼我停止了吞咽。   他这才开口:“平静下来了吗?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吗?或者什么心情?”   我如鲠在喉,我说不出来一句话,说出来,都得不成调。我摇了摇头颤抖的声线无止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怎么还要流眼泪?”他帮我把眼镜拿掉。我低着头遮住脸,疲惫不堪,无法知道悲伤由哪里来。我被带回了宿舍,我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出来。   唐风行逼着我把药吃掉后,躺在床上后,把自己裹紧棉被里,贴着墙,外头是各种嘈杂的声音,他们在讨论我。我抱紧自己的肩膀,在窒息的被窝里,我无声的哭泣,在理智和情绪之中反复拉扯,破碎的只有我。   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眼前灰蒙蒙一片。灰尘蒙着眼睛,灰扑扑的没有一丝光亮。   李伊来找我,唐风行说我感冒,把她搪塞回去了。我无法说出话来,我只能躺在床上做个尸体。我呼吸都疲惫,想要停止自己的呼吸。   昨天还灿烂如阳的我,今天成了一堆已经没有肉体的白骨。昨天笑,今天哭。   爱什么爱。   我闭上眼睛继续沉入睡梦中,没有精力去管什么事情。唐风行跟我说话,我一句都没有回答,我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空气。我背对着所有人,忍受肉体在腐烂。   我总是在晕眩如同万花筒的梦里想:   我为了什么存在?   好像又没有意义留在这里了。   我的枕头旁边放着他买的巧克力,巧克力的碳水化合物可以增加多巴胺分泌,我看着巧克力放进手掌里,钻进被窝里。看着这些包装袋,我就想到昨晚,想到昨晚的唐风行,他替我收拾烂摊子,替我道歉。   我躲在在被子里忍着声音哭,好辛苦,好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替我忍受这些。   我昨晚到现在一直想跟他说我现在不爱他了。   他何苦要跟我经历这些?   唐茹梦没有说错,她说的是对的。   人是趋利避害的高级动物,选择有利的不是他们的错误,不理解也不是他们的责任。   没有感同身受没关系,只要他们能把我作为正常人看待,我的一言一行都被解读成精神病,尽管我没有害人。   忍着不想要再哭,直到跨年晚会当天,我除了上厕所,洗澡之外。我没有跟一个人说过话,包括唐风行。没有任何活动,只是躺着,无言地躺在床上,不想要再移动。   尽管他一直不厌其烦在我床边跟我讲话,我没有赶走他,也没有想要留下他。我想他就是一团空气,只要我一直不理他,他就会失去耐心,对我死心。   可是我一想到我要放手,我就开始流眼泪,从眼眶里划出来,流进头发里,伴随炸开的悲伤阵痛。   最后他要去准备现场了,他等了很久,电话来催,他才跟我说:“陈舒宁,来听我准备的曲子吧,我想要你来现场。”   我没有回复他,他伫立了一会,手机铃声催命地响起来,印在白色墙壁上的影子消失了。   宿舍里头的人都去体育馆占位置,我转身去看门口,外头骚动不止,今年都表演编排了30个表演,计算足够表演到正好00:00一起跨年。   唐风行那组表演安排在了中间。   电话响了又响,亮起又熄灭,像是我的一呼一吸。唐风行不停拨打我的电话,他一直都在等我。   我看着眼前木质的床板,咀嚼他买的巧克力,体育馆的声音微小地传到宿舍区,我听见了一曲曲的歌曲,还有话剧表演。在那边震耳欲聋的麦克风声音,掌声,呼喊声,这些热闹和狂欢似乎都与我无关,我仍然不想要起身。我抱住自己的外套,看着眼前的有些泛灰的墙壁。   突然想起来什么,我着急地去摸口袋里的东西,摸出那一块冰凉,我攥进手里。   我回忆起昨天看见隔着窗的唐风行,晚霞下笑着看向我的他如同一副鲜活的生命油画。   冰凉被我捂热,我听见了不清晰地报幕声:“有请涓涓溪流乐队的表演——《Try》。”   我攥着着钥匙,口腔里的巧克力突然有了味道,牙疼似得粘着我的牙齿。突然被打通了什么,巨大的一股力量刺激着我,有人在等我,唐风行在我等我。   我腾得坐了起来,慌乱地扣大衣扣子,扣错了扣子不自知,袜子都没有穿,套上鞋子我就跑,跑下楼梯。   我遥远地听见背景乐已经在播放,乐器一个接一个演着前奏。我从宿舍楼跑下来。   钢琴键按下一声又一身,熟悉的声音徐徐地传出体育馆,传进我的耳朵。   歌声带着故事,像是翻开了他的那一本日记本被翻开叙述,带着栩栩如生的故事画面。   *If I walk, would you run?*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If I stop, would you come?*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我吗?*   *If I say you're the one,*   *would you believe me?*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唯一*   *你会相信吗?*   *If I ask you to stay, would you show me the way?*   *如果我想让你留下,你会教我怎么做吗?*   *Tell me what to say so you don't leave me.*   *告诉我,该说什么才能把你留下。*   我伴随着歌词节奏,拼了命跑,我害怕曲子结束,我害怕他没有瞧见我来听他的表演。我跑进了体育馆里,人潮涌动,数不尽地荧光棒灯,场地昏暗一些。我大口的喘气,来得太迟,我只能站在后面,看见大屏幕上的唐风行,失真带着模糊的转录画面。全场演奏者,我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大衣,昏黄的灯光让他虚幻,全身裹着金丝绒毛。   他是我眼前巨大的一团光束,照亮我的眼前所有暗角。   *The world is catching up to you*   *世界牵绊了你,当你努力狂奔,追逐你的梦想*   *It's time for us to make a move cause we are asking one another to change*   *是时候迈出脚步为彼此而改变了*   *And maybe i'm not ready*   *或许我没准备好*   *But 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会争取你的爱*   *I can hide up above*   *我也可以选择逃避*   *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会为了你的爱而努力*   *We've been hiding enough*   *我们已经错过太久了*   *If I sing you a song, would you sing along?*   我眼前翻飞过很多,跟唐风行在一起的图画页面,在他的声音里一页一页的翻开来,像是在翻一本故事集,属于我们两个的独家故事集。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抬头看着他,唐风行都要坚持下来,我为什么不能为他,为他好好活一次。   我想到了如何回答那个问题,那个在梦里不断询问过自己的问题。   我为了什么而存活。   我想为唐风行而存活。   好好的治病,好好的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跟他一起生活。   我在他歌声消失那一刻,看见了旁边女孩拿着花往后台,说是要给上一个表演话剧的人送花,因为她喜欢那个人,要去表白。   我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我问花哪里买,她们说外头有个活动摊子。我跑出来体育馆,那个摊子上已经没有了鲜花,现在已经将近收摊。我买下来剩下的贵的干花,我让摊主扎了一个好看些的包装。我捧着干玫瑰花,想要去后台。   但包装花了太久的时间,我到幕后时,唐风行已经不在了。跑步过程中,我的鞋子磨破了脚后跟,一阵一阵刺疼。我跑出去打电话,他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垂下手,站在树林下,踩踏已经肮脏不堪的雪地。我孤助无援看着四周,这一切似乎不如我所料,我没有计划,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的掌控。   我没有看见唐风行,我打电话去询问吴化文,吴化文一宿舍刚刚已经驱车出学校打算去喝酒跨年,唐风行也在车上。   我说我有事找唐风行,让唐风行在附近的人行天桥等我。我挂掉电话,不顾任何疼痛。   我跑上天桥时候,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路灯暖光。天桥上有没有消融的雪,脏兮兮的遗留在这里,我眼前是自己呼出的白气,我有些害羞地把花藏在身后。   唐风行扶在天桥栏杆上,听见脚步声,他转身过来,看着我,眼睛里是路灯的亮色。   我弯下腰气喘吁吁着急地跟他说:“我……我看了你的表演。我看了,我看到了。唐风行,你的表演。”   他愣住了一下:“我找了你很久,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摇头:“太晚了,我在后面。”   我直起腰来,看到自己身上扣子扣错了。我顾不得尴尬,我拿出背后的花,直接塞进他的手里:“演奏很好,很好听,特别好听……”   唐风行抱着那一束干花:“嗯,就这样,没了?”   我摸着口袋里的东西,翻腾来翻腾去,我迟迟不说话。   风在我们之间来回刮,唐风行抱着花等待着我,我们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我视死如归地拿出来口袋中的钥匙,我顺着气说:“还有,我想说唐风行,你愿意跟我一直一起住吗?”   “大家都说爱很无私,但我的爱很自私,我只想要你永远真的只爱我一个人。我有病,但我仗着你喜欢我,我赖着你,粘着你。”   “我那天崩溃就想说别爱了,我不该爱你,可我不舍得。我舍不得这么对你说。不公平啊,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我特别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撒谎说不爱你呢。”   “我想那次我跟你说喜欢你很不正式,我想要这次正式一点。所以你愿意……你……”我刚刚低着头没敢看他,眼泪就那样落到肮脏的雪上,我抬头就看见哭的不止我。   唐风行就那样愣着看着我,他的两挂清泪就那样不停地滑落,一滴一滴滑落脸颊,他微微张着嘴,滑动喉结,呼出白气。   我眼前的路灯在眼泪下散开,散开成一团金黄灿烂的烟花,灿烂又绚烂。   他抱着花蹲下来,用花当着自己的脸,我靠近他,问他他是不是不愿意。   他哽咽着声音说不是,说这一切像梦,他喜欢的人对他表白了。他很开心,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真的能在一起,也没有想过会住到一起。他想着一直能在我身边就好。   什么人啊,哪有这样不计回报的人啊?   我把他拉起来,把钥匙塞进他的手里说:“好了,还在外边,大男人的,还说我爱哭,你自己不也是?”   “可是你跟我表白了,还这么正式,我……忍不了……太高兴了……”   唐风行暗恋我将近四年,那瞬间冲击喜极而泣我能明白到,我把他抵在天桥的栏杆上。   昏暗不清的天桥,我揪着他的毛衣领,强吻上他柔软的嘴唇,用舌头描绘他的唇形,再咬他的上嘴唇,舔咬他的下嘴唇,野蛮地圈起他的舌头,一点点纠缠。   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抚摸过他的脸,这些我都极致的喜欢,怎么看怎么顺眼。   我的生命苦涩却又绚烂,前头的苦涩因为太多纠缠不清的前尘往事,独自忍受生命的腐烂,但一生瞬间的绚烂都因为唐风行。   我在唐风行耳边,伴随今天的冷风吹进他的耳朵里说:“唐风行,我想为你而活。”   --------------------   陈舒宁视角推荐播放歌曲《try》——aser monroe(名扬四海插曲)福禄寿的《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第28章 28   ===================   唐风行被我亲着开始被动转主动,缠着我的舌头不放,抚摸过我上颚那块他喜欢的痒痒肉,稀碎的口舌相交时舌肉相撞暧昧声响。唐风行的手开始不安分钻我毛衣,一窜小火苗开始蔓延成大火。   在事情变严重之前,理智让我先缓缓火,不然公共场合得发生大事。   我抓住他的手,松开他的嘴。   “喜欢我给的礼物吗?”他在我肩膀上喘气,耳朵在昏暗灯光下依旧红着,我摸了摸他的嘴唇,擦掉了水渍。   他拢过我的脑袋说:“特别喜欢。”   我拉着他的手,两个人漫步在大桥上,不住地呼出白气,口腔里残留刚刚亲昵的炙热。   我回味着,唐风行开口:“公寓什么时候找的?”   “这个月拜托李伊找的。”   唐风行停住了:“所以你找李伊是因为公寓的事情?”   “不然我没事答应帮她做什么,我晚上都不想睡,轻狂躁期,我的记忆力会好些,不能浪费这个有精力的时间。我干脆就开始复习遗忘东西,看看真题还有一些案列。想着租了房子还得买点我们用的家具,就一边复习,一边帮李伊。”   “可是也不至于天天在一起吧,又是图书馆,又是跟她吃饭,还从她车上下来。”   “我找你吃饭你也不去,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转头问他。   “我去图书馆,看见你们有说有笑。你对我都不怎么笑。我觉得你喜欢李伊,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对你好,所以你不想欠人情给我。”唐风行抱着花,有点不好意思遮住半张脸,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发现唐风行真的跟唐茹梦所说一致,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但我觉得是因为四年暗恋成真,他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他。   毕竟开始跟他认识后发生的事情,开头拒绝与他沟通,用还钱跟他划清界限,这其中事情都他是单向为我服务,回忆有些心酸。   “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女生了吗。你怎么老疑神疑鬼,大胆点?而且过去还是现在,我自己都顾不来,怎么可能还会有精力去想恋爱的事呢?我不知道真正的恋爱什么样才是对的,我没谈过,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你可是我的初恋……你多担待一下,多教教我。”   我不会安慰人,一句好赖话都组织不出来。   “你这情话一套接一套的,看起来蛮熟练的阿……那天吃烧烤喝酒,那个女孩从那出来,你就指着她说你喜欢这种类型女生。”唐风行捏紧我的手。   我一愣:“你还记得这茬啊,我那是……我那是骗你,瞎胡诌的,你还真相信?”   唐风行瞥了我一眼,一直低着头看路:“你说的我都会信。”   我心里猛地一阵刺痛,心脏被手掌猛地捏了一把。   我撞了撞他的肩膀:“还有什么不舒服下,全部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呢?”   唐风行停住了,他看着我:“以后还会有多少个‘李伊’,以后你还要毕业实习工作,那以后有多少个‘李伊’会那样来找你?那是不是每个都要这样?”   “匿名墙上的人都说你们很配,所以我只能继续做……”   “做什么?”我凑过去问他。   “地下……情人……吧。”他结巴说出来这个词语。   我明白了,唐风行就是醋了,就是介怀着我跟李伊黏在一起太久了。我吐出来一口气说:“没有了,不会有,她给我钱,我总得服务态度好吧,我这一个月脸都快笑僵了,想着赚生活费,你给我揉揉?”   我牵起来唐风行的手,唐风行摸了摸,点了点头,但表情没有好转,眼里藏着郁郁的暗沉。   看来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抓住他要离开我脸的手:“唐风行,你为什么要听空穴来风,为什么要自己以为?”   “来听听当事人给你澄清不好吗?”   “李伊是雇佣者,我是被雇佣者,我们是干净的交易关系。”   “但你不一样,你是爱我的人,我是动心的人,我们是纯粹的恋爱关系。”   眼看着唐风行眼睛里又要有眼泪,我连忙亲了亲他的手掌说:“把手机拿出来,还有几分钟就跨年了。”   他不知所以,还是顺我的意思拿出来手机。   呼呼的风声在我们耳边呼啸,雪也开始一点点撒下来。   我把手机打开录像丢给他说:“对着我录。”我跑远了一些,看着雪花飞舞在路灯的一束光线下,我转身大声地问:“唐风行你喜欢陈舒宁吗?”   唐风行抓着手机拍我那一刹那,愣了一会,闷闷地吐出来一句:“喜欢。”   “到你问我了。”   他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结结巴巴地说出来,有些儿羞耻难说出口:“陈舒宁你喜欢……喜欢唐风行吗?”   我飞奔了回去,抱住他,手机被撞得不稳,晃了画面,我大声地拥住他的脖子说:“喜欢,特别喜欢,要一直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   我这一次没有计划,失控一般想要拥有唐风行,那种狂迷的爱恋让没有喝酒的我,醉的一塌糊涂。   我勾住唐风行的脖子,他还抓着手机发愣,眼角因为哭泣泛红,虽然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正经说起来祝福:“今天是2016年的最后一天,希望大家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还有……”   我停顿了一下,亲了一口唐风行的脸说:“男朋友,一起说个新年快乐吧。”   我们对着前置镜头,在寒冷的冬夜里,人流稀少的人行桥上一起喊出来:“新年快乐!”   录完结束,我直接顺利分解开每10s的录像,分别按照说话顺序发送到我的朋友圈里。   搞定一切后,关掉手机,信息的狂轰滥炸在这熄灭中消失。   我朝他晃了晃手机说:“唐风行,满意吗?”   我看见他抱着那团花束靠近我,他拥抱住我,把我抵住在栏杆上,我的腰被栏杆的金属硌着疼。他不眠不休地攻击我的嘴唇,啃咬得疼得要命,要把我吃了一样。我抓住他的头发,把他轻拉开。   我们两个的下方不住顶着对方,显然要支撑不住了。   “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公寓,晚上了,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我把他的手引导进我的口袋,显然他摸到了口袋里那块正方形的小盒子,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唐风行同学,草莓味的,要不要试试看味道好不好?”   一开公寓门,灯都没来得急打开,门一下就关住了,把我抵靠在门上,他圈住我的手腕,开始攻略我的牙关,疯了一样的啃咬,上下嘴唇都被他吮吸了好几遍。   云里雾里,半就半推地唐风行的手已经开始自动拉扯衣服,我喘不过气来,鼻尖之间互相挤压。我咬了一下他的舌尖,他吃疼松开。   我连忙逃离,找着空档喘气,开灯。   我靠在他肩膀上:“唐风行,等等……等一下,洗了先……不着急。”   我破坏了气氛,白炽灯下他的脸上也是泛红,还有水雾迷茫的眼睛。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紧张地松开我,抓了抓衣服角:“我……第一次……”   “没事,先洗了先,我教你。”我从衣柜里拿出来之前就买好的两套棉衣,我开了热水器。   他猛然失落地点了点头,我没注意到他低头那一瞬间。这热水器是蓄水那一种,一个人洗完还要再等等烧开。我先去洗完,这个桌子上堆着我前几天放的几张案例,拿了张白纸写判决书,找找手感。   一但开始写字,我就开始沉迷于写字声音里。听见浴室门咔哒关上了,踏步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唐风行调整了一下室内暖气,我才停下笔。   他从我大衣口袋里拿出来那个草莓味的避孕套,靠近我:“什么时候买的?”   “租完公寓我就去楼下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凑单顺便买的?”   他拆开包装说:“这个能凑单?”   “我说能就能。”   “教我,陈舒宁,你很会?”   他逐渐靠近,把我圈在他怀里。我看着他垂下来的头发,四目相对,我心想:完蛋,又是一口醋。   我放松地躺下,手臂勾着他的,把灯关掉,开了床头的小灯,暖黄色微暗,气氛一下子重新回来。   “是啊,我很会,来试试?”   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突然在这一瞬间爆炸开来。   他蹭了蹭我的脖子说:“那开始了?”   我率先亲了亲他的耳朵:“帮我……脱裤子……”   他扒下我的裤腰的时候,我再说:“清理过了,我一直没穿内裤……”   “今天有一晚上可以折腾。”   耳朵就在我眼前,红的彻彻底底,一点没有原来的颜色。我继续撩拨他,看看他忍耐的底线在哪里,这种寻找对方性癖的爱好,我也是第一次尝试。   他欺身压过来,胸脯压在我的胸脯上面,他捧着我的头开始细细品尝摩擦我的唇瓣,时不时咬一下嘴唇,在舔一舔,再慢慢滑进我的口腔。   我配合他的动作蹭着他的嘴唇,更换着姿势,腰身不断地想要扭动。如迷如幻,脑子晕眩,像是梦里飘荡,但轻飘飘如同羽翼。   我的手软不断滑下他的肩膀,环抱不住他的脖子,他直接一只压下我的手腕,往上提,再一次发起攻击。我在亲吻里,喘不过气来,发出来稀碎的喘声。   我不禁开小差惊讶,原来男人也能发出这样娇俏的声音,唐风行显然很喜欢我出声,他喘着粗气,手摸进我的棉衣里,揉搓我的乳珠,我不禁抬腰颤抖。他的手指粗糙,摩擦感强烈,疼却带着酥麻的刺激。   我眼前蒙起来一层水雾,他在我耳边说:“陈舒宁,你不是要教我吗,快点教我啊?”   “你……你这不是很上道吗?”唐风行只有开始亲吻,就打开了开关,脱掉彬彬有礼的外衣。   我移动了一下身体,笔没有放好,扎在我的腰上。我疼得弓起来腰,他停手去摸,我腰下的纸和笔。   他一丝不苟地收拾好我散乱的纸张,把被子叠好放在角落,我就那样躺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房间里的暖气愈来愈高,我的额头上已经出现热汗,身上燥热。   他慢慢吞吞地收拾着,一点也不着急,跟刚刚一进门就亲的他判若两人。他收拾好一切后,近距离地摸了摸我的脸颊,抚摸我的嘴唇,鼻梁,眼睛轮廓,开始轻柔从脖子啃咬,再到喉结,他亲吻了一口,开始舌头舔砥,再咬一口。   我舒服地配合他扬起来脖子:“唐风行……还要……”   我的下面反应来势汹汹,他瞬间抓住了我的命门,铃口开始冒出水来,他手掌过于粗糙,磨砂一样地触感,让我腰间痉挛颤抖,双腿自动地缠上他的腰间。   抚摸加上亲吻,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我偏着头,躲开他令我无法呼吸的吻:“你……这让我教什么?”   我支起身体,也想帮他抒发一把,我可不是只会享受的人,往下拉他的裤腰,炙热性器跟我打了个照面,我惊讶地抬头看唐风行:“今天能不能不进去?”   他亲吻我的嘴唇,好听地声音迷惑我,按压住我的手腕:“不行。”   他的手加快了动作,亲吻也不再温吞,圈着我的舌头拉扯,好像要扯出来我的舌头,舌根开始隐隐作痛。下身舒爽不断要有射精的意思,他把他的性器与我的贴合在一起摩挲。滚动跳动的脉络,我也一并感觉到,像是生命相连的奇妙滋味。   我手指与他相扣,生理性流出来眼泪,口腔中唾液不断流出,下身强烈的酥麻,像是浪潮一阵阵拍打海岸,我被海潮拍到上岸,快感瞬间侵占我的脑海,花白一片,他搂住我的背,肌肤相贴。   他在我的耳边喘气,滚烫白浊液体在我的腹部流下,少许粘在他的身上。我不服输地坐了起来,将他推到靠墙一侧,胯坐到他的大腿上,撩拨开遮挡在我眼前的头发,拿出来草莓味的避孕套:“今天是我的主场。”   他掐着我的腰,宠溺笑了笑,看着我动作,我拆开了包装说“我先尝尝这个草莓味怎么样?”   我用嘴巴帮他戴上了避孕套,他似乎无法相信,他拉扯住我的头发说:“陈舒宁,不用这样。”   我抓住他的手,嘴上站着水渍,抬头看向他:“草莓味不错。”   我说完还用舌尖舔了一口,唐风行捂住了眼睛,我听见了安静房间里,他的喘气声。我拿润滑液挤出来一大股,这尺寸进去,我得好好扩充,不然得疼得我喊。   我不熟练地伸手指进去,手指不够长,扩充不到里面,他的手指愈掐愈力气大,似乎在忍着不发作。我开始移动扶着他的性器往里头顺,吞进一个小口,我就开始后悔了。   疼,真他妈的疼。   唐风行看我皱眉,拉住我的手说,拨开我凌乱的头发:“要不今天就不做了。”   “妈的,我都做到这步了,你让我不做。”   早知道就不装X了,我也是第一次,想着虽然是下面,我能装熟练。   我开始吞咬着他想性器,深入一点,摩擦到我的壁肉,我忍不住稀碎地呼出声音,身下性器反而不如我所愿,愈来愈难没入,我扶着唐风行的胸肌,一点点往下移动。   我没了耐心,长痛不如短痛,我直接往下坐,疼痛传遍全身骸骨,我趁着他的胯骨,发出来难受地呼气。我一把抱住唐风行,唐风行亲吻我的嘴唇,给我缓解疼痛:“原来你也不是很会,陈舒宁。”   我心想被揭穿了,也就不装了。真他妈的疼。我环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眸,亲了亲他的眼睛,眼睛里总是带着碎光,充斥着水雾,透彻的明镜。   真他妈好看。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唐风行这么好看。   我感受到后庭与唐风行的链接,心跳声,呼吸声此起披伏,开演奏会一样。   我仿佛共享着唐风行阳光滚烫的生命。   我开始一上一下的动作,尝试加快动作,他掐住的腰开始扭动,不断发出一阵阵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节奏不断贴合,疼痛开始转化成快感,我不自觉地开始喊他的名字:“唐风行……”   “怎么了?”他摸了摸我发红的眼角。   “唐风行,我不行了,你来动吧”我靠他的肩膀上喘气,腰酸软得厉害,实在支撑不住了。   他抱着我抚摸我的背,给我舒缓疼痛,突然一下,往上顶靠,往深里钻,像是个铁棍直捣弄我的后庭,我疼得抓挠他的背,无法再忍住呼喊。   一下接一下,我喊:“唐风行,你别顶了,疼……疼啊……我靠,真的疼……”   “乖,再等等就不疼了。”他吻我的嘴唇,我才觉得舒缓了一些,但疼是真得疼,疼得我小腿打颤。   他把我翻过来,压着我的背,从后面开始往前顶,误打误撞顶到了我的敏感点,我痉挛地弓着腰,在他动作下射精了。腰软下来,疼却爽得厉害,进入一阵高潮时间。   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感觉到,继续着他的行为,压着我的腰,往里头送他的性器,我眼前一片迷蒙,一团团地雾气,我听见唐风行喘气声,我哆嗦着说:“唐风行,你等等,等一下……我已经射了。别撞了……啊!”   唐风行跟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搂着我的腰,插送他的性器,一次比一次深,我高声的喊叫,他听不见一样,他只在耳边念我的名字:“陈舒宁,陈舒宁……”   他进入了自己思绪里,我的下身再次起来,第三次了,我已经无法想象已经第三次了,唐风行还没有射。他摸着我的肚子,摸到顶出来的凸起,他摸上那一瞬间,我开始颤抖,我抓住他的手腕:“别摸,别摸……唐风行……”   唐风行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摸上后,往里头再撞,我吃疼的咬住嘴唇,他猛地一按那个凸起,电流直接击中我的腰部,颤抖地抬高了腰身,再次射出来精液在床单上。我大声地喘着气,唾液流出嘴角,失声地看着前方。   “唐风……”   他把转过来看着我脸,开始自顾自地亲吻。让我背对他坐着,抬动他的胯部,再次戳我的敏感点,他抓住我的两只手,我耸动着肩膀,开始哭泣:“唐风行,别动了,又不是只做这一次。好累,我已经射了三次了,不能……别,摸啊……别……”   他在我耳边低语:“好漂亮……陈舒宁,好漂亮。”又摸上那个凸起,再次一顶起之后,按下,后穴一阵滚烫,像是泉水冲击着我的全身上下。   我眼前一片花白,眩晕,我身下的性器像水一样的液体涌出,泄在了白床单上。我哭出声音来,后悔让唐风行来主导。   这样会不会出人命啊。   我哭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他翻过我的脸:“陈舒宁,你怎么……”   我哑着声音,喘着气,支撑不住上身,手指没有力气抬起来说:“唐风行,我都射了四次,你没点感觉吗,又不是以后都不做。”   他亲吻了我的额头:“抱歉,我忍不住……”   他蹭了蹭我的脖子说:“陈舒宁,你有责任。你诱惑我几次了,洗澡的时候,我就能看见你的腰,你的背后从脖子到尾椎那条好看的线条。我忍不了,抱歉。”   “想操我很久?”我直接挑明他话里想法。   “嗯……感觉有点龌龊。”   “你爽吗?”   “嗯……爽。”   “我也爽,这种互利的事叫龌龊吗?”   “那就不叫……那叫什么……”   “这叫两情相悦,两情相悦两个人才契合,才觉得愉悦,舒服和爽。懂了吗,男朋友,亲一个。”   “嗯。”   他心满意足地亲了亲我的嘴唇,我以为结束,想要去再洗一次身体。当他再次更换避孕套时候盯着我的移动,我就发觉不妙,开始撒腿逃跑,他抓住我离开的脚踝,拖了回来:“最后一次,阿宁,最后一次。奖励我一下这几天的训练,好不好?”   “不好!不做!放手!给我放手!”   我TMD一次都不想要再有,爽是爽,后面是真的疼。但他一说话,低语呢喃声音开始施展魔法,我身体就开始顺从了他。一顺从我就开始后悔。   他再次贯穿之后,我就无知无觉,不知道在第几次之后眼前昏沉,在一个温柔的吻里昏睡过去。   --------------------   陈舒宁的视角(开车预警) 第29章 29   ===================   我被白光刺疼了眼睛,稍微转动一下身体,皮肤干爽蹭在棉被上,我下意识地闭着眼睛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没摸到人。我猛地睁眼,做了起来,裹着被子下床,跑到客厅外,卧室旁边就是简易的厨房左边位置连接浴室。小熊图案的布帘子隔着客厅和厨房,我掀开帘子,一把抱住唐风行,他划着锅的手顿了顿说:“早上好,陈舒宁。”   我蹭了蹭他脖子,身上的被子掉了,身上瞬间寒气袭来,哆嗦一下。他转身看我,用被子裹好我:“没走,也不会走,快去穿衣服。”我环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心里空落落,不说话,就看着他。他关掉火,抱着我回到床上。   衣服昨天就弄脏了,丢进洗衣机还没洗,这里没有多余的衣服,他只好拿我昨天的毛衣直接给我套上,我又脱掉了,他不悦地“啧”了一声说:“不穿就又发烧,喊难受我可不管你了。”我指了指他的毛衣,再指了指我。   “要穿我的?”   我点头。   他无奈摇了摇头,换下他的毛衣,昨晚跟唐风行做完,根本看不清他的身体,脱毛衣一拉伸,我就看见从腰侧流畅优美的线条,匀称的肌肉,我伸手去摸,手冰到他了,他哆嗦了一下。抓住我的手,立马给我套上毛衣:“太冰了,吃完回去拿衣服,多穿点,老发烧是好事吗?”   我点了点头,给我穿裤子,我又开始不乐意,唐风行揉我头发:“怎么回事,不说话又不穿衣服。”   我指了指喉咙,再指了指舌头,指了指身后,沙哑吐出来一个字::“疼。”   唐风行摸了摸后脑勺,耳朵红起来说:“抱歉,昨晚是我的问题。”   “我说话,你听不见。”我尽量缩短说说话字数,控诉他昨晚的无良行为,做爱无交流,只想着捅我屁股蛋子的人。反正我说话,他也听不见,干脆就不说了。   他把我搂紧怀里:“陈舒宁,我下次不会了,我保证。昨天是我不清醒。”   最后涂了药,我勉强接受把裤子穿上。面条盛好后,我自己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发现一点味道都没有,我看了看唐风行的碗,满碗的红油,我看了看自己清汤寡水的面,想了想隐隐作痛的屁股蛋子,气不打一处,认命地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唐风行继续做我的剩饭收拾垃圾桶,全部吃完了。他给我扎了个牛奶包,让我喝掉,我拿过时候没拿稳,牛奶全部撒地上。我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我看着流淌在地上的白色牛奶。唐风行快手地捡起来,没有说什么。   我下了桌,找补自己的错误一样,我就抢过碗去洗。但我用洗完布没有抓住碗,手抖没意识地松了手,碗快速地碎掉在洗碗池里,结束了自己的寿命。   我看着洗碗池里的碎片,被扇的第二个巴掌。   我伸手进去摸碎片,心里想到底能做什么事情呢?   唐风行听见响声,就喊我,把木纳的我拉倒一旁,检查我的手没事,就去把碎片收拾干净了。   我躲回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用手背蹭了蹭我的脸:“不舒服吗?”   我摇头,木木地看着他:“不知道,难受,累,我好没用。”   我被抽取掉了活力,僵硬地躺着,浑身无力,除了昨天纵情过度之外的原因,另外的原因是我从燥期到郁期了。他摸了摸我的脸,让我把药吃了,我看着他手掌的药,没有动手。   “不想吃。”   “不吃不会好。”   “随便。”我抬头看他的表情变化。   他没有继续逼我吃药,而是跟我一起躺下,与我面朝着面,摸我的脸:“因为撒掉了牛奶,打碎了碗吗?”   “嗯。”我看着他,他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会。   “为什么突然要去洗碗?”   “撒了牛奶。”   “这个跟要洗碗有什么关系?”   “弥补错误,但产生了另一个错误。”我捂住了眼睛,难过开始抽条蔓延。   “对不起,我又做错事情了。”   “你做早餐就很辛苦了,可我还要你收拾烂摊子。我好没用,我找不到别的方法弥补了。”   他拉开我的手:“陈舒宁,思维错了,你不用弥补我什么,你也不需要弥补你所认为的错误,这只能说是失误,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牛奶掉了就扔掉,碗碎了就收拾好。”   “可是你为了我做那么多事情,而我为你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好,我不是很没有价值吗,这样的爱好沉重,不对等。”我眼泪顺着眼角,溜进来床单里。   他把我搂紧怀里,我身上穿着他的毛衣。我一起来就心里沉闷,胸腔透不过气来,没看见唐风行那一刹那,我真以为他离开,昨晚不过是我做梦,我身边根本就没有唐风行这号人物。   我想跟他换穿衣服,这样我闻见衣服里轻微檀香,我就知道这一切不是梦,他存在,存在爱我的人。我故意把头发弄得凌乱不堪,让他为我把翘起来的头发拨弄回去,用别有用心的换取他的温柔和眼睛里看向我的爱意。   我就是不够满足,填不满的害怕和空虚   我害怕我留不住他,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去实习工作,还要花钱吃药,没有对等价值,唐风行就会离开。我愈想愈难受,我在他胸口抵靠着,我开始闷着哭泣。   他抚摸着我的背:“陈舒宁,不要继续往下想了。我从来不觉有什么对等不对等,价值不价值。如果是这样,你来我往的换取,就不像你说的恋爱关系,而是商品交易关系了。我们之间的爱不是商店橱窗里的商品,可以理解吗?”   “我喜欢的人不用做什么,就是站在那里,我都会很喜欢。阿宁,我不会走,也不会消失,不用害怕。”   我哭的差不多,舒缓过来,吸鼻涕:“真的吗?”   “真的。不用想这些,你说过,你要为我而活,就要信守承诺。”   我点了点头,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沾到我的鼻涕,摸了摸说:“对......”“对不起”还没有说说出口,他就亲上我的嘴唇说:“以后想说‘谢谢’或者‘对不起’就亲我吧,我更喜欢这个。”   我虔诚地且郑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亲,答应了他的要求。我起不来,因为腰酸腿软,他两只手臂撑在我头旁边,他让我把手环住他的脖子,我照着做,他的手臂就扶着我的背,拉我起来,把我放在怀里,把要放在我手里:“吃了就会开心一些,等会我们去买点家具用品回来吧。”   我吞下药,他让我张开嘴,抬起来舌头,我不满地说:“真吃了,不信我。”   “医生说你之前吃了会吐掉,前科在身,我得提防。”   他摸了摸我的脸,揉了揉我头发,把我额头的头发拨开,有些用力地亲吻了我的额头:“乖仔,穿鞋,准备出发,带你感受我的车技。”   --------------------   陈舒宁视角 第30章 30   ===================   我带着陈舒宁去了一趟家具城,宜家虽然有全套可以组装销售,但我们都还没有工作,加上陈舒宁的医药费,他心疼钱,说网上购物就好了,还要跑一趟家具城。我连脱带拽,让着他上了共享电动车,跟他解释摸一摸,瞧一瞧,才知道质量好不好。既然要省钱,就要有省钱又质量好。陈舒宁在后头笑我说我在做梦。   今天第一次听见陈舒宁笑,心情跟着松了一些,我把他帽子盖上说:“准备出发,来看看秋名山车上的车技。”   他在我背后轻笑,拍了拍我的腰说:“秋名山车神快走吧。”   其实我是胡诌理由,找个理由多带陈舒宁走走,抑郁期总是一动不动呆着,医生也说走一走,运动一下,有利于心情好。我还揣着私心,想要跟陈舒宁约会,能多跟他出去看看。   我故意在小路上开快些,他会抱住我的腰,将头靠在我肩膀上,让我挡着前面呼啸而来的寒风。过一会,他突然捂住我的耳朵,他的毛绒的手套触感带着痒痒感,想要缩脖子,我吓得差点刹车,还好及时稳住,没有在他面前丢脸。   “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   “耳朵冻红了,像要流血了一样。我有点害怕,老人家说过耳朵会被冻掉的。”   “没事,等会就到了。”   我说完他也没有撒手,我在开电动,也不能阻止他,带了手套应该会好些,我虽然说着不想他给我捂着,但心里享受着。   太高兴了!   我看着前方的小路,路过路边的绿化植物,雾霾有些重,阳光有些透不进来,洒水车跟我们隔着绿化带,播着全国通用的音乐慢慢悠悠地开过去。   陈舒宁在我背后哼起来,我感受到他的手指头在耳朵旁边不乖地敲打着节奏,敲在我的耳朵上,通过耳骨,血脉,敲动鼓快了我的心脏。   快到了的时候,陈舒宁没给我捂耳朵,他移开后。突然,他说了一句:“手好冷。”我还没说话,他就把手伸进我后颈,吸取我背后的暖气,我冰得一哆嗦,平衡不了电动车,差点翻车,罪魁祸首还在后面偷笑,我停车抓住他的手,每次都要这样撩拨我。   “陈舒宁,刚刚那样很危险......”   他满脸笑意,乖巧地笑着说,亲了一口:“错了,下次还敢。”   我一只手支付共享电动车的钱,无奈地摇了摇头舍不得再说他什么,抓着他的手,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怕他到处乱跑,得一直抓着他的手,他忽然一下就充斥了活力,手抓都抓不住,四处看,四处走。明明是来买家具,他第一个就跑到路边买红薯摊子上,说要吃烤红薯。   买了两个,他说他手抖让我剥给他吃,我掰开红薯,橙色红薯软肉冒着香甜的白气,还没剥好就咬一口,咬到我的手指头,他也感受到了,但吃进去红薯果肉后,安慰似的舔了舔我的手指头,用嘴唇亲亲地亲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我一眼,怕我说他。   现在陈舒宁脸上因为冷风吹久了,颧骨上干燥得发红。因为被果肉烫到舌头,舌头疼导致有点眼泪打湿了眼睛。   说过了想要道歉,就直接亲我。我怎么能说出这么羞耻的话啊?现在还在外面,特别后悔提议出门,现在极其想要回去。   “吃慢点,别吃的到处都是。”我给他擦嘴,下巴上都沾到,黏住了。   “我觉得你的更好吃点。”他吃了一口我手上的红薯如是评价道。   “不都是一样的吗?”   “你手上更甜。”   我跟他交换,他又看了看我手上的红薯,又低头吃一口说:“我发现在你手上的红薯都甜一点。”   弦外之音就是让我喂他。   我捏了捏他的脸:“恃宠而骄。自己吃,我不动手。”   他急不可耐地把红薯一下子吃完,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我不禁被他吃相逗笑了,陈舒宁所有的一面都完完整整地向我展示,心里不由自主的明亮。   “不甜。”   “不甜你还全部吃点完了。”   “不能浪费粮食,要勤俭持家。”   “平常浪费的人说这话有底气吗?”我作为巨大型号剩菜剩饭处理器发言。   “我不是有你吗?”   陈舒宁为什么这么会说话,每句话都能郑重我心里的红靶心。   他趁我愣住,得意的笑意看我,强硬地捏着我的手腕,咬了巨大一口,嘟囔着说:“果然你手里的红薯更好吃。我好吧,还给你留了一半。”   “确实很好啊。”   我把我冰凉的手放进他的脖子后面,他冷的缩脖子,艰难地移动四肢企图抓住我。   他转身抓住了我的手,盯着他的嘴唇,因为红薯,嘴唇也被烫红了,有了些血色。   好想在大庭广众强吻他......   他咬了我一口,在手腕,我吃疼松开,立马阻止住的念头,心里念着色即是空,南无阿弥陀佛,我不是,我没有。他跑掉了,往前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前头,不禁想到之前在大榕树下看见戴着卫衣帽的背影,他身后是人来人往的人潮,我是人潮中的一员,我总是追逐他的背影,淹没与人潮。   空间重合在一起,我现在在他的背后,淹没在家具城路上的人潮,但有什么是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他转身走回来,抓住我的手腕:“喂,咬你一口不会就生气了吧,别愣着了。”   不一样了,他会回头看我,从人潮中把我拉出来,把我带走,跟他一同并肩而行。   家具城多数店铺会直接摆出来样品,我跟陈舒宁打算买个沙发,他租的公寓也是他咬咬牙,用前几年的打工加上出庭过赚取剩的不多的工资租的 虽然不算大,但住两个人还算合适。租期也就先付了三个月,我付水电到比房租便宜,冬天用不上什么水,但暖气用的多。   陈舒宁兴奋地几层楼跑上跑下,看中一款沙发就让我坐下来感受一下,在公共场合下拉着我躺下来,问我:“你觉得舒服吗?”   我跟着感受了一下:“还可以。”   “我也觉得还可以,要不就这一款?”   “货比三家。”   “可是我一躺下就有点累了。”   “要不我找到再来叫你去看?”   “不了,走吧,再看看。”   最后挑了一个合适的价位,暖黄色有点儿像一长条吐司面包的沙发,陈舒宁好像特别喜欢,虽然不说话,但看见就走不动道了。   “喜欢?”   “喜欢。”   “价格也不错,那就这个。”   正好有现货,陈舒宁给了地址,让人送过去。我们预了一个时间晚点再送,陈舒宁吵着嚷着要吃柳州螺蛳粉,说他在外面看到了。   喝一瓶矿泉水,把螺蛳粉吃完。他不能吃辣,硬要逞强,看定了一定要吃,怎么劝都没用,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今早还闷闷不乐,这会精神跟个跳脱的兔子似的,想着再看看今晚要不要给他吃镇定的药。他吃完还不满足,说要吃麦旋风,说第二个半价。   我说不让吃,他就不走,在麦当劳门口蹲着,我扶额,真的一些丢人,拉着他离开。   “这些一起吃会拉肚子,你吃药本来就会肠胃不好。”   他就不听,还捂耳朵,大声地说他自己要买。   我拉扯着他,拎起来他的衣领,有点儿不满意他糟蹋自己的胃:“下次吃,沙发还要送过来。”   “不管!买,快点!”   我抢走了他的手机,就说:“你去,看看没钱有没有人给你。你不走,我走。”   陈舒宁正常期稳定的时候有说过他会有很任性时候,尽量不要惯着什么都要买的他,一旦开始购物,就会克制不了购物欲望,还有食欲,严重时候是暴饮暴食,什么都能下肚子。   我也是有情绪的人,耍赖皮也只有小孩子才能做的出来,陈舒宁明显还是要学会控制简单的欲望。我看他安静下来,不说话,低着头。我凑近抬起他的下巴看,眼泪就沾在我手上了,一直掉眼泪,说我不要他了。   心里连着说惨了惨了惨了,这句话不能说。   看见他掉眼泪,我就心软了,给他擦眼泪:“对不起,别哭了,给你买,好不好?”   还是哭的不停,我只好认命地买了两个麦旋风塞进他的手里,陈舒宁才终于不哭了。啜泣的一抽一抽地吃着麦旋风,眼泪都掉进去了。   “你说过不会不会消失的。”   “我情绪上来一点,但这身体健康第一位。好啦,对不起,一定不会再说了,不要哭,鼻涕都出来了,别的小孩都看着你呢。”   他顺着我的眼神指示方向,有几个小孩看着他,羞耻心还是有的,瞬间戴起来大衣的帽子。我拉着他撤离现场,忍不住笑他,太幼稚了。他用麦旋风贿赂我,让我不要再笑了,说完自己给自己擦眼泪,还有点儿没过去的哭腔说:“我只是想试试跟你一起吃一次而已,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吃两个,而且越吃越吃不出味道,只能吃到冰的感觉。”   说得委屈巴巴,还哭红了鼻子。他说完这句话,到像是我欺负他,成了里外不是人。   但是他这样......我还是觉得好可爱啊。   --------------------   唐风行视角 第31章 31   ===================   沙发装好了,我就瘫在沙发上不起来,唐风行抓着购物袋先把东西收拾了,我看他把我那张长条可以移动的桌子收拾干净,洁癖似的把所有的书,纸和充电器一系列我扔乱七八糟的玩意,该放进收纳盒就放收纳盒,该挂起来的挂起来。   我站了起来,抱住他的腰,扯着他的腰:“别收拾,有人住就肯定会乱。”   “整洁的地方心情也会舒服,差不多了。”   我非要捣乱,用力让他挣脱不了我的手臂,他也就让着我,由着我晃来晃去,我的手伸进去他的衣服里,胡乱一气摸了一通。他被摸痒了,笑了起来,终于不收拾了,开始抓住我的手。   两个拉扯着,我就顺势带着他倒在这个长得像长条吐司一样松软的沙发上,我们陷入柔软之中。我蹭了蹭他的胸口,他穿的是我的毛衣,我穿的是他的毛衣。身上衣服的香味和身上的体味混合,我跟他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了一样的味道。   他揉了揉我头发:“怎么了?”   我爬上来一点,压着他,跟他四目相对。我说你刚刚收拾的时候,看起来好贤惠,像我老婆。我口无遮拦,想说什么说什么。他霎时间脸红起来,我摸了摸他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厉害,说红就红?”   他拉扯起我的脸皮说,红着脸,在我耳边低语说:“你家老婆会操的你说不出话来吗?”   我被这荤话直白弄得脸热起来,脸上的水汽被蒸腾了一遍,大喊:“我靠,唐风行,你学坏了,这话跟谁学的?吴化文,还是李景源?”   我压着唐风行身体,他手怀抱着我,他用鼻子蹭了蹭我:“跟我老婆吧。”   “你老婆哪位?”   他亲了我一口:“陈舒宁,暗恋了快四年的陈舒宁。”   我掐他腰:“恶心死了,真肉麻。”   他看着我的眼睛,用指腹给我擦了擦眼角:“红了。”接着继续说,“但我也好喜欢。”   不知道唐风行的声音有什么魔力,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什么软骨散,听得我就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我摸上了他的鬓角上的头发。两个脸红应该是会传染的。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加重,彼此能够听见,滚烫炙热的鼻息伴随一次又一次的心跳加速,我漫不经心开口:“什么感觉?”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认真地回答:“想亲。”   “那为什么不付诸行动?”   “因为昨晚亲的有点肿,我怕......”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我撂下话,直接亲上去。   我缠住他的舌头,学着他之前亲我的感觉,使坏地拉扯,故意再他攻击过来时候松开,他就会不满足地扣住我的脑子,把我翻个身,压在他的身体下面,扣着我的手腕。开始吮吸,时不时,用他的唇包住我的上嘴唇,再伸入我的牙关,与我的舌头开始贴合,一起在口腔中舞蹈。   我被他吞食着一般,他的胸口心跳与我的心跳相撞,我喘不过起来,他也不放过我。他摘掉我的眼镜,转换角度,将手指插入我的头发中,大拇指时不时抚摸过的眼睛,描摹过我的眼眶,再亲一口我的眼角。   那种燥热似乎一样的蔓延开来,从嘴唇往下,胸口,到胯下,我们不自觉相互蹭着。亲吻力度从小雨转暴雨,走向失控,理智在燃烧,我眼前迷糊,白花花朦胧眩晕,腰软得跟这沙发一样,没一点力气。   他的手轻轻一揉我的腰,昨晚遗留的酸痛感复苏一般冲击着我,我就扬起来脖子,一阵疼又带着舒适感,他吻了吻我的喉结,再次回到我的嘴唇上。   唐风行眼里的理智少了一半,仿佛着迷地在看一件艺术品,他的手柔柔地蹭过我的腰,痒痒得不禁贴住他的腰。我看着他,喘着热气,像跑了1000米似的,但不同于1000米肺部是疼的,这种是柔的晕的甜的,想着一直到天荒地老。   我看着唐风行的眼见,他也看着我,我感受到胯下的相触,他用手掌捂住我的眼睛,靠在我的肩膀上喘气:“陈舒宁,别勾我,不好忍。”   我“嗯”了一声,这一声没想到一出来就是软的,像是那种小猫崽,我诧异自己发出这种声音。   我可惜有些不爽地说:“衣服没干,没衣服换真烦。”   “所有今天不能弄脏,下次吧,等你好了先。”   他从我身上撑起来,指腹摸了摸我的嘴唇,再温存了两把,他就转移注意力到手机上,被亲的脸热得发晕,有些犯困。他摸了我一把我的头发:“别睡,等会晚上就会睡不着。”   我强忍着困意打开了手机,手软地点不对密码,干脆就先不看了。唐风行准备做饭,我想去打下手,被亲软了跟棉花糖一样,沙发牢牢地束缚着我,不舍得起来,回味刚刚暧昧舒适的吻。   不知不觉还是睡着了,醒来身上盖了被子,也就过了十分钟,支起来身体,脑子转不过来有些眩晕。唐风行用他冰凉的手摸我的后脖颈:“别睡了,下楼去便利店买包盐,留到晚上睡。”   我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出去买盐。回来时候发现,有个锅盖头小男孩就在楼梯道上坐着,头发怕不是用碗扣着剪了吧,整齐到了一定的程度。注意到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家就对着楼梯口,不住的转头去瞟一眼,这小屁孩应该是这一层的。   我没理他,转身去开门,里头传来煮番茄汤的味道,我转头去看那小锅盖头,果不其然盯着我。眼睛一直看着我,我顿了一下,进了门,把盐给了唐风行,站了几分钟,唐风行看我站着不动问我:“怎么了?”   “刚刚有个小锅盖头一定盯着我们家,开门的时候盯着我。”   “他是不是闻见饭菜味?”   “狗鼻子吗?隔着门也能闻见。”   “问问他?”他示意我去看看。   “不去。”我坐回到沙发上。   跟邻居打好关系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而且把不认识的小孩带进来,万一那孩子的妈认为我们绑架小孩怎么办?   唐风行笑我说太夸张了。   我盯着那扇门一会,拿起手机,心思不在手机上。我叹了口气,把门打开。   好家伙,这小锅盖头直接扒在我家门口,看见我开门,转身就要跑。我抓住他问:“喂,你妈妈呢?”   “嗯......她在睡觉。”   “都七点了,睡什么觉,不给你做饭吗?”   “她感冒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在睡觉。”   我愣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请你吃饭,吃不吃?”   小锅盖头动了动鼻子,看上去十分感兴趣,舔了舔舌头,却摇头。   “煮多了番茄汤,我跟另一个哥哥喝不完,不喝就要倒掉了,你喝不喝?”   听起来像是我在强人所难,他砸吧砸吧嘴,我接着说:“浪费可耻,我要你帮助我们。”他终于点点头,拘束地走进大门。我没关门,担心那孩子的妈找不到人,这样经过就可以直接看到人在里面。   唐风行跟他打了招呼,给他拿了个勺子,盛了一碗给他,我心里不服气,我说我也要。他笑了笑,也给我盛了一碗。   随即他不好意思地看着番茄汤说:“哥哥,能不能再给我一碗番茄汤,我妈妈也没吃饭。”   得了,顾了小的,还要顾大的。算了,就当小孩孝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说不定人家还不愿意喝我们这陌生人的汤,倒掉还浪费。   我用饭盒分出来一些菜装进去,让小锅盖头带回去。   “你爸爸呢?”唐风行开口问。   “他去香港了,妈妈却说他不会回来了。”   我停了筷子,看着小锅盖头:“锅盖头,叫什么名字?”   “妈妈叫我开心,哥哥也叫我开心吧。”开心笑弯了眼睛,咬着勺子笑,看都看不见眼睛。   我点了点头,手上吃饭的动作慢了点,开始思绪飘远。空吃白饭,不吃菜。唐风行踢了踢桌子下的脚,给我夹了一块鸡肉,让我吃饭别走神,专心吃饭。   三个人解决完菜,心满意足。不得不说,唐风行的番茄汤是我没喝过那种味道,但是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番茄汤。酸酸甜甜,里头还有切碎的杏鲍菇,弹牙有嚼劲。看来是饿的挺久,一直拿着勺子扒饭。   他吃完,乖巧地收拾好桌子对我们说:“谢谢。”,开门的时候,那女人正在洗脸。我看见她苍白的脸,脸上憔悴无力,头发丝凌乱铺在脸颊,额头。她见到陌生人立马整理仪容。开心拿着饭盒给他妈妈:“哥哥请我吃饭了,也请妈妈吃,他们说吃不完。”   开心妈妈裹着黑色羽绒服看着我,无力地笑了笑说:“谢谢你,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今天起晚了没给他做饭。这个就不用了,谢谢你了。”   我想天底下的母亲的模样尽管有万万千千,但感觉都是一样的。她从床底的箱子里给我塞了一个金黄的大橘子:“家里头寄过来的,你别嫌弃,就当谢谢你让开心吃饱了。”   我的嗓子被堵住了一样,她递还给我之后,开心跟我说再见,他妈妈就着急地把门关上了。我看着橘子发愣,手指甲掐进橘子皮里头,我没有知觉地盯着这扇门。手里变得黏糊糊的,橘子皮酸味渗透出来,指甲里塞进了橘子皮。   我不停继续挤压橘子,站在那里许久,站到腿僵硬了。我的胸腔里发出闷声的吼叫一般,有什么要从胸腔里喷涌而出,但要忍着,我抓着胸口的毛衣,让胸腔的土淤积,闷着一口气。焦虑和不知名的愤怒发泄在橘子上。橘子水流出来,从手上流下去。饭盒要从我手上滑掉后,我才从中拔出来,看着已经不能再吃的橘子,我从走廊的窗口丢了下去回到了家里。   关上门那一刹那,唐风行坐在沙发上转头看我:“怎么去这么久,他妈妈没要?也是,我们也不认识。那这个留着我晚上做夜宵吃了吧。”   我低着头说:“倒掉。”   “别浪费了。”   “我说了倒掉,你听不见吗?”   “你怎么了?”   我直接抢过那个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那饭盒让我觉得憎恶,嫌弃,像是黏着蛆虫乱爬。   唐风行拉住我,我甩开他的手:“滚,别碰我!别人都不要的东西你也要吃?”   我看都没看唐风行的表情,就把卧室的门快速地关上,反锁,跟他隔绝开来,任由他怎么敲门我都没有理,我抓住床上的枕头开始猛烈的捶打。   --------------------   陈舒宁视角 第32章 32   ===================   什么意思?   眼神什么意思?   合着我请她孩子吃饭,成施舍,她觉得伤害自尊了是吗?   那就起来做饭给孩子吃,那人我家门口,我好心让他在冬天吃口热饭,我错了吗?   凭什么站门口就打量我,好像就在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塞给我一个橘子就赶紧把门关上。   一个橘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谢谢也谢谢的敷衍至极,不想说就别说,就把孩子在家放好,别让他趴着我家门上。   不就是想着新来这里,唐风行说邻居得好好相处吗,我听了,我好好相处啊,谁他妈的当回事了?   饭菜还是我们一口没吃就给她打好,真他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把眼前的被子全部踢到了地上,一股子破坏的冲劲往我手脚里灌,脑海里回旋着要砸,要坏,要所有东西面目全非。   敲门声混杂着唐风行的声音,我听着就烦,明明吃饭前我觉着他声音救了命的好听,现在我只想着捂住他的嘴,让他闭嘴,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被子,枕头都在地上了。   我还没有缓和下来情绪,我对着墙开始刮,开始挠,开始捶打。   他妈的人家的都不想要东西,唐风行凭什么要。   我一边心里骂着,一边用拳头一次又一次锤着墙,关节撞在墙上压制我的情绪。胸腔起起伏伏,耳边有一阵一阵嗡鸣开始屏蔽掉恼人的敲门声,血液全部随着怒火涌到了脑袋里充血一样。   我不知道唐风行在哪里找到钥匙,他开了门,我不知道,他抱着我的双臂,把我压制在床上。   我四处全身力气去挣脱,用还能动的手去推开他,脑子嗡鸣里带着一阵阵的疼。   “冷静点,陈舒宁。”   “去你妈的冷静,你少在这里管我!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他的表情露出来了受伤,我知道我伤害他了,但我说不出对不起。我只想让他离开,别在这里看着我。他没说话,加大了束缚我的力气,像个绳子一样捆绑着我,我想要抽出手臂,实在没有任何办法。   我的力气没有他的大,挣扎了几分钟,边挣扎边用脏话骂人,骂他,骂那个女的,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我嘴在动,耳朵却被塞住了棉花。   最后我脱力了,身体里所以的能量被泵抽走了,一点力气也没有,愤怒还余火在胸腔里烧着,烧着心脏,心脏前所未有的加速跳动。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喘着气说:“松手,唐风行。松开我,松开我,你听见没有……”   我说着说着浑身开始软,一点力气都分不出来给说话,靠着他的肩膀吞咽着喉咙的悲伤。   “这他妈的算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了?”   “我做的行为……像是施舍吗?”   “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语言碎在我的呜咽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抖的声调得完全不成样。唐风行抚摸着我的背,没有说话。   我抓着他的背想,这阵算是过去了。   我哭着哭着就没有了知觉,迷迷糊糊间他叫我吃药,我被他摆布,把药吃了。醒来的时是被肚子疼醒的,头晕脑胀,迷蒙的眼前是黑暗一片,唐风行睡在我我旁边。我借着窗外路灯的灯光看清他的脸,其实他挺累的,黑眼圈重了不少。   我不想吵醒他,我背过身去,蜷缩起来,想着这样缩着挤压一会就好了,疼痛却逐渐加剧,撕扯着我里头的器官,钝痛顶着我的肠胃,翻山倒海,恶心感不断传来。   我已经接触新药一个月了,像是还没有适应过来,浑身难受。我蜷缩越来越紧,冷汗在我的额头冒出来,疼痛开始变得变得麻木,我开始发抖,这应该不是药的缘故。   我捂着嘴,想着离开床,但我一动就害怕把他吵醒了,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我实在快忍不住了,我翻身起来,去了厕所。   我把今天吃的全部吐了出来,一阵晕眩击打着我,身上没穿外套,他给我脱掉了。肚子尖锐的刺痛,我抓着膝盖,浑身抖,快要站不稳了。我扒着光溜溜的墙,吐一点出来,就好一点。但晃得厉害,眼前一圈圈的黑幕,带着刺,刺着我的脑子。   唐风行还是被我吵醒了,扶着我的肩膀,我说你去睡觉吧,吐出来就没事了。   他给我披了外套,去外头倒水,我喝了水,过一阵子就把水吐出来。半个小时我都待在厕所里,浑身冷汗,他让我抓着他的手,以免摔倒了。   我让他出去,说这里多恶心啊。   他说他转过头去,看不见这些,扶着就行。   我认命地抓着他的手,今天吃的螺蛳粉太辣了,又吃了冰淇淋,接近晚饭时候吃的,回来又吃了饭,太多太杂了。   胃里辣烧的难受,喉咙也灼烧着。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放开了他的手,他扶着我,我去洗了把脸。脸泛白,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黑眼圈因为脸白更加突出,乱七八糟的头发,多难看。   我低下来头,真是丑的可以。   我低头,手撑在靠在洗手台上,把门口的他推了一下,分出点力气说话,我说去睡吧,我没事了。   他抓着我手,发表了他的意见,说我手是凉的。   我就回他一句,你手是热的,我刚刚洗手当然觉得我手凉。   他搂着我腰,问我还想吐不想吐。我摇头,累得慌,累得腿抖。他就把我抱回去了,被窝里已经跑散了暖气。   我肚子还是不止的疼,疼得颤抖,我我让手指甲掐着手掌心,他把他自己的手放进来,我扣着他的手,捂着肚子。   “去医院。”   “几点了。”   “00:45。”   “大半夜怎么去,不去了,我好累。”   “打120送你去。”   “这也忒浪费资源了,等会就不疼了,你给我摸摸吧。”   他把他的手搓热了,伸进我的衣服里,他一只手揉我的肚子,偶尔顺一顺我的头发,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可我睁不开眼睛,我伸手去在他的脸。   我小声地问他,后悔吗?   “不后悔。”声音带着磁性,说出来轻声细语,在耳边的舒适低语。   “你还有后悔的机会,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他声音有些低沉说不用给他机会,他不会走。   我心里头明白这玩意不是谁都能接受,总有一天他会受不了离开。   我虚着声音说,不觉得货不对版吗,你暗恋的时候没想着我有这毛病,退货吧。   他揉着我的头发说,你都发视频出柜了,我们俩现在已经盖了章,戳了印的关系,他不愿意退货。   他说这样的陈舒宁是独一无二,只能被他看见,不论是可爱的,还是暴躁,亦或者口是心非,还会骂人的陈舒宁,通通只有他拥有,其他人都不能看见,他可舍不得退。   我被他哄高兴了些,我说他傻,他也乐着接受了。肚子被他的手掌揉着倒也不赖,还真有缓解的迹象,我就说他手掌有魔法。   他说他是第1000代魔法师,隐藏在人间,被我发现了。   我不禁想笑,眼皮子打架,我抓了他的手,亲了他的手背,让他手放在我的脸上。   “还疼?”   “有点。”   “去医院吧。”   “我书包里还有点藿香正气,你上次买的那一盒,拿出来喝了吧。”   他下床给我去拿,喝了之后,我拉着他赶紧进被窝,他出去一阵就冷了手脚,我八爪鱼一样的缠住他,握住他的手,脚碰着他的脚,给他暖着。   他问我这样情况出现了几次。   我说这新药可能不太适合我,再吃几天试试,今天这情况也有可能今天吃太多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问我:“今天为什么那么生气?”   “不知道,那眼神总在我脑子反复出现,我就是忍不了,就他妈的想骂人。”   我补了一句:“橘子真可怜。”   他笑了问我:“什么橘子?”   “现在这橘子应该躺在那草丛里头,还有我的手指捅出来的洞,橘子真可怜。”   明明还不容易结果,却我这坏脾气的种被给糟蹋了。   “扔到外头草地上了,你高空抛物?”   “大哥,咱这里二楼,多高空啊,外头一片枯黄草地,全是堆垃圾的地方。我扔个橘子算是给这片地积累点肥力,这是好事吧。”   “不是,不能随便从走廊窗口扔东西下去。”   “知道了,以后不做了。唐律师,你不会要告我高空抛物吧。”   “你故意伤人了吗?”   “我看到我砸伤小草了。”   “那是人吗?”   “不是。”   “那就不算违法犯罪,但以后不可以从窗口丢东西下去。”   我点了点头,用我的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亲了一下,有些累得说不出来话了。   睡意朦胧里,有什么东西从脑子的匣子里弹出来。突然想起来已经一月了,我妈的生日要到了。   可我一点也不想给她过。   --------------------   陈舒宁视角 第33章 33   ===================   【陈舒宁视角】   因为上次肚子疼难受一次后,唐风行更加让我在狂躁的时候少食。但他没有想到我在那次肚子疼后没有进入正常期,而是按下开关跳跃上去了抑郁期。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吃了就会吐出来。药也一样,吃了就会反胃,发抖,头晕目眩,下不来床,完全成了床的奴隶一样。   我僵直地躺在床上,起初身体是不想动,犯困打盹。唐风行几日总是会抱我起来,给我喂药,拉着我去晒晒太阳。我每次都是走到半路就眩晕的厉害,眼前一片片的黑,但我不想扫兴,不想看他失望的表情。   他希望我好,我也希望他能看见到自己的苦心能不负他所望。   我前日在楼梯上晕的厉害,没抓住他的手,摔了一次,磕淤了膝盖,他就没再带我出去了。   我只觉得窝囊,心里有愧,抓着他的衣服,总是跟他提起我那手册,可他总会迂回各种话题,把我绕开。我深知他不愿意让我离开,动不了的时候总在想我以哪种意外事故死去来得好,但最终我发现我现在一点行动力都没有,满身心的空虚和无力。   我不是自己情愿自杀,而是抑郁要杀死我,而我得拉着抑郁跟我同归于尽。撕裂般的精神压力折磨着我,苦不堪言。   我打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水杯,拿玻璃划了手臂,血液从手臂向下流那一瞬间,猩红色血腥味终于减少了心里的罪恶,那种从胸腔到背后被贯穿的空洞焦虑缓解了下来。   唐风行终于舍得发火骂了我,但就只是说我不舒服得喊他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干受着,抱着他乱哭一通也好过这个。他骂完我就自己走出家门,从外头沾一身寒气回来,寒气里头沾着烟味。   我看见他红了眼眶,眼泪倒是没有,他全擦干净就不愿让我瞧见,让我增加心理负担。他从来不会表示他难过伤心,顶多今天气着了,也不会离开我太久,几分就回来了。   我总说不出口“对不起”这个词,总觉得烫嘴似的,总是在心里说,尽管知道他也听不见。   他给我上药,伤口长了只能打绷带,短的贴创口贴,仔细地给我涂去疤痕的药,杯子全部换成塑料,租的屋子里没有一件锐利的东西。   除非我有力气自己制造,显然我现在没有力气折腾这些。   他总会在这时候,表情严肃,冻僵了似的脸看着哦 让我下次不准用这种方法。   而我遂不如他的意,表示这是最快速解决当下自己压抑心情的方法,虽然破坏了肉体,但这暂时拯救了精神。   他才不听我鬼扯这些,我说这些,他就跟我接吻,吻得我身体发软,飘轻起来。   抚摸、亲吻、拥抱等都能促进人体内多巴胺、内啡肽等的释放,让人感到愉悦,缓解压力带来的紧张、不适感。虽然不知道对于我这类疾病来说,是否都有用,就对于我来说,着实有缓解效果。   身体变轻变得舒适,可以轻易入睡,入睡前我总会戴上耳机听mp3里头的声音,唐风行他把洋甘菊放床头柜上,我闻着苹果清香,他拥抱着我,贴合紧密,堵住我泛滥出心脏缺口的悲伤。   偶尔缓过神来想至少我还没有到达无所谓的程度,至少我还有唐风行。   唐风行常常给我买点糖果巧克力回来,偶尔吃点倒也缓解一些,但我仍然躺在床上躺着。   这一个星期下来瘦的厉害,脸颊上看不见肉感,颧骨有点儿愈来愈突出,下颚线愈是利。脸上总沾着死气,象牙白做的墓碑似的,眼窝凹陷,没点精神气。   一日三餐我基本没有油水留在肚子里,他晚上就在我睡得模模糊糊时候,摸我的脸,小声心疼地说我瘦太多了。   我之前努力想要吃进去东西,事与愿违,我总不能如意,肠胃总跟我作对。我怀疑这药医生开错了,明明没换还稳定,一换不稳定。   药实在无法让我正常活动,明明十二月还是好好的。他预约了1.12号的医生复诊,但我抗拒看医生,只要他提到医院,我就开始慌张,用枕头捂住脸,堵着鼻子,哭着藏进被窝里,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去心理咨询我也有相同的反应,他也不想强逼我,只能把躲在被子里的我搂紧怀里,隔着被子拍着我的背。   我总会靠着他开始贬低自己,我说我一无是处,我让他离开这里,可他就直接忽略这些话。   “我好没用,不能去学校,完成不了学业。”   “大四下学期可以休学,病好了再读。以你以前的成绩来说,恢复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可以做到。”他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   “可是这种病被知道了可能会被劝退学。”   “在法律层面上来说,学校暂时没有权利强制你退学。如果你愿意休学去治疗,我会跟学校聊好,这点不需要你来担心。”   “可是,我以后会不会不能工作,会不会没有地方招我?”   “阿宁,不会的。等你病好了,这样的人才哪里都会要的,你忘记了,你大二写的论文拿奖了,这说明你是有能力的。”   “你不会觉得我烦我吗,不觉得我做作吗?”   “发烧难受都能哼哼两句,你这算是跟感冒差不多,生病难受说两句又不会怎么样,还不准生病难受说出来的才是坏的很。”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随着吃下去的药发作,我又觉得劲缓过来了,但只是缓和。   他买了本书回来看,有时候会看到很晚,大冬天做笔记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会变得冰冷,手也是凉的。我没有力气拖动他,就每天晚上粘着他,不让他再去书桌那里。他就在床上来做笔记,抱着我学。他打哈欠了,我就扔掉他的书,让他跟我睡觉。   他偶尔给我念一些东西,我不听不进去多少,念着念着我就困了。   他学习完后来劝我,说我现在处于儿童状态,不复杂地吐露出害怕,悲伤,愤怒,快乐。   说明得需要寻找根源,从害怕的根源拔除。   害怕医院是原本儿童时期医院这个地方留给我的阴影,导致害怕。以及单纯的悲伤就跟小时候一样,害怕就会哭泣。   他举了个例子,可以这么说,像小时候找不到妈妈一样,就会害怕,害怕就会哭。哭了妈妈就会来,给予爱与抚摸,会哄,哄着心里不害怕了,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类似于人对于一件事,一个场合做出的情绪反应,成年人的情绪反应是巨大的调色盘,可以把原先简单的情绪颜色配比调和,每个人心里含着不同调色情绪来应对。   但我现在处于“儿童自我状态”,不论是躁期还是郁期,这些行为不叫幼稚,与实际年龄没有关系,只是现在触发的场所和时间会与小时候的反应如出一辙。   我脑子转不动,但也多少理解一些。他也不会强迫我去理解这些话语。   他问我小时候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   我不想回答,闭嘴不说话。他就换了一问法,问我发烧感冒一般怎么办?   我。   我开始挤牙膏似的跟他回答问题。   “呆在家里,等烧退。”   “不吃药?”   “不吃药。”   “为什么不吃药?”   “因为……我妈说我不用吃就会好。”   “怎么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烧坏脑子也不会去看?”   “我不会烧坏脑子,我出去跑跑,在被子里睡一觉出汗就会好了。”   那时候小学正在长个子,长急了,骨头长得快,容易发烧,烧成什么样我不知道,烧到神志不清我也不会再去医院一次。我会直接自己拿柜子里的布洛芬吃,吃完就不管了。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你小时候没想过去医院打针退烧这种方法吗?”   “不去医院。很远。特别远。走回来很累。”   “你自己走回来,你妈不带你去医院吗?”他把话题扯回来,而我脑子混沌没有注意到。   “我不想去,因为我妈……之前会带我去,然后忘记我。”   “什么忘记你?”   “把我忘在医院里了,我等了她很久。我不知道回家的路,我没去过那么大的医院打过针,之前都是在附近的小诊所里看的。我被带去那家大医院,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到最后打完了,她也没有出现,也没有带我回家。”   “自己走回去好累,真的很累,我没有钱坐公交,问路走了好久。太累了,我妈看我发烧总说要带我去,可我不敢再去。”   再去一次,我又要自己一个人走回来,可能那扇门就不会给自己开了。   唐风行在我面前顿住了,而我也发现他套出我的话,我就不理他,遂躲进被子里去了。   他安抚地摸我的头,这一晚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他在我耳边说:“以后去医院,我会从头到尾陪着我,不会忘记你,会带你回家。”   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抓着他背后的衣服,揉皱了,最后我也没有憋一句话,只在心里点头,心里说我知道了。   外头太阳不知道几多高了,我醒了,头晕嗓子疼,昨天吐得有点狠,扯着喉咙疼。醒了就睡不着了,身体像是昨天排空了浊气,精神气回来不少。我一旦精神不敢再睡,冬天本身比较就容易犯困,睡久了容易陷入抑郁。   昨晚闹腾得唐风行这一个星期睡得少,想让他多睡会,但他今早就亲了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说他回一趟学校拿东西,下午就回来。   我睡梦中嘟囔着应了他几声,就又昏睡过去,无知无觉像躺在海底里头沉着。   有力气了,能够行动了就去外头把唐风行买的皮蛋粥瘦肉粥在锅里热了喝。喝了两口,有些恢复味觉似的,绵软带点米粒开花的香甜,我今天到是胃口好得全部喝完,喝完还给唐风行发照片,像孩子似的求奖励。   他倒也顺着我的意思,回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图片给我。跟他粗略地聊了一会今天的心情,他问我需要那什么回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没什么家伙留在那里,最贵重,也是我最想要的,应该是他柜子里的那本自杀计划手册,但他拿回来也会藏的好好的。   我其实有想过,他为什么不直接扔掉这种晦气的东西,而是替我保管妥当。他到底是怕若是万一扔了,毁了,烧了,我也许会跟着疯了。他也是怕的。这种行为触及是我的心情,我的肉身灵魂似乎都纠葛着这本自杀计划手册。同生同死,一笔一划记录着我的那病态的三年人生。   但唐风行没有车,不好带,顶多带些衣物回来,以及平常使用的笔记本电脑之类。   我看了看手机备忘录弹出来的消息,想起来,今天的日子的特别——我妈的生日。   我妈这人在我这里算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但我真心喜欢她,她待我好。她结婚之前是少年宫的美术老师,招小孩喜欢,很多小孩都冲着她来,倒也能压住那些小屁孩的坏性子。但她结了婚,她就顺了我爸的意愿,辞了工作,做家庭主妇,一心一意地照顾我。   我妈她爱画画,她经过少年宫的时候,总会带着三年级的我进去逛逛,看小孩子画画,也让我画。   可我不爱画画,我每次都不情愿跑了,屁颠屁颠地跑去少年宫外头玩滑滑梯,等她看够了,心满意足了,就会带我回家做饭。   我偷偷攒早餐钱还有早点起床,走路去,不坐公交,省下车费给她买了油画棒,让她教我画画。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画画,但我喜欢她弯下腰,贴着我,海藻卷的头发,柔软的碰到我的脸颊上,可以闻见好闻的洗发水味道,温暖舒服。   虽然我画的丑不拉几,兔子不像兔子,猪不像猪,够不像狗,反正看不出来是个动物模样。   我妈她被激动起来重新创作,想要回去教画画。她跟我爸聊,我爸把那个油画棒和薄薄的图画纸全部扔进垃圾桶里了。   我爸不喜欢她画画,重操旧业,在他眼里女人出去干活是对他的侮辱,对他的能力的不认可,女人有了工作就不安分了,一心一意顾家就可以了。钱不会不够她花,犯不着出去工作。   他们吵了很久,激动之下打碎了晚上的饭碗,虽然玻璃碎片划到我的脚上,拖鞋沾到我的血,我也没管,用垃圾铲扫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我妈跑出去外头哭了很久,我跟着出去给她递纸巾,我就说,油画棒丢掉了还我可以再买,我长大了,不用你照顾,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天也是冬天,雪融了很多,被踩得跟破抹布似的,没一点儿干净的地方,我妈的眼泪一直流到那肮脏不堪的雪地上。我第一次看见我妈哭,我想着我男子汉应该帮我妈争取她想要的,不能让她哭。   她安静了很久,寂静的冬夜里,月亮露出来八分满,但却被天上黑云切割开,如同碎开的玉。我想这跟我妈的理想一样,是玉,但却在生活的柴米油盐切割下残缺破碎,她的梦成了毫无价值的镜花水月。   我一直等着她说话。她看了我一下眼,低着头,拉起来我的手回家,轻声说:“不画了,这辈子都不画了。”   好景不长,四年级我爸出了趟门做生意,过年也没回家,回来了之后就再没跟我妈说几句就好话,开始指指点点我妈,说她没按时做饭。   我妈也是乖顺,生病不舒服了也不敢不做饭给我爸吃。这样我很厌烦,我爸说什么,她就真的去一点点地改。   我说我爸无理取闹就不要理他。   可她却说这样就不会在我面前吵架了,只要她让一步就好。   可我觉得憋屈,但我爸到对我倒也不算坏,尽心尽力供我上学,花的钱一分不少,四年级的我也不能说他什么。   最终这段感情不是说忍一步,让一步就能完好如初。它碎了,在当时QQ还盛行的时候,我妈拿着我爸手机查我的学费扣费时候,戳破了我爸有外遇,而我爸却打了我妈,打得我妈没爬起来,再摔了碗,这次碎片划了我的脸,她好看的眉弓也被划破了,脸上沾着血。   他说我妈偷窥他隐私。最后我爸正好顺着这坡下,跟我妈离婚。   我妈死活不愿,但有什么用,还是离了,还没钱赔偿,最后也活的稀里糊涂的。   离婚后我妈也变了,变得郁郁寡欢,时长躺着在床上,不会再梳头,不会再打理自己的。眉头上还带着打上的伤口,还有玻璃碎片的划痕,伤口也是我处理的。   我说我已经五年级了,我能照顾你,没有他也没有关系。她只会抱着我一味的哭,让我十分无趣,推开她跑了出去。我给她买画笔,说没了那个男人,你就可以继续画画了,也能继续去少年宫了教画画了。   但少年宫拆掉了,建起来商品楼。我妈再次拼凑起来的希望,在商品楼拔高的建起时候再次破碎的一塌糊涂。她开始时常躲在房间哭泣,也不再管我。我冬天我发烧了,烧的说胡话,她精神也不太好,但也记着带我去医院。挂水的时候,她就自己回去了。   她把我忘记在医院了,但我依旧记得吊完药水,自己去拿了药,我软着身体自己问路,走回家。我等了很久她开门,等到我腿软快要跪下来,她才来开门,开门时候的表情,我一直记着,她好看的脸上参杂着悲伤和愤怒。   她晚上睡觉也不同我睡,也不会再抱着我。哭丧着脸,她总说我是祸害,要是没了我,她也就不用辞职没工作,也不用一心一意照顾我,导致最后什么都没有。   虽然很难听,但我觉得是这个道理。也许没了我,她也许能够一直在自己喜欢事业上面努力,有自己的家庭地位,也不用我们花着我爸的钱,看我爸的脸色。   也许我没有我,她能一身轻松看我爸的本质,潇洒的离开家,而现在她要扛起我吃住行还有学业的花销。   我对不起她,尽量省钱,我也不敢多要什么。我怀着一直的歉意在这一年母亲节给她买百合花,意外地她愿意抱我,亲我一口,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她开始重新振作起来,打理自己,穿得花枝招展,跟着花孔雀似的,她开始布置这座跟我爸生活了五六年的简陋出租屋。   她买了百合图案的墙体,为了把粘上脏黑的污垢遮住,遮住曾经苦不堪言的过往。   外公做保险行业,得知后,用他退休工资和半辈子的积蓄,看在我妈面子上让帮我缴费,我从六年级毕业了,他说顺带管我以后的学业。   我拿着毕业证回家,一路小跑回家,还没进门我就闻到了菜香,我妈肯定知道我今天毕业回来了,给我准备好吃好喝的,她还是喜欢我的。   我用钥匙开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折叠四角不稳的小桌子,冒着白气的美味饭菜,但我转头时,侧面还有我不熟悉的猩红色百合花墙贴,艳丽地盛放在我的面前。   --------------------   陈舒宁视角 第34章 34   ===================   我袜子也没有穿,胡乱穿上鞋子,就关上门,跑到外头。踩着脚下的雪泥巴,后知后觉回头看小区,突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关门。摸了摸口袋,自己并没有拿钥匙,另一个钥匙在唐风行那里。   我看见打了霜的树叶,霜化了,我摸了摸湿润的树叶。太阳蒙着一层白雾,好像沉浸在花白的牛奶里,朦朦胧胧,不刺眼,流淌这里涓涓的暖意。我跑得停不下来,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跑。   我不想要待在那个地方,像是一个许久没出的笼子,浑身都精力用不完,我没有吃今天的药,吃完会变得平静,而我享受现在内心喷涌而出来的愉快,显示甜蜜的爆浆蜂蜜。   我跑上来人行天桥,迎着刺骨刮着脸的冬风,跑到了一个商业广场。巨大的LED广告牌轮番转动,冬天也到处是人,一波接一波,人潮汹涌。   门店前早早得挂上过年的优惠打折的牌子,我看见了一家男装店,上头说买两件88折。   对啊,一月份了,要过年了。   我在里头的货架四处轮转,四处摸索,随意翻看,前来的导购员端着笑脸迎来,给我介绍这个冬季新款。   这套外套呢子穿上包暖和,面料也是用的最好的。   我心里笑,谁家店里的面料用的不是最好的。看着眼前的大衣,想到唐风行,唐风行那黑色羽绒服穿得最久的一件,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穿,也没见他洗过,那件羽绒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看了看眼前蓝黑色大衣,版型束腰,穿起来显得人高退长。   我把衣服揪下来,套在自己身上,花枝招展摆弄自己的姿势,自认帅的惨绝人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改之前发惨白,脸上颧骨脸颊处还有被冻红的红晕。   我满意地摸了摸上头,顺滑质感,着实质量不错,愉悦地说,拿一件这个吧。   导购员十分好意提醒我买两件88折,我开始跟她耍嘴皮子,跟她讨价还价,我翻开价格牌,一件也不便宜,我晃了晃说两件350,成不成?   导购员有些哑然,笑着说,不行,这么低价我们赚不到钱了。你看这材质,上好的棉呢。   她给讲出这衣服材质,讲出花来都没用,我又不懂。   我笑了一声,退了一步说450两件,你们这种版型,别的店铺也不是没有,我还能上网买。我再退一步,499两件不行我就走了。   她好像还在为难,这个时候大家都早冲业绩,况且这衣服质量摸着也就比普通好上一点,真想599卖我两件,想得美。   导购员看了看我,看着我的脸思索了片刻,我正要下步子走了,导购员终于拦住我,拆下衣架说看我长得俊,给我便宜点。   其实讨价还价跟朝三暮四的成语由来有点相似,先把期待值给高了,给高了发现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后主动调低期待值,就自然而然以上一次当期待值作为平衡标准,相比之下,认为这一次好过上一次当妥协了。   但也只能唬那一时罢了,还是要揣测对方的的期待值的最低限度,才能选择出最合适的期待区域间。   就像是学生时代,老师说今晚五篇作文,五张卷子到最后一起发,周末一起交。同学们唉声载道,老师就说今晚写两篇作文,剩下的三张卷子周末全部完成,一下子感觉就不一样了,同学们在无声中接受这种衡量期待值那条线偷梁换柱的事实。   其实本来没有那么多作业,只是把原先标准抬高了,降下来就发现可以接受了。   虽然这是我在刚刚想出来的事情,说服了自己,觉得自己想的还很有趣,自顾自地笑起来,惹得收银员注目我。   便宜了100倒也不错,可能出厂价本来就没这么贵。挂上打折的名号也想割我韭菜,想得倒美。   其实我想得是要是真不能免费,599也行,我都没有这么介意,实则嘴巴痒的厉害,想说话。   我其实就心血来潮想给唐风行买件衣服。还抱点私心,想要跟他穿一样的。   我刷了卡,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快感在心间攒动,刷完我就提着袋子下一家去了。   玲琅满目,玻璃吊灯闪烁着暖黄光,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整个购物中心在我眼里亮堂到吓人,我抬头看那些灯,灼着我的眼睛,我又想到了唐风行,那双眼睛,总是亮堂堂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跑出来没跟他说,电话响了,是唐风行,我走着刚想要接电话。我看见了角落的橱窗模特上一条裙子,天蓝色的裙,白纱像是白云裹着蓝天,我的思绪飘回到我的七岁,记忆蓝色漂亮的纱裙在我面前晃着,海藻卷起来的头发。   我妈年轻时候真好看,她现在的年纪也留在年轻的时候,一直都不会老。   电话响了又响,我把电话挂断了,把唐风行的电话号码拖进黑名单里,总是打过来,太吵了。我着魔了一样的靠近那个夏装的裙子,我隔着橱窗欣赏了了好一会,我把它买了下来。   花了多少钱我不记得了,但我想,我就是要买下这条裙子,不应季的衣服也不会贵到哪里去。   我提着购物袋在这里来来回回地打转,无头苍蝇一样钻进每一家店里头去看,穿了也不会买,我还跑到美妆店里头,买了五彩斑斓的指甲油,买了一支口红,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些东西,但我想要拥有他们,想要花出金钱,换取我一个星期都没有的快乐。   夕阳逐渐沉入地平线,外头染了一片血橙,像是一桶油漆装涂了整个城市。我无知无觉,感受不到时间发流淌。我的脚走得发麻,疼痛从脚那头穿来,我依然四处游走。   出了购物中心,越过广场,顺着大桥走,经过一家蛋糕店,买下来自己认为好看的蛋糕,直接买了一个两磅现成的,是糖果屋在蛋糕上,四周围满了水果还有巧克力。   我提着蛋糕和一堆袋子,沿着路,迎着刺目如血的夕阳,旁边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车一过就能吹起来的头发。我身上血液沸腾,一步一步加快往赶往菜市场。   买了一些菜,到了公寓大门口时候,天已经黑成墨,浓稠像是泥潭,这条路路灯还不舍得全开,开两盏算完事了,敷衍了事,有些地方根本看不清路。   唐风行就站在那门口在拨打电话,看见我的出现,他猛地抓住我的衣服领子,他青筋在额头爆出来,他没等我开口就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一直打都是无法接通?你……”   我猛然想起来我把他拉进黑名单里,我把手上东西都让他抱着,赶紧把手机里的的他调出来,然后我再拿过来东西,拉着发愣的他,亲了他一口:“老婆,别生气了,我回来了,我今天来做饭,我去买菜了,还给你买了衣服,马上就过年啦,添新衣服了。这里冷死了,走了,走了,回去试试。”   “什么老婆啊……”唐风行显然不满这个称呼。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没有什么逻辑,全是数出来的一件件事情,说得快速,也不怕闪到舌头。   唐风行被我半拉回来家,一会来,我就扔下东西,揪着他亲。搂着他腰,觉得他的眉眼特别顺眼,完美的唇形,英气的美貌,端着正的模样。   怎么瞧,怎么顺眼。   我使了点力气把他靠在墙上,一遍一遍细细地吻过他的上下唇,左右调整姿势,防止鼻子抵在一起难受。他的鼻息急促,燥热地打在我脸的皮肤上。他没有准备,被我没有章法的吻砸的晕头转向。   我先跑到他的耳垂那,用手揉了揉,看到了上头的黑色耳环,我把耳环拆了,放进口袋里。伸出舌头,细细地舔砥他的耳垂,用嘴唇含住,再用舌尖玩弄。他痒的得直抓住我的头,将手指插进我的较长的头发里。   我再转移地方伸进去舌头,舌头贴合,黏糊炙热。他应该是抽烟了,不是说不会吗?烟草的味道在我们两个人都口腔里萦绕,如火的助燃剂,一点点燃烧。   一只手扣着他的手,把他冰冷的手捂热了。一只手开始摸进他的衣服,怎么流氓怎么摸。摸到他凹凸的腹肌,手指划过上头的心跳,他缩了缩腰,我的手往下移,抓住他的拉链。   气氛到点。   他瞬间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我们两个人都停下来,他在我的肩膀上捂住眼睛喘气。   我亲了一下他的脖子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好喜欢你,唐风行。”   他猛地抬头看着我,刚刚的话让他臊得脖子脸耳朵全红了,没有一点儿白的地方,跟个番茄没啥区别。   我摸了摸他的脸:“很惊讶我会这么说吗?”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说。”我搂着他的腰晃来晃去。   他害羞之中带着点担忧,他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今天为什么这么精神,刚刚楼下说话快到听不清。你今天中午吃药了没有?”   “吃了啊。”   “陈舒宁,你撒谎,我数了,跟我今早数的一样。”   我噎住,没想到唐风行会数我的药,我就拉着他的手说:“就这一次,晚上再次吃好吗,我现在感觉特别好。”   “不行。”   我不跟他多说松开他,把买的衣服送给他去,他打开衣服袋子,我给他穿上,给他用手机拍照。   我的想象果然没错,唐风行少说也有1.8米的个子,肩膀宽,应该是健身过,肌肉匀称,穿起来跟模特似的,略微有些嫉妒。   一边拍一边抓着他的脸颊亲一口说:“帅,我男朋友真帅。显得人高腿长,贼帅了,以后唐律可别穿着这身去钓凯子。”   他害羞地低头说不会的,他只喜欢我。他真是纯情跟小学生一样,我跟着都害臊起来。他把另外一件跟他一模一样的拿了出来问:“一样的?”   我拿着也套上说:“情侣就要穿情侣装不是吗?”   我们两人转着一样蓝黑色外套,在沙发上来了一张合照,我往后靠,镜头角度看上去,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笑容依旧灿烂如阳,能融化冬天的冰锥子成春水,融化的暖流流淌在我的心口。   他看我,我们四目相对许久,几秒就擦出来火。他捧起来来我的脸,细细摩擦我的唇,用舌头舔了舔我的唇,就是不伸进去,在外头吸允了一会就放开了我。   我连忙站起来,拿起来菜袋子说:“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给你做顿好饭吃,赏个脸吧,男朋友。”   --------------------   陈舒宁视角 第35章 35   ===================   我挥舞着菜刀,切割着手下的鱼,划几条花刀,抹上盐,淋上酱油,往划破鱼侧面的伤口塞葱姜蒜,再往到热油,沾到水就开始不满意的油劈里啪啦往外跳。最后放进电压锅里头,跟着米饭一起蒸。   唐风行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切青瓜,一脸担心模样说:“不能这样拿刀,会切到手。”   “我的刀工出神入化,少在这里乌鸦嘴。”   他点了点头,认可了我后半句,前半句一点也不认可摇头说:“我来切,你炒。”   “我都说了今天我来做饭,你就等着吃饭就好,就跟我平常一样坐在沙发那里就好了!”我放大声音出来,好像有些是在呵斥他,一点儿也不像是为了他做顿好饭。   他低下头在笑,我听见他的笑声,听着心里痒痒的,转头去看他,手没长眼还接着向下切,一下刺疼穿过皮肤,青瓜沾上点红。我愣住,内心那汹涌澎湃的浪潮安静了一下,血液一点点顺着手指向下。   唐风行抓过我的手,冲了冲水,拿纸巾堵着,骂了句脏话:“Fuck,平常没见这刀这么快。你好好切菜,看我干什么,煮个饭还要剁手指给我吃吗?”   “这多重口啊,我可没这癖好。那不是有个美人误我吗?好啦,我没事,这能有多疼,就血流的多点而已,好了没事了。难不成你怕我真剁下来个手指,那我晚上抚摸你那老二,少一根,你得多不适应。”   唐风行没理我那开黄腔,听见我叫他美人,还挑一下眉毛,瞥了我一眼。低头又吐出来一口气,小声如蚊说话,我凑近去听,他偏着头,故意错开我。   但我还是听见了。   他说妈的,我不疼,他心疼,心疼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说又多一个疤。   我心脏被玻璃扎了一下,着实比手指上的伤来得要疼。   我说我错了,我下次小心点。   我扯过他的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认认真真地说:“我错了,下次我会更加注意的,不留伤口。”   他心疼地一直皱眉毛,我就一直没出声,一直看着他。他把带血的纸巾拿走了,看了看伤口,有些深,从抽屉里拿创口贴。   我这下乖了些,切菜给他切了,我来炒菜。我用另一手揉面团,给里头添一勺子白糖,裹起来,再压成饼状。丢进油锅里炸,我老家叫着玩意叫串油饼。我外婆在我小时候回家乡时候时常会做。   因为我每天都要跑厨房偷白糖吃,把白糖放进白瓷碗里头,倒进去白开水做糖水喝。   外婆看我屡次偷白砂糖,就把白砂糖裹紧到串油饼中,给我带回城里吃,我每次吃都能被里头融化的白砂糖烫到舌头发麻,每次往五菱宏光的面包车后面看,就能看见外公外婆站在后头送我。   我在路上咬一口给我特制的白砂糖串油饼,饼是甜的,眼泪是咸的。   想到这里,我已经把炸好的串油饼丢进大碗里头,等它们凉。味道让我回到刚刚上一年级过年时候,昏黄吊灯下的日子。   现在在白炽灯下,唐风行切着黄瓜,在砧板上发出的响声,油锅里头的有聚集在面饼的旁边,金黄的气泡接二连三冒出来。   我好希望我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他切菜,我炒菜,就过着这种简单的柴米油盐的日子,什么洪水猛兽啊,生老病死啊我都不怕了。   但今天特别日子总让我回过神来,我无法正常跟唐风行生活。   我直接拿起来一个凉了一些的油串子,咬了一口,白砂糖一股甜暖流,成股的流进我的嘴里,还有面粉香甜的麦香味。我的嘴唇上沾满了白砂糖水。   唐风行切完了洗手,看着我边做边吃,已经吃了三个,他也伸手过来,问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吃个不停。他还没拿到,我就扯过他的手说:“没凉,等会吃。”   他点了点头,我关了火,扯过他的下巴说:“可以先尝尝这个。”我贴上我的唇,舌头瞬间滑入,嘴唇舌头都沾上糖浆,粘稠清甜,他的唇沾上我唇上的白砂糖浆,黏糊糊的,难舍难分。   最后两个人舔舐干净,才施施然放开。他摸了摸我的唇,我笑了问他:“甜吗?”   他尝了尝他的手指尖说:“甜。”   我开心地花枝乱颤,继续做我手上的活。   最后端上桌子,一盘清蒸鱼,一盆白砂糖油串子,一盘炒青瓜,白米饭准备妥当,烟雾缭绕中,我凉拌好切碎的香菜,到在我的白饭上。   唐风行可不爱吃香菜,拒绝的明明白白,那条蒸鱼为了唐风行的口味,我可是放了四个小红辣椒。   他说他是湖南人,我想湖南人能吃辣,我是江西那边,吃的都是卤味多,重油重盐,最近生病这些年才清淡许多。   他问我:“为什么今天要做饭?”   我扒拉了几口饭,压着心里的奔腾,装作平淡地说:“我妈今天生日。”   唐风行显然顿住筷子,他眼神里充斥担心看着我,我给他夹菜说吃啊。他这才好好动筷子。   我们两个人有些无言,我想要打破沉寂的气氛。