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被嫌弃omega的一生 作者:叠叠   文案:   我与宫焕燊仅有一个相同点:我们都有各自的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欺我骗我利用我,但我不怨,因为所有一切都是我恬不知耻求来的。   我与宫焕燊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喜欢的人真心爱过我,他爱的人心里从未有过他。   所以我被迫干起了替身的活。   替人爱他,替人恨他,替人杀了他。   或许最后他对我留有一丝感情,但自始自终我与他白月光一样,心里从未有过他。   高亮:攻是真的渣,受是真的贱,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无脑虐,雷点多,人设极端不讨喜   请勿带三观看文,三观不正   排雷   第一人称/三观不正/渣攻贱受/ABO生子(流产)/互相有白月光/狗血虐/全员恶人/无人生还/半强制/非双C/BE 第一章 清除标记   ==========================   深秋,刺骨的凉风从窗户缝灌入,我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枯木神游。   两月前它还是是把绿绒大伞,葱茏滴翠,亭亭玉立,转眼它就成了沧桑悲壮的老人,独自矗立在寒风中,瘦消干瘪,稀稀落落。   我此时应该和它一样吧。   形槁心灰,半死不活。   到这医院两月有余,我也成了这般模样。   门口传来脚步声,不轻不重,和往常无异,能进这间病房的也只有医生护士了。   护士推门进来,我朝她一笑,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向她道谢:“又要麻烦你了。”   小护士清底透亮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我知道她口罩下的嘴角是上扬的。   因为网上流传着一句话:嘴巴会骗人,眼睛不会。嘴巴笑的时候,眼睛也许不会;但眼睛笑的时候,嘴巴肯定也在笑。   她笑着站在了我床边。   “把手伸出来。”   我配合着把手递给她。   小护士的手胖胖的,软软的,握住我手的时候很暖和。   “吊完这瓶你就能出院了,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她边扎针边嘱咐着。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出院即代表再次入狱,我会再次进入那个昏暗潮湿的小房间。   感受到我的心不在焉,护士喊了我的名字。   她问我:“唐沅,要出院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我扯着嘴角:“我很高兴。”   护士点头拿着药盘出去了,房间里再次剩下我一个人。   身上的标记被洗掉了,这是半年来最让我高兴的事。   半年前的入狱检查不知是谁做的,连我怀孕了都不知道,还是在狱中我自己发现的。作为一个Omega,怀孕了自然可以不再受牢狱之灾,但我没跟任何人说。   我喜欢那个昏暗的小房间,它比外面那几栋别墅更能让我安心。   我不想出去。   但肚子中的孩子不能留,他是我的屈辱。   所以在某天做完活动后,看着那几十阶石梯,我眼睛一闭把自己从上面滚了下去。身体素质向来不好的我,半条命差点折了进去。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还是有意识的,进入手术室后我抓住医生的手让他千万要保住我,把孩子给流掉。   医生说我挺狠的,为了流产竟然做到这个份上。他在我昏迷前告诉我,孩子早就保不住了,现在做的就是要保我的命。   我笑着睡了过去。   抢救手术做了没到两周,我再次请求主刀医生为我进行标记清除手术,很遗憾,他震惊过后并没有同意,甚至表示我疯了。   想方设法来到这,可不光光是为了不要那个孩子,更重要的是让我清除那个恶心的标记。   国家对Omega有保护政策,一旦接受了终生标记后必须在征得Omega和Alpha双方的同意下才能进行标记清除手术。   任何一方擅自做主或者逼迫都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在医院擅自做流产手术已经违法,医生可能都在庆幸我在来之前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   我本就是个罪人,多一项少一项罪名对我没什么影响。   况且我犯的是最严重的杀人罪。   医院每天都有人值班,病房门前又站着两个时时刻刻看守我的人,我找不到别的办法。   不想那人的印记永远留在我身体里,这个标记清除手术必须做。   所以在估算着医生要进来查房的前十分钟,我拿着水果刀果断地刺向了我颈后的腺体。   疼、太疼了。   刺骨的疼痛几乎让我痛晕过去,生理性泪水淌了满脸,很疼,疼得要命,可我必须得忍过去。   在水雾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的笑脸。   他朝着我在笑。   “你放心,我会把自己打扫干净,我只想做你一个人的Omega。”   就算你并不喜欢我。   清甜的甘草味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浓郁到发苦的信息素顺着门缝飘散到整栋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我疼得从床上掉到了大理石地板上。   冰冷的触感能让我保持清醒。   濒死的鱼奋力挣扎着,它相信自己下一刻能回到海里,就算不是海,一个浅显的污水洼也能救活它的命。   我再次被推入了抢救室。   残存意识的我再次抓住了医生的手。   “标记……清……除……手术……”   医生叹着气要把我手拿开,我拉住的是一根救命稻草,不能断。   最后医生好像是让人往上面报备了,文书很快批下来,医生在对我抢救过程中做了标记清除手术。   我九死一生。   虽然很痛苦但幸好活了下来。   我又犯了一罪。   但值得。   -   太阳高悬,大地被照成暖黄色,温暖的日光映入眼底,并不刺眼。   秋高气爽,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我在天气还不错的这天出了院。   在再次被送进监狱之前,我被押送到了探监室。   “063,有人探监!”   狱警打开铁门放我进了房间。   这是我入狱以来第一次进这个能唯一与外界联络的房间,房间还行,比我住的那个大了两倍不止。   唯一煞风景的是里面坐着那人。   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宫焕燊。   我以为看到他我会发了疯的去掐他的脖子,撕咬着他的皮肉让他也尝尝我受过的苦。可我出乎意料的很平静,被手铐拷着的双手自然放在身前,淡然看着长桌前的人。   宫焕燊站起身,运动套装下结实的肌肉全露了出来,和我这瘦骨嶙峋要短命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来干嘛?”我淡漠问他。   他一步步靠近,弯腰直视着我的眼,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幸灾乐祸和轻蔑,他嫌恶地俯到我耳边轻飘飘吐出一句:“当然是来看看我的Omega过得怎么样。”   我拉开与他的距离。   “不过看你过成这个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好好享受吧唐沅。”他说完双手揣兜用脚踹开了铁门,哼着歌扬长而去。   铁门尖锐吭哐的响声经久不息,我听着两道刺耳的声音愣怔着没动。   良久,狱警拉开铁门走了进来,“063!探监结束,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狗血虐文%2FBE%2F可能会被角色气着,入坑慎重】 第二章 我喜欢的人叫云湛   ==================================   我入狱之前一直暗恋着一个人。   在窗前看他就是我每天最大的乐趣。   犹记得那天……   谩骂声响彻整栋别墅,蒋柱宏的鞭子一道道落在我身上,也许我背上早就皮开肉绽,但没关系,我没感受到疼。   被惩罚的理由很简单,放学进门的时候被继母的牌友撞了个正着,夫人们打趣了我几句,她们说我是个可爱的小Omega,愿不愿意跟她们走。   我回答不愿意,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愿离开。   这句话被应酬回来的蒋柱宏听去了,夫人们离开,他下车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了客厅。   接着便是一如既往的拳打脚踢。   而我只能受着。   一个分化不久的Omega怎么能和强大的Alpha对抗呢?   蒋柱宏打我从来不避讳下人,别墅里的佣人该干嘛干嘛,他们看不见客厅的景象。   “你和你那贱人妈一样,一天到晚的发骚,一刻不勾引人就活不下去!”   “这里不是你家,你怕是忘了你的身份!从你进入这里那天开始,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不要妄图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你们娘俩不配!”   “都他妈一个德行,下贱胚子!”   “如愿进来了,以为有好日子等着呢,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还他妈敢威胁老子,老子就不让你好过。”   鞭打声混合着这些污言秽语钻入我的耳朵,这些话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他也只能骂着这些,当作没听见就好了。   当作听不见就好了。   一个小时的惩罚结束,蒋柱宏丢了鞭子进入书房,我爬了起来。   地上染了我的血污,简单清理完身上的血迹,我跛着脚熟练地打来清水,再次趴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干净。   我是这栋别墅里唯一的污秽。   所以不能留下一点印记和气味。   负责厨房的张姨走过来悄悄塞给我一个物件,她看了看二楼紧闭的书房,把我手上的抹布抢走了。   “小少爷,你的发热期就在这几天了,你上去吧,我来就行。”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是抑制剂。   张姨和我一样,是个品级低下的Omega,用的抑制剂也都是最低劣的那一种。我把抑制剂揣进兜里,把抹布再次拿了过来。   “谢谢你张姨,还是我自己来吧。”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连累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做好一切后我回房间把自己收拾干净,穿上了那件白衬衣。   他马上就要出现了,以那副样子见他是对他的不尊重,那么干净的人我可舍不得玷污了。   我像往常一样靠坐在窗边,心里隐隐有很强的期待。   我期待那个人像往常一样从我窗下经过。   他有着短而顺的短发,每次从我的窗下经过,夕阳的的余晖落在他的发丝上,每一根彷佛都在发着光。他凌冽的五官不笑时总是带着寒气,但笑的时候又如阳光和煦,温暖治愈。   他的身材也很好,瘦而不弱,恰到好处。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但他的每一处真的都很好看,都是我最喜欢的模样。   我最喜欢的是他的嘴唇,薄薄的,看着有点嫩,每次嘴唇微启,让我沉醉的声音就会冒出来,我喜欢他的声音,甚至有些痴迷。   他身上什么都好,只是有一个地方我不太喜欢,那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一眼看不见底,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每次他看人的时候我都感觉凉凉的,嘴上在笑着,可笑意却没达眼底,有点可怕。   对了,他有个好听的名字:云湛。   不多时,云湛出现了,和一帮人在一起,不知道他和那帮人什么关系,好像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云湛有朋友,这让我很羡慕。   我不敢奢求出现在他面前,能这样子坐在窗边悄悄的看着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云湛的话很少,每次都是站在一旁,一个人抽着烟,在热闹的人群中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就是有种让人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的魔力。   他的存在,无法忽视。   什么时候喜欢上云湛的呢,大概是第一次被蒋柱宏鞭打跑出别墅,蜷缩在巷尾躲雨的时候吧。   那时我满身伤痕污垢他并没有嫌弃,甚至给我留下了一把伞,自己走入了瓢泼雨幕中。   后来我在我窗台边再次看到了他,他噙着笑,我第一次见到笑得那么好看的人,尽管只是一个侧脸,尽管笑容只是停在表面,也尽管那笑不是对着我的。   可我由衷的喜欢。   那一刻我感觉我喜欢上他了,找不到原因的喜欢。   -   我是蒋柱宏的私生子。   在外面乱搞甚至搞出了一条人命,这有损他的名声,有生之年他都不会承认我。   我妈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唱歌是她毕生的愿望,她最愿意做的就是站上大舞台唱着属于她的歌曲。   可从她怀上我那一刻,她的梦想就破灭了。   她对蒋柱宏的爱超过了她对梦想的爱,于是她决定生下我给蒋柱宏一个惊喜。   当她满心期许捧着报告单到蒋柱宏面前的时候,蒋柱宏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蒋柱宏勒令她打掉肚子里的我,可我那可怜的妈偏偏跟他犟了起来,死活要生下我。   于是唐仪在酒会上勾引蒋氏集团总裁,在酒会上当众发骚,放着好好歌手不做偏偏要去当小三,想让初恋为不知哪来的野种买单的新闻满天飞。   全世界的人唾弃她、谩骂她。   她解释,没有一个人相信。   自此,歌手唐仪名声尽毁,就此没落。   她放下一切大着肚子回到乡下,乡下的人骂她不知检点,不知怀了哪个畜生的野种,家里人不认她,那些平时受着她恩惠的乡民拿着锄头镰刀把她逼出了家乡。   她怀着我再次回到了那个容不下她的大城市。   找了个棚区生下了我。   我妈生我下我后得了产后抑郁,无时无刻不在哭,每天都在我面前骂我那个混账的爹,说他是个负心汉,把别人终生标记了就不管人的死活,说他这样说他那样。   她一天到晚唱歌,不怎么管我,我是靠棚区邻居的施舍长大的。   邻居们说我小时候很乖,不哭不闹的,实在饿着了就会去敲他们的门,要到一点东西后先自己吃一点点,然后再拿去给我那个快要疯掉的妈。   这些我全都记得。   别人认为我妈不爱我,可我知道我在她心里很重要。   每到夜晚她会抱着我,在我耳边唱儿歌哄我入睡。   在进入别墅的前一周我生病了,长期营养跟不上,晕倒在上学的路上。我妈那时就像真的疯了一样,抱着我从不撒手。   治疗需要很大一笔钱,我妈拿不出,那段时间她把我丢在家里拜托邻居照看,自己打扮花枝招展的出门,那是她生下我第一次打扮,那时我才感受到她的美,邻居总说我跟她长的很像,我长得应该也很好看。   她每天精神抖擞的出门,最后拖着沉重的身子回来,在卫生间待上很久后才会再次来抱着我入睡。   病情没有好转,我日渐消瘦,连饭也吃不下去,而她也没有精力再出门。   我躺在床上看着我妈,病怏怏朝她喊:“妈……我难受……我疼……”   我妈看着了电视上的一个男性Alpha,没理我,然后我亲眼看见她发了疯,她把锅碗瓢盆桌椅全砸向了电视机,电视机在我眼前报废,我再也看不到动画片了。   听见我哭,她把我抱起来一起哭,她在我耳边呢喃。   “圆圆,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哭累睡着后我感觉她在背着我跑,等我醒来我发现我在别人家的大门口。   我问她:“妈妈,我们这是在哪?”   她说:“我带你来找爸爸。”   爸爸?我很想找爸爸,有了爸爸后妈妈应该就不会哭得那么厉害了。   我看了看那个像宫殿一样的大房子,我又问:“爸爸住这里面吗?”   她告诉我:“我们也会住进这里面的。”   我信了,最后我住了进来,她却不在了。   最后见她的时候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笑有点可怖。我被带走之前她抹干眼泪笑着对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圆圆长大后学唱歌好不好?”   我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把我弄进这个别墅的,我进来的第二天她就死了,据说是一高兴酒喝得太多,心脏骤停,抢救无效死亡。   我的存在见不得光,就这样我以下人的身份住进了这个像宫殿一般的大房子,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一个房间就是我们当初棚区全部的活动区域。   可我没过上她希望我过上的日子,我对不起她。   我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学唱歌了。   我常常想,她会不会后悔生下了我。   好在这个别墅里还有两个人对我好,一个是张姨,一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哥哥叫蒋宗耀,每次我被蒋柱宏鞭打完,他会上楼来看我,给我抹药。   我很愿意叫他哥哥。   今天蒋宗耀没进我房间,我很高兴,因为我就能更加专心的看云湛了,周五的下午是固定的时间,这个时候云湛都会和朋友从这里路过,然后他们一起走进远处的那条巷道。   但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进了那条巷道了,可今天他们还没动,每个人脸上都很严肃。   云湛的眉好像皱了起来,我想看个仔细,可蜷得太久,脚有些麻了,我弯下腰捶捶了腿,等腿彻底舒展开来我再仰起头,那帮人早已不在了。   我尽量把身体够得高一些,整个头移出了窗外,再次抬眼,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云湛穿着连帽卫衣,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卫衣帽被他戴在头上,他站在那双手插兜凝视着我。   我直视过去,觉得云湛帅气又……阴深。   我看见他动了动嘴,没有声音发出,大概是舌头在口腔里面抵了抵,配上他的眼神,好看又……恐怖。   这次我读懂了他眼底的情绪,是十分的不爽,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我总感觉下一刻他就会上来掐死我。   我没敢动。   他看了会,然后抬脚朝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云湛这样,我不害怕,就是有些……好奇。 第三章 终生标记   ==========================   云湛走后,我身体开始发热,这是发热期开始的前兆。   我伸手从旁边拿过那只抑制剂,忍住想要注射的欲望。   有双手不停的安抚着我的身体,我享受着这幻想出来的美好。   在一寸寸的轻抚中,我尝到了快感,一阵酥麻感过后,心理得到了满足,安抚着我的云湛他是如此的温柔,让我甘愿沉迷。   生理上的感受并不打算放过我,热、好热、又热又空……   眼睛里涨满了雾气,我几乎看不见眼前的人,云湛快要消失了,我喘着重气一点一点的把抑制剂注射进我体内。   终于,在云湛消失之前我缓了过来。对云湛的欲望比我想要的还要深,每到发热期我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纠着我,我缠着他,我们是如此的契合。   只有这种时候,我整个人才只属于他。   或许我有病吧,意想那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   也许蒋柱宏说得对,我就是一个下贱胚子,无时无刻不再发着骚。可我想对着发骚的人只有云湛。   一直到晚上蒋宗耀都没上楼来找过我,晚饭时间我像往常一样进了厨房端着我的那份饭菜准备上楼,破天荒的我看到了蒋柱宏,他像是特意等在那里一样。   见我出现他瞥了我一眼,十分厌恶地说:“到餐厅吃饭!”没有任何解释,我只能跟上。   这是我第二次进餐厅,第一次是我刚进这个家,母亲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只顾哭去了,对这里没啥印象。   餐厅很大,水晶灯高悬在餐桌头顶,我坐在了白的晃眼的餐桌的最末端。   餐桌上只有三个人:蒋柱宏、蒋宗耀他妈和我。   餐桌上有规矩,食不言。   我默默吃着水晶盘里的牛排,一言不发。   这次蒋柱宏破了例,他盯着我说了一句话:“唐沅,宫家大少爷看上你了,你去把你哥换回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是命令。   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坐上车之前,蒋柱宏告诉我不管我见到的人是谁,不管他对我做什么我都必须答应,绝对不能违背他们的要求,蒋宗耀完好无损的回家他就让我进我一直想进的燕都皇家艺术学院。   司机送我到了一栋别墅,大门看起来和蒋柱宏那个差不多,甚至还要气派些。   这家人权势要比蒋柱宏大,不然蒋柱宏不会要不回蒋宗耀。   我进入这栋别墅。   走的后门。   仆人带我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大很通亮。卫生间传来水声,有人在洗澡。   不多时水声消失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浴袍的人,那人很白,白到浑身上下几乎和浴袍一个颜色。   他的眼窝很深,盯着我的眼球是淡蓝色的,嘴唇微抿着。   我心想应该是个混血。   那人手上擦着头发,不紧不慢道:“你就是蒋柱宏那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吧。”   真稀奇,没想到蒋柱宏拼命瞒着的秘密还是有人知道。   我笑了笑:“嗯。”他坐上纯黑的沙发,翘起二郎腿问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来吗?”   “知道。”   “呵!”他嗤笑一声,“还挺有趣,知道竟然还敢来。”   我不想答话。   他兀自说着:“你那个哥哥很有意思,作为一个Beta,干的事可别Alpha厉害多了,四五个Omega呢,都被他玩进了医院,可惜他运气不好玩到了我们宫家人头上,你说这笔账我该怎么算呢?”   Omega是受保护的,蒋宗耀平时是混了点,玩弄Omega这种事他做不来。   “你说的我半点不信。”蒋宗耀对我很好,在我看来他不是那种人。   “哟,还挺护着他的,是不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对你不错所以才护着他?可惜你想错了,他可是把你当作目标之一呢,你也是Omega吧,看样子还没对你下手,等真到了那一刻,你的下场就会和医院里躺着那群Omega一样,我这可是在帮你。”   他玩着手指,懒懒的掀起眼皮看我:“哦,对了,你在学校受到排挤好像也是他安排的哦,是不是每次他出现随便说两句那些人就会放弃再找你麻烦,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受他指使的。”   “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吧。”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继续说道:“因为他犯的错你得替他还。”   我梗着脖子:“你想怎么样?”   我被按踏在他腿边,他半倾着身子,低声中带着轻佻:“那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说罢他双手把着我的肩膀把我转了个方向,我背向他,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段录像,主角正是我那个对我很好的哥哥蒋宗耀。   “学吧,”他说。   录像中蒋宗耀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玩具,肆意的玩着伏跪在地上的一帮人。   有哭的,有笑的,还有兴奋得让更用力的。   蒋宗耀放肆的笑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画面污秽不堪。   证据摆上桌,我不得不信。   身后响起低哑的嗓音:“学会了吗?”我再次面向他。   浴袍下摆被他拉开,我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东西。   “跪下,爬上前来。”他命令着。   我没动。   他也不急,拿着遥控器按了一下,然后单手按着我呆滞的头再次转向身后那面墙,污秽的录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凳子,凳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人被蒙着眼睛,旁边站着两个身形壮硕的保镖。   那人正是录像男主角蒋宗耀。   “你说蒋宗耀要是缺胳膊缺腿的回去蒋柱宏会怎么对你?”他好笑的看着我。   蒋柱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无论他要你做什么你都必须答应,你哥必须完好无损的回来。   ——只要你哥回来,皇家艺术学院你就能进。   为了蒋宗耀,为了唱歌的梦想,连这个我也必须答应吗?   “怎么,想好了吗?”他把我的脸掰正,“没想好的话我可以让他先尝尝苦头。”   “三、二、一。”话音刚落他拿起一旁的手机,“动手!”   录像传出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明明保镖还未上前。   “唐沅,我知道你看得见,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变残啊。”   最终我妥协了。   他对着手机说了暂停,然后津津有味的看着我。   把眼里蕴着的泪水挤掉,我如他所愿的俯到他身前。   “开始吧。”他说。   我学着视频中人的动作,伺候着这个恶心的男人。   异样感让我收回去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倒下巴,再顺着鼓动的下巴滴落在地。   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控制不住。   为什么要流眼泪呢,明明不想哭的。   恍然间我彷佛看到了云湛,他站在一旁嫌弃地看着我,眼底满是鄙夷与恶心,我想让他不要讨厌我,可我说不出话。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看,高级的Alpha连信息素都这么强势。   刚注射的抑制剂彻底失效,我被迫再次进入发热期。   身上有一双手在凌虐着我,身上没好完全的伤痕再次渗血,痂皮被那双手一点点的撕下,钻心的痛感使我头皮发麻。   身上的人好像特别喜欢我身上的伤疤,喜欢到已经愈合的疤痕都要再次往上面划下一道。   “这身体太美了,我可肖想了许久。”   我听见了云湛的声音,他说他喜欢我的身体。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主动迎上他,主动回应他。   录像里的叫声同我的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   和录像里面一样,他不温柔,可我很喜欢。   我叫出他的名字:“云……湛……”   下巴被掐住,我被掐着扭过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透心凉。   动作着的人说:“我叫宫焕燊。”   他把我的头按进沙发里,连着沙发都在颤动,我被闷得呼吸困难。   在我窒息死亡之际,宫焕燊把我翻了个面,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的眼角。   “叫我阿燊好不好?”   我固执着叫着云湛。   他的动作瞬时变得异常凶猛,“你是我的Omega,你只能是我的Omega!”   “云湛……”   我好疼啊……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一遍又一遍,眼前景象慢慢消失,我终于被折磨得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删的有些多,应该不会影响阅读   改四五遍了,应该能过了吧(???)】 第四章 和云湛的秘密   ==============================   这次的伤比蒋柱宏罚的重得太多,足足在房间养了一周,这一周我没见到云湛,周末别墅下的巷子里空无一人。   一周后,蒋柱宏替我办好入学手续,我进了燕都最好的艺术学校,以唐沅这个普通的身份进了一个普通的音乐班。   第一天的入学考试,我唱了一首我妈的原创歌曲,专业分数全班第二,老师夸了我各方面,唯独选歌这一项被教训了很久。   选歌也要看原唱是谁,这里是皇家艺术学院,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的歌都在这里唱,别带坏校内风气。   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   一首歌会影响校内风气,我妈影响力也是够大了。   我妈的歌很好听,它能让我感受到希望,就算深陷泥沼也能爬出来继续向前。   云层遮住太阳   玫瑰没了清香   碧波倒退荡漾   你我失去想象   就算云雾缭绕看不见曦光   我们都应向上抓住希望   腐朽破败街道   转角鸟窝雀巢   寂寞的人在此歇脚   寻到了哀伤的解药   雨巷尽头金色麦浪   天晴雨过的棉花糖   你我瞥见了曦光   就不能放弃希望   孤独的人总是独自前行   有梦去追万不能放   太阳下的曦光啊   是指引我们的方向   《曦光》是首带坏校园风气的歌,我从此不敢公开歌唱,也许有一天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我会再次唱起这首歌。   最终得分还算可以,班上前十。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云湛也在这个学校,靠窗位置也许能够看到他。   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女Beta,名叫那月,乐理老师在台上讲着课,她摆出和我一样的姿势,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你在看什么呢?”耳朵边飘过来这么一句。   我没回头,扬了扬下巴,“看那些人啊。”   操场上的人都很有趣,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转眼便搂上了别人,搂着新欢指着旧爱说坏话。就上课这点时间我已经发现三对了,他们无一不是指着旧爱的背说着好话哄着新欢。   两面三刀的人可真多。   我把这些说给她听。   她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   “猜的?”   “嗯,猜的。”   我想此时她心里肯定在想我可能是有病,我转头看她,她继续看着操场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猜得对。”   ?!   第一次有人赞同我,我有点震惊。   乐理老师忍了我们许久,两颗粉笔头我和那月每人享受到了一颗。   “要看滚出去看!”   我俩相视一笑出了教室,站在走廊继续看着操场上形形色色的人。   我和那月很相像,她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几乎和我如出一辙。   过往的人扬起手,我俩会不自觉的瑟缩一躲;别人声音一下拔大,我俩会被吓得一抖;喜欢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不喜交际;喜欢放空头脑漠视一切……   她是镜子里的我,而我不会是镜子里的她。   我与那月最大的不同就是当我看到云湛的时候我会是个正常人。   -   在窗边看了两天,我总算看到了云湛,他的教室在对面的笃行楼,五楼左边第二个教室,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我稍微偏下头就能很清楚的看到他。   云湛和那天在别墅下的样子完全不同,规整的校服衬衫总是扣到最上面那颗,西装裤把那双长腿衬得更长更直,是个三好学生的模样。   此时拿着笔在认真记着笔记。   那月又凑到我耳边,轻声问我:“这次你又在看什么呢?”   我不想让她知道云湛的存在,依旧告诉她我在看操场上的人。   那月看向我眼神有些凶狠,她吼:“你在骗我!”   声音很大,我俩再次被赶出教室。   “你骗不了我,我们是同类人,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我反驳她:“我跟你不一样。”   那月像是发了疯,掐着我的脖子嘶吼着,说我们是同类,不能被救赎,更没有能救赎我们的人,说我是在痴心妄想。   最后是老师拼了命的把她从我身上撕下来。   我能被救赎,云湛就是能救赎我的人,我和那月不一样。   那月请假了,我的左边成了一个空位,没人愿意接近我,我每天还是以看云湛为乐。   不知从何时起,学校开始疯狂传我的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   可惜整个学校全是些愚笨之人。   我在窗边偷看云湛的事也被人传了出去,学校论坛里全是我专注偷看云湛的照片,他们在里面讨论我是变态,是个专门偷窥Alpha的偷窥狂。   1L:平时看着挺内向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地里干的竟然是这种事。   2L:他哪是内向,我平时就觉得他阴沉,从他旁边经过都感觉阴深深的。   3L:咦,好恶心。   4L:这种人好可怕,又变态又下贱!   5L:竟然偷窥我们云湛哥哥,也不知道对我们云湛哥哥做什么了没有。   6L:上面的别瞎说,影响到云湛了你负责吗,眼睛瞎就别乱发言,没看到这个变态是单纯的偷窥吗?   7L:呜呜呜校草好可怜,竟然被变态偷窥。   18L:还别说这个Omega长得还挺带劲诶。   19L:上面的你眼睛瞎掉了,这人哪好看了?我可听说他ABO都不忌的,天天和别人厮混,也不知道被人艹烂了没有。   20L:我的天,那么劲爆,赶明我也去草草试试。   21L:也不怕得病。   31L:这种变态居然敢打我们校草的主意,我忍不了了!我要搞他!   32L:带我一个!   33L:带我一个!   ……   接下来的全是各种各样整人的法子。   看着论坛里讨论我的高楼,我放下了手机。   云湛是学校众多Omega甚至Alpha的梦中情人,我彻底得罪了他们。   他们对我喊打喊杀,往我身上丢各种各样的物件,更有甚者他们在面前释放信息素,高级基因就是不一样,我被压制成一个细小的蝼蚁,他们一脚就能踩死我。   我成了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又一次被困在厕所被人浇了一身污垢之后,我看到了谣言的源头。   不是别人,正是蒋宗耀。   他搂着一个Omega站在Omega厕所门前担忧地问我:“弟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啊?”   我看出他眼底的讥笑,没答话。   “你不是宫少的Omega吗?他在哪啊,怎么没来保护你啊?”   他是在报复,报复宫焕燊,可他报复错人了,我于宫焕燊什么都不是。   蒋宗耀让那个Omega离开了,进了厕所反锁上门,一步一步趋近我。   “我只不过是随便跟别人聊了几句,怎么你就被整成这个样子了?他们也真是够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蒋宗耀的爪子快要摸上我的脸,在他摸上来的前一秒,我偏头把他手打开了。他眼底尽现阴狠,警告着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肯碰你都是你的福气。”   “你本来应该是我的,怎就让宫焕燊那小人给抢了去,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每次给你上药摸着你那细嫰皮肉,我都想把你拆吞入腹,怕吓着你我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到头来成了别人的人呢,背着我勾引别人是不是很爽?那我今天就让你更爽好不好?”   我不知道。   不知道唯一对我好的哥哥对我怀的是这样的心思。   蒋宗耀丑态尽现,“你放心,我和那些Alpha一样,一样可以让你爽翻天,你只管享受就好了。”   他还在靠近我。   今天是周五,这个点人们都离校了,就算没离校会有人救我么?   没有人!   只能靠自己。   我镇静的洗了把脸,不轻不重的说:“想死的话就上来吧。”   蒋宗耀停住了脚步:“什么意思?”   “你都说了我是宫焕燊的人,他的人你敢碰?”我开始清理身上的污垢,“你是不是再想进一下那个房间?再让我去赎你一次?”   蒋宗耀只是笑:“你以为他真把你放心上,不过就是玩玩你而已,你以为你的死活他会在乎?”   我淡定的把衣服往下面扯些,露出后颈已经结痂的后颈,“你闻不到我身上的味道吧,也是,你是个Beta嘛,怎么能闻到Omega被Alpha终身标记后,Omega身上带有Alpha身上的味道呢。”   “你被他终身标记了?”他震惊。   我不急不缓:“我是他的Omega,你说呢?”   蒋宗耀被我唬住了,我甩甩手上的水珠,淡定的走出厕所。   门刚推开,我顿住了脚步。   门口云湛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起眼皮看着我。   我有些结巴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云湛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他会认为我就是传言中的那样,变态、下贱、淫荡……   我追了上去,他在走廊尽头的一个班搂着一个Omega下楼了。   那月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我耳边,“那是他女朋友哦,他不喜欢男的,你死心吧。”   “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才应该在一起。”那月搂上我的胳膊,没嫌我身上的污臭味,她万分喜悦,“我特意来接你放学,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是我没见过的情绪,我几乎快要接受她的提议,我们这种人才该走在一起。   操场上的云湛似乎回了下头,我清醒了过来,我不应该沉沦,不能让那月带走我。   我费力拨开她的手,这么久唯一一次发火,我怒吼:“我和你不一样!”   那月怔怔地看着我,眼里全是委屈,两滴泪从眼眶中滑落,她声音很轻:“你会后悔的。”   -   收拾完东西天已经黑了,回去的路上也没得到清闲,身后总是有脚步声跟着我,还不止一个。好几种信息素钻进我鼻子里。   鱼腥味、烂肉味、湿汗味……   所有难闻的都在身后跟着。   全是劣质Alpha。   我加快脚步,那几人也加快了脚步。   他们一直紧随着我。   周围的建筑我不算很熟悉,七拐八拐的藏进了一个小巷子,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我蹲在墙角喘着粗气。   幸好甩掉了。   没等我彻底松一口气,脚步声在巷子口又响了起来。   一紧张信息素泄了出来,他们闻着我的味道找上来了。   没看清楚地形,在慌忙中我躲进的是一个死胡同,气味越来越浓,Alpha越来越近,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白亮光下我看见了巷子口的五个人影。   他们凶神恶煞,他们躁狂如雷。   一点点地向我逼近。   不安,害怕,无助,没有人能够救我。   我可能会死在这。   此时我才感觉到绝望,我真的害怕……   我想妈妈,我想云湛。   回头看了看胡同尽头,水泥切的墙面光滑得像镜面,我爬不上去。   “小弟弟,听说你是你们学校最淫荡的Omega,让哥哥爽爽好不好?”   “小甘草,哥哥们可会心疼人了,绝对能让你舒服。”   不堪入耳的话语还是入了耳,我害怕到眼里泛起了水花。   他们据我不过十米远,我退后靠上墙。   感觉到脚边踢到了一样东西,阴避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我快速弯腰摸了一番,是个竹筐。   来不及多想,在他们扑上来之前我必须得从这里出去。踩上竹筐我飞速用力爬上墙,墙堆砌的有些高,废了半天力只上去了上半身。   两双手抓住了我的裤脚。   他们撕扯着我。   裤子是松紧带设计,借力踩上他们的手腕,我双腿用劲一蹬,裤子从腰上滑下留在了他们手中,身体终于逃了出来。   砰的一声,耳朵里面嗡嗡响,额头撞上了一个石头,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流下,越来越多,它们糊住了我的眼睛。   “快追呀,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别让他给跑了!”   里面脚步声噔噔噔的响。   顾不上头昏眼花,我起身捂着伤口就跑。   鞋在刚翻墙的时候掉了一只,此时的我下半身只剩下一条内裤和一只鞋,顾不上羞耻心,心里只想着逃命。   鲜血糊了我一只眼,我用剩下的一只记着地形,左拐右拐之后我看到了熟悉的地方,云湛每周五都要去的那条巷子。   只要穿过那条巷子我就能看到别墅了。   我一瘸一拐的往巷子里跑,走近发现里面彷佛有星火。   有人在里面吸烟。   我加快步伐。   进入巷子,我不敢轻易叫人,找到一个凹口把自己藏了进去,用力敛住自己的信息素。   藏在这,那些人找不到最好,就算找到我可以试着向里面的人求救,不至于半点希望没有。   “就这么点?”星火熄灭,里面的传出这句话。   我一愣,这是云湛的声音。   另一道声音响起:“这些已经算多的了,最近查得严,货走不来,弄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云湛在跟人做交易?犯法的那种。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他每次进这巷子的情形,四处打量,四周没人时才进到里面。每次我都是偷偷的看他,他没发现我,自上次他看到我后就没再往这个地方来,那今天他们是在干什么?   云湛的声音懒懒的,“行,下次还在这,尽量多弄点。”   那人走之前留下一句:“你还是少用点,这玩意你知道厉害。”   云湛没理睬他。   巷子外,那些人追了上来,要被发现了,我心里一紧,半蹲着的身体偏倒在地。   已经离开几步的云湛停下脚步,他打开手机朝我走近。   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会怎样对我呢。   一道光照在我脸上,我眯起了眼。   “又是你?”我听见他烦躁的说。   说我没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是假的,我蹲着的这个地方已经流了一大摊血,在这里呆了多久可想而知。   我晃悠悠的站起身,小声的喊他。   他嫌恶的挪开眼,“说吧,听到多少?”   外边的气味越来越重,他也注意到了,皱着眉死盯着我:“你到底引了多少人来。”   我只能向他道歉,让他救救我。   云湛甩开我的手,并不打算搭理我。   “肯定就在这里面,进去找!”   外面的人找了进来。   我闭上眼,在心里给云湛到了无数次歉,仰起头盯着他,“我全听见了,你救我我就不说出去。”   他眼中的嫌弃与恶心更甚,凌冽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扒皮抽筋。   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我看着云湛冷若冰霜的脸以及红润饱满的嘴唇,脑中绷着的那根弦轰然断裂,我拉起他的领带踮起脚把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上。   软软的,凉凉的。   我终于碰上了我日思夜想的棉花糖,很甜,很好吃。。   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唐沅你卑鄙你下贱,你玷污了他,你玷污了云湛!   可是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   巷外脚步声停,惊呼声起:“我日!真有人在这地方搞!”   “我艹,这不就是那小淫货嘛。”   我揪着领带的手开始颤抖,连带着我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   云湛并没有推开我,他那冰凉的手贴上了我的腰,我们身体更近一步,片刻后他的唇缓慢从我嘴上挪开,转头看向张着嘴巴的那群人,声音很冷:“怎么?还想再看?”   说罢又把手往下移了几寸,这次贴上了我没穿裤子的屁股,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很冰,冰得我在他怀里颤栗不已。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离得这么近,我享受着这一切,哪怕只是片刻。   其中一个Alpha回过神,他认出了云湛,有些激动的说:“没想到是云家少爷在这享受美人,是我们打扰了。”   云湛眼神扫过去:“那还不快滚!”   那人似乎还不肯罢休,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他就是个小浪蹄子,云少爽完让我们也尝尝好不好?”   “滚!”   “好嘞好嘞,这就滚这就滚,云少别生气。”   他们走后,云湛一把把我推到在地,从兜里拿出帕子在手上擦了又擦,嫌弃之情无言于表。   他那样在我意料之中,被一个众人所说的淫荡之人非礼,谁会受的了。   本以为不接近他不在他面前出现就好了,可如今我还是亵渎了他。   云湛擦完手,俯视着我,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果真是个贱人!”   这一句杀伤力还真是大,我心跟着那几个字一疼,我始终骗不了自己,我还是在乎的。   在乎他对我的看法。   忍下心里的难受我抬起头朝他微笑:“谢谢你。”   他弯下腰瞧着我:“别忘了你说的,泄露出去一个字,我杀了你。”   我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那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知道。 第五章 我的救赎   ==========================   我和云湛之间有了秘密,我们终于有了关联。   周末在家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蒋宗耀时不时的就来找我茬,现在好了,没人能再打扰到我了。   一个小时之前,我再次被蒋柱宏惩罚,被锁进了小黑屋。   昨晚回家把别墅弄脏了,看到我身上的伤势,蒋柱宏没再为难我,也许是怕我死在别墅里吧,骂了我几句贱人后给我叫了医生。   今早起来,别墅还是昨晚那番景象,门口污泥脚印和血滴印记一直延长到我的房间。蒋柱宏没让下人打扫,在他眼里,这别墅里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条狗都比我高贵,像我这等低贱之人留下的印记,没人敢碰。   在我没打扫干净之前,下人不会管,主人不会出房间。   我换了套宽松的衣服,瘸着腿打来水,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的清理我留下的脏污痕迹,尽管脑袋像炸裂一样,尽管身体像重车碾过一般,但我依旧不能停。   我像条狗一样,从门口爬到楼梯,跪趴姿势使我膝盖全部淤肿,每挪动一步,都是噬骨钻心般的刺痛感。   还有一点,没剩下多少了,我忍着疼爬上最后一级台阶。   背后一双手没有任何预兆的摸上了我的腿,一点点的游移,一点点的往上,我翻过身体,蒋宗耀那布满情色之欲的恶心嘴脸映在我的眼里,他舌头在上下嘴皮之间来回打着圈,带出不少拉丝的口水,恶心至极。   他眼睛色迷迷的盯着我,好似下一刻就会扑上来。   蒋宗耀没彻底扑上来,而是半弯腰俯视着我,眼睛和下半身全是兴奋,“我找到一个好玩的,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我抬起千斤重的腿踢向他,没什么力气的腿转眼就被他攥在了手里,我遍体生寒,恶心到极点。   “你不是宫焕燊的人吗?我不动你他也奈何不了我。”   腿在蒋宗耀手里,我挣扎半天也没能逃出来,攥紧手里的抹布我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刮了一下我的小腿内壁,蛆虫从那里钻入了我的五脏六腑,胃里翻江倒海,我想吐满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让他在我的污秽之物中死去。   可我吐不出来。   “我不干什么,就想让你摆出刚刚那个姿势,让我过过手瘾。”   擦地板的跪趴!   “你不知道你那个样子有多美,白花花的大小腿,干瘦的细腰,软绵绵的肚子和那圆溜溜的屁股,无一不在邀请着我摸它们。”   “蒋宗耀你疯了!”   “现在连哥哥都不喊了吗。”蒋宗耀拽着我的脚腕往下拖,我从梯子上被他拖了下去。   挣扎未果,我被蒋宗耀钳制住了上半身,他强硬的给我摆姿势。   “乖弟弟,趴着吧,趴着让哥哥摸摸,哥哥就摸摸绝对不真碰你。”   我在他手里挣扎,他恶心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厅,没有人听到,更没有人来救我。   一瞬间,他摸上了我的后腰,甚至作势继续往下。   头皮瞬麻。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感受到了无边屈辱。   昨晚云湛碰过的地方,他怎么敢碰,怎么能碰!   杀了他!   杀了他吧!   脑海里无数个声音嘶吼着。   好,我要杀了他!   他摸了云湛碰过的地方,我要杀了他!   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从蒋宗耀手里挣扎开了,掀翻他的身体,我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碰过那双手不能留。   绝对不能留!   我蹍上了他的手,左右旋转。   “啊!!!唐沅你找死!快放开!”   他在我脚下哀嚎。   听,这声音多让人恶心。   我蹲下身掐着他的嘴,把手里带血的抹布一点一点的往里塞。   真好,能全吞下。   我这个低贱之人的血污他也跟着沾染上了。   我好高兴。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那声叫喊,他们纷纷跑来了大厅。   好奇怪,他们为什么能听见他的叫喊却听不见我的。   是为什么呢。   身旁放着装满污水的白瓷桶,我抱起了那只桶,底部往上一抬,口部往下一压。   