我说那条蒸鱼是我妈喜欢吃,但是好吃的那些肉永远留给我,留给我爸。可我故意会说我不爱吃鱼,说吃鱼会卡喉咙。那个油串子,我外婆最拿手的活,她自己也吃不少,只要我来,她一定给我做。简单的炒青瓜和凉拌香菜拌饭,是我外公每个晚上必吃的东西,不吃睡不好觉。   我最爱的人最喜欢的东西都在桌子上了,也许人不在了,我还记得就好。   我笑着说出来这些,但这些全部记忆都只存在六年级以前,不拥有就不知道那些好,不会去砸吧回味。   拥有过再剥离失去,如同抽筋拔骨,我也都一个人忍过来,情绪埋太久了,成了腐烂的淤泥,埋住躁郁症这个病症,直到被我发现的那天,它已经吸收着烂在里头的淤泥,抽条长成了缠人的菟丝子。   我吃着吃着,觉得口腔津液翻腾,鼻腔里全是鼻水,眼泪滴落进碗里。   鱼是鲜的,是辣的,油串子是甜的,炒青瓜是咸的,凉拌香菜是酸的,我的眼泪是苦的。   人生的酸甜苦辣咸,在这一天桌上聚齐了。唐风行伸手给我擦拭眼泪,我抬起头,给我自己猛夹菜,给他夹菜,把眼泪憋回去说:“夹的都要吃完,不能剩菜。”   他笑着点头,温柔轻声说好。   一顿毕,我买的蛋糕有人送过来了,我把冰凉的蛋糕放在桌子上,我让唐风行先点上蜡烛,我跑进去房间,我把那件夏装的蓝色裙子穿上,我抖着手涂上了五彩斑斓的指甲油,有些涂到皮肤上我也不管,口红涂出嘴唇,乱七八糟。头发刘海太久没有去剪,早就已经盖住半张脸,整个头发跟乐队艺术家头发没什么区别。   当我打开门,外头只剩下蜡烛的烛光,唐风行站在桌子左侧,温暖的穿透了屋里头的黑暗,一股股冷气朝我我袭来,冻的我浑身哆嗦,唐风行眼睛一直看着我,不曾一刻离开,他拉住我:“阿宁……”   我拉着他的手坐下,我抱着腿看着眼前烛火飘动。我对着那精致的糖果屋,旁边精致的巧克力棍,我颤抖着声音说:“朱美英,今天是1.14日,祝你三十岁生日快乐。你说你想吃生日蛋糕,我给你买了。你说你说冬天穿不了漂亮裙子过生日,我替你穿了,你说冬天涂指甲油戴手套看不见,我替你涂了,你看……是不是很好看。你不舍得买的口红,我都涂上了,特别好看。朱美英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我带着哭腔反复重复“生日快乐。”   我妈不过生日,从来都不过,她说大人过什么生日。可她还是期盼过生日,有漂亮的蛋糕,跟夏天一样,能穿她漂亮的裙子,涂漂亮的指甲油。我妈很年轻,她十八岁就在农村跟我爸结婚,十八岁就生了我。婚礼的时候我还在她肚子里一起参加了婚礼。   我现在21岁了,她还是年轻,她还是定格在成熟年轻点30岁。   我掐住自己的手臂,泣不成声,浑身抖的厉害,我看蜡烛即将燃尽,我闭上眼睛:“你不在,我替你……许个愿,下一辈别再那么……听话,那么听话有什么用呢……想做什么做什么吧,我希望你自由。”   我身体里的悲伤挤压成一团,大海平静如死水,害怕焦虑化成耳边嗡鸣,吵的大脑要炸裂开来,压过今天的狂躁,我捂住耳朵,眼泪鼻涕糊住脸,我哭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要背过气去一般。   蜡烛燃尽了,唐风行一把抱住我,揉我进他怀里,箍着我的腰,按着我的肩膀,裙子被揉皱了,裙纱挤成一团,在我耳边说:“我在这里,陈舒宁,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我浑身冰凉,我越过唐风行的肩膀,我看见了黑色的墙壁,猩红色的百合花墙贴历历在目,我看见了朱美英海藻的长发,她涣散开的瞳孔,手指滴着血,一滴滴在地板上聚成一小摊。我看见她靠近我,她抓住了我的手腕,想要把我拽走。   我紧紧地搂住唐风行的脖子,我惊恐地尖叫说:“我不走,妈!有人爱我了!求求你了,有人爱我了,你放心走吧,别来我的梦里看我了!你儿子过得很好,真的……过得很好……他叫唐风行,他特别爱我,他真的特别爱我,求你了,妈,你成全我吧,别再缠着我了,我真的想要活着!”   唐风行搂过我头,让我看着他眼睛,他拨开我被眼泪打湿的头发,捧着我的脸说:“陈舒宁,那里没人。看着我,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别害怕,没人可以带你走,你一直都在我怀里。”   “别看我背后了,你一直看着我,好吗?以后你的眼睛一直注视我可以吗,陈舒宁。”   我大口地喘气,心脏疼得难受,我吻上他的嘴唇,口红抹上唐风行的嘴唇上,我们再黑暗里热烈滚烫带着眼泪的咸苦,漫长地接吻。   我在黑暗中开口,哭得碎片地磕巴吐字出来:“唐风行,你每……每抱我一下,多亲我一次,多多……说一次你喜欢我,你爱我。我都想想……多活一秒,多活一分钟,多活一个小时,多活一年,活到我们人老珠黄。活到我们共白头。”   “会的,会的,陈舒宁,我们会的。我爱你,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   --------------------   娘的,有被自己写的虐到…… ?? 第36章 36   ===================   我转悠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穿着羽绒棉服外套,阳光温柔,像是软绵的黄油,树叶在我眼前惹眼的绿,绿得亮眼。现在颜色在我眼前总是饱和度十分高,我突然有点儿明白梵高那一副画,那一副酒吧里头,黄得亮瞎眼的黄灯弥散开的油画。   腊八过了就是寒,大寒之后就是除夕了,过新年,要听一晚上鞭炮声,打一晚上烟花的日子迎来红红火火的日子逐渐要来。   我转悠回走廊,正巧看见一个病人不舒服地撞石柱子,被护士拉走了。我走到那儿停下来,有点儿不太记得我本来想去哪里,像是从醒来,我就到这个地方。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摸了摸口袋,摸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这个电话号码,是谁的,在这里治疗的疗程有一段日子,有些鸡零狗碎是会有些忘记,但那些大的伤痛我依旧还是能记得。   我走到护士前台那里拨打电话号码,熟悉的声音传来:“陈舒宁,怎么了?”   我顿了顿,脑子动的有些麻木:“唐风行,我刚刚忘记了这串电话号码是你的。”   对面沉默了一下,阳光声音传来:“那就说明你跟我打电话次数太少了,你要多打几次,就不会忘记了。”   “可我我现在在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我会忘记我吃没吃饭,会忘记我想去做什么,我刚刚可能是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我晒了会太阳就有忘记了。”   “陈舒宁,那就写下来吧,你把我的日记本拿走了,那就每天把事情写在日记本上,每天打电话时候告诉我,我想要听。”   他的声音缓慢,电话里头声音有些失真,徐徐地像是留声机传出来的声音。   我在电话这头点头,继续以平淡的声音问:“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想我了?”   “想了,特别想,我每天都要翻你的日记本。想要现在就见到你,想要拥抱你,亲吻你。”我在公共电话机子这里,一点也不吝啬地说出自己现在都所思所想。   他在那边高兴地笑了笑,笑声是轻的,带着挠我心脏的痒,还能拥挤着饱胀酸涩感:“快了,我会问医生的,想让我带点什么来吃吗?”   “番茄汤。”   “那里不是有吗?”   “没有,特别难喝。没有一种叫唐风行的味道。”   他在耳机那边轻笑了一声说:“医生说你稳定时间越长,我能去的机会越多。”   我看了看手腕露出来了疤痕说:“我知道了,我会配合治疗,会好好吃药,早点出院。”   他在那头沉默,停顿一会开始问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你早饭吃了什么?”   “白粥,配点咸菜。”   “吃得饱吗?”   “会吐出来一点,比平常好啊。”   “因为药吗?”   “可能是我肠胃不好吧。”   “护士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扎针有点疼。”   “可能好的会扎针的医生都不会往这里来。”   “做无抽疼吗?”   “不疼,会打麻醉,醒来晕而已。”   “没撒谎?”   “没有。”   “我现在听完就挺想去看看你究竟怎么了。”   我知道他在电话那头只能想象,我也知道唐风行为什么不能来看我。因为特殊原因,医生根据我的行为,加上我的家庭特殊,也考虑到唐风行的安全问题,让我稳定点再来探望。   我在那天给我妈过生日那天晚上,发了烧,应该是穿夏装在大冬天里冻了几个小时的缘故。唐风行给我出去买退烧药的功夫,我就在床上醒了。   有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在我耳边喊叫:“起来!起来!起来!滚!快滚!”   急促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喘气。   我眼睛猛然睁开,黑糊糊的卧室,像是沼泽地,不可见的地方藏着什么东西,未知恐惧。冰冷黑暗悄悄渗透进身体,在腐蚀我无法动弹的身体。   但意识很模糊,无法操纵自己的肉体,忽然想到了自己自杀计划手册的第四种方法,依旧跟水有关系,但跟第二种不一样。这种没有第二种好,看不上去像意外。   浴室里有浴缸,我觉得冷,还带着无所谓的尝试,想要让身体温暖一点,我穿着换好的长袖宽松衣服,坐进去。开了开关,冒白气的水从洒水头里往下滑落,像是一条条的透明果冻,带着弹性粘合到我的皮肤上。我感受到了肌肤上的温暖,我准备闭上眼睛睡一觉。   我看着浴缸里的水逐渐变成淡红色,我捞起来看,为什么是淡红色的,我转头看到了浴缸外,放在地上的一把水果刀。   看见了自己手腕一条猩红的渗血长伤口,像一条捆在手腕上的红线。   我戴上耳机,拉上线放在地板上。   听见里头熟悉的清唱歌声。   没有多大的情绪,带着一种无所谓,像是平常的安然入梦。   心里想着的最后一件事——这次做的不完美,划这刀是这次计划的败笔   我的头开始逐渐下滑,下滑,下滑。   水从脖子到下巴,再到嘴巴,即将淹没鼻子时,我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我还能听清歌词,像是舒服的摇篮曲。   眼前是淡红色的海洋,我像是一条即将决定溺亡自己的鱼,将自己即将腐烂的骨肉还给这片温暖的海洋。   醒来之初,头晕目眩,眼前亮堂晃得脑子生疼,像是被门夹了。模糊间看见唐风行的影子,但没聚焦看清,又再次闭上了眼。   第二次自杀未遂。   其实自杀时候,没有想到什么,满腔的无所谓,这是最危险的情况。   我躺了两天才醒来,第三天完全没力气说话,恍惚了一天。唐风行在我恢复一些的第四天,跟我谈了一些事情。我戴上眼镜,看清了眼里有血丝,有点胡茬没刮,有些憔悴。   我悔恨地掐住自己的被子,我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   我在狂躁时,嘲笑抑郁是傻逼。   我在抑郁时,嘲笑狂躁是傻逼。   我在正常期时,嘲笑抑郁和狂躁都是傻逼。   我没等他跟我说话,我就去摸他的手,转着我紧绷的喉咙说:“住院吧,送我去那个医院吧。”   我被带过去已经一个星期左右,每天日复一日地被广播叫名字吃药,虽然刚开始很耻辱,会故意装听不见,楼上的女生下来瞎晃悠时候来开解了我,比我年轻的一位小女孩,才高二。头发比我还短,还剃掉了鬓角,下颚线极其明显,像一个小男生一样。   她看我故意忽略广播,她就不屑地对我说:“都是精神病,干嘛还要觉得耻辱,这里的你跟那些谁谁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什么不同,有病就有病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能掉块肉啊?”   我被比我小的嘲笑,心情自然不好受,但莫名其妙听进去了。后面也会忽略掉广播声音,自动自觉把药吃了,服从安排抽血。   我会拿着唐风行的日记本时长翻看,在我总是压抑到作出极端行为去想想,我的身体会疼,唐风行的心会疼。我就遂放弃,开始抄写他的名字,抄了多少,一页能写下500个左右,不知道写下多少个的时候能出院,希望那时候一个吉利的数字。   草稿纸是那个高二女孩借的,我总记不住她名字,她会特别不高兴,会经常喊叫说我为什么记不住她名字,然后被护士制止不能高声喊叫。   我就说你的名字太拗口,一般三个字名字,最后一个字音调会降下来,或者是三声,这样名字才顺,容易记住。   她索性不理我,跑到我的厕所偷偷玩手机去了,有时候她会因为抽烟被护士抓到,把烟盒塞给我,让我替她说话。   我说才不会管她,但转身还是配合他演戏,说是我抽的,让她帮我藏着,卫生间里烟味也是我弄得。   我被告状到医生那里,还被告状到唐风行那里,好像他是我家长监护人一样。   才不是,他是我爱人,不是那讨人厌的监护人。   我会跟他说不是我抽,把来龙去脉讲清楚,最后小声骂几句那个高二女孩,但先抑后扬,在最后夸了几句,让我消解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罪恶感。唐风行准是信我的,因为我根本不爱抽烟,抽烟也不抽女式香烟,可只有唐风行相信我,护士医生都不相信我。   本来唐风行在我三天稳定后就能来看我,但因为在他即将能来看望我的时候,我跟护士吵架了,她扎针真的特别疼,还忘记给我换药水瓶,我就自己给自己换,结果回血了,输液管里手背那一节全是暗红色的血液。   那本地人相的护士,护士服穿得拥挤,像是硬挤下她的肉。那护士来了就骂我,我跳起来骂她王↑八蛋,明明是她不记得给我换,我不就只能自己换。   她就更生气骂回我,说我傻↑逼事多,按铃就能叫她。   我说我按了,按了几百遍都没能来。   我说的时候可能举起来手臂,她就猛地推我,我本来就吃得少,每天被药控制得身体虚,脑子晃。   我磕到了头,就下意识抓了她的衣领一把,针头因为动作大,被拔↑出来了,血弄到她的衣服上,她就赶紧喊其他来制服我,说我犯病了,要对她下手。   我当时只想吐她一口口水,我才不会对一团五花肉出手,腻死了。   但明明就是对方先动我,我被注射↑了镇静剂,半个小时发作,虚脱得要死。我生气到最后就是委屈,坐在花园那个建筑物角落里头哭了将近四个小时,把高二女生给的纸巾全部擦完了。   她嘲笑说我:“大男人还哭鼻子。”   “不跟小屁孩计较。”   “你用了我的纸不说谢谢,一卷都给你用完了。”   “我给你买一卷新的。”   “要同一个牌子。”   “行行行,还挑,给你买最便宜的。”   我一直没敢跟唐风行讲这件事情,我要潜伏在这里暗下记录这个护士欺负我的行为,我一直计划着等我出去就举报她虐待,参她一本,但她被调走了,一直没找到她,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了。   可后面我憋不住委屈,我还是说了这件事。唐风行依旧信我,但医生不相信,唐风行被那讨人厌的医生告知,暂时不能探望,要等我稳定下来,他不能来探望我。我憋屈的厉害,又不敢肆意宣泄情绪,生怕又要晚点见到他。我用高二女生的手机偷偷登陆我的微信给他发了我淤青带点紫,还肿起来的手背给他看。   我说好歹学法,这我能告她吧,还特别狂妄自大地说我一定能打赢。其实后面分析起来,我先是言语辱骂了她,她才开始还嘴。但肢体触碰伤害她也做了,那按照当时情形,她那算是故意伤人,还是无意,这点也很重要。脑子开始回忆那段过程,居然变得零碎,有些片段还带点白幕,像是胶片抽掉一段,缺失损坏严重。   思来想去,觉得这事麻烦,我就不消耗自己的脑细胞,去抄他的名字去了。   我还骂骂咧咧地说我没有犯病,我就是言语激动了点,可她也骂我啊,本来你能来看我的。   他就让我不要担心这件事情,他会去处理这件事情,如果在那里接受不了好的治疗受委屈了,就跟他说,回来换一家医院,总有一家是好的。   然后我回复他,趾高气扬地说我才不会委屈,我不跟这些傻逼计较。   听他的话,我觉得只有唐风行那里才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我特别后悔作出那件傻事,这样我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就不用来这个见不着他的地方,听他声音还要偷偷的听,听到了只能自己流眼泪,没有熟悉的手给我擦眼泪。   后面我才知道,那护士不是被调走,而是被辞退了。还是唐风行做的,我后面问过他,他也不细说。   我住院一个星期后,半夜突然惊醒发疯一样的想着他,满脑子都是他的脸,他的声音。在其中挤压着一些话语,组织起来就想通了一件事情,半夜着急忙慌先给他打电话。我悄悄地跑上楼上,吵醒了高二女生,她骂了我一句,就把手机丢给我,让我留点电给她玩。   我蹲在厕所里,看这个点他应该睡了,我就不想打扰他休息,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我冬天身体抖,天气冻的手僵硬,手抖地费劲给他打字。   陈舒宁:〔我想到一事情,一定要跟你说。〕   陈舒宁:〔药特别难吃,呕吐也很难受,无抽也特别疼,疼得我站不起来。护士也对我不怎么好。我也特别想念你。〕   陈舒宁:〔我知道医院治疗是我痊愈的最佳手段之一,爱情不是治愈的唯一手段。〕   陈舒宁:〔爱不能治愈我的疾病,但你能推动我积极治疗这个疾病。也许比喻很奇怪。其实你不是作为我治愈药物中的一味药剂,你是其中推动我转化的催化剂。参与反应的药剂会消失改变,但催化剂不会,质量,体积,性质什么的都不会发生改变。〕   陈舒宁:〔我希望多努力一下,让我有机会能跟一起过除夕夜。〕   陈舒宁:〔晚安。唐风行。〕   陈舒宁:〔今天也特别特别想念你。〕   --------------------   陈舒宁视角 第37章 37   ===================   我尽量地让自己表现良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跟任何人发怒,冲动。冷静下来去思量做了这件事情的后果,我不能出院,不能跟唐风行过除夕。   医生咨询有问必答,尽管跟这个讨人厌的医生说出来之后,心情会更加郁闷,但至少还是存在一定得帮助,有舒缓我的情绪,让我思绪不再那么恶性循环。   做了几次无抽,虽然疼,伴随呕吐。这种物理性治疗是把双刃剑,我必须承认它的作用力存在也有一定合理性,我确实情绪安定不少,心底如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而且做去无抽就是快,但伴随的另一边的阴影,除了生理上的各种不适之外,是对于人性格方面塑造的影响。   人比动物更高级的地方是出生之后更像一块橡皮泥,而动物生出无法进行大的转变。后天无形的手反复将我们拉伸,变成各种不一样的形状。   无抽更像是一把刀,把我脑子里与别人多出来的东西切割出来,切除得一干二净,像机器恢复出厂设置。我被按进一个模具里面,一打一个样,会跟这里做过无抽的人一个模样。   自此我开始抗拒,但几个疗程下来,我渐渐接受了,这样最快出院,我最快见到唐风行的一种方法。   如我预料,我在除夕当天晚上被他接走了。但不是因为我表现良好,而是治疗疗程结束,我需要空出病房了。将近20天疗程,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无抽太疼,我已经疼到脑子麻木,刚做完一趟下来的时候,在唐风行给我打电话时候,我摇摇晃晃地艰难回答他的问题,而且会沉默很久,头晕脑胀,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但我现在不会因为情绪不定再受到自杀预防监视。因为我的脑子计划转不起来了,   我不能因为我是个男人就拒绝承认我害怕疼痛。   唐风行今天穿戴整齐,穿上了我买给他打那件蓝黑色风衣,里面搭着我的那件高领毛衣,头发还抹了一些发胶,他不像是来医院接我回家,而是来接我去约会。   我也穿着那件蓝黑色的风衣,抱着装了一些冬衣的储物箱,尽量想要笑一下,让气氛好一些。他跟朋友借了一辆车来接我,放好行李之后,还没等上车,他就在车尾箱上抓住我的手,按着我的腰在顶着车尾箱亲吻。   他摸着我的脸,仔细地勾画着,眉弓到鼻子,再到耳骨,我的拇指触碰他的耳垂,依旧柔软。   舌头滑入,久违的缠绵,像是红酒开瓶,充满了葡萄的甜香,带着醉人的酒精,情投意乱。   我们像是逃窜出这个世界的人,从这个世界消失,舍弃了这个世界,逃到无人的地方,肆意的亲吻,没有病痛,只有皮肉之间的亲热,心灵之间的碰撞融合。   吻了不知道多久,他抱着腿软的我进了副驾驶位,触摸我的脸说:“怎么18天就瘦了这么多。”   不是疑问句,而是他预料到这疗程痛苦,但意外之外是我外形变化到吓到他了。一般吃药有激素,有人会长胖,有人会变瘦,各有不同。   他给我盖了一层毯子,让我睡会,带我回家吃年夜饭。他把那个在浴室丢下的mp3和耳机还给我,看着我久久没说话。   我沉默中即将睡去时,他轻声开口:“自杀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听我清唱给你的那首《虫儿飞》?”   --------------------   陈舒宁视角 第38章 38   ===================   浑身疲惫但内心盈满亲吻的暖意的我已经在睡眠窗户的边缘,在他问出口那一刻,我“嗯?”了一声后神识翻身落下窗栏,沉沉地睡去。   他的声音轻如羽毛落地,在寂静只剩下暖气还在轰鸣的车里头,他的提问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似的问出来口。我感受到过往的昏黄路灯从我盖上的眼睑上划过,像是穿梭在梦里的隧道。   我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车停下来了,但我睁不开眼睛,热沉沉的,额头闷出来一些汗。他温暖的手捋了捋我额头头发,擦了擦我的汗,用大拇指摩擦过我的脸庞,到我的下巴。听见安全带拉扯的细碎声响,唐风行轻柔在额头亲吻。车子动了,他依依不舍地流连片刻在我的嘴唇后,收回了手。   沉入柔软的黑暗中,没有恐慌窝在里头,毯子带着一点儿他身上的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我转醒,唐风行一直看着我,我与他对视,他才堪堪收回他的欣赏油画一样的眼神,在路灯下能看清他侧脸的轮廓,悄然发红的耳朵。   我支起来身体,声音还没有醒带着点沉闷说:“到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比往常舒服。”他擦了擦我额头的汗。   “说明睡前亲吻有利于睡眠。”   我尝试着自己下车,但腿脚发软,想到今天晚饭还没吃,中午只喝了白粥,吞食药效还在。我浑身都出来热汗。   唐风行下车,把我背在他的背上。虽然我瘦了,但存在的重量还是有的。我在他耳边说:“我沉,放我下来。”   他没听我的话,把我背上了二楼,搂着我的腰,摇摇晃晃地带我进了家门。我拉着他倒在沙发上,沙发柔软凹陷下去。我亲了亲他脸颊说:“唐风行,今晚吃什么好啊?”   “买了汤圆还有饺子,喜欢哪个?”他也没着急起来。   我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都可以,一起放吧。晚些时候,我们去夜市看看,广场那里应该有跨年的小晚会。”   “你现在身体可以吗,今天下雪了,挺冷的。”   “去看烟花我就精神了,没那么怕冷。”   “喜欢烟花?”他摸上我的腰,慢慢摸过我的胸上突出的肋骨。   我痒的挪动了一下:“不是。”   “那……”   “前提条件是跟你一起看烟花。”我一板一眼的回答他。“不然再绚烂的烟花在我眼里也是死气沉沉的菊花。”   我想干什么都不要紧,我想要是做任何事情时候,想要看到唐风行站在我身边,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能看向我,接一个安静的吻。   他听完很高兴,我想到这有些土味情话,但又带着点奇怪的味道。我扭头没说了,他倒是高兴地把我拉起来,让我跟他一起去下饺子和汤圆。   这些汤圆都是现买包装,饺子是唐风行已经包好,香菇猪肉玉米馅。   从医院回来也都差不多快九点了。   草草的煮完,他把第一碗给了我,我咬下的第一口饺子就藏着一枚干净的一元硬币。   他坐下来,跟我说吃到硬币,来年肯定有好福气。   我站起来,看见放在厨房里的没包完的馅,把自己口袋里硬币放进热水里烫了一下,包裹进肉里,煮起来这一个饺子。   我把饺子放进他的碗里:“硬币是你放的,我的福气是你给的。现在硬币是我放的,你的福气是我给的。也许我能给的福气比较少,但你给的一定很多,来年我们一定都有好福气。”   他眉眼带笑吃下了这个饺子,拿出这个硬币,朝我笑了笑,珍视地放在饭碗旁边。   “福气没有多不多,少不少,我们的福气放在一起正正好好。”他挑起来一筷子剁红辣椒。   我们把饺子吃完,把硬币放进我们的风衣里,他给我裹上了围巾,开车去了夜市。   夜市一条小吃街,冬天有寒风,也没有抵挡那些饥肠辘辘的人出来吃路边小吃。   他就给我多裹了一件毛衣,缠绕了几圈的围巾,我仿佛裹在衣服堆里。他到是乐意看我笨拙走路的样子,我们踩在覆盖一层又一层的如面糠的冰雪上。   我刚刚吃完饺子和汤圆,看见小吃摊又来劲了,想要吃路边小店的梅州腌面,他摇了摇头说:“饺子和汤圆,你吃了两大碗,晚上还要吃药,不能吃了。”   我悄悄地摸了摸我鼓起来的肚子说:“一口成吗?”   “剩下的谁吃?”   “冰箱里放着,我明天再吃。”   “明天你就扔给我吃了,我是垃圾桶吗?”   我趁着人少,灯光昏暗,躲过人群的目光,侧脸吻过他的脸说:“老婆,你管钱的,买吧。我手机钱包只有十块钱了。”   为了防止我购买物件过多,产生不必要的金钱损失,我的支付宝以及微信支付密码都让唐风行重新设置了一遍。   我曾经因为心情过度躁狂,在淘宝里买下了我根本不会用的鸡肋家庭清洗用具。   还有根本没有看过一眼的十几本文学著作,买的原因是书封面好看,我自身觉得好看罢了。   没有猫,却想象自己有宠物,买下贵的猫粮,最后清醒过来时,只能折半价卖给别人,诸如此类消费过高导致后头我心情愈加低落,拜托唐风行来设置我的支付密码。   如果我要买东西,就会让唐风行来付款,手机对我来说,只是用来联系唐风行。   风把他凌乱的头发吹了起来,他在我的亲吻后微愣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勾起嘴角说:“陈舒宁,你犯规。”   “买吗?”   “买。”他捏了一把我的脸,呼着白气进了小店,我在桌子旁等着他。   我不自觉地想到了医院里头的高二女生,她学校在这附近,她之前会来这里吃碗面吗?   她比我晚来一个星期,她也没有回家过年,但家里人都来看她了,她在我走之前给我塞家里家乡特产——两根腊肠。   她跟我说了新年快乐,我还给她那一卷纸巾,按她要求,买了同一牌子。   她最后还说:“大男人可别再哭了。”   “小屁孩知道个屁,我吃你家大米,还是用你家WiFi了,还不准我哭。”我笑着反驳她。   “别抽烟了,下次可没人配合你。”   “知道了,男人。”   “那就新年快乐,贺蓉南。”   果然是个拗口的名字,说出来舌头还有点儿打结。   她第一次听见我叫她的名字,甩了甩她乱七八糟的头发,吐舌头说:“新年快乐,陈舒宁。”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回去她的楼层去了。   烟雾缭绕的小店,我不禁想到那个腊肠,可惜腊肠是辣口味,我不能吃,到是便宜唐风行了。   我对唐风行说:“有个高二女孩送了我两根腊肠,明天做来吃吧。”   “好,蒸在饭里头?”   “炒吧,加点你买的辣椒粉,就你最喜欢那个。”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我撑起脑袋说:“嫁妇随妇,嫁狗随狗。老婆爱吃什么,我也得习惯适应,是不是?”   唐风行有些免疫我这个称呼,但依旧不认同挑眉,还摇了摇头说:“你可以尝试吃点,但不能吃多。辣椒容易狂躁,少吃。”   “不用着急特地地改变自己什么,你爱吃的,我爱吃我吃的。不用因为我喜欢你,你要找这样的方式返还给我。我喜欢你,不是让你退而求其次的资格。”   被他说中了,我确实不特别钟意吃辣椒,喉咙第二天就会疼起来。也确实想要迎合他的喜欢,想要跟他一起吃辣,用辣来改变自己去适应,适应他的爱,来返还他的爱。   在以前,我无数次退让朱美英,离婚后她爱吃什么就吃什么,顺着她脾气。我对芒果过敏,但她总会买,总不记得我不能吃芒果。切给我吃,不吃就要骂我,骂我给脸不要脸,跟我那找小三的爸一个模样,有好吃的不会吃。   我最后都会吃下去,一点不剩。   大半夜全身水肿起来,自己爬起来,裹上衣服去小诊所开过敏药吃,一个夜晚都不能入眠。   可他却不希望我做这些,我心里流出酸胀的柠檬水,撇嘴别扭地说:“干什么总一眼一板说这些话呢?”   “因为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而不是最后自己钻进牛角尖里头,为我牺牲你自己。”   我点了点头,抿嘴说:“你想要独吞那两根腊肠就直说。”   “这么小气?”   “对。”   “那我……”他有些不好意思跟我咬耳朵。   “那我……肉偿换你这两根腊肠成吗?”   他眼里有些渴望。   我们都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谈恋爱,不做爱,搞柏拉图没意思。   我就是俗气。   我们在桌子底下牵手,交缠相扣,我细细抚摸他的手指关节,打了一个圈说:“成交。”   --------------------   陈舒宁视角 第39章 39   ===================   最后那碗面我只能吃下两口,肚子就有点儿撑得疼了一点,走不动路,唐风行扶着我,不住偏头笑我扶着肚子,吃撑得像孕妇。我们坐在公园的树林长椅上,听见远处那边闪动,舞台在五光十色的霓虹闪光灯下喧闹至极。   我说我走不动了,瘫在长椅上,他提着打包的梅州腌面,撑着膝盖看着我一会。我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我的肚子上说:“肚子疼。”   “吃那么多当然肚子疼,说了又不听。”他一边训我,但一边伸进衣服给我揉了一会肚子。   “这是不是积食了,要不我们走走吧,消化一下。”   我摇头,靠在他的肩膀说:“难得这里没人,多待一会吧。”   他转头摸了摸我的头顶的头发,轻声“嗯”了一下。   低矮黯淡的植被在我们眼前,热闹在那一头,这一头的宁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拥有。   “这样我想起来上次跟你看《冰雪奇缘》那次,你就坐在我旁边,两个人最后看完那个彩蛋。”   “你还记得?”唐风行面露不相信。   “嗯,怎么不记得,我跟一个人那么聊得来,记得你吃完了我的爆米花,记得那天喝的奶茶名字,记得我在你面前唱了一句歌。那时候我在燥期。我不想一个人呆着,就选了《冰雪奇缘》人最多一场。”   一个人呆着,身边像是有深渊,深渊不断将我卷进去。而那天电影,我记得很清楚,跟艾莎相同苦恼的我,明白她高高筑起的冰雪城堡,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一种方法。   “可你忘记了那天……”唐风行掰着手指关节。   “忘记什么?”   “你忘记问我名字。”   “你又没主动告诉我。”   “我……哪敢啊……”他梗着脖子,又泄下气。   委屈又不满。   冬天划过我跟他的脸颊,我有些恍然大悟——我记得那么多的细节,可我独独没有问过他的名字,独独忘记是和他一起回宿舍。   在场双方,也独独我不知道,他将近四年来一直喜欢我。   我从他的日记本里感受到了他的欢喜,他每次完整呼唤我的名字都是想要完整的拥有我。   晦暗的灯光下,我接着今晚皎洁月亮的月色,他的脸上有一层灰亮的光,   我正视他的眼睛:“唐风行,还记得我羡慕艾莎有雪宝吗?我想我找到了跟我一起住在冰雪城堡的雪宝。”   “我在看你日记本的时候,无数次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白,早点跟我在一起?亦或者我早点喜欢你云云。”   “但我合上我又在想,在巧合下的相遇也不迟。至少你可以少受我对你三年的折磨,现在是正正好好的时间。”   “今天出院时候,我抄写你的名字,抄写了5200遍,数字虽然随大流,有点俗。在七点半的时候,你还不来。我就把第5200的名字写慢点,写到你正好来接我。最后‘行’最后一划写完的时候,你就来接我了。”   “唐风行名字,不只写在我的纸上,他写进了我的内心。”   我源于唐风行给的一线生机,疯狂汲取他给的爱,他要与我生活。他的怜悯我收着,可怜我没什么不好。我承认我值得可怜,让他可怜我吧,一直可爱我,一直怜爱我。   我看着他,他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线,低下头,不好意思摸头一直笑说:“这……算……表白吗?”   我拦过他的脖子,侧头与他接吻,用力吮吸他的嘴唇,我的舌头撩拨他的口腔中的柔软,滚烫如现在身上流动的所有血液。   他眼里是独独只注视我的眼神,是入神倦赖的深夜。他的故事不比我漫长荒凉,但他的故事比我更动人心弦。   我们两个脸挤着脸,颧骨都要挤在一起,要相撞。有些疼痛但似乎都无所谓,只是想要更加亲密无间。   我感受到他脸颊上的一点点泪水,他在哭。他在无声的流下眼泪跟我接吻,热泪沾湿了我的脸,每吻一下,他闭上眼睛,藏着四年的如履薄冰最真挚的暗恋涂抹在我的脸上。   我突然想要退回到曾经的十二岁的房间,放声大哭,大声喊出来。   我陈舒宁,有人爱啊。   我给他擦眼泪,他给我擦干净嘴唇上的水渍。   “哭什么?”   他说那叫喜极而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极而泣就那么难以忍耐眼泪。   我嗑了一下他的头两个相视一笑。我拉着他站了起来,去逛逛路边的小摊子。他经过一个精品店小摊子,买一些护身符,绳子之类的小杂物。唐风行买了两条可以收缩大小,类似于玉佛像挂件的红绳。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跟着他跑。没有人来,我们就牵手。有人来,我们就悄悄松手,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缠绵一阵。   “人多可真不好。”   “是啊。”   附近的五金店买了个小钻子,我们两个人坐到五金店旁边的石墩子上。   一孔,穿红线。   我给他的那枚硬币,串成一条像护身符一样项链,他也给我串那条他给我的硬币。   他把做好的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我们扯出来相同的项链,看着我们两个人都福气硬币,笑又笑,隔壁附近有个垃圾桶。   我们俩都没嫌弃,在角落里偷偷接吻,吻的嘴角间带着笑。   “怎么,还给我做定情礼物啊?”   “嗯,跑了几家店才做成,成本虽然低了点,但暂时先用这个捆着你,占着你,成吗?”   “成,戴着男朋友牌的福气项链,立马转运,学业有成,事业有成。”我不断摩擦这枚硬币,给它开光。   他被我逗乐了。   我们不打算在这里逗留,人多不好做小动作。只好回家,他说要给我剪头发,不成文的习俗,过新年前都要剪头发,洗干净澡,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年。   新年前理发店都没位置去,排队都得登上几个小时。   他买了剃头发的锥子,用黑色塑料袋给我围着脖子,还让我端着镜子,简陋的理发店。剪刀咔嚓咔嚓在我耳边划过。我闭着眼睛笑他:“别剪丑了,丑了你也得跟我一起丑着。”   “我的技术可好了,我妹的刘海就是我剪的。”   “那个狗啃刘海?哈哈哈哈,别剪了,快停手,剪那刘海你妹没打你吗?”   他顿了顿说:“打了,反正我皮厚实。我觉得我剪得不丑,姑娘家家怎么剪都不会满意的。”   我笑得直抖身体:“Tony老师你打算给我剪狗啃刘海吗?”   “哪能啊,保准最帅的仔。相信我,别动了,动了就丑了。”   我真的保持不动,最后他用毛巾把我脸上的碎发擦走,我睁开眼睛,果然披头士一样的头发没有了,干干净净清爽的大学生。   “不错不错,可以开家理发店了。”   他摸了摸我的眉弓上的那个曾经被头发遮住的疤痕。   “什么时候弄的?”   “这个小时候被瓷碗碎片刮了一下,不明显的。怎么你嫌弃我?”   “不是,看着怪心疼的。”他亲了亲我的疤痕。   我抓着他的手,镜子里头,我们两个人都笑着,像是动态的合照。我给他披上塑料袋说:“来,今天咱们辞旧迎新。”   到最后我手一抖,锥子推出去缺了一块,只好给他剃成了寸头。寸头可考验颜值了,唐风行睁眼那一刹那,直接傻眼了,我捂着肚子笑说抱歉手抖了,他捂着脑袋瓜躲进房间。   我敲门,笑得弯腰说:“唐风行,对不起啊,我错了,我技术不行。”   “陈舒宁,你还笑我,你还我头发!”唐风行在里头喊。   “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到最后洗完澡睡觉时候,还在生气我把他头发剃成寸头,还背对着我睡。我笑得趴在他肩膀上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手一抖就掉了一块了,我就干脆全推了。”   他不看我,抿嘴,不说话。   我好说歹说,他还是不理我,我就把房间门关上,几分钟后进了房间,蹲在他眼前。他诧异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也把头发剃成寸头了。   两个寸短的头发,像板栗的外壳一样。   “我也剃了,你也可以笑我了。”   他把我抱上床,压我在身上,终于笑起来说:“不了,一起肉偿吧。”   --------------------   陈舒宁视角 第40章 40   ===================   “蓄谋已久?”我侧脸,用手轻轻卡住他的脖子,不让他靠近一步。   “这算……见色起意”他一只手将我的两个手腕抓住,将我压好在身下。   空出来一只手调高空调温度,在我身下垫好了可以清洗毯子。   毕竟冬天被子湿了不好清洗,也不容易晒干。   “头发碎屑还在枕头上,我还没洗。”   “等会我帮你洗。”   “成。”   我抬手按灭了灯,开了昏黄的床头灯。抬起腰,双腿交叉缠住他的腰,支起来我的身子,贴近他的耳朵说:“今天必须要听见我说话,不然没有下次。”   他亲了亲我的肩膀说:“好。”   昏黄灯光晦暗不明,将心脏怦然跳动掩藏,喉咙里有一股火在烧。他抬起我的下巴,轻轻地吮了一下,用牙齿咬我的下嘴唇,再用舌头舔弄一番。我配合他的动作,伸入舌头,轻而易举缠住他的舌头。他的手指摸上我的眉毛上的疤痕,手背擦过我的脸颊。   我浑身轻盈了起来,脑子也是漂浮的,像是曾经千斤重的东西扛着那一下就被他卸下来。我的手臂抱紧了他的背后,感受到背后肌肉的拉伸动作。身体与身体摩擦身下愈加滚烫难以自持,情动万分,不断贴合贴紧。我的裤子裤子慢慢被拉下来,我被吻得发晕,闭着眼睛,也去拽他的裤子,小心地抚摸他的那根,我的手被他包裹起来,将我那根与他的那根贴合,滚烫的脉搏跳动。   他在我耳边轻声喘动,有些沉,像是梦里迷幻的催眠曲:“舒服吗?”   “舒服,就是有点儿慢。”   他加快了手部的动作,我腰痉挛发抖,难控制的发出闷哼,我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前段,摸到黏糊的水,身上出了一些汗,但带着勾人的香味。裤子半褪到膝盖,相互摩擦热感,他掐着我的腰,我开始加剧抖动,互相搂着,互相泄了出来,黏糊的白浊液体,在我跟他的小腹上,脸上是高潮后的余热,发红的情色在脸上久久不退。   我摸了摸他的脸,腰扭了一下说:“再来,不够。”   他拍了一下我的屁股说:“别这样 。”   我故意再扭了一下,让他的手感受到我的动作,我弹动舌头明知故问:“别什么样?”   他害羞地抿嘴说了一句:“别骚。”   他抹上润滑液在我后庭,搂着我软的腰,他拉开我的腿,将手指摸到我的股缝里,我不住地挺腰,指头刚进去一截而已,他拉我回来,后庭继续吞咽他的手指。   我闭眼喘气,一个月前才做过,现在太紧了。完全没有开拓过,我咬住他的手指,他伏下来,亲我的嘴唇:“陈舒宁,放松,太紧了,你会疼的。”   “嗯,现在真的好疼……”   他看见我的表情,就抚摸我的头:“忍一下,很快就好了。”说完又捅进去一节,我疼得直搂住他的背,他上下滑动在我的甬道里,疼痛夹带快感,让我不禁浪叫出来,液体滑动的水渍声,淫荡色情。   扩充了好一会,我适应了手指就开始感到不满足,空虚感一直随着进出,我搂住他的脖子,咬着牙,挑衅地咬了一口他的锁骨说:“操我,快点,大力点操我,让我不出话来。”   他感到他手臂肌肉瞬间僵硬起来,他架起来我的腿,放在他的肩膀上,后庭柔软缩张,他扶着性器进入,前段没入那一刹那,我就后悔了。   我差点忘记他的尺寸了。   疼得我喊出声音,小口紧缩,他不舒服闷哼一声:“阿宁,轻点咬我,咬的太紧了。”   “没想过是你自己的原因吗?他娘的,真的疼。”   他轻声笑了笑,揉捏我的乳头,嘴唇轻轻滑过我的锁骨,将舌头滑入我的口腔,痒意直达心里,逐渐开始起来顺利起来。   他压住我的胸前,舔砥我手臂上的伤痕,起来挺动他的胯,将他的继续埋入我的体内。   “啊!疼!”我手指掐着划他的背,眼泪不停流出来。   他有些慌乱:“我要不退出来吧?看起来真的很疼。”   我双腿缠住他的腰,拉过来阻止他离开:“进来!听不见吗?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操得我说不出话,唐风行,你是不是……”   “男人”我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大力地贯穿,像是凿进来一般,我疼得去够他的的唇,他低头与我缠绕舌头,是不是用嘴唇包住我的嘴唇,要把吞入腹中。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我的身体在毯子上和下滑动,后股粘稠流下淫水,彻底被操开了。   我一声比一声叫的骚,叫的爽和舒服,他掐住我的臀,抬起压下去,往深处顶撞,我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啊哈……还……还不赖,继续啊,听见我还能说话吗?”   他挂在脖子上的硬币冰凉到了我,我出了点小声,他问我:“凉到了?”   他把硬币咬在牙齿上,剪了一把寸头,反而人更加爽朗,灯光反光的汗还有发红的皮肤,性感要命。   “干什么……啊哈,嗯……不直接脱下来……”   “不脱。要一直戴着。”   他顶撞几十下,余光瞥见他叼着硬币的时候,红线在晃动,难以自持心动,后穴一缩,腰上一猛烈颤抖,前头湿得厉害,小腹上沾满了白浊液。他涂抹在我的小腹上,后穴还含着他涨起来的性器。   我腰软腰命,完全动不得,脑子舒服地发晕,想要睡过去了。他抓住我亲吻,攫取空气,让我不发呼吸地发出呜咽,亲吻让我那根性器再次翘起来,贴近他的小腹,他扯拉我的舌肉,像是平常糖果的揉搓一下。我脸热起来,不断吐出烫得潮湿的气息。   眩晕,腰酸,胯疼,他却愈发得用力起来。我赶紧说:“别来了,腰好酸……啊!等……呜嗯……”   他继续偏转头来啃咬我,没给我一点说话的机会。他堵住我流水的小口,不让我泄个舒服。   “老婆,你别堵着,让我射吧,我难受。”我讨好地亲吻他。   他笑了笑说换个称呼,满意了,就让我射。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不满意这个称呼许久,我扭捏了半天,堵的我不上不下,我在他耳朵边喘了一声,沙哑着嗓子还能带点柔:“老公,让我射吧。”尾调因为身体软,有些轻微上扬。   后庭性器瞬间涨大起来,他的喘息声加重在我的耳边,抓着我的腰,上下操动百下,在我高声呼喊下,他终于高潮,我跟着一起纾解了第三次。他亲吻我的脖子,到喉结,使坏地咬了咬说:“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我捧起来他的下巴说:“怪不好意思的,太难为情了,不说了,下次吧。”   他使坏地往上推,把我的腰往下拉,缓慢地戳动,我小腿抖了一下,脚趾蜷缩起来:“学坏了,学太坏了。”   唐风行这个人说他纯情吧,在床上脱了衣服就几百下抓着我不放地干我,说他不纯情吧,叫他一声“老公”就羞脸红,还要我继续叫。   怎么能有这种又纯情又色情的人。   他不满足地亲我嘴唇,催促我在叫他一声,我不愿意地去躲他的吻,被他逮着继续吻。   他一路吻下去,锁骨,乳头,小腹,手臂,到手腕处,他吻我那条长长的疤痕,他吻了许久,我感受到了手臂那儿的湿润,却有液体顺着手腕往下流,我拉过他的脸,他不肯抬头给我看。   我硬掰他脸来看,他哭得鼻子都红了。怕是想起来1月10号晚上那间事情了,我没敢说一句话,这件事情,我确实吓着他了。我含着他的性器,用指腹给他擦眼泪:“别哭了,我不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这场性事,更多的我想要道歉,他抓着我手贴着他脸说这不一样。   他说他特别害怕,一回来,就看见我躺在那个浴缸里的时候,水是红的,白得那件衣服染上了红,他吓得手抖到不知道怎么打电话。   他生怕下一秒我就不在了。   他哭着又问了一次,为什么要在自杀时候听他清唱那首《虫儿飞》。   他耿耿于怀于这个问题,他虽然知道不是他的问题,或多或少纠结担心是他的问题导致我自杀。   我立马否定他的疑虑,只是因为我喜欢这首歌,喜欢这首他唱的歌。   如果不是今晚,他可能不会外露这些情绪给我。   我实诚地开口说:“因为我得承认,我想要你跟我一起死。我每次晚上突然惊醒的时候就在想。我先杀了你,我再自杀,我们就永远能在一起的奇怪恶念。   “但我不舍得,我不舍得你死,你那么好,你得活着,活得要比所有人命都要长。活成老妖怪,有一辈子花不完的好福气。”   “接我想,我不舍得你陪着我痛苦。多煎熬啊,所以我就想听着你唱的歌离开,也许没有那么痛苦,就像那天酒店崩溃的晚上做个梦,睡过去而已。”   我搂过他的头,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眼泪停不住,那是他忍了将近20天,一直没敢在我面前留下的眼泪。   他的眼泪越流越多,我知道,他是正常人,他会害怕。   他现在就害怕地不断搂紧我的脖子,他怕得要死,难受得要死,还是不舍得放弃我。   纠缠吧,就这样纠缠着也挺好的。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啊,哪一种都不可以,陈舒宁,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   在凌晨00:00时,新年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鞭炮此起彼伏响彻在我们耳边,新的一年,我对他许下了真挚的诺言,似乎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   陈舒宁视角 第41章 41   ===================   公寓住址靠近附近村子聚落,鞭炮声,烟花声接二连三地响彻整个夜晚,整个夜晚的天空不曾暗下。而我抱着唐风行的手臂,腿搭在他的腿上安稳地睡了一整夜。事后我腰酸背疼,水都是他喂,没精力再折腾一回,他也就只能自己去厕所解决一回。到有点对不起他,因为身体精力亏空了四年,实在不如他。   他提我擦了擦身体,把脏乱的液体立马擦干净了,防止我不舒服发烧。我清爽地瘫在床上,等他上来。我一把搂住他,身体缠上他,蹭了蹭他的胸膛,舒服地睡过去了。   新年伊始,唐风行没有买上回家乡的票,打算立春那天再回去,毕竟寒假还长。而我开始从寒假开始正式休学,跑了学校一趟,交了医院证明书,跟着唐风行骑电动车跑了几个地方,我们戴着两个一样红色喜庆的棉帽穿梭在学校校道上。正巧经过我们自行车曾经相撞的地方。我拍了拍他的腰,在风里大声说:“伏地魔同学,你还记得这里吗?”   他扭头看我一眼说:“什么伏地魔?”   “就你撞我自行车那天,天太黑了,你就像《哈利波特》那伏地魔一条黑影直接朝我装过来,我手臂都刮破了,还互换了本子来着。”   “啊,想起来了。”他拐了个弯就不说话了。   我晃他:“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都伏地魔这样的大反派了。给你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这么丢脸的事有什么好讲。”越来越小声,声音消失在耳边呼啸的风里头。   “这有什么,不丢脸,要不是那次,你都救不着我。”我低着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我感受到他长长地呼出来一口气,轻声说:“是啊。