哗啦——   污水全淋在了蒋宗耀脸上,他那副鬼样真让人心情愉悦。   手上渐渐没了力道。   我抱不住白瓷桶了。   它要掉下去了。   它要把蒋宗耀砸得头破血流了。   ……可惜。   半路被人截住了。   蒋宗耀他妈疯了,她抓着我的头发甩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砰的一声,我原本疼得炸裂的头更疼了。   意识开始混沌不清……   皮鞭又招呼了我,它很喜欢我,一下一下的往我骨血里面钻,融不进我的身体它就带出来,把它自身染上我的骨血,以为这样他就能拥有我了吗。   不可能,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它,我排斥它的靠近,甚至躲进了角落,可它还是不放弃,一直要跟我亲近。   没办法,它那么喜欢我就让它喜欢好了,喜欢累了自然就会放弃了。   我和它不一样,我喜欢的只有云湛,就算累了也不放弃。   -   身上每一个地方都痛到无以复加,没人来处理我的伤口,我摸了全身上下的鞭痕,好在已经结了血痂,没再向外渗血。   这次蒋宗耀被我弄得有些惨,他们关了我很久,以至于我都忘了时间。   每天定时有人送饭送菜,给我一种我在坐牢的感觉。   他们应该以为我会害怕,可他们想错了,除了第一次进来我大喊大叫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外,剩下几次的喊叫声全是我装出来的。   进入这里,比在外面面对那些人好得多。   曾经的我逃跑过,但又被抓了回来,我搞不清楚蒋柱宏既然不愿意认我又为什么不让我离开,难道他们就以折磨我为趣,我走了他们没人可折腾了。   给不了我家,又不让我以四海为家。   有钱人的世界真搞不懂。   直到我第二次发热期的到来,我才知道我已经被他们关了整整一个多月了。   我是被彻底标记了的Omega,没有专属Alpha的信息素安抚或者不与专属Alpha滚床单的话,我就等着被煎熬死吧。   简而言之,我现在很需要宫焕燊。   被标记后的Omega发热期内在Alpha身边时会好太多,我没有Alpha,但我坚信我能熬过去。   生理心理双重煎熬着我,我除去衣物躺上冰凉的地板,眼眶溢满了水汽,在水汽中我看到了云湛,他又在轻柔安抚着我。   我在他手下安稳的度过了发热期的第一天。   还有三天,我能坚持。   没有抑制剂,没有Alpha我也照样能活。   但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第二日我没能坚持过去,我能感觉到自己没有意识的那一瞬间。   再次醒来我在一张大床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稍微抬下手都感觉到全身酸软难耐。   我被人解了热潮。   Omega被终身标记后不能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解了我热潮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宫焕燊,宫家唯一继承人,为什么会终身标记我这样一个人。   百思不得其解。   身上的伤被人处理了,看起来有些滑稽,除了脸我全身上下都被包成了木乃伊,细软的纱布没留下一点缝隙。   我忍着身上的酸软感,一点点的把纱布全解了下来,身上除了细长的鞭笞痕迹还多了很多青紫淤青,在我白软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房间衣柜里的衣服全是鲜艳明亮类型的,有的皮衣上全是铆钉,有的夹克流苏满天,衣服主人的品味很不一般。   我找了件还算能入眼的套上了身,白衬衫直筒裤一双限量球鞋,外加一个纯白鸭舌帽,出乎意外的,这身衣服还挺合身,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   我赶在宫焕燊回来之前出了别墅。   在出租车上我才知道,从关进小黑屋到现在已经一个月零九天了,是历史以来最久的一次。   到了学校,保安大叔不让我进校门,原因是我没有穿燕都皇家艺术学院专制校服,没有学生卡,不能证明身份。   我被拦在了校门外。   转身的时候那月那张脸放大在眼前。   她对我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等了你那么久,你终于肯见我了。”   她表情很高兴声音却很委屈。   我向她解释:“我不是在躲你,这一个月是我有事。”   那月抓上我的手臂,向我撒娇:“我不管,我都在这里等你那么久了,今天你得陪我去个地方。”   她向保安证明了我的学生身份。   用了我的学生卡。   我的学生卡何时不见的我不知道,她用完就塞进了我的裤袋里,拉着我的手进了学校。   此时是上课时间,那月一言不发的拉着我,我问她要带我去哪她也不做回答。   二十分钟后,我们并排着坐在楼顶阳台。   她扬着手上的钥匙,十分骄傲的说:“这我偷的,厉害吧!”   我喝了一口啤酒,点头回应:“是挺厉害的。”   下一刻她的表情又变了,眉眼下垂叹了一口气:“可这是我这辈子唯一做成功的事。”   我看着她没说话。   我以为她会给我讲讲她的经历,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湿漉着眼睛问我:“你真的和我不是同类人吗?”   我摇头:“不是。”   “啊,那好可惜,我还以为我找到了我的同类了呢。”她自嘲似的笑笑,“看来并没有。”   “那个云湛就那么好,能让你感觉到希望?”   我想了想,云湛确实好,他的存在就像光一样,在我黑暗腐烂的生活里照进了色彩,如果用一样东西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我妈那首歌。   曦光!   唯一能让我感觉到希望的一道光。   他站在雨巷的尽头,我过去拥抱他就会有棉花糖。   所以,我才会在地狱底层坚持往上爬,努力地活着。   那月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我向她舒心一笑,点点头:“嗯。”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以为的,那时候的我不想活着,但也没有勇气去死,”她突然改变了话题,“现在我有那个勇气了,但我还是想带走你,你愿意吗?”   “因为有太多苦难,难承其痛,所以要选择死亡这条路,对吗?”   那月轻轻点头。   但我朝她摇头:“纵使苦难再多,只要一丝希望尚在,那就不能放弃,这是我妈教我的。”   她站起身,闭上眼张开双手,“世界从未爱过我,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我该解脱了。”   说完这句话,她直直扑了下去,我的手抓了个空。   一声巨响,我在各种惊呼声中俯在栏杆上静静看着楼下的那一滩四溅的鲜血,鲜红艳丽……   生命消逝的样子竟然如此绚丽。   操场下的人纷纷仰起了头,我在一群人头中看到了我的那束光,他好像皱着眉,是不是因为受不了如此血腥的场面。   啊,我该拉住她的,不该让云湛难受。   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我低头,栏杆上留了一张纸条。   ——唐沅,我们不该活得那么痛苦。   ——我在下面等着你。   ——相信我,你会来找我的。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们的票票,再更一章!(依旧删了描写过度的,应该也不影响阅读)】 第六章 帮助云湛   ==========================   那月的死还是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比如说现在我又变成了杀人凶手,校方还在调查这件事,我被勒令待在家不准出现在学校。   这学校对我还是很有吸引力,我同蒋柱宏做交易进这个学校无非就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云湛在这里面。   二是它是能让我最快成为一名歌手的跳板。从这里出去的人十个有九个会进入娱乐圈,而我要站上舞台,燕都皇家艺术学院毕业生这个身份就能让我成功一大半。   在艺术节这个当口他们不准我来学校,可不能行。   第二次翻墙有点不尽人意,第一次给我留下了太深的阴影,因此趴在墙上的时候我身体总是会无意识抽搐,抽搐完很快变僵直。   在我趴在墙上两三分钟没动后,成功引来了保安。   远远地,保安拿着根电棍指着我,喊我停下让我报上名字。   我可是风云人物,让我停下给别人当猴看,当猴戏弄,绝不可能。   闭上眼我终于鼓起勇气跳进了花园里。   保安一瞬间追了上来,我拔腿就跑。   操场人多眼杂,我跑进了艺术大楼。   艺术节,所有人都在这栋楼里准备节目,鱼目混珠,我应该能躲过保安的追杀。   在楼层里绕了几圈后身后的保安被我成功甩掉,被追得实在太累我闪身进了一个没人的训练室。   这间教室够大,四面都贴满了镜子,应该是间舞蹈室。   恍惚间四面八方都有一个唐沅,他们在对我笑,对我说那月的死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想不开,我不会像她说的那样会去找她,我会好好活在世上。   他们说的真诚,我信了。   房间右上角有架钢琴,钢琴上面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瘦削美人,她穿着纯白的连衣裙,白皙细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着舞,一段轻快悠扬的曲调溢了出来。   这曲子我很熟悉,它从小就印在了我脑子里。   美人转过头来对我笑,那张脸和四面镜子里的脸几乎一模一样,我开口喊她:“妈妈。”   她笑着点头:“圆圆,你过得不好,唱完这首歌就跟妈妈走吧。”   妈妈太温柔了,我点头说:“好。”   钢琴给我伴奏,我跟着它唱出那段烂熟于心的歌词:   云层遮住太阳   玫瑰没了清香   碧波倒退荡漾   你我失去想象   就算云雾缭绕看不见曦光   我们都应向上抓住希望   腐朽破败街道   转角鸟窝雀巢   寂寞的人在此歇脚   寻到了哀伤的解药   雨巷尽头金色麦浪   天晴雨过的棉花糖   你我瞥见了曦光   就不能放弃希望   孤独的人总是独自前行   有梦去追万不能放   太阳下的曦光   是指引我们的方向   一曲毕,妈妈的身影飘向窗台,她朝我伸手,“圆圆,过来吧,和妈妈离开,妈妈让你幸福。”   我脚步一步步往她的方向挪,把手递给她,“妈妈,带我走吧。”   在他抓住我手的一刹那,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   是云湛。   他在说:“去隔壁教室吧,这边没有钢琴伴奏。”   我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高空手脚发软,天空中的云很白,我对它说:“妈,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你别来找我了。”   迅速从窗台上跳下,我闪身把自己躲进了角落里的窗帘。   门在这个时候开了,进来一大帮人,全是话剧专业的,他们需要钢琴做BGM,所以决定留在这个教室排练。   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我听到云湛说:“你们练着吧,我走了。”   一道女生叫住他:“你不跟我们一起啊?”   云湛声音冷冷的:“台词走位我全都清楚。”   我笑了,云湛真的好优秀。   他说完我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云湛走了。   我走不了。   最开始为什么要躲起来呢,为了怕自己在学校跳楼被云湛发现?为了怕别人知道我在学校唱禁歌?还是怕云湛说我是个杀人凶手?   每一个理由都很充分,这个情景下我就该藏起来。   好在没人发现。   我听他们排练听了足足一个上午,我都快在台词声中睡着了,直到他们去解决午饭的时间我才得以解脱。   皇家艺术学院的艺术节会来很多娱乐圈的大佬,著名导演、著名歌唱家,以及这个行业的顶尖人物,他们会来这个学校选出苗子包装正式进入娱乐圈。   这是我能成为一名歌手的关键时候。   只要能上台表演,我想我能得到大佬们的赏识。   毕竟入学考试我还没发挥真正实力,就能得到令人所羡慕嫉妒的名次。   小时候我跟着动画片里哼哼唧唧我妈就在旁边说我有唱歌的天赋,我想她说的话应该不假,我随随便便就能唱个前十,足以能够证明。   现在就差报名了,像我这种劣迹斑斑的学生,学校不会轻易让我登台,我得想个办法。   最后我找到了校长室,打算跟校长做交易。   校长原先也是一名歌手,正当红时突然宣布退圈,其中缘由不得而知,这些消息我全在互联网上查到的,我想那时候他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不会在正当红的时候跑来当一所艺术学校的校长。   带着这点消息我去敲了校长室的门。   我何时胆子这么大了?   应该是逼不得已吧。   可惜手还没碰上去,门从里面拉开了,一个大着肚子满脸横肉的男人扯着裤链从里面出来。   我抬头看上去,这个秃头的男人有些面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   他看到我先是一惊,而后又变了变脸色,我看得出来,他这是对我感兴趣了,这恶心的表情简直和蒋宗耀如出一辙。   我当即眼歪嘴斜流下恶心的哈喇子,他的表情十分难看,凑近我颈后闻了闻,万分嫌弃道:“傻成这样居然还有人标记。”   秃子的信息素是汗臭味,凑近我的时候湿淋淋的汗味直钻我鼻腔,不得已,我伸手抹了一把哈喇子往他身上摸去。   我装疯卖傻:“哈哈哈,好吃。”   他侧开身体骂骂咧咧地走了,进电梯前还在捣鼓他那裤链。   我进办公室时校长正在收拾混乱不堪的办公桌,他看到我涨红的脸立马变成了铁青,他厉声喝道:“你是谁!进办公室为什么不敲门!”   “我敲了的。”我解释。   “我没听见就是没敲!给我滚出去!”   我被赶出去重新敲了一遍门。   过了好一会他才让我进去,房间里的汗味和果香味散的差不多了,他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我问:“你是谁?”   我告诉他我的名字。   “传言中那个Omega?”   我看着他鼻子皱了皱。   我不识趣地说:“汗臭味和鲜橙味,我闻得见。”   校长的表情瞬间变得阴狠毒辣,我接着说:“我不会说出去。”   他脸色才变得好看点。   我向他说明我的来意,他立马答应了我,会让我上台会让我顺利进入娱乐圈,但有一个要求,进入之后和他一起对付刚出门那个胖子,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会把我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你身上,我就这一个要求,到时候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抓住他的把柄交给我就行。”   “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学校的校长,在圈子内我还是有说得上话的人的,你同不同意。”   我问他:“你为什么看上我了。”   他笑了笑:“因为你有求于我,因为你足够漂亮。”   他没给我限定时间,搞垮那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可以以后慢慢想办法,而我现在很急,错过这次下一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我答应了,艺术节名册上多了一个唐沅的名字。   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我得保证这一个多月不能出错,不能招惹到任何一个人。   -   校方和警方的调查结果很快下来,那月的自杀与我无关。   可我是杀人凶手的谣言还在校园里肆意传播。   没有人相信我。   因为那月校园明令禁止禁止校园暴力,没人再明面上欺负我,而我也懂了他们那些套路,能躲开已经有一大半了。   不能动手他们就动口,开始肆意造谣。   唐沅勾搭上了某某某,唐沅怀上了某某的孩子,唐沅杀害的人不止那月一个……   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没办法,他们只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我还是个荡货、贱人、杀人凶手……   无处辩驳。   在此期间我见过云湛无数次,他对我就像陌生人,我想跟他打招呼,我想跟他解释我不是传闻中的那种人,可都没有机会。   我食言了,我对他有欲望,我还是想接近他。   但现在就不去惹他讨厌了,在他心里我就是那种人,不想让他难受也不想让自己难受。   现在正是沉下心准备下个月艺术节的时候,烦心事太多不太好。   别墅里没有我练习的地方,学校里也没有,当我提前选了一间钢琴室后,后面来的人会合伙把我赶出去,人多确实有用,在对付我这种形单影只的人时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能参加艺术节,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样的手段,想到会和你站到同一个台上我就恶心。”   这句话不分人,只要看到我在训练室,不管是谁都会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明明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关注度。   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现在关注度都这么高,以后进了圈子或许也能,那样我就又能把妈妈那些经典给传唱下去了。   又被赶出教室,我不想再去碰壁了,先去吃点东西,午饭时间总会有教室空出来,到那个时候我就能找到让我训练的地方了。   私立学校的配置就是豪华,一个食堂弄得比五星级餐厅还要好太多,好在我饭卡里还有点钱,不然这个食堂我可不敢进。   这个时候食堂的人很少,我到荤食窗口要了份糖醋排骨,素食窗口要了份豆芽,一共花了我九十八元,卡里的钱去了一大半。   角落里的位置没什么人坐,每次都是实在没坐的地方了才会有人端着盘子到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适合我。   那月在的时候她总是带我到这个地方来,还都是等人不怎么挤了的时候,她总说这个地方清静,吃饭不会感到闹心。   她说的不假,这个地方确实清静。   糖醋排骨很好吃,收那么贵不亏,不过量实在是少,我吃了两三块就已经只剩粘稠的汤汁了,米饭混着甜甜的汤汁味道也格外不错,不过吃两口怎么又变成苦的了呢。   我还没吃饱,云湛就出现在了食堂,他坐在最显眼的那个位置,和他那个女朋友。   他会给女朋友擦干净桌椅,会招呼女朋友坐下后去给她打饭,他会把自己的糖醋排骨挑给对面的女朋友,他会细心地给女朋友擦嘴。   这样温柔的云湛我第一次见,我好想成为那个拥有全世界的女生。   如果变成女生就能和云湛在一起,变个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我知道这不可能,就像我,喜欢的只是云湛,就算别人整容成他那个样子我也看都不会看一眼,喜欢的就只是那个人而已,无关其他。   彻底没了胃口,我倒了饭菜,只是可惜那还没碰过的豆芽。   中午我终于找到了能让我训练的教室,我选的这首歌也是妈妈喜欢听的,是她偶像的歌,她当初想当歌手也是受她偶像的影响,却不料还没等她见到偶像就被蒋柱宏那个畜生搞得身败名裂。   如果可以,进入娱乐圈后我想要张他的签名,然后烧给我妈,她这一辈子也算是追星成功了。   在他们午休回来之前我离开了学校。   课上不上无所谓,那些基础性的东西我从小看到大,我比任何人都熟。   我再次来到了那个巷子。   那晚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想趁着白天再来看看。   还是两道声音,和那晚一模一样。   云湛在这里,没白来一趟。   “真没事?”   一道声音响起来,不是云湛。   “没事,”这下是云湛,他似乎是笑了,“他那眼里的爱慕那么明显,他是站我这边的,或许可以利用。”   “不怕被反噬?”   “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在国外了,你说他能找得到我?”   他们口中的“他”是谁?云湛又为什么要出国?   对话还在继续。   “也是,不过你还是小心点。”   “知道。”   ……   后面说的什么我听不太清,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云湛要出国。   他怎么会要出国?   脑子里无限循环:   云湛要出国……   云湛要出国……   那我呢?   我该去哪?   以后还能见到云湛吗?   “听完了?”云湛站到了我面前。   我点头:“嗯,听完了。”   “好听吗?”   “不好听。”   我抬头看去,云湛饶有兴趣的盯着我,一本正经的问:“哪里不好听?”   我窘迫,感觉脸有些肿胀,话说得有些不清楚,“你……你要出国?”   “嗯。”他朝我一笑,“计划很久了。”   云湛朝我笑了。   他笑容好好看。   他的笑容终于是对着我的了。   我沉浸在其中。   “你愿意帮我吗?”我听见耳边有道声音。   那声音有魔力,诱使我接了话:“愿意。”   至于要帮什么忙,那些都不重要。   头上有一双手在揉搓我的头发,麻麻的,酸酸的。   我很想哭。   “谢谢你。”   手的主人说。   “不用谢。”我情不自禁回答。 第七章 虚幻的美好   ============================   晚上别墅电话响了,我继续打扫着别墅的卫生,张姨拿着电话往我的方向过来,我挡着道了,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   她把电话递给我,“小少爷,找你的。”   “找我的?”   我有点震惊,别墅的电话一向都是找蒋宗耀他妈约牌的,居然会有人通过别墅的电话找我。   手上沾了些水渍,我没立刻接过,在身上把手上的水全部擦干,确保不会在金属电话柄上留下印记才接过放到了耳边。   “我是唐沅。”我说。   “唐沅,我是云湛。”   一句话差点让我当场窒息,可能是我呼吸声较大,张姨担忧的看着我,“小少爷,你没事吧?”   我捂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抬起眼看张姨的时候有些雾蒙蒙的,看不太清。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朝她摇头说没事,她才放心去做其他事了。   “找我有事吗?”我轻声问,怕太大声吓着电话对面的人。   “我在你家门口,”云湛说:“下来吧,我等你。”   回到房间我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和一双纯白的鞋子,在镜子面前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镜子中的人朝我笑了一下,好像在说我很帅。   我轻手轻脚的下楼出了门。   蒋柱宏今天在应酬,家里就剩下蒋宗耀和他妈,还是躲着他们好些,碰到了又是一堆烂事。   烦。   门口停着一辆幻影,我见过蒋宗耀开过也就了解一些。   我快速奔到了车门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云湛那张脸映入我眼帘,他的眼睛像是装满了星星,特别清亮。   我抑制住内心的悸动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云湛俯过身开了车门,“上来说。”   我身上还算干净,应该不会染脏他的车,我很想和他待在一个小空间里,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坐进去。   “呵。”他轻声笑出声,向我倾过来。   我使劲贴紧座椅,屏住气息。   当我快要闭上眼睛时,咔的一声,我回神了。   “坐车要记得系安全带。”他笑着坐了回去。   我呆滞的点点头:“哦……”   云湛的车技非常好,快速且平稳。   还未来得及感受喜悦,车就停在了一栋中式庭院前。   庭院是四合院的样式,各个屋檐的角都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火通明。与蒋柱宏与宫家不一样,云家就相对低调一些,起码在住宅就能看出来。   云湛引着我去了他的房间,房间很大,颇有些古典韵味。   雕着真龙的屏风衣柜以及门窗……   难怪云湛身上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气质,看到居住地方我明白了,他就像是那东宫的太子,是将来继承大统的一条真龙。   桀骜不驯且贵气逼人。   我喜欢的人真的好优秀,欢喜还是自卑,此刻的心境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坐吧,不用怕。”他给我倒了杯茶。   我双手捧起那杯泛着热气的茶,小心翼翼的答了:“嗯。”   “你说过你愿意帮我的。”   “嗯,”我看向他,“我愿意帮你,不过我需要做什么呢?”   “我随我母亲姓,云家掌门人是我外公,他对我寄予了太高的期望,希望我接手云家的产业。可我志不在此,我一直想做一个演员,我想学表演,可我外公必须让我学金融,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我想通过你看到的那种方式糟践自己的身体,然后去往国外,最后彻底摆脱云家的掌控,这就是我要吸食那个违禁品的原因,你能理解吧?”   他抓上了我的双手,我的指节泛白,手心慢慢渗出薄汗,不想抽离出来,保持着动作没变我点头回答:“嗯,我能理解的。”   “所以,既然被你知道了我就想让你替我彻底保密,这种事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一生就完了,连带着云家的名声一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你放心,我会保密的,不会跟任何人说。”   “我还有另一件事相求。”云湛说话小心翼翼,和平时很不一样。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保密,我还想在我犯瘾的时候你能来陪我。”云湛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有点毛病……”   陪他……   我几乎被这话语砸晕了,陪云湛,我做梦都想做的事,竟然真落到我头上了,没任何犹豫,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攥紧了我的手,“谢谢你。”   我的脸应该是红了,大着胆子反手抓上了他的,手心里的手似乎僵硬了一瞬,但还是回握了我。   我感觉我的脸彻底烧了起来。   -   回到家我一晚没睡,脑子里都是云湛,他的笑,他手心的温度,他的一切……   第二天到学校我都是精神饱满的状态,迎面撞上了云湛,他笑着跟我打了招呼。   云湛接受我了,他知道我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可云湛的爱慕者们不愿意了,再次把矛头对准我。   他们想出了新花样,我避无可避。   我开始避着云湛,我怕某一次我躲不过在云湛面前丢脸,我怕他看到我难堪的样子。   我按往常一样,趁他们午休的时间找了一间空的训练室,推门进去。   “哗啦——”   “嘭哒——”   我被浇了个透心凉,水桶从门上落下,落到我的肩膀,骨头碎裂般疼痛席卷而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接着掉下了一盆白色粉末。   是粉笔灰。   我全身上下几乎全变成了白色,混着水滴,慢慢地形成了糊状物,粘稠沾手。   所有人一窝蜂的涌上来,他指着我嘲笑,更有甚者拿起来倒在地上的铁皮水桶,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套在了我的头上,脚下是很多上名牌的鞋子,它们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头晕。   铁皮桶死死的扣住了我的头。   “嘣——”   “砰——”   一声声巨响,脑袋里跟着嗡个不停,耳鸣的感觉很难受,它使我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我听不见了,只能感觉到脑袋上的铁桶前后左右一下又一下的被别人拍着,耳鸣一波一波的袭击我的脑海。   我做了缩头乌龟,躲进了躯壳。   躯壳被别人敲打着,不过好在我看不到那些人的嘴脸了,就算躯壳里让我难受,我也不愿再次冒出头。   不知过了多久,敲打消失了,耳朵里的耳鸣也在一点点的散去。   “滚!”   我听见了世间最美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怒吼着那群人,声音的主人保护了我。   云湛就像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他拯救了我。   头上的铁桶被人拿了下来,我看到了云湛担忧的面庞,他眉心紧蹙,眼睛深邃。   他在担心我,我看得出来。   白马王子脱下了他的外套罩在了我身上,檀木香萦绕在鼻息,我使劲嗅了嗅,后颈的腺体阵阵发疼,它在排斥云湛的味道,不能让它如愿,我掐了自己的大腿把想吐和颈后的刺痛感压了下去。   檀木香真的好好闻。   清冽、温柔、舒缓……   就和云湛一样让人舒服。   云湛拿出手帕一点点擦掉我脸上的污垢,冰凉的手指抚着我的耳廓,带着暖意的声音轻柔地响在耳边,引得我阵阵颤栗。   “还难受么?”   这感觉前所未有,就像是做了一场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怎么不说话,伤到耳朵了么?”   云湛说话更温柔了,我回神连忙回应了他:“没事,不严重。”   心里不经泛起丝丝甜意,被云湛庇护着的感觉真好。   起码那些人不再频繁的针对我了。   可是云湛的名声被我带坏了,我把他拉进了泥潭。   他们造谣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连着云湛一起呢。   云湛被我连累太无辜。   不过好在没人敢当着云湛的面说,据我对云湛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刷论坛的,论坛里关于他的讨论他应该不知晓。   1L:校草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护着唐沅那种贱人?   2L:还能为什么,眼瞎了呗。   3L:实话实说,看着他们两人走在一起莫名感觉还挺配。   4L:三楼眼睛不要可以捐掉,那么低劣的Omega怎么能配得上校草,你他妈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顺着网线去撕烂你的嘴!   5L:对对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支持四姐!   6L:可是校草为什么要护着那么变态啊,难道是那变态床上功夫好,我们校草沉迷进去了?   7L:要我说啊,两人怕不是一路货色,校草也就是靠后台,能装,不然在这所学校他算个毛线啊。   8L:同上,也就是云家家大势大,不然云湛能在学校有这待遇?   9L:所以说啊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什么样的人就跟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   10L:没想到校草是这样的人,玩得竟然这样开,连偷窥自己的变态都能睡得下去,服了服了。   11L:校草不是有女朋友得吗?   12L:啧啧,男女通吃,可以想象3%2FP场面了。   13L:咦,好他娘的恶心。   14L:楼上那群猥琐男别他妈乱造谣,云家继承人岂是你们说的那样,被云家知道了查出来有你们好受的。   15L:我他娘的还真不怕,那么大一座燕都他们云家还能只手遮天了不成,都这样了还有人替他辩解,牛逼啊,他做都做了还怕人说?   16L:我算是看清楚云湛的真面目了,亏我还喜欢过他,现在想想就恶心,去艹吧,最好艹得一身病回来,几把烂了最好。   17L:楼上说得对,就算是云家又怎么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不成,这要是被媒体知道了,哈哈哈哈可有的好看了,唉可惜没人敢透露啊,也只能在这论坛里过过嘴瘾了。   18L:两人最好死在床上,祝他们精尽人亡!恶心死我了,就算被查出来我也要说。   22L:姐妹们不要怕,云湛不混论坛,只要我们不在他面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   ……   45L:说到底都是唐沅害了云湛,最该死的应该是唐沅。   73L:继续继续不要停。   ……   论坛里的咒骂越来越不堪入目,云湛的好形象被我彻底毁了,我是个罪人。   手上的力气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大,我盯着手机的眼睛越来越胀痛。   “咔嚓—”   手里的叉子应声而断。   抬起头,云湛正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连忙把手机按熄屏,朝他笑笑:“没什么。”   云湛把自己的叉子递给我,“快吃吧,凉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我愣着没接,他起身倾着身子叉了小块香辣牛排递到我嘴边,“啊,张嘴。”本能的,我张开嘴把那块肉叼进了嘴里。   好甜。   云湛笑了,他抓着我的手把叉子放在了我手中,“快吃吧,我重新去拿一副。”   云湛离开了座位,而我久久没能回神。   论坛里关于云湛的讨论还在继续,我刚想让云湛在校不要理我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云湛太美好了,好不容易才能跟他相处,少了一刻我都舍不得。 第八章 同居生活   ==========================   云湛知道了我在为艺术节做准备,在学校附近给我租了套公寓,我不需要,每天趁着中午间隙练习也不错。   可他说他偶尔也会过来住,为了那个‘偶尔’我恬不知耻的接受了。   我把这里当成我和云湛两人的家,添置了很多两人的生活用品,他的东西全是我买的,我知道他的喜好,在各种渠道了解来的。   昨晚他来过,房间门还紧闭着,应该还没起床。   真希望他这次能留下来吃早餐。   还好今天起得比较早,他要是像以前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的话,我也能清楚地知道。   拖鞋走在地板上会发出声音,我脱下拖鞋光着脚进了厨房。   我的厨艺还停留在大棚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我吃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哪能让云湛吃这种让人难以下咽的东西。   不想出去买,到底该怎么办呢?   两难抉择时云湛出声叫了我。   “唐沅——”   “唐沅,你去哪了?”   不敢让他多等,丢掉手里的锅我冲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的床铺乱糟糟的,上面没有人。   “唐沅!你他妈去哪了!”   一直没得到回应,云湛变得狂躁易怒起来,他的呼喊像是催命的音符,让我不敢再慢一步。   声音从角落的客房传来,云湛在我的房间。   “我在这!”我连忙往自己房间跑。   刚推开门,云湛就扑到了我身上。   他浑身滚烫,身体剧烈颤动着。   “你怎么了?”我侧过头轻声问他。   云湛掐着我的肩膀,禁锢着我的身体,他像是强忍痛苦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瘾犯了……”   他跟我说过,他瘾犯的时候是极其痛苦的。   他软踏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声萦绕在我的耳边,一呼一吸之间我被他的重气声弄得耳朵尖发烫,心跳像是要蹦出胸腔,连着云湛的,它们在相互缠绵。   慢慢地,我也跟着喘起了粗气。   云湛是解药也是毒药,不管好坏,都让我甘愿沉迷。   肩膀处的衣料被浸湿了一块,云湛的汗液像条毒蛇一样往我心脏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盘旋停留,包裹住我狂躁的心跳。   左半边衣服全湿了,他的汗液黏在我的皮肤上,给我一种和他融为一体的感觉,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停在这个时候。   可惜,不可能。   云湛带着檀香的汗液还在不停的往外渗,下巴处的汗滴掉落在我的脚背上,一瞬间我被烫得清醒。   我问:“那我该做什么?”   他从我的肩膀上抬起头看着我,眼眶里溢满水雾,眼神恍惚迷离,彷佛在认眼前人是谁,我先一步告诉他,“我是唐沅。”   “我认得你,”他扯出了一抹笑,“你喜欢我对吧?”   我点头:“嗯。”   “那就好办了。”   说完他就咬上了我的肩膀,没一会被汗浸湿的T恤一点点变红,由最初的红点晕染成了一朵鲜红的花。   他是罂粟,是会麻痹人神经毒药。   而我,已毒入骨髓。   没有了以往疼痛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能让我兴奋得酥麻感。   我伸手把着云湛的头,迫切的叫着他,“云湛,咬深一点。”   “再咬深一点,我喜欢你,你把我撕烂好不好?”   “如你所愿……”云湛受到了鼓舞,他扒了我的衣服,每次为见他特意换的白色T恤碎成了两半,它发挥了它的真正价值。   云湛是需要我的,他把我抵在身后的门上,肆意的撕咬着我。双手流连在我身体各处,手过之处,鲜血淋漓。   “我控制不住……这就是我的毛病……”   “你再难受也得给我忍着!”   “不难受,”我捧上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笑着说:“一点都不疼,你想怎样对我都行。”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你确定?”   “嗯。”   我的身体很丑,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疤痕,云湛好像很嫌弃那些伤疤,他留给我的印记全是在我完好的几块肌肤上。   一道道血迹优哉游哉的从中渗出。   等血液不再往外冒了,云湛会低下头用嘴一点点的处理干净,“甘草味,甜的。”咽下我血液的他说,“可惜血腥味太重。”   他的牙齿会在伤口上面细细的磨,磨得我心痒难耐时,他会一口咬下去,从头到尾。   就像是给细长伤口做了缝合。   “释放点信息素吧。”他说。   我的信息素沾染了别的alpha的味道,云湛应该不喜欢。   见我不动,他退后几步倒在纯白大床上,呼出一口长气,好像放松了很多,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有alpha,释放吧,没事的。”   “好。”我把被撕坏的布料披在身上,按他的要求慢慢释放出信息素。   甘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唯一的瑕疵就是甘草味中夹杂着一股血腥味,破坏了原有的气味,这血腥味就如同宫焕燊一样令人讨厌,令人作呕。   但出奇的是云湛好像挺喜欢,他嗅着空气中我的味道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你的味道我很喜欢。”他闭着眼睛感叹。   “你喜欢就好。”我打开门退出去。   咔嚓一声,门把手被我推开,转眼间云湛就坐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着他猎人一般的眼神,我心里有些发毛,就好像我是他的猎物。   猎物总是会被猎人吃掉的。   “你去哪?”他表情有些狰狞,语气比往常凶狠许多。   “我不走,”我莞尔,“就是想给你做点吃的。”   怕他不相信,我继续说:“门我不关,信息素我也不收,我看你很累了,你好好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你。”   云湛的表情有些迟疑,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好久后才点点头。   “谅你也不敢跑。”他说。   我怎么会跑呢,能待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就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仅此我们两人。   离得远了我怕云湛难受便释放着更多的信息素,屋子里甘草味越来越浓郁,我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好。经过刚刚的观察我发现云湛很需要我的信息素,我的信息素能很轻易的安抚到他,这个发现几乎能让我高兴到发狂。   云湛是需要我的,我是能帮到云湛的!   边煮着粥边哼唱着比赛那首歌,很奇怪,心情好连着伤情的音乐都听着有一种欢乐的味道。   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或许这首伤感音乐我能用另一种情绪诠释。   “吃完早饭让云湛听听吧,他的建议肯定不错。”   粥刚沸腾,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心里一阵不爽,好好的独处时间不想被打扰。   可外面的人还有越敲越猛烈的趋势,没办法只能去开门。   把火调小我出了厨房,没急着开门我在猫眼处看了看,外面是云湛朋友,在巷子跟云湛讲话那个。   “快看门呐!”外面在喊。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旁边有个女生,“要不直接踹开?”   “那你让开点,我试试看能不能踹开。”   在他们踹门之前我把门打开了,一个人影直直朝我冲来,我往旁边一让人影冲上前好几米,我上前一把抓紧他的后领稳住了他的身形。   “谢谢啊。”他站直后转过头,看见是我惊讶道:“怎么是你啊!阿湛呢。”   我捂住他的嘴巴,“嘘,他在睡觉呢。”   “睡觉?”   “嗯,所以别吵到他。”   他在我脸上打量了好一番,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真睡着了?”   我松开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咕哝道:“我记得没有错啊。”说完他看向在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女生,“是今天没错吧。”   女生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对她报以一笑,伸出一只手,“陆同学你好,我是唐沅。”   陆嫣,云湛女朋友。   陆嫣眼里的怒火直冲天际,没给我一丝好脸色,她直直走进大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光才盯着我问:“你怎么在这?”   我在她对面坐下,“我和云湛正在同居中。”   陆嫣轻嗤一声:“就你?”   “就我。”   水杯砰的一声碰上茶几,水洒了一茶几,陆嫣起身就朝卧室方向走。   “云湛呢,他在哪,让他给我出来!”   我的卧室里没人,眼看着他就要朝云湛房间去了,我连忙上前拦住,脚一不小心撞上了门角,指甲似乎是被撞翻过来了。   “他在睡觉麻烦你不要打扰,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他醒了我替你转告。”   陆嫣被气笑了,“堂堂一个小三还想充当正室,谁给你的脸?请你搞清楚我才是他女朋友,你给我滚开!”   我知道你是他女朋友,所以更不能让他见到你。   见到女朋友了,我在云湛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不能冒这个险。   双手猛地一推,陆嫣被我推到在地,我趁机上前抓住她双臂拖着她离开卧室门口。   陆嫣是个柔弱的女omega,我拖着她丝毫不费什么力气,没一会她就被我拖到门口了。   “你走吧。”我打开门。   陆嫣身体发着抖,一下子站起身扬手就要给我一耳光,我站着没动闭上了眼。   打吧,如果被打云湛就属于我了,那就把我往死里打。   那耳光迟迟没有落在脸上,我睁眼一看,云湛挡在了我身前,钳制住了那只细白的手腕。   客厅抱臂看热闹的男人笑得人畜无害,挑眉十分有趣道:“阿湛,这出伦理大戏还挺好看。”   云湛瞥他一眼,皱眉道:“闭嘴!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男人准备说话,但看了我一眼闭了嘴,转而嬉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恰好她找上我了,顺便就给带过来咯。”   他贱兮兮的笑着:“哪知道你这屋里还藏了这么大一宝贝。”   云湛丢给那人一个眼神,转身对陆嫣说:“我不需要你了,从现在起你我之间毫无关系。”   陆嫣顷刻之间流下两行清泪,楚楚可怜道:“怎么没关系呢,我们可是男女朋友,我还找到一个让你能更加舒服的方法,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什么方法都不需要,你走吧。”云湛转身不再给她一个眼神,见我没动,他语气不善,“愣着干什么,关门。”   说完便去了客厅。   陆嫣在门口抹干眼泪,看着我讥笑道:“用完就扔,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我算是彻底解脱了,那就祝你好运吧。”   “演戏演得累死我了。”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拎着包带甩在肩头大步离去,丝毫没有刚分手的样子,好似还比来之前开心了不少。   是个奇怪的人。   云湛和那人在谈事,经过客厅时那人站起身挡在我面前,对我伸出手,“你好,我叫方天翔,是阿湛的好兄弟。”   “我是唐沅。”我伸手回握,“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什么都做不好,干脆只简单地煮了一锅粥,等我把粥端出来时,方天翔已经不在了。云湛朝我招手,“过来。”   我把粥放到茶几上,朝他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他好像并不满意,眉宇之间皱了皱说:“近一点。”   我又朝他移了移。   云湛还是不满意,直接伸手把我拽了过去,我紧紧挨上了他。   “介意么?”他说。   “什么?”   “陆嫣的存在。”   “不介意。”我大着胆子抓住他衬衫的边角,“每个人都有好几段恋情的,这没什么,况且我们之间没有特别的关系。”   “所以还是介意的。”云湛似乎笑了一声,而后曲着食指轻轻在我鼻上刮了刮,“小醋包。”   亲昵的称呼把我弄得脸红心跳,但云湛并不打算放过我,他揉着我的头俯下身在我耳边压着嗓音说:“什么才是特别的关系,我和你之间不算么?”   我快被他逼疯了,思绪乱成一片,整个人只能任由他牵着走,“不算,情侣关系才是。”   嘴比脑袋快了好几步,等我回神反应过来时云湛已经放开我端起了茶几上的那碗粥,预想到云湛可能生气了,我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没有自知之明说这种话恶心你,你就当没听见就好了。”   他把勺里的粥吹凉送到我嘴边,“啊,张嘴。”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敢动。   他又说:“饿了一早上了,先吃一点,吃完我跟你说。”   碗里的粥去掉大半碗,云湛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和陆嫣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我没答话,让他继续说。   “我本身就带着点毛病,自从我开始吸食那玩意之后,我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暴力行为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要见血才能让我舒服一点。”他看了我一眼,“就像刚才那样。”   “那东西药性太大,不用血根本压制不住,那时陆嫣遇到问题找上我,我帮她解决问题,给她想要的一切,条件就是她留下给我压制药瘾。”   “不过现在陆嫣的血对我已经没多大用处了,所以我才会找上你,你的血液和信息素可以完美中和掉那药性,所以……”云湛整个人沉重下来,脑袋耷拉着,说的话越来越小,“这样的我你不嫌弃不害怕么?”   人的贪念真是无止境,刚开始只是想远远望着,接触了过后又想再深入一点,最后竟然还想与之成为情侣,唐沅,你真的下贱到了极点。   “成为情侣后,我的要求会更过分,你接受不了的话,我再找人帮忙就行,不用勉强自己的。”云湛语气更加落寞。   找别人才是我最接受不了的,我忙否认:“没有,我能接受,而且那也不难受,一点也不勉强。”   云湛似乎在观察我的神色,良久他笑着摸着我的头说:“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Omega了。”   临到关头我拒绝了。   后颈隐隐发疼,它在极力地排斥着云湛的靠近,宫焕燊的信息素已经留在我体内,我不是一个干净的Omega。   离最开始的初衷已经越来越远,我这样的人哪里配成为云湛的伴侣呢,这异想天开的念头简直是可笑。   “你能选择让我帮你,我就很开心了,刚才那是玩笑话,你就当没听见。”   要与云湛在一起起码先得把自己打扫干净,拖着现在这副残缺的身体,还是安分一点好了。   云湛又给我喂起了粥,“放心,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的,你安心准备艺术节就好,等我这毛病好了,我会很认真地追求你,到时候你再考虑要不要答应我。”   云湛的追求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只是希望真的会有那一天,我笑答:“好。” 第九章 难承其痛   ==========================   因为要准备节目的原因,我跟蒋柱宏说了这一个月会住在外面,恰逢他那两天生意上出了问题,看到我就烦,所以才准许了我这么做。   云湛如他说的那样,一直陪着我,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周末窝在家里练习,云湛会的东西太多了,给了我很多建议,把他的想法融进我的节目里效果出奇的不错。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祈盼日子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可它还是跑得飞快,这一跑,艺术节这天就到了。   云湛替我整理好服装,把我送到出租车上,他自己却没上来。   “你不去吗?”我按下车窗趴在上面问他。   他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从早上开始,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这种感觉太强烈,我打开车门就要下车,“我陪你,我们一起。”   “听话。”云湛把车门堵上,不让我下车,可能是我把他耐心快磨光了,他语气变得生硬了些,“我有点事要处理,马上就好,你先去做准备,待会我会来找你的。”   