多亏那天撞到了。当大反派就大反派吧,大反派也能抱得美人归。”   我猛地一掐他的腰,让他骑的不稳当:“这里没有美人,只有我这么一个靓仔。”他好不容易稳住车回复我:“靓仔也成,反正都是你。”   自从我做完无抽的疗程后,确实有好转,情绪稳定,没有过多的反复无常,除了新开的药要重新适应之外,好像一切都在好转起来。春节虽然还在冬季,叶子都落光,地上落叶都被脏雪埋着,买到明年春天腐烂进土里,重新回到树上。   但我觉得春天在某一刻已经来到了,从某一天的早晨个,从床上醒来,没有溺水感觉,不再胸闷气短。洋甘菊的香味一点点往外溢出。不知名的种子从心脏那贫瘠的土地上开始抽条发芽。   我从床上起来,寻找唐风行,他就坐在窗户边的桌子前翻动他的题目,敲打他的电脑。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他都没听见我刷牙的声音。白色窗帘被透过窗缝的吹拂起,柔和地飘扬又落下。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转头,手搭在椅背上,微笑着跟我说:“起来了?”   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肚子上,寸短的头发扎人,我听见嫩芽快速汲取养分,“咯啦咯啦”生长的声音伴随心脏跳动,今天的风是柔和的,甜的,清爽的。   我想着还差点什么,我低头闭眼吻上他的嘴唇,他蹭了蹭继而扯开笑容说:“刷了薄荷味的牙膏。”   他的笑跟现在的阳光一样,不刺眼,不闷热,晴朗柔和。“嘭!”一声,心里说了一句:“今天圆满了。”   他捏了捏我脸说:“想什么呢?”我没有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花开了。”   --------------------   陈舒宁视角 第42章 42   ===================   我扎好一束带着水珠的百合和灿烂向日葵的花束,问店主要了一一条蓝色的丝带扎得整整齐齐。就这个花束,花了我平常多十几分钟。我穿戴上一顶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奢侈地打了一辆车,抱着一束花,心怀兴奋。   外头阳光灿烂,没有灼烧感,我摇下车窗,煦伴随着轻风,阳光掠过我的花束。   花束的花除了百合飘着淡淡的香味,向日葵没有香味,但在阳光下灿烂,晃着我的眼。   我回到了学校里,我抱着一束花经过无数个拍照的学士服,我错了错身,看着前方,一步一步来到了唐风行告诉我的草地那里。我抱着花,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我一抬头就看到唐风行背对着我,他穿着毕业服,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我接起来电话,我隔着口罩,对着电话说:“唐风行,转身。”   他转过来,我的眼睛被他的笑容晃晕了,他愣住的表情化开来,整个人松散开来,像黄油融化在吐司上,全麦吐司香气,他柔和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   他一把抱住我,我赶紧抬起手,把花放到他的头后面,悄悄在他耳旁说:“可以了,挤到花了,200块呢。”   他立马松开,不好意思地搓手,我把花怼到他胸前:“送你玫瑰俗气了,我就没拿。”   “送什么花,我都喜欢。”   我们在花束遮挡下,偷偷地接了个吻,   他翻了翻看,这一束花白色的百合,金黄色向日葵,湖蓝色满天星,我自己自创的搭配,七零八杂交杂在一起,像打翻的油画盘。   这也像我的人生,从有温馨的百合花,忧郁的蓝色满天星,最后我遇到了灿烂的金黄向日葵。   因为吃药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我在附近的花店工作,因为没有搭配艺术细胞,只用做体力活,搬花盆,除掉花枝等等诸如此类的活。我可以做,每次做完,完成工作的成就感增加了我的存在价值。   我有了一种,我能够好,我有未来,我可以去想象未来,我已经能够好好地治愈,回归到我原本的生活。   但那只是暂时存在的错觉。   我第一天来时候不处理百合花,但是百合花是店里最热销的花。   但我第一次看见百合花一堆在我的眼前,温渡凉拍了拍我,他给我拿起来一枝。   我还没拿起来,我就跑了。温渡凉赶紧追我回来,我拼了命的跑,跑到人行桥上,他把我从大马路上拽回来。   他不知道我的过往,我也没有必要让谁都知道一下我那些破烂往事,谁都又不幸,又不只是你在生活中摸爬滚打。   他是老板,花钱雇佣劳工,再温和,我是员工,要干活,没有老板让着员工。他按着我,让我把百合花枝干旁边多出来掰下来。   不干活,他也不能留着我。   我说对不起,忍着手抖,拿起来百合花,撕下来第一片叶子时候。   我就看见白色的百合花在我眼前变红,它划破我的手指,在枯萎,我手指沾着血液。我浑身不住地颤抖,胃部痉挛反胃,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撒腿逃跑。   我尖叫挣扎开他的手,他没有抓住我的手。我躲进了厕所,在狭小的厕所里我得到喘息,我靠在白色的下水管道旁边。   我打开水龙头洗手,搓手,想要洗掉根本不存在的血迹。我听见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温渡凉在说什么,我听到了很多声音,无数双眼睛看着我样子。恐慌像是一座牢笼,我蹲下来,我的鞋头已经被低矮的水龙头打湿了。   我掐住自己的脖子,给自己窒息感觉,气管被手掌收缩,空气堵塞进入肺部,我仰着头喘息。我加大自己手上的力气,手指等着这阵劲过去。   大脑缺氧,我的力气弱了下来,我蹲靠在角落,我闭上了眼睛,脑子一片黑暗,眼前无法聚焦。   我听见外头敲门声,我置之不理。时间慢慢流逝,我听见开锁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是这种情况。”   “没事。”   唐风行摸了摸我的头:“陈舒宁,我们回家。”   他把我抱起来,我听见他对温渡凉说:“对不起,添麻烦了。”   “我也不该逼他。”   我醒了,我开始哭泣,不停地流下眼泪,我好像一直都这么没有价值,不是惹麻烦,就是让别人来给我处理麻烦。我总是不能融入进去,不能够正常情绪处理这些事情。   我的存在是个错误,像是个病毒,让所有人的生活都错节。   唐风行给我戴上帽子,在地铁上,我低着头,眼泪全部被口罩吸掉。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扯掉帽子口罩。   我到这个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看着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害怕。”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不说话,我推开他冲进厕所,这个时候的我如鲠在喉,一直沉默让我喘不过气来,让淋浴的水打在我的脸上,我第一天工作就失败了。   我眼泪混着洗澡水一起留到排水口,浑身洗不到的悲伤,黏在我的皮肤,我的眼睛,摆脱不了的沉重。我把脑子抵在墙壁上,这玩意到底是心病,还是脑子病,我用脑子撞墙壁。脑子不疼,心疼。   看到唐风行,我就心疼得紧。   他不为什么要见到我这个样子,喘不过气来得难受。   到底要多久,多久才不会反复?   他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关掉了打下来的冷水,他抱住我:“陈舒宁,有话就说出来,哪里难受你说出来。”   “我不行,我不能,我做不来。第一天,才第一天,我连个百合花,我都不能去接受。这么简单工作我都做不好,我只会逃避。我没用,唐风行,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好啊?”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题解决不了问题。   他把我按进他的怀抱里,久久没有说话。他抚摸了一下我的背,把我湿透的衣服脱掉,亲吻我的嘴唇,轻柔的抚摸过,安慰我现在低落的情绪,我疲惫地啜泣靠着他的肩膀。   他把药拿来过来,让我先把药吃下去。   他给我洗头发说:“陈舒宁,你有个惯性思维不太好。好像做什么事情失败了,你就会把错误都归咎于你自己,然后按照你的逻辑你就会否定你这个人。这是自我评价出现了问题,你的自我评价太低。心理医生也有说过这个问题,平时你有注意吗?”   我听了一耳朵,有些醍醐灌顶。我迟迟没有回答任何话,他给我冲掉泡沫,我一直没有说话。   他拿着电脑看最近的日程安排,他最近在实习期,加上他准备继续在校考研,时间分配来说,我不能过于耗费他的时间。   毕竟爱情不是生活全部,我不能因为他喜欢我,理所当然占有他时间上所有想空闲。他得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理想奋斗的时间。   但现在抑郁低潮来临,我需要有人陪伴,我学会承认这些事情。不说话就好,抱着我,靠着我,看我流眼泪也没事。   我顺着药物,他亲着亲着我,我自顾自睡过去了,睡着我还是抓住他的手腕一直不松开。   --------------------   陈舒宁视角 第43章 43   ===================   我依旧会多梦,梦见粘稠的黑,诡谲空旷的地方。我手无寸铁被绑在在走廊上,眼前一个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拿着匕首,排着队。刀尖穿过我的胸腔,血液在往下流淌。   但我死不了,死不透,痛楚变得麻木。每个过去的人都会舒服地笑一下,我低头抬眸就能看见他们的神情。   梦从中间无理由的开始,五楼有人往下跳,我转头看过去,我看不清脸,她与我正好相反的位置,女生学生的短头发。   她如轻纸一般落地了。   她的头后面开始流出潺潺血红溪水,有人在看,有人在叫,有人在笑……   突然又有人往下跳,从四楼,我的身旁,如追逐下坠的风而去。   寸短的头发从我旁边晃过,他卸下来一切,只为追逐向下的解脱的欢愉。   一样的落地,只不过他的胸膛上有无数个伤口,胸膛那件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染满了他的血液,扔下来的刀送给了他玫瑰红一般的身体。   我看不清脸,梦中的我知道他是谁。   是我。   另一个……另一个是……   我手脚抽搐醒过来,唐风行被我动作惊醒,他抱住被梦魇魇住的我。他看了看时间,摸了摸我的头说:“这次才睡了三个小时,比上次少了很多。”   我坐起来,拉开他的手:“对不起,吵醒你了,你明天还有事吧,你想睡吧。”   “梦到什么了?”   我起身给自己去倒水:“没什么,不记得了。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记得,清晰如同现实,我手脚冰冷,有些颤抖抓住杯子一饮而尽,压不住心底的慌乱。唐风行翻身起来。我穿了件外套正要往外头走,他拦在门那:“梦到什么,你说我都会听。”   “说了也没意义,让开。”   他并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平添他的担心。我用力拉他手臂,他拦腰直接把我拖离那扇门,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想说什么直接说。”   唐风行的眼睛不能直视,仿佛能被他看穿,什么谎,什么情绪都也藏不住。   我用手臂掩盖住即将流下来的眼泪,侧过头,他侧耳过来,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在等待,等待我开口告诉他。我小声地开口:“我梦到……”   “梦到什么……”   “我……我跳楼了……”我的唇在不停地发抖,眼泪最终还是留进了头发里。慢慢地把我搂紧怀里,无声地沉默,我无声地啜泣。   “唐风行,我跳了。跳下去的时候,没有犹豫,好像是反复多次确定了肯定了。像一阵自由的风一样,就什么牵挂都没有,就那样,躺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啊……血一直在流,从胸膛……从脑后。”   我反复咽下喉咙里的阻塞感,鼻涕水淌得乱七八糟。他点头,他给我擦眼说:“你现在也这样想吗?”   “我的计划手册还在,他像是死物一般的我,它存在一日,我就还有一日存在这样的想法。但存在不代表我要实施这些计划。”   计划本来是99.9%能将自杀伪装成死亡,我预留出的0.1%给了意外发生后概率,这属于不可能事件。却在五分钟就能夺去我生命的溺亡中,他做到了不可能事件。   “陈舒宁,你为什么要流眼泪?”他沉重吐出来一口气。   “因为你。”   他愣住了,我的眼泪随着我的话一直在流淌往下,止不住,我囫囵着话:“一睁眼就看见了你,就能想到去年冬天你的眼泪有多烫。那么爱我的人,我也那么爱的人。我不能对不起他。我就算每天被这病折磨得睡不着或者动弹不得。梦里都是血,总被人追着捅成筛子,现实交际工作都成问题。”   “我连死都不怕的人,我计划了三年,多详细的计划你都看过了。现在我就怕你流眼泪,就怕你在我每次受伤后自己藏着心疼,就怕你不理我,不跟我说话了……”   “可是我不正常啊,我好不正常啊,到底怎么样,怎么样才能回去原来的生活?”我呐喊出来这些问题。   梦里什么时候没有刀子,不再是黑暗,什么时候拥有鲜花和阳光的温暖?   “陈舒宁,不需要。没有什么正常人或者不正常人。这个社会怎么定义正常人,每个人都不一样,你不需要,我没有需要你这样做。你也不要按照别人的期待值去做。”唐风行拍了拍我的背,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如同棉絮的柔软,总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放在床边的八音盒。   “今天做不好,是做不好这件事情,而不是你人不行,你这个人可以做到,只是今天这件事情你暂时没做好。”   “可我总是听见别人骂我。”   “没有,没有人骂你。”唐风行严肃地陈述这件事情。   我总是在身边听见责骂声,从小到大,好像我永远都是无用。在朱美英嘴里我是没用的儿子,是拖累她青春的枷锁。在父亲眼里我可有可无,只需要价钱衡量的商品……   “他们说我,也没有故意不参加宴会,不是不玩游戏……我不是不合群,我只是那时候害怕,害怕人群。可他们一直说我,说我拽,说我冷漠……我好像一直在犯错,一直没有一件对的事情。”   “陈舒宁,没有,你人真的很好,我特别喜欢你。你要重新学习一下客观地评价自己。好了,劲过去了,睡觉,睡眠不好也影响情绪。”   时间太晚了,最后为了让唐风行明天工作有精力,先结束了晚上的聊天。但躺下我睡不着,开始思考唐风行在浴室的话,对于复诊医生曾经跟我说过,自我评价过低这件事情。不配合他,自然话也不怎么爱听。   “你为什么觉得别人不喜欢你?你每天阴郁,觉得别人不关心你。可是人都是喜欢阳光,会主动关心人的是不是?”医生话语带着硬,沙砾一样摩擦过我的脑子。   我不舒服地抓住了我的包,我小声地说我:“做不到。”   “没有什么做不到。”不可反驳的语气。   我懒得再次反驳什么,干脆闭嘴,不再说话。   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真的做不到吗?   唐风行跟我温存一会,摸了摸我脖子上的指痕说:“我不太想看见这些东西出现在你身上。”   “我尽量不会。”我似乎找到了一条新的解题思路。   改变一下我自己的思维方式,打破自己对我自己的偏见。   --------------------   陈舒宁视角 第44章 44   ===================   一夜无梦,醒来已经下午一点。我从泥潭一样的被窝里出来,唐风行早就不在,我感受到摸了摸我的头发就走了。我懒得穿外套,光着脚走道客厅。右脑有些疼,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查看了一下手机信息。   唐风行最近忙得只腾出中午吃饭时间来给我发消息,说锅里有粥。我给他回,你今晚回吗?   往下滑,温渡凉果然给我发消息了。我第一个反应是抓紧手机,开始打字,昨天的事情说出来,从头到尾地道歉,耽误昨晚花店的销售。   他立马回消息说没关系。   他给我继续发来消息:“为什么今天不来上班?”   我愣住,看着手机消息停顿几秒,“腾!”站了起来,还有四个小时的上班时间,我来不及思考,一脚蹬进鞋子里就跑去花店了。这附近只有公交车和地铁,坐地铁还不如跑着去快。   肺部被空气极速进出,被压缩得紧,我右脑跑得太快,在剧烈疼痛,我抓住门把手,收压着膝盖喘气,我拉开玻璃门。他在给花扎包装,抬头一愣:“来了?你迟到了。今天工资只有一半。”   “没关系,没关系……”我缓了缓呼吸,我吞咽口水,脸上爬山来粘腻的热感。   我手足无措站在他面前说:“我来吧,我来吧。”   “没事,搞定了,你会开电动车吗?会的话你送一下吧,在五条街那个宿舍楼那里,应该是给母亲生日送的,你直接送到五楼405。”   我抱着这个巨大一束花,一股水参杂着草木的味道,放进专属的电动车花篮里,我点了点头,戴上安全头盔,有点僵硬地说:“我可以,这里是吧,那我去了。”   “注意安全。”他拍了拍我的头盔,头盔歪了一下。   我点了点头,笑了笑,谢谢他的好意提醒。   右脑一直在疼,但我精力还不错,转动电动车车把手,风把我脸上的洗刷刚刚跑步的炙热。我在红绿灯交叉路口这里等待,再转一个路口就到了。还有几分钟,时间是够的,不会送迟到。   第一次做这个工作,不免有些新鲜和兴奋,我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像唐风行说的,我可以做到这些事情,我这个人没问题。   红灯转绿灯,我驶出上坡,往后看有没有车上来,往右转时一辆车从小区里行驶出来,我一回头,就只听见了车喇叭声音,转瞬即逝就刮蹭到我的车,连带篮子拉住,车子猛拉手刹 车带划拉“刺啦——”眼镜率先飞了出去。   肉体翻滚落地,眼前一黑,所以声音都,消失,胸腔重重地撞击在水泥地上,肋骨非要跟这个水泥地较劲,疼得睁不开眼睛。我右脑不仅疼,还在犯晕,外头嘈杂。   我被人拉起来,醒来一瞬间,我就撑着膝盖站起来去看花束,花束被甩出来,跟着我的眼镜一样。   它们一样的破碎,在这水泥地上,花瓣和叶子散落一地,我抱起来花,车主连忙跟我道歉,问我有没有事。我看着他,没有眼镜的世界模糊一片。他们穿着各色的衣服,车子是黑色模糊一片,我连附近人的表情都看不清。   他给我塞了几张红色纸币,让我自己去看看,他还有事要出去。我拾起来那一束花,被车轮和脚踩过的痕迹,花瓣和叶子都软掉,耷拉着,没有任何的生命灿烂可言。   我扶起来电动车,跑着那个地址,在门口时候,我却停住了。   生日怎么能收到这种花呢?   我站在门口,手机打了电话过来,温渡凉问超时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出什么事情了?   我被催促后,无措地立马按下门铃,过了一会眼前的门开了,头发黑白相间,面相严厉的老妇人开了门,她明显吓了一跳:“怎么都是血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痕迹,除了磕到的淤青,手臂上时划痕的伤口,伤口不深已经干了。膝盖上一大块的磕伤,血已经流到带着划痕好小腿上一点。   散架一般疼痛接踵而来,可我顾不得这些,我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无力和罪恶感烟雾一般吸入我的肺腑。   我像是杀死这个花束,破坏别人生日惊喜的罪犯,我被她的眼神扫过。衣服被一层层地褪下。   好想逃走……   “我……”   “你怎么了?”温渡凉心细地听出来我语气里的不对劲。   我立马挂掉了电话,看着眼前打量我的老妇人,一动嘴眼泪就率先掉下来了,颤抖着手说:“生日快乐,对不起,花我没保护好,对不起。我……”   没等我说完,老妇人一改严厉的表情,接过那束花,皱纹连着她都嘴角往上走改变,她微笑着说:“没事,你先进来吧。”   “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店里,这花……我再来送一束吧。”我赶忙用手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在陌生人面前哭,多丢人。   “进来。”老妇人又重新带上严厉表情,不苟言笑,让我想起来小学的英语老师,总是会拿课本拍我的头说,这都不背不出来吗?   我身体一抖,害怕地被她带进房子,房子里头有点儿木屑的霉味,但也只是轻微的霉味,浓重的药膏味扑面而来,她把花放在饭桌上,脚有些坡,身子总是往左边倾斜一下又正回来。   --------------------   陈舒宁视角 第45章 45   ===================   老妇人轻微坡脚拿红药水和棉签朝我走来,她把这些放在桌子上,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拧开盖子,我连忙拿过:“谢谢婆婆,我自己来吧。”她点了点头看着我,表情平淡,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好,用黑色发卡别好头发丝。   消毒水碰见伤口,灼烧感一下子直传大脑皮层,疼得手发抖,膝盖伤口冒出白色泡沫。我咬牙全部涂了一遍,胸腔隐隐作痛,低下身身揉了揉皮肤下的骨头。我们两人无言,我听见了厨房那边传来滚水的声音,一股带着热气的药味传来。   手机一角被摔碎一些,但还能正常使用。温渡凉不停地给我打电话,我潦草地涂完,给他发消息说:“送到了,等会就回来。”   外头的门铃响起来,伴随一阵敲门声,老妇人看了我一眼,就站起来,通过猫眼把门打开:“来做什么?”   刘深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严肃,无奈地叹了口气:“妈,生日快乐。”   老妇人没理睬,走了进来:“订花做什么,浪费钱。你看,你让这孩子着急给我送,摔成什么样了。”   刘深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缩起脑袋,于心有愧地立马摆手:“没有,这伤,这伤,没事,没事的。婆婆给我药涂了,是我没有按时送到,等会,等会我再来送一束好的。对不起。”   刘深抬手打断我继续说话:“没事,不用了。妈,你就跟我去看一眼吧,爸,他真的不行了。”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不去。“   我听见这些家事,不该在这里继续待着,站起身来,给他们鞠躬,胆怯地搓手:”谢......谢谢,那我就先走了。“   ”走什么,呆在这里。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老妇人背着手,身上散发着教书的书卷气,一瘸一拐地走去厨房。刘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厨房好一会,看了我一眼,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才关门离开。而我在这个时候,僵硬地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手指甲掐进手腕里。直到老妇人出来,拿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切好的香瓜。   ”你这孩子看起来秀气聪明,怎么老傻站着?“   我僵硬的手脚这才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手上捏着她给的水杯。她给我推过来一盘子的香瓜:”吃完再走吧。“   我试探地伸出来一只手,抬眸看她一眼,她笑着点点头。我似乎得到了许可,拿起一块香瓜就开始吃。她也跟着我开始一块吃,开始向我倾诉。   老人家到了一定岁数,总会絮絮叨叨一些事情,外公临终前,在床前,推开窗户,遥望外头的景色,眼神迷离。问他想什么,他就说什么都想,想外婆,想外婆年轻的时候,想他们热恋的时候,出去打拼的时候,我妈出生时候,这些琐碎都是一些像在青苔遍布的厨房角落箩筐里烧火的碎木材。   ”食道癌,现在还不咽气说是为了等我去。“   ”为什么不去看?“我忍不住发问。   老妇人牙齿不太好咬下香瓜,用牙齿磨着果肉,用手帕擦了擦嘴,恢复她严厉的表情:”你会去亲眼看着自己爱人死亡吗?“   我愣住,唐风行的脸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死亡?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死亡,他总给我一种无坚不摧。可我一想到死亡一词出现在他的身上时候,我的心脏被攥紧,玻璃破碎开在心脏中,比每次都噩梦都要害怕,都要令我心悸。   那么在我临近死亡时候,唐风行在想什么呢?   我从来没有去仔细地问过他这个问题。   老妇人看到我的表情说:”看来你也跟我一样,他跟我相爱多久,我都忘记了,几十年,就这样,就这样走了。我不能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我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可我......不能接受他的死亡。“   说着便安静下来,她掩面,偏头看向别处。我看着香瓜上无人食用,苍蝇落在上面,我想起什么似地抓住她皱巴巴的手说:”您能不后悔吗,不后悔您的爱人在最后也没见到你一眼,你也没能跟他说上最后一句话,见到最后一句,您不会后悔吗?“   我一口气说出来,我好像在她,也好像在问自己。我们无法逃避最后所有都要走到终极的时刻。死亡是人类无法解密的程序,无法更改,只能由自然把控,香瓜上有苍蝇飞来,药味沾染在我的身上,虽然疼痛不止,但我似乎松懈下来。   ”害怕,我害怕见到他死亡时候,我承受不住。“她有些浑浊的眼睛开始思索,摸着水杯的边缘。   ”无论什么选择都没有错误,虽然我只是一个外人,但只要您不后悔。毕竟你们仍然相爱。“道理是这么说,但实际是否能轻易接受绝非容易的事情。   ”你有爱人吗?“   ”有,他特别爱我,我也特别......喜欢他。“我脑海里浮现出唐风行的脸,不自觉地笑起来,心里泛起来悲伤的涟漪。   气氛缓和下来,老妇人也微微笑起来:”谢谢你,你是今天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年轻可真好,怀念呐。“   最后闲谈一会,我回程时,温渡凉站在店门口看见我回来,一身红药水有些吓人,要拉着我去医院检查。我连忙拒绝,活蹦乱跳地展示了我的完好无损,没心没肺给他看了我口袋里一沓的红色毛爷爷。他叹了口气说:”如果真没事,那就明天别迟到了。“   我翻看唐风行的消息,他说今天有场官司要打,可能会晚回来,不要等他。到点吃完药就赶紧睡觉。我看了看身上的伤,疼的有些麻木。我今晚想要在店里过夜,连温渡凉都觉得严重,也不知道唐风行会有多担心。   落日余晖洒在人行桥上,尽管我已经有唐风行在身边,但只身一人时候,我总会想到死亡,浑身都空洞,如同虚幻飘渺的微风。眼前的晚霞,不过是已经腐烂的番茄。而唐风行在我身边时候,唯一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盘旋,活下去,怎么样都要活下去。看着唐风行在晚霞下温和笑容,亲吻时候总会闭起来的眼睛,清晰可见的眼睫毛,鼓动的心跳声,总让想到,活着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我去了一趟超市,自从有一段病情加重后,除了唐风行带着我去之外,我几乎不踏足人群多的地方了。我想要给他做晚饭,让他回家是温暖的,不能总是我在接受他的爱。我带好口罩和帽子,口罩刮疼了脸上的伤口,可我也不想要被人看见,害怕被人发现我不正常,只露出来眼睛来观察四周,深呼吸一口气,走进蔬菜区域。   --------------------   陈舒宁视角 第46章 46   ===================   傍晚时分,菜区人群密集。我身处期间,湿润的青菜在我右手边,所有人挑拣着,我却无从下手,逐渐被人挤出去。我在外头看着,不自觉地抠挖手指关节,开始想要离开,回到房间,那个密闭的衣柜里呆着。   我仿佛被经过的人盯穿,眼睛如影随形跟着我,打量我,眉头皱着,认为我是个怪人的眼睛从我旁边经过。   我退后几步,把口罩拉高,伤口被擦过,疼痛接踵而来。手机嗡嗡嗡响了几声。   唐风行:【下班早些回家,回家注意安全,我尽早下班,不要等我吃饭。】   我:【不好。】   唐风行:【怎么了?】   我反复看了几遍消息,打出字来【几点下班?】   唐风行:【现在中间休息了,快点话,九点。】   我:【我出门买菜了,你想吃什么?】   我看见消息正在输入中闪动几次,停下来之后。   我想是他叫我不要做饭,九点多吃晚饭,太晚了。   唐风行:【番茄】   我:【不是我想吃的,是你想吃的。】   唐风行:【我想吃番茄,杏鲍菇记得买。再买点你想吃的肉】   唐风行:【能出去走走就多走走,有食欲就多买点,你最近瘦了很多。】   我发了个“嗯嗯”的表情包,熄灭了手机,压低帽檐,有些害怕地走近,快速地低头装好几个番茄,转身想要去到海鲜区去,不断地避开人,挑出狭窄空出的位置。   空气逐渐减少,变得拥挤起来。我尽量用深呼吸来调整自己,我看快步直奔目标,眼前买河虾的工作人员。阿姨戴着白帽,身上穿着白带红条纹工作服,眼皮抬了我一眼。   “买什么?”   我吓了一跳,心里一哆嗦,把刚刚要买的东西,全哆嗦忘记了。眼前的水箱冒着水泡,我犹豫着,声音从口罩里漏出来:“这个虾……”   “什么,你说大声点,听不见。”   我抓紧了番茄的塑料袋,脑子里有沙沙声音,像是外公家里没有信号的黑白电视机。   “虾,这个!”我用手指。   “要多少啊?”阿姨似乎有些不耐烦。   多少?   两个人吃多少?   之前我怎么买菜来着?   我猛然发现自己处在抑郁期间太久,极少出门,有些时候还会在床上一动不动,或者躲在衣柜里,用衣服埋着自己,最后被唐风行拉出来,只能吃药调节。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无论如何,嘴巴张不开,喉咙都发不出来声音。为什么我连买菜好像都不会了。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阿姨看了我一眼,僵持许久,叹了一口气:“看你这年轻人就少买菜,老吃那些外卖,瘦得什么样子了。买多少都不知道。几个人吃啊?”   我连忙说:“两……两个人。”   她给我捞好,黑色厚袋子里头活蹦乱跳着虾提到我的手上,突如其来的成就感跟我撞了满怀,我连忙道谢离开了海鲜区。   这些看上去太清淡,怕唐风行没辣椒吃,不开他的胃。家里也没有辣椒酱来着,我走到酱料区,挑选他经常买的辣椒酱,蹲下来挑了一阵,终于发现,玻璃罐子里装着红色剁辣椒。我欢喜准备去结账,旁边站了一人恰好跟我相反方向,与我脚跟相撞,罐子落地,还没发挥它的价值,就跟大地母亲相拥,结束了自己值17.9元的寿命。   辣椒油,剁辣椒和玻璃碎片混杂在一起,呛得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把辣椒酱和玻璃碎片一股脑抓起来,扒拉着聚在一起,生怕脏到别人的脚。   玻璃碎片扎进手掌,手指的血肉里。我不觉得疼。我更害怕别人的责骂,从语言,从眼神,都会变得具体,刺入我的心脏,让我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我更多是羞愧,不堪,无用。   怎么连个辣椒酱都拿不住,我就只能成了这样吗?   “别抓了,我去拿垃圾铲收拾一下。我等会把钱给你,你再去买一罐。”刚刚与我相撞的人抓住我的手腕,我颤抖看着他。   很明显,他愣住了,不解地说:“不就摔了你拿酱吗,还没付钱,你哭个什么劲,搞得我欺负你。”   “格乐,你在这里搞什么,聚了这么多人?”温渡凉从另一个架子那边走过来,看见我,也愣住,诧异我会来这么人多的地方。   “陈舒宁,你怎么……格乐,你干了什么?”   “你能不能别一上来就说我,你看清楚过程了吗,好不容易见面买点菜,就对我气冲冲的,我欠你钱了?”   温渡凉把我拽起来,拉倒身后:“你要吵架找别人去,没工夫跟你吵架。别把事情闹大了”。   格乐捋捋卷发,高鼻梁下的嘴唇不屑地“切,你就知道护着别人,也没见你替我说过话。”,他找了附近工作人员要了清洁工具。   原先我也并不害怕人多地方,我现在连开始害怕的由头都找不到。   我重新压低帽檐,看着四周人走光,温渡凉给我递纸巾,擦干净了辣椒油,但玻璃渣进来手掌,必须要去医院剔出来。   “可是我答应唐风行做饭。”   “他是你谁啊,伤都这样了,还要给他做饭?”格乐双手插兜,不良的黄色卷毛头发在微风里飘了飘。   “他……他……是我……”我眼神躲闪,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哦!耍的朋友啊!我懂,我懂。”格乐眯眼笑起来。   我却低下头,不禁想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拥有喜欢我的人吗?   温渡凉撞了一手肘格乐,格乐不爽地撞回去:“你还要好心带他去医院,你可真他娘是个菩萨心肠啊,好哥哥啊,你什么时候疼疼我啊?”   温渡凉头疼看了格乐一眼:“再说这些话就滚。你……跟我走吧,我打车送你去医院。”   我摇头:“太麻烦你了,没事没事,你走吧,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你……们去做你们都事情吧。”   格乐拉过温渡凉的肩膀:“走了,今天是我还不容易赢来的时间,休想要逃跑。”   温渡凉跟我说完路上安全,就被格乐带走了。   我不想要难为任何人牺牲自己时间来帮助我,这让我会变得为难。我推脱几回,温渡凉只能作罢,辣椒油残留在手掌的伤痕,尖锐细密疼痛。我找了附近医院,简单挂号,埋头等待,手里提的虾都不蹦跶了。袋子上站上一些血,氧化有些暗了。   剔出来简单,把那层皮肤用镊子拨开一些,再用小些工具从血肉里挑出来。从肉里剃出来玻璃拉扯出来一些血丝,打了麻醉依旧疼,打太快,效果褪去也快,疼痛一阵阵,呼吸都快疼得忘记,我咬紧了嘴唇,一股股血腥味中舌尖传来。   我走出来医院,缠着红色绷带的手掏了掏口袋里的钱,一小沓的毛爷爷,翻翻就只还剩几张。这个月的房租也不够花。时间离九点也早,想着我还记得这些钱放我手里,还能给唐风行买点什么好。   我不会爱人,想着把最好的东西都放他手上,他要是笑了,我就高兴,我就想看唐风行笑。   我迷茫转悠一阵,摔碎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我猛然地注意到屏幕上的日期:5.20   我我环顾四周,想起今天的玫瑰买得比百合多,原来今天是这样的一个节日。   可我不觉得520情人节应该送玫瑰,玫瑰大把的被消费,今日灿烂盛放于情人手中,明日枯萎腐烂于垃圾桶里,我称这样的日子为玫瑰花的葬礼。   我不想举行葬礼,所以我要与众不同,我不想送花。我赶紧跑回家,准备做饭,巨大的爆雷先行我一步,打响,爆炸,租房断电,熄灯,外头接二连三,传来“停电了”的喊叫。   满屋的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   做饭最终还是不成了。   摔了满身的伤口,打破的辣椒酱,划破的手都好像是个笑话。   我一阵眩晕,撑住厨房台面,雨声逐渐加大,雷声愈来愈大,我没有想到关于开电闸的问题。我不害怕雷声,黑暗。我害怕自己的无能,害怕黑暗轻易控制我的精神,肆意地拉我沉沦,进入不可逆转的消极悲伤。   我一天下来,积累的悲伤突然一股脑泄出来,我跑进房间,哆嗦着手把药吃了,眼泪沾到手上。   血渗透到绷带上,我无暇顾及,我钻进衣柜里,把唐风行的衣服裹着我,用衣服压着我的身体,把鼻子用衣服堵着,艰难地呼吸,感受窒息的快感。   渐渐地我哭累了,药效发作,缓过劲来,睡了过去,醒来不知道几点,家里依旧是黑的,外头雨还在下。   唐风行,他拿雨伞了吗?   这时候是换季,他会不会淋湿,那他会不会感冒?   我把衣柜打开一条缝,静悄悄的。我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拿来门口的雨伞冲了出去。   雨伞遮不住一些雨,打湿了我的衣服,头发湿透,耷拉下来,狼狈不堪。我跑到他实习的事务所附近,近在咫尺,我却不敢靠近了。   我看着灯火通明的门口,路口人潮汹涌,偶有摩托车电动车擦过,我站了许久,好像一个雕塑,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进去等,我想看着他从那个门口出来。   唐风行举着雨伞出来,外套西装勾勒出他好看的身材线条,笔挺充满着青年的干劲。他一转身,我好像看见希望从光芒里出来。   他看见我举着雨伞在他眼前,他惊讶地表情转笑意,一切舒展开来,他踩着地上的雨水朝我跑来。他用他身上的西装袖子给我擦脸:“怎么在这里等?”   原来他带了,我又在做蠢事。我转身,迈腿就要跑。他抓住我的手腕:“怎么看了要跑?”   “我……我只是我只是经过……”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拨开我遮住一点眼睛的湿发,跟我四目相对。拉我到事务所后面的角落遮雨处。他弯腰进入我的雨伞,倾斜自己的雨伞,挡住我们两个,脱下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披我身上。   一个吻落在了我的嘴唇上,像得到奖励的糖果一样,一点点含着再吸吮着。舌头勾勒过我的唇形,外套上是他的体温。雨水粘腻在身上,肌肤相亲贴合,湿热如同口腔之间舌头纠缠暧昧在一起。雨中的缠绵如同一慢慢低沉的蓝调,朦胧却能感受带绷带被抚摸,伤口在被抚摸着。   他楼住我的腰说:“阿宁,我很高兴,很高兴你来接我下班。”   --------------------   立个flag!   每天更新2000+   在冬至美美完结   一定会好好在一起! 第47章 47   ===================   鞋子溅起水花,昏黄路灯如黄油一样涂抹在湿润的油柏马路上。我被唐风行拉着手腕,跑过路口,人行桥。我们把雨伞收了起来,撒了欢似地跑。   两个男人拥挤在一件衣服下有些别扭,但我们遗留着亲吻余韵,别扭我也毫不介意。雨水落在我们脸上,手上湿哒哒也不觉得粘腻的烦。   我们同淋着同一场雨,不自觉地贴合肩膀,靠近,偶尔相撞。尽管我的伤口会疼痛,而我现在丝毫感觉不到。因心在跟唐风行相撞,多巴胺在分泌,止痛剂一般削弱了我的疼痛。   我们一起下了楼梯,刚好进来一列地铁。西装被唐风行拽下来,收挂在他的手臂上。   “西装……要拿去干洗了吧。”   我们在最后一个车厢,这个时间段少了些许人,最后一个车厢只有一个睡着的学生。我看向划过红色LED灯的双语播报,时间已经快过到十点了。   他摇了摇头说“没事。”   我们中间隔着一个杆子,我把手握在上面,低着头,不与任何人交流视线。他把西装外套放在左手上,悄悄地包裹住我的手,西服滑落一些在我手上。炙热的手掌温度,我不舍得松开,但害怕被发现,环顾四周无人发现,觉得安心。   唐风行看着没事,听着地铁划过轨道灯声音,他的耳根子已经红了,手不安分在底下摩挲。果然还是没有怎么变,我不禁抬起头来,朝他看去,笑起来。他正好看向我,微微张了嘴。我突然发现,他的眼尾居然是有些向上翘,还有些湿润。   唐风行,这个人,我好喜欢。   希望我能这样一直沉溺下去,沉溺在他的眼里,只有我的倒影的眼里。   我不自觉地偏头,越过中间的杆子,在他眼尾亲了一口。   抬眸看他那一眼,感受到他屏住了呼吸,我回神跟着屏住呼吸。互相默契转头,不好意思看对方。   回到家里,电回来了,打雷跳闸,我情绪失控时候,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就没有去开电闸。他脱下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露出从胸前往腰间走的俊美的线条。   按我以前性子,我必定不服气,跟着一起脱了,跟他比比谁的身体更加健硕。但现在我体重一直在下降,之前的肌肉全部消失了。   五月份天气也回温,不算冷,但他怕我感冒。看着我身上穿着外套不脱说:“换衣服啊,赶紧扔进洗衣机洗了。”   “你先洗啊,管我脱不脱,怎么,想帮我脱吗?”我故意这么说,料他害羞脸皮薄,也不敢真来会脱我衣服 。   他正解开西裤皮带,停手看着我,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手擦过鼻子,不好意思看着:“你是……想跟我一起洗吗?”   “不是。”我后退了一步,坚决回答他。   他愣住,失落地点了点头,自己走进了浴室。   她妈的,唐风行一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手无足措。犹豫到最后心虚地抓住他的手,跟着他进了浴室,反锁了门,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他的嘴唇:“过来……你给我脱吧,但等会不准说我,也不准不理我,好吗?”   他眉头一皱,看着我的脸,迅速拉开外套拉链。里面的衬衫已经被蹭灰 ,还带着干掉的血,只要蹲下去看我的牛仔裤,可以从破洞的地方看见膝盖上已经干透的血。   他帮我脱下来上衣,抬头看我的脸,脸上其实有伤口,只是血被洗掉了,只剩下淡淡的口子,只有灯光明亮地方才能看见。他小心地摸了好一会,手指虚虚地走过那些伤口,安静的浴室听见他的声音:“一,二,三……十二……陈舒宁……你能听见我数的数吗?”他最后停在我手掌绑着绷带的地方。这只手我一直放在口袋里,不敢拿出开跟他牵手。   我怕绷带蹭着他的手,牵起来会不舒服。   他蹲在我跟前,我站在他眼前,他轻轻的抓住我的手指。我知道,大大小小新伤口有十一个。我也跟着蹲下来,凝固在膝盖上血小板凝固点血痂有些撕裂感。   “我听见了,我只是不小心摔了,皮外伤而已,看起来不严重,红药水吓人而已。”   “说实话。”   “跟……小车撞了一下。别着急,你听我说,就是刮蹭,不是那种撞。虽然我摔在地上,但我也只是晕了一下,就被人扶起来了。”   我看见唐风行整个人表情变得愕然,跟今天温渡凉要带我去医院一个表情,我迅速地搂住他,感受到他浑身的颤抖。   这种感情……这是害怕的感情对吗?   他应该是在害怕对吗?我感受到了,我该怎么做?   “陈舒宁……你说的没什么事,被车撞到叫没事吗?”他身体越来越抖。   “你去医院看了吗,你检查到身体里面没事了吗?拍片子检查了吗,这是由你说没事就没事的吗?”   “你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话到一半又不说了。   我听到了他的哭腔,才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我抱住他的头,我学着他安慰我,拍了拍他的背:“对不起,我……我错了……”   我补偿似的去吻他的耳垂,到他的脸颊,舌尖尝到苦涩的眼泪,再吻过他的耳垂,他偏头地拒绝,捂住他的眼睛。   “陈舒宁,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揭过去。无论是第一次的自杀还是后面的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次的意外也是,你总是这样,你总是没事人,你熟视无睹死亡,随随便便就选择死亡。我不能!我不能啊!我会很生气,凭什么啊,凭什么,你留我一个人……面对死亡这件事情。”   “他妈的,我根本不能看见你的死亡!你能明白吗!我害怕啊,我害怕……万一呢,我下班才发现你今天没回来,万一呢,你哪天回不来,我救不到你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他捂住心脏的位置,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眼泪滴落他的下巴。我重新楼住他,让他靠在我的肩膀上。   突然我脑子里响起来一句话:“你能接受你的爱人在你面前死去吗?”   唐风行没有在我面前哭过,哭过这么伤心过。他一定在我自杀进去急救时,无数次经历我即将死亡的预告,白纸黑字写在一张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生死一瞬间,那像是我与他唯一最后的联系。   “对不起,我不会了,我保证,我不会了,我真的不会了。”   他一定想过最差的结局,白布盖在我身上,我去往另一个世界的结局。这是他最不喜欢,最难过的结局,可他已经不断被迫去面对四五遍,甚至更多。   我实实在在地对不起他。   “陈舒宁,我是普通人,我不是神仙,我会害怕。虽然你说过,你要为我而活,但我不想,你仅仅只为我活。你要为你自己而活,如果我只有这个选择,留在我身边,但你却会死。我宁愿不选,让你自由,自由自在活在这个世界上,哪里都可以。”   他好像第一次重复诉说“害怕”这个词语,没有人会在死亡面前无坚不摧,亲身经历才知道死亡如同黑色阴翳,瞬间遮盖所有希望。   “唐风行,别害怕。我能做到,我在身边,但我不会死。”   “我等会就粉碎掉我的自杀计划手册。换成一份保证书,不自杀保证书,甲方唐风行,乙方陈舒宁。乙方保证,这一辈子不自杀,不出意外,跟甲方每天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契约时间结束到甲方乙方双方都自然死亡。”   既然躁郁症要杀死我,那我就先杀死它。   “你说的是……真的吗?”唐风行被我安慰冷静下来。   我的脑子被他低声询问,一下一下地敲打,撞击,我感受到他的害怕和不确信。   我立马说:“我现在就去写。”   “洗完澡再说吧,我给你洗洗吧,你这个伤口也不好洗。”   我点了点头,准备站起来,身上伤口越来越疼,不知道是不是蹲太久,脑子供血不足,站起来有点晕,胃有些反胃。   我推开他,他楼住我的肩膀:“阿宁……你……怎么了?”   我拨开他的手,侧过身去想要呕吐,下意识一弯腰,一股子血腥味跟着酸水流出来。眼前模糊,一阵阵眩晕,黄水里混杂着一条条血块,血腥味往上窜。   这还没完,更多的血块被吐出来,我实在恶心的受不了,提不上来气抓住了唐风行的手,很快就没力气抓住了,一直往下滑。   “血……血……陈舒宁!你看着我……阿宁……别闭眼……去医院,我们去医院,陈舒宁。”唐风行掰过我的脸,搂着我的腰,一把把我拉起来。   我被那一拽,一下子倒在唐风行身上,软靠在他身上,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来话。   不对,不应该啊,这么久了,怎么会这个时候……   我时而清醒,时而晕眩,大脑仿佛在蹦床上翻滚。我能听见唐风行打开门去拿电话,可我就是睁不开眼。过了一会,他把软绵绵的我紧紧地抱住,手按在我的头上,我听见他真实变得虚幻的哭泣声音,好似在梦境里呼喊,责怪我:“阿宁,你怎么总是骗我啊……”   --------------------   陈舒宁视角 第48章 48   ===================   救护车来得时候,陈舒宁闭着双眼躺在救护车上,医护人员快速给他检查,他们在喊:“听得见我说话吗?可以听见就回应一下?”我又回想起来冬季的那天,他湿透的衣服,冰冷的身体。我颤抖地手,无法冷静下来,陈舒宁虚弱地圈住我的手腕:“疼......疼......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阿宁,我知道,我们去医院看看。”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一路流水似地流淌下脸颊,想要原地质问谁,谁能让他不疼,我的心也好疼。   "有意识,不算特别严重。呕吐物里有血块,血腥味很重。他是被撞了是吧,看他身上伤口,不好判断内部损伤,要去医院照一个全身CT。"   医生跟我说了一大堆的专业名词,他安慰我,过了这么久才出现反应,问题应该不大。”但是“一次又扇了我一巴掌。但是一切都不一定。   我又再次在医院长廊等待,锋利的灯光在我眼前晃,划开了我所有的耐心,一根针挑破了我不害怕的伪装的气球。我捂着眼睛,嘴里念着自己只能自己听见的话:”陈舒宁,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我留在这里啊!”喉咙里发出金属一般粗糙的声音。   