出门之前我看到了柜子里的护照,出国的事可能就这几天了,云湛肉眼可见地对我冷淡了不少,依言,我坐回去,透过车窗问他:“你不会丢下我悄悄走了吧?”   他愣怔了会,笑说:“怎么会呢,离开前我会告诉你的,别想太多。”   师傅一脚油门踩下去,云湛的身影快速后退,几米后我看到后视镜里的云湛和方天翔笑了。   离开会告诉我,真的会吗?   自己这段时间真能在云湛生活中留下一丝痕迹么?他的记忆里会有我的存在么?   “师傅,在前面路口掉转回去吧。”   心里一直有个答案,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   而这一次我选择不听云湛的,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试试,或许能让他记住我这个名声坏到家的Omega也不错。哪怕记忆里全是不好的也没关系,至少存在过。   公寓门关着,我用钥匙开了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唯有云湛卧室有着两人的对话声。   “真决定好了?”方天翔犹犹豫豫的疑问传出。   “这个时候最合适,”云湛说,“你工具和医院证明都弄到手了,不能再拖了。”   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只能站在门口继续偷听。   我又贱又卑鄙,但没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加了解云湛,让云湛能稍微记住我点。   伴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声,方天翔开口了,“你说你为了逃离云家有必要这么拼吗,这简直是在作死。”   “没办法,外公太精明了,只能用这种方式,他们肯定会派人跟着我一段时间,所以即使到了那边这药暂时也停不了,安检那么严,这药想带过去也只能放进我体内,别废话了,赶紧动手,我晚些还有节目。”   “我艹,你确定这钢钉进去了你还能去表演?”   钢钉?进入云湛体内?   我呼吸一滞,云湛要带违禁品出国,还是要靠伤害自己。   里屋静了好一会,云湛才又接着说:“我很喜欢表演,况且我答应了唐沅说要去陪他。”   紧接着是铁锤敲击钢钉的声音,在尖锐的敲击声里我听见方天翔问:“你不会是喜欢上唐沅了吧。”   我心一紧。   云湛他会怎么回答呢?   好一会我都没听见云湛的声音,正当我要放弃知道答案时,他开口了。   “我……”   这一瞬间,我打开门冲了进去,云湛的话只说了开头,而我就像被赦免死罪一样得到了解脱。   那个答案我不敢去知道,所以选择了打断。   云湛和方天翔有些懵,两双眼睛盯着我,敛住心底的情绪我急忙解释,“我有东西忘带了,回来拿一下。”   他们还是盯着我,我放弃挣扎,“刚刚你们说的我听到了一半,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没关系,听到就听到吧。”云湛说完招手让方天翔继续。   床上托盘里放着十几节金属钢钉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品,另一边上摊着一张医院的人体影像,上面各个地方都有钢钉的存在,而旁边是一张医院的证明,证明云湛的钢钉是正常的手术植入。   感受到我的目光,方天翔说:“这是最安全的办法,模仿上面的位置植入钢钉,被查出来的几率会少很多。”   他蹲下身找到云湛与影像上相应的位置,拿着钢钉准备往云湛身上敲。   “等等!”我急忙制止。   方天翔停下,云湛睁开眼疑惑的望着我。   “怎么了?”他问。   “放心,不会真的钉在骨头上,只是要稍微受点皮肉之苦。”方天翔说着又要动手。   那么大一颗钢钉,钉入皮肉那是稍微受苦么?我抢过方天翔手里的钢钉,“别钉进云湛身体,钉进我的。”   云湛很完美,不能被这十颗钢钉毁了。   手里的钢钉跟其他的不一样,它比其他的钢钉多了空心,里面藏的正是云湛需要的药品,用这种方式把违禁品带出国,够疯狂。   “唐沅,别胡闹。”云湛说,“把东西还给天翔。”   知道他不同意让我这么做,我也不可能跟着他出国,我和我妈不一样,我虽然喜欢云湛但不会像她一样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   我得留下完成我妈的遗愿。   “我会和你一道出国,替你完成这件事后会立马赶回来,不会赖上你,你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国外,只不过到国外过后我会慢慢脱离掉云家,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这样你还愿意么?”   如果我没有梦想,如果我没被标记,或许我就跟着他一起走了,一起离开这个食人骸骨的地方。   “不,我不能去,我在这还有事要做,等我把自己处理好了,我会去找你的。”坐在云湛身边,我盯着他纠结的眉眼轻声拒绝,“所以就让我来吧,我比你要安全很多。”   “可是……”   “记得给我订往返的机票,我可没有钱。”我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云湛冰凉的双手紧握住我的,他倾过身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谢谢你。”   那一刻,我感觉一切都值了。   直到多年以后,那仍是我最难忘的回忆,冰凉的手心,温热的双唇以及若即若离的话语,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刻在我脑海,一刻也未曾忘记。   “那我开始了。”方天翔拿着工具蹲下身。   尽管打了局部麻药,但还是很疼,云湛在一旁,我就更疼了。抓着被单的双手青筋暴起,云湛见了把我搂进怀里,替我擦掉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疼就咬我吧,”云湛说,“别忍着。”   我摇头:“不咬,疼死也不咬。”   我靠在云湛肩头,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嗅着他清香的信息素,莫名的,这一刻我很想哭。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云湛肩头的衣物彻底湿透,我抓着他的手腕越发收紧,梦寐以求的场景就在眼前,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云湛觉察到我的状态,连忙让方天翔停下,我从他颈间仰起头看着他紧紧皱着的一张脸,朝他摇头道:“我没事,继续吧。”   疼痛继续传入神经,我又重新把头埋了下去,哽咽声压制不住,我就着哽咽问他:“你去了……还回来吗……”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一下下地顺着我的头发,良久才说:“不知道……在那边发展好的话也许就不回来了。”   哽咽声出,我咬上了云湛的肩膀。   他一动不动任我咬着,我终是在松口问了那句我最想问的话。   “你会记得我吗?”   记得有我这样的人那么喜欢你。   “会的。”云湛把我的头按回去,“不会忘记。”   我含泪笑着又咬上了他肩头。 第十章 疯子宫焕燊   ============================   注射了镇痛剂,云湛带着我在最后关头赶到了学校。   身体里卡着异物,走路的姿势和往常大不一样,加上被云湛搀扶,过往的人无一不用鄙夷的目光打量我与云湛。   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嫌弃、憎恨与厌恶。   廊道上交头接耳的人越来越多,云湛权当看不见地抚着我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是由教室改造的,里面人满为患,我被云湛扶着俨然成了全场的焦点,偌大的化妆间瞬间落针可闻。   白炽灯下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显露在表面,盯着我的眼神更是出奇的一致,这一幕,我就像是马戏团表演的动物,被人观望。   云湛把我搂紧了些,将我扶到一个空余的位置,待我坐下,他直起身朝那些看过来的人不咸不淡的开口:“管好自己。”   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一道道消失,化妆间重新热闹起来。   “还好么?”云湛蹲在我脚边抬头望着我问。   “没事,好很多了。”   “实在不行就跟我说。”   “嗯。”   幸好钢钉是在我体内。也幸好我报的是歌唱类节目,台上动作不是太多,所以疼痛会减轻不少。如果是云湛的话,后果不敢想象,身体各个地方藏着钢钉,还得强忍着做各种动作表演。   可想而知的会有多疼。   云湛旁若无人地揉揉我的头,而后朝着整个化妆间喊了声:“化妆师呢?来一个化妆师。”   没一个人吭声。   “都聋了么?”云湛来了火。   旁边位置上一女生举手颤巍巍地开口:“那个……学长,化妆师很缺,现在我们化妆都是靠自己。”   生怕被牵连,说完她立马闭嘴描眉了。   云湛歪头挑眉看我,我立马摆手,“我不会的。”   “你不会的话,那我来?”云湛语气跃跃欲试。   “可以吗?”虽然想他给我化,但对他的化妆技术我还真的不确定。   “这东西可以学嘛,”说着他已经开始捣弄桌上那些化妆品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妆容,我学着给你化。”   他单手掏出手机搜了些男生表演妆后递给我,“看看喜欢哪种?”   屏幕上的妆好复杂,我扒拉很久才找到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难的,“就这个吧。”   云湛拿过去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妆容和你的节目不符,再换一个。”   我没什么想法,只要不丑就行,拿不住主意,我只能让他给我选,“你给我选吧,我也不懂。”   “行吧,那交给我。”   云湛选好后把视频教程看了一遍,然后学着里面开始给我脸上涂抹各种化妆品,他没让我看着镜子,而是侧过身体面向他。   大堂那边已经传来了节目开始的播报,我的节目比较靠前,有些坐立难安,但云湛却悠哉悠哉的对我的脸一笔一划细细地描摹,看出我的焦急,他空出一只手在我肩上拍了拍,“别急,马上好了。”   “哦。”我尽量把呼吸放缓一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着急。   又二十分钟过去,云湛把刷子往桌上一扔,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完成了,你看看。”   白灯环绕的镜子里映照着一张愣怔着的脸,要不是我坐在这桌前,我都怀疑镜子里的人还是不是我。整体的妆容以浅蓝色为主,眉毛眼睛和鼻尖都是浅蓝色的,左眼下面是用小贝壳做出的鱼鳞,右眼下则是三颗水滴型的珍珠,不认真看的话彷佛是挂在脸上的眼泪,嘴唇不是太艳的红色,淡淡的红在一片蓝中并不突兀,有的只是两种颜色撞在一起的相得益彰。   此时的我真好看。   不似女孩子娇软的那种美,是独属于男性Omega魅力的那种美。   四周候场的人们目光全转为了艳羡。他们羡慕云湛为我化出了这样吸人眼球的妆容。   这一刻,我对云湛的喜欢已经不能用计量来表示,哪怕现在他让我去死,我也甘之如饴。   “喜欢么?”云湛俯在我耳边问。   我看着镜子中云湛的身影,喃喃道:“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发疯,喜欢到入魔。   “这个人鱼妆容和你那首歌很配,都有一种让人怜惜的感觉,待会上台别紧张,加油。”   我沉醉在云湛给我的温柔里,听不清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只能机械的连连点头。   衣服发型根据妆容换好时,台上念了我的名字,接下了是我的节目。   云湛给了我外在的一切,剩下的就靠我自己了。   上台之前云湛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带着蛊惑的嗓音在我耳边说:“加油,节目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国外。”   现在,我带着我最爱的两人的祝福站在台上,这一刻我是最幸福也最幸运的人。   “大家好,我叫唐沅,我准备的节目是《陷落》”   随着伴奏,我唱出了我妈生前最爱的歌,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我的身上,这一幕,是我的主场。   一曲终了,圈内音乐人们纷纷点头,我的表演得到了肯定,他们询问了我各种问题,为什么喜欢音乐,音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类问题只需要两个字就能回答,那就是——梦想。   下了台,云湛就等在出口位置,他给我比了一个很赞的手势,而我此刻只想上前拥抱他,告诉他我做到了。   也许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呼喊,云湛笑着张开手道:“过来。”   想也没想,我冲过去一把环抱住了他的腰,用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告诉他:“云湛,我做到了。”   身前的男人用手抚上我的后脑,上下揉了揉,他的声音带上了笑意,我听见他说:“嗯,很棒,你完成的很出色。”   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换。   我的心情刚平复好就轮到云湛上台了,铮亮的铠甲穿戴于身,手持一柄长枪,此时的他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所有人必须听其号令。   这才是云湛,为了表演闪闪发光的云湛。   伴随着激昂的BGM,云湛带领着军队冲了出去……   灯光聚在他身上,而我只能躲在阴暗角落偷偷眺望,那台上的人啊,是我毕生所望。   这场艺术节的最终结果会在一周后出来,学校会把被资本看上的人打包送到相应的经纪公司。   而在此之前,我会陪着云湛出国一趟,发挥我最后仅有的作用。   明日就会踏上这段旅程,如果顺利,我将可能不会再见到那个让我不顾一切的人,如果不顺利,那我也见不到那个让我那么喜欢的人。   顺利与不顺利,无非都是同一种结果,还不如趁着现在多看一会吧。   肩上多出了一只手,打断了我放在台上的目光。   “很好看么?”耳边轻飘飘飘来一句,“我觉得也不怎么样嘛。”   血液瞬间凝滞,我僵着身体不敢动作分毫。   宫焕燊怎么会到这来,他来的目的是什么,被云湛看到了怎么办,我该怎样逃跑?   脑子不停闪现各种问题,我在这些问题中错乱了。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宫焕燊的手指已经揉捏上我的耳垂,他的声音冷冷的,手上的力气时而轻时而重,我相信,只要我的回答不如他意,他会立马让我和我的耳朵分家。   我转过身,口是心非答了一句不怎么样。   看到我脸的一瞬间,宫焕燊呆滞了几秒,片刻又转为愤怒,他表情阴骛,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盯着我的眼神比电影里的死神还恐怖,我不敢妄动,生怕他下一刻就把我粉身碎骨。   事实证明就算我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也不可能从他手下逃脱。   手腕被一把攥住,一股大力扯着我离开了那个方寸之地,脚步跟不上双腿打着颤,我半身不遂的被拖倒在地,而宫焕燊并没有放手,像扫把一样拖着我过了满是人群的廊道,最终把我丢进了卫生间。   解决问题的Omega们吓了一跳,纷纷忘记了动作。   “都滚出去!”宫焕燊的一声怒吼把所有人都吓得一颤,表情更加发懵。   “听不见吗!”镜子哗啦碎了一地,宫焕燊赤红的双眼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满是鲜血的双手咯咯作响。   暴虐的血腥味瞬间充斥整个卫生间,基因好点的Omega提上裤子捂着身体逃命似的跑了出去,余下品级低劣的Omega,被信息素压制到蜷缩在地,他们拖着痉挛着的身体向门口爬去。   压抑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循着Omega的本能,我也跟着那几个Omega爬向那唯一的生命通道。   一双腿挡在我眼前,我抬不起头,只能隐约听到上空传来几声怒喝:“你他妈在干什么!你用这具身体在我眼前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没尊严的求活路呗。   宫焕燊的耐心全部用完,他弯腰像拎小鸡仔一样把那些Omega丢出了卫生间,而后重重关上门。   卫生间的信息素没再增加,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我扶着墙颤颤悠悠站起身去把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涌入我胸腔,我终于活了过来。   宫焕燊大步走到我身边,还未来得及反应我就被他薅住头发拖拽到了洗手台前,我被逼着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头发乱作一团,口红也晕了一些在脸上。   尽管这样,镜子中的我还是很好看。   而宫焕燊却没觉得,他看着镜子中的我质问道:“谁允许你在这张脸上化妆的!”   宫焕燊脑子绝对有病,我自己的脸化妆为什么需要别人允许。   “不像了,一点都不像了!”宫焕燊发了疯地念叨这么两句,然后他打开水龙头单手掬着水就往我脸上糊,“快洗掉,洗掉就像了!”   云湛辛苦化的妆被宫焕燊搞得乱七八糟,我来了气,挣扎出他的手朝他大吼:“宫焕燊你有病!”   他呆滞了两秒不到又狂笑不止,“是啊,我就是有病!”   “洗干净了再说,这样就更像了。”宫焕燊手上动作变得轻柔起来,“我是有病,但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到你的,你知道的,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他的眼神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我是某个人的替身。   宫焕燊发疯把我认成了别人。   云湛化的妆快要被他败完了,我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宫焕燊钳制住我的下巴,“别动,乖一点。”   这样的话语让我恶心,我一口咬上他的手指,他像是没感觉到痛一般慢悠悠伸出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双颊,手指被他轻轻松松的拿了出去。   他摇了摇头,自嘲式笑了一声:“还是不像。”   下一刻我整个头被他按进了洗手池里。   “给我洗干净!”   眼耳口鼻全被堵住,我又一次尝到了死亡的滋味,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我求饶了。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即使卑躬屈膝即使受制于人,我也要活着。   宫焕燊放开我接了个电话,语气万分焦急,对着电话骂了声废物后他打开门扬长而去。   我颓然滑坐在地,骂了一声:“疯子!” 第十一章 犯罪   ========================   拖着身体回到试衣间,手机里全是云湛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显示正在通话中,换好衣服后再打对方已经关机了。   学校四处都没找到云湛,我只好先回公寓。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连打了四五次都没能打到车,没办法只能沿着路道一路走回去,我又试着拨打了云湛电话。   还是关机。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湖边公园,从湖上的长亭穿过会缩短很长一截路。   公园里老人和小孩居多,他们牵着家人的手在湖边漫步、聊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美好又温馨。   镇痛剂的药性已经消失一大半,腿部酸软无力,突然感觉不是很急,也许停下休息一会也没事,我找了根长凳坐下,看着这临近黄昏时的美景。   太阳的暖光照射在平静的湖面,此时我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黄昏时的人们总是莫名的会感觉到孤单,大千世界只余下独自一人,心中的酸楚郁结在心里,无人可诉。   而这一刻,这种感觉消失了。   如果云湛在的话就更好了。   再次拨打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脑子想让我快点去找云湛,可身体却让我再休息一会,它定格在长凳上,想让我看完这景色再走也不迟。   两者煎熬间我扶着扶手准备站起身,可半路出现一只手又把我按回了原位。   “别急着走嘛,我有东西要给你。”手的主人顺势坐到身边。   我看向身旁的栀子花味Omega,轻声问:“什么?”   “小霜?”他看着我呆愣了好久。   “你认错人了。”我转回了头。   不久他再次小心出声:“你和我朋友长得很像,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但还是冒昧问你一句,或许你认识白霜么?”   “不认识,你还有事吗?”   “哦,我观察你很久了,”他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觉得你的背影配上这个画面很好看就擅自给你拍了张照片,你看看喜不喜欢?”   相框里是我的一个背影照,暖黄的夕阳底下的长凳上坐着一个人,这人被周围剥离开,在平静湖面的映照下独自享受着孤独。   Omega见我半天没反应,立马解释:“我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刚你坐在这的场景很美,所以就拍下来了,打扰到你了么,对不起……”   “没有,我很喜欢,你拍的很好。”我把相框收下,“谢谢。”   他看起来比我大一些,可却比我害羞多了,听到我的话他用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展露出两个酒窝和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没给你造成困扰就好。”   他走之前转过身笑着对我说了一句:“你看着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嘛再苦也要试着开心一点。”   “谢谢你。”我回他,“你是个好人。”   云湛依旧关机,而我选择了坐下送太阳下山。   随着最后一抹阳光消失,我起身走向了长亭。   穿过长亭离公寓就不算远了,街道为回家的人照亮的路灯已经打开,最后一个拐角后的道路尽头就是云湛租的公寓,亮光一直通往小区门口,这是一条光明的路。   拐角处有一条延伸出去的小道,里面没路灯,从外看去黑漆漆的有点恐怖。   脚步刚越过小道,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就抓住了我的手,我忙甩都没能甩开。   低头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女孩子抓着我的手,男孩子则扯着我的衣角。   “哥哥哥哥,能陪我们进去一趟么,里面太黑了,我们害怕。”小女孩指着小道撒着娇。   “不行,哥哥要回家了,你们也快回去。”   “可是回去会挨打,我们把妈妈东西给弄丢了,得去找回来。”   我把两只手从身上挪开,“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找吧。”   “不行,会被打的。”女孩子小声啜泣道:“哥哥,我们有手电,你就陪我们进去一下吧,找到东西我们会好好感谢你的。”   两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我,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我点了头,“好吧。”   相框塞进外套口袋里,我一手牵着一个小孩走了进去。   小道与外面的大路中间隔了一堵墙,墙不高不矮,大路外边路灯的光映照了些进来,不是一点看不见,距离入口有了一段位置,我问:“在哪个位置,找到了没?”   “还没,今天我们在这里捉迷藏,不小心掉在哪了我们也不知道,哥哥你再陪我们一会吧。”小男孩说。   这里面原先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各种石墙堆砌的乱七八糟,倒是个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那你们快点啊。”我催促道。   “好。”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两人终于找到了那支少了半截壳的破烂口红,周围的石墙上全是被口红乱画的各种图案,不用想也知道是这俩小鬼搞出来的杰作。   “找到了,回去吧。”   没人应我,转头两小孩已经悄悄跑出了好几米远。   谁家教育的孩子,也太失败了些。   拿出手机,再次按下那烂熟于心的两个字,这一次有了嘟嘟声,与此同时细微的铃声至远处传来,和云湛的铃声很像。   几秒后,一声“喂”在耳边响起,远处的铃声也戛然而止。   “云湛,你在哪呢?”   “在外面有点事处理,你回家了么?”   “已经回了,那你处理完早点回来。”   “好。”电话里的云湛缓了好几秒,“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路程有点长你要休息好。”   “嗯。”   通话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快走到了出口,再有十几步我就会从这里出去。   回去看看吧,万一是他呢。   只是悄悄看一眼,没事的。   脑袋里的话打动了我,我停下脚步掉转了方向。   那道铃声确实是云湛的,此时他正跟着以前经常出入巷子那帮人一起吞云吐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餍足的笑,连云湛也舒服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喟叹。   “明天就出国了,你这样真的没影响?”我听见方天翔问。   “怎么会没影响。”云湛耷拉着眼皮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只不过我有解药。”   “也是,那Omega会全程跟着呢,有他在你身边你应该没事。”   云湛笑了两声又迷离的抽起来。   真好,我是云湛的解药。   云湛一时半会可能结束不了,我身体上的疼痛又加剧不少,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思,转身准备离开时,看到另一堆石墙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意识到不对,我一步步朝人挪了过去。   云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那人手里拿着相机,正对着云湛那帮人使命拍照,我偷偷挪动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他,他惊恐的转身,脸部全被阴影遮住,我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   我没停下,依旧朝他走去,同时伸出手,狠戾道:“把相机给我。”   那人惊慌失措挎上包抱着相机就跑,我一时反应不及,脚上踩到一块石头,重心没稳,扑到在地,体内的钢钉似乎被这震动移了位,尖锐刺痛整个皮肉,隐隐感觉有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好不容易做到的毫无痕迹,这下全毁了,也不知道这血能不能止住,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安检。   那人是个好人,看我半天爬不起来,停住脚步把相机放进包里后准备上前来拉我,借着一点光亮我才发现他是送我相框的那个人。   “你没事吧。”他扶着我起身,看见我身体四处流出的血,震惊道:“怎么会摔成这样。”   意识到声音可能大了点,他连忙闭嘴扶着我出了这黑漆漆的地方。   四周亮了起来,自己身上的情形更加触目惊心,身旁的人被吓得不轻,扶着我的手哆哆嗦嗦不敢乱碰,“你……你这是做什么了,伤成这样。”   我没理会,只盯着他的包。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把包侧到我看不到那面,“这个我是不会给你的,现在我先送你去医院。”   “你这血流得也太多了,前面路边有家小诊所,先去那里包扎一下。”说着便扶着我去打车。   “你把相机给我吧,那里面的内容不能爆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是个好人,但我必须要把相机拿过来。   他转过头正视我,“这里面的内容对我很重要,不能给你。”   可那内容对我也同样重要,他不愿意给那我只能另想办法。   “送你到诊所后你自己可以吧。”他边招手拦车边问。   趁着这个空档,我把手伸向了他的背包,可被他轻松躲过。他把背包带紧了紧,语气不似刚才温柔,“你别这样,我不会给你的。”   我没办法,抓住他的背包带朝四面喊:“来人啊!抓小偷!快来人啊!”   “你……”他被气得不轻,“你”了半天也没能“你”出来。   我不是个好人,但我把相机拿回来,我会尽力补偿的。   已经有很多人看了过来,我更加无耻的大力拽着他大声叫喊。   有人见义勇为朝这边跑了过来,他甩开我的手扯过书包拔腿就跑,我抬脚马上追上去。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否则云湛所做出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   每踏出一步,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就席卷全身,但我只能忍受着,只要相机能毁,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追着他来到湖边,和黄昏不一样,现在湖边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我穿过长亭拦在他面前,二话不说就去抢他的包。他奋力挣扎着,但又怕伤害到我,动作只能小心翼翼的。   “对不起,但你必须把相机给我。”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挣扎间我们离湖边越来越近,我只能奋力扯着他的背包带,祈祷能从他手里抢过相机。   背包拉链被我俩扯开,相机从里掉了出来,哐当一声,碎了。   我蹲下身去扒拉里面的胶片,可他又把整个机身夺了过去,他急了,不再对我手下留情,在我再次缠上去前他用相机砸了我的头。   我变得晕晕乎乎起来,只想着不能让他走,背包带还挂在他身上,我只能用尽全力拽着,刚开始他挣扎得厉害,慢慢地他反应慢了下来。我晃晃脑袋才发现,背包带竟是卡在他脖子处的。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我,我一害怕就松了手,他踉跄着没拿住相机,相机掉在地上,我从里找出胶片,用力毁坏后又把它扔进了湖里。   等我反应过来时,身旁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剩下的只有湖里面的扑通声,他在求救,我晃着脑袋尽量使自己清醒,趴在湖边,我朝他伸出手。   “快……快抓住我……的手。”   可他没能抓住,我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湖中,湖面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身后传出女人的惊叫:“杀人了!快报警!”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眼睛再也睁不开,摸索着找到接听键,云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没在家,去哪了?”   “云湛……我……我杀人了。”   “你在哪?”云湛的声音透露出焦急。   真好,云湛他会为我担心。   “你就……不用过……来了,不会牵连到……你的,你放心。”我笑着回他,“有你在,真好。”   “快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你放心,体内的……钢钉我会解决,那东西你以后在想办法吧,我帮不到你了,明天……你就安心出国。”   那头安静下来,我知道他听见去了。   “对不起,是我没用,没帮到你。”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我把手机丢进了湖里。   钢钉藏匿的部位我都知道,强打着精神我用手一个个的把它们从我身体皮肉里抠了出来,身体心里都已经麻木,没有丝毫疼痛,剩下的是无边的愧疚。   那个栀子花味的Omega,他那么好,而我却杀了他。   随着警笛声停住,最后一颗钢钉也入了湖。   血泊中的我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妈妈,那月,栀子Omega……我来偿还你们了。   云湛,再见了…… 第十二章 出狱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没死,被救了回来。   病床旁坐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见我醒了无比激动,连忙起身按我我床头的按钮,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被按回了床上。   警察有些凶,手劲有点大,给我疼得直皱眉。   “不许动,好好躺着,医生马上过来。”警察脸冷,语气更冷。   我没敢乱动,按他要求好好躺好。   医生很快赶来,对我进行了各方面的检查。   检查结束,那警察问:“怎么样医生,他能接受审讯了吧。”   “没什么大问题,注意时间不要太长。”   医生离开后又进来一名拿着记录本的警察。   没半点拖沓,上来就问:“姓名?”   “唐沅。”   “年龄?”   “十八。”   “与死者关系?”   “不认识。”   “因为什么起争执,又为什么杀了他?”   “因为看他不爽,他给我拍的照片我不满意。”   “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他?”警察脸色越发难看,眼神里压着的火总让我觉得他会上来捏死我。   “嗯,就因为这个。”我面无表情认真回答。   负责记录的警察被我气得不轻,停下笔望向我:“你才多大就这么残忍,你怎么下得去手……”   话没说完就被询问的警察打断,那警察便闭嘴不说话了,手上的笔又重新动了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我一五一十把细节全交代了出去,当然我交代的内容全是我想要交代的。   盘问结束,我被要求不能出病房。   病房门口守着人,即使我想出去那也得有能力才行。   第二天,自称是我律师的人进了我病房。   “我叫徐岩,是你的辩护律师。”徐岩直奔主题询问了我很多问题,我的回答和之前跟警察说的一样,他显然是不信,眼神越过电脑射向我,语气淡淡道:“只交代这些?”   我被他那眼神看得背后一凉,“只……只有这些,别的没了。”   “OK,可以。”   他收好电脑,临走前问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我被这问题问的有点懵,杀人除了偿命,还有其他的结果吗?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徐岩又说:“死罪,无期,有期,无罪只需看你意愿。”   我半天没回答上,他也没耐心等,丢下一句“开庭之前告诉我”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还在他那番话里没反应过来,是谁替我请的律师,又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直到开庭我都没能得到答案。   开庭前我再次见到徐岩,告诉了他我的想法。   老天没收我的命,我就不想去死了,云湛已经出国,无罪释放又去与蒋家人纠葛么,不可能。   无期意味着永远在铁门铁窗里生活,永远也见不到云湛,我不想要这结果。   所以我选了有期,多少年不在乎,有点盼头就行。   徐岩:“确定了?”   “确定了。”   “行。”   犯罪自然该接受惩罚,但我自私,只想要对自己有利的。   我死后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但现在先允许我再存活一段时间,我还喜欢这个世界,不想离开。   法庭上徐岩巧舌如簧给我脱了一项又一项的罪,尽管证人拿出了我勒人脖子至使受害人站不稳跌入湖中的视频证据,他都用他那张嘴硬生生给我掰成正当防卫。   很多从他口中叙述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编撰故事的能力实属一流。   最终一锤定音,我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我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被带走之前我问了徐岩为什么帮我,他只回答四个字。   受人所托。   也许是云湛吧,我这么安慰自己。   自此,我入狱服刑。   -   监狱里Omega罪犯很少,大多都是犯了点小事的短期有期徒刑,像我这么大罪时间这么长的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因此我也成了监狱元老级别的人物,迎来很多人也送走过很多人,每个出狱的Omega都会面带惋惜的跟我说一声加油,其实我想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不用那种可怜的目光看我,想想后就又算了,人家好意的鼓励,拂了倒显得小气。   入狱第六年,我因表现良好被减了刑。   比原来早两年出狱。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现在轮到我先走,我大概能理解先前的人对我说的话了,我效仿他们对恭喜我的狱友一一说了加油,这不是好意的敷衍,确确实实是真情实感,之前是我误会了他们。   也是,我从来就是自私的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事还少么。   出狱这天,狱警林哥送我到了大门口,我朝他道了谢,他看着空旷的大门口,叹息了一声后从兜里掏了几张钱给我,“拿着打车回去吧。”   我朝他鞠了一躬,“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他欣慰地拍拍我的肩,“以后走好路,别把路给走岔了。”   “好。”   铁门关上,我被隔绝在外。   清晨的燕都天气阴沉,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不多时,头上的发丝就被润湿了,我用手胡乱抹了抹攥着手里的钱去打了车。   司机问走哪,一时间才发现我在外面是没有家的,愣怔好一会,直到司机再一次提醒,我才把脑海中的那个地址报给他。   司机很健谈,知道我刚出狱后就一直在介绍着近年来燕都的各种变化,对于整座城市我本就不熟悉,如今的变化对我来说也和前些年没什么不同。   两个小时后,我在南城路13号下了车,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人烟稀少的南城公寓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人头攒动的繁华商业街。   唯一熟悉的一小点地方都变得陌生,曾经生活的痕迹也被抹得干干净净,我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公共电话亭伫立在路边,我用打车剩下的钱拨出那段烂熟于心的号码,可惜机械女音告诉我那是一个空号,让我查证后再播。   思虑再三我还是把最后的拨打机会给了那个很短的号码,那边接的很快,几乎是嘟声还没消就被人接了起来。   “这里是蒋家公馆,请问你找谁?”   张姨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喂?”我没回话,那边又喂了两声。   我把电话拿稳,压制住声带的颤抖说:“张姨,是我。”   “小少爷!”张姨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音量一下变大了不少。   电话里传出一道很小的声音,似乎是在跟张姨讲话,我听到张姨回那人:“没谁,打错了。”   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识趣的没再出声。   不多久,张姨的声音重新响在耳边,“小少爷,你出来了?”   “嗯,出来了。”   张姨接电话的时间有限,我没做寒暄,直接说了我的目的。张姨听了连连说知道,让我去广场等她。   我让张姨给我带点打车费,张姨也连连答应。   挂了电话我拦了辆车就往广场赶去。   我到的时候张姨已经在广场边等着了,她四处张望的身影已经佝偻不已,头发也已经花白,就六年的时间,我几乎快认不出她了。   下了车张姨也没能认出我,她看了我一眼后又迅速挪开目光看向另一辆车辆。   我走到她面前朝她摇了摇手,喊了声“张姨。”   张姨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似乎确定我是唐沅了才立马从兜里拿出钱递给司机,边给边道谢:“麻烦你了师傅。”   这一瞬间,我眼睛酸痛。   “谢谢你张姨。”我不敢靠近只能站在原地道谢。   她一步步靠近我,眼里含着泪花,说出的话也是颤抖着的,她说:“小少爷,你变了好多。”   我朝她笑:“张姨也变了很多。”   她的时间不多,没跟我说太多话,只把我要的东西递给我,“小少爷,看看是不是这些?”   张姨做事比谁都细心,我随便翻看了看,所有的东西都在,一件也不少。   走之前张姨又塞给我一张卡,她眼眶红红的叮嘱我:“这里面钱不多,你拿去吃点好吃的,别饿着自己,一定要好好生活。”   这一刻,我眼睛更酸了,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了下来,笑着跟她说了再见。   循着记忆,我回了曾经和我妈住过大棚的地方,在附近租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小,厨房卧室厕所全挤在一起,不过好在便宜。   收拾好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拿着手电出门去寻吃的。这边工地很多,饭店不少,随便找了一家店点了碗炒饭应付着,老板把饭端上来时问了一句:“新来的啊?”   “嗯,刚搬来。”   “我说怎么这么面生,还长得这么白白净净的。”老板哈哈笑出声。   在老板回厨房之前我叫住了他,他一脸疑惑看向我,等着我说接下来的话。   “你这店里招人么?”我问。   老板看了我好半天才说:“招,明天来试试。”   “谢谢。”   眼前的炒饭更香了。 第十三章 新邻居   ==========================   饭店的工作很简单,打扫卫生端端盘子洗洗碗,工作轻松但就是很忙,每天到了凌晨才能回去。   这几天回家时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回过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今天回家更晚,凌晨两点半才忙完,回去的路上身后有人跟着的感觉又出现了,四面八方全是蛐蛐的叫声,我在这叫声中加快了脚步。   进楼道时一个人影窜上来攥住了我的胳膊,那人酒气熏天,嘴里吐着恶心的语言。   “你好香啊,给我闻闻。”   这人不是Alpha也不是Omega,身上除了酒气就是汗臭味,应该是附近工地上的人,我把这醉鬼从自己身上推开,他像是没骨头一样瞬间又向我倒来,我把位置一挪,他结结实实撞上水泥墙。   嘭的一声,这力道有些重,听着声我都觉得疼。   我把台阶处的灯打开,果然,他抬起头时额头已经肿了一个大包,包上不停往外渗着血,看着有些惨。   他似乎是酒醒了,摸了自己额头看到满手是血后骂了好几声脏话,我推开他从旁边上楼。才踏上两级台阶就又被他攥住了胳膊。   “打了人就想走?”他恶狠狠盯着我。   我回过头冷着声音问:“那你还想干什么,而且是你先找茬的。”   他打量了我好半天,而后不屑的一笑,“看你这样子是个Omega吧,跟我杠上确定不是你吃亏?”   此时我真的好累,不想再跟他纠缠,态度便软了下来:“那你想干什么?”   “医药费一千!”他朝我伸出手,“给我。”   我直接拒绝:“没有。”   “没有?”他又打量起我来,“看你长得还不错,那你就陪我一晚。”   “我长得不错我知道,但陪你,不可能。”   他被气急了,满脸涨得通红,伸过手就来拉扯,硬生生把我从台阶上拽了下去。   我撑着他身体才勉强没摔倒,他趁机把手环过来锢住我的脖子,我被扣贴在他身上。   湿答答汗湿的衣服黏上我颈部与胳膊,在这一股又一股的难闻气味中我差点呼吸不畅。   好在对这一片比较熟悉,房东平时会在台阶转角处堆放了一大堆破铜烂铁拿去卖,我慢慢往那边挪,身后的人也摇摇晃晃地跟着我走,到了那处,我从那堆东西里随手掏出了一根铁棍。   没片刻犹豫,我侧着身体用棍子从侧面用力打在那人腰腹上,那人吃痛大叫一声放开了我,我紧接着又是一棒敲在他头上。   ——走好路,别走岔道了。   ——一定要好好生活。   林哥和张姨的话在耳边响起,我最后一棒没能敲下去。   可我这犹豫的时间就被人抵到了身后的墙上,手里的铁棍也在挣扎间脱了手。   我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脑袋昏沉意识消散之际我被人救了,那人上来就把面前的Beta踢出三米远,我重新得以呼吸,并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草味。   救我的人和我一样,是个Omega。   这个Omega和很多Omega不同,因为他战斗力超强,此时已经和那个Beta打得激烈。   在Omega的又一脚踢上身后,那Beta终于承受不住弓着腰背骂骂咧咧跑了。   Omega走近我,自以为很帅气的撩了了已经长到眼睛处的头发,看似冷酷地给我丢下一句:“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我看他嘴角破了皮,他却像是没感觉到痛一般用舌头在那处抵了抵,上面的血迹都被带干净了。我没忍住说:“还是处理一下吧。”   “没事,小伤。”说完他双手插进裤兜,懒懒散散上了楼。   见我还站在原地不动,他在楼梯拐角处转过身,一脸无语的看我:“还愣在那干嘛,等着又被人欺负么。”   “哦。”我也跟着上了楼梯。   我住在二楼,他也在二楼停下,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走,出声问:“你还不走么?”   他用看弱智的眼神看我,十分不耐烦的给我一句:“我住在你隔壁。”   平时没注意,还以为隔壁没住人,我尴尬说了一声你好后掏出钥匙开门。   “喂,以后晚上回家尽量早点,这一片很乱。”说完他进了门。   连我的谢谢都不要。   -   第二晚回家,身后有人跟着的感觉始终还在,路过一个窄道,我忙闪身藏进去,脚边是几块碎石头,我蹲下选了块大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看到那双鞋停在我眼前时,我跳出来给了那人一石头。   “我艹!你干嘛!”   这声音有些熟悉。   我换了一个能看清人脸的位置,顺着暖黄色路灯一看,昨晚那Omega捂着额头一脸阴沉的看着我。   “你跟我这么多天干什么?”我举起拿石头的手,他要是敢有任何动作,我立马又是一下。   绝不手软。   “你有病啊,我工地下班就这个点这条路。”他蔑了我一眼,“你以为谁都对你有兴趣啊,自作多情。”   他被气得情绪有些激动,身上的青草味浓郁了不少,我又盯着看了好一会,确定是我搞错后才把手里的石头扔了道歉。   “回去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他一脸不爽地走开:“以后搞清楚了再动手。”   “哦,好。”我连忙跟在他身后。   在他进门之前我再次提出要给他处理伤口,他冷冷的一句不用打发了我。   “好吧。”我瘪嘴。   洗漱完刚躺下,隔壁传出乒乒嘭嘭的声响,不一会响声停止了,我放缓呼吸侧着耳朵听一墙之隔的动静,依稀能听见有人难受的哼声。   那声听着很煎熬。   房间里飘进一抹淡淡的青草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去敲了隔壁房门。   隔了好一会门才打开一条缝,门里一脸潮%2F红的Omega满是戒备的看向我,没好气的问:“干什么?”   “你是不是发热期到了?”   “关你屁事。”说着就要关上门。   我伸脚挡着,“注射抑制剂了没。”   “滚,不关你事。”   脚被他踢出来,门也被砰的一声关上。   “不识好人心。”我回自己房间拿上点钱出了门。   看在他昨晚救我一命的份上,就替他跑这一趟。   这地属于大城市边上的农村,药店只有市场有两家,来回要一个多小时。   但人命关天,再远也得跑一趟。   有几段路没路灯只能靠手电,手电忘充电了,发出的光微微弱弱还一闪一闪的,像是随时要短命。   怕待会真没电了,我拿着手电就开始狂奔。   呼啸而过的风声打散了我脑袋里的各种恐怖故事,路上没有行人倒是给我安了心。   市场上所有商铺都关了门,幸好还剩一家医院门还开着,抑制剂有品级之分,我拿了中等的,不至于太贵。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半,隔壁屋还亮着,我再次敲门,这次等了很久门才从里打开。   扑面而来的青草味差点呛着我。   “你又干嘛。”语气依然不耐烦。   他无力靠在门边,我轻轻一推就挤了进去,他没辙,关上门拖着身体倒回床上缩成一团。   “你别动啊,我给你打抑制剂。”   他没出声,我当他没拒绝。   抑制剂顷刻间生效,他温度立马降了下来,青草味也淡了许多。   他翻身平躺,额上的包已经肿到青紫,我又把跌倒损伤药往他脸上喷,他皱着眉擒住我的手,“你干嘛了。”   我把手从他手里挣扎出来,把药拿在他眼前晃晃,“给你上药。”   他没再动,我又对着伤口喷了两下,“自己揉一揉。”   “不爱,就这样。”他一手在床边悬着,一手盖住眼睛,一副虚脱模样。   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不像Omega,倒像是个Alpha。   寸头配上黝黑皮肤,是个糙汉子模样,背心下的肌肉比很多Alpha还坚实得多,身体表面和我一样,布满了各种老旧伤痕。   想来曾经也经历过很多。   “药都给你放桌上了,不舒服记得用,我先回去了。”我起身离开。   门打开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谢谢,我笑着回了“不客气,有事叫我”后便出了门。 第十四章 邻居的过往史   ==============================   第二天一早,打开门隔壁邻居就堵在门口。   “昨晚谢谢你。”他把钱递给我。   “不用客气,都是邻居。”我接过转身回屋放在了平时放钱的地方。   出去时他还在门口等着,见我一脸疑问,他说:“我叫朱林,你叫什么?”   “唐沅。”我回。   “汤圆?”他一脸认真。   我:“……你也可以这么叫。”   下楼时朱林始终走在我右边,我走快他也加快脚步,我慢下来他也跟着慢下来。我转头看他:“你跟着我干什么?你不上班?”   他双手揣兜,踏着拖鞋一副二流子模样,“那些人就喜欢整你这种战斗力低下的人,我大发慈悲送你到饭店。”   我回他:“别忘了你也是个Omega。”   “我可是狗尾巴草Omega,和你们这种软软弱弱的Omega可不一样。”他万分骄傲的扬了扬眉,“生命力比你们不知强多少倍。”   “嗯,是很强。”我敷衍道。   不管我怎么说朱林就像听不见一样,每天雷打不动的跟在我身边,每次问,他就一句话。   ——我心肠好,大发慈悲送你到饭店。   托朱林的福,这一个多月来我过得确实很顺。   这一个多月我也算和朱林熟悉了不少,知道他今年十八岁,是个孤儿,从小就很厉害,一般Alpha都伤不到他。   他是真的会吹嘘,每当他说起他的光荣事迹,我就被迫负责捧场。   有朱林在我耳边吵吵,时间也过得快很多,两个月一闪而过,转眼就到了春节。   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工地上的工人和饭店老板都回了老家,这个地方肉眼可见的安静下来。   这种条件下好睡觉。   可有人一大清早就煞风景,朱林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在外面使劲敲门,我也是有脾气的,把门只开一条缝,一脸不爽问他:“一大早你干嘛呢?”   他侧着身体挤进屋内,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期许的看向我,催促道:“快收拾收拾啊。”   我揉着眼睛:“收拾什么?”   “今天春节你不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不都和往常一样。”   以前我妈还在的时候,倒是过春节的,每到这天我妈会带着我去买很多我喜欢吃的小零食,每次都把自己吃到撑。   那个时候祈盼每天都是春节,那样就能天天吃到饱,不会时时都感觉到饿。   不过后来倒是不饿了,只是再没吃过那零食。   “一样个屁。”朱林推着我去洗脸,“好不容易有个大节日,你能不能不那么扫兴。”   我又被迫着出门陪他买东西。   朱林花起钱来毫无节制,就像是要把店铺里的东西都搬空,我提醒道:“太多了,根本吃不完,你少买点。”   他一脸无所谓,“我挣的比你多,今天我请你,你喜欢什么随便拿。”   看得出来他是真开心。   所有东西买完准备回家时,他却站着不动了。   他目光定格在一家蛋糕店,我问:“今天你生日?想吃蛋糕?”   “没。”他一脸落寞,扛上东西就准备走,我拉住他,“想吃就买啊。”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也从来没有吃过蛋糕。”他边走边笑说:“我见过别人过生日,都是一大帮人,大家一起吃蛋糕抹蛋糕那场面老热闹了。”   他说过他以前干过很多工作,看人过生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我没见过一个人吃蛋糕的,一个人去买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所以算了吧,不吃了。”   朱林说话时的羡慕嫉妒以及落寞都表现在脸上,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把东西放下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   蛋糕店里的蛋糕花样真多,看起来就好吃,我买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提回去时朱林一脸震惊看我:“你怎么买到的?”   我把蛋糕递给他,“我说我们是两个人吃老板就卖给我了。”   他真相信了,像捧宝贝一样捧着蛋糕,笑得憨憨傻傻。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就拆开,一边念着步骤一边把蜡烛插上去。   最后他拉着我一起唱了生日歌,许了愿,吹了蜡烛。他说:“这是我过的第一个生日,谢谢你。”   我让他吃蛋糕他却把奶油抹我脸上,“这表示祝福,多抹点。”   “快吃,不要浪费。”   我吼他他才开始端起碗细细品尝起来,一脸满足的笑:“真好吃。”   朱林很高兴,喝了不少酒,起先还好好的,后来拉着我胳膊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讲他经历的事。   不过这次不是光荣史。   而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心酸。   “像我们这种低劣Omega最容易被欺负,每当这个时候你就要变强,不能任由他们欺负,想当初有个Alpha上来就说要睡老子,老子一板砖就给那人脑袋开了瓢。”他眼神迷离,拿着酒瓶象征性地在空气中挥了挥,整个身体就往我身上倒,“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推开他:“嗯,你很厉害,那个人活该。”   我的动作让他有些不满,他强制把头枕在我腿上,滑落的泪水打湿了裤子,他哭得厉害时就拉着我裤脚擦他的鼻涕眼泪。   打了一个酒隔后他又断断续续说:“但我还是干不过他们,他找了四五个Alpha把我捆在他家里,然后他们合伙对付我,让我伺候他们,我没能逃掉……我没逃掉……”   朱林蜷缩成一团,窝在我脚边依旧重复着:“我逃不掉……”   心被针扎了无数个孔,疼得我弓下身,我抱住他,轻拍他的背,“别想了,都过去了。”   “我不,我还要说!”他猛地一下坐起身,我下巴快被他磕掉。   “后来我又把他们全抓来,用刀去了那玩意给自己报了仇。”他嘿嘿笑着盯我,眼神迷离:“你说我是不是特残忍?”   我摇头:“你没错,是他们活该。”   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他笑着躺回我腿上自言自语:“后来我就逃到了这,找了家黑诊所洗了那些人的记号……还有我都用药封住了我的气味,但还是被你闻出来了,你鼻子可真灵。”   朱林醉得一塌糊涂,我用浑身力气才把他拖回去,给他盖被子时他抓住我的手,勉强睁开眼看我:“Omega要变强,你太弱了。”   “行,我变强,你快睡吧。”我抽出自己的手。   转身离开时身后的人又嘀咕几声,我没听清,回头时他已睡熟。 第十五章 又见宫焕燊   ============================   年后没几天,趁着各方机构都上班了,我拿着张姨带给我的身份证件去把名给改了,六页户口本上就我一人,改成什么全由我自己做主。   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子,她问我要换成什么,我脑子里没什么想法,就让她给我随便换一个谐音名字。   她瞥我一眼,“你这也太随便了吧,想换名字不事先想好?”   看她准备唠叨我,我连忙打断:“就唐如新吧,简单。”   她把名字录上:“可以了,两天后来取。”   回去朱林逮住我问去哪了,我告诉他,他一脸不解:“为什么换名字?汤圆不挺好听的?”   我说:“我要离开这里了,想换个身份生活。”   刚开始留下无非是想回以前的地方看看,也想挣点车马费再走,现在想看的也看了,想挣的钱也挣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朱林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两天后我拿着新的身份去买了个手机办了张信用卡,又用这身份把张姨那张卡快递了回去。   埋我妈那地方早就被推平建了高楼园区,之前我去过很多次,都被保安阻拦在外,马上就要离开,我想着最后再去看一次。   可最后也没能进去。   晚上朱林把我叫醒,带我到了园区大门口,我问:“你干什么呢?”   他让我等一下,自己拿了两根细铁丝上前去。   没多久,铁门上的锁咔哒一声打开了,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朝我招手,用气音对我喊:“快进来呀别愣着。”   这个地方变了好多,以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草地,现在立了一幢又一幢的大厦高楼,一切变得太陌生,我已经找不到我妈最初被埋的地方,只能漫无目的的把整个地方逛完。   或许某一地方下面就是我妈的尸骨,我这也算近距离来看她了。   朱林一声不吭的跟在身后,我说起我妈时他也只是偶尔出声。   整个园区逛完,已经下半夜,地方太大,我找不到出口,这回变成朱林在前面领路,我跟他身后。   “打算明天走?”朱林在前面问,连头都没回,脚步也没停。   我把脚步加快,尽量跟上他,“嗯,明天就走。”   “行。”他说。   第二天一早,打开门朱林就杵在我门前,他二话不说抢过我肩上的行李,丧着一张脸说:“走吧。”   “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可以。”我伸手去拿行李,他攥住没放,语气不怎么好,“谁说我要送你了,我自己也要走。”   没等我说什么他一把抢过我的行李就下楼,我关上门连忙追上。   他又自动屏蔽我的话,不管我说什么都不吭一声,直到到车站了他才问:“准备去哪?我去买票。”   我知道他这是赖上我了,想跟我一起离开。   我打开手机看了两眼,选了个城市给他看,“就去这吧。”   他把行李丢给我就去排队买票,我嫌这地方有些挤便拖着行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等。   等半天也没见朱林回来,我拖着行李回到排队那,那里已经没了朱林的身影。   车站人来人往拥挤不堪,我拖着行李找了他老半天,心中不免想找到了非训他一顿不可。   找到他时他蹲在角落,脑袋埋进膝盖里,我喊他一声,他仰起头看我,眼眶里的两颗泪就那么直直的滑到了脸上。   这模样像个被人遗弃的小狗。   还没来得及训他他倒先给我吼上了,“你跑哪去了,不知道我找你多久吗?”质问的声音里夹带着委屈。我心一下软了下来,先一步道了歉。   “行吧,没跑就好。”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又恢复往常状态,垮下脸:“马上发车了,先去赶车。”   看着他重新挺直的背影,我明白,他是不想被抛弃。   一路上朱林没再理过我,不管我怎么道歉,怎么解释,他永远把脸撇向另一边,这人生气了还真不太好哄。   三天两夜的时间,我们到了北方的一个叫宣都的影视城。   这里三天两头就能见到明星,我的目的地便是这里。   我们在这里租了房子,为了省钱,我和朱林住到了一起。刚开始的一个月我靠卖唱为生,不过压根养不活两个人。   朱林不再跟在我身边,去找了个剧组打杂的工作,而我也放弃街头卖唱转而去做了群众演员。   梦想可以有,但要先养活自己。   有了经济来源,我们生活逐渐稳定,每天看群消息,跑剧组,日子过得繁忙且充实。朱林越做越好,从来不愁没有剧组跟,有时候会遇到跟着剧组外出几个月的情况,而这时他就会选择不干直接寻找下一个剧组,也因此丢掉了很多机会。   他只愿意待在宣都这个地方。   年轻需要闯,不能局限在一个方寸之地。为了让他走出去,我用了各种办法,最后被我弄得烦了他才勉强跟着剧组走一遭,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每次都会带回很多钱,后来也就习惯了,只要离开宣都时他只会简单的跟我说一声,不需要我再劝说。   而我和他不同,我只能留在宣都当最低等的群众演员,走不出这座城。   日子一天天的过,我也演过越来越多的角色,路人、炮灰、死尸……   累积得久了,也能混出三两个有台词的角色来。   只不过看别人演和自己上完全是两码事,让我在镜头前装死还行,对着镜头讲话可就难了。   又一次表演没过,导演下了最后通牒,“最后一次机会,再演不好就给老子滚蛋。”   “就两三句台词,说顺口咋就那么难。”看着纸条上的那几句话我忍不住吐槽。   “那是因为你过于紧张了。”一女Alpha坐到我旁边,笑着问我:“以往镜头都拍不到脸吧?”   我点头:“嗯。”   “我刚开始也这样,不过现在好了。”她拿过我手里的那张纸边看边说:“其实忽视镜头就好了,就这么几句词而已,当作和别人正常聊天就行。”   我看着纸上那几句露骨的台词,疑惑和别人正常聊天需要说那种话?   她笑着把纸还我,“不就是勾引人嘛,想着勾引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就好了。”   喜欢的人?   已经很久没听人说起过了。   刻在心底的名字重新浮上心头,特意封锁的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   云湛,那个让我为之疯狂的人和名字,原来一刻也未曾忘记。   “开拍了,还愣着干什么,待会导演又要骂人了。”女Alpha把我拉入镜头前,我丢掉唐沅变成另一个人。   导演一声开始,我搔首弄姿从屏风后走出,哎呀一声绊到在男人怀中,接近着伸出手从男人腰腹处一寸寸抚摸至胸口,说出我第一句台词:“爷,今儿就让奴家伺候您吧。”   我手再次往上去刮男人上下涌动的喉结,第二句台词出口:“奴家虽然是男人,但也能让爷飘飘欲仙,乐不思蜀,爷要不试试?”   环抱住男人的身体,我手滑入他腰间,抽出别在腰带上的枪,最后一句话应着枪声而出:“去死吧!”   我躺在血泊中,胸口的血洞汩汩冒着血,作为特务的我死不瞑目。   “咔!过了,接着下一条。”   我如释重负。   今天拍戏结束,我去财务领钱,女Alpha追上我,欣慰拍拍我肩,笑得万分灿烂:“恭喜你战胜镜头恐惧症。”   我由衷感谢她,她的方法很有用,忽视镜头想着对手演员是自己喜欢的人,用心勾引就能演下来,按她说的,我做到了。   “谢谢,你的方法很有用。”   领完钱她朝我伸出手:“我叫王觉,未来的大明星。”   我回握过去:“我叫唐如新。”   王觉很自来熟,拿出手机加我好友,“以后有戏互相告知啊。”   我通过她的申请,说:“好。”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她的消息:下北城这有戏,速来!   刚演完一具僵尸,我脱下戏服立马转场下北城。王觉抱着两套戏服在试衣间门口等着,看到我后迅速把手里的一套乞丐衣服塞给我,“给你抢的,快换上,没多少时间了。”   “谢谢。”   这回演的是一帮流民,穿梭在混乱人群中,跟着大部队去拍拍城门闹闹事,这一场戏结束,王觉拉着我坐在城墙下跟我唠嗑。   “我觉得你会红。”她说。   我觉好奇:“哪看出来的?”   “直觉。”她笑着说:“而且你长得好看。”   正说着话,不远处来了好几辆房车,气派模样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男主角更是不顾形象的撒丫子往那边跑。   王觉开始八卦起来,“听说房车里的人是这部戏的投资人,也是男主的金主,看来两人感情还不错。”   她嘁两声撇嘴,掐着我下巴左右看了看,“就那男主还没你一半好看,也不知道怎么红起来的。”   这个圈子,有资本才是王道。   王觉眼睛一亮,“要不你也去找个金主吧,你条件那么好,定能让那些人为你神魂颠倒。”   我推开她凑上来打量的脸,“别乱出主意,我不想那么做。”   她坐回去,“也是,听说那种人都玩得很开,一般人可受不住,我们还是靠自己慢慢往上爬吧。”   房车旁边支起了遮阳棚,工作人员招呼大家去领喝的,王觉拍拍屁股站起身,“走吧,白嫖去。”   “天气太热,我们夏夏请大家喝果茶,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哈。”男主角助理在一旁极力宣传着。   喝了人家东西,大家都非常给面子,纷纷应和着。   王觉拉着我到了人少的地方,边喝东西边吐槽:“就初夏那演技,一场戏要NG八百遍,我看啊,这果茶就是用来堵悠悠众口的。”   “小声一点,小心被别人听去了。”   王觉无所谓,猛吸了一口后又说:“怕什么,这难道不是公认的吗?”   背后有脚步声,我扯住她袖子示意她别说了,可她没意识到,一脸懵地转过头看我:“你拉我干什么?”   我回过头,初夏黑着脸盯着我俩,他握着果茶的手指节泛白,果茶包装都被捏得变了形。   还有什么比说人坏话被正主抓到更尴尬的,我要是初夏上前给两拳都不为过。   “见到鬼了?”王觉莫名转过身,看清身后人是谁后脚底一软就往我身上倒,“妈呀,初……初夏,他不是在房车里吗,怎么在这?”   我扶住她,“不知道。”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初夏脸色阴冷。   正想道歉,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夏夏,还在那干什么呢?”   初夏立马换了脸色,夹着声音笑意晏晏回房车边上的人的话,“马上就回。”   那声音有些熟悉,我脑袋不受控制的转过去,房车门口的人和记忆里的人影慢慢重合,长发、白皮、蓝眼、挺鼻……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昭示,那正是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宫焕燊。   强迫、蹂躏、标记、怀孕……曾经遭遇的一切随着那张脸的出现重新记起,喉咙被扼住,身上的伤疤被撕裂开,窒息使我眼前昏花,王觉初夏离我越来越远,宫焕燊赫然出现在眼前,我被吓得浑身一抖。   果茶落地声把我惊醒,一瞬间,我脑子和手同步,拉着王觉连忙跑远。 第十六章 他还是原来那个宫焕燊   ========================================   距离上次跑戏已经过去一周,这一周内我没接到任何戏,加的所有群也全都被踢了出来,现场去找,负责人听到唐如新这个名字就立马拒绝,明确表示不会用我。   王觉和我境遇一样,无论到哪都被拒绝,气得她每天在手机上吐槽八百遍。   一会没看手机,她的语音消息就达到了二三十条,点开就是她那炮仗似的声音。   未来大明星觉觉子:唐唐你说初夏那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就不吐槽他几句,他用得着这样吗?真是狗咬叫花子,畜生也欺负人。   未来大明星觉觉子:演技不好还不让说,这么不能接受批评那干嘛入这个圈子,比别人红一点就不用眼睛看人了,我看他啊早晚得翻车。   未来大明星觉觉子:你去哪了,快回我两句啊,跑不到戏我都快闲出病来了,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不过不用担心,等我以后成了大明星,绝对不会忘了你的,当然,你要是比我先红也不能忘了我啊。   未来大明星觉觉子:语音四十五秒   未来大明星觉觉子:语音三十七秒   ……   一条条听下来,我从中学到了很多骂人词语,王觉的嘴是真厉害。   我打字回她:不好意思啊,刚刚在忙。   她秒回:你终于理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听我叭叭呢,对了,你吃饭了么,出来一起吃饭啊,我请你。   正欲拒绝,消息接着进来:不能拒绝啊,没戏跑又没朋友,我太无聊了,就想找个人说说话,王美人烤鱼店等你,快点过来哈。   根本不给我拒绝机会,我消息还没编辑完,那边就已经显示下线了。   到店里时王觉已经把菜给点好了,她给我倒了杯水后继续无休止的吐槽。我们的位置是在大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人多眼杂,为了让她闭上嘴,我只能不停地给她夹菜。   饭吃到一半,饭店不知是哪个大明星来了,引得整个大堂轰动不已,我位置背对门口,回头只能看到人头攒动的场景,倒是对面的王觉很有兴趣,伸长脖子还不够,人已经从位置上挪了下来。   “你不看看是谁吗?”王觉左右张望。   我夹了块鱼肉进嘴里:“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人么?你看到了给我说也行。”   王觉彻底离开位置站到我旁边:“你没偶像吗?”   偶像吗,是有的。   可能他还没有红,网上搜不到他的相关信息。   我笑笑:“暂时还没有。”   喧闹声消失了,拥挤着的人们也都各自回了座位,王觉踮着脚尖朝四散人群里面望,“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明星出门吃饭那么张狂。”   不多时她不出声了,我抬头望她:“是谁啊?”   她白眼一翻,嘴巴一撇坐回了原位,“初夏那个挨千刀的,白浪费我吃饭的时间。”   这时一堆保安从旁边经过,我侧眼看过去,目光不自觉的钉在了一堆人中最高最显眼那人身上。   宫焕燊,又碰见他了。   身上泛起丝丝冷意,那张侧脸使我心底发寒,我端起桌上的水灌进肺腑,希望那样就能驱除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么多年,对宫焕燊的恨意在一点点消散,但再次看到他那一刻,那点仅存的恨变成了无边的恐惧。   怕他像以前那样缠上我,怕他像以前那样折磨我。   宫焕燊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他回头看了过来,同一瞬间我喉咙被鱼刺卡住,猛烈的咳嗽声响起,不止宫焕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我身上。   “你怎么了,被鱼刺卡住了吗?”王觉夸张的叫声更是吸引了无数人,她上前一边拍着我背,一边叫我名字,声音责备中带着急切,“吃个鱼都那么不小心,这下该怎么办啊,你还好吗?”   周遭静了下来,眼前出现一双铮亮的皮鞋,紧接着是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先生,需要帮忙么?”   我仰起头,生理性眼泪糊住的目光下是宫焕燊缓慢蹲下的身影,耳边的询问声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还好么?”他问我。   我推开他,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   身旁的王觉替我说了话:“宫先生有车吗?能不能送我们去一趟医院。”   我抓住王觉的手拼命朝她摇头,她反握住我的手腕,着急道:“别急,再坚持一下,宫先生会送我们去医院的。”   她看着宫焕燊问:“是吧?”   宫焕燊扶起我,说:“当然。”   初夏在一旁扯宫焕燊的袖子,眸光里全是委屈,“宫少,让我助理送他过去吧,我还没吃午饭呢。”   我被宫焕燊强制扶起,手劲不大但也让我挣脱不开,我听见他轻声回初夏:“这么多人看着呢,乖,别耍小性子,先送人去医院。”   我不禁怀疑眼前的宫焕燊还是当初的宫焕燊吗?怎么变化那么大。   王觉移到另一边扶着我,不着痕迹的把初夏与宫焕燊分开。   “你们在这样下去,人都死在这了!要送就赶紧的,不送也不要耽误时间。”   王觉声音很大,似乎是说给在场人听的,宫焕燊一声别急后直接弯腰把我抱了起来,我被迫落进他怀里。   心里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过,我只是嗓子被卡又不是脚断了,用得着这样?   身体似乎滞留着对宫焕燊的记忆,当他碰上来那一刻,四肢就僵住不能动弹了,这是出自本能的抗拒。   王觉拿上包迅速跟了上来,一同跟上的还有一脸阴沉恨意的初夏。   完了,彻底没戏跑了。   在宫焕燊抱我上车前,我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支配权,宫焕燊的手很牢,我挣扎半天未果,而他的气息喷洒在耳廓,说出的话轻轻的、淡淡的。   “别乱动,小心摔着了。”   宫焕燊很绅士,但看在我眼里却比以前更为恐怖,我急切的拍打他的肩膀,喉咙应激出声:“我好了,放我下来。”   他把我放在座椅上,面色平静问:“好了?”   我滑下车站到地面,清了清喉咙说:“没事了,谢谢。”   王觉到我身前问:“怎么了?”   初夏两步走近宫焕燊,伸手挽住臂弯后一脸戒备地望着我,我没理会,道谢后拉着王觉离开。   “唐如新先生。”   走出几步路,身后那道声音喊了我的名字。   脚步停住,我回过头,宫焕燊眉眼带笑嘴唇微翘地盯着我,在我看过去时他狭长的眼睛微眯,淡蓝色瞳孔冒出打量的光,我像是那案板上的肉,纹丝不动地接受他的审视。   终于,审视结束,我还算是块有价值的肉,他这块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开价:就是这块了。   开价语言是:“很高兴认识你。”   我盯着那一张一翕的嘴唇认出那没发出声的口型,简单的四个字——好久不见。   我遍体生寒。   那眼睛和嘴角弯起的幅度,伪装笑容时的神态都与以前的宫焕燊一一重合,宫焕燊还是那个宫焕燊,从来没变。   半响,王觉摇醒我:“还盯着看什么呢,他们早走远了。”   “哦,那我回去了。”我心不在焉朝她挥手再见。   她在身后喊:“真不去医院看看了?伤到肠胃怎么办?”   没事,死不了。 第十七章 上热搜   ==========================   当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去国外找到了云湛,云湛也还记得我,我们像以前那样租了个房子平静的生活,为了梦想我们一直拼搏努力着,慢慢的,云湛越来越红,我也有了能唱歌的舞台。   一切都很好。   意外发生在宫焕燊出现的时候,他将我从云湛身边带走,用尽一切方法折辱凌虐我,云湛因为我被宫焕燊算计,前途尽毁。   一阵铃声把我叫醒,梦中宫焕燊对我的折磨也应声消失。   拿过手机,是王觉的来电。   刚接通电话,那头一通输出。   “唐唐你上热搜了,我猜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接到戏了,而且绝对不是跑龙套,宫焕燊绯闻男友这个头衔比任何关系都好用,初夏那花枕头当初就是靠宫焕燊这棵大树火起来的,你条件比他好太多,你可得好好把握。”   一大清早就听到宫焕燊这个晦气名字,头疼。   “唐唐,你要爆红啦!”王觉在电话那头尖呼。   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与王觉挂了电话我就登上微博。   热搜第十一位,词条写着:宫焕燊最新小男友。   点进去,是个粉丝量很高的营销号。   吃瓜第一线:6月13日,有八卦媒体拍到知名模特宫焕燊在宣都与小男友密会,视频中宫焕燊抱着一男子,并与之亲密耳语,据知情者爆料说,两人在一家饭馆高调约会且关系非常亲密,打情骂俏全然不顾及在场所有人。据悉,宫焕燊此前已有十一位绯闻对象,分别是国民女神楚璃、新晋流量路劲轩、选秀爱豆李幸倪、知名模特徐林凯……   以上全是娱乐圈公认的高颜值,虽然视频中没见着男人的脸,但有宫少看前几任的眼光,可想而知,这位新男友长得应该不会太差。那么,宫少的十二位绯闻男女友,你pick谁呢?   视频中是宫焕燊抱着我放在车座上的画面,视频是从侧面拍的,全程看不到我的脸。   不过有脸没脸都一样,既然上了热搜那扒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评论区全是各种打听我身份的人。   奇怪的是除了群众演员这个身份,他们也没能查到什么。   热搜果然是个好东西,如王觉所说,我不仅能接到戏了,而且全是戏份较多的男三男四。   很多电话打进来,商量着试戏他们的角色,他们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颐指气使,而是少有的讨好,待他们说完,我一一拒绝。   刀尖上的甜食,不要也罢。   与宫焕燊相关的一切,就算再好,也必须拒绝。   选择做群众演员,一来是为了生活,二来则是抱着一点奢望,或许某一天的某一个剧组,我会再次见到那个喜欢表演,梦想成为演员的人。   我比任何人都想红,红了能更好的做音乐,红了能让云湛看见我想起我,可惜,这次机会与宫焕燊相关。   如今,我只想远远逃离宫焕燊,并不想和他有任何关联,这样,当我再次见到云湛时,我会是个干净的Omega。   以前,为了进娱乐圈我可以不顾一切,现在就算想红我也只能畏畏缩缩。   或许,放弃会更好。   电话连着响了一整天,关掉手机,全世界都清静了。   第二日凌晨,我被朱林的敲门声吵醒,进了屋,他把着我身体转了转,我疑惑问他:“干什么呢,怎么这个点回来,剧组的戏拍完了?”   他没回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回他。   “那你电话一直关机。”他眉宇之间皱得很深,说话隐隐带着怒气。   我说:“关上手机能睡个好觉。”   他没再说话,一脸生人勿近地径直走近床铺坐下脱鞋,我坐到对面又问他怎么回来了,他丧着一张脸,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太晚了,洗漱好了赶紧睡觉。”我打着哈欠又躺回了床上。   半梦半醒中,对面的床咯吱一声响,朱林躺上床了。   他问:“听说你找了Alpha?”   眼皮重到根本睁不开,我接着打了个哈欠话说得迷糊不清:“热搜上那个吗?那是假的,那人我最讨厌了……”   朱林像是翻了个身,我听见他轻声说:“睡吧。”   “嗯……”我嘴不自觉回答他的话。   第二天朱林对我的态度才算好了点,当我问起他剧组工作时他又垮下了脸,做事也把各种东西弄出很大声,他这是在宣泄对我的不满,我连忙顺毛:“好了不问了,回来就好。”   他手里的铁盆更加砰了一声,满脸怒气地瞪着我:“我回来让你不高兴了是不?你是不是特希望我永远待在外面,永远不回来。”   我好好的一句话又给惹生气了,也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我哄着他:“我没这么想过,就只是单纯的问问。”   “单纯?我看你一点也不单纯。”他别过脸,也不洗漱了,坐在一旁生闷气。   过了好半天,朱林才对我一步一白眼的进了洗手间,他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上面备注是导演,正想着把手机拿给他,刚握上手指就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一顿狂轰乱炸。   “好你个朱林,终于肯接电话了,不给你请假你就给我玩失踪,片场那么忙你就给我撂挑子不干了,你还想不想要你那工资,我告诉你,你要是这么不负责任以后就别想接到活,平时对你太好了是吧,还给我摆上了,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我最后再说一遍,不管你在哪立马给我赶回来,不然我就让你在宣都混不下去……”   这些人怎么老来这套,动不动就让人哪哪混不下去,堂堂一个知名人物,为了屁大点事去为难一个打工人,就是闲的发慌。   不过朱林真有本事,这么点时间都能让导演亲自打电话问去向外加威胁了。   心里吐槽归吐槽,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我打断他机关枪似的语速,抱歉道:“导演您好,我是朱林的室友,他现在身体不太舒服,我让他待会给您回电话。”   “我可没时间等他电话,你替我转告他,不立马赶回来,一分钱都拿不到,我还能让他今后永远接不到活,只要我说一声,我看哪个剧组敢用他。”   我应付着:“是是是,我一定转告,尽量让他赶回去。”   朱林从洗手间出来,一脸要发飙的模样,在他开口之前我立马把电话挂了。   “你干嘛碰我东西?”他质问我。   “你从剧组偷跑回来的?”我问他:“为什么呀,钱都没拿就偷偷溜了。”   他一脸无语,从我手里抢过手机,“关你屁事。”   “行吧,不关我事。”   “你……”看他样子被我气得够呛,指着我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按下他的手,“我去给你做吃的,吃完就赶紧回去。”   “我不!”   “那导演已经放狠话了,你再不回去他就让你永远接不到活。”   “我会怕他?”他傲着一张脸说:“我会的东西起止这么一行,这个地方混不下去我不会另找别的?”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又问:“那你没结的工资有多少?”   朱林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就大几万吧。”   我震惊:“大几万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倒是一脸无所谓样,“以后慢慢挣不就好了,用得着大惊小怪?”   对于一周跑不到戏的我来说还真不算大惊小怪,恨铁不成钢,我把他推出房间关上门,“先去把钱要回来,不然这两个月白干了,那么便宜别人想想就心梗。”   他在外面拍着门:“行,我去要,但你好歹让我吃点东西再走啊。”   我又开门放他进来。   他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说话不再那么呛人,一副大爷模样的说要吃山珍海味,一般的东西看不上。   没钱的都是大爷。   我叹气:“行,我去买菜,亲自做给你吃。”   出门时他要跟着,被我给关在了屋里,“你好好休息,昨晚那么晚回来,待会又得赶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行,那你早点回来啊,不然我就不去要钱了,穷死咱俩。”   这威胁有用,我马不停蹄地往菜市场赶。   买好鸡鸭鱼肉发现我一人提回去还真是够呛,店家跟我们算是很熟悉了,见我左一袋又一袋的提着,就让他放暑假儿子上前来帮忙。   菜市场距离租房那不算远,我也就没拒绝,便把手里的口袋腾了一半递给那高中生。   这下可轻松太多了。   刚出了菜市场王觉的电话就进来了,电话那头很吵,王觉清透的叫声快要穿透我耳膜。她朝我喊:“唐唐,这里是皇朝圣夜会所,快来找我玩呀!”   我拒绝道:“我有点事就不去了,你自己玩得开心。”   那边瞬间安静了下来,各种炸耳声音消失,王觉声音变小:“那好吧,你还是不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争抢声,片刻后耳边响起一道男声:“皇朝圣夜会所,你不来那贱女人我就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看来初夏是准备跟我算热搜那笔账了。   我把手里的菜全塞进高中生手里,他一脸懵看我:“偷懒不是你这么偷的,这是你自己的东西。”   我问他:“你一个人提得动吗?”   “这有什么,再来十袋都没问题,只是你为什么自己不提全塞给我,我又不是你劳动力。”   说着他就要还给我,我按住他的手,把地址说给他,“提得动就好,你把这些菜送到这个地方,找那人拿钱,我有点事得离开一会,这些菜就拜托你了,谢谢。”   坐上车我给朱林发消息。   ——我有点事得晚点回来给你做饭,菜我已经让人送回家了,你记得收一下,那边催很急的话,就只能委屈你随便吃点赶回去了。   昨天关机时没看电量,这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这感觉不怎么好。 第十八章 受辱   ========================   刚到皇朝圣夜门口,一服务生上前问:“请问你是唐如新唐先生么?”   我点头:“我是,带我过去吧。”   服务生在前面引路,“那唐先生请跟我来。”   皇朝圣夜很大,跟着服务生弯弯绕绕很久才到了包厢门口,服务生先是按了门口的门铃,直到显示屏亮起来,里面的人说了“进来”后,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整个包厢的陈设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皇朝圣夜,尽管是缩小版,但也和一般会所无异。进门第一眼是闪耀着幻蓝色的吧台,两名外国调酒师耍着各种调酒杂技,和小时候看的马戏团表演有的一拼。   他们身后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酒,看样子就价值不菲。   从吧台经过,其中一名金发碧眼的男调酒师叫住我,他倾身递过来一杯酒,眼眸里带着勾魂摄魄的笑,嘴唇弯到恰到好处,说出的话却是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欢因光临,请泥喝就。”   服务生在一旁看着,并未催促,我回头朝那外国人说:“不需要。”   然后甩头就走,连谢谢都不想开口。   没办法,谁叫他生了一双蓝眼睛。   之后是桌球厅、棋牌室……   最后才是角落里的K歌房,服务生领我到门口就去忙其他事了,我推开门,里面全是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   各种不堪入耳的段子、各类明星八卦,各种无下限话语全都倾巢而出,让人避无可避。   王觉坐在那些人中间,被人各种灌酒各种羞辱,她脸上没半分恼怒,反而极力陪笑讨好,直到看见了我,她才面色难堪地叫了一声:“唐唐。”   初夏叫停了所有人,四周灯光全聚在我身上,初夏拿着酒瓶到我身边,拍着我肩膀向大家介绍。   “我们的主人公来了,大家欢迎!”   房间各处地方的人都围了上来,他们拍手欢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初夏和表现在外的人设截然不符,他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朝我打酒隔,用另一只夹着烟的手拍拍我的脸,烟灰散落在我肩膀,他用中指一弹,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接着耳边是一道咬牙切齿的低声:“尽管是烟灰,我不要的,你也别想得到一丁点。”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又换了副嘴脸,笑着递我一瓶酒,大声朝四周喊道:“既然主人公来晚了,那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呀!”   四周又是各种欢呼:“喝酒!喝酒!喝酒!”   我没接他的茬,走到沙发边朝王觉伸出手,“该回去了。”   王觉递给我的手被另一只满是肥肉的给截了去,我朝那人看去,有些脸熟。   秃肥男人开口:“别那么急着走嘛,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玩会。”   这油腻的外形加恶心的言语,记忆中那个在校长室门口捣鼓裤链的肥胖男人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他把落在王觉身上的眼神换到了我身上,眼睛里丑陋的欲望像是要从里面泄出来,汗臭味一点点侵入我鼻腔,带着yu%2F望的信息素比臭鱼烂虾更难闻,我改用嘴呼吸。   “先陪黄总玩玩吧。”身后被人猛地一推,我朝肥头大耳男人扑去。   当年觉得眼熟,现下想起来此人正是娱乐圈最大资本家黄友德。   黄友德把抓着王觉的手甩开,一双手直直揽住了我的腰,背后的初夏笑得猖狂:“能得到黄总的喜欢,你可真是有福气。”   “有你妈的福气。”我小声骂道。   因被禁锢着腰,我抬起头时看到了黄友德背后的那人,他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一脸平静的喝着酒。   是认识的人。   中学时的校长凌嘉。   我轻声喊了他一声校长。   凌嘉的目光在我脸上定格几秒,似乎是认出了我,还未来得及与我说话,我身前这个满嘴臭味的男人开口,命令他道:“去伺%2F候人去。”   凌嘉得了男人的指令,脱掉西装外套,只留下一件白衬衫,我看着他把领带扯的松松垮垮,解开衬衫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白而瘦长的脖颈,而后搔首弄姿的坐到了王觉身边,一边伸手一边往王觉身上蹭。   王觉被吓得连连后退,最后被他禁锢在沙发角落。   禁锢着我的黄友德再度开口:“好生伺候着,要是让人再有离开的想法,有你好受的。”   凌嘉开始强迫与王觉耳鬓厮磨。   黄友德看满意了,开始来对付我。   我被他强制按在怀里,他身上各处肥肉像是蚯蚓一样在我身上蠕动,恶心至极。   “来,喝点酒。”他把刚从他嘴里移开的酒杯递到了我嘴边。   我看着湿漉漉的杯口,心里直犯恶心。   偏过头,我躲了过去。   黄友德有些不满,瞪向一旁的初夏,半开玩笑道:“初夏,你带来这人可不怎么听话啊。”   初夏陪笑着举杯,“黄总难道不觉得,驯服的过程才是最有趣的么?”   耳朵边是黄友德口水乱喷的大笑,他与初夏碰完杯,杯子再次移到我唇边,“给我一个面子,就抿一口。”   腰间的手松了些,我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开,酒杯里的酒在挣扎间洒到了他的大%2F腿,他面色一沉,酒杯摔地。   砰的一声,他边上的保镖迅速上来按住我身体,头被狠狠按在了酒桌上。   另一边的王觉开始挣脱开凌嘉的束缚朝我扑来,还剩一半距离时被保镖拖拽了回去,衣衫在拉扯中成了碎片,王觉暴%2F露在整个包厢。   初夏拿着手机各个方向摄像,王觉在保镖手底下挣扎大骂,初夏在王觉的叫骂声中显得更加兴奋,对王觉展开言语上的羞辱。   “堂堂一个Alpha,混成这样,你也算是第一个。”   “就你这样还想红,等下辈子吧。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恨我,可惜了,就算你再怎么不爽,你也奈何不了我。”   “这种视频流出去,你一辈子红不了,像你们这种低贱的人,就活该过平庸的日子,别天天妄想着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你跪下来求求我,或许我可以网开一面,删掉这视频。”   “我呸!”王觉卒了他一口破口大骂,骂完后看向我,一字一句道着歉,她说:“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要不是我抱着想红想演戏的心理,也不会被他们骗到这个地方来,最后还把你给拖累了,真的很对不起。”   初夏擦干净脸,招来两三个男女Alpha,指着王觉,表情阴郁道:“上。”   “你会有报应的!”王觉挣扎间握住了沙发缝隙处的空酒瓶,在那几人靠上去时,她手起瓶落砸破了自己的脑袋。   闭上眼前她看向我用口型说道:“你别看。”   凌嘉上前拦住了那些伸出手的人,眼神跟声音都冷冷的:“人都晕了,该停了吧。” 第十九章 绝望   ========================   初夏摆摆手,那些人又重新娱乐起来。   凌嘉把脱下的西装盖在王觉身上,向在一旁拿着酒杯看戏的黄友德请示后招过去一名保镖,吩咐人把王觉送去医院。   王觉离开后黄友德才拖着张椅子坐我面前,他肥腻的手掐住我的下巴,低声问:“想变成你朋友那样么?”   我没搭理他。   掐着我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劲。   “不想和她一样就得乖乖听话。”黄友德让保镖松开我,我坐回沙发,那双满是横肉的手再次递过来一杯酒,他半是哄劝半是命令的声音道:“喝了它。”   环顾一圈,初夏抱臂看好戏的笑着,周围的保镖满脸严肃,只要我随意一个动作,他们会再次上来按倒我,姓黄的满脸堆笑,脸上的肉随着他的表情一颤一颤的抖动。   唯一不同的是校长那张平静的脸,他站在初夏边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丝表情,彷佛这种场景他已经见过无数遍。   最终,在这么多人注视下,我接过酒杯,一饮而下。   “这才对嘛,乖乖的多招人爱。”黄友德接着一杯又一杯地递到我唇边,他不允许我用手接,而是让我就着他的手喝下去。   七八杯酒下肚,除了脑袋变得昏沉以外,身上也起了火。   这是发热期的征兆。   发热期过去不到半个多月时间,不可能这个时候来,这酒里面必然是被下药了。   肥腻的手再次揽上我的腰,不停捏戳。   药物在酒精的催动下,身上的燥热越发明显起来,水雾溢满眼眶,我看不清眼前是何人,起身时,脚步虚浮往一旁倒去,手腕被人拉住,偏倒的方向一变,我头撞向一堵软软的墙。   模糊悠远的声音响在耳边,好似在说:“那我就先把人带走了,这么一个宝贝可得赶紧疼惜疼惜。”   又一道熟悉声音说:“那祝黄总玩得尽兴。”   腰间一直有只手在肆意上下滑动,它就像沾在我皮肉上一样,无论怎么撕扯都撕不下来。   我推着那只手,不满地警告:“放开,难受。”   “再忍一会,待会不仅让你不难受还能让你yu仙yu死。”   这话让我感到很害怕,我用尽力气挣扎,脑袋在挣扎间撞上了门檐,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伤处被人捂上揉了揉,黄友德话语落在耳边:“我的小乖乖,这下撞疼了吧,安分点,不然一会可不好受哦。”   撞击使我头脑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说这话的人是谁,生理心理上的恶心齐齐涌上来。   “呕——”   我吐在了眼前突起的大肚腩上,恶臭四散,禁%2F锢着我的手被迫松开,在黄友德身后保镖上来的前一秒,我拔腿就跑。   脑袋发晕,眼前全是虚影,逃跑过程中不知撞到了多少人。   在走廊尽头,我被抓住了后领。   下一秒,我被人扯进了小包厢。   “别说话。”按住我的人说。   看清眼前人是谁后,我闭上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凌嘉听着门外的动静,等脚步声过去了他才松开我,我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睨我一眼,然后开口:“你身上气味很重,不过多久他们就能找到你。”   我撑着往下滑的身体问他:“那该怎么办?”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观察着外面,“我看看能不能带你往另一边出去。”   热潮一波又一波冲击着我身体,脑袋越发昏沉,我催促他:“那得快点了,我快坚持不住了。”   “再坚持坚持。”他说。   每层楼电梯口都守得有人,尽管身体不行也只能撑着在楼道间穿梭。下二楼时,我们被一声“放开他”顿住了脚步,我身体再也撑不住,无力滑倒在地。   地上大理石板砖冰冰凉凉,皮肤表面的热量得到释放,顾不上其他,我竭力索%2F取着地板上的冰凉,身上外套阻隔了不少凉气的进入,半梦半醒间我摸索着脱掉了外衣。   “你对他做了什么?”   质问声不远不近,我听得迷迷糊糊。   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朱林的。   “你是谁?”我听见凌嘉冷冷发问。   “我是你大爷!”迷糊中我看着人影从楼梯角落冲上来,抓上我旁边的人就开始揍,边揍还边骂着各种话。   “我艹你姥姥,你敢动他,老子废了你!”   我确定了这人就是朱林,伸手抱住他的腿,让他停手时还被踹了几脚。   “停下听我说。”的话还没出口,整个楼道再次涌满了人。   两人打架声太大引来了黄友德的人。   果不其然,黄友德从三楼缓慢走下来,我躺在地上只能看到他颤动的肥肉。   “性子太烈可不是好事,你搅乱了我心情,待会可就不能怪我了。”黄友德说完大手一挥,我与朱林被十来名保镖控制住。   凌嘉被人送去医院,我不仅没逃出去,还连累了朱林。   保镖把我和朱林带进了包厢,这个包厢和之前的不同,与娱乐不同,房间红色灯光下闪耀着各种冒着寒光的道具。   铁棒、短鞭、手铐……   各种器具被安置在墙上。   入目生寒。   黄友德坐在床边,指着墙面说:“挑几个吧,挑好了我们就开始。”   “我挑你妈!”朱林骂着,“我已经报警了,识相点赶紧把我们给放了,不然你就等着吧。”   黄友德笑的猖狂:“你看我怕吗?”   朱林还想说,被身旁的保镖一下捂住了嘴。   黄友德接着说:“我看你们是不进棺材不掉泪,罢了,满足你们就是。”   他拿出手机拨了好几个电话,统一说的是:有好货,来尝尝。   我被热潮折磨得蜷缩在地,黄友德起身一步步靠近我,耳边是朱林的各种挣扎声。   皮鞋停在我眼前,黄友德蹲下,捏住我后颈一字一句说:“你可是个好东西,跟别人分享太可惜了,还是让我先尝尝鲜吧。”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扔在了床上。   朱林在远处怒吼:“你他妈的别碰他!放开你的脏手!”   我被黄友德压在身下,看不见朱林的脸,从声音中我感受到了他的绝望。   嘶吼声、拳打脚踢声不绝入耳。   我知道我逃不过这一劫了。   闭上眼,放空脑子。   我安慰自己,什么也不想,很快就会过去的。 第二十章 交易   ========================   门铃声响起,压在我身上的黄友德撑起手臂抬起上半身,他命令押着朱林的两名保镖:“开门去。”   我从黄友德腋下看去,朱林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他倒在地板上,我喊他一声,他仰头朝我看过来,我用嘶哑的声音向他道歉。   “对不起。”   红色昏暗灯光下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从地上腾跳而起,一脚踢开身前放松警惕的保镖,冲到了墙边。   “废物,快点给我解决好。”黄友德骂完又重新俯在我身上,像猪一样在我脖颈间拱来拱去。   我被挡住了全部视线,只能听见房间里的各种拳肉相击声。   黄友德全充耳不闻,一个劲对付我身体。   几声尖叫后所有声音消失了,黄友德边扒我裤子边说道:“处理好了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先不用管我,你们先享用那个Omega。”   但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裤子已经被扒到膝盖,他半坐起身解他自己的裤头,全身重量全压在我小腿,我疼得不停扭动。   黄友德身后出现一个人影,一步步靠近。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黄友德停下手欲回头,我仰卧起身抓住他的手,他回头的动作顿住,朱林趁此机会用铁链拴住了他的脖颈。   我松手,精疲力竭倒在床上,把腿从黄友德身下抽出,一脚把他踢下了床。脱险后的愉悦使脑袋更加昏沉,在看到朱林把黄友德绑在床脚了后,我再也没坚持住晕了过去。   又是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妈妈陪我练歌,云湛在一旁安静的当着听众,练歌累了就和云湛一起去玩。   我的朋友很多,他们都对我特别好,在我生日的时候每个人都送了很多礼物,我还请朱林吃了一个五层的大蛋糕,他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十八岁生日的晚上,恰逢是我的发热期,云湛没让我注射抑制剂,而是留在卧室用自己帮我解发热潮,他很温柔,我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可不管他怎么进入我的身体,怎么给我消热,身体还是感觉到各种空虚,身上的热量非但没有减下去,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我抱住云湛的头,渴求他在怜爱我点,嘴唇追上他的,可他却一反常态的躲开了。   我睁开眼捧着眼前的脸喊他:“云湛。”   眼前的人脸眉心一皱就要甩开我,我迅速抱紧,不让他离开。   “云湛,我……我好想你,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么……我过得不好,在牢里的每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思念还未诉说完,脸上被人浇了不少冷水,我一点点清醒过来,眼前的朱林凶神恶煞的盯着我,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坐起身问他:“怎么了?”   他表情没任何变化,攥住我手腕就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先离开再说。”   房间里全是血腥味,床角处流出的血沾染了我白色的鞋子,低头看去,黄友德已经晕在血泊里。   我问朱林:“他死了吗?”   朱林语气冰冷:“没,只是没了那玩意跟腺体而已,暂时不会死。”   从床到门口,房间里躺着很多人,不只是死是活。   朱林问:“害怕吗?”   我答非所问:“我们犯罪了。”   “这是我一个人干的。”朱林说。   我喃喃道:“可是……是因为我。”   