我在问谁?我能问谁?   神经恍惚了一阵,我在椅子上睡着了一小会,眼泪干在脸上,身上的衣服黏腻腻的,沾着深夜的雨水。CT出来了,陈舒宁鼻子骨头有挫伤,加上撞在地上,一定的脑症荡,胃部应是撞到了什么,轻微地出血,鼻血也流进了胃里,凝固了,才有了血块。我捏着CT片,听着医生语气较为轻松讲出来,直到他说:“没事,不是吐出来,就是排泄出来,养一阵就好了。脑震荡可能一两天犯头晕头疼,注意注意就好。”   我被这些话调松了神经,一阵腿软。我居然在庆幸陈舒宁经常性的头晕头疼,挂在嘴边说习惯了,过一阵就没事了。我去卫生间洗干净了脸,青色的胡茬居然在一夜之间冒出来,眼圈还有些红。陈舒宁脑子疼得醒了,一直没睁眼,睁不开眼,睁眼就犯晕。他乱摸抓我的手,拍我的手背:“没事啊,我没事,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我抹掉了眼角又流出来的眼泪,稳住自己说话的强调,装作若无其事:“你骗我,想都别想。”   “唐风行......”   "没得说。"我口气里存着不容他肆意地提要求的怒气。   “唐风行,我疼......你亲一下好不好?”陈舒宁的手指勾上我的手指,喉咙干涩挤出来这句话。   这句话不像情人之间的暧昧,也不是亲昵。而是一句像他从小就不敢说出话,小心翼翼地害怕自己被抛弃,试探地说出这些话。   我抓住他的五指,捧住他的头,将这个床位的床帘拉严实,轻轻地吻上他的嘴唇,舔舐他嘴唇上咬破的伤口,血肉金属味传到我的舌尖,眼泪滑落我的脸,沿着我的颚骨滑落。   我着急地想要去擦,却越落越多,肩膀开始随着哭泣颤抖,大拇指抚摸过他的眼睛,额头的伤口。我开始不自觉地使劲,我想要将陈舒宁吃掉一样,一遍一遍描摹他的唇形,怕他突然就消失在我的怀里。他虚虚地伸手,大拇指擦过我的眼睛,用绑着绷带的手掌给我擦眼泪。   他靠在我的肩膀上:“谢谢你,唐风行,谢谢你这么爱我。”   “我想我现在也可以有资格说‘我爱你’这个词了。”   “我爱你,唐风行。恳求你再给我一次,给我一次我为我自己辩护的机会,让我给你证明我能够超越世俗,超越生死,你是我的永远不自杀保证书上的甲方。”   “下过雨的明天,一定是个晴天。”   我无法再亲吻他,我搂着他,陈舒宁,你怎么就这么会惹人疼,怎么能一直没人这么爱你啊?   陈舒宁在我怀里睡着了,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我站起来看着他,给他睡觉的样子,拍了几张角度好的照片,看着眼前的照片,看着眼前的陈舒宁,我发现我不能够直视陈舒宁一阵,一看见陈舒宁就有一种要落泪的心疼和悲伤。我决心出门转转,从人行桥,走到陈舒宁工作的花店,LED灯没有亮起来,灯没有亮。我站在花店门口,可以看见里面的桌子和椅子,想着陈舒宁平常是坐在上面工作吗?   我回到公寓里,洗了个澡,浑身清爽了些许,眯了一阵。去了一趟事务所,起初是李景源他们一群人拉我一起来,我也只是刚刚跟他们一样转正。我回去看了看自己接的案子,看了一阵眼睛一阵酸痛,一些民事纠纷案子,说难也不难,但在律师圈子,难以混出个名堂来。   中午刚过,医院那头就打来电话:“陈先生在找你,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我正巧午饭时刻,打了个车过去,病房里,陈舒宁还在病床上,没有醒来得迹象。我身上是另外一套的黑色西装,陈舒宁似乎很喜欢,可惜我今天穿了,他也没起来看。护士给我拿了一张纸:“他醒来闹了一下,可能一些癔症。自己把放旁边的药吃了,问我要了张纸笔和纸,说是要给等会给一个穿西装的人。”   一些皱巴巴的纸展开来,是白纸黑字的“不自杀保证书”,字迹有些潦草,还辨认不出来一些字,乙方已经签上陈舒宁的名字,甲方就差我签字了。揉皱的纸被我的眼泪沾湿,我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如同我们在签订婚约-----今日唐风行和陈舒宁,喜结新婚,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我牵住他的手,灿烂花白的阳光普照大地,穿透玻璃窗棂,我吻过他的他额头:“你把你的冬日许给我,你的一辈子许给我,我要陪你温暖过冬,温暖渡过一辈子。”   “你说的对,下过雨的今天,是个晴天。”   --------------------   唐风行视角 第49章 49   ===================   我站在街边的服装装店门口前,唐风行在小贩处买了一白色塑料盒的麻薯,一个个白色小团子,被小贩手摇一摇手柄就滚进了芝麻粉里。散发芝麻的香味,我偶尔站在街边的檐,脚尖在外,脚跟在里,身体相倾一下,就掉下去,就重新跳回去。我们两穿着一年前一样的深蓝色的风衣,唐风行单手拿着盒子,递到我面前,我不舍得把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拿出来,我低头张嘴:“喂我。”   唐风行撇了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就拿起牙签串上好几个放进我的嘴里,柔软蘸着香甜芝麻粉的麻薯滚进了我的鲜红的舌头上,有些烫嘴,我夸张地呼了几口气:“烫死了!”   我吃了几个有些腻歪,拿起牙签,扎起来起来几个塞进他嘴里:“啊——”唐风行意料之外地张嘴,我放进去,他看着我咀嚼,我捏过他的脸,亲了一口,我才不管街上有谁看我,有谁评价我。说同性恋该死也没关系,我要告诉全世界——我爱唐风行,就喜欢跟他接吻,在街上忍不住亲他。感受他的上下颚分开,我得意地撒腿跑得老远。唐风行愣在原地,一摸脸,追上我说:“陈舒宁,你不擦嘴就亲我。”   我们走到超市去买菜,两人一同经过调味区,双双一起退后到后面的货架,我看着前方,他也看着前方,我说:“今晚是鸡胸肉咖喱饭怎么样?”   “巧了,我也想吃咖喱饭。”   我们拿着蓝色的篮子蹲下来挑选,我先拿起来不辣问:“吃几级辣?”   “4级,这牌子我吃过,不是很辣。”   “2级,4级太辣了。”   “各退一步,3级。”他已经把咖喱两人份的盒子丢进篮框里。   我得寸进尺说:“那我要买6块钱的大瓶可乐。"   ”得得得,当然买。“他把我拉起来,去买了鸡胸肉。   唐风行总是那个提塑料袋的人,他的右手塑料袋发出沙沙声,不时地与我的左手相触碰,我搓了搓了手指。大冬天,我的心脏似乎跟指尖、手掌连一条电话线,把一些剧烈鼓动地声音不断地互相传输,告知信息。两个人呼出热气,互相没说话,我缩了缩脖子,他注意到转头问我:”冷吗,下次记得戴围巾吧。“   我摇了摇了头,我故意地看向右边街道的店铺,慢慢移动手掌,动了动,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声地看着别处说:”唐风行......换个手抓购物袋。“他手微微僵硬了一下,迅速地调换拿塑料袋的手,我立马鼓起莫大的决心一样,从手掌滑倒他的手掌,牵起他的大拇指,再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唐风行手掌的温度也穿过来,我接通了他手掌的电话线,比我还要剧烈的鼓动,粘腻炙热,胶着在一起。头发遮挡住我发烫的耳朵,喉咙发热,似乎吞了一大杯热可可。   我偷偷去看他,他也正巧悄悄转头看我。我抓紧了他的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我们牵着手,经过那家烧烤店,红色油漆随意书写的东北烧烤店,唐风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变了变说:”我们去哪里?“   ”你跟我走就好了。“   我带他往店里后头走,走过寂静的羊肠小道,经过那条我共享单车坠河的石桥,现在已经修缮,没有任何的缺口。唐风行松开了我的手,站在原地看着黑暗的河流漂浮着垃圾袋。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陈舒宁?“   唐风行表情不悦,眉头紧皱,购物袋再寂静中哗啦啦地响起来。   我笑着说:”我就是想带你来这里看一下,你记得吗?我第一次跟你在这里吃饭,然后......“我话说到一半,唐风行脚下的沙砾发出声音,他低着头,声音颤抖着说:”然后......你自杀,你故意把共享单车随便骑,坠进河里是吗,你要故地重游是吗,再来一次是吗,要在我面前是吗?“他吸了一口气,他气得浑身发抖。   我听出来,也看出来他极其反感这个地方,我正要解释什么,我抓住他的手腕,抓空了,我抬眸看见他眼睛的湿润,他退后了一步:”别在我面前,我求你了,也别在今天,好吗?我去年看了几次,四次还是五次,我都不想去计算这种东西,陈舒宁。“   我心里抽疼,我总是前一日还在还了地与他进行简单日常,隔一天无理由地做自杀这种事情,他连预防都做不到,开始几个月确实这样,可是这将近半年我都不再有这个想法,我想是保证书在起作用,但对于唐风行的保证程度是不是还不够啊?现在看来确实还不够。   唐风行在我组织语言时候,看我欲言又止样子,他跑了。我赶忙喊:”跑什么?“   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他害怕,谁不害怕有人亲眼看着有人要在自己面前结束生命,可我不是啊!   ”唐风行,你别跑!我没有!我不是!“从街头拼命地你追我赶,我几年没好好运动,没跑得过唐风行,我气喘吁吁地追赶,我知道唐风行不是真的要逃跑,他是想要发泄。寒夜料峭,冷风直吹颧骨面皮,脸要干裂开来。   夜幕降临,雪落在地上,被鞋子踩碎,留下一道道的脚印。我追逐他到高架桥隧道下,轰隆的货车压过高架桥的金属减速带,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昏黄的灯光偷了晚霞色彩在隧道的一个角落里。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唐风行!你信不信哈......跑不动了,站住!“   ”再跑,我就去找别的男的!我跟他接吻,我跟他上床,跟他做爱!“   我看着隧道里空无一人,从喘气中拼命挤出来气息叫住他。他终于舍得在那个角落停住了,但站着不动,我看着他的在路灯旁边蹲下来,不吵也不闹,就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在路灯下孤寂的可怜。   我就害怕唐风行不说话,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抬头。”   不吱声,很好,抓住我的要害,生闷气就不爱说话,非要冷战那一卦。   “不抬头也行,听我把我说完,我没想故地重游,我也没想结束那一卦,我只是想带你回去我们第一次好好见面,好好吃了一顿饭的地方......也许那天结局并不是很美好。但我真的不会再有有那种想法了,我是想要在那里告诉你,过去的陈舒宁死在了臭兮兮的河里,真正的陈舒宁被唐风行拯救了。真正的陈舒宁永远......永远爱着唐风行。”   “今天是11.28日,你拯救我的日子,我以后生日就是这天了,另一个日子就只是身份证过的生日。”   唐风行终于在这一刻抬头了,脸颧骨在路灯下有明显的血红丝,沾着糊成一团清亮的眼泪,我故意吸了吸鼻涕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给他用手掌抹干净眼泪,他也没躲:“怎么,被我感动没,小风同学?”   “没有,你最会骗人,我最会被你骗。”   终于听见他开口,开口就说明心软了,世界上最疼我,最对我心软的就数唐风行了。   我拉过他的头,强吻似的,啃咬一会,揪着他炙热的舌头不放,扫过他柔软的上颚,他刺激地哆嗦了一下,我继续猛烈攻击,抓住他的逃避的舌头不放。鼻息间的热气在冬日冷空气里形成鲜明的反差,我在最后分开,用舌头舔干净不小心拉出出来的银丝唾液,他藏住一半的脸。   我抱住他的头,左右摇晃:“亲爱的,可爱的,最爱的,别生气了。是我的吻技太差,留不住你的人啊,还留不住你的心?真的愿意跟别的男人好上是吧?”   “如果你跟别人,能让你的状态更好的话。”   我抓住他的肩膀,咬了一口他的嘴唇:“真心话?”   他挣脱开我的怀抱,眼睛还有点红,在风力吹得干涩,我给他用手掌左右挡着,几分钟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不是真心话,但是你说,你要和别的男人......接吻,上床......做爱。”   得,我后悔了,忘记唐风行这较真劲头,我揉他冰冷的耳朵:“诶哟,我为了让你停下来,你这跑,跑得不冷吗?我说混账话了,下次不说了,别哭了。”   我模仿他哭,夸张扭曲假哭,他拍了拍我的头,假装打我的脸:“你又只会嘲笑我。”   “不是,我是心疼,是我没给你安全感。”   我摸了摸他的脸,靠近,吻掉他眼角又掉下来的眼泪,胸腔里藏着千千万万只蝴蝶在振动双翅,要飞出我的喉咙。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依旧耀眼,我们在路灯的注视下安静的接了很长很长的吻,腿都麻了,双双抱在一起跌落进脏脏的雪块里,一起又笑起来。   “回家做饭吧!”   “谁做饭?”   “我不会做咖喱饭。”   “这么简单,不会做咖喱饭的是傻逼。”   “哈!你骂我。”   “请勿对号入座。”   “咖喱饭!我打下手。”   “成。”   --------------------   陈舒宁视角 第50章 50   ===================   唐风行尝了一口鸡胸肉,叉着腰自觉煮的不错,可爱地点了点头,觉得熟了之后,关火。我从门缝偷偷看着,嘴角也不自觉高兴地上扬。我看他走向卧室的门,我就立马到在两人宽的床上装睡。   他的膝盖压到床上,我的身体和床垫微微下陷。我的脸埋在白色棉被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看不见我的表情。   “陈舒宁?”   “睡着了吗?”   ......   我保持高水平的演技装睡,竟然真的有些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陈舒宁,别装睡啊。”   ......   第二次我还是没有回复他,只要过了第三次,唐风行就会相信我睡着了,凡是事不过三嘛。他手指划轻轻地划过我的脸:“阿宁,起来,吃饭再睡。”   ......   我假装脸痒,用手指抓了一下,翻身假装继续睡。我身上还穿着那件大衣没脱,我听见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又在晚饭前睡着,晚上又要闹着我不睡觉。”   床榻回到原来的位置,我听见门锁被拉拉开,关上的声音,我就立马睁眼,转过来,结果被唐风行站在面前抓个正着,一把上床,在我脖子间蹭了蹭,我被蹭痒 ,一直笑。他搂住我的腰,使了点力气,把我转了一圈,有点儿像逗婴儿那种,看起来有点儿傻瓜。但我们两个有点乐此不疲这种,我喜欢这种类似于离心运动,被甩起来的失重感,但永远不会离心,因为唐风行永远不会松开我。他把我带下床,让我下地:“装睡?还不想吃饭?”   到了冬天我的胃口特别不好,一天不吃东西都没问题,喝几口水我都觉得有饱腹感。很多时候都是唐风行强制要求我进食,后面终于开始主动进食,要求他给我做点吃的。   “别这么严肃嘛,开个玩笑。”我掐了一把他的腰,亲了一口他的嘴唇,逃跑到厨房去厨房了。按唐风行跟我说过,我有个习惯,亲完人总是假装逃跑。我想他完全窥探清楚我的心,我的逃跑是详装,我只是试探他会不会等我回来,或者会不会跟上我,来展现他对我的爱值是多少。   咖喱饭上桌,我连忙先给唐风行倒上可乐:“先给今天的主厨来一杯,辛苦了。”   “说好给我打下手呢?”   “我不是好好地把鸡胸肉放到砧板上了吗?”   “这叫打下手吗?”唐风行笑着吃了一口咖喱饭,有些口吃不清。   “但是冬天碰水手会很疼。”   “涂了药手也会疼吗?手我看看。”   他看了看我的手,冬天过于冷,我的手太薄,容易干燥。稍微高频率碰水就会在手皲裂开,不断地涂护手霜,还是会在涂护手霜瞬间刺疼的厉害。以前有这毛病,不明显,现在在花店工作就不一样,经常碰水,我又不敢随意辞职,想着存够目标金额再说。   “我没有不想帮你打下手......”说着就开始不自觉地委屈,怎么说得我好像什么没有用的人。   “阿宁我不是指责你,体会一下我这句话的感情。”他摸了摸有伤口的地方“你可以坐在沙发上或者饭桌上等着我做完,因为我跟你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着,你能体会到这种感情吗?”   我吃了一口咖喱,辣味蔓延口腔,我立马喝了一口冰可乐,一激灵,舔了舔嘴唇:“理解了,你没有在责骂我的意思,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更想跟我多待一会,想多说点话。”   他给我擦掉流下下巴的可乐,笑着说:“对。”   比起面积较大的客厅,我更喜欢面积狭窄的卧室,偶尔会进到衣柜里,在里面睡着,下班唐风行把我抱出来,叫醒我。   我有些得意,明白他的意思后,奖励自己再喝一杯可乐。三级咖喱还是很辣,我的舌苔发疼,嘴唇有些红肿,眼泪在眼眶转了一下,吃了一半吃不下,唐风行摇头,继续做我的垃圾桶,把我剩下的饭吃完。不知道是不是吃完辣椒和喝完可乐的原因,浑身暖和起来,神经也跟着兴奋起来,开始不断思维跳跃。跟唐风行聊他的工作,突然跳到今天出去玩的地方,再跳到李景源他们在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回去上学,跳到在花店工作时候听见街口的八卦等等。   唐风行跟着我的思维,没有一次打断我。他问我:“要不要你辞掉花店工作,在家休息?”   “不要!”我喝掉一大杯可乐,大力地砸杯子。   “你是觉得我连花店这种工作也做的不好吗?”   “不是,绝对不是,你做的很出色,但我觉得,你现在手疼的话,可以换一个。我只是询问你的意见,提出一点建议,接不接受由你决定。”   我从发怒的状态立马软下来,继续喝可乐:“不辞职。那里很热闹,我现在觉得自己可以融入,一个人在家很可怕。”   唐风行点了点头:“买只宠物陪你好不好,宠物也有治愈心理的作用。不准随便按自己的思路来发火,思考一下,这是我的建议,不是强制你接受。我今后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   我忍住了一些不太好的思考的方向,摸着盘子边缘:“不用了。”   “不用了。”   “为什么?”   “我连照顾自己都很费劲,还要照顾另一个生命。”   唐风行点了点头,柔和地说:”别总是自我贬低自己,可以尝试一下。冬天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猫或者狗会不会觉得暖和一点?“   我想象了一下学校四处跑和蹭人腿的猫和狗,毛茸茸的......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今天站在宠物店门口看了超过三分钟。一般超过三分钟,都是你心里比较想要的。因为你从来很少跟我提要求,只能我来提要求。”   我愣住了一下,提出要求,似乎是对于我不存在地动词,这个动词最近多用于我对唐风行。一般是我半个月大半夜睡不着,一晚上饿的难受,辗转反侧,吵醒他,他给我炒蛋炒饭。之后我经常叫醒他给我炒蛋炒饭。   而且我居然不会愧疚,并且觉得蛋炒饭真好吃。   “嗯,之后再说。“”   “嗯好,可乐给我,不准再喝,大半夜又得不断上厕所。”   他立马拿走可乐,拿走两个盘子。我"诶诶"两声,跟上他,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他也不觉得烦,听到都会回应我,偶尔顺着我的话说,但我的思维跳的太快,聊得太杂。洗完我就给他也涂上护手霜说:“你可是会弹钢琴的手,比我珍贵。”他捏了捏我的脸说:“你送我的,我都没用过。我们的手都一样。”   说着我就抱住他的腰:“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春光乍泄》。”   “没看过。”   “为什么不看,不是挺多人都看。”   “因为这部电影是悲剧。”   “因为悲剧就不看,为什么?”   “只想跟你拥有好的结局,就要看美好的结局什么走向。”他搂着我的脖子,蹭了蹭我的脸,突然两人之间气氛黏腻起来。   “不问问我为什么看过这部电影?”   “你为什么看过?”   “因为你跟黎耀辉一样都会做蛋炒饭。”   唐风行笑了:“还以为你要夸我跟梁朝伟一样帅。”   “确实有点吧。”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没有,我也要夸赞他,他是我最爱的人。我亲吻上唐风行,又推开他,打开手机,播放一首曲子,拍了拍手:“今晚,特别节目,咱们来跳舞吧。”   我点开了何宝荣和黎耀辉在狭小的屋子里拥舞的曲目《finale( tango apasionado)》,西班牙风格一首探戈舞曲在房间里响起来,我打开房间的小暖光灯,看着手足无措的唐风行说:“我看了视频,我教你。”   他滞后地点了点头,我说:“一左脚,二右脚,我叫你转圈你就转圈。”   其实我也不会,看视频也学不会,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跟十指相扣,身体互相配合。   “一,二,一,二......”我假装数着节拍,让他手掌贴合着我的臀胯,我学着电影中的角色想要扭动身体,但似乎有些别扭,唐风行感受着我的动作手臂有些僵硬。我们总是在互相踩脚,笑着说“踩着了,踩着了。”   “左脚,不是,等等,右脚......”身体之间互相摩擦,手掌因为要平衡不断握紧。   最后节奏错乱,他的脚绊住我的脚,他护住我,给我当了护垫,在地板上,音乐还在重复循环继续,我们互相抱着笑。   “你又说你会。”   “这不是对象跟你一起跳就忘记动作了。”   我们互相拥抱了一阵,无言地对视了一眼,就胶着地亲吻在了一起,两个人都主动都着音乐中乐器节奏啃咬,昏暗的光线中,手开始不自觉地抚摸彼此。我看见了唐风行眼中的欲望, 他的舌头闯入我的牙关,我还尚存可乐的甜味,全被他一股脑地卷走了。他揪着我的舌肉一直不放,手臂力量不断加大勒紧我的腰身。呼吸开始急促,眼前开始跟着朦胧,如同王家卫电影的抽帧朦胧画面,旋转,缓慢,迷离。   我缺氧眩晕一阵,抓住唐风行的头发。   唐风行依依不舍地松开,将手指钻进我的手指缝隙里问:“今天......可以吗?”   --------------------   陈舒宁视角 第51章 51   ===================   “都一年了,这么礼貌?”我抚摸过他晚上红过的眼角,掐了一把他的腰。   “所以……”   “去床上吧,这里你不觉着躺得硬吗?”   他一把我楼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在床上,跟他接吻起来。他舌头灵活跟我的舌头缠绕起来,涎液分泌过多起来,昏暗晕眩间,他说:“衣服不脱了,别感冒了。”   他抓住我的手,亲了一口我的嘴角,我的眼前有雾气,晕眩间,看不清他,他的声音似真似幻问:“阿宁,帮我解开拉开裤子拉链?”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顺着腰往下探,金属冰冷感触摸到后,我拉下拉链,感受到与冰凉的手截然不同的炙热。   我不禁想:没做多久来着,好像是有点儿遥远的事。   我们两个似乎总是亲吻点到即止,最后两个人都被撩拨动硬了后,都是我接吻的时候就缺氧,头晕得睡着了。他也从不继续了,因为睡眠对于我而言很重要。   但总归觉得这方面对不起他,我的性欲似乎被药物和情绪压制住,很少会有想要发泄欲望时候,无关情感,只是单纯对这种事情不热衷,更多是无感和无趣盘旋。   今天着实有点不同了。   我冰到他了,他打了一个冷颤,我就缩手了,他说没关系,过一下就热起来。我摇了摇头说:“你等一下。”   我对着自己的手哈气,让手暖和起来,但还是有些冷。   “要不要我用嘴巴?”   “不……不要……”他阻止我的行动。   “怎么了?”   “想多亲一会。”   “好。”   我摸过他的阴茎,温度实在与我相差太多,我的手指摸过柱身,他颤抖起来。拉过我的头,开始吞咽我的嘴唇似的亲吻,鼻息互相交融在一起。   热,滚烫,血液跟着一起翻滚,我加快了速度抚摸,在他耳边问:“男朋友,舒服吗?”   他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停顿了一下。我猜到了什么,继续在他耳边说:“男朋友,怎么不说话了,舒服吗?”   我摸到了些粘腻,使坏地大力捏你一下,擦过了一下眼。他剧烈颤抖了一下,听见他的喘气声,我的手上沾上一些膻腥味,他刚要拿纸巾给我擦。我自己解开皮扣,脱下裤子,唐风行直瞪瞪看着我,我双手扣着,拉倒在我胸口,没穿裤子的大腿,蹭到他的性器上:“男朋友,我今天……很想要 满足一下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提出要求。   他呼吸沉重了起来,把我半褪下的裤子全脱掉了。   “润滑好像……没有了,阿宁 要不然下一次吧。”   他总是担心我受伤。   手也是冰凉了些,我拉过他的手指伸进我的口腔里,口齿不清地说:“手指要好好扩充我的后面,男朋友。”   舌肉抚摸过他略为粗糙的手指,冰凉被我的口腔温度代替。他似乎也有些兴致,动了动他的手指,搅弄了一把我的舌头。他的手指离开时,不自主地拉出一条银丝。他轻柔地吻住我的嘴唇,手指到达我的后面:“放松,就只是这个还是会疼。”   我尽量开始放松,但手指进入时刻,还是浑身一缩,不习惯地抓住唐风行的肩膀:“疼……不疼,没有,我不疼。你继续。”   我说话又自相矛盾了,唐风行明显停住。我咬住他的嘴唇,咬出血腥味才松口:“别这么小心翼翼,我没那么容易被手指操死,再……再放一根。”   血腥味似乎冲破了唐风行的理智,他的动作急促,一根挤入我的后庭,刮蹭到旁边的璧肉。真的只有疼,没有爽。   眼泪流下来,我也无法控制,这是因为疼流下的眼泪,我管不了是不是。也不是,只有才唐风行我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就因为这个疼,就可以哭起来。不需要被责骂,还可以被安慰。   唐风行开始细细地亲吻我,亲吻最容易放松我的神经,我如同一根绷着的线,无法进退。细细密密的吻雨点似打过来。好闻的味道一点点飘散,钻进我的鼻子里,我的身上和他的身上一样的无花果沐浴露的味道。沾着体温,他会体温包裹着我,我逐渐放软自己。   又有异物从后面悄然进入,我后庭不自觉缩了一下,唐风行捏了捏我的后脖颈肉,像是顺毛似,但却意外的安宁。后面鼓鼓囊囊塞满着什么,有些酸涩。我吐着热气问:“多……多少根了……”   唐风行笑了一声在耳边说:“两根。”   我感受到根本就不是两根的宽度,连忙说:“少骗人,你……至少放了三根手指,有点胀,可以了吗?”   “阿宁很厉害,可以放进去四根了。”   难怪又酸又疼。   他吻过的脖颈,痒痒的,手指动了起来,划过我的皱着的壁肉时,我感受到他抚摸过我的皱褶。我想到就开始腰软,浑身打抖,他手指探到前面,又快速抽回,快速抽插几个回合,肠液分泌起来。我开始吸气,自觉地抬起腰,跟他贴合起来,紧紧地抓住唐风行的背,喘着气说:“太……太快了,疼,真的疼。”   他蹭了蹭我的脸:“阿宁,忍忍,很快了。”   其实我骗他了。在他抽插这时候,除了疼,掺合着爽,但手指委实不太够。   我的老二抬头,今天欲望极其强烈地与唐风行的贴合在一起,摩擦起来,跟随唐风行的手指上下,后穴逐渐被操开,快感逐渐强过痛感。下身痒的厉害,伸出我空闲的手,开始抓起我们俩的一起撸动起来。前头也开始渗着水,炙热粘腻靠在一起,欲望勾着。但我一次清醒地见着自己高超了,在马上就要泄出来的关头,唐风行突然一只手就给我堵住了。   我一口气被按回去,不上不下,在爆发的边缘。我两条快感地哆嗦着:“怎么……怎么不让我射,让我射啊……”   他把手指一下全部拿来出来,手指上沾着我的涎液和肠液,黏糊糊地摸到他自己那根上,掰开我的腿,还一直堵着,我屁股都跟抖动,痉挛似的想要射出:“让我射,我难受。”   “还疼不疼?”唐风行识破我刚刚骗他的行为,似乎有点儿只顾着自己爽了。   这种骗,他都要欺负我一下还回来。我搂过他的脑袋,拉近了些,亲了亲我咬他嘴唇的伤口:“我早就不疼了,你这疼不疼啊?”   突然间,扩充好后穴被抓着猛地插入他的那根,前半头已经埋入,前头一下被松开手,白色浪潮似乎把我整个人带起来,扔上去,又掉落下来。白浊液顺着我的大腿一直到小腿。我疼得哆嗦痉挛,但爽得开始发出喘气声音,但实在是憋不住,喘得娇,自己听了得太柔了。   “你……偷袭……”我声音都软了下来,说得还有些媚,干脆就闭嘴了。   唐风行目睹了全程,我害羞地把枕头盖在自己脸上。   掐住我发软的腰:“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了,阿宁高潮的表情,只有我才能看见对吧。”   “嗯,只有你这种傻瓜才能看见。”其实我很高兴他对于我的占有。   他说:“今天让我多看几遍成不?”   “成啊,谁怕谁?”我把枕头扔掉,重整旗鼓。   我捏了一把他的乳头,再把他的手移到我的脸上,鼻子,嘴巴,眼睛……在摸到后处:“今晚我的哪里都是你的,你来做主。”   话音刚落,暴雨一样窒息的亲吻让我知道,今晚夜还挺长。   长到……我后悔了。   脱掉了外面一层人衣,两个人成为走地四脚兽,只知道单纯好交合。口渴了,唐风行就给我喂水。水从嘴唇旁边溢出来,谁也不去管,只管用舌头舔干净。床头柜子放着长大的洋甘菊盆栽,它被我们撞的晃动起来。早上起来,才发现他倒在床头柜上,土撒出来不少。   “唐风行!停……别,被顶,太深了,你又顶那么深!”我被他扣着双手,压在他的胸脯下面,挣脱不来。再一次往前一顶,我的脑子被搅和进溶液一般。两个人再次泄了个爽,在还在高潮余韵,又被抓着,坐在他的跨上,他不断地掐着我的腰上下耸动,那玩意回回比上来得深,偶尔还会蹭歪,但疼着酥麻。   “啊……你别每次都这么快。”   唐风行每次都是爱干,不爱说话类型,专心致志地要把我榨干一样,仿佛下一次我们就没机会做爱了一样。   “下次咱还能做,我射了几次了……好疼,我好困,唐风行,好男朋友,下次再来。”我的嘴唇一样被亲肿了些,唐风行抓着我的手腕,继续亲吻说:“不要,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唐风行抓住我要逃跑的腰,一把摁下去,腰我已经直不起来了,后面粗棍子还吃着,孜孜不倦地往里头探索。我体力不支往下一坐,唐风行的老二恰好撞到我的刺激点,他便开始卖力继续戳弄。我喘声逐渐加粗,开始抑制不住地呻吟,浪得没了边。唐风行摸上我的小腹,开始说:“怎么这里小鼓的,我戴了套子的,没在里头?”   他开始往下摁,我连忙扯住:“这是你的那个……”   他还是使坏去摁,我开始手也痉挛起来,很舒服,快感开始爬升起来,他再次轻轻按压下去。我发现不对劲,我今天喝了很多可乐,我哑着声音说:“我要上厕所,不做了!我不做了!”   我答应的事情,唐风行一定会好好执行到头。他将我抱在怀里,按下小腹下面,后面的阴茎不断来回抽插,快感不断叠加,我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不仅仅是高潮。   我哭着说:“唐风行,我想去厕所,你让我去吧。”   “没事,这里也可以。”   唐风行话音一落,用力一顶,环抱着我,按我的小腹,头皮发麻,一阵阵酥麻,往下半身走去,一股滚烫从我前头流出,稀薄的精液带着尿水。   我羞耻难受,但唐风行给我擦了擦,擦干净我腿上的东西,就给我把衣服全部退掉了。完全不介意这般脏兮兮样子躺在他面前。   我手都不想动说:“好脏啊,我弄的这里好脏啊。你快点,去洗澡,我来收拾。”   “不脏,没事。还有个新的,昏暗时候,我们两个人不是应该就做这种事情吗?没事的。”他搂着我,亲昵地跟我蹭蹭脸。我没有力气,但也知道,他在纾解我的自责。   对,我在自责我弄脏床单,就像是童年时期尿床一样的害怕,纠结如何补救。   他带我进浴室,给我舒舒服服地洗完全身,穿好衣服后,让我乖乖把头发吹干去睡觉。我浑身酸得厉害,腿和腰酸得厉害,好像血液换成了柠檬汁一般。我坐在已经换好的床铺发呆,发呆。   发呆干什么呢?   等唐风行洗完澡。   为什么要等他洗完澡?   因为我要睡着了。   这跟等他洗澡有什么关系?   还没亲他就睡着的话,梦里有无脸男会追杀我。   我一直撑着等到他洗完澡,他给我吹头发,他把抱在怀里,我软成一团 没有使任何一点力气支持自己骨头和肌肉。唐风行给我喂药,最后把一颗思诺思吞进嘴里。他拍打我的后背说:“睡吧,祝你有个好梦。”   “别把我当小孩哄。”   “你都没当过小孩,把你当小孩哄怎么了。”唐风行紧紧地抱住我,两个人身上还有刚刚淋浴后的味道,从衣服移动,带出体香。   “阿宁,我知道你现在想复学了,很想融入回去。但我就希望你,你在我面前,就这样吧,适当提出你想要的要求,说说自己喜欢的东西,只做个几分钟的小孩子,都好。你十几年前你觉得没有的,我都给你好吗?”   “唐风行,你快别这么说了……”我擦了擦鼻子,更加往唐风行怀里缩,药效发作,这药跟关闭电源一个道理一样,只要吃了,几分钟后,人就跟机器断电没区别,嘎巴一下,就没意识了,睡着了。   我在即将睡着地边缘说:“你越这么说,我就更加……更加爱你了……”   唐风行凑近过来:“你再一遍,我没怎么听清楚?”   “更加爱你了!”   “多加点时间吧,我在你面前的我,都是真实的我。你回家就多抱抱我,多亲亲我,把我当小孩哄,几分钟太短了,一个小时行不行?”   “一个小时也短了,提要求可以跟我提多点,比如像上次说的一辈子这种,阿宁。”   我已经即将睡着,唐风行的吻就落下来,像什么呢?羽毛,柔软。我想提力再要一个,抓住他的衣襟。眼前咔嚓,如同玻璃破碎开,迷离,眩晕,晕开的无力,一瞬间掉进了飘忽的柔软摇床,沉沉睡着了。   --------------------   陈舒宁视角(有个恶俗play!的车 )不喜欢就跳过吧! 第52章 52   ===================   “陈舒宁,你他娘给我出来吃饭!”唐风行在外头吼我,这是他第几次叫我吃饭了。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翻看著书,把案例翻来覆去地看,白纸A4纸铺满了桌子,我的笔刷刷地写,完全没有想要回应他的意思。   我听见外头没声,心里不禁有点愧疚:“你先吃吧,别等我了,我还没复习完。”   “出来吃饭,你不看看几点了,从上午七点你就在里头龟缩不动,你是神仙吗?”唐风行收之前平缓的语气,前一句也讲了脏话,看来是真生气了。   因为早上我把自己关里头,没吃他做的早餐,他也没想着我现在也还没出来过,   “你非得跟我吵吗,要你管?”我被他念叨的烦,摔了笔,忍不住暴躁地顶回去。   外头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应我,我停下来笔,看了一下点,居然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他也该去上班了。   想想他几乎每天上班中午还回来看我一下,叮嘱我吃饭,仔细一想,我就下不去写字的手,我连忙开门。他就站在门外,手还保持着敲门的样子,看见我,脸色沉下去,没一点好脸色给我。   “是,我管多了。你他妈爱吃不吃,我跟个老妈子似的哄你吃饭,我也是有病是吧。”   惨了,这声音,绝对是生气,我说话过分了,这得哄,不然又要冷战。我连忙抓他肩膀,他立马转身,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走出了屋子。   我听见“嘭!”关门声就知道,他这次真心气到了,是因为嘴快讲的话吧。我烦躁地搓揉头发,陈舒宁,你看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我看着桌子上热了好几次都饭菜,我想我也是挺混蛋,说出这样的话。   想着他晚上回来,好好跟他道歉,可是晚上他没有按时回来,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他要出差,他得去一趟委托人的家乡。   第一次没有唐风行的拥抱,没有他的声音,床上只有我这么一个人。   我开始回忆了一下,最近不用去花店。花店这一个月都不开,好像是温渡凉与零售交接,丢了一车的花,那车最后在附近一片湖里找到,车从湖里被捞出来,司机跑路的了。   至今也没查出来为什么司机要这么做,只是温渡凉把店关了,让我一个月再来。我说可以让唐风行帮忙,他说他不想去追究。   他开花点就是觉得之前生活太累了,太麻烦,才答应来开花店。他要休整一段时间,我也不好强制要求他,恐怕是被这件事刺激到了。私人问题就不能继续深究下去,我这人跟唐风行待久了,也喜欢替别人多操心起来。   这几天我精神好了很多,有些好过了头,经常睡不着,脑子里跑火车,无数事情跟一部部残缺的胶片电影闪过。思诺思要吃一颗半多,半夜还得手脚抽搐一下,唐风行在我身边,我才能稍微一夜无梦。   而且这样药一下去一整天都要犯晕,不到下午基本不会清醒。醒来又要犯头疼,愈发不愿意睡觉,他工作出差,他不在,我就不敢睡觉。生怕梦里醒来,这一切是假的,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幻想。没有唐风行,也没有人救我,只是我的脑海不断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罢了。   怕梦碎,更怕自己承受不了,恐惧像上吊的绳子一样紧紧地栓紧我的脖子。我就连着几天晚上偷偷没吃药,晚上就不会有困意,起来翻原先的书,想着吃进点知识。   连着不休不眠好几天,本来就不爱进食,没有唐风行,我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我们这几天也没有好好说过什么话,没有打电话,也没有过多的聊天,我每次敲出来一大堆话,全部删掉,用纸上文字来麻痹我自己,下次再说,等他回来再说。   到了晚上,我会疯狂想念他,想念到无法纾解疼痛的悲伤。   心脏狂跳,头昏眼花,我也不舍得合眼,闭上眼睛几分钟,就是抽搐,胸闷醒过来。醒来就被梦魇魇住了,满屋找他,最后想给他打电话,在手机上敲出来熟烂于心的号码,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出差了。   心里想着:不能打扰他,等他回来就好了。   我擦了擦满额头的汗,猛然意识到我已经过分依赖唐风行,他比我的思诺思好使,能让我睡个舒服的觉,能让我不害怕。   冬天越来越冷,雪已经在地上落了一层,窗户上一片白气。窗外刮风声音,车子车灯划过,我突然惊醒,急促地呼吸,随便拿了一件外套就跑出来门。外头寒风渗进单衣里头,但我没有知觉一样,拼了命一样的跑。雪落到我的身上,融化湿透了我的头发。我顺着街道一直跑,我在害怕。我梦见一个人穿着熟悉的西装,他黑色西装上濡湿了一大块在腹部上,我手上是那把刀,沾着黏腻的血,他被我紧紧的搂着,但早就没了气,看不清脸,但我知道那是唐风行,那个地方就在他的事务所门口前。   不可以,不能......就算是梦我也要去确定一番。   我无知无觉地已经跑到他的事务所门口前,里头关灯昏暗。这个点,怎么可能会有人呢?没人,还好没有人。   如果我打电话给他,说我梦见你死了,一点也不吉利。我扶住玻璃门,脱力地往下滑,是梦,梦都是反过来的。   我浑身颤抖,站不住地跪下来,滚烫的眼泪自顾自地顺着冰冷脸颊往下滑,越落越多。   唐风行怎么去了那里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他真的要不管我了吗?   怎么这个人这个小气,跟我冷战这么久?   我无助地撑着地面,街上昏黄的灯,地上冰冷肮脏的雪。我脑子已经要被冻住了一样,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   身上衣服都湿了,我脱力地靠着门,看着眼前的白炽灯,模模糊糊的视野,莫名其妙就睡着了。天亮,我被冻醒来,浑身酸痛,头疼得更加厉害,我在门口这睡了好一会,外头阳光亮得刺眼,眼睛酸胀。我听见了电话声音在房间响起来,一步一步挪过去,蹲下来捡起电话,一看电话号码。   第几天了,快一个星期了吧,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我心里充斥着许多话想要喊出来,你是不是腻了我了,我这么麻烦 。   那天你是不是特意选出差,就是不想见我了。   是不是想着这次出去就不回来了。   我不禁想,我这么任性又不体贴的情人,还是个硬邦邦的大男人,又不软又不怎么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乱七八糟的人生,为什么要选我,为什么要救我,留着做什么。   我接了电话,两边都没有出声先,他率先出声:“阿宁,今天起这么早?”   我瞬间所有的想要责怪的话,眼泪瞬间一大股一大股流下来,张不开嘴说话,我想念他,特别想念他。   我不断地张嘴模拟说话,喉咙发紧,僵硬地说:“唐风行,你还回来吗?”   我想你了,我太想你了,快点回来吧,再不回来我就要疯了。   他沉默一会,听见我的不对劲:“不回去,我能去哪?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   “没事,我挺好的,早点回来。”   “撒谎,陈舒宁,你到底怎么......”   我猛地一下站起来:“我说了我没......”   突然那一下,有人捏住了我的心脏一样,指甲掐进心脏,心跳加速剧烈,胃液反到我的口腔,眼前一阵白光,比外头的阳光还要亮,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清任何东西,天旋地转间。我依稀听见手机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听见他在叫我名字。我捏着心脏的位置,模糊间清晰说:“我......低血糖,我去买点早餐了,放心,我没事。”   我快速说完,下一秒就挂掉,挣扎站起来,浑身都冷汗又湿了一次衣服,口腔烧得厉害,心脏跳的厉害,我快抓不住手机了,跪着哆嗦着拨打120,还没转接,疼得意识模糊,如同被扔到旋转的地球仪上,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睁眼那一秒,头疼得厉害,被人打了一顿都没这么疼,手背上还插着管,注射着药水,心脏好像正常了一点,胸腔有一下没一下的疼跳着。   “醒了?”李景源坐在我旁边,正巧吴化文从门口进来,许久没见他们了,似乎跟唐风行在朋友圈宣布自己出柜在一起之后,我几乎没有跟他们有过联系。   我不敢点头,动了动发干的嘴唇:“谢谢。”   “谢屁,甭跟我说这些客气话,官宣之后就不联系我们,真当拿我们当小弟使唤啊。陈舒宁,我跟房东要锁开门时候,能被你吓死,看你那脸,跟进棺材的死人有什么区别。”吴化文说完就被李景源狠狠敲打一把脑袋。   “说话可真不好听。”我笑着闷闷地回来一句。   没死,第一次觉得这么高兴。   “说什么屁话,呸呸呸,快过年,这话晦气。”   “行行行,我不会说话。你看看他那副德行,能气死我。低血糖跟心肌炎,你差点就跟新闻上那些猝死的年轻人一样了,抢救一轮,才没事。”   “唐风行什么时候能到啊,他给我打电话着急的地址说了三遍才说明白,现在家属都醒了,没见他人。”   “明天,今天还不太行,委托人那边还没查清楚,那女孩从跳楼死了,明摆是自杀,可她妈硬是说不是,还去学校闹事。曾经她女儿在家乡生活一段时间,回来就精神不正常,最后去一趟市里的脑科三院住院了一段时间。回去上学一段时间,最后跳楼还是在教学楼跳下去。尸检报告里检查出她服用过多精神药物,保不准就是吃了药精神不正常,产生幻觉,就跳了。”   我瞬间坐起来,这个梦,学校,女孩,跳楼。我抓住李景源的手,输液管里有些回血,他按着我:“你慢点,着急什么。怎么了,这事被学校压下来,你听过?”   ”女孩叫什么名字?“   ”名字......这新闻好像上了一次热搜,很快就被撤了,但还有一些新闻文章留着。“   我看着他滑动手机屏幕,心里念着不要,我不该问。他把手机放在我我面前——这个笑嘻嘻,剪着男生短发的女生,新闻文章化名了。但我认识,她叫贺蓉南,那个有拗口名字的女孩,她在这个冬天自杀了。   --------------------   陈舒宁视角 第53章 53   ===================   等他们离开病房,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谁也不想理。脑子里剩下的残梦不断回旋,过期的磁带沙沙打转,跟我现在的脑子一样。眼泪一直滑出眼眶,溜进鬓角的头发里,湿漉漉的寒冷。我蜷缩进被窝里,心脏剧烈的疼痛,喉咙发紧,难以吞咽呼吸。   她清脆的声音飘出,似乎就在我的耳边:“这里的你跟那些谁谁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什么不同,有病就有病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能掉快肉啊?”   她那样坦荡,承认了自己的病情。那些个瞬间,我觉得我已经大四,却没有一个高中女孩想的透彻。但我想到她也是病人,她既然能来,也是跟我一样的。   脑子没病。心里藏着病。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跳下去,我不是说过有事找我吗?   不是说是朋友吗?   明明之前还跟我在微信聊天,眼泪糊住我的眼睛。我着急翻开之前的聊天记录,最后的聊天记录是半个月前,她说她不想放寒假。我问过学生不都是期待放假吗?   她发来语言还是愉悦的声线,她说她喜欢现在的学校,尽管没有朋友,但一个人过的很自在。放假的话,她就要回家乡了,她不喜欢家乡。   现在听见这个声音,我不禁鼻子发酸,眼泪留的更多了。我原先也是这般,人不需要陪伴,一个人也可以。不可能不需要陪伴,人类这样的生物都需要在社会上建立人际关系,那是一条线延伸无数条线,线互相牵扯住,留住彼此在这世间。   她在跳落的那一瞬间,是不是认为系在她身上的线都被剪断了,所以觉得没有人能够拉住她了。   我这条纤细,可以算是微不足道的线,没有拉住她啊。   为什么我不多问问她没有朋友,不喜欢家乡的原因。闭口不谈,深深埋在心底的情绪永远不会被消解,就跟随意可以制造的垃圾袋一般,上百年都会留存,慢慢分解出有毒物质。   我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梦成真了,我没有拉住一个人,短短的头发,漂亮的笑容,在医院里碰见时候打的招呼,一起吃过的难吃的饭菜......   就只剩下我记得了,好痛苦,为什么这么狡猾,把回忆留下来给我一个人。   这个梦成真了,下一个梦难道也会吗......   我着急地打出电话,那边电话不停地发出“嘟......嘟......嘟......”的响声,迟迟没有接通。   求你了接电话,唐风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把提醒音完全听完,我也没有舍得挂断,58s自动挂断。我钻出被窝,扯掉掉了碍事的针管,一阵失力的疼痛,血液从针孔中冒出些许。我咬住手指关节,不断将牙齿扎进皮肤里,抓扯着头发,让疼痛镇压住我的狂躁。不断反复拨打,眼泪掉到手机屏幕上,我用袖子不断磨擦掉,一次又一次的自动挂断,一个接一个的58s流逝。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接电话啊!   手机最后电量告罄,瞬间关机。   我的心脏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尖锐的玻璃扎入一般,一阵眩晕,我翻下了床,不管身上疼痛,我爬起来,开了外面的门。李景源他们原来还没有走,坐在外面长廊的椅子上,他们看见手背上的血,吴化文按住我,把我往里推:“卧槽,你在干什么,没输完液跑什么?怎么......哭成这样?”   “手机没电了,没电了。”   “没电就没电,还以为什么事情。”   “有事!唐风行他不接我电话,万一,万一他出点什么事......”   不是他怎么办,是我怎么办,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害怕失去和离别,不论是朱美英,还是贺蓉南,亦或者唐风行。我想要自杀,想要自毁,也是因为无法承受那一刻,那一段痛苦,接受不了任何一次,跨不过的坎,如同原本完好无损身体在支离破碎,拼凑时候还扎得满手的血,满手的玻璃怎么去握住别人的手啊?   我忍无可忍蹲下来,眼泪撒了欢一样的流,想要抓破自己的脸皮,痛苦不堪,好像离开这里,好想不存在,不存在是不是就会因为这些事情这么痛苦。放弃吗,结束吗?   因为怎么样我都留不住,谁我都留不住。   我开始自顾自地消极往下走,自欺自艾。他们两个蹲下来,捏住我的肩膀。他们从口袋里拿出来我平常吃的药,我吃惊看着他们。   “我们......从唐风行说的地方拿过来的,好好把药吃了吧。”李景源透过他玻璃厚的镜片看向我,似乎想要抓住我。   “你们......”   “唐风行这小子,在你们出柜几天后回宿舍那一次,被我们严刑逼供出来,你别怪他。我们早就知道了,关于这些药,只是我们知道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也很长时间没有跟你联系。但还是想说,别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做傻事,陈舒宁。我们会很难过,你明白吗,就像你为那个上新闻的女生难过一样,因为我们之间是朋友,有感情。”吴化文拉起我,把我推到病床上絮絮叨叨地说道。   难得吴化文会这么好好说话。   “他那边应该是信号不好,电话接不通,你晚点再打,他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们。”李景源倒了杯水给我。   原来我身上还系着线,由唐风行这一条线延伸出来的无数条线,我答应过他,答应过他不能随意离开,随意结束。   吴化文去喊护士过来重新给我扎针,随意拔针被护士训斥了一番。   “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吗,电影看多了是不是,还是低血糖到脑子不行,针管可以随意拔是吗?再有下次,概不负责。”   手背淤青了,但护士扎针技术很好,没有多疼。我换成了唐风行给我的思考方向,护士可能不是真的在责骂我,是因为我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她看不下去提醒我。   突然原本存在于我生活中的恶意开始消失了一些,那片阴暗的沼泽地,也许并不是不能够逃脱,只是我选择了愿意沉陷,但有人在岸上拉绳子,而且不止一条。我看着他们,嘴角抖动说:“谢谢......你们。”   朋友吗?   果然人不能缺少陪伴。   药物效果让我冷静下来,疲惫沉睡了一段时间,醒来不知道凌晨几点,没有拉窗帘的天黑沉沉的。我的身边多了一张椅子,温暖熟悉的手掌盖在我的手上,心脏好像弹起来轻快的钢琴声,潺潺流水一般,心脏跳的好快。我侧头看向靠着墙壁睡着的唐风行,身上还有没有换下来的西装外套。   他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   我知道他很累,但我不想大冷天,他睡在外头。我拉了他的手,他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他眼睛里有未醒神的雾气,轻声说:“醒了,还难受吗?”   “水。”   他起身给我到了一杯水,把我扶起来,快速喝下几口热水。我直直地看向他:“上来一起睡吧。”   “不了,这床小,挤不下我们。”   “睡着冷,头疼。”   他叹了一口气,把衣服脱下来,剩下里面的衬衣,他进来被子里就把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摸到我的后颈上,轻轻给我揉:“头哪里疼,要不要叫护士来?”   昏暗中唐风行疲惫的神态,皱着眉头,我也伸出手,抚摸他的眉心:“不疼了,见着你就不疼了,真的,一个星期了,想你想的我头疼。我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说那句话了。”   唐风行手停住,把我更加用力搂进怀里:“我......也很想你。可是你让我不要管你,我也想着我是不是管的太多,让你不舒服了。”   “喂!你反思个屁,明明是我错了啊,是我说那么伤人的话。”   “对,那就是你的错。”   嘿!这人不按套路出牌了。   我赶紧顺着楼梯下,乖顺得不行:“嗯嗯,我错了,老婆,你别生气跟我冷战了好不好,我保证每餐都好好吃,不会不给你开门,你管我吧,我巴不得你天天管着我。”   唐风行捏了捏我的脸说:“我哪里是管着你,明明是太惯着你了。”   “是是是,老婆就惯着我。”我跟唐风行四目相对。   “你是不是替我在帮那个女孩?”我摸了摸他的眼睛,摸着他的轮廓,一圈圈地摩挲过去。   “有这样的一部分,但更多是当时她的母亲找来,这张名片应该是你给她的吧,如果有需要打这个电话。那张名片还是我实习期的名片,我想更多是,你信任我的能力,把名片给了她。她妈妈也把希望交到我手上,希望我能让她女儿明明白白地离开。”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我蹭了蹭他的脖子。   “你的情绪能好好控制吗,怕你难过啊。”   “现在这样的方式知道,也很难过。”一想到那篇新闻,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乖,我在这里,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情,她不是单纯的自杀,但更多的你不能知道,这些需要保密。”   “我知道了。唐风行......”我看着他的眼睛,果然是我见过的最明亮的眼睛。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我们两个人气音沟通,耳朵面颊痒痒的,我轻轻擦过他的嘴唇:“想说的很多。”   “那就一个一个说,我都听着。”   “我很想你。”   “我知道,我也很想,但你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说你很想我。我害怕我打过去,你就像以前那样嫌我烦,把我拖进黑名单。”   我之前常常嫌他烦,过分地把他拖入黑名单,我讨好的继续亲了他一口:“我会拉黑任何人,但永远不会拉黑你了,我真的错了,你翻旧账,狡猾。”   “我是你男朋友,被拉黑也会生气对吧,我有这资格对吧?”   开始了,只要唐风行开始显得卑微一点,我就觉得我特别渣,特别对不起他。我摸摸他的头发:“你是最有资格抱怨我的脸,老婆别挖苦我了。”   “换个称呼。”   我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亲他一口:“老婆,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今天你没接我电话,我好难过,我做梦梦到你......不在了,你比我先离开了,跟我妈一样,一点提示都没有,我差点就没忍住失控了。”   “那边是山区,信号很差,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抚摸着我的背,我有些困了,继续说:“现在我觉得什么都能跨过去了,只要,只要你能继续在我身边,我只你就够了,我一点也不贪心,对不对?”   “对,阿宁,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你现在能体会到我每次看见你自杀时候感受了吗?”   这像是心脏被轻轻捏了一下,我愧疚又心疼,原来会这么痛苦,会这么不安。   “嗯,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会竭尽全力跟你过好一辈子的,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   “最后一件事,我爱你,我好爱你,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离不开你。我完完全全的属于你了唐风行。”   “我也爱你,陈舒宁,谢谢你选择了我。”   四目相对下,我们默契地闭上眼睛,唇贴合在一起,舌头贴近,缠绕,面颊挤压在一起,逐渐打乱的一呼一吸,炙热撕扯的亲吻在发泄我们分开七天的无尽想念。   --------------------   陈舒宁视角 第54章 54   ===================   陈舒宁在我身旁睡得安宁,难得一夜没有震颤,也没有说奇怪梦话,只是突然会醒来一瞬,手也跟着苏醒过来,重新抓紧着我的袖子,摸摸我的耳垂,重新闭上眼睛。   一晚上反复确定我的存在,他生怕自己出了幻觉,觉得这个人是他臆想出来的。   我把他搂紧怀里,夜晚总是想法多,四处跑。陈舒宁精神上在向前走,但肉体总还是记着曾经死在自己家的妈,见着点相似物件和事,病情就反反复复。才多大点,就看见自己妈在家里上吊割腕,放谁身上都难以承受,难以跨过去。陈舒宁属于是后天的创伤刺激,加上逐渐累加的心境障碍,少说十年独身一个人走了过来,那噩梦却一直还在。   故事能三言两语讲完,但人在其中的情,事外听故事的人永远无法全部感知。   我搂紧他,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我轻轻摸他鬓角,眼角有些湿润,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声对着睡着的他说:“我要怎么疼你好啊,阿宁。”   陈舒宁上午十点也没醒,大概跟吃药有关系。他身体吃不进油水,八点时候喂了粥,全部吐出来了,话也不说,没了昨天插科打诨的精神气。过了一阵莫名其妙发起烧来,整个人被抽离灵魂一样,在床上半梦半醒地哭着,闹癔症。我把搂进怀里,他抓着我背后的衣服,连续不断地喊我的名字:“唐风行。”   我回答:“我在。”   陈舒宁带着哭腔继续说:“唐风行。”   “我在。”   “唐风行。”   “我在。”   “风行,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就剩......你一个人了,你陪陪我,你别走,你陪陪我......我很乖,我不闹,我听话,不要离开我。”   想必小时候很害怕被他妈妈扔掉吧,总是不闹也不要,顺承着一切。   “不会,阿宁已经很乖,很听话看,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我轻声安慰他。   他啜泣了一阵,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把他重新放好在病床上,叹了口气。   我一阵心虚,我只能陪他这一上午,下午得准备好资料,准备开庭。调查一段时间,现被告人是家乡那个做老师的叔叔,以强奸罪的罪名起诉他。她妈妈在贺蓉兰摔碎手机屏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加了锁文件,通过技术处理,解开了密码,是一段恶心的视频。   拍摄角度很奇怪,似乎是被藏在某个角落,能看见铁锈的桌子腿,能听见女孩的哭声,偶尔能听见咔嚓咔嚓杂音之中模糊的男声。   巨大崩溃的声音说:“叔叔,我求你......你放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好吗?我求求你了。”   回应她的尽是一些难听的下流话。   但因为角度问题,只有贺蓉南原先的长发,和半个男人的脸出现,在亲吻她,一只束缚住她的大手,桌子在晃动。   这张桌子正是他叔叔家书房那张放了许多年的学生课桌。   还有一些模糊偷拍的图片,这男看着老实,带着黑色的方框眼镜,看上去有些年头。他被叫来调查时,死活不承认手机中那个男声是自己。这种课桌哪里都有,只有半张脸,女生也没露出脸,怎么就能给他安罪名,还大声嚷嚷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帮她照顾女儿,反而说他是强奸犯。   任由他他闹,对于视频这一证据还不足够,这事还没完,我先去询问了各类问题,反复以不同的形式问同一个问题,他也答得都差不多,仿佛过于的滴水不漏。以视频为证据跟当地警察用了搜查令,一起搜查这个书房。没承想在书房窗户下的一个快枯萎大盆栽石头下藏着个盒子,盒子带密码。把盒子带过去给他看,他也死不承认这是他的盒子。既然是个无人认领的盒子,作为无能能够使用的权利,那么这物件作为证据,强行开锁。   里头全是些女孩的照片,穿校服的,穿便服,也有没穿衣服的,都是一些偷拍的视角。这老师没结婚,照片中女孩各种各样,但都是相同的年纪。检测照片上的指纹只有这个老师一人。又是亲戚又是老师,衣冠楚楚的模样。最终他看到照片也承认了自己作为犯罪人的事实,大喊着说他后悔了,他不是故意,他不想坐牢。知法犯法,活了这么久也是个法盲。   证据收集妥当,事情又属于刑事案件,侵犯性权利,且对象作为未成年人,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但当事人已经不在,让父母以代理人身份出席庭审。   按照诉讼流程,大概从侦查、审查起诉到一审、二审,阶段进行中各类文件琐事要处理。   这人行为违反社会道德,社会舆论也起来,对于我这方原告及其有利。尽管这人行为可诛,但庭审过程中,不断提问,陈述对方涉及的定罪量刑的主要事实和情节。这一趟官司打下来也快一个月,毕竟也不是什么高智商犯罪行为,处理起来也不复杂。只是这个女孩的名字不断出现在法庭上,听着心酸。   二审结束,我出法庭时候。陈舒宁在柱子旁边坐着,尽管戴着围巾,脸颊被外头的风冻红了,耳朵上头是红的,下面是白的。   这是来接我?   我走过蹲下来,给他捂耳朵。他吓着,醒了,看着我.   我给他搓了搓冰冷的手说:“怎么跑外头等我,多冷啊。”   他搂住我,身体在抖,看来冷着了,带点委屈地说:“我出院你都不来接我一下。但没关系,你不来接我,我就去接你。”   陈舒宁的笑容在我眼前晃,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脸,但人是有精神气的,不知道是不是庭上说太久话,没吃午饭,看得不真切,希望他能一直真心地笑着,笑的阳光。   “别任性,发烧不也刚刚才好。”我每天半夜回去看看他,反复烧了几天就稳定下来了,就是又瘦了些。   “我......没任性,我就是想......”   “想什么?”   “不知道,非常害怕,稍微想到点事,就难受。”陈舒宁说着说眼眶就红了。   “是见不着我难受,还是因为贺蓉南这事难受。这事也就这样了,你应当不想听,才没进去做听审。”   “嗯,见不着你难受,这件事我也难受。”陈舒宁一下子泄了气,肩膀塌了下来,眼睫毛眨动,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心疼地给他擦去眼角的眼泪:“我要怎么做,才能减少点你的难过呢?”   “你亲亲我吧,亲吻刺激多巴胺,兴许我就不想掉眼泪了,能开心一点,刚刚睁眼就见到你,就特别开心。”   我把他拉起来,戴上帽子,拉到柱子后头角落,轻轻吻了一次。刚刚分离,陈舒宁又重新凑上来,摸我的耳垂,惹得我的心脏酥酥麻麻的,他抬眸说:“再亲一次可以吗?”   说完,我们又亲了一次,想要再来第三次,旁边有人走过,我们才匆匆分开。   我牵起他的手说:“要不要去飞蛾墓园看看她?”   陈舒宁侧头看了我一眼,犹豫地捏紧我的手:“我怕我到那,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妈的墓,我几年都没回去看过。我受不了,一见着上头照片,我就控制不了自己。”   “没事,有我在。如果真的不愿意,那咱们就回家吧,不用强求自己去做,不做也不是错误,转到怪自己不好。我们说好,不要没有理由就责怪自己。”   他站着,皱着眉,再亲了一口我的脸颊说:“好,你一定得陪着我,你不能走,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那咱买束花给她吧。”   “嗯,走吧。”我亲了亲他的手背。   --------------------   唐风行视角 第55章 55   ===================   我们买了花,买的是向日葵。陈舒宁包花的习惯,许多的花束都想要加入向日葵。他没有包花艺术的色感,他喜欢向日葵,跟他一直爱护那盆洋甘菊的一样。洋甘菊给他希望的气味,向日葵给他希望的色彩。   他说,贺荣南会喜欢的,她明明没有长发,却一直保留着一个向日葵橡皮圈,但发圈早就松松垮垮,她也没有长发,她一直戴在她都手腕上。   我没有真正见过这个女孩,我想能在陈舒宁印下这么深刻印象的女孩,那定是温柔灿烂的女孩,这般好的女孩永远留在了如花般灿烂的十八岁年华。   陈舒宁把花放下来后,蹲着后坐下,就这样看着墓碑上照片。   “长发挺好看,贺荣南。”   “给你送花了,一百多呢,我不抠了吧。”   “我想你……应该应该喜欢向日葵。”   陈舒宁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飘动。   他曾经是一片无处落地的枯叶一般,墓上的女孩像是他的同类,是另一片飘荡落不到地上枯叶。没有摧拉枯朽,也没有冬去春来。   陈舒宁抖着声音,眼泪从笔尖聚集落下来说:“你是不是傻,干什么为坏人剪了自己喜欢的头发,你跟我说啊,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你连让我救你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莫名其妙地嫉妒这个女孩,不与任何性别相关,她能让陈舒宁如此掂量,如此害怕,如此的记忆深刻,是他忧愁的引火线。   我可真自私,不舍得陈舒宁的心思一点点分到别人身上。   我也坐下来,靠着他,肩膀触碰,感受到他浑身都得厉害,眼睛鼻子脸颊都是红得,站着眼泪,水汽。他如冬日枝桠上剩下的唯一叶子一般,在萧索的寒风中独自坚持起来。   晚霞落下,来得暗淡,去得也暗淡。他哭了很久,说了很多,他喊着,叫着,不顾所有人,他说着他的想念,他的后悔。他哭得越发地狠起来,我把他搂过来,他应当早就没了力气。   “我好难过啊,唐风行,人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啊,我……好疼,我的心脏好疼。”   同类逝去的痛苦,我从他捂住心脏都动作,着实跟着一起疼起来。   “乖,阿宁,别哭了,别往下想了,过去了,需要翻篇了,这一跃,她也应当真的解脱了吧。”   “为何你开始不让我也解脱了呢?”陈舒宁猛然抬头。   我看见他被眼泪浸湿的眼睛,带着雾气,泪花在眼角。   我用手指揩去他划下眼角的眼泪,认真地回答他:“因为我自私。”   陈舒宁一直盯着我看,眨动眼睛就能看见睫毛上又沾上小水珠。他亲了一口我的嘴唇,真挚对我说:“感谢你的自私,让我明白有人爱是这般滋味。”   “什么滋味?”   他把我的手掌牵过来,放在他的心脏上,抽噎着说:“你的手听见了吗,听见它在跳了吗,它总是会因为很多事疼。刚刚特别疼,疼到我手指都在疼,但你这样,我就……不疼了,有你在,这里不疼。尽管我总会悲伤,但不疼还温暖。这像是吃饱了饭,胃里暖和得安全舒服。”   “也许是你给我带来了,除了你以外的温暖。贺蓉南,吴化文,李景源他们都让我知道,我的存在有价值。”   “我可能因为人间给予我的千千万万个痛苦而离开,但我一定会因为你留下来,哪也不去,永远在你身边。”   陈舒宁郑重在墓前弯下腰鞠躬,眼泪滴落地面,他郑重地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他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墓园。   疼痛撕扯之间,陈舒宁从废墟之中又重建起来。   他到家也一直保持着低落,不说话。我知道他这样的状态不能打扰,他陷入自己的情绪思绪中,打扰只会更加影响他的情绪。他走进房门,小声地跟我说:“让我自己呆一会。”   正要关门,再解释说:“我不是不想理你,也不是你不好,是我……”   他的话很乱,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没有那样想,你想自己待着就自己待着,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其实他一个人待着,我隐约还是担心,但的信任占更多数。我点了点头,他关上门,我贴近门听,听见他倒药的声音,再听见拉开衣柜的声音。   又进衣柜了。   陈舒宁是这样的,难过了,也不会在我们面前哭太久,他会选择吃了药,钻进衣柜里,抱着我的衣服,压在自己身上,就这药迷迷糊糊睡过去,等自己这一阵缓缓过去。   这更像是一种习惯,他说比起床更喜欢衣柜,那里拥有我的味道,很浓,像是被拥抱起来的感觉。   我笑着,觉得不解,问过他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抱。   他笑了笑说,不知道,也许有时候最亲近的人,最爱的人反而会有胆怯的心理,这样仅仅只有味道一角的存在,让陈舒宁能恢复心情很快。   尽管人不在跟前,但味道唤醒很多回忆。他说我身上的味道是温暖的太阳味道,也是白砂糖水的味道。   其实最终他的意思是告诉我,他拥有的最美好回忆都是能直接与我相关,所以他喜欢。   我坐到出租屋里沙发上,我逐渐渗入到他的体内,排挤出他原来身体里的苦涩腐烂。在他情绪拉扯之际,影响他,也影响我。   我会累,但永远都会守着他,因为他说过他爱我,这就足够我这一辈子都对他好。   我最后写完总结报告,记录好卷宗,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我拿出备用钥匙,轻轻拉开衣柜。   陈舒宁在一堆衣服里睡得温顺,像一只小羊羔,乖乖地待在角落里,不哭也不闹。没有那样死去活来的难受,只剩下一水的平静。   我慢慢地把衣服都抽走,把他从头抱出来,他吃了药,能感受到我抱他,开始动作了一下,动作比较僵硬。   我安慰他:“是我,没事,抱抱。”   他哭过,眼睛肿了,睁不开眼睛,手挥了两下,抓住我了耳垂,开始只顾地摸起来。   我不禁笑了,心里泛痒,小声问了一句:“好摸吗?”   他喉咙里发出浊音“嗯”,手上动作开始变慢到停止,直至手从我耳垂上无力地滑落。   我也钻进被窝拍拍他的背说:“晚点起来煮面吃吧。”   “番茄……”他在困意中吐出这两个字。   “嗯,那就番茄味。那我们明天早上吃什么?”   我经常会这么问他,因为我想告诉他,我们有明天的日子,普普通通,我上班,他准备复学的日子。简简单单,柴米油盐,偶尔做爱的日子。   我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说:“明早想吃什么?”   他在我的两次提问中都在思考,轻柔还模糊不清,像是在哼唧什么似的,像是撒娇:“想要……能和你一起吃的早餐。”   “喝粥好吗?”   他随即主动地蹭了蹭我的手指,没了动静,我知道他答应了,但也睡着了。我吻了他的额头,内心不自觉得发出愉悦的吼声,想要在自己的日记反复书写千万遍:最喜欢陈舒宁了!   说写就写,我爬起来,注意不碰倒洋甘菊,打开床头柜,拿出里头原来的日记册子,开始书写下“最喜欢陈舒宁了!”,写完后仔细端详,写的时候,不小心读出来了。   “最……最喜欢……陈舒宁了。”我一笔一划写好。   过了小会,陈舒宁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最喜欢唐风行了。”   --------------------   唐风行视角 第56章 56   ===================   将近冬至,逐渐尝到快过年的气息。带陈舒宁换了一家医院做心理咨询配合着吃药。刚开始看心理医生的时候,陈舒宁非常抗拒,基本上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都是压抑地方,沉着一张脸把手插进口袋里,对外防御机制很强。   心理医生让我先出去,陈舒宁眼神拉扯着我,但这毕竟是他跟心理医生会诊,为了他跟心理医生建立起关系。   我在外面等着,查看最近接的案子资料,时不时注意里头的动静。我若有若无间听见陈舒宁开始哭,慌张起来,手指熄灭了屏幕。不自觉的搓动起手机壳,想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陈舒宁从外面走了出来,探出头来让我进去,医生有话要说。   心理医生剪着利落的短发,戴着方框眼镜,笑容和谐,有这标准的普通话和温和的声音。陈舒宁红着眼睛没看我,我率先出口问:“他现在怎么样?”   “其实想要问你一下你跟他之间好关系,我好给你们建议,请问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好称呼您?”心理医生在纸上刷刷写字。   我正思索该怎么跟陌生人说我跟陈舒宁的关系,到底是真实的情侣,还是该说是朋友。   陈舒宁带着哭腔的声音,认真地开口说:“他叫唐风行,我男朋友。”   “对,我……”   我的天!陈舒宁刚刚说什么?   说我是他男朋友。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嗯,耳朵是红的。   我心里炸起来小烟花,我的天,我的妈,我现在能下去跑两圈吗,刚刚陈舒宁直接坦白跟我的身份时候,真的好帅,靠。   心理医生笑了笑说:“情侣关系啊,看来你们关系很好,那说明站在棋盘上那个黄色棋子是你。”   我看向桌子上的棋盘,黄色棋子在黑色棋子旁边,紧紧靠在一起,黑色棋子比黄色棋子小一点。   她首先给我展示了陈舒宁刚刚与她玩的一个游戏,卡片游戏自己选择卡片,哪些卡片看上去会让他伤心,低落等抑郁情绪。   卡片上陈舒宁选择都是偏灰暗色调,其中一张是许多人影围绕一个人,另一张是一朵凋落花,还有一颗心脏,心脏上面插着一把刀。   再后来的棋盘游戏,摆上陈舒宁觉得重要的人,选择什么颜色都可以。棋盘上摆上了四个棋子,黑色旁边站着一个亮黄色,在黑色的对立面站着灰色和褐色。   我听这么一耳朵就开始仰起脑袋,我是陈舒宁选出来重要的人,虽然现在重点不在这里,但是真的太高兴了。我表面沉静,听着医生说,用手指勾住坐在旁边的陈舒宁,心里一阵雀跃。   原来我不止是太阳的温暖,白砂糖的甜,还是暖黄色。   我在陈舒宁灰白的世界色彩非常鲜明。   她慢慢引导陈舒宁说出来过去的故事,陈舒宁六年级之前父母关系不和谐,并且在关系上处于追逃关系,父亲追责,母亲忍气吞声。父亲的出轨,再母亲的百般忍让,为了服从父亲照顾家庭,舍弃工作和爱好。   父母的出轨到离婚,中间横着“陈舒宁”,可以说其中夫妻吵架理由围绕着“为了孩子”。   陈舒宁在母亲每天离婚后所说,都是因为你,有了你我什么都不自由,照顾家庭,没有工作,没有地位。陈舒宁每天接受这些话语。他被加上让父母吵架,让父母不合,父母离异的罪名。并且最后母亲到自杀给了他致命的创伤,他认为自己是杀死母亲的罪人,有一定得创伤后遗症。   日复一日不断的自我贬低,自我评价过低,时间久了形成心理上障碍。这十几年来背负着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罪走下来,愈来愈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存在即是恶的念头强烈。   不断强迫自己变优秀,每件事情都要做到极致的偏执,是变量证明自己存在的可能。但无论如何,再怎么变优秀,变阳光,隐藏抑郁到一面。十几年也并没有人陪伴,内心不断地撕扯,含着强迫和焦虑的症状。转而无处发泄,就有了自残的倾向。   加之社会现今对于这类心理疾病的污名化,他有病耻感,拒绝接受帮助。时间越长,自毁心理只会越强烈,已经自杀累计的四次,已经算是数量较多了,需要做长期的心理咨询来转变。   除了她本人的疏导,也需要我对陈舒宁在否定自己的时候多加关注,给予肯定和鼓励。他对于自己做不好一件事情具有强烈强迫情绪,他在这件事情没做完,最直接的思维是他存在价值被清空,他会紧逼自己做到完美,容易产生焦虑,焦虑引起愤怒的倩绪,将自己卷入自责之中,影响生活。现在更多是陪伴,改善家里的环境,营造宽松舒适的气氛。   我点了点头,听咨询师多询问了一些,咨询师在我最后走到时候,猛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让我放轻松,也许现在同性恋在社会让不是主流,遭到污名化,但希望我们平常能跟普通男女情侣一般,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   最后关门时善意提醒,闹得我耳朵一红。她微笑小声地说:“你在陈舒宁参与成分比例大,亲密程度最高。他对你产生了一定的依恋关系,你有一定得话语权。但一定要保持“让”度,不能事事由着他的情绪来,要起到引导作用,让他正视这些创伤,让自己愈合起来。”   “普通的性爱能成倍增加人的多巴胺分泌,他属于双相情感障碍中偏向抑郁一方,这种事情能提高起他的情绪,还能加强恋人关系,所以你需要在各方面多多帮助他。”   我有点脸热地道了谢,就带着陈舒宁走出了医院。提到这档子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还是本身性格,陈舒宁有点了性冷淡,基本除了亲吻之外,好像很少主动要求做爱,都是我忍不住压着他做。   我越想耳朵越热,想要转移思路,我问他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他眼眶还有些红,他转向我说:“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   我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咱们下次再来?”   陈舒宁耷拉下肩膀:“我这样要多久才能好?按照疗程,按时咨询,是不是要好多年,我是不是挺浪费钱?”   我心里警铃大作,继续抚摸他头顶的发旋说:“并没有,钱这种东西,赚了就要花,花了就要花得高兴,这能让你好起来,我很高兴。只是钱投资的地方不一样,今天咱们花多在医疗上,其他占比小了,那咱们以后多花在别处,少花在医疗不就好了,不差这些,不要想这些。”   陈舒宁跟我走到地铁站,听着听着我就看见他脸庞的泪水,我连忙说擦说:“怎么了,还是很难过吗?”   他摇了摇头,亲了一口我的脸颊说:“不是,是太感动了,眼泪就这么下来了……好丢脸,在公众场合这样……”   我笑着开心说:“没事,你知道吗?有一本书上过,一个人在别人不认识你的地方,人能多做80%的傻事。”   “你说我哭得像傻子吗?”陈舒宁不满意地抿了抿嘴。   我忍不住捧他脸,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用手抚摸他的嘴唇:“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   “那个亮黄色棋子是我对吗?”我得意问他。   陈舒宁一听就开始害羞低头,四处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嗯……嗯是,明知故问,真无聊。”   “真的吗!”我热烈地抱住他,抱住他瘦弱的肩膀,在地铁层层围围的地方晃悠他,旁边看来的眼光我全部都不管。我在陈舒宁的潜意识海洋里是最重要的一抹色彩,是他所有晦暗之中唯一亮色。   无论他时好时坏的行为,情绪波动剧烈时候,除了对自己强迫之外,还对我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强迫,还在一些时候非常悲观抑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说他不爱我了,让我走,他不想看见我,别管他了。   尽管如此,那些都不是真正的陈舒宁所思所想,那只是被情绪暂时操控,真正陈舒宁在从中慢慢挣扎出来。   我跟陈舒宁走在街上,想着下馆子暖和一下身子,他想要吃面,最后坐在一家他家乡小吃——南昌小面小摊前,生意火热,我跟陈舒宁只能搬红椅子来吃。   他跟我说说笑笑吃了一半,突然丢下碗筷,直接往我后面一辆靠边要启动的银白色面包车跑过去,他狂拍车子窗户。   我连忙过去,司机也下车了,看见他蹲下来,我也跟着一起蹲下往下来。   “猫被压住了,赶快一起抬一下。”   一只流浪猫被轮胎压住了脚,想着是车子引擎下暖和,猫就待在这里睡着了,结果车发动了没来得急逃脱,现在狂叫,“喵喵喵”叫得有些凄惨。司我跟陈舒宁一起抬轮子,司机也来帮忙,卡进去手指,把猫爪子弄出来。流浪猫瘸了一只脚,站不住,陈舒宁抱起来,也不管脏不脏,着急问:“那里有宠物医院?”   司机也是觉得有些愧疚,想着还好没有压死,带着我们两个去了一趟附近宠物医院,这只流浪猫开始猛地挣扎,想要抓挠陈舒宁,被我给全部按住,我跟陈舒宁以奇怪的姿势到达了宠物医院。   这只猫应该流浪挺久了,毛都结块了,眼睛有一只充血,化脓留出来一些不干净的水,现在又压到一条腿,看着让人心疼。   就这样,这只猫也挣扎厉害,怕人,几个人一起弄才压制住他,开始做处理。我跟陈舒宁在外头看着,他的手现在都是站着混凝土上的灰,还在紧张地戳弄,我拉起他的手说:“你看那猫的活力,没事的,你让医生来处理,我们先去洗手。”   他点了点头,依依不舍跟我去了厕所洗手。猫出来时候,被洗干净,打了针,也做了处理,乖顺地看着陈舒宁,一点也不闹了。   “眼睛那里有点问题,发炎有一段时间,需要滴眼药水,过个星期就会好转,腿可能还需要养久点了,来拿点药吧。”   这三花猫换一个人靠近就开始弓起背,一副防御姿态。陈舒宁摸了摸它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我看着陈舒宁眼睛的温柔,整个人也柔软下来,像是柔柔的柳条,我问他:“咱救了他,是不是得养着它?”   陈舒宁害怕缩回了手:“我……我怕我养不活它,这样会不会是害了它?”   “可是咱今天救它,就把它放这吗,那以后它还是要继续流浪,继续受伤。”   陈舒宁皱着眉毛继续抚摸着猫毛,三花猫已经可能因为麻醉睡着了。   “咱们一起养它吧,给它一个家。”陈舒宁眼睛充满着亮色,抓住我的手腕。   我的手指也抚摸上去柔顺的猫毛:“那它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我凑近他的耳朵说:“那你是妈妈?”   陈舒宁趁没人看,咬了一下我的耳垂,为了让他经常能摸,我都不戴耳饰,现在还得被咬。   他亲了一口我的脸颊说:“不行,我得是爸爸。”   “可以,但今天晚上……你必须要答应我了……咱们多久没有……”   他看向我眼神,瞬间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了一个称呼,陈舒宁会不会……   陈舒宁环顾四周咬嘴唇犹豫一下,一咬牙说:“成交。”   哦吼,成了!我立马亲回他脸颊,小声咬耳朵跟他说:“孩子他爸。”   --------------------   唐风行视角 第57章 57   ===================   我们把猫抱回来第一个晚上,猫不适应,一直叫唤。陈舒宁被吵醒了,今晚我折腾他可久了,亲着亲着就睡着了。现在连外套都不穿,着急地跑出去。看他弯腰时,腰酸的劲头应该上来了,不住地揉腰,还要从冰箱里翻今天从宠物店买回来了羊奶粉。倒的时候,手抖将羊奶粉洒出来一下,我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狠狠地瞥了一眼,带着抱怨,但我也觉得特别可爱。   我没帮他,就在门框靠着看着他,他给小猫煮好,认真地吹了吹。小猫吃着吃着,就一下没一下的舔,舔着,将爪子收回到肚子下面,就睡着了。   陈舒宁就坐在地板上,不知道地板凉。他靠在墙壁上看着三花舔羊奶,就这样一直看着,但没敢伸手摸。他的头也跟着三花一点一点,跟那个三花一样,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我不禁笑了,怎两个看着有点儿像呢?   我下床把他抱起来,碎发遮住眼睛,我搂住他腰,许是力气大了点,弄得他腰酸,刺激到一下,抖了一下,往我胸膛直蹭,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毛。   他典型的营养不良,骨头裹着皮,纯一个骨头架子,没有肉感,惹得我心疼。但温暖的人在怀里,心里踏实。   “喂个牛奶,怎么自己也睡了?”我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脸。   “累……腰好酸,轻点。”陈舒宁说着边把手搭到我的脖子上挂着。   我轻轻地把陈舒宁放到床上,偷亲了他一口在耳朵上,悄声说:“我给你揉揉腰?”   他模模糊糊回应我:“嗯……嗯……”   我就躺进被窝里,把他冰凉的手脚拉近我,用大腿给他夹着,让他暖和点。我们贴紧在一起,他偶有不适的震颤,醒来睁眼,只要我说:“没事,我在这里。”他就摸上我的耳垂,摸一摸就继续安静地继续睡了。   他在家里复习时候,总是一个劲在题里头,总忘记自己要吃饭,但有了三花就不一样了,三花饿了一定会跑到陈舒宁脚边叫唤,还要咬裤腿。陈舒宁这才从题海案例里头出来,去给三花到猫粮,记起来自己要去煮饭吃。   我说要给三花起来个名字,叫“番茄”。他说我起的名字名字不够高级。   我接着说那叫“西红柿”?   他笑了抱起来三花说:“还是番茄可爱一点。番茄,你瞧这个人起名字好像没啥文化,但还好他没起名叫圣女果。”   “你嫌弃我语文水平低?”我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假装委屈。   陈舒宁笑了说:“行了,这不是用了你起的名吗?”   我继续低着头不说话,扣弄我我手指旁边的倒刺,他一把拦过我脖子,亲你一口说:“好啦,你起的名字最有文化,最好听了。番茄,你说是不是?”   番茄听见后,从我们两人之间的缝隙里逃出来,傲娇地甩着它的尾巴,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   有了番茄后,陈舒宁精神气足了不少,还会空余时间查询养猫的注意事项,在自己本子上写了不少。   一旦抑郁期上来,陈舒宁会躺着不运动,我会把番茄抱过来,脚好利索的番茄就会跳上床,不停地在他身边转悠,不断蹭他的脸,窝在他怀里。   陈舒宁会从抚摸它开始,安抚缓解悲伤的情绪,继而有了动力下床,但表情还是厌厌的,提不起精神,但总比一直躺在床上要好得多。   番茄很喜欢陈舒宁,我有时间也想成为一只猫,能在陈舒宁怀里,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但是工作缘故,不能一直陪着他,陈舒宁不习惯提要求,尽管他自己觉得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他也不会开口,只会把自己关进房间,一边又一边地看题目,复习知识点,想着下半个学期的事项。   将近年关,在冲业绩,想着年终奖能够多拿些,忙碌起来,回到家里时候,陈舒宁吃了药早就睡了,番茄也跟陈舒宁一样的睡姿窝在里头。   我发现了陈舒宁跟番茄很像,番茄一开始不允许我靠近,无论我做什么讨它欢喜,一走过去就弓起背,提防得紧。   就跟曾经心理受过伤害的陈舒宁一样,提防着所有靠近他的人,冰冷,戾气和冷漠,这些都是巨大且恐怖的空架子,吓跑了所有人,没有人敢靠近。现在架子倒塌了,幕后藏着是一个小小的十二岁少年,心口上插着一把刀,苦苦地撑着这个已经散动都架子。   我让它倒塌,让原本的陈舒宁裸露出来,不断地,不知疼地靠近他,贴近他。我被猫爪子抓伤了也没有关系,因为只是一点点疼痛,对于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继续靠近,打破防御机制,以此可以获得一个完整且永远属于我的“陈舒宁”,我真的占据了他,他的一切我照单全收。   另一点像猫的还有,我晚上回家,陈舒宁和猫都在吃饭,我一开门锁,他们都抬头,转头,欣喜般地看向我。   番茄会来我的脚边打转,陈舒宁会给我添饭,摆好筷子。一人一猫都在欢迎我回家,我仿佛被一把丘比特的箭射向我的心脏,可爱到人融化,幸福到人冒泡。   我忍到到了晚上洗完澡,就一把楼住陈舒宁,将他抵在墙上,额头靠在一起,面颊贴近,摩擦。两个唇贴合在一起,舌头揪住他逃跑的舌肉,坏心思地舔到他的上颚软肉,他痒的喘息,喘出柔柔的气息,晕乎乎地睁不开眼睛,抓挠我的后背,无论如何都拒绝,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想要占据他的所有一切。   脑海回想刚刚吃晚饭的样子,画面回放,放大。   他好可爱,他刚刚欣喜转头迎接我的模样好可爱,眼睛真的会亮起来,跟小猫一样。我忍不住开始啃咬他的唇,从上到下,包裹起来。他的轻微颤抖,气声的温柔地拒绝,说明天冬至,他要出去一趟,今晚不可以。   声音,气息,动作,眼神都在刺激着我不断加重力气。   不行,无法忍受的诱惑,怎么能够停下来,停下来的是性无能吧,我可不是性无能。   他好乖,他明明这么乖,怎么会有人舍得丢弃他。   跟陈舒宁呆得越久,我发现自己的占有欲逐渐强烈起来,像是隐忍了四年的欲望在这一年里积累,瞬间的发泄迸溅出火花,火花溅到无边无际好原野上,游蛇般扩散,烧得明亮,烧得火热,滚烫,烧得无穷无尽。   侵犯,占有,他是我的,不断在我的脑海里唱响,陈舒宁永远都是我的。他被我插入后的浪叫,炙热的后庭包裹,扭动的腰肢,漂亮的眼睛。   眼睛沾着我染上情欲的红,裸露的皮肤也是我绘上的粉红,抚摸上被亲吻红肿的唇。   漂亮,好看,如同伊旬园里的苹果,明明是禁忌的果实,却勾引着我靠近,露出牙齿啃咬。   香甜的汁液,粘腻的汗水,白色的浊液,抵达高潮时的抬腰,缩紧后庭,舔弄我手指的红色舌肉,无一不是在引诱我,瓦解我的理智墙。   我在坠落,坠落到“陈舒宁”这片红尘之中。   冬至这一天,陈舒宁昨晚被我折腾久了,直到中午才起床,在消息里不断地责怪我,害他浪费时间睡到中午。我也好声答应下次轻点,但那也只是口头答应,身体不一定答应。   他让我先烧水,他去买食材,今晚打火锅吃。   今天是周五,我晚上早下班回来,陈舒宁买食材还没回来,先给番茄倒好了猫粮。   我先洗好了锅,想着买菜要买这么久吗,是不是他想要四处逛逛,还是遇到什么想去做的事情,多出去走走总归是好事,不能整天跟笔,纸,电脑打交道,虽然现在的我也是这样。   想着想着便听见,陈舒宁开门进来到声音,我听见他走进厨房,站在我的身后。身上围着我送给他的围巾,脸上有汗,有些刘海沾在额头上,似乎是跑回来的。   他说:“我要洗菜,你来切。”态度十分强硬,一定要他来洗,非洗不可的语气。   我心想有些奇怪,但笑着空出位置来给他洗,我等着他的菜过来切。   他洗完土豆,给我伸过来,提醒我说:“给,土豆,拿好,别看我,专心切。”   “好,专心。”   我切到差不多,陈舒宁递过胡萝卜在我手上来:“给。”   我拿过来,继续熟练的切。   我听见水声,想要看他一眼,他就叫说:“不准看我,给你什么,你就转头接着切好了。”   不知道陈舒宁今天怎么了,心里想什么,捉摸不透,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听阿宁的话。”   “给。”他伸过来一把青瓜,我继续习惯地接过开始切。   “给。”   “好。”我正从青瓜移开眼,正要习惯性地接过,首先是触感告诉我,这是件硬物,不是蔬菜的触感,一个四方的红色盒子出现在我的眼前,上面放着两枚简约的银色戒指,光滑的银质,反光着厨房的灯,闪耀在我的眼前。   我整个人触电般抖了一下,愣着看向陈舒宁,眼睛里聚集着热。   陈舒宁笑着撑着灶台说:“还以为你也会直接切下去。”   “这是……”   “唐风行,你愿意吗?”陈舒宁跟电视里头,电影里头的偶像剧一样单膝下跪在我的眼前,像是一场梦的开始。   回想起我身上还穿着围裙,有些好笑。   但当时我的整个灵魂都受到陈舒宁抬头眼眸中的希冀冲击着,我抓着的戒指盒在颤抖,我的嗓子被堵住了一般,喉咙发热,话语卡在喉咙里。   陈舒宁拉过我的手腕,亲吻了一下我的手背:“我用工资买的,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但我买了最贵的,觉着你喜欢的款式,想着最贵才配的上你戴着。”   “唐风行,你愿意吗,让我用这个小小的‘项圈’捆住你吗,让你往后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你愿意吗?”   我瞬间所有的压制都卸下来了,陈舒宁是在跟我求婚,他这么一直辛苦坚持在花店的工作,他对那些花充斥着恐惧害怕,手指皮肤碰水开裂疼痛,克服噩梦里死亡的传唤,他都一一忍受,克服这些所有的不适应,跟我走到现在。   他忍受到最后就是想要攒够钱,给我买贵的戒指。   我应该早告诉这个傻瓜,我不在乎戒指多贵,就算是一元钱,在别人眼里认为的廉价品,我也会当宝贝一样戴在手指上,永远不脱下来。   他怎么这么傻,单线条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我第一次流下了这么多眼泪,不断地点头,他欣喜地反复要肯定地再问:“真的吗?!”   我不断说阿宁,我愿意,我愿意,我特别无愿意。   他欢喜地给我戴上,在我眼前晃,闪着银光。四年,弹指一挥间,我的梦成真了。我攥紧他的手,十指相扣,戒指清脆触碰到一起,我亲吻他还留有昨天咬破痕迹的嘴唇,我脸上的泪水沾到他的脸上。   我将他搂抱起来,将他的腿夹在我的腰上,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亲吻他手指上的戒指,看上他也含着泪水的眼睛。   “你永远不会丢弃我的对吗?”陈舒宁搂着我的脖子轻声询问。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词,我从来只想过拥有你,占有你,我爱你,让我来爱你,陈舒宁。”   陈舒宁低头吻我的唇:“唐风行,别放下我,就这样一辈子搂紧我,别放下我,别让我摔下来,我喜欢你的占有,你的一切我也想要占有,我……爱你……唐风行……”   “你的拯救是我在人间的涅磐重生。”   --------------------   唐风行视角 第58章 番外(一)   ===========================   致唐风行:   我爱你,唐风行。   我爱你,但我没有停止过自杀的念头。   我很抱歉写下这封书信。   这算是迟到的一封情书吧。   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明明是生日应该高兴过,却让你也情绪低落,让你不痛快了。   我希望你能一直阳光,一直闪耀,而不是受我影响,跟我一同跌入谷底。我好像一个衣柜,被不合适的衣服塞满,整个人都是不合时宜。   我总是认为你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其实没有遇到唐风行这么一个人,也没有人爱我,我也好不了,我也依旧要走向死亡。   药很难吃,睡觉依旧睡不好,还很恶心,身上好像有药的味道,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也许前一秒我尚且游戏人间,下一秒深陷沼泽之中,而我害怕你会被我拖进沼泽里面。   我特别你喜欢你在人群里闪耀的样子,那样的璀璨和温暖,是我不能够握住的,太滚烫,烧得我皮开肉绽,我只能悄然地松手了。   我自被你从河里救出来,我就心存感谢,我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你拯救了我,死亡很痛苦,那些责怪的话不是我的心里话。你的的确确拯救了我。   你让我重回人间,你让我重获被爱。捡到你的日记本,翻看时候,我嘴硬,我不相信,不相信真的有人爱过我四年。我这样的罪人,怎么值得有人爱呢?   很感谢你坚持暗恋了我四年。   我看到的时候想啊,原来,原来真的有人爱我。   我很难相信一个人,但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你。你让我在人间能留恋了一年,跟你看完了四季轮回,很值得。   我自认为自己没什么优点,但我能够爱上你,这是我认为我学会的最大的优点。   你让一贫如洗的我,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我喜欢你跟我在学校上课时写的小纸条,在桌子底下牵过的手,去饭堂吃过的饭,喜欢你做的番茄汤,你把我的轮椅搬上搬下,我们在无人处接过的吻,你在毕业典礼上给我弹的钢琴曲。   你的温度,你的声音,你的眉眼,我都记得。   跟你一起努力工作,一起下班,住过医院。   吃饭,学习,拥抱,做爱。   我真的从来不后悔活下来的每时每刻跟你的做过的任何事情。   我爱你,唐风行。   我真真切切体会到我爱上一个人,我想要呐喊,我想要整个世界都知道我爱上了唐风行。   但我又不舍得,我不舍得给你打上我烙印,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你应该去爱一生都能厮守在一起的人。   我昨天问过你,人应该怎么做,像野兽般混沌地活着,或者清醒地死去。   我对我自己的现在情况很清楚,我的选择你应该也猜到了。   做无抽手术,100%或者0%的会失去记忆。我会变成恢复出厂设置的人,如同进入规整的模具里头,我就不是陈舒宁了。   我宁愿选择保守治疗吃药,也不再愿意选择无抽,我也许会忘记你,忘记跟你做过的所有事情,那样我的心脏会疯了一样的疼,疼得想要把心脏挖出来。   