打开门,门前站着两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宫焕燊揽住初夏噙着笑看着我与朱林,朱林皱眉,从衣袖里滑出尖刀抵在身前。   宫焕燊低笑出声,微偏头看了一下屋内,皱着鼻子说了一声:“啧,可真难闻。”   “你想干什么?”朱林质问。   “黄总让我过来的。”宫焕燊挑了一下眉,“不过嘛,现在也没来的必要了。”   朱林拉过我从旁边走开,经过宫焕燊身边时,他幸灾乐祸的话语落在耳朵里。   “你又杀人了。”他说。   我脚步停下来,他更近一步凑到我耳边说:“我能救你们,你信不?”   话音刚落,一拨警察出现在走廊转角处,他们在一一排查房间,还剩最后两三间就到我们这地方了。   朱林知道跑不了,他放开我的手推门走进刚出的房间,在门前他对我说:“我不是云湛,记住,我叫朱林。”   而后,门被关上。   “想救他么?”   宫焕燊话说一半揽着初夏大摇大摆离开。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跟了上去。   皇朝圣夜门口等车时,初夏扯着宫焕燊衣袖旁若无人地撒娇,“真的要他跟着么,我不喜欢他,能不能不要他跟着。”   宫焕燊没答他的话,而是回头看我一眼,若有若无的笑一点点消失,加长林肯在这时停在路边,宫焕燊抬脚坐上车,轻飘飘说了一句上来。   “好。”初夏满面春风上了车。   我在踌躇间宫焕燊沉下了脸,他对身旁的初夏冷言道:“下去。”   初夏一脸懵,不确定地问:“什么?”   “我不想说第二遍。”宫焕燊把眼神射向我,“要我亲自请你?”   “哦。”我上车坐在最后排,宫焕燊丢过来一支强效抑制剂,我连忙接住。   初夏抓着宫焕燊手臂夹着声线撒娇:“宫少,我还没过这车呢,送我一程好不好嘛?”   宫焕燊每顾半点情面,依旧冷冷地说:“别逼我把你丢下去。”   初夏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下车前极其不爽地剜了我一眼。   车驶进一栋别墅,宫焕燊斜眼睨我一眼,我识趣跟在他身后。   别墅很大很空,除必要家具电器外最显眼的就是四面八方墙面上宫焕燊的各种写真。   被那么多宫焕燊盯着,我极端不自在。   “坐。”宫焕燊坐上沙发开口,他端起一杯茶好整以暇的盯着我,“好久不见啊唐沅。”   我不再是以前的唐沅,没有低他一等,我坐他对面与他对视:“怎样你才救人?”   尽管心里发虚,但面上我一点没露怯。   他抿了一口茶,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你倒是变了很多,不过嘛……这张脸倒是没怎么变。”   知道他拿我当替身,从他以往交往的人来看,我与那些人不多不少有些相似,要么眼睛,要么嘴巴,要么脸部轮廓。   而他缠上我的原因,极大可能是我长得比那些人更像他心里的那个人。   我开门见山:“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他像是很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接着半倾过身,隔着茶几与我对视,嘴角弯到熟悉的幅度说:“你身上好像没我的气味了。”   “我做了标记清除手术。”   他坐回沙发,眼神从茶杯口射向我:“仅仅只是这个么?”   宫焕燊能找到我,必定少不了调查,我没隐瞒,全部脱口:“打掉了一个孩子。”   “唐沅,你很有趣。”他笑出声,“我可越来越喜欢你了。”   “所以呢?”我问他,“是像当年那样再强制标记我一次?”   宫焕燊摇了下头:“不,我们这次换个玩法。”   -   一审,朱林因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缓。   二审,证人改证词,受害人出具谅解书,加上徐岩的各种巧舌如簧,成功将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辩护成防卫过当,法院最终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历史再一次重演。   徐岩走后,我问宫焕燊:“当初为什么帮我?”   “我说过了。”宫焕燊一手揽过我肩膀,一手捂上车顶,小心翼翼送我上车。   坐上车,他才说出后面一句:“因为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信你的邪。   宫焕燊送我回了租房的地方,离开前他摸摸我的头,温柔轻声道:“我还有工作,你先自己收拾,晚上我来接你。”   “行。”我回答他。   车驶出了道路尽头,我收起脸上挤出来的笑容。   宫焕燊所说的新玩法,明确让我做替身,对他随叫随到,做到他所要求的一切,努力向原主靠齐。   做到他厌烦,不再需要替身为止。   双方不会存在胁迫,在这期间他不会碰我。   我也乐得清闲,演戏嘛,我很在行的。   他让我搬到他那去住,这是最后一次回这个地方,整理好物品后,王觉打了一个电话进来。   她在电话那头说:“唐唐,能出来见我一面么?我要走了。”   问了地址我打车过去。   见面第一眼,王觉再次给我道了歉,我问她:“你要去哪?”   她说:“国外,具体还没定。”   “不准备当演员了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也许不会吧,我当大明星的梦也该醒了。”   有个男人在窗外磕响了窗户,王觉看过去时他指了指手表,王觉见了笑着点头说马上好。   王觉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他算是我的金主吧,这次出国就是同他一起。”   “唐唐,你心里挺看不起我的吧。”   我反驳:“没有。”   “其实我也挺看不起我自己的,不过我认清现实了,有人愿意包养我,我也不用在这么费劲往上爬了,当初想当大明星就是因为他们动不动就有上千万的片酬,来宣都一开始就是为了钱,现在不用努力就能有钱拿,我也能少奋斗十几年了。”   “人们都说Alpha是当家人,所有一切都是靠自己拼,可谁又知道混得惨的Alpha连beta和Omega都不如,我也想过好日子,可现实没给我机会,这次好不容易有点盼头了,我不想再错过。”   她说的字字泣血,可我脑袋里面全是她对表演的认真,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群众演员,她都琢磨着做到最好。   我想,她可能是热爱演戏的,只是被现实打败了。   窗外再一次催促,王觉抹掉脸上的泪痕,她起身给我一个拥抱,“我走了。”   我衷心祝福她:“希望你幸福。”   车身越变越小,直至消失。   我忽然意识到,熟悉唐如新的人都离开了,我又变回了唐沅。   一个人挣扎的唐沅。 第二十一章 别墅日常(一)   ====================================   搬进别墅后我就一直没见过宫焕燊,但我每天需做的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周一周三早上跟着美术老师学画画,周二周四去乐房学架子鼓。   只有剩下三天是属于我的时间,但这也并不表示得到了自由,每天去哪去见谁,都得一五一十向管家说明。   在别墅里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哪些地方能碰,哪些不能碰,都由管家细细叮嘱。   我就像是圈养在这别墅的宠物,只能按照主人的要求生活,不能有一点自我。   架子鼓对我而言还算简单,在乐房里敲了一上午基本上能掌握四五成了,管家推门进来,我继续手上的动作不理他。   每到这个点,他总会来打断我,强制要求我下楼吃饭,不管我有没有胃口,他对我不算尊重,进我房间从来不敲门,每次都搞突袭,好似这样就能抓住我把柄。   每次说我骂他,他只会回一句话:“我只是按少爷要求办事。”   “小唐先生。”管家站在一旁喊我。   我不搭理,甚至敲得更用力,架子鼓乒乒嘭嘭没节奏响彻在房间。   又杂又乱。   “小唐先生!”管家语气加重,语气中全是警告意味。   “我不饿,不想吃!”他的态度拱起了我的火,鼓锤砸向通鼓发出沉重的声音,我朝他吼:“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管家表情不变,依旧是平静的警告声:“小唐先生,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也丝毫没退让:“我不是你的囚犯,我的身份怎样我自己知道,但也请你注意分寸。”   没人愿意逆来顺受,天天被逼着干不喜欢的事,没有一点隐私,甚至得不到一丝尊重,就算是只再温顺的猫,也有炸毛的时候。   “午饭好了,小唐先生还是先去用餐吧。”管家执拗着说。   终究是拗不过他,我忍着怒气下楼坐上了餐桌。   一桌子的寡淡如水的饭菜,看着心里更气了,吃惯辛辣口味的我看到桌上白青两色的菜更加没了胃口。   “能不能加点辣椒,吃了这么多天还是这么清淡。”   厨房阿姨边给我添饭边道歉:“对不起小唐先生,但这都是管家要求的。”   管家走进来,我夹了根青菜放进碗里,抬头问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管家:“谁?”   “你原来的主人,和我长得像那个。”   “你们不像。”   不像?   不像宫焕燊为什么要找我来当替身?   我再问:“那他现在人呢?”   管家:“不该问的别问。”   行吧,不问就不问。   吃完饭我又去练了一会架子鼓,直到浑身是汗我才回房间洗了个澡睡了会觉。   最近都很少做梦,可能是日子平静下来,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了,不再有那么多糟心事,连觉也能睡好了。   起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奇怪,这次管家居然没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去吃晚饭,午觉时间睡得长,身上腰酸背痛,我捶着身体下楼,在楼梯口看到了客厅里的宫焕燊。   他身穿一声亚麻色家居服,背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杂志,齐肩的微卷长发随意散在两边,看着有些杂乱,和在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样子有些不同,这样的他看着有丝人气。   下楼时拖鞋在楼梯上哒哒响,宫焕燊注意到了,那双浅蓝眼睛从杂志上移开看向我,我笑着招手向他打招呼:“你回来了呀。”   他放下杂志起身,站在原处望着我,我对视过去,他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光亮,表情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他就那么静静看着,然后对我展开一个算得上是真诚的笑。   我演得有那么像?   许是被他那个笑蛊到了,最后两步台阶我一下踩空,身体往下扑,重心不稳我一下滑跪在地。   膝盖磕到地板的声音很清脆,我疼的眉心一蹙。   宫焕燊大步上前扶起我,看我走得一瘸一拐的,干脆公主抱我坐上了沙发。   “怎么还怎么冒冒失失的,好好坐着,我去拿药。”   看来我确实演得像,都把宫焕燊演入戏了。   误打误撞的行为与那个人有了相似之处。   这样的宫焕燊我没见过,没了阴郁和疯狂,剩下的只是一片柔和。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得而知。   对宫焕燊固有印象很深,他现在的转变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但我知道,不惹怒他,让他保持着让我不胆寒的样子,才是我当替身最好的生活方式。   恶魔有了人性,谁愿意不要命。   宫焕燊抱了药箱过来,拿出碘酒打湿棉签,做好一切后他朝我伸手,柔声道:“把腿伸过来。”   我把腿伸过去,他把休闲裤从我裤脚卷到膝盖上面的位置,然后冰凉的左手握上了我小腿,右手去拿棉签,“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他边给我擦药边朝伤处吹气,整个膝盖凉凉的。   一只擦完又擦另一只,宫焕燊拿药转身看到我乌青的膝盖时,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心疼。   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脸上竟然毫不违和,可想而知那人对他影响有多大。   此时在他那里,我真变成了他心里那人吧。   可怜他眼底的心疼,我开口说:“我没事的。”   他垂着头没说话,认真处理我的伤。   处理好伤,一起去餐厅用餐。   出乎意料的,桌上的菜都加了辣椒,宫保鸡丁、青椒土豆丝、酸辣白菜,全是我喜欢却吃不到的。   阿姨在一旁笑着说:“少爷吩咐的。”   我看向宫焕燊,宫焕燊夹了块鸡肉在我碗里,“听说清淡饭菜你吃不惯,但这种辛辣的也要少吃,注意你的嗓子。”   他这怪异的行为让我更加迷惑。   “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我端起碗食不知味。   宫焕燊太奇怪了,喜欢吃辣是唐沅的爱好,宫焕燊为什么会满足?   更奇怪的是吃完饭,他与我一同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新闻播报内容:新晋流量初夏爆出惊天丑闻,涉嫌情色交易与违禁品被铺入狱。   著名资本家黄友德官商勾结贪了数十兆,旗下公司不仅偷税漏税还涉嫌大规模洗钱,目前黄友德已跑路,警方正在各方通缉,恳请广大市民提供信息。   宫焕燊问:“满意么?”   我满脸疑惑:“为什么?”   宫焕燊身体后仰,双手交叉垫在脑下,呈现出极度放松姿势,他懒懒开口:“初夏嘛,不乖,爱闹事,烦……最主要的当然是他惹到你了。”   “黄友德碰了你的身体,让我很不高兴。”他歪头看我,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你说,我能放过他?”   这是熟悉的宫焕燊,让我胆寒的宫焕燊。   “你很听话。”他指着电视机,“这些全是给你的奖励。”   “所以唐沅,继续保持,我对你不会太差。” 第二十二章 别墅日常(二)   ====================================   努力做好替身,我知道。   宫焕燊起身,“还有精力么,去看看你这些天的学习成果?”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他侧身让我走前面,尽管现在的我还是一瘸一拐,他视而不见,我明白,这回在他那我是替身唐沅了。   这种距离刚刚好,他不发疯不亲近,我也过得自然。   一直是这种相处方式就好了。   上了楼先去了画室,墙面上张贴着我练习的线条和几何体,宫焕燊看了一圈似乎并不满意,他十指交叉在身前活动着手腕,盯着画架上最新一副素描苹果说:“就学了这些?”   “嗯,我没学过,正在打基础。”   “进程太慢。”说着他出了画室。   看来我得加快速度练了。   接着是乐房,他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那架子鼓道:“打给我看看。”   我坐上去打了一个最熟悉的谱子,宫焕燊撑着下巴凝视着我,眼里的情绪又变了,和我在楼梯处看的一样。   我似乎又变成了某个人的影子,他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   看来,打架子鼓这点和那人对上了。   直到结束他眼神还未恢复过来,淡淡的暖意从中泄出,温柔缱绻。   “怎么样,还行吗?”我站在一旁问他。   他蜷着拳头捂住嘴唇轻咳了声,“这个还行。”   “不过用力有些大,改一下。”   带着气练的,能不用力?   出了房间宫焕燊回了一楼处理事情,我上三楼卧室睡觉。   隔天是周五,下楼吃饭时宫焕燊依旧在沙发处看杂志,只不过已经穿戴整齐,听见我下楼声,他翻了页继续盯着杂志随口说:“今天周末吃完早餐跟我出门。”   用完早餐经过客厅时他丢给我一套全新的衣服,休闲卫衣,吊牌上的价格赫然是六个数字。   这件衣服有点重。   宫焕燊目不斜视:“穿这个,别在让我看到那些寒酸的衣物。”   我回房间换上,衣服不大不小刚刚好。   上午十一点,我被他带到了海边。   “来这干嘛?”我问。   他牵着我下车:“陪我工作。”   沙滩上搭了遮阳棚,宫焕燊投入工作后就让我自己去玩,我心里虽然翻白眼,但面上还是乖乖地回了声好。   搞不懂他工作带我干嘛,大太阳底下有什么好玩的?   正式开拍前他叫了停,离开拍摄地不远的我听到了他喊宝贝的声音,这称呼从他口里说出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身上的鸡皮疙瘩没抖完,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我整理好表情转身,冲着宫焕燊笑:“怎么了?”   他把手里的遮阳帽戴在我头上,眼里尽是柔情:“太阳大,别晒黑了。”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全看了过来,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我笑回他:“谢谢。”   “不用谢。”他弯腰正了正我下巴处的松紧带,嘴唇移到我耳廓,说出的话带着热气抵达耳膜,有些痒。   “这身体黑了可不好看,记得爱护好。”   神经病。我腹诽。   说完他还伸手揉了揉我头,像对待宠物似的。   海边其实也没那么好看,我随便找了块礁石靠着,看着海面由平静到退潮。   这时的太阳滑向大海的另一面,暖橙色的微光四散在海面,有种奇异的安适和温暖。不过这种景色我多年前见过,太阳沉没之前所有都很美好,可当它彻底消失后一切终归于黑暗。   景色很美,只是我不喜欢了。   突然想看看日出,看看是不是与此相反。   抛掉一直往下坠的太阳,我起身回到拍摄地方,正好碰到收工。   宫焕燊走向我,日落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一面阳光一面阴暗。   回到车上,宫焕燊靠在椅背上捏着眉心,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头枕上了我的腿,“给我揉揉。”他命令道。   我手指碰上他太阳穴。   不多时他睡熟了,呼吸绵长。   我拿出手机玩,尽量忽视腿上的重量。   手机刚打开就是各种新闻推送,主角正是宫焕燊。   点开,新闻跳转,是宫焕燊最新一条博文。   V宫焕燊:固定关系,闲人勿扰。   评论区全是好奇让海王收心的人到底是谁,宫焕燊下场回复:没别人,就一个。   广大网友把他曾经交往的人一一列举出来,宫焕燊回复:自作多情,从未承认。   有网友问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收了心,他回:无可奉告。   此条评论下附有链接,我点进去。   吃瓜第一线:今日有媒体拍到知名模特宫焕燊携小男友海边浪漫约会,两人当众热吻,羡煞旁人。   配图是宫焕燊俯在我耳边说话的照片,因错位的原因,看起来像是两人在接吻。   照片很多角度,但始终没有我的脸。   评论区除了感叹照片绝美的就是好奇我身份的人。   不过网上没有关于我的一点消息。   我放下手机低头看腿上熟睡的人。   疑惑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到了别墅我把宫焕燊拍醒,他浅蓝色眼里全是血丝,感觉像是好久没睡觉的样子,他坐起身花了几秒钟醒神,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说了两句就被他打断:“行了,全给推掉,这一个月内别来烦我。”   看样子是经纪人的电话。   挂断电话他看向我:“不下车?”   我说:“腿有点麻,我缓一下。”   他把手机随意揣进兜里,开门下车来到了我这边。   “你干……”嘛字还没出口我就被他强制抱了起来,他用脚把车门关上抱着我往别墅里走。   我僵硬着尽量保持不动。   刚到门口他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他停住脚步低头看我,又是命令的口气:“帮我拿出来。”   我伸手去翻找他兜里,第一下没找准位置手指摸到了他硬*邦*邦的小腹,他笑得玩味:“你往哪摸?要不要再往下一点?”   我没接茬迅速找准位置把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是一串数字。   “接听。”他说。   我点开接听把手机放在他耳边,由于距离太近,我能清楚听见手机里的话,对面是一连串的数落,大致内容是宫焕燊不听家里安排的相亲,不仅放了相亲对象鸽子还弄出这么大的绯闻。   宫焕燊语气冷淡:“不是绯闻。”   电话里的人被气得咳嗽好几声,然后命令宫焕燊必须分手了去登门道歉。   宫焕燊笑出声:“这恐怕不行,我们已经同居了,至于那女人你让她哪来回哪去,你要是实在喜欢何不自己收了。”   他像是不气死人不罢休,盯着我用极度温柔的语气半是哄骗半是命令道:“来,叫声公公。”   我顿了几秒,他不满的皱起眉,眼里全是警告。   我把手机移到我耳边,轻声喊了声:“公公。”   那边一下挂了电话,手机里只剩下嘟声。   宫焕燊很满意,笑着把我抱进了屋。   把我放到沙发,他收起笑容说:“今天表现很好,说吧,想要什么?”   想起海边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我说:“明天我想去看日出。”   他轻微点了下头表示同意,我说了声谢谢就回了房间。   睡觉前我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搜索那个名字,可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手滑点进推送,网上关于宫焕燊的热度还久久不下,评论区各种猜测五花八门,有些编故事的人能力简直一流,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快信了。   他们较着真,殊不知,照片中的人只是挡箭牌而已。 第二十三章 寺庙-山洞   ===============================   凌晨四点宫焕燊进了我房间,灯光亮起来的一瞬,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着靠在墙边笑着的宫焕燊,我警惕道:“你进我房间干什么?”   他一步步走近我,最后坐上我床边,朝我一点点靠近,他声音带着笑意:“我自己的房子,我还不能进了?”   “可现在这是我的私人领域。”   “私人?”他笑了笑,“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连你人都是,你跟我谈私人。”   我败下阵来不与他掰扯,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不知从哪里拿出套衣服丢给我,“赶紧换上。”   “我在车库等你。”他带上门出了房间。   我换好衣服去车库找他,这次他开的是一辆越野车,上车刚系好安全带他丢了一份面包给我,“吃了。”   没任何反抗,他说什么我做什么。   越野车很快启动,车里温度刚刚好,宫焕燊安静开着车,我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被叫醒时天还没怎么亮,我揉着眼睛下车,宫焕燊丢了一只手电给我,我打开四处看了看,这是在一处山脚。   我问他:“大晚上的你带我来这干嘛?”   他脸瞬间黑了下来,把他斜挎在肩的包丢给我,我连忙伸手抱住。   好重。   宫焕燊:“跟上。”   我背上包老实跟在他背后。   穿过最开始的几条弯绕的小路后是一条盘旋而上的石梯,宫焕燊腿长走得快,我在后面奋力追着。   到了半山腰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卸下背包坐在梯子上休息,起床吃的那份面包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时又渴又饿。   宫焕燊退下来,手电的光打在我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   “包里有吃的。”他说。   我翻出来一瓶水和一个小蛋糕,在宫焕燊嫌弃的眼神下迅速吃完。   有了点力气,背上包又开始往上爬。   宫焕燊这次没走快,而是在旁边嫌弃道:“怎么这么不经用。”   我怼回去:“Alpha和Omega能一样吗?”   “别的Omega也不像你这样娇弱。”   “那他们是优质Omega,和我这劣质的不同。”   “他和你一样,”宫焕燊声音变轻,但我还是听清楚了,“但很有活力。”   我没讲话。   看我实在走得慢,他抓住我衣领让我停下来,然后蹲在我脚边,我问干嘛,他说:“照你这个速度太阳都要出来了,别废话,上来。”   我昨天似乎说了想看日出,宫焕燊这么早带我来爬山就是为了这个?   可我明明想去海边看。   见我没动,他直接抄过我膝弯把我强制背了起来。   我落在他背上。   到山顶时正好五点四十分,宫焕燊靠上一块石头喝水,下巴朝远处抬了抬说:“你要的日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东面看去,连着两座山的山谷间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清淡处像一层轻盈的薄纱,浓郁处又像是在山间行走的云朵,慢慢地橙黄色的光一点点染上它们,此时脑海中是另一个形容词——棉花糖。   暖黄色的太阳一点点爬出,释放光源的范围越来越大,不仅白雾变了颜色,就连树木顶尖也泛出潋滟波光,此时的阳光不刺眼,直视过去能感到温暖和希望。   与其说是阳光,我更想用曦光称呼它,这场景和我妈歌词里描写的很像,是她所说的希望的模样。   不得不说,宫焕燊带我来的这个地方确实很棒,大概也许可能应该超过了海边。   这一趟,不亏。   以为看完日出就会回去,但宫焕燊像是对这个地方很熟,穿过各种小路带我到了这座山的另一面。   这面山山顶较平,中间坐落着一座寺庙,这寺庙没有牌匾,我问宫焕燊:“这寺庙叫什么名字?”   宫焕燊在前面领路:“菩提寺。”   我跟着走了进去。   宫焕燊和这里面的僧人很熟,交谈完后就领我们去了住的地方,宫焕燊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全是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我问他:“要在这住几天。”   “随缘。”   宫焕燊感觉全变了,一脸平静,身上的气压也全都消失不见,他就像是与这环境融为了一体,给人感觉就像是真遁入了空门。   这是我见过宫焕燊的第三面,有时候我总觉得他是多重人格。   切换人格毫无预兆,自由切换。   收拾完东西,他换上素净衣服出了门。   “你自己逛着,我去听经了。”   这是平静和缓的声音,和平时的他大不一样。   “好。”   宫焕燊离开后,我出房间去闲逛,僧人住房背后是一条铺满石头的小路,弯弯绕绕看不到尽头,带着好奇,我顺着走了下去。   沿路干净整洁,连一片落叶也不曾有,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   穿过一条小溪再上一个缓坡小路就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座装修得很美的木房,此时雕花大门紧闭着,我走上前在庭院外转了转,尽管对门里面很好奇,但这里是寺庙,哪能乱闯。   正欲离开,一僧人带着清洗工具上了庭院,我笑着向他问好,他呵弥陀佛后说:“施主好些年没来了。”   在我记忆中,我可没来过这地方,看来这僧人是把我认成那个人了。   可管家又说过,我跟那人不像。   奇奇怪怪。   正当我想问时,僧人再度开口:“施主是否要进去看看?”   那扇门对我有莫名的吸引力,我把要出口话语咽下,点了点头说:“可以吗?”   “这本来就是为您建的,您是主人。”   我心虚,真正的主人不知道在哪呢,我只是个冒牌货。   但我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不是想象中的模样,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外面装修那么精美,内里却是一个洞口,我的好奇心不免更重了。   接过僧人递过来的手电,我进了这个山洞。   山洞里面非常阴凉,四面的石头壁上哒哒流着水,脚步声与水滴声的回音响彻在山洞,就像深夜的幽灵。   恍惚间脑袋里涌出些破碎片段,两道稚嫩的声音在耳边交谈着,一会安慰鼓励一会绝望哭泣,好不混乱。   撕扯的疼痛配上尖锐的耳鸣,我脑袋要炸裂开了。   脚步一个踉跄,我倒向了一旁的石壁,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洞的最里面,墙壁不再湿答答,摸上去干燥光滑。   疼痛逐渐减轻,我直起身用电筒的光照射壁面,此面墙和其他的不同,光滑的壁面上挂满了竹片。   竹片上面系着麻线,麻线顶端用铁钉固定住嵌入石壁里,我拿过一块竹片看起来。   上面的字有些潦草,我辨认了好久才看懂上面的内容。   ——他们好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我好害怕。   我又拿起另一块,字迹和上面的不同,这块上面的字规规整整一笔一划,显然这些竹片不是一个人写的。   ——半夜藏进被子里,双手捂住耳朵,这样就不怕了。   这些对话稀奇古怪,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我看完一块又一块。   ——昨天我吃了他们给的药,睡了好久好久,没来找你,你不要生气。   ——那你吃了药会像那些人一样么?   ——不会,我和他们好像不同,不管打针吃药后我只是想睡觉,醒来还是好好的,你呢?会和他们一样吗?   ——这样么?那太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和你也一样,不会变成他们那样。   ……   两个小孩就像书信一样往来,叙说着每天发生的事,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药物和害怕。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以这种方式进行交流?   后来的竹没给出答案。   但两人像是现实中见了面,因为之后的一块竹片上都是两个人写下的内容。   ——我们不会变成那些人一样,我们会离开这的。   ——我们是好朋友,离开这里后也要一起玩。   ……   但是后来的内容又全变了,似乎是其中一人消失了,竹片上的内容变成了自言自语。   ——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了,你高兴么?   ——昨天你没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但我反抗不了。   ——你没有像他们一样,那个人说他送你回家了,幸好你没事。   ——我变得厉害了,我会保护你的,过几天我就去找你。   ……   潦草的字迹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和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一笔一划都带着戾气。   ——我们终于见面了,但没想到我和你竟然是这种关系,不过没关系,变亲近了我就更能保护你了。   ——你怎么把我给忘了呢,我们曾经玩得那么好。   ——我终于又与你重归于好,可是你为什么总爱躲着我,我又不会吃人。   ——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别人,你都没那么看过我,我讨厌那个让你笑得灿烂的人,明明你们才认识不久,明明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后面的内容越来越疯狂,每块竹片上都叙述着他对他变态的喜欢,由最初的跟踪变成囚禁,叙述者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疯子。   后来的内容全是道歉。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你的样子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我以后不会动他了,你安心待在我身边吧。   ——对不起,我遇到一个很你很像的人,连信息素都很相近,我没把控住自己,把对你想做的事全对他做了,不过你应该不会在乎吧,毕竟你那么讨厌我。   ——对不起,我再一次做了上次那事,易感期的我就像不是我,我又把那人当作了你。   ——对不起,没保护好你,让你变成了这样,离开我吧,离开我或许你能过得舒心些,我也该放你走了,不过那个人,我会替你教训他。   最末尾的竹片全是平静的四个字。   ——我想你了。 第二十四章 宫焕燊的过去   ==================================   所有竹片看完,我大致猜出这里面就是宫焕燊和那个人的经历,他们小时候一起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两人在那环境中互相安慰,后来那个人消失了,宫焕燊一直在寻找。   找到后没想到那人却不记得他了,日常相处中宫焕燊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可惜那个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宫焕燊便使用了强制手段。   其中提过和那个人很相似的人,并对他做出了想对那个人做出的强迫行为,那个倒霉的人大概率是我。   宫焕燊应该是伤害到了那个人,所以最终分开了。   然后找上了替身,那些多多少少有相似之处的人,以及我。   爱而不得。   做出一系列伤害别人的事。   宫焕燊,真是一个疯狂的人。   僧人在叫我,我应声快速出了洞口,要是被宫焕燊发现我进了这个地方,还把他过往全给偷窥了,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呢。   僧人见我满头大汗,缓慢开口:“施主不必着急,斋饭是有多的。”   我是为了吃饭么?   不过我还是拉着他快步离开,“我饿了,想早点吃。”   下了坡,直到看不见那座木房了,我心才松一点,我向那僧人说:“师父,今天我到这里的事不许跟宫焕燊说。”   僧人不紧不慢:“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听得着急:“不是让你骗他,只是不跟他说就行。”   僧人:“施主请放心,宫施主只要不问,小僧决不会多半句言。”   行吧,希望宫焕燊不要问。   过了小溪,我又问他:“感觉你们这里的师父都跟宫焕燊挺熟悉的,他经常来这听经吗?”   “宫施主来得比较少,一年或者两年来一次,一次会住上一两个月。”   “这样啊,那他来这只是为了听经吗?”我又指着对面的山坡,“还是去那山洞?”   “听经可以静心,施主也可以试试。”我头摇得像拨浪鼓,僧人笑了一下又说,“宫施主是我们菩提寺的恩人,来时也是住寺里比较多。”   “恩人?”我疑问,“他做了什么?”   “菩提寺因为有了宫施主才能存在。”   我点头表示懂了,看来宫焕燊都干起了投资寺庙的生意。   僧人像是看出来了我在想什么,他说:“菩提寺从未盈利,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并没有多少香客,但寺里的一切开支都由宫施主资助,这寺最初建成的时候也是为了那些浮躁烦闷的人有个静心的地方。”   “那么疯狂的宫焕燊竟有这么一面?”我嘀咕。   僧人听见了,笑笑说:“宫施主人很好。”   难道我认识的宫焕燊和别人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回去的路上,我又从僧人的口中了解到了宫焕燊的其他很多面,资助境况苦难的Beta和Omega,修建设施收留无家可归的Beta、Omega,成立很多福利机构和公益组织,只为了无家可归、境遇困难的人有个去处。   僧人说:“菩提寺也是其中的一处。”   我世界都快崩塌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宫焕燊?   僧人不知是在与我讲话还是在感概,他捻着珠串道:“人有很多面,有好的自然就有坏的,但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往往只是一面,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人们对他人的喜爱与偏见。”   “人们了解到一个人的一面后便不会再想见到他的另一面,因为了解一个人的另一面是一个很难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人们会对此人有所改观,会崩坏对此人原有的认识,因此人们对于一个人的评价往往褒贬不一,看人的方面不同对人的认识和态度也不同。”   “永远不要试着从别人口中去了解一个人,就像宫施主,在小僧看来他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但在您那就未必是这样,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不是听别人诉说,而是要在相处中去观察去感受。”   “施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被他问得一愣,慌乱点头:“是,是这样,师父说的是。”   “阿弥陀佛,今日小僧只是说出了在我看来的宫施主,想知道宫施主是个怎样的人,还需要施主自己去发现。”   我被上了一课,直到回到寺院我还是惶然状态。   饭堂内宫焕燊一身素衣在给大家盛饭,他微长的头发规整束缚在脑后,满脸虔诚,每递过一碗饭便会双手合十回个礼。   僧人的话还在耳边不断响起,我真的只看到了宫焕燊的一面,因为固有印象让我以为别人眼中的宫焕燊也与我一样,在看到另一面时我选择性失明,不愿意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难道我真的狭隘了?可是他值得我去了解吗?   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刚虔诚盛饭的人已经到我眼前,“愣着干什么?”他问我。   我说:“想点事情。”   “待会再想,”他把手里的饭递给我,“先把饭吃了。”   我接过碗筷盯着他看一会,这是温柔绅士会照顾人的宫焕燊,是宫焕燊很多面的其中一面。   给我感觉很舒适。   他见我不动,又说:“寺里面只能吃斋饭,味道有些清淡,吃不惯也请先将就一下,等回去了,我再让阿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他哄人的话意外温柔,我也不自觉变得平静,我摇头:“吃的惯。”   “那就好。”他领我坐到木方桌边,坐我对面端起碗吃了起来。   放碗时,他碗里不留一粒米一棵菜,干净得像个新碗。   他把我手里的碗收走,“你坐着,我去洗碗。”   僧人们都在忙,我一人坐着有些局促和尴尬,出了饭堂我找到宫焕燊,撸起袖子我弯下腰去拿碗洗。   他震惊了一瞬,“不是让你坐着么?”   “坐着有点尴尬,我来帮忙。”   他没说什么,我接过他洗洁精洗过的碗放在清水池里面再洗一遍。   看着他认真刷碗的样子,我想:或许,适当去了解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在菩提寺里的宫焕燊简直不要太好,会顾及我的情绪,会为我准备好所需要的一切,也会诱哄我适应寺里面的生活。   我们就像是玩得很好的朋友,有好听好玩的东西会一起分享,当然,他的分享除了经文还是经文,我简直怀疑下一秒他就会剃度修行,这时候我会分享一些歌单给他,他听完总是皱眉说“这有什么好听的”然后给我搜出一堆佛教道教音乐逼着我听。   没几分钟我就会被那念经声弄睡着。   当然,长时间近距离相处也会有矛盾,这时主要是他道歉,相处中我感觉我们好像真的成了朋友。   我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宫焕燊。   在菩提寺住了一个月,离开前一天宫焕燊诵完经来找我,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我有些感冒,脑袋有点昏,但又不好拒绝,就同意了。   在我看到通往后山的那条小路时我是后悔的。   我问:“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他走在前面,见面没跟上又回头问我:“怎么不走?”   我连忙跟上,“来了。”   一直到山洞前宫焕燊都沉默着,特别是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他崩着一张脸,眉心微蹙,双手紧握,我转头看他:“不进去吗?”   宫焕燊一句话没说,上前推开了门。   他站在门边:“进来吧。”   进了山洞宫焕燊的感觉又变了,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压,电筒的光都害怕的跟着颤抖了几下。   终于到了最深处,宫焕燊看着石壁上的竹片发呆,我问他:“这些是什么?”   他走近拿起一块竹片在手中摩挲,“算是我和他的书信吧。”   “那个人吗?”   他语气低沉:“嗯。”   我也上前看了看,但没敢摸,“他是个怎样的人?”   “柔弱但坚强,胆小但乐观。”   宫焕燊像是陷入了人回忆:“这是我和他相遇的地方……”   耳边一直嗡嗡的,声音杂乱无章。   我撑着一旁的石头想聚起精神想听他清他的话,但心里无端一紧,脑袋也控制不住发晕,头重脚轻让我感觉到下一秒我就会栽倒在地上。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我抱着身体蹲下,喊了宫焕燊。   宫焕燊蹲下扶住我问:“怎么了?”   我攥住心口,想赶出这没来由的心悸,“发热期可能到了,我好难受。”   信息素泄了出来,宫焕燊摸了我颈后的腺体,我已经感受到它在宫焕燊手下肿胀不堪极力跳动的样子。   这样的刺激我更加承受不住,信息素一股一股串流出来,我很快虚弱往旁一倒,宫焕燊接住了我,他声音沙哑问:“怎么来得突然?”   我抖着身体:“后遗症……上次黄……友德下的药,医生说……要过半年才能……才能消。”   我抓着宫焕燊手臂,求救似的看向他:“有抑制剂吗?”   我听到了吞咽声音,宫焕燊的声音就在耳边:“抑制剂没带,但有另一种方法。”   “不行。”我推开他,“不能标记……绝对不能标记。”   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有诱惑作用,此时的宫焕燊应该是受了影响,我迷迷糊糊被他抱在怀里,耳边是他温柔无比的声音,“小霜,不要拒绝,让我标记你。”   “小九,标记了就不难受了,只是暂时标记而已,而且我说过你不同意我是决不会碰你的。”   “小霜——”   “小九——”   “小九——”   我想说我不是小霜小九,但这声音魅惑至极,我点了头。   腺体瞬间被咬破,血腥味的信息素从腺体一点点流入身体各处,巨大的眩晕感随之而来,我沉下眼皮呢喃:“我好困啊。”   又是温柔至极的声音:“那就睡吧,睡醒就好了。”   耳边一直萦绕着一个男人的呢喃声,时而小九时而小霜,我很想醒过来给那人一耳光,让他去找小九小霜,别在这打扰我睡觉。   可眼皮就像被黏住了一样,任凭我怎么做都睁不开。 第二十五章 疑团   ==========================   我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漩涡,漩涡里是各种撕心裂肺的惊叫,无数癫狂的人从漩涡深处伸出手,他们抓住我的四肢往下面拖拽。   “下来陪我们吧,我们好痛苦!”   我奋力挣扎着,用脚踢开那些缠上来的可怕人群,可没过多久我又被控制住,黑暗一点点快要将我吞噬,在陷入漩涡中心时一个人出现了。   他携着光而来,立在漩涡边缘,与尽是黑暗的周围千差万别,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天使周身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尽管那光芒多么的刺眼,我依旧紧紧盯着,我试着把手伸向他,他弯腰接住了我的手。   我抓紧他的手,祈求他:“带我上去,可以吗?”   一声轻笑后,他说:“可以。”   手上熟悉的触感,耳边熟悉的声音,脑袋里冒出熟悉的名字,我把那名字念出口:“云湛。”   手上力道突然松了,天使嘴边的笑瞬间变得阴毒,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我连忙抓紧他的手,可我还没来得及用力,他大力甩开了我,我被无数双枯瘦的手拖下深渊。   陷入黑暗前,我看着上方的光慢慢消失,天使的面容一点点显露出来,那笑得诡异的人赫然是伪装成天使的恶魔——宫焕燊。   黏腻的蛆虫在我身上爬,触感无比清晰,它门无孔不入,鼻子眼睛耳朵全被它们堵满,我喘不过气。   伸手挥打它们,终于,我重新透过气。   伴随着呼吸,我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水晶灯,我好好躺在宫焕燊的别墅里。   “你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在看清上方是何人时,我生理性地瑟缩了一下。   宫焕燊,带着笑容的宫焕燊。   那个丢我下万丈深渊的笑容似乎重现了,我掐了自己一把才没让此时的宫焕燊和梦里面的等同起来。   我坐起身:“嗯,醒了。”   他递过来一碗粥:“先吃点东西。”   看着那碗里的热气,我想起我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连忙伸手摸了摸我颈后的腺体,看到我的动作,宫焕燊说:“放心,没标记,只是注入了一点信息素。”   听到这句话,又感受到身体没任何异样后我才放下心。   宫焕燊依旧端着粥,他端碗的手有轻微的抖动,手背也是红红的,怕粥洒在床上我连忙伸手去接,可我手是麻的,没端住,粥还是洒在了被子上,纯白的被子被染上好大一块污迹。   宫焕燊:“我找阿姨来收拾,起来去餐厅吃。”   “你先下去,我去洗漱一下,浑身汗连连的不舒服。”   简单的洗了个澡,拿帕子擦脸时镜子中的我颈部绯红,我皮肤偏白,那道红痕在其他部位的对比下格外的显眼。   伸手摸一下,有点刺辣的感觉。   管家又进了我房间,他敲着我浴室门,“小唐先生,少爷还在等你用餐,还请您快些。”   我拉开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敲个门很难吗?”   管家绷着一张脸:“请小唐先生下楼用餐,别让少爷等你太久。”   我语气不怎么好,“知道了,走吧。”   吃饭时,管家恭敬站在一旁,目不斜视。   宫焕燊给我碗里夹了一道菜,是个糯米团子,糯米上裹了一层不知道叫什么的叶子,最外层是缠绕好几圈的线。   线头被宫焕燊拿在手里。   “这是线团糯米,阿姨那边的特色小吃,听说吃这个东西有个讲究。”宫焕燊边捻着线头边说。   我问:“什么讲究?”   “只有拿着线头的主人愿意放手后,才能吃到这道菜,不然,这道菜就只能用来装饰,永远进入不了肚子。”   他说话慢悠悠的,眼神盯在我脸上,若有若无地笑着:“你说,现在线头在我这,你和我谁是主人谁又是这盘中的食物。”   “真的吃不到吗?”   他挑眉:“你可以试试。”   我拿过放在一边的刀叉,用叉子挑起缠着几圈线,叉子做支撑,刀子上下划拉,几圈线随刀口慢慢散开,里面晶莹饱满的糯米铺开散在盘子里。   我看向宫焕燊:“你看,这不就能吃到了。”   他脸色变得不好看,我开玩笑道:“你也有这么傻的时候?没有线头又怎么样,我要吃的又不是那根线,毁掉不就好了。”   管家出声训斥:“小唐先生,请注意分寸。”   宫焕燊哼哧一声笑了,那笑容我看得不明所以,而后他又给我夹了一个:“你说得对,毁掉就好了。”   我又想到他在山洞里没讲完的话,看他此时心情应该不错,我问:“山洞里的事你还没说完,我还能听到接下来的事吗?”   管家又在一旁警告,我当作没听见,继续看着宫焕燊。   宫焕燊放下碗筷,盯着我脸看了好几秒,正当我以为他要说下去时,他拿着餐巾纸擦嘴起身了。   “你自己吃吧。”说完他大步离开了餐厅。   “小唐先生,”管家忍着怒气对我说,“希望你在这里不要再提有关霜少爷的一点事,请时刻注意你的身份。”   霜少爷?   是那个人。   我吃着碗里的菜,敷衍答道:“行,知道了。”   以前我对此是没半分兴趣,可自从看了山洞里的那些竹片后我迫切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好奇,是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莫名的。   非常奇怪。   宫焕燊不知去哪了,吃完饭我无事可做就进了画室,一个月没碰画笔,就连最简单的线条我都勾不直了。   我正处于发热期,保持一个动作不动没一会就累了,我起身准备回卧室。   上楼时,我瞟到了四楼最边上的房间门。   管家说过,四楼不允许我上去,就连楼梯都不让我踏上一步。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看出来了,管家遇到那人的事态度就会变得很强硬,一步也不肯让。   那这四楼必然与那位霜少爷有关。   脚步不由得偏离了原来的路线,我上了四楼。   和三楼的布局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五个房间,在三楼,回廊尽头处的房间是卧室,想必四楼应该也一样,我朝其中一个走过去。   手已经放在了把手上,我试着推开门,可这门上了锁,我打不开。   回过头,管家那张大脸赫然出现在眼前,我被吓了一跳退倒在了门上,管家凑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我,一脸平静问:“小唐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我扯谎:“我刚听到这屋有声,就想上来看看。”   管家眼睛冒了点光,顷刻间又消失了,他道:“小唐先生您听错了,我还是送你回屋吧。”   “好。”我走在前面。   管家一直看着我进了房间才离开,我打开一条缝往外看,管家拿着钥匙又上了四楼,我一直在门边等,两个多小时了才见他从四楼下来。   -   自从被管家抓到我上四楼后,他盯我更紧了,我一直在找机会拿到四楼的钥匙,这天,终于让我碰到了。   宫焕燊父亲宫应霖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我正在画室画画,外面很吵,不多时画室门就被人用脚踢开,宫应霖进来,二话不说,一沓钱全扔在我背上。   “拿着这些钱离我儿子远点!”   等钱飘落完,我才放下画笔转身看向他,“我不图他钱。”   他在看到我的那瞬间,表情震惊,指着我道:“你,你回来了?”   语气是疑问与不可思议。   我不明所以看向管家,管家什么都没说,仍然在拽着宫应霖往外拖,宫应霖被弄得不耐烦,抽回手用力给了管家一耳光。   “你现在就是我儿子养的一条狗,怎么?还想咬主人了不成?”   宫应霖拉着管家指着我:“你又把你儿子弄回来勾引我儿子,宫晔,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弄死他!”   “他不是。”管家说。   两人在那吵,我在这边理思绪。   宫焕燊心上人是管家的儿子,而管家又姓宫……   这是一出伦理大戏啊,难怪宫焕燊要找替身,就这种关系,他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吗?   宫晔,这名字倒是没听说过,网上也没记录宫家有这么号人物。   推拉间,宫应霖用力一甩就把管家甩了出去,眼看着朝我旁边的画架倒来,我忙伸手扶住了他,同时手碰上了他口袋里的钥匙。   我快速掏出放进我兜里。   管家刚站起身,宫焕燊站在门口,浑身低气压看着宫应霖:“你来这闹什么!”   我不自觉一抖,这声音冷得不能再冷,宫焕燊是真生了气。   “你又把他弄回来干什么。”宫应霖指着我,“一个低劣得Omega怎么能配得上宫家,你赶紧跟他断了,跟我回去和吴家小姐订婚。”   “怎么,你连婚都替我订了么?”宫焕燊冷笑着一步步走进画室,“那之后结婚生孩子都得你一手操办啊!”   宫应霖还想说什么,宫焕燊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人丢了出去,同样是Alpha,宫焕燊比宫应霖厉害了不止一个档次。   宫应霖踉跄倒在外面的走廊上,宫焕燊回头看我,命令道:“继续画你的。”   他深蓝色的瞳孔盯得我汗毛直竖,我赶紧收回眼神,连忙说:“好。”   管家出了画室并带上了门。   我把画室门反锁上,拿出从管家那偷的钥匙用画室的材料复刻下来。   管家来找钥匙前我正好复刻完五把钥匙。   晚饭时,宫焕燊没出现,我用完餐就和管家说我要睡了,没事别来打扰,管家也像是心力交瘁,应声后回了自己房间。   半夜,我拿着手机和复刻的钥匙悄悄上了四楼。 第二十六章 替身任务   ==============================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也没什么特别,床、窗、墙纸都与其他房间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一点区别是墙上挂了很多照片,我拿着手机打着光走近,相框下是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对着镜头比耶的场景。   背景似乎是在游乐园,少年笑得很开心,眼神里的笑意似乎穿透镜头射向外边的人。   看得我都不经意被感染。   我与照片中的少年确实很像,除却那满头银发与那充满感染力的笑容,我想,我们应该长得一样。   世界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可我妈真的只有我一个儿子。   第二张是张抓拍,在老街道旁少年拿着甜筒,鼻尖沾了一点白色的冰淇淋,伸出舌头舔的时候被抓拍了下来。   眉眼弯弯,笑魇如花。   第三张,少年拿着喷漆在老旧的断墙上涂鸦。   第四张,少年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肆意挥洒着汗水,激情敲打着架子鼓。   第五张似乎是张自拍,但缺了一半,少年依偎在旁边人的肩膀上睡得安稳,但旁边的人被截了下来。   接下来的全是两人的自拍合照,但相片上始终缺了另一个人。   后来的相片感觉不一样了,少年变得不爱笑,隔着照片都能感觉到他沉闷的心情。   虽然依旧玩游乐园、逛街、画画、玩架子鼓,但那感觉就是变了,少年变得不再阳光,满脸愁容。   跟着变了的还有拍摄的手法,前面的照片善于抓住少年身上的某一点,摄影师把那一点放大,拍出的照片能让观看的人一眼注意到他当下的动作以及心境。   后来的照片只是简单的把少年框在镜头里,不像是记录美好,倒像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沉闷、压抑。   所有照片看完,给人感觉照片中的少年由最初鲜活的人逐渐变成了一个被人控制的玩物,没了自我,变得死气沉沉。   第二个房间是个书房的布置,书架上的书大多是外文,全是些我看不懂的字眼。   这房间像是经常有人来,此时的桌上铺开一本书,我走近看,上面的“hypnosis”“memory”“brain”“hippocampus”“surgery”这类词全是用笔圈出来的。   我看不大懂。   感觉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我用手机记下这些词离开了这个房间。   接下来是第三个房间,所有物品全用白布盖着,乍一眼看去能吓掉半条命。   忍着内心的不安,我关上门战战兢兢走近了房间,掀开第一块白布,是一个画板,上面张贴着一张素描画,画中的人双手撑着下巴,端正坐在凳子上当着模特,一切都很温馨和谐,当然,如果画中的人有脸的话。   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唯独缺了一张脸,我凑近看了看,素描纸上是有擦痕,画中人的脸是被人后期擦掉的。   第二块白布下是张水彩画,画中人的动作是在削苹果,依旧没有脸,脸部的位置被人用火烧过得痕迹,只剩下垫在画纸下光秃秃的白板。   第三张油画依旧没有人脸,毁掉的方式是用了大红色的颜料。   ……   房间里的所有画全被人毁过,看不清画上的人究竟是谁,但结合山洞里的竹片和第一个房间里被裁掉的照片,这大概率会是同一个人——宫焕燊心上人的心上人。   那做这一切的人是宫焕燊?   我带着疑惑走出这个房间。   过了走廊的一半,身后跟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我不经冒冷汗,我这是被发现了。   转过身,一道身影迅速挡住了我手机的光,手机摄像头处被贴近的身体堵住,四周陷入黑暗。   我呼吸急促,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萦绕在周边,我紧张吞咽后小声喊他名字。   “宫……宫焕燊。”   他没应我,就直直地贴近我身体,弯下腰把脑袋搁到我颈边平缓的呼吸着。   我推了推,还是没什么反应。   我把手机从我俩挨着的身体中间的缝隙抽出来,把刺眼的手电筒关上转而按亮了屏幕。   推开搭在我身上的宫焕燊,我用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他双眼无神,对手机的光也没什么反应,我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浅蓝色瞳孔没一点变化。   没想到宫焕燊竟然梦游。   我把他推站着,我走一步他就在身后跟一步,跟得很近,一不小心又撞上我的背。   剩下的房间没法去了,我领着他下楼。   也不知宫焕燊明早还记不记得我上了四楼这件事。   下到三楼,管家幽灵似的出现在楼梯口,对我一脸防备,他问:“大半夜了小唐先生还在走廊上干什么?”   我把宫焕燊推给他:“你快把他带走,我睡得正熟就被他吓醒了。”   管家把人接过,我吐着气心虚地离开楼梯口。   回头看时管家扶着宫焕燊紧紧盯着我,宫焕燊作势要跟上来,被管家给控制住了。   我扯出笑容:“晚安,早点睡。”   依旧把门留条缝,管家看了我房间好一会才扶着宫焕燊下了楼,走廊灯熄灭。   我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狂呼气。   还好,没被发现。   躺上床,我没丝毫睡意,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刚记下的英语单词。   “海马”“记忆”“大脑”   不知道是用来干些什么的,难道那个人脑子有问题?   想不通,手机砸上脸,我伸手扒开,翻身睡了过去。   由于发热期的原因,第二天起床身体疲软得要命,翻身起床时床上隐约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就注入了那么点信息素,昨晚也只是肢体碰到了那么一小下味道就那么重。   宫焕燊的信息素也未免太过强势,随便一丁点我就快提不起力气了。   早饭时有没见着宫焕燊,管家面无表情的通知我:“少爷让小唐先生抓紧学会画画,如果想恢复自由的话。”   用完饭我又把自己关进了画室,趁着没被管家发现我拿着钥匙又上了四楼,可惜这次却怎么也打不开门了。   好可惜,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被发现了。   下楼时管家特意在楼梯口等着我,再次警告:“小唐先生,我再三警告过你,要有下次就别怪我采取强制措施了。”   他表情太过凶狠,看得我发怵,我扯着笑道歉:“对不起,我再也不好奇了。”   管家不相信我,所以在画室门口守了我一天,背后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这感觉太难受了,我又想起了他今早说的话,我调着颜料主动开口:“画好画我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是吗?”   管家:“我只负责传达,其他的,少爷回来你可以自己问。”   “……行吧。”   宫焕燊回来时似乎很疲惫,整个人半躺在沙发上捏着眉心,我端着咖啡上前,他拍拍身边的空余的位置,低哑着说:“坐下。”   我依言坐下,他又说:“释放点信息素。”   我没同意:“我还处于发热期,释放了就有点收不住,而且信息素之间相互影响,混在一起久了不好。”   他放下额前的手瞧着我,浅蓝色瞳孔倒映着我的身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莫名的怪异。   我忙撇开脸。   他坐直身体:“唐沅。”   “嗯。”   “我说过你要无条件服从我。”   “哦。”   我还以为在寺庙待的那些日子我们已经成了朋友,不再是这种契约关系,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寺庙里的宫焕燊与外面的宫焕燊显然是两个人。   现在的他是让我害怕的那个宫焕燊。   我释放出少量信息素,他眉间的疲惫舒缓了不少,开始优哉游哉的喝起了咖啡,见他心情恢复了些,我问:“管家说我学好画画后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是真的吗?”   “嗯。”   “那我想去其他地方呢,比如宣都。”   “嗯。”   “我要继续去跑龙套拍戏或者卖唱呢?”   “嗯。”   咖啡喝完,我正想感概一下他变好了,他就开口说:“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前提是必须满足我的条件。”   我来了兴趣:“什么条件?”   “学好画你自然就会知道。”   -   自从有了宫焕燊那句话,我学画更有激情了,每天都会逼自己画上十个小时。   这件事枯燥乏味,每次拿上笔的那一瞬间我都忍着想吐的心情逼着自己在画纸上留下一笔又一笔。   放下画笔的瞬间我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不过这不算没一点好处,自从高强度画画以来我睡眠变得很好,每天准时八点睡九点醒,一夜无梦。   但有时候床上的血腥味会很浓,好几次我都怀疑是宫焕燊梦游爬到我床上来了,可他明明前一天晚上并没有回别墅,第二天也见不到他人。   为了搞清楚怎么回事,我把手机摄像头打开放在了角落正对着床的位置。   睡了一晚身边的血腥味还是没消,我跟绘画老师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拿出了角落里的手机。   画面中一切正常,床上除了我没别人,把进度条拉到后半段,画面里变了。   床上躺着两个人,那人把我抱在怀里,还在我边上不停耳语。   我又把进度条往前拉,大约晚上两点,宫焕燊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走路姿势像个木头人,似乎处于梦游状态。   在我床边站了五六分钟他才脱掉鞋掀开被子躺上床。   期间宫焕燊眼睛一直无神的睁着,直到把我捞进他怀里好几分钟后他才闭上眼。   早上五点,宫焕燊起床离开,他像是对从我床上醒来的事一点不惊讶,利落地穿上拖鞋打开门出去了。   我看得胆战心惊,当看到宫焕燊躺上床的那一刻,曾经被他暴虐的记忆又从内心最恐惧的地方爬了上来,不过好在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梦游在我这单纯的睡了一觉。   不过这依然令我不舒服,看来得赶紧恢复自由离开这个地方。   第二天晚上我强忍着睡意坚持到了半夜两点,脚步声在门前响起,没一会钥匙的声音响起门很快开了。   宫焕燊趿着拖鞋进了房间,知道他此时在梦游,我也没特意闭眼,而是睁眼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在床边站了五六分钟后他掀开被子躺了上来,又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他一只手从颈部下面穿过紧紧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试探性的动了动,他用力抱得更紧,同时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在我耳边哄道:“小九别怕……”   “会没事的……”   “小九别害怕……”   那个人是管家儿子,管家又叫他霜少爷,那宫焕燊嘴里的小九又是谁。   难不成宫焕燊同时有两个心上人?   又或者是那人有两个名字,宫焕燊唤的是小名或者昵称。   背上有只手又轻又有节奏的拍着,耳边又是近乎催眠的声音,没多久我脑袋就想不动了,睡意袭上头,不一会我就被哄睡了过去。   起来时宫焕燊已经离开,床上的血腥味越发浓了。   再这样下去,信息素之间相互影响上瘾,那我就可能真离不开宫焕燊了。   画画已经学得差不多,必须得让宫焕燊放我自由。   起床我在别墅找了一圈,没见着宫焕燊人影,我找来管家问:“宫焕燊呢?”   “少爷自然有事要忙。”   “你跟他说我画画学得差不多了,让他回来看看。”   说完我又进了画室。   下午别墅里送来了很多画画用的材料,全是未拆封的画板画笔和颜料以及其他的东西。   管家重新布置了别墅内外,从某些角度看去,场景非常熟悉,就像重现了我在四楼看到的画里面的场景。   果不其然,宫焕燊把我固定在特定的位置,他换上衣服当模特,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他连同身后的景物一并画下来。   第一张的要求是画素描,宫焕燊双手撑着下巴,端正坐在凳子上,看着画师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眸光里的柔情烫得吓人,整个画面看着温馨和谐。   宫焕燊维持着表情眼神与动作,冷语冰人:“这幅画限时一个半小时。”   我快速勾线构图。   一个半小时后,除了脸与四楼一样的画出现了,宫焕燊蹙着眉道:“勉强可以。”   接下来是第二张水彩画,宫焕燊在管家布置的厨房削着苹果,嘴角上扬,眉目含笑。   这张一共花了五个小时,出来的结果宫焕燊并不满意,原因是画里面的苹果皮是连着状态,而他要的是一节一节连着但没断掉的样子。   我无语,明明他削的苹果皮就是那个样,难道让我凭空想象画出来?   嫉妒使人发狂,宫焕燊应该是入魔了。   毁掉画像上的人脸,找个替身临摹一模一样的画,只为把画像上的脸改成自己的。   宫焕燊,一个十足的疯子。   又耗费五个小时,我把画再次交到宫焕燊手里,这一次他把画给砸了。   他怒睁着眼,瞳色一点点由浅变深,额上的青筋一鼓一张。   “唐沅,没学好就来耽搁我时间,你这是在找死!”   我拿着画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我提着胆子:“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肯定不会错。”   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暴虐的气息从他身上四散开,在他要动手时,我躲到了厨台下面。   良久,想象中的痛感没有袭来,我睁眼抬头看,整个厨房只剩下我一个人。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我拖着疲软的身体回到房间,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敲门声响起,打开门管家手上抱着一幅画立在门口。   管家说:“少爷让你认真看,明天是最后一次机会,画不好,你就永远别想出这栋别墅。”   这是最后的警告。   我伸手去接管家急速后退一步,眼里尽是轻蔑:“你没资格碰,就这么看。”   行吧。   我打着精神认真看了画像的每一处地方,看第二遍时发现我那副画与这幅画的区别只是苹果皮少了一节。   一小节。   不认真看都很难发现。   宫焕燊,魔鬼!   当晚,看着自己原先的那幅画以及回忆,我终于画出了和那副没差的一幅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我把四楼的画全复制了一遍,顺便给它们加了个脸。   宫焕燊的脸。   最后一副油画花了整整一周时间。   不得不说,我虽然讨厌画画,但我对这个好像有与生俱来的天分,能完美画出与原画的高仿画,   被强迫得来的天分我一点不喜欢。   这一次后,我不会再拿起画笔。 第二十七章 我怕疼   ============================   缓了没两天宫焕燊带我出了门。   地点是个工作室,我被请进化妆间坐下,一个扭着腰肢身上花花绿绿的男Omega拖着个黑箱子立在我旁边。   一脸献媚地盯着我看。   那眼神令我极端不舒服,我问:“干嘛?”   他嘿嘿笑两声,翘起个兰花指捂着嘴:“宫少说今天就把你交给我了呢?”他把我凳子转面向镜子,“嘿嘿,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这叫艾米的人特能聊,在他给我弄头发期间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各方信息,家庭、伴侣、工作……所有一切他都很有说的。   好几次我被他念叨地眯睡过去,他立马又把我偏倒的脑袋扶正。   宫焕燊也不知哪里去了,把我扔这就不管了,让我在这饱受煎熬。   终于,在耳朵快要失聪时,艾米收了各种工具说好了。   镜子中的我变了发型与发色,是短而直顺的银白色头发。   和我平时风格大相径庭。   艾米把着我的头左右观看,啧啧夸赞自己手艺,顺道夸夸我长相。   “我咋看都觉得不得劲,总觉得怪怪的。”他立在我身后,扶着手肘咬着拇指皱着眉看着镜子中的我。   我没理解他说的,问:“哪里怪?”   “我知道了!”他惊呼拍手,“你没化妆,染这发色看起来才气色不足。”   他又打开他另一个箱子,拿了些瓶瓶罐罐出来,“你放心我化妆技术也是一流,绝对会给你画出惊世骇俗的妆容。”   我看着他红绿相间的妆容搭配,确实是惊世骇俗。   说着他把椅子一转,我面向他,还未来得及拒绝他动作飞快地就给我上粉底。   这一瞬间我想起了那个人,明明是第一次,却给我化出了所有人都满意的妆。   此刻,我又想他了。   可他给我化的完美妆容结果是什么呢?   被宫焕燊拉进洗手间毁得一塌糊涂。   对了,宫焕燊似乎接受不了我化妆来着,那时的记忆随之而来,为了卸掉脸上的妆容,我整个头被按进水池里,耳边一直有一道疯了的声音在强调:化了妆就不像了,卸掉就好了,卸掉就像了。   我胸闷头疼。   瓶瓶罐罐掉地上的各种碎裂声音让我回过神,艾米双手兰花指与肩同宽惊呼:“哎妈呀,你干嘛!”   地上混乱一片,全是我干的。   我道歉:“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   “赔什么?”门被推开,一身纯白西装的宫焕燊走了进来。   我连忙转过身背对他,脸上有化妆的痕迹,有可能他又会毫无预兆发疯。   脚步声就像是道催命符,倒计时我生命剩下的时间。   五、四、三、二、一。   脚步声停了,我心跳也快静止了。   “你给他化妆了?”一个平常得不能太平常的问句。   “嗯,光染发有点显面容苍白,我想着化点妆可能会好些。”艾米雀跃声转为委屈:“不过这先生可能不喜欢,还把我这些吃饭的家伙都给砸了。”   “是么?”宫焕燊带着轻笑,“那我双倍赔给你。”   “谢谢宫少,宫少你真好。”   “那么,请出去吧。”   “好嘞。”   艾米出去后,房间只剩我与宫焕燊,他命令道:“转过来。”   我捏着手里的卸妆巾没敢动。   “转过来我看看。”这次声音柔和了不少。   我回过头,宫焕燊笑着说:“怕什么?不就是化了点妆么我能吃了你?”   笑容很温和自然,如果我没看到他瞳色在一点点变深的话,我可能真相信他不会吃我。   我撕开卸妆巾,慌忙往脸上擦。   他按住了我的手,夺过了我手里的东西:“忙什么,卸妆用湿巾怎么能卸干净,”他把我按坐在凳子上,拿了张真的卸妆巾,“还是我来帮你吧。”   温柔的笑容、强势的动作压制,这一切都让我毛骨悚然。   在擦额头时宫焕燊说:“别皱着脸,记得今天要高兴。”   我搞不清楚宫焕燊在想些什么。   又在哪一刻会突然情绪爆发。   但直至结束他都没像曾经那样发过疯,深色的眼瞳也慢慢淡了下去。   弄好一切他牵着我离开了工作室。   二十分钟后,跑车停在了游乐园门口。   宫焕燊伸出手,温柔绅士:“走吧。”   我把手放在他掌心,他对我报以一笑,另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我的头,他那含笑的眼睛好像在说两个子:真乖。   我被强制送上大摆锤,送我上去前宫焕燊还笑着吩咐:“别玩太累,出点小汗就可以。”   四楼上的那张照片中,银白头发的少年身后就是大摆锤,鼻尖和鬓角都带了点细汗。   宫焕燊还真是细节。   下摆锤两分钟,宫焕燊拿出纸巾擦了我其他处的汗,独留鼻尖和鬓角处不碰。   他后退两步,拿出一款老式相机对着我,“来,笑一个。”   我学着照片中的人比耶微笑。   “笑容不够,再来一次。”   我又把嘴咧宽一点。   宫焕燊还是不满意:“感觉不对,再来一次。”   嘴已经僵硬,宫焕燊还是没有拍出他想要的。   他耐心用尽,崩着一张脸:“唐沅,最后一次机会。”   我让他缓我两分钟让我琢磨琢磨,他允许了。   两分钟后,我笑着面对镜头,咔擦一声,一张和原版非常相像的照片定格下来。   我在心里感谢云湛,只有想着他我才能真正笑得出来。   云湛,又帮了我一次。   -   接下来宫焕燊带我去逛街,买了一套鹅黄色的背带裤和一顶小黄鸭的帽子,没用他吩咐,我自觉进试衣间换上。   镜子中的我,一头白发配上大面积的黄色,看着有些突兀,我学着相片中的那人凹出笑容,弯起眉毛眼睛,这一瞬突然又觉得不是那么违和了。   保持着笑容,我拉开门走出去在宫焕燊眼前转了转圈:“怎么样?”   宫焕燊交叠着双腿静静坐在沙发上,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他那神态我很熟悉,显然是被迷倒了的样子。   迷倒他的是那个成功让他疯魔找上替身的人。   他放下杂志朝我走近,带着点痴迷的眼神,我听见他喊我:“小叔叔。”   ?!   这家伙果然搞禁忌恋,都连自己小叔叔都不放过。   是个入了魔的疯子。   意识到失言,他整理好表情说了声还不错。   付款时宫焕燊突然开口:“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我又端起那笑容:“是吗?”   “继续保持。”   因为他这么一句,接下来的所有行程,我嘴巴不能放下来一点。   宫焕燊带我到了一条老街,这条老街大多是卖小吃的,他牵着我,一脸温情:“想吃什么?”   我笑得脸疼,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了冰淇淋。   “今天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带你逛逛。”   宫焕燊的话是圣旨,我不敢违抗,只能装作高兴的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   期间有不少人上来问签名和联系方式的都被他拒了,有拿着手机拍照的,也被他强制要求删除。   宫焕燊,从来就这么霸道。   当初僧人说的那个人或许根本不存在。   我开始质疑那时僧人跟我说的话,人有很多面,但多面活着真的不会累吗?   宫焕燊的一面就让我感觉很累了,了解其他样子的宫焕燊还有必要吗?   他不展示出来,我永远看不到。   我想……   他不值得。   仅仅不到一个月,宫焕燊那时让我改的观又改回去了。   所有一切都是暂时的,暂时的生活,暂时的替身,暂时的忍耐……   我没必要把时间经历浪费在一个两面三刀的人身上,毕竟我从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宫焕燊这人到底怎样。   关我屁事。   突然的想通让我心情很愉悦,我摇着他手主动撒娇讨好:“我想吃冰淇淋了,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他微蹙着眉审视了我好一会,喉头滚动了两下才说:“走吧。”   “好耶。”   他丢开我的手:“唐沅,正常点。”   “好。”   想来那人没跟他这么撒过娇,不然他反应不会那么大。   看着他慢慢爬上红晕的耳垂,我想他应该挺受不了这张脸对他撒娇。   替身没主动对他示过好,我想原主应该也差不多。   宫焕燊,也算是个可怜可悲的人。   得不到就通过和替身一起做原主和别人做的事来满足自己……   可笑。   冰淇淋很受欢迎,店门外排了一条长长的队,宫焕燊腿长走得快,我追上他时我俩中间已经隔了两三个人,我想去队伍后排着,他一把把我拽到他跟前,用命令口吻道:“就站这。”   身后的人纷纷抗议,宫焕燊没听见似的继续扒拉手机。   他身后的人拍了他的肩膀说:“兄弟,你这么做就不道德了哈,大家都规规矩矩排着队,凭什么你就把人插在你前面。”   我也附和着:“插队不好。”   宫焕燊就没带理人的。   我只能像那大哥解释:“我不买,就他买,我就是单纯站这。”   那人还是不怎么满意,身后的人纷纷跟他说算了,遇到我们这种没素质的人就是倒霉,宫焕燊回头只说了简单两个字:“闭嘴。”   也许是他气场太过强大,果然没人说话了。   轮到我们了,我自觉让开一边,宫焕燊要了个酸奶味的冰淇淋,他递给我后却没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问老板:“你这个店多少钱?”   老板一脸蒙:“你想干什么?”   “我买。”   老板把宫焕燊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口报了个数字。   宫焕燊:“行。”   下一秒管家就提着一个箱子放在了操作台上,打开盖子,里面满满一箱子的现金,宫焕燊无情开口:“这是你要的两倍,这店现在归我。”   我舔着冰淇淋:万恶的资本家。   身后的人被这一操作搞懵了,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唯独刚拍宫焕燊肩的人在大声斥责:“有钱就了不起啊,不仅随意插队还买下店不让别人买东西了!”   声音太太,引来了一堆人围观。   宫焕燊又要了一支酸奶味的冰淇淋,指着嗷嗷大叫的那人说:“除了他,其余人全部送。”   那人气急准备动手,宫焕燊单手就将人控制住了,并拖着那人离开了队伍。   我连忙跟上去。   他们停在了一个小女孩身前,小女孩泪眼朦胧的喊那人叔叔。   宫焕燊把冰淇淋递给小女孩,干巴巴地说:“拿着冰淇淋找你父母去。”   小女孩一下子就被吓得哇哇大哭。   宫焕燊又干巴巴解释:“这人是骗子,你不能跟他走,拿着冰淇淋快回家。”   小女孩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在一旁看得好笑,宫焕燊吃瘪的样子太难得了。   “唐沅。”他对付不了就开始吩咐我:“哄。”   我不情不愿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冰淇淋开始哄人,小孩子真是个令人讨厌的生物,哄半天也没见效果。   我不经庆幸我之前有先见之明毅然打掉了那个孩子。   等小女孩终于不哭了,我擦汗感叹:“我以后不能绝对不能要小孩。”   宫焕燊转过脸看我,浅蓝色瞳孔再一次倒映出我的影子,那股莫名的怪异感又随着他眼神流露了出来,陌生中带着点熟悉,不可名状。   他那表情我看不太懂,感觉带着抱歉与惋惜,又感觉是厌恶与疏离。   第一次在别人眼中解读出这种情绪,也是怪了。   我不就是打过你的一个孩子,至于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人想跑,被宫焕燊按在了地上,没一会警察就来把人带走了,小女孩跟警察走之前小心扯了我裤脚,她仰头给我一个笑:“谢谢哥哥。”   我笑着回她:“不用谢。”   而后她又战战兢兢地朝宫焕燊道谢:“谢……谢大姐姐。”   我笑了。   精致的妆容配上齐肩的头发,可不就是个姐姐。   只是这姐姐人高马大。   宫焕燊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无情转身离开。   我在后面追着问:“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人贩子的?”   宫焕燊懒得解释,直接两个字敷衍我:“气味。”   我回想了下,那人身上确实沾染了很多Omega的气味,而且大多都是还未分化的Omega的专属气味。   “可单凭这个也不能确定他是人贩子啊。”我又问他。   宫焕燊语气淡漠:“他背包里装了很多低劣催化剂,气味太浓,呛鼻。”   所谓催化剂就是专门促进Alpha和Omega分化的,分化的Alpha和Omega才更能发挥价值。   “你鼻子怎么那么灵?”   宫焕燊转身冷冷看我一脸,无声的警告。   这是第一次见宫焕燊为Omega出头,我太好奇了,有些忍不住:“菩提寺的僧人说你经常帮助无家可归的Beta和Omega,是不是真的?”   他不回答,看我的眼神越发凶狠。   我撇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时脑袋有些晕,像是喝醉了的感觉,我没管,继续说:“那看来那僧人说的都是真的了……”   “只是……你对其他Beta和Omega都那么好,为什么……就唯独对我这样呢?”   “那么粗暴……那么狠毒……”   我身上有些痒,喉咙像是被人卡住,就连脑袋都涨大了好几圈,面前的人由一个变成一堆,天地也跟着倒过来了。   砰的一下,我感觉有蚊子叮了我的额头,有点痒有点痛。   失去意识前,我像是看到了云湛向我奔来,带着焦急的表情。   我朝他伸手求助。   告诉他,我不想回到以前那种日子。   “其实我怕疼……”   很久以前就怕了。 第二十八章 酒局面试   ==============================   这身体太弱了,碰到点事动不动就晕倒,这次晕了多久不知道,反正醒来时是在医院的VIP病房。   宫焕燊在一旁沙发看杂志,见我醒了他瞟我一眼不耐烦说:“桌上有水。”   我正口干舌燥,抱着水杯喝了个精光,一杯下去还是没能解渴,不敢麻烦宫焕燊,我下床自己去倒。   宫焕燊丢掉书两步上前又把我按回了床上,肩膀被锢得生疼,他怒视着我冷厉道:“我警告你唐沅,你这张脸这具身体必须完好无损,再出一点状况我弄死你。”   “弄死我了哪还有这身体和脸?”我不怕死的接话。   他卡上我下巴,瞳孔发蓝眼周泛红,“你别逼我,信不信我现在就……”   就什么?他没说下去。   我想他想说的无非就是现在弄死我。   我现在对他还有用,他哪真敢弄死我,我要真死了那满屋子的照片他找谁假扮拍去?   没再犟,我适时认错道歉并保证一定保护好我这具身体和脸。   “最好是这样。”   说完他嫌恶地甩开我的脸去倒水。   我酸奶过敏,脸肿得像个猪头,也难怪宫焕燊看见我就抑制不住的想发脾气,我这形象跟他心目中的人相差的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不像了,发气也正常。   只可惜我又得在别墅待上一段时间,还以为拍完照片就能自由,哪知道还有这一出。   为了这具身体和这张脸宫焕燊和管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大把大把的药天天往我身体里灌,吃的不行就用喝的,喝的不行用泡的,泡的再不行就直接挂上吊针了。   生怕我恢复不到以前那样了。   我被折腾得灵魂出窍。   终于,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我身体总算好完全了,皮肤比之前还白皙透亮了一些,这应该都是拜那些药浴所赐,这样的身体,宫焕燊应该满意了吧。   只是,我好了,宫焕燊却出国工作去了。   管家通知这个消息时我想把他嘴封上,可我没那个本事。   管家:“少爷走之前吩咐了,小唐先生想做什么都行,但人必须好好的。”   听到这句话我一瞬间活了过来,立马飞奔到房间收拾行李。   管家跟上来,在我耳边不停念叨着注意事项,我心思根本不在他那,他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第二天我拖着行李箱离开这栋大别墅,突如其来一个人抢了我手里的行李。   管家在一旁介绍:“这是你的助理。”   我就是去跑龙套哪需要助理,但管家根本不管,吩咐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别墅。   剩下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整理我的行李。   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凌嘉走向我,带着和煦笑意:“唐先生,还有其他要带的东西吗?”   我尬笑:“校长,你不用这样。”   “现在我是您助理,自然是要这样称呼的。”凌嘉说,“既然没有要带的东西了,那唐先生我们现在出发?”   我:“行吧。”   凌嘉开车,我坐后排。   我问:“宫焕燊是让你来监视我的吧,你现在跟着他了?”   他从后视镜中看我一眼,然后笑说:“监视倒谈不上,是我主动要来的这份工作,负责照看你的生活。”   “为什么?”   “我们曾经有约定,你忘了吗?因为你黄友德倒台了,那我当然是履行约定来帮你的。”   “我只是个跑龙套的,不需要助理。”   天天有人在身边盯着,哪算自由,更何况这人还是宫焕燊的。   凌嘉是打定主意留下来了,他从后视镜中与我对视,眼眸弯下嘴角上扬,十分自信地说:“放心,我会让你红的。”   到宣都的第一天,我住进了宫焕燊在这的房子,不是大别墅,是个古色古香的庭院,和宣都这座城完美契合。   凌嘉充当管家助理以及经纪人,群里面的戏约通知全由他同意后我才能报名,每到我能报名时,里面的戏都被抢完了。   宫焕燊给我的不是自由,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凌嘉依旧尽心尽责的为我着想,那个戏有爆破,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我;那个戏是个吊死鬼,伤到我脖颈怎么办;那那那个戏被丢进河里,淹死我了他向谁报恩。   这不是报恩,这是恩将仇报。   他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我一点也听不进去。   “你这不让我演那不让我去,我要什么时候才能……”   才能进剧组找到云湛。   “才能红。”   他说:“你不需要成为演员,你当初想要成为歌手,那你就以歌手的身份火起来。”   没等我反驳,他又说:“我已经在谈了,很快就有一个机会,你把握住就行。”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接触的。”   他气笑:“在你闲逛宣都城的时候。”   -   一周后凌嘉带我去了一个酒局,酒桌上全是音乐圈大名鼎鼎的人物,凌嘉跟他们熟络问好,不停向大家介绍我。   期间我不停要向大伙敬酒,说着各种好听的话,这种事我有些干不好,没到快坚持不下去了,凌嘉忙上前续上,又悄悄往我嘴里塞解酒糖。   两个半小时过去,大多数人都醉醺醺了,有人指着我打趣道:“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我看过去,是音乐制作人屏山。   “是吗?”我笑笑。   “也不是脸,就是整体看起来有些熟悉,有点像……像、像那个宫焕燊的新小男友。”   有人附和:“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再细看这脸和前面的楚璃、路劲轩也很像嘛。”   人类最热衷的事果然是吃瓜。   我笑着应付:“两位老师说笑了,像我这种人怎么能认识宫焕燊先生那样的大人物呢。”   屏山:“哎,不要妄自菲薄,一切皆有可能,我看你啊就很有红的潜质,只要给你一个舞台,我相信你应该能发光发亮的。”   “大家还都有兴致,那么我请大家去唱歌吧。”凌嘉提议。   “好啊,我也好久没唱了。”   “走吧,去唱歌!”   大家一致同意出发去了皇朝圣夜会所,我问凌嘉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   凌嘉:“整个宣都城就这会所气派点,不下血本怕是有点悬。”   看出来我的不安,他安抚我:“放心,黄友德不知跑哪去了,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你得战胜你心底的恐惧。”他推着我往前走,“进去吧,抓住这次机会。”   我以为凌嘉真的跟那些人很熟,直到我在厕所隔间听到两人的谈话。   原来今天的饭局是凌嘉办的,为的就是给我一个机会,他求了他所说的娱乐圈中的关系,才换来让这些人同意见我一面。   这个机会是求来的。   外面两人的话还在继续,他们以各种言语羞辱贬低凌嘉,直至找不到说的了,才提上裤子出了门。   也是,娱乐圈中哪有所谓永远的关系,有的只是相关利益,人一旦失势,狗都会上来踢一脚更何况是人。   我靠在洗手间门前看着凌嘉带着笑在各个人物之间周旋,所有人都带着笑,可谁又知道笑容背后到底藏的是什么心思。   等凌嘉停下了我才坐到他身边,我和他耳语:“为什么做到这个样子?”   他问:“什么?”   “我红不红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脸上的笑垮了下来,他喝了口酒说:“因为你和我很像……”   我静静听他说。   “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眼里那股劲让我看到了最初的自己,所以我才跟你有了那个约定,我没做成功的事,我想让你能做到。”   “我要是不愿意呢?”   “你不会的,从我在这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是曾经那个唐沅。”   还是吗?   为什么都说我没变,明明我感觉我已经变了很多。   我喝口酒:“我现在是唐如新,不是唐沅了。”   “表面变了,但骨子里还是唐沅。”   不想跟他扯,我倒在沙发上看手机。   输入名字。   出来一堆不相关的。   每当有人说起唐沅,我总会不由自主想到那个人,希望他还记得我,希望他来跟我说一句:你没变,你还是唐沅。   所有都会变,但喜欢云湛的唐沅永远不会变。   台上的人唱完歌,凌嘉把话题往我身上引,众人起哄着让我上去唱一首。   凌嘉给我使眼色,让我必须好好唱,这就是机会。   看完屏幕上的那两个字,我关了手机接过话筒。   “那我就献丑了,清唱一首《陷落》吧。”   恍惚中,云湛在角落处看着我笑,就和当初我下台时他张开手抱我时的一模一样。   我冲他笑,他也回应我,然后我们再相视而笑。   云湛就那么……伴了我整首歌。   掌声响起,云湛就消失了。   化成了一缕烟,消散于各处。   屏山说:“这就是天生唱歌的料啊,我现在正在筹备一个歌唱竞技类节目,你需要一个舞台,而我正好有,所以到时候你会报名参加的吧。”   忙活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个,不报名参加岂不是亏大发了。   凌嘉赶忙说:“一定一定,感谢屏老师认可,你愿意让如新上节目,那是我们的荣幸。”   我朝屏山鞠躬:“谢谢屏老师。”   剩下就是各种吹捧时间,我像是成了块香饽饽,人人抢着要。   我知道,这些都只是表面的敷衍。   而凌嘉拐了下我胳膊,眉眼间全是得意,“成了。”   回去的路上,凌嘉一直在说我之后的规划,乐观到我下一秒就是世界巨星。   “不过你这唱法和风格很熟悉,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我随意回一声。   “唐仪,很久以前的歌手了,你可能不认识。”   “我认识。”   “哦,我倒是忘了,听说你入校考试唱的就是她的歌。”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也姓唐,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我摇头:“只是碰巧听过她的歌,她的歌很对我胃口。”   “歌是很好听,”凌嘉说:“只是人……”   我坐直身体,认真问:“人怎么了?”   凌嘉说背后说人是非不好,不准备说下去,我坚持想知道他才把唐仪的事了说出来。   只是,他口中的唐仪和我认识的唐仪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口中的人彷佛不是我亲妈,而是一个污染娱乐圈中十足的拜金女。 第二十九章 风波   ==========================   凌嘉口中的唐仪,为了资源不择手段,严重败坏娱乐圈风气,风评差到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但她一点不在意,碰到大腿就会黏上去抱,被黏上的人会很难甩掉她。   简而言之,此人是娱乐圈中的一块毒瘤。   听完,我说:“这些都是传言吧,传言怎么能信。”   “我曾经见过她两面,和传言中相差无二。”   “你被她缠过?”   “嗯……”他变得含糊,“也不算吧。”   我正想问是怎么缠的,他又接着说:“我总感觉她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说话做事都怪怪的。”   “后来也就没接触了,最后听说生病去世了,不过她的歌是真的很好,传唱度很高,也很有内涵。”   我问:“那为什么燕都皇家艺术学院会把她的歌列为禁歌。”   “这个不是很清楚,我接手学校前那就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我感叹:“这样啊。”   没想到我记忆中善良美好的妈妈在别人眼中竟然是这个样子。   仔细想想也是,传言嘛,传着传着自然有人信。而且我在燕都皇家艺术学院的名声也和我妈差不太多了。   果真是母子无疑。   -   凌嘉又花巨资买来了还几套设备,每天逼着我唱歌,有时在家里有时在街道。   我唱歌的所有视频会被他剪辑传上各大短视频平台。   用凌嘉的话来说,红有很多种方式,一条路走不通,我们可以开辟其他道路,总有一条是适合我的。   由网红转变成明星的人大有人在,为什么我不会是其中一个。   起初毫无水花,花钱买热门也只会买了几个无所谓的点赞而已。   但也这么坚持着。   六个月后我的一首原唱歌曲火了,几乎包揽了那段时间所有热门视频的专属BGM,短视频号上的粉丝一下涨到了五十多万,也算是成了一个小网红。   前期花出去的钱总算是有了点回报。   屏山筹备的节目正式启动,面向大众报名。   我在短视频上宣布要去参加这个节目的消息,粉丝全在评论下一个劲支持,看着满屏的加油,我信心十足。   参加海选时,我唱了首比较难的歌,出彩谈不上,但也算那批人中的佼佼者。   我成功入选。   下台时,屏山叫住我,他拍拍我肩膀,看上去很欣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刚表现不错,继续加油。”   我鞠躬道谢。   因为凌嘉对短视频的运作,我粉丝量很快突破两百万大关,认识我支持我的人越来越多。   凌嘉给我立了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设,每次上节目我的确不怎么爱讲话,只有cue到我时,我才会硬逼着讲两句,因此,这个人设立得很成功。   我在粉丝口中变成了纯情Omega男孩,有颜又有实力。   在此期间,屏山的节目我也一路冲到了总决赛,粉丝积累得更多,各大网站都有了我的相关介绍,各类短视频软件里全是我的宣传视频。   我算是火出圈了。   周六这天是屏山节目的总决赛,凌嘉一个劲的让我别紧张,给我安排这个照顾那个,脸上的汗流得比我还多。   他搓着手来回走,有些激动道:“就这最后一步了,走完这一步,你就彻底摆脱网红这个称呼步入歌唱明星这个行列了。”   我吃着工作人员递上来的食物同他说笑,“你别这么乐观,后面这些选手实力都很强,我不确定能有胜算。”   “我分析过,第一轮你对上椰想和苏寻的话是很有胜算的,再怎么样都能进到前三,如果对上许时的话就有点难了,他和你是同一种风格,而且实力也是响当当的,据我观察,冠军最有可能在你和他之间产生,所以,待会抽签最好是不要和他对上。”   “这哪是我能控制的。”我说。   “只是希望嘛。”   到了上台抽签时,果不其然,我和许时都抽到了对方的名字,现场一片欢呼,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   许时在台上对我伸出手,笑得温柔灿烂:“请指教。”   我回握住他的手:“你也是。”   接下来是下台准备阶段,摄影师全程跟在身后记录,换衣服时摄影师准备进来但被我关在了外面。   换好衣服,凌嘉递给我一瓶水,“先润润嗓子,待会好好唱。”   我接过水喝下,味道有些怪。   没敢掉以轻心,我问:“这水没问题吧?”   凌嘉拿过看了看:“就是你刚喝那瓶啊。”   他刚说完,我嗓子就跟火烧一般灼烫起来,无数根锥刺刺向我喉咙,我掐着嗓子想让它别那么疼,可是没用,喉咙就像是吞了硫酸,在一点点腐蚀溃烂。   我指着瓶子用尽气力嘶哑喊道:“水……水有……问题。”   凌嘉慌了神,丢掉瓶子扶着我,下巴汗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嗓子怎么了,还能不能说话,我马上叫救护车……”   房间里一下子围上很多人,我呼吸不畅,胃部也开始痉挛,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掐着下巴倒在了地上。   周围全是各种混乱声音,我烦躁的闭上眼。   救护车很快赶来,凌嘉像是送终一样把我送上车,坐上救护车他攥着我的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这样,他红着眼眶:“你嗓子要是出了问题,以后还怎么唱歌。”   我闭上眼,不想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紧急处理了下,我嗓子终于舒服了些,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后凌嘉才吐出一口长气,“还好没事。”   我也庆幸着说:“幸好嗓子还能用。”   “你快别说话了,你现在这声音就像是公鸭嗓,费力又难听。”   我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无聊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   娱乐新闻上正是我被抬上救护车那一幕,脸色涨红眼球突出,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娱乐星周刊报道:《唱将舞台》总决赛中,其中被寄予厚望的唐如新选手突发状况被紧急就医,据小编了解此选手是吃了掺了东西的食物导致嗓子和身体受到伤害,现在《唱将舞台》官方还没有任何表示,唐如新选手的具体情况也还不清楚。此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小编将持续为大家报道。   我看向凌嘉,凌嘉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问一下。”   关掉电视,我拿出手机,热搜第一果然与我相关,我微博和短视频里的私信都快炸了,粉丝除了表示关心就是在为我鸣不平,同时给唱将舞台施压,让官方彻查此事。   为平息风波,《唱将舞台》也表示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刚放下手机,病房门就被大力推开,宫焕燊带着一帮人闯进了病房,二话不说就把我绑了。   宫焕燊浑身低气压,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被那双眼睛盯着,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坐上加长林肯,宫焕燊保镖才把我身上的被子解开,车门被关上,前面的挡板也被放了下来,整个后座就剩下我和宫焕燊两人。   我小心翼翼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我到宣都起就没再见过宫焕燊,我被管家强制要求回别墅几次,但宫焕燊都不在,大半年不见,这次突然出现,看来他的事是彻底处理完了。   现下这是准备来处理我了。   “唐沅。”宫焕燊捏着指关节喊我名字。   “我之前说过什么?”   他说的话挺多的,我都记不太清了,可这次他突然来就绑了肯定是犯了他的禁忌,我缩着身体没回答。   他一寸寸向我倾过来,带着寒气与骨节的响声,我被控制在他与车门之间。   宫焕燊:“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永远也记不住。”   说完这句话他坐了回了原位,也再没理过我。   到别墅,管家迎了出来,恭敬地喊宫焕燊少爷,又极不情愿的喊了我声小唐先生。   进了大厅,凌嘉很快被人押了上来,宫焕燊坐上沙发,十分悠闲,休息够了他微仰头说:“开始吧。”   很快有人掏出了匕首,凌嘉被人控制住身体,双手被死死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冒着寒光的匕首怼到了凌嘉的手上。   冷汗从鬓角流下,经过下巴低落在地板,我冲上前撞开凌嘉身边的人,护住凌嘉我吼宫焕燊:“你干什么?”   管家给宫焕燊上了杯茶,宫焕燊漫悠喝着茶。眼尾一挑,脸上不耐烦表情露出,身边的人立刻上前强制把我架开。   我求着宫焕燊:“你别切他手,你要切就切我的!”   宫焕燊放下杯子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忙挪过去伏在他蹆边。   “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不惹事。”   他轻抚上我的脸,右手熟练卡上我下巴,他弯下腰,嘴唇停在据我五六厘米的距离,热气喷洒在脸上,带着轻柔与蛊惑,他说:“你知道我舍不得伤你,所以……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脸被他强制转到另一边,押着凌嘉的手下手起刀落,没有一点声音,地上晕染出一朵血红色的花,一点点蔓延,最终形成一条蜿蜒的河流,流向四面八方。   另一保镖牵着一条狼狗进了大厅,散落在一旁的手指被它叼入口中,咕呲咕呲……   毛骨悚然的嚼骨头声在静谧的当下格外的刺耳。   手指解决完,狼狗开始舔舐地上腥红的血液,舌头一进一出,它口中的黏液与血液混为一滩,极度恶臭的味道从中渗出,我再也忍不下去,吐在了纯白地板上。   此时电视播报:经查实,唐如新所喝饮料由跟拍摄影师替换,据摄影师招供他所做的一切全由唐如新竞争对手许时指使。此时许时已被警方以故意伤害罪带走,也希望唐如新早日恢复。   宫焕燊淡定喝完茶,他再次倾身在我耳边说:“知错了?”   我呸他一口:“宫焕燊,你就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笑完他站起身敛住笑意,目光里全是凶狠,下令道:“切掉整只手。”   我连忙抱住他的腿,“我错了,我该听你的话,我会好好保护这具身体的,我保证,保证没有下次。”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伤到身体一分一毫。求你……别切了好不好。”   我仰视着宫焕燊,极力道歉保证,他伸出手顿住,那些手下终于停了下来,凌嘉捂着断指站起身,朝宫焕燊道谢:“谢谢少爷。”   宫焕燊踢开我离开,声音慵懒随意:“处理干净。”   凌嘉:“好。” 第三十章 手段   ========================   别墅被打扫干净,凌嘉回到下人住的地方,我跟了过去。   医生在处理凌嘉的手,我在一旁向他道歉,凌嘉笑着回我:“不关你的事,这根手指之前就该切掉的,因为你才多留了这么长时间。”   “所以,是我该感谢你。”   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凌嘉见说不动也没在瞒我,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凌嘉收买摄影师演了这一出戏,把对我下药的事情推给许时身上。   “把事闹大才能受到关注,现在你才是彻底的火起来了,事先没跟你说是怕你不同意,所以才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我忽然很想笑,我这样的做法和传言中的我妈有什么区别,为了红不择手段。   可我竟然没感到羞耻,因为我好像真的红了,粉丝量在几个小时内猛涨到七八百万。   且还没停下的趋势。   我看着凌嘉:“失去一只手指,你确实不亏。”   凌嘉把包扎好的手放在眼前左右看了看,十分满意道:“这个结果不是你我都满意的吗?”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这只是我能教给你的第一种,以后还会更多。”   在宫焕燊身边工作的人能有几个是正常人?   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声许时怎么样了。   凌嘉:“放心,他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而且也确实是行动了,所以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反转,今后也永远不会出现在娱乐圈,你大可以放心。”   凌嘉的手段确实了得,短短几天之内,许时公开道歉,并表示会接受相应惩罚。   而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作为最大赢家,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心,并把许时粉丝成功提纯到我这边,微博评论区全是骂许时同情关心我的人。   各路经纪公司纷纷抛出橄榄枝,而凌嘉一一拒绝并迅速成立了唐如新工作室。   我是本年度的一匹巨大黑马。   火速爆红出圈。   虽然手段不光彩,但胜在结果很不错。   -   因宫焕燊原因我被强制留在别墅,工作室对外宣称养病。   宫焕燊最近像是入了魔,脾气异常火爆,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发疯折磨人,别墅里的东西都快被他砸得差不多了。   整个别墅人心惶惶,只有管家泰然自若。   宫焕燊脾气暴躁时,管家就在一旁收拾残局,一点不怕被伤到。   又是一个夜半,我口渴起床喝水,管家幽灵似的出现在身后,他端着一壶茶,眼神幽幽地盯着我,“你准备干什么?”   我对他展示了水杯,“喝水。”   “喝完了?”   “喝完了。”   他端着茶盘越过我,“跟我来。”   我不明所以的跟上去。   脚步停在书房门口,管家把茶盘递给我,“送进去。”   我问:“你为什么不自己送进去?”   管家:“送进去,如果你想早点离开这的话。”   权衡利弊之下我接过了茶盘,与其每日在别墅受宫焕燊煎熬,我还是能接受给他送一杯茶的。   长痛不如短痛,在这也适用。   敲响门,好一会里面才传出进来两字。   我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进这间书房,房间里只有唯一的一点光亮,靠着这点光亮,我观察着这个房间内的整体布置。   整个书房大而不空,里面直立着四五台书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书,涉及的领域也涵盖了各方面,比四楼那个气派很多。   最靠里的一排书架前置了一张古檀木案台,光源由此发出,我端着茶盘朝那处走近,宫焕燊身影一点点显现出来。   他穿着一身亚麻色家居服,毫无形象地蜷在一把皮椅上,腿和上半身都悬空着,椅子只托起了他的中间部分。   一米九几的大个呈现这种姿势,违和又滑稽。   我喊他一声,他从鼻腔中嗯了一声,仰垂着的头缓慢抬起并偏过脸,声音懒懒散散:“干什么?”   案台上的光映在他脸上,顺着光看去他脸色苍白如纸,瞳孔涣散眼白处也满是血丝,微启的嘴唇干裂到发白,唇纹处还带着些浅浅的血迹。   平时认真打理的头发此时也变得糙乱不堪,耷拉四散着,好不颓废。   “干什么,说话。”他又重复一遍,声音有气无力。   我把茶盘放下,问:“你怎么了?”   他坐起身,掀起眼皮,声音冷厉:“你怎么来了?”   “管家让我给你送茶。”我把茶盘往他面前推点,“赶紧喝了睡吧。”   “睡觉。”他端着茶喝了两口,“呵呵。”   看他这副样子,起码有半个月没睡了,我道了声晚安出书房。   耳边掀起一道风,茶杯从我侧脸飞过砸到了书架上。   “砰——”杯子碎裂,茶水四散,溅湿了不少书脊。   反应不及,我被一双手锢住了腰和手,顷刻之间,天旋地转,我被按在了案台上。   宫焕燊迷离的眼神掠过我各个地方,我双手被他反剪到头顶,他腾出一只手来解我胸前的纽扣。   暴虐的信息素迅速从他体内冲出,溢满了整个书房。   “小霜,原谅我好不好?”耳边的哭腔带着委屈。   完了,宫焕燊这是到易感期了。   ——易感期的我不像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山洞了竹片上的字萦绕在耳边,它提醒着我宫焕燊要发疯了,我很危险。   我奋力在他手下挣扎着,瞪着眼睛朝他大吼:“宫焕燊,我是唐沅,你说过不碰我的!”   胸前的手顿住,埋在我颈间的头抬了起来,宫焕燊眼神停在我脸上,像是辨认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看清楚,我是唐沅,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小霜,快放开我!”   宫焕燊的手在我脸上一阵阵轻柔地抚过,干燥的手指带着烫人的热量不停在我脸上摩挲。   噬骨钻心。   “宫焕燊你醒醒!”   他伸出食指按住我的嘴:“嘘,唤我阿燊。”   “宫焕燊!”   嘴上的手指移开,宫焕燊的脸放大在眼前,一瞬间,我嘴再次被堵住。   灼热的气息渡进我嘴里,湿热的舌头在我口中横冲直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不留余力的咬了下去,血液在口腔蔓延开,带着血丝的涎水从嘴角溢出,黏腻在两脸之间,辗转摩擦。   恶心,想吐!   在宫焕燊舌头退出那一霎那,我咬上了他上下嘴唇。   用力撕咬。   头脑中有道声音不停呐喊:咬烂它!   咬烂它!   肮脏的东西不配留在世上,毁掉它,毁掉后一切就没有发生。   脸上落了水滴,冰冰凉凉,一滴、两滴……   越来越多。   止不住的水滴掉在我脸上,恍惚间,我松开了牙齿。   伏在我身上的人轻声啜泣:“我快被你逼疯了……”   “小叔叔……”   意识逐渐恢复,宫焕燊依旧压制着我,他两嘴间鲜血淋漓,腥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我喉结处,顺着脖颈一点点滑落蔓延,直至流向我颈后的腺体。   腺体开始发热,突突往外呼吸着,一张一翕间,甘草味顺势而出,与空气中的血腥味缠绕在一起。   得到回应的腺体更加兴奋,甘草味簌簌往外渗着,越来越浓。   宫焕燊伸手按住我不停跳动的腺体,时而轻柔时而重力,我被折磨得身体酸软。   “宫焕燊……你不得好死……”   “嘘--”他再次埋进我脖颈,用带血的嘴唇在我脖颈锁骨处摩擦,呼吸由重转轻,直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强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气息喷洒在我下颌,一道道极轻的声音传入耳朵:“能死在你手里也值了。”   宫焕燊力道松了许多,我手得以解放,他整个人压我身上闭着眼休息,我偏头找能用上的物品。   案台左边放着两个玻璃相框,一张里面是个乖巧懵懂的小男孩,一张是银色头发满脸笑容的少年。   他们像我却不是我。   两人极端不礼貌地盯着我,带着嘲笑与鄙夷。   我被看得心烦,抓起其中一个砸向了身上人的脑袋。   “哗啦——”   小男孩相框碎了,身上的人也无力倒下。   我逃出魔爪跑出房间。   管家就在一脸平静地等着,我很想给他一拳,但扬起的手却迟迟不敢放下去。   “为什么?”我问他。   “小唐先生回去休息吧。”他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我拖着疲软得身体回到卧室。   脏,太脏了。   灰白睡衣的前襟少了两三粒扣子,脖颈锁骨乃至胸前都沾染了血迹,就像是被人割了大动脉般触目惊心。   口腔里是浓重的血腥味,浊臭且腥膻,简单的呼吸都能让我想吐,可是生理却背离我的意愿,它们在兴奋着、跳脱着,彷佛下一秒就要突破限制。   趁着放水进浴缸的时间,我给身体里注射了抑制剂,优质的抑制剂顷刻间发挥了作用,没有任何不适,只剩下生理上的舒缓。   嘴里味道太难闻,牙膏不咽不吐,就这么含着,只有这样口腔才能清新一点。   咽喉处也沾染了不少,漱口没用,喝下整瓶漱口水才能缓解一些。   内里清除干净,剩下的只有外部。   沉入浴缸底部,泡到身体发软,这样,我应该算是干净了。 第三十一章 同睡一张床   ================================   第二日饭桌上全是清淡素菜,我到时宫焕燊已经吃上了,因为牙膏刺激的原因,我患上了口腔溃疡,这桌菜正合适。   我打破这个沉静,冷下脸,没带什么好语气:“你就不准备说什么吗?”   宫焕燊抬起脸,筷子搭在碗口边上,一脸平静看着我:“你想我说什么?”   他浅色眸子下一片青黑,上下嘴唇带着好几道伤口,脸色似乎比昨晚好点了,至少不像是吸大烟瘾犯了的样子。   我没什么可怕的,直视上他的眼,“一开始说好的,我是对你唯命是从,但你不会碰我。”   他一脸无所谓:“现在后悔了不行么?”   “宫焕燊你不能这样!”   他不再理我,继续悠闲地夹菜吃饭。   “宫焕燊,放我离开。”   他抬眼看我,牵出一丝笑,“才一年,还没腻。”   朱林的时间是三年,这也是我待在宫焕燊身边的最低期限,而现在仅仅只过去了一年。   “那就不要再碰我一丁点,我们还像之前一样。”   这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放下碗,抽出纸巾擦嘴%2C“你现在是大明星,想出去工作么?”   “条件是什么?”我问。   “陪我睡觉。”   “不可能!”   他起身离开,“那你就永运待在这里吧,狱中的条件也很好,我想你那朋友也不想那么快出来。”   桌上的饭菜越发刺眼,我控制不住的把它们横扫在地,混响过后,白亮地板一片狼藉。   已经到门口的宫焕燊顿住脚步回身,用手指点了点地上的垃圾,“这一套餐具一千两百万,记得赔。”   我抓起碎片朝他扔去,抑制不住大吼:“宫焕燊,你卑鄙!”   他脑袋轻微一偏,轻松躲过碎片,带着笑容地对我挑了一下单边眉,“唐沅,生气的样子很适合你。”   “这样的你和他很像,所以……”他无所谓摊摊手,“你可以继续。”   杀了他吧,杀了他,杀了他你的痛苦就减轻了。   他没变,他会像以前那样折磨你,所以杀了他吧。   听我的,杀了他!   脑袋疼,炸裂般的疼。   “啊——别说了!”我捶着脑袋蹲下。   那道声音消失,我终于……清静了……   网上关于我的热度在一点点往下降,凌嘉为了保住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热度,建议我经常发日常刷刷存在感,要么是和音乐相关的,要么就卖惨。   卖惨简单,装装可怜就行。   可每次都一样就不行了,日常都是卖惨,路人缘会全部败光。   在别墅里闲了一个月,凌嘉再次催促我发视频时,我带着他到了乐房,打了一段最擅长的架子鼓。   凌嘉录好视频美滋滋的去剪辑了。   我看着眼前的架子鼓,很想砸,控制不住的想毁掉它。   “想砸就砸吧。”宫焕燊抱臂倚在门口看向这边,“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了。”   我偏就不如他意,放下鼓槌侧身从他边上离开。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耳里,我没听见也听不见。   晚上,一条唐如新走后门的词条登上了热搜,点进去是第一天屏山在后台拍我肩膀的图,评论区出现各种质疑。   热评,天南地北幸倪最美:我就说这人怎么一下就蹿红了,原来是个关系户啊,讲真,实力是真不行。   三天不睡:有关系难道不是一种资源吗?你们眼红个什么劲,这是人家的本事,一群柠檬精。   小河U盾:要不是这个皇族,许时早就得了第一了好么?   呢儿:我好像还听说他嗓子的事是他自导自演,因为怕输给许时所以就做了这么一个事,不得不说,是个狠人。   ……   宫焕燊出现在门口,带着得意的笑:“满意么,这个礼物?”   我依旧刷着手机不理他,还好,粉丝没减多少。   脚步声越来越近,床边塌陷下一块,那道声音继续就落在耳边:“这个不满意我还有很多……”   “比如为了火如何自导自演……”   我依旧低头刷着手机。   “还比如唐沅是谁,曾经干了些什么,你说,这些东西流出去了,你还能有上台唱歌么?”   我直视上他的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   “我们事先说好的,你不会碰我。”   “说过么?”他笑出声,“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无耻。”   他笑容越来越大:“可这样管用。”   管用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初为了清除他的标记是九死一生,现在再来一次,不可能。   “想好了么?没想好我们再看一个消息。”   “唐沅、云湛、记者、杀人、入狱……这些关键词熟悉么?”   我惊恐看向面前的人,熟悉的嘴角幅度、熟悉的眼神,一切都在说:你逃不掉我,永远。   杀了他吧,杀了他谁都会好过。   别犹豫,杀了他。   听从脑子里的声音,我伸手掐上了他脖子。   只要用力,宫焕燊脖子就会咔擦一声断掉。   笑声响起,宫焕燊恶魔般的声音穿透耳膜直达大脑,他带着笑:“想杀了我么,那就用力一点。”   “唐沅,用力掐断我的脖子,我死了你就永远摆脱我了,用力啊唐沅!”   宫焕燊笑了,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太像了,你们太像了,都想摆脱我,都想逃离我身边。”他深蓝色双眼布满血丝,举止癫狂%2C“可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宫焕燊,你个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在很小的时候就疯了!”   我被他扛在肩上出了房间。   一颠一簸之间,我被他肩膀硌到想吐。   “宫焕燊你放我下去!”   他说了声好,用力把我往下扔,没有疼痛感,我陷入了一个柔软的大床。   他倒下来把我控制在身下,用力锢着我,我动弹不得。   “别动。”宫焕燊声音微弱,“让我睡一会。”   他没什么过分的动作,我也就僵着身体不动。   浅浅的呼吸萦绕在颈间,低哑声音随着气流飘到我耳里,疲惫的、脆弱的。   “我好困,却睡不着……为什么就是这小小的要求都还要我逼你呢……”   “我本可以不疯的……可是……你们都不在了……”   我被宫焕燊整整抱了一夜。   直到下午两点他还没有醒来的趋势,我身体麻木僵硬到像个木块。   我饿了,没再任由他抱着,用力将他拍醒。   他皱着整张脸带着气起床,十分不满道:“你干嘛?”   肚子适时叫了一声,我说:“饿了。”   “事多。”   他拿起床头的电话,冷声说了句“把饭菜送上来”便气冲冲丢掉电话。   饭由管家送上来,桌子支在床上,饭菜摆满小桌子。   “就在这吃?”我问。   “小唐先生用餐愉快。”管家拿着餐盘出了房间。   我被这操作搞懵了,管家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吃饭竟然还安排在宫焕燊床上。   宫焕燊没好气说:“挪过去点吃,声音小点。”   说完他又躺回了床上。   我端着桌子想跑,宫焕燊目光幽幽:“我警告你,别想出这个房间。”   看他闭上了眼我才小心翼翼地吃了一顿饭。   刚吃好,宫焕燊命令我躺下,我撤掉餐桌躺下,他又往我这边靠了靠,只不过这次没再抱着我。   “想干什么都可以,不许下这张床,声音动作要小。”   “行。”我答应着。   管家为我送来手机,打开微博,关于我的负面消息已经看不到一丁点,走后门这事屏山为我做了解释,我形象依旧很好,粉丝也还在蹭蹭往上涨。   宫焕燊这一觉睡了三天。   三天后,我接了商务工作,他也去拍了杂志封面拍摄。   每晚,我们躺在一张床上。   睡觉。 第三十二章 白月光真人   ================================   就是这样单纯的睡觉,我陪睡了两年。   在这两年间,宫焕燊像是把我当成了安眠药,每每我躺在他身边时他会睡得很熟,只要我离开一会,要么他会醒,要么梦游跟在我身后。   期间他经常会消失一段时间,有时十天半月,有时半年,工作室乃至媒体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每次回到别墅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这个时候他会逼着我放下工作留在别墅陪他睡觉。   连着睡上两三天。   为了避免信息素之间的相互影响,我只能偷偷吃药,不是怕被知道,只是怕麻烦。   宫焕燊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哪知道哪一小点事会让他发疯。   今天恰好是朱林出狱的日子,我跟宫焕燊说一声后就出了门。   在狱门外等了一个半小时,一个提着包的男人缓慢走向我。   高个、寸头、淡眉、墨眼……   朱林感觉全变了,眉宇间不再有曾经的朝气,周身全是阴郁气息。   这样的他和今天的阳光明媚的天气格格不入。   但人看上去很精神,没有萎靡不振。   “朱林,回家了。”我笑着迎上去接他的包。   在手要碰到包时,他迅速换了一只手拎着。   我手虚握在空气中。   不让我帮忙拿包,我又把手搭上他肩膀,“走吧,先回去。”   他越过我直接走近车。   车门被拉开,朱林顿在原地,片刻之后他扔掉手里的包就冲响另一边的驾驶座。   凌嘉一直在车上等着,我给忘了。   朱林什么话都没说,把凌嘉从驾驶座上揪下来一顿拳头招呼上了脸,每拳都用尽了全力,拳肉相击的声音隔着老远都感觉到疼。   我忙跑过去拉架,两人力气太大我拉不开,朱林赤红着双眼不听任何解释,把凌嘉按在地上揍。   找到机会我抱上朱林的腰强制把两人分开,凌嘉擦着嘴角的血站起身,挑衅的望向看向这边。   “他妈的!汤圆你放开我!老子弄死这畜生!”   朱林在我手上挣扎,我瞪向凌嘉,“上车去!”   凌嘉打开车门上车,朱林挣开我的手,一脸怒容:“你干什么!怎么和他在一起,你忘了他们干了些什么吗?”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我花五六分钟把事情给讲清楚了,朱林还是一脸不爽,“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经纪人。”我打开车门推着他上去,“先回去吧,回去再跟你细说。”   我转回另一边把他包放进后备箱才作向后座,刚系好安全带,朱林朝我伸出手,“手机。”   “还没来得及给你买,”我把自己的放进他手里,“先用我的吧。”   他拿过手机倒在椅背上就开始玩起来,任我问什么也不回答。   到达目的地,朱林把手机丢给我,一脸不耐的下了车,我放好手机连忙跟上。   凌嘉打开后备箱拿出包。   “别碰我东西!”朱林走过去从他手中抢了过去,凌嘉举手做投降状,“行,我不碰,不碰行了吧。”   两人又要呛起来,我连忙推着朱林进电梯,并让凌嘉在车上等我。   电梯停在18楼,我输入密码打开门,朱林跟进来环视了整个公寓后冷声说:“当上大明星了就是不一样,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了。”   语气夹枪带棒,全是讥讽之意。   我接过他手里的包放上沙发,“我不住这,你四处看看,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换。”   “怎么?”他在客厅四处转四处摸,嗤笑一声道,“这是给我的补偿?”   “我们是朋友,我有的你当然也得有。”   “难得你还记得我,能让大明星记得我还真是荣幸啊。”   他明显在生我的气,我不再刺激他。   “你是不是累了?”我指向客厅右前方,“卧室在那边,先去休息吧。”   他眼神直勾勾盯着我,里面盛着怒火。   “我休息了,那你呢?”他问。   “什么?”   “又像过去三年一样?”他一步步逼近我,“把我丢在这不闻不问?”   “我没有……”   “唐沅,我走之前跟你说过,让你别忘了我。”他眼眶渐渐泛红,“可是,这些年你有一刻想起我吗?”   “我不是,我每次……”   他打断我:“唐沅,你没有良心。”   没等我说完,朱林攥住我肩膀把我扔出了房间。   他把着门挡在门口,“这房子我收下了,你走吧,我们再没任何关系。”   “你听我解……”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我被隔绝在外。   拍了几下门,里面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我带着疑问下楼。   朱林说我把他忘了,可我每隔不久便会去监狱见他,每次狱警都告诉我,朱林不想见我让不必再去。   连着三年,年年如此。   我没见到朱林,朱林也没见到我。   所以他才会以为我把他给忘了。   宫焕燊这名字出现在心头。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他,可具体原因是什么?我都与他做了交易了,没必要这么多此一举不让我跟朱林见面。   直到坐上车我还是没想出缘由。   凌嘉转过头说:“有个通告。”   我摇头:“往后推,回别墅。”   “行吧。”   别墅除了管家就是佣人,宫焕燊不知又去哪了,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到他回来。   管家端茶上来,我问:“宫焕燊呢?”   “少爷不是闲人,自然有事要忙。”   “这次忙多久?”   他看向我:“你找少爷有事?”   我喝着茶:“嗯。”   “这次的时间可能会很久,有事等少爷回来再说。”   又消失了。   “宫焕燊到底去哪了?”   管家眼神有些奇怪,“该你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我不再问,回了自己房间。   管家说错了,宫焕燊第二天就回了别墅,我醒来时他在我床边坐着,眼神一直放在我脸上,不知道他这样看了我多久。   “醒了?”他说,“醒了就赶紧起床,把今天的工作推了,之前没做完的事今天一并完成。”   我坐起身,“我有事问你?”   “说。”   能看出他今天心情很好,神态轻松、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开心,就连我没按他要求起床,他都没有生气的迹象。   可见,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说,时间不等人。”他心情被我扰到了,声音沉下几分。   “朱林出狱了。”   “嗯?”   “他说我从来没去看过他,可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所以……是你做的吧?”   宫焕燊脸上表情阴冷下来,浅蓝色瞳孔有变深的趋势,他说:“唐沅,难得我今天心情好,我不跟你计较。”   “不是你?”   “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   “我都答应和你交易了,你不让我们见面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焕燊冷笑出声,“唐沅,别得寸进尺。”   “你做了还不让人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朱林都不理我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宫焕燊掐上我下巴,眸光狠戾:“我什么时候说是我做的了?唐沅,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朱林是吧,别逼我动手。”   “你想干什么?”   他放开我下巴站起了身,“给你一个机会,做不好,就等着替朱林收尸吧。”   宫焕燊前脚出房间,管家后脚就抱着衣服走了进来。   “干什么!”我冲管家发火。   “小唐先生还是快换上吧,少爷可没多少耐心。”   熟悉的衣服。   和四楼照片中的一样。   “又来这套,宫焕燊这个自欺欺人的疯子。”   为了自己和朱林,我还是换上了衣服。   下楼时,宫焕燊拿着个手机像是在跟人视频。   看向手机的眼神,说话时的语调、笑容,都温柔得像是要溢出水来,除此之外他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动着,双腿局促地小幅度动作着,这一切都显示着……他在紧张。   宫焕燊在紧张,只是个视频电话而已他竟然在紧张。   跟他视频的人是谁,还挺厉害。   我放轻脚步下楼。   宫焕燊哄人的话语飘进耳朵。   “你别怕,我办完事马上就回来陪你。”   “要好好听李医生的话,千万不能任性。”   “你乖一点,我回来就继续给你讲。”   “好啦,记得乖乖的。”宫焕燊满脸幸福。   管家站在宫焕燊身后偷偷看向屏幕,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变得更多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管家笑。   因为宫焕燊视频里的人。   所以,跟宫焕燊视频的人是他们口中的小霜?   管家先一步看到了我,他给宫焕燊一个暗示,宫焕燊瞟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手机屏幕上。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乖乖睡觉,睡醒我就在你身边了。”   “真的吗?”   手机里传出一道跟蚊子似的、带着胆怯的弱音。   似温柔又似娇弱。   宫焕燊满脸笑容地哄着他,“真的,所以乖乖睡觉好不好?”   “好~,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醒了看不见你我会生气的。”   我想,这小妖精可真磨人。   宫焕燊不厌其烦的哄着,直至那边没声了才挂掉电话。   他收好手机看向我,“换好了就走吧。”   经过管家时,他眼神定在我身上,甚至追随我出了别墅,我回过头撞上他的视线,他连忙把眼睛挪开。   从他眼中我彷佛看到了满意和怜爱。   我回望着,在他再次看过来时,又是和平日无差的眼神。   不耐、疏离。   这才是管家对我的态度。   刚看错了。 第三十三章 云湛回来了   ================================   最先拍的是在在断墙涂鸦的照片,宫焕燊给了墙上的图案,吩咐道:“画下来。”   画面上是落日时的草原,近处是两个人的背影,其中一个靠在另一个肩膀指着远方与草地连在一起的橙黄色的天。   意境画面都很美,是我喜欢的感觉。   我拿过喷漆开始仿画,宫焕燊拿着相机开启摄影师模式,不放过每一个角度。   “你心情很好?”我问。   “还行。”   “因为小霜?”   良久宫焕燊声音才从背后传进我耳朵,他说:“嗯”   “既然原主回来了,也接受你了,那替身还需要存在吗?”   宫焕燊:“唐沅,我心情还不错,你识点趣。”   “存不存在我说了算,做好你该做的。”   我不再说话。   画满整个断墙,宫焕燊拍出了满意的照片,他说:“接下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没有人会再看着你,这是这段时间给你的真正的自由。”   “谢谢。”   接下来的照片是在酒吧打架子鼓的照片,我绑好头发换上铆钉皮夹克走上台,周遭所有人为我惊呼,他们疯狂喊着我的名字。   唐如新!   唐如新!   这些不是托,是我真正的粉丝。   我对他们展开一笑开始了我的表演。   一共两场,中间结束时间有男性Alpha上台为我送了花,并让我送他一个吻,角落里的宫焕燊站了起来,幽深的眼神越过千万人看向台上的我。   那是警告。   宫焕燊,一个对替身占有欲都那么强的人。   我笑着拒绝了Alpha的要求,给了他一个虚空的拥抱。   下台时我被所有人围在中间。   “如新,给我签个名吧,我很喜欢你!”   “如新,我很和你拍一张照吗?”   “如新……”   “如新……”   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我才得以离开。   熟悉的林肯停在酒吧门口,我拉开车门走上去。   宫焕燊闭眼抱臂坐在后排。   我坐好,宫焕燊开口:“红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   他睁开眼,死死盯着我手上的红玫瑰。   我把花递给他,他接了。   他捻着花干左右旋转着看,目光温柔,“当初我也送了一枝,但他收了别人的栀子。”   “后来那朵玫瑰就像这样……”他握住整个花朵,“被我一点点捻碎,只剩下一个干瘪的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会接受我的玫瑰。”宫焕燊松开手,玫瑰在他手中还好好的,没一点损坏,他把玫瑰递还给我,“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我拿过,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宫焕燊什么都没说,再次闭上了眼。   最后是我与宫焕燊的自拍合照,原照片一脸幸福,可惜我表现不出来。   宫焕燊:“笑吧,像以前那样,像见到姓云的那样。”   我依偎在宫焕燊肩头,努力朝镜头微笑比V,努力把身边的人真想象成云湛。   可是,我做不来。   已经过去九年,我快记不清云湛的面容了,很多事也在渐渐淡忘。   记忆最深的,是我喜欢他。   喜欢他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剔骨也不能让我忘掉。   我对宫焕燊说:“累了,让我休息会。”   他同意:“五分钟。”   这地方是近郊的一条河,河面上架了一道红色木桥,过往的行人很少,不是个很好的景色。   但我能感受到选在这个地方约会的情侣,因为这里清新又宁静。   我在桥下面朝河中扔了两颗石头,溅起一潋潋水波纹。   水波纹中倒映出桥上的两个人影,一黑一红,有些好看。   我仰头看去,两人牵着手很恩爱的样子。   女人指着一边的芦苇丛说着些什么,男人微微偏过头静静听女人讲着话。   女人被男人挡了大半个身体,从我这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   只是,这侧脸太过于熟悉。   好半响,男人转过了脸。   忘掉的面容瞬间全忆了起来,梦里和记忆中虚幻的脸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它与桥上人的面容重合,脑中的弦断了的那一刻,一个声音提醒我,他说:唐沅,你找到云湛了。   唐沅,你找到云湛了。   他就在你眼前。   云湛望向这边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我轻声喊他:“云湛。”   他没什么反应。   我在桥下朝桥上的他挥手,竭力喊出他的名字。   可他……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女人挽着他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桥上离开。   “云湛你别走!”   没人听到我的话。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我左右看了看,从我这地方回到桥上花的时间会比较长,淌过河水比上去追会快很多。   没任何犹豫,我下了河。   边沿处的水还算浅,越往中间水越深,整个画面呈现出很深的绿色,水流湍急,我眼有些花,一步踩滑踏空下陷了进去。   河水没过我的脑袋、封闭我的感官、进入我的肺腑。   窒息的感觉接踵而至,一黑一红身影在我眼前消失。   云湛他……走远了。   我追不上。   我有些累,想先睡一觉,也许睡醒了云湛就在眼前了呢?   睡吧,睡醒了就能见到云湛了。   “唐沅!”   “汤圆!”   “你他妈的!”   两道声音忽远忽近,听着都有些急躁。   我张嘴答应,万千河水呛进我气管,挤压我内脏,好难受,难受到我睡意都消失了。   两道扑通声,有人来救我了。   会是云湛吗?   会是他吗?   一只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又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它们在托着我往上。   呼吸缓过来时我睁眼看向来救我的人,右边宫焕燊,左边朱林。   没有云湛。   不是云湛。   幻想破灭。   我被两人带上岸,跌坐在河边喘粗气。宫焕燊立在一旁冷冷盯着我,朱林顺着我的背担心问:“怎么样,还好吗?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没事。”我咳嗽着回答。   “唐沅,你作什么死?”宫焕燊冷冷开口。   朱林愤怒起身,“你冲他吼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想不开跳河!”   眼看着朱林又要上手,我忙拉上他裤脚,因动作太大,胸腔进风我又大力咳嗽起来。   我呛着风说:“别动手,你打不过他。”   朱林蹲下身拍我的背,“你别激动,好好缓缓。”   腿不虚软后我扒开朱林的手顺着坡上到了桥上。“你干什么,你慢点!”朱林拼命在后面追。   桥上似乎还带着云湛身上的气味,淡淡的檀木清香。   云湛回国了,刚才那人真的是他。   我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找过去。   芦苇小道的尽头是一条国道,此时过道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我在小道这头呼喊出那个几年来不曾出口的名字:云湛。   没有人回应我,吉普车发动驶向远方。   朱林在身后气喘吁吁:“你跑这么快到底要看什么?”   我盯着车辆消失的地方轻轻摇头:“没什么,刚才出现幻觉了。”   太过想念,所有幻想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但那只是我忘记云湛来提醒我的人而已,真正的云湛说过不会忘记我。我确信我喊的声音能足够那人听到,他不答应,那就不是云湛。   宫焕燊出现在身后不远处,他双手插兜,面若寒霜,幽蓝的眼睛死死扣住我的眼神,似有若无的笑容带在脸上,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他说:“唐沅,你发什么疯。”   朱林听了又准备动手,我把他拽到身后:“你别管,完事后我一点点给你解释。”   身上被披了件干的外套,朱林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我走向宫焕燊,与之对视,“可以了。”   他嫌弃地看向我这一身,满脸不耐烦,“就这样。”   我从朱林那拿过我没被淹的手机,打开寻找了一番说:“离这最近的旅馆来去半个小时,现在过去收拾好再过来还来得及。”   宫焕燊看了看表,蹙着眉头朝停车的方向走,我哆嗦着跟在后面。   朱林准备跟上,我让他打车先回去,我完事后会去找他,顺便解释这些年没去看他的原因。   他看着宫焕燊的背影犹豫着,我冲他勉强一笑,“放心吧,他有事求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朱林停住跟上来的脚步,“行,那你快点。”   哄好朱林我大步跟上宫焕燊,朝他道歉:“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宫焕燊冷脸不说话,直到再次回到河边对着相机时他才展露笑容,笑得满面春风。   云湛的面容又清晰起来,就在相机后的不远处笑望着我,目光温柔缱绻。   他说:唐沅,我没有忘了你。   我冲着他笑,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   宫焕燊拿过相机看了看,没有要求再拍一次,很满意的收下了。   接下来的所有照片都拍的很顺畅,场景、感觉都和原版相差不大,不认真看都会以为是连拍的。   所有照片拍完,宫焕燊宝贝似的收好了相机问我:“你有什么心愿没完成?”   ?!   他一脸正经问心愿这个问题弄得我有一些懵,我回答:“无端问我这个干什么?”   宫焕燊:“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我回来便为你实现。”   宫焕燊拍好照片幸福傻了?   我还没说话他再次开口:“好好想,我先走了,让凌嘉来接你。”   也是,跟心上人说好的睡醒了人就在他身边了。   我说:“快去吧,小心去晚了人家生气。”   宫焕燊满脸笑容离开。   照这样下去,我马上能脱离掉替身这个身份了。   想想就开心,朱林出狱了,我也快自由了。   所有都是好消息。 第三十四章 生气的朱林   ================================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朱林就站在身后。我问:“你怎么没回去?”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从你在墙上画画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们。”   也是,不然我掉河里他怎么刚好在附近。   “你跟那人什么关系?”朱林冷冰冰问。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回去了再跟你细说。”   凌嘉很快赶到,下车就拿了个外套把蒙住我的头,急冲冲地说:“怎么站在大马路上,被人拍了怎么办?”   “没那么夸张。”我把外套从头上拿下来。   “你多火你不知道啊,就这么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看了边上的朱林,“还是和别人在一起,万一出了点新闻……”   朱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上了车。   “诶,你!”凌嘉就要去开车门,我拉住他,“他和我一起。”   上了车,朱林又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斜我一眼道:“大明星讲完了?”   我没跟他犟,“说完了。”   他把脸撇向另一边不愿意再搭理我。   回到朱林的公寓,像上次一样,把凌嘉留在停车场我和朱林上了楼,电梯里面贴了镜子,朱林与镜子中的我对视,他蹙着眉说:“你变了。”   这是第一个说我变了的人,我有些好奇,问:“哪变了?”   “薄情寡义。”   我懂了,他这还在记恨我没去看他呢。   我收起笑容,不再看他,“是变了,对不起。”   叮——   电梯到了。   进屋,朱林坐上沙发,仰视站着的我,一脸平静,“说吧。”   “对不起,我这些年没去看你……”   “打住!”他打断我,“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说吧,你和那宫焕燊到底什么关系?”他似乎带着点试探的意味,“真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再过不久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各取所需,所以你需要的是什么又给出了什么?”   他目光幽深,说出的话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想让他知道原因,我选择闭嘴。   朱林来了气,蹭的一下站起来把住我肩膀,“唐沅,你说过会说清楚的!”   他手捏得我肩膀好痛,看来是下了死力。   我皱眉,他放开了手,颓然坐上沙发,小声消沉道:“骗子。”   “对不起……”   “你走吧。”他闭眼仰倒在沙发,用胳膊盖住眼睛,“我们没任何关系了。”   “你真想知道?”我问他。   他没出声,保持着动作没动。   “好,我说。”   “他让我在娱乐圈中红起来,我留下陪在他身边。”   朱林撤开手,赤红着一双眼瞪着我,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   我说:“这就是原因。”   “哈哈哈哈”朱林笑了,连着沙发都在颤动,他缓慢坐起身,抛给我一个嫌弃嘲笑的眼神,“唐沅,你真他妈下贱!老子当年瞎了眼才会帮你。”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说着更难听的话:“那是你自愿的,我没求着你帮忙。”   他笑得更大声,脸色涨得通红,自言自语:“朱林,你又栽了一次。”   末了,他平静下来,笑着看向我:“你不是说对不起我吗,那赔偿吧。”   我问:“你要什么?”   “除了这套房外,再来个五千万吧。”   “行。”我答应。   “大明星就是阔气,这么大一笔钱随手就能拿出来,也难怪会想方设法红起来。”   “不过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分期给?”   “行啊,只不过我不想跟你扯上半点关系。”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张卡,每个月会往卡里面打钱,你不会见到我人的。”   朱林朝我伸手,“拿来吧。”   我把卡放在他手心,他笑着收下,然后说:“那就请唐大明星离开我家。”   走进电梯,我才发现眼眶红了,从里面露出了几滴水。我伸手抹干净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这样做就对了。”   唐沅是不配有朋友的。   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对待朋友。   朱林入狱三年我不曾去看过一眼,全是因为每次到监狱门口我都无耻地做着自我催眠,朱林不会想见到我的,我也没有资格去见他,见到他后该说些什么呢,感谢有他这个朋友为我做的一切?   朱林不想见到我,我害怕见他也害怕这种地方。   所以……就不进去了吧。   每次的自我催眠,终于成功把结果变成了是朱林不愿意见我。   朱林不愿意与我见面,并不是我不想去看他。   我不仅没错,还心安理得的把错误怪在了别人身上。   如果不是掉进河中看到朱林把我捞出来受到了刺激,我怕是永远也记不起来。   自始自终,我从未踏进监狱半步。   唐沅,一个卑劣到骨子里的人。   还配拥有好朋友吗?   不配就放过人家吧。   回到车上,凌嘉明里暗里看了我好几眼,我闭上眼靠上椅背,有气无力道:“有事就说。”   “闹崩了?”   “嗯。”   “闹崩了也好,至少宫少不会再用他威胁你了嘛。”   “你一天倒是知道得多。”我揉着太阳穴,“不聊其他了,说工作吧。”   “上次往后推的通告那边人在催了。”   我问:“做什么?”   凌嘉单手拿过手机扒拉了一下,“事情太多记不住,发你手机了,自己看看。”   看着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我突然想起之前说要给朱林买手机来着,又给忘了。   看,我对朋友可真好。   没有一件事是能记住的。   “拿着手机发什么愣呢,快看啊。”凌嘉从后视镜中望着我。   我点开消息,“正在看,别催。”   “要求给一部电影创作主题曲?”我看了消息问凌嘉。   凌嘉:“我想起来了,这个是在很久之前就谈下来的,就是让你以歌曲的形式叙述出整个电影。”   我又看了一起发过来的故事梗概和主人公的生平事迹,“这个时间会有些长吧。”   “是有点长,不过那边也只是问你在准备没有,现在电影才开拍,留给你的时间也挺多的。”   故事只有一个梗概,讲的是底层人荀光通过自己努力成为一代巨商的故事。   我又大致看了荀光这个人物的介绍。   荀光自小从小父母双亡,带着一个弟弟每天以捡垃圾为生,在流浪路途中被不正规的福利院收养,院长每天用弟弟威胁他去偷去抢,荀光为了弟弟走上违法犯罪道路。   但弟弟终究没能被保住,荀光在要杀院长报仇时遇到了一个警官,警官救赎了他,从此荀光走上了正道,之后靠着一双手打拼出了一个商业帝国,走上了人生巅峰。   看完我脑中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既然主人公叫荀光,那主题曲名也叫《寻光》好了。   五分钟不到,歌曲名被我定了下来。   “不过只知道这么一点还不够,接下来应该不忙吧,电影在哪拍,我可以现场交流看看不?”   凌嘉:“行程很多,不过嘛就这个价钱给得最高,听说拍摄地是在江城,你如果真确定要去的话,我待会就去跟那边负责人联系。”   我放下手机靠上椅背,“嗯,联系吧。”   宫焕燊不在家我自然也不用继续住那栋别墅,我所有钱都给朱林了,只能拜托凌嘉给我找房子。   凌嘉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去别墅接我。   管家在一旁疑惑地看着,问:“你这是要去哪?”   “宫焕燊都说给我自由了,我想去哪就去哪。”   “那不行。”管家抢过我的行李箱,“你去哪都行,但必须回来住。”   “宫焕燊没要求这个,你可以打电话问他,看我能不能走。”   管家真打电话去了,我让凌嘉把行李搬到车上。   挂掉电话管家一脸落寞向我走过来,我语气不好:“我能走了吗?”   他点点头,沉下脸看着我离开别墅,他那表情像是舍不得我一样,盯得我后背发寒。   管家对我哪有那么深的感情。   该不会把我当成他儿子了吧?   啧,一个两个都不正常,得快点离开。   上了车,凌嘉说:“荀光电影那边回话了,说是可以过去。”   “行,找好时间就过去吧。”   接下来两天,凌嘉带着我去录了几个大大小小的节目,忙完总算是留下来一两天的空闲时间。   休息一天后立马飞到了江城,来接的工作人员是个干练的女Alpha,叫李妍。   坐上车,李妍说:“唐老师奔波而来,先去酒店休息吧,等老师休息好了我再给您约编剧老师。”   来到这就要听人家的安排,我点头同意,“麻烦您了。”   酒店也是剧组安排的,说是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住在这,方便。   李妍一路把我送回房间,“那唐老师您先休息,有事找我就行,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   凌嘉退了出去:“你先休息,我就住隔壁,有事打电话。”   看他连轴转了好几天,在飞机上就哈欠连天,现在更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点头:“快去睡吧。”   我不是很累,洗了个澡便躺上床玩手机。   首先输入的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的依旧是些不相关的人物。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我无聊点着手机屏幕,突然想到我已经到江城了虽然没和编剧老师具体沟通,但最起码还是要对电影先有一个了解。   删掉那两个字,我在搜索栏上输入了荀光电影四个字。   首先跳出来的是一波荀光开机的文字介绍,没什么能用上的,我继续往下划拉,出现的是主演职员表,导演梅寇,编剧于海澜,男主顾胤,女主谢淼。   每个人都配有照片,但我好像眼花把顾胤看成云湛了。   我坐起身把那张小图点开,加载图片那几秒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很久,云湛出现在我手机屏幕上。   凌冽的五官,深邃的眸眼以及浅薄的嘴唇,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   云湛没变,只是等比例长开了。   心脏没规律的急速跳动着,随时准备从内里蹦出来,握着手机的指尖抖得像筛糠,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不是幻觉也没有眼花,云湛确实出现了,我真的找到了他。   抑制不住的欣喜侵占了我,打电话的手几乎拿不住手机,我用双手拿着手机拨通了凌嘉的电话。   凌嘉接电话的速度太慢了,我冲出房间去敲他的门。   砰砰砰——   敲门声很大,但我只听到了我的心跳声,它在突突的跳着,昭示我的兴奋与喜悦。   凌嘉打开门,我扒着他手臂问:“把李妍的号码给我。”   “怎么了?”   我抢过他还没来得及熄屏的手机,找到李妍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接通我立马接话:“喂,我是唐如新,请问现在剧组是在拍戏吗?”   “是的,正在拍。”   “顾、顾胤也在吗?”   “在。”   “我、我能去片场看看吗?”   “稍等,”李妍说,“我问一下导演。”   电话那头变得有些吵闹,片刻后李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唐老师,导演说可以,我马上就来接您。”   “不用不用,你把位置发我就行,我自己过去。”   “那好吧,地址我马上发您。”   “谢谢谢谢。”   凌嘉一脸不解:“怎么突然要去片场了?那你等等,我先去租辆车。”   “不用,我打车过去。”   李妍的位置发了过来,我拿着凌嘉的手机回到房间穿好鞋立马进了电梯。   凌嘉后脚跟了上来,“干什么这么着急?”   我控制不住笑说:“我找到他了,他就在片场,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谁呀?”   凌嘉知道云湛,也知道我在燕都皇家艺术学院里的所有事,没什么可瞒的,我说:“云湛。”   他似是想起了这个人,而后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记他?”   有些人,是忘不掉也不能忘的。   我看着手机上的地址没回他。   “当初你俩的事在学校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一出事他转眼就出了国,也是个薄情的人,你记他这么多年值得吗?”   “不怪他,是我的错。”   φ火gewoci¥推荐   是我没做到答应他的事,是我没有信守承诺。   所以这么久才找到他,这是他给我的惩罚。 第三十五章 云湛的未婚妻   ==================================   车很快停在酒店楼下,我坐上去报了地址,司机师傅转过头问:“你是那个唐如新吗?我女儿特别喜欢你,天天在家里放你的歌,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女儿过几天生日了,想送给她当礼物。”   我笑着随口应了下来:“可以呀。”   随即师傅递过来一张白纸,被凌嘉拦住了,“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在白纸上签名。”   师傅一脸落寞:“那怎么办,我没有准备照片。”   “没事。”我朝凌嘉说,接过师傅手里的纸,问:“请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黄玲玲。”   我在纸上写上:祝可爱的玲玲生日快乐——唐如新。   拿给师傅的时候,师傅笑得合不拢嘴。   师傅一直再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全是凌嘉在交流,我注意力全在手机顾胤的资料上。   顾胤,2010年11月3日出生于南湖江城,男Alpha演员,毕业于Y国电影电视学院。   19岁参加Y国影视选秀节目《The birth》获得总决赛第三名正式出道;同年参演电视剧《The city of ideal》……   网上关于云湛的资料全是他那些年在国外的消息,原来他没有去当初计划的那个国家,是去了另一个,并在那边出道了,并且不温不火摸排滚打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年上半年才凭借一部电影男三火了起来。   他一直活在大众视野下,只是我忘了身为一个艺人会改艺名。   我永远只注意到云湛这个名字和他当时想去的国家,我看遍了那个国家大大小小的电影电视剧,却没曾想他换了地方换了名字。   找不到他是我活该。   “到了。”凌嘉把我推回神,“下车吧。”   