我也不愿意失去自我,失去你一直爱我的模样。   那我会生不如死。   我要带走跟你和我的全部记忆,谁也不能拿走。   我爱你,唐风行。   想要用一枚戒指套牢你,圈着你,给你打上我的标记,但现在连一枚昂贵漂亮的戒指我都买不到,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这也是好事,我不能给你留这种有未来的念想,你的未来不应当给我这样的人。   我喜欢咸咸的海风,喜欢波光粼粼的波浪,清晨睁眼的第一眼便是你的脸庞,跟你一起回家路过的晚霞……我喜欢世界上的任何一切。   这一切,是因为跟着你,他们有了鲜明的色彩。   所以你这一次也要拯救我,要放我自由,让我离开吧,这里太痛苦了。我无法再说服自己存活下去,罪人应该受罚,我活的太煎熬,不该陪我煎熬,那是我的过错,之前种种都是我的过错,我耽误了你的一年多好时光,对不起。   我自私地想过把你一起带走,拿一把刀,抹过我的手腕和你的脖颈,血液相融在一起,我们永远都是一体的,我最想要带走的就是你了。   但是我想了想。不可以。   你要留在这里,告诉世人,请他们铭记,陈舒宁确实活过,笑过,哭过,疯过,爱过。   他曾经热烈的爱过一个叫唐风行的人。   我还想要自私地请求你,未来的你可不可以慢点忘记我,让我多停留一秒在你的回忆。   我爱你,唐风行。   2016.1.14.   陈舒宁写   --------------------   唐风行没见过的一封信,也是陈舒宁写下的第一封信。 第59章 番外(二)   ===========================   番外(二)   陈舒宁视角   我在毕业当天捧着唐风行的花回家,是我钟意的金黄色向日葵还有蓝色的满天星。唐风行给花的时候,我故意不接他的花。他疑惑看向我:“怎么了,花有问题吗?”   我抿了抿嘴,看着他说:“给花之前差了个东西。”   唐风行还是没有领会到的模样,把花抱在怀里,认真地头脑风暴想:“是你想要毕业礼物吗,可我……”   我叹了一口气,没等他说完,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一口说:“大笨蛋,是差了一个毕业吻。”   最近一年都在忙答辩,简历还有复查病情的事情,很少有过去休闲。我经历了一年的心理咨询,和吃药将近三年,人的思绪没有那么混乱,经历许多记忆不再是混乱的碎片,情绪在正常水平波动。   我还是想要归功于唐风行和我自己的努力,尽管短暂因为瓶颈,难以证明自己的价值时候,钻牛角尖似的,觉得自己好似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人生目标一般,难以管住自己的焦虑,偏执,强迫情绪爆发,好在唐风行永远都在。   他永远都会告诉我,人不一定需要什么人生目标,人生目标不是在地球上生存的唯一通行证,真正的通行证是热情,你对这个生活热爱,你就会有想要存活的勇气。   他就是我热爱动力的极大一部分,像是哲学书常说的“经济决定上层建筑”一般,他跟“经济”一般重要的存在。   我已经掌握一套自己调节情绪的方式,比如录下唐风行清唱的歌声,还有他在打字、写字的声音和他的耳语,在mp3中播放。这些可以把脑子里胡思乱想,郁结于心的毛线团全部烧到,只剩他温暖存在的感觉。   我们好不容易空出时间,去了一趟商业街闲逛,途径麦当劳,看见麦旋风买一送一,我瞄了一眼,跟他四目相对。   他笑了笑说:“去买吧。”   将麦旋风塞进他手里,我情绪不是很高,他问我怎么了,我把麦旋风端给他看。   “嗯?”   “你没觉得麦旋风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他跟着我的视线端详起来,他恍然大悟道:“麦旋风不旋了!”   “对啊,它不旋了,明明一年前买他还是会旋的,妈的,我以为他忘记了,叫他帮我旋一下,结果他说换成木勺子就不会有旋转机子了。没灵魂了啊,下次再也不买了。”   唐风行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说:“你等等。”   他就拿起勺子,人工旋转起冰淇淋,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他递到我手里:“吃吧。”   我抢过他的小碗:“我也要帮你。”   许是我旋转继续不到位,还是手劲使大了,巨大一块沾满奥利奥碎块的白色冰淇淋给我挑起来,一个没注意甩在了地上。   我连忙用纸巾趁它没融化,丢进垃圾桶里,碗里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白色冰淇淋。我抬眼看他:“啊oh,你的没了,怎么办?”   “那你的这份就归我了。”   “啊!”   下意识想到拒绝,但转念一想,是我干得好事,让唐风行没得吃了,就瞬间泄气说:“嗯,好,这碗给你吃。”   唐风行抿了抿嘴,灿烂地挖了一勺喂给我说:“小笨蛋,学习学傻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吃。”   我吃下去一勺,奥利奥碎块咔嚓咔嚓在牙齿上,甜腻的冰淇淋融化滑动在舌头上,有些大口,冰到脑子,不自觉的皱缩起五官。   我嘴里小声念叨着:“好冰,好冰……”   我侧头就吻上唐风行的嘴唇,含住他舌头,让他跟我一起尝尝味,短暂几秒松开,我抹了抹嘴唇说:“有点冰,想你帮我暖和一下。”   他牵起我的手,再亲了一下说:“还是有点冰,再暖和一下吧。”   “那……等麦旋风全部吃完,再我们回家暖和一把,我这次买了冰淇淋味的,应该味道不错,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我舔了舔上嘴唇的沾上的冰淇淋,挑逗地摩擦了一下他的指腹。   “阿宁……”唐风行滑动了一下喉结。   我牵着他的手,让他再喂我一口,我口齿不清地说:“怎么了?”   “比起这个冰淇淋,我现在更想吃你买在家里的冰淇淋。”   --------------------   一些甜甜蜜蜜的日常放松开始,可能有梗就很想写 第60章 番外(三)   ===========================   我们回到家一关上门,灯都没打开,就吻得头晕目眩,手摸上唐风行腰上的皮带,“咔嚓”一声,抽出皮带,扔在地上。唐风行着急地踢开了皮带,把我运动裤款的绳头解开了,性器暴露在他的眼前,我瞬间热了脸,浑身都燥得慌,他抚摸的没一个瞬间,似乎都成了我的敏感点。   我捏住他的腰说:“哈嗯……等一下,风,先去浴室洗一下吧。”   他这才把一同拉近厕所,花洒洒落下热水在我们的皮肤上,落在瓷砖地板上,冒出缕缕白色雾气上升。唐风行的脸上也是点点潮红色,耳朵不知道是被热水烫红,还是他也在害羞。   他帮我清理干净后面,在浴室里,他抵靠在背后,把他的性器在我夹住的两腿之间磨蹭,跟我的性器磨蹭在一起。   水声“渍渍渍”和股间“叽咕叽咕”的摩擦声回响在浴室,萎靡色情,暧昧的情愫如同白雾飘忽在浴室里。他的动作依旧很轻柔,克制自己不凶狠。他在我后脖颈慢慢用唇亲吻。虽然已经看过对方的身体,我时不时会嘴嗨,说一下荤话。我到真枪实弹还是会很害羞,我下意识开始被羞哭了,到现在还是很容易就流下眼泪,他给我擦眼泪说:“阿宁,疼吗,疼得话,咱下次我再做吧。”   “不,不疼,就是……有点害羞而已。”   唐风行在我耳畔旁轻轻笑了说:“原来阿宁会害羞的啊。”   “你嘲笑我……”   “没有,是觉得阿宁可爱啊。”   “别对一个男人评价可爱!”我哭着气急败坏地出声。   他将我转过来,我遮住眼睛的头发被他拨开,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钟,我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按在了隔开的玻璃门,手上的热气让玻璃瞬间起雾,手指在上面留下指头的摸去痕迹。我们接了一个漫长甜蜜的吻,至到把热水器的水全部用完才出来。   我把一切都交给他,我也不知道如何在这方面取悦他。但他却说,我在床上每个举动,每个表情都在取悦他。我用嘴给他戴上了所谓的冰淇淋味的套子,有点大,我戴得时候,口齿不清地说:“呜呜……别该跟大了,憨谷住(别再变大了,含不住)……”   下颚有些麻,口水淌出来了些许,被他用纸巾擦掉了,来跟他接吻。   “嗯,真的是冰淇淋味。”   “阿宁宝贝,是诱惑我,才这样,不能怪我。”   哦……我真的是他的宝贝吗?   应该是的吧。   他喊得爱称好轻,好像羽毛一样抚摸在我的脸颊上,很喜欢,碳酸一般酸胀感充满我的心脏。   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吗?   好舒服,我希望唐风行能这样一直爱我。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床单昨天才洗过,我赶忙说:“昨天才洗,不能弄脏。”   “嗯,我也给阿宁戴一个吧。”   我坐在他的胯上,慢慢含进去一个头,就惊呼出声,撑着他的胸膛,挺起腰身。他慢慢摸上后面说:“宝贝放松,嗯,对慢慢来。”   我如同小时候需要学走路的小孩,在唐风行耐心指导下学习。疼得眯起眼睛,微微张开嘴呼气,减少疼痛,这些月都在忙,没有时间抒发欲望,后头也紧了不少,尽管扩张过,也不好将将唐风行的老二吃进去。   感受后头褶皱被慢慢撑开铺平一般,又酥,又麻,后庭的啫喱状的顺滑液被挤出来一些,从股间慢慢滑落到大腿,大腿上攀爬着一些粘腻的痕迹。   G省六月的天已经是可以开空调的程度,在慢慢进入状态,身上的汗划下脸颊,他抓着我的大腿上下抽插,大腿上沾着汗也沾着其他都粘腻液体。开始都是缓慢,我闻到房间开始充斥这一个咖啡一样的甜暖味,我模糊间看见一个烛光在床头柜子上摇晃。香味越来越浓郁,我性欲开关被打开了一般,觉得缓慢的动作快感无法满足身体不断吸取的欲望。   我开始自己扭动着腰加快,舔舐唐风行的耳垂,想要将他全身亲一个遍,我欲求不满地咬了咬他的下嘴唇说:“宝贝,你再快点好不好,后面好痒,好难受。”   不知道怎么得浑身燥热不堪,舌头上沾着情热的火。唐风行手摸上已经水泛滥的后穴连接的地方:“阿宁,你可以吗?”   “嗯,师兄,师兄,快点吧,我想要,给我,狠狠地艹我,好嘛?”   “阿宁,你叫我什么?”   “我比你晚毕业一届,那你不就是我的师兄吗……嗯啊!别突然……嗯啊!”   “阿宁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唐风行的声音好低,好似在迷航中清晰的指引声,牵引我所有的神经。我好似吃进去什么春药一般,像有了动物发情的欲望,如同粘腻的年糕被拉扯成长长的一条,脑子如同被融化的糖果,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融化,变得粘腻。   想要唐风行给我灭火。   想要唐风行能一直抱紧我,一直看着我,他的日记本上只能书写我一个人   人啊,果然是拥有越多,就越贪心,内心酸胀感开始添加上一些自顾自产生的悲观苦涩。   “师兄,师兄……我好喜欢你,你一定一定不能让我死掉,我会一直特别听话的,我会一直爱你……你要相信我,我会努力坚持治疗,你别放弃我,好嘛。”   唐风行抓住我的大腿,快速用力向里顶弄,慢慢越来越里面,肚子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大开大合地抽出,插入百下,我娇喘声音淫荡得如同小倌似的,抛却所有人类的尊严,只想要跟他共赴云雨。   “嗯,听话不是我爱你的条件,爱你是所有的一切大前提,我永远相信你,师弟,乖,别哭。脸湿乎乎的,眼睛跟个小兔子似的。”   我只在他面前展现软弱的自己,还很希望自己是小兔子,因为无论小兔子做什么,不管雌雄,都很可爱,做什么举动都不会觉得它是奇怪的,是错的。   嗯,被唐风行夸可爱,我其实特别喜欢。   他舔掉我颊边的泪,我前头浊液,从“泉眼”里点点漏出来,他让我低头去看他们都连接处,细细的白沫让我更加臊得慌,捂脸不看。   “哦——乖,别遮住眼睛,让我看看你,阿宁。”   我移开了手掌,瞬间就是一个吻降落在我的唇上,细细碾磨,像是一个听话的奖励。   浑身汗水粘腻不堪,唐风行趁亲吻我的时候,用力地往上顶去,碾压过我的敏感点,我刹那间决堤,腰向后弯,蜷缩脚趾,双臂楼住他的脖子,后穴还在高潮中不停地被抽插,白色浊液溅射在两个腹部上。   我的肚子变得好奇怪,好像被什么钻入,填满,滑腻的小腿打抖,在高潮余韵里,挺不住腰了,抓着唐风行的手被我撑着,让他感受我肚子凸出的地方在我上下移动的变化。   味道逐渐融化掉我的意志,想要更多唐风行的东西,我情不自禁地开始冒出如同被蜂蜜浸泡过的娇柔嗓音:“嗯……嗯……哈啊……好舒服,师兄,好舒服,这里在变大,嗯啊!师兄,你轻点,轻点!嗯嗯……哈啊……”   特别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嘴巴里好像咬碎了夹心水果糖,甜蜜的火热还在我身上蔓延。唐风行在我第二次高潮后,把我压在身下,让我楼着自己的腿打开,他压着的小腿,不断进出,我娇喘连连,还想要讨个吻,唐风行当然立即满足我了。   不知道做了多久,整个身体都在海浪里漂浮,我嘴里不停地喊他的各种称呼,唐风行喘息声在我耳边扩大,胸膛的贴合,感受到双方心脏跳动,从未有过的安心舒适。   最后床单还是脏了,又要从重新洗,但我昨天才洗,我沙哑着声音生气他不按我的要求做。他到是委屈说:“是你主动要求我多做几次。”   “你自己洗干净。”   “好,我洗。”   喊他师兄的记忆慢慢漂浮上来,我不自觉地摸了摸我发烫的脸:“都是味道害的。”   “什么味道?”   “一股咖啡的甜暖味。”   唐风行拿起旁边的什么看了一下,我没戴眼镜,眼皮酸软想要耷拉下来,身体酸疼得厉害,唐风行在做得几次里面开始失控,又啃又咬,我现在都能看到大腿上牙齿咬痕。   好在这一年我加强锻炼,为了身体,也为了心理健康,不至于前几次总被干得没体力晕过去,太没面子了。   他看了就放下也不跟我说,我看他声色古怪问他:“什么来的?”   “没什么,普通烛光蜡烛。”   “好啊,唐风行跟我在一起几年,就开始对我撒谎。”   他连忙躺下搂着我,拍了拍我的背:“没有啊,这就是普通的烛光蜡烛,烘托气氛罢了。”   “嗯,我困了,给我摸耳垂。”   “遵命。”他乖乖地靠近我。   我伸手摸上他柔软的耳垂,嘴里还是说着:“你肯定……是骗我的……但没关系,我很喜欢你,你善意的谎言我也很喜欢,你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心理医生说我要学会把自己的情绪都实话实说,不要撒谎,不要掩盖,这不是耻辱,也不是错误。因为他是我的爱人,所以一切都是合乎常理,理所应当。   “阿宁,今年跟我一起回家乡过年吧。”   “不行,番茄还要人照顾。”   “可以寄养在宠物店。”   我受惊得缩了缩脑袋:“不行,你是不是告诉他们我们关系了!他们会不喜欢我的吧,我还没有完全好,我不讨人喜欢的……你……别”   “别慌,现不告诉他们,等我们买了房子,再跟他们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多冷清。”   我之前死活不愿意跟他回家乡过年,因为我害怕这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如何评价我,万一被发现了,他们会不会厌恶我这种恶心的人……   唐风行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肯定不喜欢我吧……因为他孩子跟男人在一起啊……   “好了,阿宁总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想不好局面。你没去过怎么知道,我一个在那里过年还孤单,我会很想念你。”唐风行揉了揉我酸软的腰。   “你真的会很想念我吗,可是你们那里过年有很多人,不会孤单吧。”   “人多只是热闹,不代表不孤独。阿宁跟我家乡吧,我想无时无刻都看着你。”   这也是我的愿望呢。   只要唐风行在,人多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嗯……我考虑一下。”我还是带着害怕犹豫一阵。   “没事还有半年。”   “要是我拒绝,你会怎么想?”   他抱着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我会这样想,陈舒宁,你个王八蛋,我暗恋你这么久,还喂你那么多好吃好喝的,戒指你都给我戴上,耳垂都被你天天揉肿了。上班总被被人人嘀咕我耳朵上留着爱人咬的痕迹,嗯,炫耀起来其实也很不错。但现在你居然想拒绝我!你想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你无情!”   他说着说着还挠我痒痒肉,我连忙躲,他继续挠我:“答不答应?”   “哈哈哈哈哈,你等等,你等我想好先。”   “叫师兄就停下。”   “师兄,我爱你。”我还机智地添加了更多他喜欢的话语。   唐风行瞬间就停下来了,不胡闹了。   “没事,不会强迫你的。”   “我知道你从来我不会强迫我,我会好好说服我自己的,再等等我好吗?”   我摸了两下他的耳垂,在他一声低语的“嗯,慢慢来,我爱你。”落下,就合眼进了不再是黑暗,不再是满身血液和疮痍的梦境,而是柔软甜蜜的梦乡。   --------------------   其实小说还是把这个心理上疾病理想化了,想要完全治愈,没有那么快,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涉及很多的方式,其中会比这苦很多吧。   但我希望他们还是能好,能甜甜走下去。   预告!下一章是咱阿宁上班后的吃醋梗!毕竟咱小风同学已经吃过无数次醋了,必须要端平水   蜡烛当然不是普通蜡烛!猜猜看! 第61章 番外(四)   ===========================   陈舒宁视角   我发现了唐风行夜不归宿了。嗯,几天夜不归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嗯,没有什么大不了,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给自动洗脑了半个小时,发现手上的判决书一页都没有动。我甩掉了笔,开始思索。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在忙案子,没好好吃饭,又惹他生气了吗?   不是,我最近有跟他在附近街道吃个中午饭啊。   是不是我最近表情看起来太丧气了,他不喜欢了?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不怎么在家睡觉,在哪方面不积极,所以他对我没有兴趣了吗?   难道他只是贪我身子?   我抓着笔在笔记本上翻出戳弄,不知不觉地写来唐风行的名字。我连忙涂掉,我什么时候这么恋爱脑了。不可以,我不是恋爱脑,我要工作。唐风行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我重新拿起笔,翻了一会,发现实习生给的资料少了,连忙踢了踢旁边已经睡着的实习生让他把缺的资料拿给我。   实习生找了半天还没找到,吊儿郎当地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出来说他找不到。   忍不了了,这能忍,连资料都找不到,干什么吃的,这事务所养闲人是吗?   我迈着大步,咬牙忍着怒火,嫌弃地拉着实习生的衣领,揪着鸡崽子似的,将他甩进资料室,非要他找出来给我。   想当初我当实习生,哪有这么懈怠过,生怕别人觉得我停学半年,不招我,好在这几年,偶尔情绪靠药物缓解,开始接了一些轻松的法律诉讼案子,后面慢慢挑一些大一点的刑事案件,倒也是慢慢攒钱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火一下就窜上来,他还揉眼睛问我是不是下班了。我抬眼看了一下,晚上十一点,我又因为这个实习生的案子自觉地加了一个班。唐风行给我发来消息叫我早点睡,他今天要晚点回来。   我站起来,拿起西装外套,用力地拍了一巴掌在桌面上,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那位那位实习生:“实习生,不熟悉资料是吧,把资料室里面的55-70的卷宗整理完再走。”   “哥,都十一点了。”   “我要在明天看见你整理的报告放在我的桌面上,没有你就准备卷铺盖走人,这里不养吃闲饭的。”   “哥——”   “最近你的状态很有问题,觉得实习期最后几天就可以松懈了是吗?问的一些案列触及的法律法条你都说不出来,判决书大多数是我修改的,你接手的案子送来资料信息,说是双人合作,我指导你。你一点也没有整理给我,比你晚来几条的小鱼都比你学的快。你是想要偷懒,就不要来这个职位,选一个清闲点文职工作,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哦,我也没拦着你,是你开头自己说跟着我学。听明白没有,再叫哥就把后面70后面的全部整理。”   “这么晚了整理什么,你就是故意针对我是不是?”秦默不爽地把门关上。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针对?”   “陈舒宁你说什么,我明明是S大毕业的,五院四系之一,你连五院四系都没有,就一普通综合类院校,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秦默似乎是对这些天的不满全部倾泻出来,猛地还推我一把。   我本来就不爽得很,这一推搡,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还非要跟我争,我把资料文件夹甩在桌面上,安静的办公室发出巨大的响声。   “是,你五院四系之一,你厉害,我垃圾,我伺候不起你这位爷。我滚,这个位置你坐的起,你来坐,案子我不管,你一个人来完成,行了吗?”   我拿起外套就走出来事务所,走得时候,易拉罐在我旁边我都觉得碍事。这是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妈的,气死我了。我气疯了似的瞎走,不知不觉就走到唐风行上班的事务所。我站在对面的街区,看着里头灯火通明,想着唐风行能走出来,跟我一起回家。一摸口袋,妈的,气得我手机没拿。   我摸口袋,没有烟,唐风行不让我抽。我一个转头就撞上旁边的路灯,给我撞掉了眼镜还得找。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忍着生理性疼痛眼泪落下来。我都27岁了,跟一个刚毕业的叫什么劲,年轻气盛的,我说的也不好,没个人留点面子,还那他跟别人比,不服管也正常。   没想到我在他面前,这么差劲吗?我最近的执行能力很差吗?我觉得算正常水平,我也有好好在带人,急什么眼嘛......   嗯......真的是我太差劲了,晚毕业不说,最后答辩也因为不适应考官一直盯着看,勉强才过的。学历确实比不上他好看,还跟实习生置气,还说什么他没资格什么的,我可真是差劲透了。   是不是因为唐风行也觉得我差劲,发觉我这个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嘴巴说话也不好听,做爱也不积极,也不跟女人一样娇俏可爱会撒娇,回家还要接受我时好时坏的情绪,所以他没有热情了......   一个人站在外头游荡瞎想神游,越想越生气又伤心,开始钻牛角尖,堪堪地止住自己往坏方面继续发展思考。胸口堵得慌,想要唐风行来安慰我。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唐风行这几个晚上不回家算怎么回事?   我走进去问还待在外头敲字的李景源:“唐风行人呢?”   李景源吓了一跳:“我靠,什么风把你吹来,平常也没见你怎么来啊?来查岗啊?”   虽说是开玩笑,我心脏不自觉得向下坠落,不是我对唐风行没信心,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了。   “查个p,一起回家而已。知道了,就闭上你的嘴。”我心虚地看了看唐风行的办公桌。   我......没怎么来过吗?细细一想,我不怎么爱走动,都是唐风行来找我得多。看来是我不够积极,不够热情,所以唐风行已经不想回家见到我了吗?   “哟,他应该在厨房那边。看你火药味很大啊,小情侣吵架了吗?”吴化文正收拾着东西准备走。   我听见方位,不搭理他们,直接往里面走。他们这里设置了一个独立的小厨房,说是体恤员工,不要总是吃外卖。我透过那扇玻璃窗,微黄的灯光在里头里头有两个人人影,唐风行和一个束发女人。唐风行到是有说有笑地总是在跟那个女人在说话,时不时拿手上的东西给她看,其乐融融。家不回,就是深夜跟别的女人在厨房里做吃的。   真的一股的委屈冲上大脑,满脑子都是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真的是我变得差劲了吗,所以你要找别人了吗?   我大踏步走进去,唐风行听见脚步声,笑容一下子就变化了,僵硬起来,不自然地挡着身后的东西。他问我:“阿宁,不是让你早点睡吗?”   我懒得理他,避开这句问题,转身看着对面那个吃惊的人,束发的女人开口问:“这位是......”   我立马亮出手上戒指,拉过唐风行的手,一模一样的对戒说:“我是他男朋友,陈舒宁。请问这位女士,你大半夜找我家这位,有特别大的事不能留到明天解决吗?”我故意咬重“男朋友”和“我家”这两个词。   唐风行听完我这个耳朵红起来,我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他的手,都没有管力气用了多大,后头才发现把唐风行的手腕给攥红了。   我当时只想着:抢人抢到我的头上,气得我肺都要炸开,戒指是看不见是不是?   眼前那女人笑了笑:“唐风行,你男朋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他同事,我叫陶兔。让唐风行好好给你解释清楚,有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刹那间,明眼人都知道我误会什么了,陶兔走的时候给我亮起来他的戒指,假装生气地说:“臭情侣,我也有!略!”最后笑的甜美的离开了。   我一下懵圈在现场,唐风行笑出了声音。我确实好像误会了什么,还搞得抓奸一样,说那么幼稚的话......   天呐,羞死人了!   仿佛涉及我喜欢的人事情,就随时会撩拨我的神经,将我掌管智商的神经元全部切断,成了恋爱上的低能儿。   简单来说我,陈舒宁——居然恋爱脑了!   羞耻极了,气急败坏地用外头包住头,蹲下来,浑身上下都臊得厉害,脸害羞得发热,完全不敢看唐风行。   “阿宁,没事,别闷着了。”   我感受到唐风行抱住我,把我抱起来放到旁边的餐桌上。我还是不敢看他,他悄悄掀起来衣服的一角,我的眼睛露出来,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我......不是故意,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你别看我了!”根本组织不出完成一个句子,将衣服重新裹住我自己的头。   唐风行隔着衣服摸我的头:“我知道阿宁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闷着声音说:“还不是,还不是你不回家睡觉,好几个晚上了。”   “所以你怀疑我......”   我连忙扯开衣服堵住他的嘴,低情绪地说:“没有,我没有怀疑你。我一直都对自己没有自信,你们刚刚笑的好开心,好像我给不了你那么开心。我刚刚还怀疑别人,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撒气说别人,我气我自己,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好差劲,我觉得我配不上......嗯哈.....”   唐风行在我说话时候就扯开我的手,急切地跟我接吻,阻断了我继续说下去的话。我抓住他衣襟想要逃出来。   “唐......风行,你等......嗯等一下啊......”   我被他挑弄起舌头,温柔地抚摸过上颚的软头,我腰一下子就敏感地抖了一下软下来。   “嗯.......别......你让我......说完.......嗯哈......”   “要亲到你不能说话为止。”   最后被亲得头发晕,最后唐风行放在副驾驶位上才缓过来。跟他回到家后,我直接藏在被窝里,他在外头好好跟我解释了一番。   他在跟陶兔学做甜点,那次他带回家的一块芒果千层就是她做的,看我吃的很开心,想要做块大的给我做生日蛋糕,跟陶兔学习学习了好几天晚上,因为怕回来家里做就没有惊喜。   啊,我还破坏了一个精心准备的惊喜,我果然是个坏人。   我听完才舍得从被窝里露出一直眼睛,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你明天帮我跟那个人道个歉吧。我......以为我......”   我正要发声,又被唐风行亲得找的不到北,组织不出什么丧气的话,只能在他怀里晕眩着喘气。   “哪有那么多以为,阿宁,我每天醒来就觉得自己多喜欢你一点。不要再说丧气话给我听,不是坏人,也没有什么要道歉的,只是一个吃了醋的小醋精,好吗?”   我这才钻出来一个脑袋:“真的吗,可是我的实习生都不喜欢我,还我说可差劲了。”   我把我跟秦默吵架,跑出来手机没拿,还撞杆子的蠢事跟他说了一遍,觉得更加羞耻。   “呐,阿宁没有人会只有被喜欢或者被讨厌,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尽管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吵架,就找到事件吵架的源头,解决问题根本,根本不在人的问题,只是事件。话也可能是气头上的话,你也不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不对?”   “你真的不觉得我那样很坏吗,明明确实也没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这不是对他负责人的表现吗?”唐风行反问我。   “我也觉得我是负责任啊。”   “嗯,对啊,阿宁是负责任,想让他好才说那些话对不对,也不是针对他,负责任是一个好品质啊,不要指责自己是坏人。可能你的方式,他当时不能够接受,可能换一个方式,他就接受了呢?”   我这才慢慢钻出,亲了亲他说:“嗯,可能我对他太严厉了,下次我......温柔点?”   “不用,对他这种懒散小孩严厉点吧,温柔只对我就好了,醋精。”唐风行刮了刮我的鼻子。   “明明你要给我准备惊喜的,可是我......”   “那你要怎么办,我准备了好几个晚上,黑眼圈都出来了。”   “那我假装不知道,然后你送我的时候,我绝对会表现的很惊喜的!”   他揉了揉我被撞到的额角说:“撞傻了吗,这不够。”   我亲了一口他说:“这样够了吗?”   “不够,想听你再说一遍,你是我的男朋友,陈舒宁,那个时候真的好帅啊,男朋友。”唐风行捏了捏我的脸。   我立马捂住脸,想要躲回被窝里:“求你了别给我回忆了,太尴尬了!”   唐风行拽住我的脚踝,将我的双腿抬起来,打开床头灯说:“男朋友,用身体补偿一下我,好不好?”   我捂着眼睛,脸发烫只好点头。   一夜红浪翻滚。   我精疲力尽,感觉浑身黏腻,在亲吻的头晕目眩中缓过神来问他:“现在够了吗?”   他舔了舔我好像肿起来的嘴唇说:“不够,还要。”   “啊嗯,我不行了。”   “阿宁,要对自己有信心。”   拉灯!   --------------------   一些俗套吃醋烂梗!各位看官看个乐吧! 第62章 番外(五):烟与巧克力(上)   =============================================   〔唐风行视角〕   除夕前两天,我和陈舒宁收拾好行囊,驾车回湖南老家过年。农村乡下的小路,与前几年不一样,有些路段修建了漂亮的混凝土马路,还围上了银色的栏杆,没了以前的泥泞石子,危桥也拆了,修了一条新的桥。   但房子的瓦还是红瓦,墙还是青灰色的墙,雪还是依旧的洁白无瑕。陈舒宁可不是一般的拍冷,已经裹上两件毛衣,拿了一条毛毯睡在副驾驶位上车子里睡得朦朦胧胧,嗜睡的小猫一样,吃了药睡了将近几个小时没醒,睡都是在路上半梦半醒喂了两口水,也不进食,泡面之类油腻食品都不能入口,吃了也容易晕车吐出来。   脸颊被车里的暖气烘红热了,额头上出了些许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我替他擦了擦汗,嘴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呓语。   刚开的时候,心疼我开车辛苦,说开累了,就他来开。但我更心疼他,他精力在天气冷的时候消耗的尤其快,上午打一场官司下来,剩下的时间都没什么精气神,郁郁寡欢,不愿意挪动一下。开车劳神费力的,他精神状态不够理想,我如实说,他自知自己的情况,没有在这个地方再做纠结。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疲劳驾驶,就服务站休息一下,他怕自己睡昏过去,不能时刻注意我的状态。   我好生安慰他,他才乖乖按点把药吃了。   凌晨出发,路上塞车,现在将近晚上九点,已经在乡下的小路上,快到老家屋子。旁边的灌木丛林黑幽幽,黑影一般的擦过,眺望不远处才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光。陈舒宁动了一下,坐起来,愣了几秒,傻乎乎地坐着看了几分钟前面略过的景色。   慢慢转醒的样子,头发蓬松紊乱,给了我去抚摸他头发理由。   “要到了。”   “嗯。”   陈舒宁转身就去扒拉手刹下面收纳着巧克力的盒子,我立马出声:“说好了一个星期四个巧克力,一个星期的量已经吃过了,看谁先破约定。”   陈舒宁立马停住了手,开始凑过来闻我,发梢轻轻飘动在我眼前,眼睛含着初醒时的倦怠的水:“你抽烟了。”   这真是狗鼻子,刚刚在服务站时候,外头吹了半个小时冷风才敢进去。   这约定是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年关最后几个案子忙得错不开时间,几乎一天24小时都在办公室里待着,回到家也是亲昵一阵之后,开始各自忙各自,书房里弄了一条长桌两个人都能够办公。但就是这事情越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总会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亲昵时间越来越短,办公时间越来越长。   陈舒宁更是忙起来开启飞行模式,屏蔽所有外界干扰,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他把事情做完,恨不得一天只能就能完成所有事情,他害怕下一段时间就是抑郁期间,没有精气神做事情,事情会被他办砸。反正狂躁期,精力充沛,横竖睡不着觉,拼命抓时间整理完案子。   案子进程总有瓶颈期,这一焦虑起来,我忍不住开始抽烟,缓解一下神经疲劳,陈舒宁过了狂躁期,天气越冷,精气就被冷空气攫取去一般,被禁烟,只能靠吃巧克力来缓解焦虑和防止抑郁过度。不知道凌晨几点时候,陈舒宁吃完了一桶的士力架,而我抽完了一包烟。   从一大堆雪花一样白的案子资料里出来,我们俩相视看了看。一个桌子旁边的烟灰缸全是烟屁股,一个电脑旁边全是士力架包装袋,一个叠一个,膨胀成一团。   不出意外,我抽烟抽得太凶,开始咳嗽。他因为巧克力摄入太多,开始牙疼,咖啡因摄入过多反而加重焦躁和强迫。   我们两个坐在床上,面对面开始发现对方问题。   “阿宁,你没觉得自己巧克力吃太多了吗?摄入咖啡因和糖量太多了。”   “唐风行,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咳成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一天一包烟,像话吗?”陈舒宁盘着脚,交叉着手跟我对峙一般。   我们已经相处将近五年多,直接心疼的话不似以前,刚在一起啊的时候,能直接说出口,越亲密,反而越不好意思,越活越回去,喜欢藏着掖着点什么,拐弯抹角地心疼对方。   “我们是有点瘾了,我们俩现在闲下来就开始抽烟和吃巧克力的,从现在开始,我开始戒烟,你开始戒巧克力,互相监督,谁先破规矩,就赔两百五给对方。”我率先开始出主意。   陈舒宁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数字当然是故意选的,陈舒宁有非常高的自尊心,钱不是问题,钱一直都是我管,偶尔会给点陈舒宁想要吃吃喝喝玩乐的钱,但陈舒宁花钱大手大脚,一个不留神就买乱七八糟东西给番茄,一些番茄完全用不上,嫌弃地堆在一个大的快递箱子里。钱来来回回,到他手里,卡也是我管着。他在乎可是那个“两百五”,一定不能是他先输,一定是要跟我比个高下了。   他从厨房拿他刚好煨的雪梨,挖空了里头,炖了糖水在里头,香甜有些粘稠,晶莹剔透,一看就是网上查好,实验了好几次,才端出来给我吃的。   他放在桌子上,让我张嘴,看看里面的喉咙还有没有红肿。他冬日里不怎么爱说话,面无表情,有时候总让我觉得这个时间段,他特别烦我,一小段时间不怎么敢跟他说话,他到是心细察觉了,用行为告诉我,他这段时间精力不能留在做表情上,但可以留精力来关心我,内心与外貌不同罢了。   心思细腻地给我炖了润肺的糖水,主动跟我说话。   非常!非常!受用!   他捏着我的下巴看了一下,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不用看了,已经不肿了,也不怎么咳了。”   他挑了挑眉毛说:“那这个我拿走了。”   我连忙揽住他的腰说:“别,现在疼起来,疼死了,快给我喝一口。”   他咯咯笑起来,从圈住的细腰感受他的震动,真是好不容易看到他笑这么一回,面无表情算好的,早上要是苦着一张脸,就昨晚半梦半醒靠着我的胸膛开始啜泣,发癔症,过一阵又自己哭着睡着了。   想要多给他制造点开心的时候,让他开心起来太难了,我尝了一口说:“好甜啊,真好吃。”   “真的吗?”陈舒宁被表扬,被认可,眼睛就会瞬间亮一下。   这也是给予他短暂快乐的一种方式。   多夸奖,树立信心。   我搂住他的腰,将碗放下,亲吻他的嘴唇,将舌头进去他的牙关,火热地吸吮起来,舌头交缠在一起,因为糖水本身的粘稠感,嘴唇分开时,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难舍难分,充斥着情欲的火热视线相撞一秒,又亲了一阵。两个人呼吸紊乱,他红着脸,喘着气。我跟他脸贴脸说:“甜吗?”   “甜,真的......非常甜。”陈舒宁伸出一小截舌头将我我嘴唇舔舐了一遍,闹着闹着就到床上去了。三下五除二地扒了裤子,禽兽一样的来回折腾。发泄了几天的情欲,我侧身下意识去拿烟。都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陈舒宁抓住我的手臂,贴近我哑声耳语:“二百五。”   这数字一出来,我一下就笑出来,就松开了烟盒子,吻了他的额头,把他圈进怀里:“这等着我呢?”   “唐风行同学,我可是尽职尽责在监督,看谁先做二百五吧。”   “肯定不是我。”   “走着瞧。”   一语成谶,我咧嘴笑了笑:“开车嘛,真就半根,这不得吸口烟,提提神,特殊情况不算。”   陈舒宁慢慢靠近我:“嗯,双标是吧?二百五,拿来吧你。”   我无奈地嗤嗤笑,这鼻子真怕不是狗鼻子,在无人的小路上停下车,给他发了一个250的红包。他收到之后,给我转回了一半,我看的直楞,他掰了一半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咱们彼此彼此,我忍不住了。”   车子继续开了一路,我嘴痒又想抽烟,陈舒宁的手也不乖巧,一直拨弄着盒子里的巧克力。我又一次把车停在乡间小路上,我们两个同时转头,望向对方的脸。   “就抽半根。”   “就吃半个。”   两个人一听,相视一笑,一旦破了约定,只有0次和无数次。这比赛算是双双皆输,我开窗,抽了半根,陈舒宁吃了最后半块巧克力,结果来这么一两次,把之前忍住的瘾全部勾出来,瘾一下子上来。两个又互相看了看,陈舒宁说:“我嘴巴痒怎么办?”我挠了挠头,摸了摸我的耳环说:“唉......怎么办,我们都破了约定。”   昏暗的车内,只能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彼此的面目。陈舒宁解开安全带,凑近我,轻吻我的唇,磨了磨,从副驾驶位的抽屉里拿出来一盒说:“解瘾方式有很多种,我们换个方法解解瘾吧。”   我使坏地咬了咬这只小猫的唇,想要惩罚他在不该骚的时候骚,时而人来疯的情况,我也习惯了,看情况顺着他的意思。   荒郊野外的,虽然是没什么人走的乡间小道,但难免会有车经过。陈舒宁拿出一盒时候,再蠢也该知道他想做什么。   车里本身就热,车子开到昏暗的地方,光线晦暗,暧昧蔓延,如同虚掩小门,落地的衣物,小缝泄露出一缕缕的暧昧气息。陈舒宁嘴巴上咬着,已经跨坐在我的身上,身上一团火在这个时候就迸溅开来。   “阿宁你确定吗?”我的喉结滚动一下,细汗滑下脖颈。   陈舒宁已经将椅子调好,脱了一件毛衣,腰肢扭下去,手已经拉开拉链,温热的手指揉捏我,俯身暧昧地说:“好师哥,我现在心情好差,做我的巧克力,解解我的瘾吧。”   我是他的瘾。   我情动万分,理智无法再束缚我,含住他的唇说道:“师哥一定喂饱你。”   --------------------   新年番外来啦!唐风行视角 第63章 番外(六):烟与巧克力(中)   =============================================   〔陈舒宁视角〕   唐风行把着我的腰,我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茧抚摸在皮肤上,摩挲着,往上走,钻进我的高领毛衣里,手指抚摸上我的乳珠,拇指与食指搓揉起来,偶尔将轻微扯起来。我的腰肢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拉扯挺起,嘴边泄出舒爽的呻吟。痒,轻微的疼痛让我满足,我略微的喜欢性事上带着疼痛,疼痛更能安抚我的情绪,但唐风行不舍得下重手,意思是他不舍得我疼。   我含住他嘴唇,细细地舔过上嘴唇,再咬住下嘴唇,伸出舌头,在滚烫令人头晕目眩的暖气中,我的屁股股缝蹭着他的性器,那里比空气还要热,我们在热空气里纠缠着舌头。   我跨坐在他身上,主动将性器扶着进入我的身体,一点点打开我的私密之处,我摸到一手的黏腻感,是唐风行忍耐不住往外流的液体。   后头太紧了,位置太过于狭窄,我湿了手指,我只手撑住他的肩膀,我的眼睛因为刹那轻微疼痛,半眯着眼,没有语言,我无言地看着他,他心意了然,立马吻住我的唇,吻我的眼睛,手下动作着,喘息着说:“阿宁,可以慢点来,不着急,我先给你绑起来。”   我担心高潮时候弄脏黑色裤子,他用一小段红色的丝质绳子给我睾丸前段绑了一下,戴上套子。红色绳子挂在我的下身,时不时被轻轻抚弄过,感受到马眼不住的流出点点液体在套子里。我不禁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准备的绳子,想很久了,嗯?”   唐风行在微光下,看不清脸上是否红起来,但烫的厉害,摸着我的股间说:“偶尔,会想,因为舒宁很好看。”   “我哪里好看啊,师哥?”   “哪里都好看......”   “原来师哥这么色......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里跟我野合......为什么啊嗯!啊!”   我说话之间,他就将我的手指连同他的手指深入,瞬间甬道一阵疼痛,后穴猛然夹紧。他故意逗弄我的前段,让前头流得更欢。他带着我的手指扩充,贴合我的手指一点点深入,仿佛跟着他在模拟交合的动作,浑身血液如同锅炉里的沸水,一个劲地往大脑冒泡,羞和热分不清。   他与我咬耳朵:“因为我很愿意跟这只小野猫野合。什么都愿意,别害怕。”   手指被他拖带出来,一阵空虚感袭来,我塌下腰,耳朵羞热的厉害,高潮感觉愈加顺着脊髓爬升,很快瞬间被填满。在进入的瞬间,腰间一阵痉挛,我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前段高翘着,被他的手一上一下地抬起,疼瞬间化成暖流,一点点在甬道里四面八方流淌,眼前弥漫起雾气似的,其实是我的眼泪在不自觉地盈满了眼泪,我在眨了眨眼,想让眼前的唐风行更清晰:“绳子......绳子不舒服......啊哈,唐风行,风......行,太快,太快了!”   他用头推起我的毛衣,让我的乳珠暴露在空气中,他用舌尖去舔弄,我加重了呼气,将五指深入他的头发,呻吟逐渐加大声音,他不再继续折腾我红肿起来的乳珠说:“阿宁,会有车经过的,要小点声。”   他说着怕被发现,反而底下顶弄得越深,我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淫叫,膝盖夹紧他的腰:“你说得容易,你来试试被上,能不能忍住,啊!嗯啊,好......舒服,嗯,轻点......”   我的眼前出现一束车的白色刺目灯光,真的有车会经过,我紧张地夹紧后头,唐风行反而愈加逗弄我。   “我害怕......唐风行,我害怕......”我的眼泪最终无法忍耐,一直流下下巴。   “舒宁,不怕,没事,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我都跟你在一起。”   我啜泣着,每一次深顶想惊呼出声,看着灯光愈加地近,心跳鼓动如雷,他含住我的唇,将我的呻吟悉数吞咽下去,含得紧,紧紧的堵着,我被不断攫取掉空气,后头擦过我的我G点,我喊不出声,只留下呜咽,白光从没有遮拦的窗户划过,刹那间,我在害怕和忘记呼吸缺氧中干性高潮了,醉氧似的,热得跟喝了几大瓶烧酒,那里都在融化,融化成水,流入大海,在大海里浮浮沉沉。   后头一阵地热感冲刷着,阵阵地眩晕,唐风行用纸巾抹了一把我湿漉漉的刘海,带着我们味道的干爽手掌托住了我的脑袋,我的嘴唇蹭到了一下,他说,声音只能给他听,我没了笑的力气,蹭了蹭算作回应,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还在车上,趴在他的胸膛上,他托着我的臀部,已经草草地收拾干净了。两个人脸颊在暖气的车里都热红的厉害,我们看着对方,互相笑了出来,也许在笑自己荒唐,竟然真的在这个地方野合。   他抚摸着我的背:“你还是很害怕是吗?”   我不可否认,做出跟唐风行一起来过年的举动挣扎了半年。我招架不住唐风行稍微失望的眼神,他为我做了很多,我总是害怕亏欠他太多。我想用掏出我仅有的爱的温度去温暖他,他奔赴我,我也想要同等地奔赴他。   我有时候难以正确表达自己的情绪,在抑郁或者狂躁里横冲直撞,但遍体鳞伤之后,唐风行还会给我疗伤。我不能失去他,他是我唯一温暖的幸福。我只剩下他,唯一可以拥有,但也是唯一可以失去的人。   但唐风行不可以,他还有家,一个拥有父母和妹妹的家。   我没有言语,只能蹭蹭他的嘴唇,摸他的耳垂,表示我极度的不安。他的亲吻暂时安抚了我,像是镇定剂一般,但需要持续供给。   我们在车上暂时先摘掉了戒指,将脖子上的硬币项链藏进衣服内。我僵硬地跟着他走进家乡的大门,木门打开的瞬间,他的父母看着我,我像是被看穿了,刚刚还在跟他儿子做那方面的事情。我难以自容,瞬间为刚刚与唐风行胡闹的事情后悔。   我僵着不动,血液都要凝固,呼吸都快忘记,原来再怎么做心理准备,再怎么做长久的铺垫,在养育他多年的父母面前,五年来的我依旧如此的不堪一击。指甲掐进手掌里,刚刚的胡闹是因为不安焦虑,不安焦虑就想要用巧克力安抚,但现在被限制无法摄入巧克力,所以用了性爱,用唐风行直接的性爱来填补一直在漏风的安全感墙面。   他突然搂过我的脖子跟他贴合在一起,硬币项链轻微晃动,我更加紧张攥紧手掌,他亲密大方的介绍我,我是他的好朋友,简单说了我家庭情况,他母亲温婉的模样让我更加害怕起来,她盘着头发,用围裙擦了擦手,摸了摸我僵硬的脸说:“舒宁啊,多俊的小伙,一个人过年多不好啊,来,赶紧进来烤火吧,多冷啊。”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阿姨。”   他母亲走去客厅了,他在背后揉了揉我的头发,与我咬耳朵说:“我妈比较温柔的,你别害怕,别胡思乱想,我在这里,没事的。”   温柔更是无法攻破,像是绝对的保护罩,我无法堂皇地对他们说出准备的话语,那些话语是对温柔的人伤害吧,说得多么的天花乱坠,那我也还是一个不算正常,在假装近乎正常的人。更何况我与他还是同性恋,我一个破碎不堪的人,究竟有什么底气,从他们嘴里得到祝福。   我跟着换鞋,有些眩晕地走进客厅,与坐在客厅的唐梦茹视线相交,那不是简单的害怕,而是对于小偷对于警察一般的恐惧。在跟刚刚与唐风行有交集,约去看电影前与她争吵的回忆摇摇晃晃的,悉数如同潮水扑来,要将坠海的我快速的吞没,锐利的视线如同抓到潜入这个平静家庭的小偷,在批判我闯入这个家。   我只求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拆穿我。   我木僵硬在原地,逐渐开始忘记呼吸,之前设立的安抚情绪的心理机制全部在这个时候停止运转,无法遏制思绪发散,进入无限的自我批判的恶性循环之中。   --------------------   自动播放:《夜是克莱因蓝的忧伤》——蓝心羽 第64章 番外(七):烟与巧克力(下)   =============================================   陈舒宁视角   “陈舒宁,你怎么了?呼吸啊!呼吸!陈舒宁!”唐风行捧着我的头焦急地喊。   我听见了,但做不到,一块巨大的木板横隔在我的胸腔里,阻断上下呼吸的流通,紧张到呼吸不通畅起来。我抓着胸前的衣襟,狠狠地揪起来一块,地板扭曲起来,朝我压来。天旋地转间,我被唐风行拍着脸颊,他焦急地喊叫我呼吸,旁边围来几个人,叽叽喳喳喊着什么,我麻木地看着他,伸手想要去抓他胸前的衣服撑住自己。   腿脚发软,慢慢往下跪去,伸出不住地颤抖的手,又往回缩,唐风行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心跳从手掌间传来,一下一下厚实的鼓动,胸腔一呼一吸似乎也传递过来,我的呼吸伴随着他的呼吸似乎纠正过来些许。   “没事的,舒宁,没事的,没人会怪你,别紧张害怕,我在这里,看着我,跟着我呼吸,对,呼吸。”   大脑严重缺氧,眼睛无法控制地闭合开来,唐风行焦急的目光让我想要快点调整过来,听着他的话语,我反而更加自责,那双与唐风行像,却又不存在同样温情的眼睛在脑海里晃起来,如同锐利的箭刺痛着我的心脏。如果没有我,这餐饭应该是其乐融融,而是不出现这样错节。我觉得现在的痛苦是我应该承受的,是闯入一个平凡美满的家庭应该承受的罪罚。   呼吸在慢慢恢复,眼前却是一团团的黑,唐风行把我抱起来,一晃一摇,我便没了知觉。刹那间,比我还要重的压力将我下拉,一切都在坍塌下坠,重重叠叠的画面幻影,我时而听见唐风行的声音,但时而只能听见过往掰扯碎开的回忆里声音,灼烧着我的意志。   ......   “拿着钱滚啊,不要让我再看见到你。”   “儿子,以后别联系我了,你就当我没有我这个爸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回家。”   “别碰我,别碰我!滚出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不会伤害到唐风行......”   ......   家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我以为跟唐风行在一起,那就是给了他一个家庭,但看到他父母和妹妹,是不一样的。我没有见过美满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没有学习的模板,给不了唐风行这样充实的美满,我是现代社会残缺又被杜绝的一类人,无法绵延拥有子嗣,无法像女人一样给予他儿女双全的家庭,不能够给他的爸妈一个交代。   我不该,我不该来的,明明我是最不应该出现他们面前的人。反复的拉扯,窒息感如影随形,我在坍塌的废墟里呼叫,我的腿被无形的石头死死地压着,一块接着一块,我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石头越来越多,生命力似乎在一点点从脚尖丧失。轰然间,所有昏暗视角都在坍塌,声音越来越近。   “陈舒宁,陈舒宁......”   我被一声声名字的呼唤叫醒,我睁眼的瞬间,是唐风行红了的眼眶,还有即将滴落的眼泪。我又吓到他了,他握紧我的手,温热的眼泪碰到我的手背上。我缓过来,慢慢坐起来,他一把抱住我。我环抱住他的背脊,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和轻微的烟草味,莫名其妙的安心,像是陌生环境里唯一一块我能够占据的地方。   他小声控诉我多么的吓人,要不是我呼吸恢复,送医院根本来不及,这里离医院很远的。   我张嘴想要说话,但是情绪过于紧张,声带紧缩在一起,发声困难,我呜呜咽咽一会,对于自己不能发声更加慌张起来。   他也没有想到我会到这个程度,低声抚摸我的背说:“没想到你会这样的害怕,是我考虑不周到,着急想要带你一起来。”   我趴在他的肩头,想要忍住因为抑郁如同洪水猛兽袭来的悲伤,心脏被揉捏七零八碎一般,压抑得不住低喘气,泄出挣扎忍耐的声响。   “难过得厉害吗?”   我本是可以的忍耐的,但唐风行的轻声询问,给了我可以流泪的理由,开了闸一般,痛苦都在涩苦的泪水里。短暂时间内,我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否定,是自我发明的一种另类的自我安慰模式,即是自我贬低自己。   “放轻松,宁仔,现在别想了,没事的,别想那些事情,这里的人都不会怪你,你没有什么错误,别又让自我创造出来的罪罚来惩罚自己。”唐风行像是安慰婴儿一般拍打我的背说道。   我攥紧他背后的衣服,更换各种姿势,仿佛什么姿势都不够紧密,想要将自己跟他完全嵌合在一起。   我期望我们是两块最契合的拼图。   我在房间跟他待了一会,他给我擦好眼泪,让我吃了药,调整好状态,下床时脚底有些漂浮,没有实感。我先对他的父母表示抱歉,吓到他们了。解释是因为怕晕车什么都没吃,所以低血糖晕倒。   唐风行母亲听到给我泡了杯葡萄糖,在我碗里夹了很多菜,我用尽力气挤出笑容道谢,但想想还是算了,太难看了。碗里的菜愈来愈多,花生油的味道让我反胃,但我不想要造成不愉快。   唐风行偷偷将他的碗放到我附近桌下,吃掉了我碗里的一些菜。但一下子就被发现了,他顺水推舟让他妈不要给我再夹菜,我要吃会自己夹。我不停地说谢谢,但晕车胃口不太好。唐风行父亲拿出自家酿的烧酒出来,让我喝两口开开胃,我摇头,刚刚才吃了药,喝酒是自寻死路啊。   唐风行连忙说我不会喝酒。他爸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不会喝酒,那你陪我喝。唐风行笑了笑,拿起酒杯替我喝了那杯。   我不敢看唐梦茹的眼睛,也没有力气参与聊天,尽量能将碗里的菜都吃完。唐风行劝我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但我深觉这般十分不礼貌,悉数吃完后,夸奖这个菜真好吃,有家里的味道。但我的胃早就开始翻腾起来。唐风行去洗碗的时候,我去到他的房间的独立卫生间,一进去就抻着马桶在吐,跟陌生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总让我想起以前待过的家庭饭桌,实在无法忍耐吞咽下去的油腻,鼻尖总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我尽量不漏出声音被听见,吐得眼冒金星。   外头有人在敲门,我连忙呼吸顺气,冲掉秽物,开了门。我用冰凉的水洗了个脸,发发胀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刚刚的药还没有消化多少,就被我吐出来了。唐风行扶住我,将我放到床上,抚摸我的额头,带着责怪的语气说:“明明知道会吐还要吃。”   我轻轻地用气音说:“不打紧,不吃我心里更难受,浪费你妈做的好菜,我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吃不进东西可怎么办啊,阿宁,这几天有酒席走不开。我明天带你去镇上打点葡萄糖吧,这样下去真的得低血糖晕倒。”   他给我盖上被子,我昏昏沉沉地用手指扯住他的衣角:“好累。”   “过完年我就带你回去,睡吧。”   被窝睡不热,冷得我缩成一团,半梦半醒间唐风行叫我,给我塞了个暖水袋,拿纸巾擦掉我在睡梦里流的眼泪。我说头疼,一直睡不着。他挤了进来,让我吃了半颗思诺思,小声地给我唱歌,抱着我暖烘烘胸膛暖烘烘的。也许是唐风行跟他爸妈说了我的精神不好,有人来看过我似的,但记忆里只有丛丛黑影摇晃,什么都听不清,沙哑得如同半导体收音机,令人惶恐不安。   我疲惫地一直待在房间,吃药,睡觉,吃药,再睡觉,像是一团死肉。开始还能吃下粥,但过了一晚我连食物都不想看到,吃下去也是瞬间就呕吐出来。   灵魂和肉体在分离,人住在一个玻璃罐子里,用拳头怎么敲,用头去顶,出不来,透不过气,与世界隔着一层玻璃。   唐风行总是有空就来房间里抱着我,而我没有什么反应,不愿让他瞧见这般的埋起脸来,思绪跟着温度下降结冰。   他离开一整天去帮手父母办酒席,阳光灿烂照到我的眼睛里,应该是个久违的好天气。我从厚重的被窝离开,推开那扇在飘窗之上的窗户,我无知无觉慢慢坐上了栏,去眺望光秃的树杈,云间的蓝天依旧的冰冷青白,青到发黑。我这才明白**活人的太阳是照不到死人身上**。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可我像是聋了一样,听不见风声,我就那样看着,看着群群大雁黑点慢慢移动,我也跟着缓缓向外挪动。   天最终由苍白到了黑沉,手上多了了几道手指掐出的血痕,我的腰被人一拉,整个人又落入被子上,久违温暖的手掌将我揪起来。   “陈舒宁,你在干什么!你坐在窗户上干什么?”唐风行揪着我的衣领。   我麻木没有感情地吐出来:“晒,太,阳。”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只要向前倾一点点,就要下去了。”   我僵硬地抱住他,呼吸他身上的暖气说:“太阳回来了,我不用坐那里了。”   唐风行有力地圈住我,来回蹭我的脸,手臂被勒疼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我答应过你了。”   我用手指甲弄出血液和疼痛来阻止自己难过到想要自杀的冲动,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算是惩罚我:“最近不用再走亲戚了,我们出去泡温泉玩吧。”   “嗯。”   吹了将近一下午的冷风,光荣得发起烧来,泡温泉之旅搁置了几天。   我基本没怎么下楼见过人,离开的时候,看过镜子,脸色也不太好,戴上口罩,跟他们说抱歉,太打扰了,想着说先行离开好了。我这样病恹恹的模样与新年大径相庭,不想碍着大家好好的过年。本来是开开心心过年,唐风行却要更加得担心我。   唐风行母亲到是好客说,等一起泡完温泉再回去也不迟,唐风行更是想要我出去玩玩,换换心情。我拗不过他们,答应了。   订好了温泉酒店,每间双人房都有一个温泉池。唐风行到是新鲜地拉我入酒店的池子,池子里的水滚烫,泡澡让我整个人身体舒展开来,似乎真的有些好处。他抱着我,亲了许久,膝盖和脚踝泡红了,在昏黄的暖灯下显得有些色情,但我只能软软地爬在他的胸膛上,没有插入,只有细细地磨蹭,短暂发泄一下。他说什么都不真切,水太热,地方不透气,我渐渐体力不支,酸软疲惫如同鸿毛漂浮,缺氧得合上眼睛晕了过去。   晕眩带着我入梦,梦中梦真实到让我身临其境。   我曾经也闯入过别人的家庭。我的母亲自杀后,我没走,我按照平常一样,我把饭菜吃干净了,收拾好屋子,我在这间屋子里跟她睡了一夜,随后尸体发臭了,邻居报警尸体处理时间。我才真正醒悟过来,她真的不在了。   我无家可归,被带到心理咨询室呆了几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送走了。出租屋收拾好后,我难以待在那个出租屋里,无法直视染红的墙纸。一看到我就会反胃,也不能正常的进食。我背上书包想要去找阔别了两年的父亲,我天真的抱有幻想,他会接纳我,我流着他一半的血,给我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他跟我母亲还是有同样的行为默契,让我在门口站了一整天,他最后让我进了家门,但他的家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和一个一岁的婴儿。   我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女主人的眼睛总是剜过我肌肤上的肉,我从心底里对他感到害怕,极力掩埋我的存在感。她只会露出温柔的目光在手上怀抱的婴儿上。我的父亲变得比之前更加不会出声言语,我初一的成绩还不错,他愈加跟我话多起来,但随之增加的是这个家女主人的渗入空气里的厌恶。   他出差期间,偷偷给我打过钱,但很快就被女主人发现。她跟父亲吵了很多天的架。   我是渗入温暖甜蜜家庭的毒药,我的存在只会让每个家庭一个接一个破碎,也许我真的是母亲口中降临的不幸。   争吵过去许多天,那天阳光灿烂,我被优待地带到了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吃饭,说是为了奖励我初一上学期考不错。我第一次为自己成绩好而高兴,高兴不在多么昂贵的食物,高兴在他们接纳我了,仿佛一家人一般同我在吃饭。   我吃了很多,他们都没有动筷子,全部都只给我夹。我吃的肚子受不了去了趟厕所,抠吐出来一些,尽管很难受,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坐得更长久一些。   回来时桌子上只剩下饭菜,没有他们的人影,我明明知道他们是不要我了,我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实,但我还是用书包里仅有的钱,坐公交回到那个房子。   那是栋漂亮昂贵的别墅,在客厅那儿有扇漂亮的落地窗,开窗就能通过鹅卵石铺设的三阶楼梯到达精心打理的草坪。我遥遥地望着,他们三个人坐着,父亲高兴地给旁边的婴儿喂饭,女主人为我的父亲倒酒,我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不甘心,伫立在外头许久,等他们吃完饭。我在外头不断地按门铃,为什么啊,我宁可没有嘉奖,我狠狠地责怪自己去上厕所。如果我没有去上厕所,他们就没有机会将我抛下。   仿佛是在死皮赖脸,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不能拥有一个家,为什么......   我按了很久门铃,他们也没有给我开门。我跟书包在麦当劳睡了一晚,昏暗又寒冷。早上我跑到那座房子外头,父亲的上班的车开了出来,我拼命去追,难闻恶心的车尾气,我抛掉了书包,我疯了一样追赶那辆车,我高声喊着爸,一声接着一声,路上的行人都在回头看。车子终于停留下来,我靠近窗户玻璃,副驾驶位的玻璃滑下,女人的表情没有看清,但我看见红色的钞票,劈头盖脸砸下来,钞票的锋利划着我的脸,车子开动,气流让钞票飘飘摇摇落在地上,有些飘得远了。   父亲如果只是不愿意理我,亦或者难以再养一个小孩,只要他如实跟我说,给我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我都能原谅他。但从他让女人扔我钱的瞬间,我就明白,他不再是我的父亲。飘落在地上的红钞票,有人要捡起来,我发疯地跟他抢,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是我用尊严换来的。   我去了公安局,找到了外公的联系方式,他刚刚处理好殒命的女儿的白事,看我手里攥着钱,把我领回老家继续上学,我身上流着他厌恶的男人一半血脉,喝多了白酒就会趁着醉酒,说出白日里不敢说出的话,拎我还有我爸出来骂,怀念他的女儿,但其实是他个顶好的人,供我继续读书,让我有一个地方可以歇脚,有饭菜饱腹,其他的我不敢再强求。   但这一唯一在接纳我的人,在我刚上大学时候在菜地里锄草的时候,天气太热,中暑在菜地里,我接到电话回来的时候,已经盖上白布等着我来认领。   偷来的幸福最终还是流沙,攥得紧也依旧从指缝里流逝,我从高中开始没日没夜地惊恐,这一天依旧来到了,沙子最终流逝干净了。他愿意待我好,因为我是“朱美英的儿子”,而不是“陈舒宁”,我顶着这个头衔享受了三年的“家”,从“家”消失的那一刻起,我知道其实还是不该存在的,心里的微微颤抖的火就被一口气彻底吹灭。于是,整个世界,连同此岸彼岸的人,都发了病,洗落一身的色彩,我掉下的颜色最为严重得多。   我警告自己不要出声求助任何人,借着破坏肉体的惩处,让血流出又流到变干,极端的惩罚让自己好似无恙继续存活了将近三年多。我的疼痛,我的千疮百孔应该葬身在那片预计的河水里。   那一片黑色漂流的河水......一个猛扎子,水花飞溅,刹那间,我醒来。   睁眼便是唐风行的面容,我伸出手指,使出力气去索吻。   “我梦到你了。”   “哦,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来救我了。”   带我出梦,带我脱离那片苦海,渡我过这彼岸的河。无人知道我这个人来过这个世界。可现在不是,现在唐风行永远会记得我来过。   唐风行因为我是陈舒宁,他接受的是陈舒宁,爱得是陈舒宁,他愿意跟我拥有一个家。而我从踏入他家起就开始自私地害怕,秘密一旦被公开,我还是那瓶致命的毒药,毒杀他所在的幸福家庭,清脆好听的摇铃声会变得喑哑沉闷。他不该这样,他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地拥有父母的祝福,我抱住唐风行,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闷在他的衣服里。   过去太久,我哭得头晕,但这一阵一直过不去,面对他家人明白所有事情的眼神,我就止不住的恐惧焦虑,想到最极端可怕的结果,我会被他们嫌恶赶出去吧,跟之前一样。   唐风行安慰不动我,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了药,给我服下去。喂得水都是混好的糖水,再抬起我的头,与我接吻,慢慢地舔抵,我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味,随后被糖水味道代替。我的双手抓住他的胸襟,他亲吻很温柔,我哭得疲惫,上气不接下气,稍微一有思考那些如果万一,眼泪就会决堤。   “唐风行,我给不了你这样的家怎么办,这个家看上去很温馨,父母都在,很美满。可我给不了你。我害怕我又会被抛弃了,但不可能一辈子不让他们知道。我还是做错事了,唐风行,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怎么办,我已经不能独身一个人了。我好难过,心脏好痛,手指也在痛。”   我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   “乖,宁仔,你不会一个人的,我说过,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在的,我永远在的。只要你喊我,我都会回应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给我戴上,戒指清脆碰撞在一起,他给我揉手指,抚摸我心脏的位置:“会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你在我心里盖房子里,你一直都住在里面。很多事情,我们都会一起解决的,现在责怪自己,换个思路,我们可以也试探试探他们,慢慢让他们接受,结果不一定都是坏的。”   “可是唐梦茹,她不能接纳我啊。”   “那是五年前。”   我啜泣着,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听见声音,门就敲了敲,唐风行说了一声进。唐梦茹在我眼前,她定定得看着我,我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唐风行的手,拦着他的脖子,靠着我。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直视唐梦茹,如临大敌,好似还在诡谲荒诞的梦中梦没有醒来:“唐梦茹,我......也许不是你眼里的正常人,但在你哥的眼里,我是个正常人,我不会伤害他,不会伤害所有人。所以你能把这个......这个把我看作正常人的唐风行给我吗,唐风行作为哥哥的一面还是.....还是你的,是你的,别跟我抢了好不好,你不能理解我也没有关系,我不敢强求,我只要他......求你了,我只有他了。”   唐风行是我生存的色彩,是独一无二的光,也是可以行走的路,是我能够用仅存的温度能够温暖的人,他不在意我这点仅剩下的温度。   唐梦茹慢慢走近我,锐利的眼睛瞬间柔和下来了,缓缓地发出了一声:“嗯。”   我诧异间,她把温热的毛巾递给唐风行:“那什么之前说的话,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会好好接受你们的,嗯。喏,你要的热毛巾,快给你的对象擦擦,丑死了,擦完就出来外面餐厅吃饭吧,都在等你们。”   “你会拆穿我吗?”   “你们愿意跟爸妈说得时候,我会跟你们一起‘拆穿’。”   她走了出去,唐风行用毛巾给我擦脸,我还在打着哭嗝,镇定剂作用下,这个抑郁难受的劲开始舒缓。我不解地问她什么意思,哭得太累,理解不来。唐风行笑着,在他的房间里又跟我接了一个吻说:“她是家里头小的,从小就被宠坏了,没有礼貌,脾气坏得很,嘴巴也臭的厉害,做错事也不是能立马道歉的小公主,要慢慢跟她理清楚,你多担待。”   “她刚开始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跟我争吵过很多次了,自然也不能够接受你。毕竟被归类为少数人的我们,并不是所有人一时的理解,接受一定会有反对的声音,我们尊重他们的想法,但也坚守自己的想法。”   “她与我有血缘关系,自然是担心我被伤害,担心我过度了。她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足够向她证明,两个男人也能在一起,也能拥有家庭,也能过得很幸福,她改变了以前的观点,纠正她之前的不尊重人的错误,就是别扭了点,你会看到她的变化的。阿宁,你也带有偏见啊,我们虽然是男人,但同样可以拥有温馨的家庭,有你在,我就有一个作为陈舒宁爱人的家,在这里我只是拥有一个作为儿子的家。哪一个我都觉得很美满,足够我幸福。”   我摸着手上的戒指,不舍得摘下来,开始摸他肉肉的耳垂:“可是这样一弄,你爸妈会不会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知道了也关系,他们会担心一定是我们是否能够久远,我过得够不够好,我是他们儿子,怎么样也不会把我赶出家门吧。”   我立马捂住他的嘴,眼泪又欲下来:“不准这么说,不可以,我不想破坏你们之间家庭关系。这就是我一直......害怕的。”   他用舌头舔了舔我拍的手掌,我痒得直接松手,他继而用毛巾给我擦干净手,认真笃定跟我说:“我不说了。阿宁,向前走吧,我会一直在前面等着你的。”   “嗯,我会好好向前走的,唐风行,好好等我,我会走出来的。”   有戒指在,有戴着戒指的爱人在,证明我是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   我们缓慢地将戴有戒指的手扣在一起,他亲吻过我手指上的戒指,我亲吻过他手指上的戒指,完成虔诚的仪式后,外头窗户闪出璀璨的烟花,繁华中爆裂出繁华。   我跟他一同望去,四目相对,在烟花的繁华前接吻。我的心里也炸开烟花,炸出满地硫磺烟火碎片在心中高建的房屋之中,需要唐风行用一生来打扫。   这是新的一年,是即将到来的温柔的春前最后一次再见如此死气沉沉的冬日。   --------------------   再次继续播放:《夜是克莱因蓝的忧伤》 第65章 番外(八)   ===========================   1   [陈舒宁视角]   我在40岁拿到了驾照,兴高采烈带着唐风行去过他40岁的生日,他的生日在春季的四月,按年份算,他比我大了八个月呢,草长莺飞的温暖和煦日子,叫声哥确实没错。工作完过生日是非常套路化的约会流程,吃饭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我就想带着唐风行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我说:“我们去看海吧,距离这里一个小时的海岸,正好差不多喝两杯酒,吃蛋糕怎么样?”   唐风行跟我走出敲了敲我的脑壳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没带什么厚衣服,去海边感冒了怎么办?”   前三天流感感冒刚好的我大言不惭地说:“免疫功能会一次比一次强,因为识别的病毒越来越多,就不容易感冒了。”   唐风行捏了捏我的脸说:“都四十岁还会编这种像微信里伪养生文章,怎么不学点好的。”   “诶,此言差矣。这那是不像话,这不是觉得就这样过生日太普通流水线了吗,印象深刻点不好?”   “看海感冒就可以印象深刻了?确实可以,担心到印象深刻。”   “不是,”我凑到他的耳边,故意舔了舔耳廓,“我觉得深夜在海边看海做爱会更印象深刻。在车里,有暖气,你抱着我肯定不感冒。”   唐风行再次耳朵瞬间红了,我抓起他的手摇晃两下:“好不好,送你个特别的礼物?”   唐风行这一听更是红了脖子,犹豫地点了点头,带着我买了两瓶雪花啤酒,拿了定制的蛋糕,等了30只烤串。结果走在街上,我跟他走过一条街牌停住脚。已经走过这里两次了,唐风行笑着问我:“车停在这里吗,阿宁?”   “嗯......可能是在那边。”   “我们刚刚从那边过来。”   我提着塑料袋,啤酒咣当咣当碰撞在一起,将手放进外套口袋,挣扎着说:“我记得就是这里。”   唐风行在街道上噗嗤笑出声音:“我知道了,你找不到车停哪里了。”   我先停好车,才去找唐风行来着。我环顾四周,跟他四目相对,装拽地理直气壮说:“是啊,找不到了。”   半响,我们没忍住笑作一团,自己笑骂了自己一句太傻了,才四十岁记性就不好了。我牵起他的手,他给我擦掉笑出的眼泪。最后啤酒都不冰了,蛋糕有些化了,烤串都快凉了。我们走了几圈才找到了车,没时间去看海了。我们在城市公园的湖边停车,打开车后箱坐在上面。   我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你就当这里是海吧,下次我再补你一个。”   他亲了我一口说:“一言为定。”   喝了啤酒吃了烤串,也许都不够想象中的理想化,但唐风行吃得很开心,喝酒喝的脸上有些红晕。点蜡烛吃蛋糕的时候,烛光闪闪,他许了一个,真诚恳切地说让我快点好起来,每天心情都好。   刹那间,我喉咙梗塞住,强忍着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别许我的,我已经每天心情都很好了,你的这个愿望实现了。”   他点了点头,再许愿一个身边的人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简单却又是最难实现的愿望,他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脸颊,原来我又不知不觉地流出了眼泪,湿掉了他的手指。   “最后一个愿望给你许。”   “怎么能给我,是你的生日。”   “可我已经没有愿望了,给你许不浪费。”   我将蛋糕放在腿上,看了他一眼,明朗成熟的眼睛,生命灿烂般烛光跃起,我们已经是到了四十岁的关头,任何事情稳定的不像话,幸福到令人害怕的程度,令我惶恐不安。偶尔躺在他的臂弯里想,我们还能再有几个十年。   我抬头去看没有繁星的天空,喉咙梗塞得难受,鼻子泛酸,我把一瓶啤酒喝完壮胆似的,颤抖地慢慢念出声音来:“我希望......”   “我希望......下辈子你没有忘记我,还能撞到我的自行车,再捡到我的本子,再喜欢我,我希望......下辈子我能先喜欢你,我们能再喜欢一辈子。”   这些话说完,我已经泣不成声,泪水留下下巴,他给我用纸巾擦去,眼圈也是红的。我们给互相擦,他哭了,却笑着说:“说得这么煽情干什么。”   “唐风行,四十岁生日快乐。”   为什么没个人都许愿快乐,因为快乐很难,我们总是将难以实现的愿望寄托在这里。月朗星稀,我们在车厢里接了个长长的吻,长到时间都凝固一般。   蛋糕没吃,实话实说,是我没吃,他吃了。   他说,没有深夜看海的项目,可以完成后面那一项礼物。   所以他把我这块“蛋糕”吃干抹净了。   2[唐风行视角]   “喂,请问是唐先生?”   “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致电我呢?”我坐在办公室时接到陌生电话,心里莫名紧张。   “您好,预约拍结婚照的陈先生电话打不通,请问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拍照呢?”   我捏着手机,愣了很久。陈舒宁预约了什么?结婚照?是我听见的结婚照吗?我的天陈舒宁要跟我拍结婚照?!他怎么不跟我说?   “喂,唐先生,想好了吗?”   我镇定了一下,想了想我们都有空的时间,预约了周末的时间。工作人员答了声好,便挂断了。我给陈舒宁发了消息,没想到他直接大中午午休时间过来找我。   “给你打电话?”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惊喜一下。”   “着实惊喜到了,怎么想到这个?”我抱着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身上。   尽管现在同性还不能结婚,领不到结婚证,但是可以去照相馆拍结婚照主题的相片。   陈舒宁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这不是一直都缺一张可以挂沙发上的结婚照,吴化文家都有一家三口的,我们都快在一起三十年了,没有结婚典礼,也没有结婚照都没有,对你不公平。”   “嗯,好,阿宁公平公正,我们也要。”   周末拍照,陈舒宁特地用黑色染发剂遮盖了点出现的白色银发,还在照相馆外头问:“还有银发吗,最近眼角皱纹很多,老了,会不会很难看啊?”   “不会,特别好看,长得像我那帅气另一半。”   “你还有哪个另一半?”陈舒宁恶劣地在照相馆门口亲我。   我立马害羞地脸红起来,小声咬耳朵说:“不就是你吗。”   大正红色背景墙,我们俩白衬衫端正坐好,听着摄影师指挥,看着眼前的佳能照相机,在最后一张照片接吻,闪光灯闪过,拍下了我们五十岁的结婚照。   3   [陈舒宁视角]   番茄去世了,年纪也太大了,得了胃病去世的,做治疗太痛苦了,医生建议这个年纪安乐死比较好,短暂治疗后也会很痛苦。它在宠物医院看着它闭眼。一声一声喵喵叫的我心里疼,我第一次养活的动物,总会在我难过的时候舔舔我的手心安慰我。最后他舔了舔我的手,眼角有泪水,它似乎在向我告别,在毛绒毯上没有猫叫,最后也没有了呼吸。我第一次没有过于抑郁,悲伤但不会沉底。注入安乐死的时候,我不敢看,我的眼睛被唐风行捂着,眼泪全在他的手上。接受了番茄的死亡,亲手埋葬在了买的房子的花园里,种了一棵树,可能迷信希望番茄的生命能转移到这颗正在生长的树上。   番茄去世后,我心里隐隐不安,生活顺利过头和幸福到沉溺的警告一般,树木这两天生长地特别不好,似乎有枯萎的迹象,明明前一个月树枝还在发芽生长。   我瞒着唐风行去庙里求了张平安福,偷偷塞在他的公文包里。   我暗暗放松下来些许,我们已经在平常但堪称幸福日子里沉醉不醒,仿佛这一辈子都不再苛求什么。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唐风行因为一件刑事案件牵连到附近的地头蛇,被报复,组织派人暗地里开车撞他,碾到了腿。我第一次觉得死亡离我这么近,无法遏制自己颤抖呕吐,耳边都是杂音。他做了一晚上的除颤,写满了一页的记录,我站在外头浑身都是冷汗,吃药镇定下来。最后想着是平安福起作用了,他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了,但没出ICU,打钢钉在小腿里头固定。   他醒的时候,白着一张脸,还笑。我看他伤着没敢对他发火,他浑身插着导管,胸部胃部的都有,导管通出胃里的血。我尽量让病房温暖一点,我把家里的那盆洋甘菊拿来,他后面似乎好了些,但每天导管里都有血。说病房太闷了,让我跳舞给他看,就之前《春光乍现》那首舞曲。   我说我不要,我要他好了跟我一起来跳。   他比往常还要执着,将背后的椅子摇起来说一定要看,我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看,病人最大,病人最大。我在病房里脱掉上衣,丢给他,他笑了笑,还流氓地用查了管子的鼻子闻了闻。我每转一下,我就觉得他在衰老一下,脸上更多的皱纹,头发更白了起来。我抱着空气,走着熟悉的舞步,嘴角笑着,还哼着调调。   他很满意,还让我上床休息靠着他,虚着声音说跳的比上次好。   我说是因为不用跟你配合,互相踩脚。   他说下次我也练练,尽量不猜到你大脚。   我说嗯,说话算话。   他说要撤回。   我说不可以。   他继而问我,如果他不在了,我会去哪里?   我说我要去海南,去不下雪的地方。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有阳光,就像你一直都会在,我一直都会记得你。   他声音有些虚弱说,好啊,那里不冷,不容易感冒。   我说我不去了,我要留在这里,会感冒,会难过,让他一直放心不下我。   他也说好。   我们转头就接吻,我们中间隔着个管子,顶的难受。但我也不舍得,我一直揉着他已经发白的头发说:“我爱你,我爱你唐风行,再喜欢我几天吧,好不好?”   他没有回应,只是接吻。他第一次没有说好,而是沉默代替。   我吻着他,我知道他的心率从60到50,再到30,机器一直发出“滴滴滴——”响声,他越来越没有力气回应我的吻。   他吻了我手指上的戒指:“这些年你跟着我开心吗?”   “开心......没有比这更开心的时间了,幸福到不真实,幸福到害怕。”   “那就好,我也一样,跟......你在一起一直都很开心,特别幸福。能跟暗恋的人在一起,我太幸运了。”   “难道你从一开始就不介意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我吗?”   “嗯,我不会介意你最后爱的人不是我。**我宁愿你快乐,尽管你会离我很远。**”   “你怎么是个这样的傻子。”   只会替我想,许愿也要许愿我的,平安也要许给别人。真是傻到不行。   他扯起笑容,说但现在你是我的,离我很近,也很快乐。他用尽所有力气靠近我,跟我再接吻,舍不得似的吸吮,我热烈的回应他,希望能给予他更多的生命力,最后心率显示器上只剩下一条直线,只剩下我在滴滴滴声中孤独地亲吻。   --------------------   走向老年的生活琐事预警,不喜欢be就打住! 第66章 番外(九)   ===========================   番外九   [开心的视角]   我最近来新公司上班,搬家的时候,听见外头有人站在一家打开的门外聊天,指指点点旁边那扇门,看起来并不是他们的家。   我放下箱子,中介把钥匙给了我,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小声提醒我:“你最好别跟前面那栋扯上关系,听人说那个人精神不大好,是个疯子。”   “为什么说他疯子啊?”我有些不爽地开口道。   旁边提着红色塑料袋的大妈,一脸找到人诉苦的样子,根本不怕那户人能听见,扯着鸭子尖嗓子说:“你新来的?我可跟你说,这人有精神病的,什么躁郁症的,癔症的。时不时听见大晚上他走到楼下,就那大门公共座椅等人,一直没等到的样子,一等等一宿啊,怪吓人的。这门永远都不关上,都不知道被偷了多少东西。晚饭时候经过门的时候,他啊,跟空气说话呢,这不是疯子是什么?跟这里的管理说了也不管用,怎么能让这种人住在这里。”   我听完怒火中烧,想起来原来简子楼里一起住的宁哥,他就是这么被赶走的。那年的冬天我刚刚到能上学的小年纪,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宁哥自杀了,我听见了楼下救护车的声音,楼梯里点点的血。我跑下去找宁哥,我想看看他,可是妈妈很不喜欢他,总是说他是精神病,让我离他远点,把我抱回去了,我哭了一宿。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冬天家里很暖和,饭也是滚烫的,每次的大鸡腿都塞到我的碗里叫我快吃,满满当当的番茄汤,是他身边那个人最喜欢做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都是家里的味道,这些跟妈妈做的冰冰凉凉的完全不一样,我喜欢他的家。   总是请我吃饭的哥哥怎么是他们口中那些人呢?   我听说宁哥最后好了,可是他不能在这里住了,我在门口看见了,他们都站在门口叫宁哥搬走,说他会自杀,也就会精神不正常害人,我想要跑出去看看,可是妈把我拉进来,门反锁了。   我没有再见过他。   我猛地踹了一脚门:“大妈,你知道人家到底什么病,你就说人家疯子,他伤害你们了吗,没吧,吃你家大米了,偷你家WiFi了。人家说不定就是在等人呢,他没个伴跟空气讲话怎么了,碍着你了,没事偷看人家家里头干嘛,喜欢啊,想偷啊。你跟他说过话吗,你就断言他疯子。闻见臭味没,这么大岁数还随地大小便,张嘴就臭味熏天,别站在我家门口,污染空气了。”   “你你你......”大妈气得不轻,拿手指指着我,一跺脚,发福的两坨肉在抖。   我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眯着眼睛,抱着我的箱子,勾着我的兰花指,捏着我的鼻子说:“真臭,快走。”   我把门关上了,收拾好东西,听见一阵敲门声,我打开门。骨瘦嶙峋的人伫立在我的面前,身上的白色衬衫空荡荡的,他手有点抖,眼睛有些闪躲,头埋得很低。   “你好,有事吗?”   那个人从身后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汤说:“你好,家里......家里煮多了,喝吗?”   杏鲍菇煮番茄汤,我接过那碗汤,不肯定地问道:“宁哥?”   陈舒宁猛然抬头,眼角皱纹动了动道:“你认识我?”   “我是开心啊,那个经常在你家吃饭的开心啊,小时候那个楼梯上锅盖头,你记得吧?”   “开心,开心,我......不好意思,我最近,记性不太好。以后,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管,让他说就好了,你跟他们邻里邻居,要住那么久,别把关系处坏了。”   宁哥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腿脚有些不好,一拐一拐,走回家里去了,依旧没有关门。我端着那碗汤,喝下去,那就是唐哥经常做的味道,眼前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就是宁哥。   我便继续过上蹭吃蹭喝的日子,宁哥就跟以前一样,嘴巴上好似不太欢迎我,但每次我来,他都准备好各种菜,他嘴硬说自己想吃点好的,其实根本就吃不下这些东西。偶尔晚上,我出来倒垃圾,能听见他在呕吐的声音,我都会进去看看,他都摇摇头,把药吃了,根本不管我,就睡了,门都不关的。   我要把门关上,他就会惊醒,脾气差劲极了,发怒地吼不准关门,发完火准要咳嗽。   身体这么差,身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日子,我没再见到唐哥,我想问他去哪里了,当我走到卧室里的时候,看见角落里的黑白照片,我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下班回来,看见了一个女人在跟宁哥吵架。   “陈舒宁,我都说叫个人照顾你,你能不能就好好听听,不要白不要,你对自己的身体没点数吗?”   “滚,我还没有到要被别人照顾的地步。”   “我哥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你就不能......”   “提他这种傻逼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滚。”   坏脾气的中年人又在耍脾气了,女人把踩着高跟鞋咯咯响,我这才知道,宁哥的身体早就差到极致了,风吹两下就要坏了,倔得要死,死活不要任何人照顾他。那女人是唐哥的妹妹,大抵遗书上交代了要她好好照顾宁哥。   我长这么大了,早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了,就擅自把这个活揽下来了。   大抵是想要报恩,亦或者是曾经作为旁观者我的赎罪。   他们还没有搬走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我跟唐哥,宁哥去楼下买盐去了。我问过他为什么好像很多人都那么讨厌宁哥,宁哥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他生病了吗,怎么老是吃药啊?   唐哥摸了摸我的头说:“向日葵需要在阳光强烈的地方生长,如果没有太阳,向日葵不能开花,是向日葵的问题吗?”   “那当然不是啊,那是太阳的问题。”我回答道。   “对啊,是太阳的问题,所以要把向日葵搬到有太阳的地方,向日葵才向阳开花。你的宁哥,也是这样,有适合的太阳,他就会好了。”   那时候我半知不解,长大了我就明白了,不是向日葵的错,是环境不好的问题。   宁哥至今都没有找到合适充足的太阳的地方吗?   我经常下班就去那常坐,看着宁哥。宁哥记性变得很差,有时候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抱着黑皮的本子走过来,问日记本里那个叫“陈舒宁”的是谁。   可他记得唐风行,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的样子。我打开房间灯,就能看见房间里挂的全是他们的合照。他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也会忘记了自己的模样,可他能一直记得唐风行,记得跟唐风行有关的事情,之前的都不记得了。   吃了药,清醒点的时候,他脾气很好,有问必答。   我问他:“你怎么老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还记得唐哥的?”   他说:“遗忘等于消失,世界没有唐风行,也就不会有陈舒宁。这里没有了陈舒宁,也不过如此,但如果没有唐风行是万万不可,有他的世界更美好些。”   那天晚上,我不该提这个问题,宁哥好似被刺激到了。晚上从公共椅子上被我拉回来,这才没在下面吹风。所有经过他的人都要避开他,靠着墙走。   他的精神开始恍惚了,他问我,你是谁,我就说,我是开心。他说他不认识,但也没赶我走。   他把饭菜热了一遍,给我摆筷子,给他对面摆筷子。他端正坐在那里,摸着他脱皮的手,等了半刻钟,他突然问我:“开心啊,风行还没回来吗?”   “宁哥,他加班呢,咱们先吃,我饿了。”我撒谎了。   “怎么又加班,太辛苦了吧,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宁哥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来,按下数字“1”,一串电话号码就弹了出来——紧急联系人是唐哥。   电话响了很久,宁哥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我咬着筷子,听见他说:“开心啊,风行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呢?”   我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他也不奢求我的回答,只是重复地打电话,仿佛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只会这么一个动作。   半夜,我不放心他,门又不关,太不安全。我睡在沙发上,我听见了响声,看见陈舒宁瘦得像飘荡在月光下的鬼魂,虚弱的如同要消失在月光下一般。他在窗边看了许久,再从厨房走到大厅,边走边说:“唐风行,你回来了吗?”   他对着墙壁上照片,笑着说:“欢迎回来。”   他慢慢地钻进衣柜里,用所有的衣服压在自己身上。   我坐在衣柜旁边,听见宁哥很小声地在重复一句话:“唐风行,我好想你。唐风行,我好想你.......”   我抱着膝盖,听了许久,原来他真的一直在等一个人......   2059年11月28号的早上,宁哥穿上了一套白西装,把自己捯饬地非常好看,精神状态非常好,他说要出门去拿蛋糕,有人给他订了。   我想原来他今天生日,跟他说了生日快乐,说晚上回来跟他一起庆祝。   他笑了笑,说不用了,开心。   跟平日一样的打招呼,宁哥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凌晨一点下了一场雨,我没有赶上宁哥的生日,看见了宁哥凌晨00:00发的唯一一条朋友圈——生日快乐,我要回家了。   回家?回什么家?   我快步走回来的时候,还笑着给宁哥发消息说罚我喝三杯,最后在微信上给他补发了生日祝福,问他要回老家了吗?   我到了楼上,发现宁哥的门关上了。   凌晨门最后是警察打开的,桌子上放着两杯红酒,蜡烛已经熄灭了,电视里播放着海洋的纪录片,潮起潮落,金色的沙滩,宁哥趴在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宁哥嘴角的黑红色液体滴到胸前和裤腿上,白色的西装上绽放开了红色的花,成点缀的玫瑰   蛋糕上插着贺卡,写着——致陈舒宁:五十二岁生日快乐。   这正是宁哥最后发的朋友圈配图。   凌晨五点,宣布宁哥正式死亡,他在冬日自杀成功了。   凌晨六点,天空出现了彩虹。   我坐在那张桌子上,看着一口没动的彩虹蛋糕,再看向窗边的彩虹。   我想宁哥等到唐哥了,他关上门,回家去了。   ......   **   >   >   >   > *我曾用向日葵花瓣形容你的眼睛*   >   > *也幻想过 和你一起 奋不顾身逃离*   >   > *曾以为足够勇敢 就能一直在一起*   >   > *如今怀疑那些秘密 只有我才能想起*   >   > *.......*   >   “喂!都结束了,唐风行你怎么不来接我,我都等了你那么久了?”   “来了,阿宁,我来了,走吧,我们回家去咯。”   End   --------------------   愚人节快乐 第67章 番外(十)   ===========================   if线就在这里写了吧。   很短小。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们没有相遇的故事。   如果唐风行遇不到陈舒宁,那么21岁的陈舒宁就在河里安静的死去。   人在最后,人体机制会自动生出要生的力量,他拼命的扑腾,也只能等待死亡,没有人救他,没有亲人来给他收那一小盒子的骨灰。   唐风行得知后会去,会收到他的日记本,会知道他生病了,知道他苦苦挣扎了那么久,会去拿他的骨灰,会哭的很伤心,心疼地要死不活。   他连一句喜欢你的机会都没办法说出来。   陈舒宁唯一的一次被爱,他也没有机会知道和感受到,就悄声无息地逝去在冰冷的河水里。   唐风行会在过新年的时候,当烟花轰隆在天空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庆祝新到来的一年,跟所有亲朋好友发祝福消息的时候。   他会给曾经无人认领的骨灰盒擦擦,擦得发亮,说一声:“新年快乐,21岁的陈舒宁,我还是很喜欢你。”   告白声音在每一年的烟花爆竹声被隐藏。   他即将要渡过未来将近四十年的无边孤独岁月,每年每月写着日记,写他如何一直暗恋,如何想念已经逝去的陈舒宁。   所有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样的隐秘暗恋。   --------------------   十圆满,祝他们圆满   还是那句愚人节快乐,这个故事不存在,是假的,他们不可能不相遇。   没了,故事落幕了,有缘再见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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