片场是栋商业大楼,此时除群演外过往的行人已经被清空。为不影响拍摄,李妍等在路口,见我下车带着我从另一边进了导演所在的拍摄中心。   “导演,唐老师来了。”李妍说。   导演:“嘘,别讲话。”   李妍给我拿了把椅子悄悄在我耳边说:“导演拍摄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编剧老师也正在忙着,您先自己看看。”   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云湛的身影,我问李妍:“我想请问一下,顾胤老师在哪啊?怎么没见着他?”   “唐老师你找顾老师是因为……”   李妍的眼神带着疑惑与探究,我说:“我是他粉丝,就想来看看他拍戏的样子。”   “哦,这样啊。”李妍指着监视器,“那个就是。”   我看过去,监视器上是个布偶熊,手里拿着一大沓传单发给过往的人,有的会接有的会不耐烦的略过。   但布偶熊一直很有活力,在烈日炎炎下不停的变换花样吸引人群的注意,没过多久来了四五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对着布偶熊拳打脚踢,肆意嘲笑。   布偶熊的头在那些人的暴打中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张桀骜坚韧的脸。那人看着和在边上欢呼嘲笑的人一般大,甚至是更小,他脸上汗液连连,湿透头发滑落下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进肿胀的布偶身体中。   这是顾胤也是云湛。   白亮的日光通照在他身上,却不及他自身光芒的一分。   云湛,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着光的。   “咔!过了。”   造型师很快上前脱下他身上的布偶服装,云湛就像是泡过水一样,浑身衣物湿透甚至还在往地上滴着水。   他伸手把额前湿答答的头发往后顺,成了一个十分性感的大背头。   周围的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我的妈呀,顾胤这也太帅了,多看一眼我都感觉要沦陷。”   “谁说不是呢,平时高冷得都不敢靠近,现在这样根本招架不住啊。”   “可算大饱眼福了,不枉我在这熬这么久。”   ……   云湛神色平静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我盯着那张脸不自觉站起身,所有云湛朝我走来的梦好像正在实现,云湛他真的在一步步走向我。   我向云湛靠近,凌嘉在身后拉着我,“你控制着点。”   云湛已经到了导演旁边,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声喘息,“导演,还行么?”   导演笑得爽朗:“非常好,这天太热了,先休息吧,待会再拍下一条。”   我走近两人旁边,“梅导您好,我是唐如新。”   梅寇笑着与我握手,“刚没顾上你,不好意思了。”   “没有没有,是我贸然打扰了。”   我转向云湛,“云……”   意识到不对,我马上停住了。   “顾、顾胤,你还记得我吗?”   他皱着眉,带着些许疑惑,“你是?”   “我是唐……如新,你的粉丝。”我扯出笑,“几天前在郊外的红桥上,我见过你的。”   导演在一旁欣喜问:“你们认识啊?”   云湛一脸漠然:“没印象,不认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去准备下一场了。”他从我身边经过,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我准备追上去,凌嘉拉住我,小声在耳边说:“人家都不记得你了,你还缠上去干什么?”   我看着云湛的背影,“真不记得了吗?”   明明说过不会忘记的。   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编剧于海澜找到我,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   凌嘉在一旁把我拍醒,我对编剧抱歉笑笑:“不好意思。”   “没事。”她说,“我们找个地方具体聊聊?”   地点是附近的一个咖啡馆,于海澜定了一个单独的小包厢,从进门起她就在讲这部电影最初的灵感来源,以及会选择顾胤的原因。   其余的我不怎么感兴趣,听到顾胤我聚起了精神,问她:“为什么会选择他来演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呢?”   “看来你对我们男主角挺感兴趣的。”她喝了一口咖啡说,“很简单,因为他和荀光的各方面都很相似。”   “从小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即使没有一点成绩不知道未来如何他始终都没放弃,荀光是这样,顾胤也是这样,他们太相似了,有时简直像是一个人,这个剧本这个人物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我问:“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了解。”   于海澜说:“因为很多年前我在国外见过他,那时我还在念编剧专业,跟着剧组实习时偶然见过他为了一个角色差点死掉的样子,从那一刻开始,我脑袋里出现了荀光这个人物,直至这么多年,我才完成这个剧本。”   “差点……死掉?为什么?”   她看着我笑,“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如果想知道你还是去问他本人吧,关于荀光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可随时问我。”   “辛苦于老师了。”   “都是为了荀光,我也想我的这个作品能有一个适配度高的主题曲,不想留下一点瑕疵,所以还是麻烦你了。”   “感谢剧组的信任,我会尽力的。”   我跟着于海澜一起回到了片场,这是我要求的,想深入了解这个作品。   我问了李妍顾胤在的地方,她说:“现在可能在房车上休息吧,不过最好不要去打扰,顾老师这人不怎么爱和别人来往,挺冷的一个人。”   我表面答应着,但还是找到房车走了过去。   手还没碰上车,一个小姑娘叫住了我,“你谁呀?”   我转过身问她:“顾胤是在这里吗?”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捂住了嘴,眼睛里流露出惊喜,“呀!你是……”意识到声音大了又立马降下来,“你是唐如新?”   我点头:“嗯。”   她高兴的跺脚,“我是你的粉丝,我可喜欢听你的歌了。”   “谢谢。”我指着房车,“顾胤是在里面吗?”   “在在在,你找他吗?我进去问一声。”   “谢谢。”   小姑娘蹦蹦跳跳打开门进去了,没过多久她撅着嘴一脸失望地走出来,“对不起啊,老板说他不想被打扰。”   她表情比我还失落,我安慰她,“没事,我等他愿意见人的时候再来。”   凌嘉过来把我拉远了,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一个劲往上贴什么,你俩现在都是有名气的人了,万一传出点什么可又得忙活一阵,你…………”   我没什么心情,认他数落,他说完我才随口小声应了句:“传就传,我巴不得能传出点什么呢。”   凌嘉被我气得够呛,“你巴不得你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人家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你可别给我惹事。”   “未婚妻?”我被这消息砸得有些懵,“谁呀?”   “和他一起回国的,也是一个演员,叫王什么来着。”他想了想说,“哦,王珏。”   “王觉?哪个王觉?”   凌嘉把手机递给我,“喏,就她,还挺有名气。”   手机上是一个干练的女人形象,那张熟悉的脸隔着屏幕与我对视。   那人是王觉,成了大明星的王觉。   可是她怎么就成了云湛的未婚妻? 第三十六章 王觉的遭遇   ================================   这个问题在几天后得到了答案。   自从知道云湛在这个剧组拍戏后,我像是这个剧组的演员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片场,刚开始大家见到频繁出现还有些疑惑与惊讶,但时间一长就没有多少人注意我了。   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云湛不是很愿意和我讲话,我几乎找不到能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   只能天天在片场等,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时机。   这天云湛只有上午有戏,在他回房车的路上我跟在了身后,或许云湛知道,但他没说什么。   进到房车,他把生活助理支开,我欣喜喊他:“云湛,你还是记得我的吧?”   他给倒了杯水,眼神里全是寒意:“唐先生,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但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打扰到了我工作。”   我固执叫着他:“云湛,我是唐沅啊,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渐渐透露出不耐烦:“我不认识什么云湛,请你认清楚,我是顾胤。”   “你就是云湛,我不会认错的。”   生气时熟悉的神情,烦躁时捏前额的动作,以及他身上熟悉的檀木清香,这一切都在证明我没有认错。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云湛。   “你……”   他想说话,但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房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大红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性感妩媚的声音热情似火:“阿胤,我来探班啦!”   我转过身,王觉明媚的脸出现在眼前,我不自觉叫出声:“王觉。”   她先是一愣,而后对我展开了一个明艳的笑容,“唐唐!”   我说:“是我。”   她把花硬塞进云湛怀里,对我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我还说忙完这段时间就去找你呢?”   我扯出笑:“是啊,真巧。”   王觉放开我,视线在我和云湛身上来回转了转,一脸疑惑问:“你们认识?”   不想再从云湛口中听到不认识三个字,我赶在他之前回答:“我在给这部电影作主题曲。”   “对啊唐唐,你现在可是著名歌手了,可真厉害。”他挽上云湛的胳膊,“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现在叫王珏,王玉珏的珏,是个演员,这位是我未婚夫顾胤。”   两人恩爱的场面太过于刺眼,再继续待下去一秒我怕会控制不住冲上前问王觉:为什么他变成了你未婚夫,明明我认识他比你早,明明他说过将来病好了会追我的,凭什么到最后你成了他未婚妻。   我控制住脑海中的想法,努力保持着正常,“那你们俩先聊着,我先去忙了。”   “等等,”王觉拉住我的手,“三年多不见待会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   “唐唐!”她打断我。   “嗯,怎么了。”我努力保持着微笑。   “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她撇着嘴,“当初明明说好了我们红了以后不能忘记彼此的,才三年你就忘了?”   “没忘,只是……”   只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喜欢的人的未婚妻?   无论哪一个我对你的感情都不纯粹了,我除却羡慕就只剩嫉妒和恨,羡慕你是云湛未婚妻,也嫉妒和恨你是云湛未婚妻。   王觉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只是什么,唐唐你说话别说一半啊。”   我拨掉她拉着我的手,“只是我现在有点忙,要不改天再约吧。”   “哦,这样啊。”王觉满脸失落。   “别人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吧。”云湛过来揽住王觉的腰,眼神直勾勾盯着我,眼里是浓浓的警告。   警告我别再去打扰他。   我突然很不甘心,为什么云湛对别人能温润似水,对我就永远不睬不理,为什么偏偏就忘了我。   我冲云湛一笑,转而对王觉说:“好吧,一起吃个饭。”   王觉是真高兴,丢掉云湛挽上我的臂弯,给我说着她出国混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王觉订了一个高档餐厅的包厢,她与云湛坐一起,云湛细心关照着她的一切,整理座椅,端茶倒水,把温柔绅士体现到了淋漓尽致。   曾经云湛也是这样对我的,给了我他所有的好,所有的偏爱,可是现在,他在为别人做着这一切。   而我成了旁观者。   饭菜上桌,云湛细心为王觉挑着鱼刺剥着虾。   王觉冲着云湛眯着眼笑,一脸幸福地说着谢谢。   这场面太过温馨恩爱,我努力扯出微笑应付着王觉时不时问出的问题,眼神尽可能的不往对面看。   只有专注吃着面前的食物才能让我保持镇静尽量不失控。   “唐唐你别光吃面前的菜啊。”王觉起身把盘子里挑好刺的鱼肉和剥好的虾放到我面前,“吃吃这个,很好吃的。”   是很好吃,可这是云湛为你剥的。   那就不是那么好吃了。   云湛越过圆桌看向我,眼神里盛着火气。   是在怪我打扰他俩了吧。   我把盘子推回去,“你吃吧,我不吃这个了。”   王觉端着鱼和虾问:“是因为那次被鱼刺卡了,所以不吃了?”   我懒得找借口,嗯了一声。   “那好可惜。”她坐回原位开始跟云湛分享我被鱼刺卡着的事。   “你是不知道那次真把我吓死了,幸亏有宫先生在,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她问云湛,“宫先生你知道吗,就特出名那模特家里也特厉害。”   云湛给王觉添了饮料,回应着她:“嗯,略有耳闻。”   我不再想听到她给云湛讲我的曾经,便打断了她:“说说你和顾胤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又怎么订婚了呢?”   王觉脸上的笑很快沉下来,犹豫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个嘛”三个字。   她看向一旁的云湛,云湛用手轻轻地揉了下她的头,“别说了,吃东西吧。”   云湛温情的眼神瞬间变换成冷若冰霜,我被他紧紧盯着,不敢有一点动作。   见威慑够了他才淡淡开口:“打听人家隐私可不是个好习惯,你说是吧唐先生?”   “是。”我不再说话,专心吃着碗里的饭菜。   饭吃到一半云湛被经纪人叫走了,饭桌上就只剩下我和王觉。   “唐唐,”王觉替云湛道歉,“刚刚阿胤说的话你别放心里去,他就是那个性子,不怎么会跟人相处,说话也很容易得罪人。”   “怎么会,”我摆出八卦的表情,“所以能给我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王觉为难的皱皱眉,不是很愿意说,我静静等着她,并没有因为她不想说而选择换个话题。   许是觉得拗不过去,她朝我一笑说:“其实我和阿胤的相遇不是很美好。”   “我当初跟的那个人和黄友德有关系,所以也跟着受到了牵连,他逃亡途中嫌我是个累赘,把我顺手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富商,那富商有暴力行为,我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像是陷进了那段回忆眼眶泛上了红晕,身体也在微微发着抖,说出的话带着恐惧的颤音。   我为了自己的私欲勾起了王觉对过去的恐惧,我卑劣至极。   王觉还想说,我打住她:“对不起,别说了。”   她对我温柔一笑:“没事,都过去了。”   “在富商那待了两个月后我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去,因为护照和身份信息被扣押的原因,我只能偷渡去了Y国,我靠乞讨挣来的钱办了一个假身份,混进了当地的剧组当起了群演,也是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了阿胤。”   “那时的阿胤还只是个配角,比我们群演混得好点。但那边普遍瞧不起Z国人,所以他和我一样也经常受到欺负,因为频繁的被欺负所以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在我假身份暴露无处可去时是他收留了我。”   “后来嘛,也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好在我们熬出来了。”她感概着,“虽然我和阿胤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我坚信我们只属于彼此。”   在他说到云湛时,脸上流露出的全是幸福与满足,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云湛,甚至不亚于我。   也是,云湛那么优秀是个人都会对他动心,更何况是在那种情况下。   我说:“这么多年辛苦了。”   她笑得欢畅:“是有点,不过我还是幸运的,也许前面的苦难是对我遇见阿胤的考验呢,因为有了苦才有后面的幸福,这样想想,过去那些事就不算什么了。”   她把问题抛给我:“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说:“我还好,一路顺风顺水的。”   “我们都实现了当初的愿望,真好。”她给我夹菜,“不过我感觉你变了。”   “哪里变了?”我顺口问她。   “怎么说呢……”她咬着筷子尖想了想,说:“我莫名感觉你对我有一种敌意,还总是似有似无的,总之就怪怪的。”   我笑着哄她:“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对你有敌意,就是好些年没见,突然遇到相处还有点不适应。”   “这样啊,那我们得快点熟络起来,又回到从前那样。”   王觉一个劲的给我夹菜,我看着她满脸真诚的笑容心里不是滋味。   她说得对,我因为云湛对她抱有敌意。   我真是个无耻小人。   可我……好像控制不住。 第三十七章 病情初犯   ==============================   与王觉分开凌嘉接我去参加了一个手表品牌的发布会。   手表是今年新出的低奢品牌,虽然小众但代言费是真的高,凌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大饼拿下。   会场极度高调奢华,但设计师似乎没把握好尺度,整体装潢配置都极具一股暴发户气息。   不过我只是个卑微的乙方,凡事心里想想就过去了。   现场来了我很多粉丝,主持人还在预热阶段他们就在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   “唐如新!”   “如新快出来啊!”   ……   叫喊声一波高过一波。   主持人把过程走完,轮到我出场唱歌。   一曲毕,主持人开始cue我,我带着笑对手表一通夸。   这个环节结束主持人满意进入下一个环节。   “现在是提问时间,如新可要如实回答哦。”   我:“嗯。”   “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写歌吧,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能忙的了。”   “第二个问题,下一张专辑大概什么时候出呢?”   “这个暂时还没准备,可能明年吧,毕竟今年没剩下几个月了。”   “那如新平时喜欢吃什么呢?”   “什么都还挺喜欢的,口味的话比较偏辣。”   “下一个问题,你经常戴的饰品能分享一下吗?大家都想拥有你的同款。”   可算是到正题了,我咧开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向台下的人展示着我手上亮晶晶的手表,“那当然是翡域了,翡域这块表我戴很久了,表带柔软舒适没一点异样感,而且……”   提前背好的台词说完我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搞砸,不然合约上的尾款就拿不到了。   这也算是我参加节目以来说过最长的话,台下我的粉丝观众都愣愣地说不出话,直到主持人拍手鼓掌他们才跟着哄喊出我的名字。   “那么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如新你现在手上戴的是我们翡域的唯一一款情侣手表,那么请问如新另一块你打算送给谁呢?”   这个问题是临时问的,上台之前我没在台本上看过。   我拿着话筒,冲着摄像机一笑:“这个嘛,大概率会送给喜欢的人吧,不过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收。”   现场一片哗然,主持人还想追问,我摇头后顺势跟着凌嘉下了台。   接下来是内场的酒会,我被安排在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酒桌上的人端着酒纷纷上前恭维,我一一应付了过去。   在找卫生间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静坐在酒桌上接受别人的劝酒。   上卫生间的脚转变了方向,我朝那人走去。   在服务员托盘中拿了杯酒我弯腰碰了一下方天翔的酒杯,“方总,我敬你一杯。”   他转过脸,我轻晃酒杯示意他喝下,他微皱着眉迟疑地叫出我名字,“唐沅?”   “我是唐如新,”我喝下杯子里的小半杯酒,“方总好久不见。”   “一起聊聊吗?”我问他。   他带我去四下无人的阳台吹风。   “你怎么在这?”他问。   “我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方总不知道?”   “我每天生意场上的事都关注不过来,哪知道这些。”方天翔后退几步手撑着下巴打量我,“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是有点明星的样子了。”   “难得方总还记得我。”   他笑笑:“哪能不记得,你可是能为阿湛豁命的人。”   我静静看着他。   “不好意思,”他道歉。   “没关系,这是实话。”   方天翔朝会场里张望着,显然是不打算在这继续跟我叙旧情。   也难怪他不耐烦,我俩本来就不熟。   我问出最想问的问题:“既然你都记得我,那云湛怎么就把我忘了?”   他惊愕了一秒,随即立马沉下脸,又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我就知道有内情,忙问:“出了什么事?”   “当初刚出国没多久阿湛就被他外公发现了,他为了不回国就脱离了云家,那段时间他药物被停身体免疫力下降生了一场病,后面又动了一场大手术,手术醒了后就忘掉了国内的所有事。”   他感叹一声:“我过去看他的时候他连我都不认识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和他重新成为朋友。”   “所以不是他不记得你,”他向我解释,“是他生病了。”   “是这样吗?”   不是他不记得我,只是他生病把所有人都给忘了,并不是只忘了我一个。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千真万确,骗你我就被雷劈。”   “谢谢你告诉我。”我离开阳台去到卫生间。   墙上镜子中的唐沅有些恍惚,愣愣的,呆呆的,看着像是灵魂出了窍。我对他说:“你别难过,他不是不记得你,只是生病了。等他病好了就能知道你是谁了,而且他说过他病好后就会认真追求你,让你做他一个人的Omega,所以你别害怕,会有那一天的。”   他哭丧着脸,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是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我愣怔失神:“是啊,他已经有未婚妻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镜子中的唐沅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瞧着我,我看过去他嘴角轻微往上勾出一个小幅度,看着邪恶又可怜,他凑近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要不杀了那个女人吧,杀了她云湛就不会跟她在一起,就只属于我们了。”   我推开他:“她是我朋友!”   “可是她抢了云湛!”镜子里的人发了疯,他癫狂地砸着镜子,想从里面出来,“抢了云湛你知道吗?那可是你最爱的人,你忍心看着他把你忘掉和别人双宿双飞?”   “唐沅,你做不到的,你爱他,你发了疯的爱着他,你不想他跟别人在一起,一点也不想。”   “所以,听我的,杀了王觉吧,杀了她云湛就是你的了,杀了她吧,你做得到的。”   “杀了她吧……”   “杀了她……”   “杀了她……”   念咒般的声音在我身边环绕,不停地搓磨着我,我好烦躁。   太烦了。   我警告着镜子里那个已经疯了的人,“别说了,你闭嘴!”   “杀了她吧唐沅,你做得到的。”   “我叫你闭嘴!”我揍上他的脸,哗啦一声,他可算消停了。   镜子碎了一地,万千碎片倒映着我的身影。   杂乱的头发,血红的眼睛以及苍白干裂的嘴唇……   碎片中倒映着的人陌生又熟悉,我快分不清他到底是我还不是我了。   “啊,唐老师?!”门口传出一声惊呼,“你怎么坐在地上,需要帮忙吗?”   我转向门口的人,祈求他:“我经纪人叫凌嘉,你能让他来接我吗?”   凌嘉很快赶到紧急处理了我不停滴血的手,他把我扶到了车上,我终于离开了这偌大的交际场。   “凌嘉。”我喊着驾驶座上的人。   “嗯。”   “我好像生病了。”   “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摇头:“医院医不好,是我心坏了,医院给不了我一颗好心。”   “不过我好像一直都坏,害了好多人,现在……”   现在,又想杀掉朋友。   -   凌嘉带我去医院处理手,护士拿酒精消毒时我求着她能不能不消毒,我怕疼。   护士看着我,温温柔柔的说:“怕疼就对自己好点,别这么糟蹋啊。”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我把手递上前,“来吧,我忍着。”   护士笑了,处理我伤口的时候很轻。   疼痛减轻了不少。   从医院出来我手被包成了粽子,俨然成了个没有手的残疾人。   回到酒店,剧组所有人都还没回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剧组出事了。   一个主演在去剧组的路上出了车祸,伤势很重,正在医院抢救。问清楚不是云湛后我才松了口气。   因为这是剧组停拍了两天,后续事宜处理好了才商量选演员重拍角色戏份的事。   在主创人员挑选演员时我自荐了。   “我曾经跑过很多龙套,对演戏也有一定的了解,我知道电影要求很高,我可以试戏的,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机会。”   导演编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云湛一脸漠然,墨黑瞳孔直直盯着我,那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当初他在窗下看我时的眼神,阴深恐怖。   我不害怕,只觉得亲切。   因为我又见到了他熟悉的一面。   我冲着他笑:“可以吗?让我试试戏。”   编剧跟导演点了点头,纷纷把目光给到云湛,云湛站起身,淡漠地扔下可以两个字。   云湛人真好。   “那你好好准备吧,”编剧离开前说:“两天后我们统一试戏。”   回到酒店,我敲响了云湛的房门。   怕他从猫眼处看到是我后就不开门了,我敲了门就侧贴到了一旁的墙边。   没过多久门开了,云湛眉皱得很深,一脸的不耐烦,“你想干什么?”   “谢谢你同意让我试戏。”我把捧着的薯片递给他,“给你最爱的番茄味薯片。”   他眉间皱得更深,看我的眼神由不耐转为厌烦,漠视我送上去的零食,他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喜欢吃吗?”我失落,“可我们当初无聊时我喂你吃东西,你最喜欢的就是它了。”   “唐如新,你要发疯找别人去,我看在你是我未婚妻的朋友才听你在这胡言乱语。”   未婚妻。   一个刺耳的称呼。   忽略它。   它就不存在。   我继续把薯片递上前,“听说你是生病了才忘了我,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你把这薯片吃了吧,吃了或许就能记起以前的味道了呢?”   “唐沅!”他拍掉我手上的薯片,“别再发疯了!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是顾胤,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云湛!”   “你听明白了吗!”   他手打到我还没愈合的伤口了,好疼啊。   我双手捡起已经碎掉一半的薯片,抱在怀里进了电梯。   没关系,慢慢来,他会记起我的。   试戏是现场抽场次,前面的人表现都还可以,至少导演和编剧看上去都挺满意的,云湛依旧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他的态度如何。   轮到我上场,抽到的是与荀光的一场戏。   我要饰演的反派是福利院长的儿子余赫,余赫是一个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的人物。   他起初各种欺负羞辱荀光,后来与朋友打赌说要把人拿下后便开始了追求之路,无奈荀光眼里心里没半点他的位置。在各种阴损手段用尽依旧没能得逞之后,他因爱生恨做出一系列损人不利己的事,最终落得了个把自己作死的下场。   而我抽到的就是给荀光下药蓄意勾引的一场戏。   看着云湛冷冰冰的脸,我问导演:“能不能换一场?”   导演接过纸条一看,摇摇头:“不行,这场戏要看的就是性张力,而且如果换了对前面的演员也不公平。”   我说:“行吧,那还得劳烦顾老师给我搭戏了。”   云湛理了理袖口,坐到了一旁,“我累了,换个人吧。”   导演:“那就换林逸来给如新搭戏。”   我没明确表示拒绝,但和林逸搭戏时,我这也不顺那也不顺,把现场的人看得直皱眉,云湛更是起身要走,说我这种人压根就是把演戏当成儿戏。   我大着胆子把他扯倒在沙发上,叫林逸的人顺势走开,我半倒在云湛身上,把嘴巴慢慢移到他耳垂位置,小声说:“你别那么快下结论嘛,现在才刚刚开始呢,况且这种事我也只对你做得出来。”   “你……”   我用结痂的手指按住了他冰凉的唇,转头对一众观众笑:“顾老师愿意给我搭戏了,我们现在就开始。”   云湛身体很僵直,我手从他的背部游移到后颈,在摸到那个软的地方时,我停在那个地方轻柔地打着圈,他墨色眸子里面平静无波的看着我,我使坏用力按了下去。   他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我顺势说出台词:“难受吗?难受就对了,你平时不是高傲吗?现在再高傲给我看看啊。”   云湛眼里的怒火灼烧着我,我身体往上,一个虔诚的吻落在他眼上,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睫毛在我唇上颤动的模样。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在你一次次拒绝我的时候,你说你当初从了我该多好,就不会有后面这几档子的事了嘛,可惜你傲气,我都做到那个地步了你还看不上我,所以现在你也别怪我了,你得为你的傲气买单。”   我手从他后颈慢慢挪移他下巴,在那凌冽的下巴处我再次印上我的嘴唇,甚至张嘴轻咬,云湛的手锢上了我的腰,力气大的甚至是想把它掐断。   我把身体往下挪,亲在了他喉颈间的突起。   可惜那突起一动不动。   “没感觉吗?”我轻笑出声,坐到了他腰腹处,伸手去解他腰上的皮带。   可我没经验,不得章法,成了乱摸。   云湛按住我的手,仰躺的身体瞬间坐了起来,距离一下子拉近,我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眸,我弯下眼对它们打招呼。   鼻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我稍微往前一点,它们就能亲密接触,可在我往前探去时,它往后退了。   我把手从云湛皮带中抽出,越过肩膀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背。   再次移到他耳朵的位置,我说:“你知道我这样是跟谁学的吗?”   云湛没任何反应。   “当初有人跟我说过,勾引人的时候就得想着喜欢的人。”   “而勾引喜欢的人,好像真的就能无师自通。”   “跟我说这话的就是……”我在他耳边轻吐一口气,“王觉。”   何其滑稽,当初从她那学来的,现在正用到了她未婚夫身上。   我笑着朝门口的那抹红色打招呼,她同样还我一笑。   “咔!”   我被丢在了地上。   王觉从门口走进来挽住云湛的臂弯,她含笑着朝我伸手,“我拉你起来。”   我把手递给她,“谢谢。”   她弯起唇角:“朋友之间这么客气干什么?”   说完她转向云湛,细心整理云湛乱掉的衣服,“你们演得真好。”她轻柔地责备,“阿胤,你看你都出汗了。”   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一寸寸擦过云湛的脸、脖颈和手。   末了,她满意地说:“现在好多了。”   看着她把一切做完,我才看向导演和编剧,“梅导、于编,我可以吗?”   “这个……”   “不行。”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导演的讲话。   我看向云湛:“为什么不行?”   他没理会我,继续说:“总之,这就是我的态度。”   说完他牵着王觉大步离开。   我盯着他俩交缠在一起的手笑了。   不行吗?   可我偏要得到这个角色。   这次,就算是你反对。   那也没用。 第三十八章 脑袋里的另一个我   ======================================   第三日,李妍通知我没被选上,现在戏马上就要开拍了,明里暗里劝我离开剧组。   我问李妍是我要求真达不到吗?她犹豫半天说不是这个原因,是剧组要考虑对手演员的适配度。   我打断她:“那天我看梅导和于编都挺满意的,所以是不是顾胤否了我?”   她嗫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知道了。”我向她道歉,“打扰到你们了,抱歉。”   这声抱歉不仅仅是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   也包括我后面要做的事。   李妍离开后我拨通了通讯录中那个从未拨过的号码。   三声“嘟”后,电话被挂断。   我继续按下拨打键,这次接通了。   “有事说事。”宫焕燊说出的话冰冷刺人但语气却夹着笑意。   看来他进展很顺利,我离解脱的日子也不远了。   但在解脱之前我还需要做点事,如果这次不下手,以后再想可就不怎么有机会了。   我说:“想借你权力办点事。”   “什么?”   “我看上一部电影,但他们并不打算用我,所以……”我问:“能帮我吗?”   “闲的,知道了。”   我再次被挂电话。   不过没关系,事是成了。   现在宫焕燊心思全在他心上人身上,我这通电话大概率只是需要他打个电话说句话的事情,至于剧组是干什么的,由什么人演,他多半是不会关注。   不过知道了也没关系,但还是这样最好,麻烦少。   想来我也真是下贱,当初最不愿意的就是与宫焕燊扯上关系,也不屑于依靠他拿资源,而现在却要为了一部电影上赶着去求人。   讽刺滑稽又可笑。   但我能够原谅自己,告诉自己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事关云湛。为了云湛我可以没有尊严没有原则。   用求来的卑鄙手段换来与云湛三四个月的相处,一点不亏。   只是,云湛又该更加厌恶我了。   在给宫焕燊打完电话的第三天,剧组的人联系我了。我旁敲侧击地问出了是云湛松了口,并且没有辞演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除了我,什么都没变。   我答应着,推掉接下来的行程当天就飞去了江城。   飞机刚落地王觉的约饭电话就打了进来,我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剧本很快递到我手里,说是让我先熟悉剧本,关于我的镜头在最后面补。我听着安排,但抑制不住想看云湛演戏的样子,我又去了片场。   这次是以这部电影演员的身份。   为表诚意,我让凌嘉订了各种奶茶与零食,但到剧组又被退了回去。李妍解释说是这样的行为会影响拍戏进度,让我以后还是别这么做了。   我道完歉抱着奶茶和薯片去到了云湛的房车。   云湛的小助理在门口拦着,说什么也不让我去打扰云湛。   “偶像,你就饶了我吧,今天是真不能让你打扰到老板的。”她双手合十可怜的求着我。   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那你把这些给你老板,他很喜欢吃的。”   “好……”她犹豫着接过去抱在了怀里。   “小沫,谁在外面,让他进来吧。”   房车里传出一道女声,是王觉。   小沫这才放我进去。   “唐唐来了呀!”王觉过来热情地挽住我的手,把我往沙发处带,“刚打电话约饭你还说忙,这不,又在这遇见了,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   沙发边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食物,王觉把我按在边上坐着,“刚打电话就是想让你来尝尝我亲手做的菜,这不赶巧了嘛,来吧,一起吃。”   自始至终另一头的云湛都没正眼瞧过我,我主动示好:“顾老师好,我是余赫的扮演者,之后还望顾老师多多指教。”   死一般的宁静,没人理会我。   王觉坐到云湛身边,轻拍了下云湛的肩膀,娇嗔道:“你理人家一下嘛,别那么冷冰冰的。”   云湛这才掀起眼皮看向我。   “你很有本事,现在如你所愿了,恭喜。”   他眼里的厌恶和反感没丝毫收敛,就那么直直的摆在我面前。   我苦笑着对自己说没关系,当初最开始的云湛也是很讨厌我的,后来不也和我很好的相处了。   没关系,会好的。   王觉夹了块肉放进云湛嘴里,“你还是吃菜吧,别说话了。”   云湛听话的嚼起了肉。   王觉替他向我道歉:“他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笑:“没事,习惯了。”   云湛眼神看向我,我自觉闭上嘴,王觉给我夹着菜,“快吃吧,凉了就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   她说完撑着下巴一脸幸福地看着云湛吃饭,眼里的喜欢和爱意怎么都藏不住。   云湛嘴唇上沾了点辣椒酱,王觉用手抹过放进自己嘴里,云湛直愣着望向她,她粲然一笑凑上前亲在了云湛嘴唇上。   两人恩爱得忘了在场的第三人。   我控制住想要上前拉开他们的身体,抖着双腿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吃饱就先走了。”   云湛退开王觉,眉眼含笑地看向我,他嘴角带笑:“不送。”   在我出房车之前,云湛闭眼再次吻向了王觉,双手轻柔地放在王觉的腰上。   此刻的他们如此幸福。   而我如此痛苦。   云湛不是我的了。   “是啊,他那张嘴都亲了除了你以外的人。”   “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王觉。”   “只要王觉没了你和云湛就会和好如初的。”   “所以,你还不听我的吗?”   脑海中的人好像真是为了我好,我问他:“可是杀了王觉云湛会更加讨厌我的。”   他骂我傻,“但你要不除掉她,云湛就会和她结婚,和她永远在一起,你想看到这种场面吗?”   “不,我不想。”   我不想他忘了我,我不想他和别人幸福,最后陪在他身边的只能是我。   “那我该怎么做?”   “这不唐大明星吗?”身后出现一道嘲讽声,“怎么在这蹲着自言自语啊?”   脑海中的人消失了,他还没教我怎么做呢,怎么就能消失。   我叫着他:“你出来!”   “你快出来,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眼前的人站在一旁嘲笑我,他笑我是懦夫,笑我痴心妄想,他甚至笑我是个疯子……   我才没疯,我只是想留在云湛身边而已,这也有错吗?   云湛身边有了别人,我想除掉这有错吗?   没有!   一切都没有!   我掐上那人臂膀,告诉他:“我没错,我做的一切都没错,你快让他出来,因为你他跑了,你快让他出来,他出来了我就听他的话,他让我杀哪个人我就杀哪个人,只有他是为我着想的,只有他对我好,所以你让他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唐沅!”一声怒喝。   我被吓愣了,“嗯。”   “清醒过来!”   我瞳孔慢慢聚焦看向说话的人,他皱着眉掐着我的身体,这人有点熟悉,有点像我以前的朋友。   我恢复点清明问他:“你是朱林吗?”   他道:“是我。”   我对朱林的所做所为又冒进脑海,我抓着他疯狂道歉。   “我对不起你,你别怪我,我没有不去看你,是我胆小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所以一直在自我欺骗。”   “我去看过你的,每个月都去,只是我不敢进去,我不想再进去那个地方了,那个地方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   “我对不起你,你怪我吧,离我远远的就好,我是个坏人,接近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朱林的手劲越来越重,我求他放开我,因为我怕疼。   “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听到了他语气里浓浓的责备和关心。   “我不知道,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脑袋里有一个人。”   “他天天跟我说话,我好烦他却又好像离不开他。”我求着朱林,“我该怎么办,我摆脱不了了,他要控制我要吞噬我,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好不好?”   朱林按住我抱着脑袋的手,他把我扯进他怀里,轻拍着我的背,轻声细语哄着我:“汤圆别怕,你好像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病好不好?”   被人哄着的感觉真好,从小到大没人这么温柔的哄过我,连记忆中的妈妈和云湛也没有。   我软在他怀里,“我也觉得我病了,可是医院能治好我吗?我好坏的,人坏心也坏,医院能给我一颗好心吗?”   “汤圆一点不坏,”头顶上的声音很温柔,“医院会给治好的。”   他说医院会给我一颗好心,我又高兴又害怕,“可是我心里还有云湛呢,要是换了心的话云湛还在吗?”   “云湛?”朱林迟钝了很久,“你喜欢他吗?”   我在他怀里乖顺的点头:“喜欢,从很小就喜欢了。”   “只要你喜欢那他就会永远都在,所以跟我去医院好吗。”   他声音变得低沉但却暖和温柔。   我在他低声细语的哄声中渐渐沉迷,“好。”   朱林打车带我去了医院,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只能跟着他。   做了一系列检查,朱林让护士监督我休息他去缴费,我安静等着他,可是好久也没见他回来。   护士被人叫去帮忙了,整个房间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不住去找朱林,找到他时他正在办公室里和医生交谈着,我靠在墙边听着里面的谈话。   我听见朱林问:“他以前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这个病呢?”   医生说:“他这个情况多半是遗传,出生时应该带得有隐性基因,所以潜伏了这么长时间。”   “他这也不是一时的,可能以前就有预兆,你们可能是没注意或者压根就忽略了,现在情况变得有些严重,我的建议是别让病人受刺激,减少病人的情绪波动。否则再有一两次,他的归宿只能是精神病院。”   所以,我有精神病。   我真的是个疯子。   “不过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医生接着又说,“他的脑部在小时候应该受到过严重的损伤导致他的记忆思维和正常人都不太一样,而且更严重的是他的基因好像被人为改造过,但好像没有改造成功,具体是什么原因,仅仅依靠目前的检查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你考虑一下是否要把病人留在医院做进一步的研究检查?”   我推门进去:“不需要。”   朱林站到我身边问:“怎么到这来了。”   我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他,求着他不要把我留在医院,不要把我有精神病的事告诉别人。   朱林同意了。   我拉着他离开:“那别在这待着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他说,“我先去拿药。”   “可我不想吃药,我会控制住自己的。”   “必须吃药,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好,我吃,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说出去。”   回到车上,我终于不再恍惚慢慢清醒了过来。   细细地回想了医生说的话,他说我是遗传精神病,可我妈和蒋柱都是正常人。   他说我被人为改造过基因,但我没一点记忆。   很有可能是医生搞错了,我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手机在震动,屏幕上全是凌嘉的未接电话,刚打开手机网上铺天盖地的推送席卷而来。   %23知名歌手唐如新与不知名男子一同出现在医院且举止亲密%23   下面评论各种猜测,有人说我是怀孕在做孕检,有人说我是怀孕去做流产,说什么的都有。   朱林问我要了手机,我递给他问:“你想做什么?”   他说:“你身边不是缺一个助理嘛,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助理了。”   他把手机还给我,微博上写着:简单头疼,助理陪同,请勿多想。   评论下面清一色的让我保重身体。   至此,我多了个助理。   回酒店的路上朱林告诉我他前几天才到这里做场务,我问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剧组,他说他也没想到我会在这当演员。   我真诚向他道谢,感谢之前现在及以后。   有他这样的朋友很舒心很踏实。   我曾经有过不过现在不配了。   朱林说:“接受你的道歉和感谢了,目前为止我还愿意你是我朋友。”   前段时间没任何关系的话被他亲口打破。   朱林在我们这段朋友关系上亲手盖了章。   得到了官方认证。   至此,我又有了很好的朋友。 第三十九章 受伤的小白兔   ==================================   回到酒店正碰到剧组收工,云湛率先从房车出来,但只有小沫跟着,王觉没在。   这次我没再上前,我是个精神病人,万一伤害到云湛该怎么办。   我和朱林在一楼等电梯,小沫和云湛走了过来。   我自觉退后隔得远远的,小沫向我招手的动作顿住甚至慢慢放下,脸上的表情有失落和疑惑,我冲她笑笑表示抱歉。   电梯很快下来,云湛先一步进了电梯,小沫随之跟进去按下了楼层,电梯门快要关上时小沫摁住按钮问我:“唐老师您们不上吗?”   我摆手:“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下一辆。”   云湛抬眼看了我一眼,好似在说我终于识趣了。   我没所谓的对他笑,“顾老师再见。”   他不耐的收回眼神,电梯门缓缓关上,阻隔了我看他的眼神。   这算是控制住自己了吧,没有再讨人厌的往前凑。医生说了让我控制住自己情绪,那我就尽量少接触云湛,在他不愿意见我时远远看着就好了,这样情绪波动会不会就会少点。   朱林问:“刚那是云湛吗?”   我问:“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见你这种眼神,”他说,“隐忍又克制,但那股喜欢还是会从你身体里四散开来。”   “可是他感觉不到,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   电梯到了,我先一步踏进去,朱林隔着电梯门看我,眼里是我最熟悉的情绪,他低沉着声音问:“既然感觉不到为什么不换个人喜欢呢。”   我按住开门键等他进来,他站在门外不动,我静静望着他,良久,我回答他问题:“可是那已经是本能了,割舍不掉的。”   他笑了,扯出表面的苦笑。   “我知道了,你先上去吧。”他朝我摆手,“我去跟剧组人说一下辞职的事。”   “好。”   电梯门再次关上,阻隔掉了朱林看我的眼神。   我知道朱林眼里蕴藏的是什么,我用同样的眼神看过别人,没人能比我清楚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只是我无法回应。   有些东西一旦出口性质就会变,既然如此,双方装作不懂就好了。   即使懂了,也无须说出口。   当下才是最好的状态。   因为我多了一个助理,凌嘉就被我打发去处理工作室去了,每天拍戏就朱林留在我身边。   起初王觉天天来探班,已经和云湛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每到这时朱林就会想方设法转移我注意力,虽然效果甚微,但我也在努力克制着不去想不去看。   我的戏份大多都是和云湛的对手戏,我无法很好的代入进角色,每每要演施虐者的戏份时,我总不自觉的想到以前的事,它们齐齐涌上来,我彷佛不是施虐者,而是被虐的那一个。   而云湛不一样,只要导演喊开始他立马变身成另一个人,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   所有人状态都很好,除了我。   工作人员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清楚的看出他们眼底不耐烦的情绪。   导演实在拍不下去了,我听见他跟编剧吐槽这部戏多半是要被我毁了。   我请了两天假回去揣摩余赫的心里,在这两天内我找遍了所有有关欺凌的电影,我模仿着里面施虐者的所作所为,可是感受不出来,我永远都在跟受害者共情。   我会跟着受害者害怕,会跟着他疼,也会跟着他滋生阴暗和绝望的心理。   我学着电影里的施虐者把自己糟践成了受害者。   因为控制不住我甚至砸坏了两部平板。   朱林一直在身边陪着,在我濒临溺亡的时候适时拉我上岸,他劝诫我:“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放弃吧,这样你也会轻松一点。”   我固执着摇头。   这是我用手段抢来的,哪有又放弃的道理。   过了这次,能与云湛一起演戏的机会大概率是没有了。   门铃响起,朱林去开门我继续点开视频学习。   小沫毕恭毕敬地走进来,我疑惑看向她,她说:“老板让您拿着剧本去找他。”   云湛第一次主动找我,我不确定问:“真的是让我去找他吗?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真的是您,老板亲口说的,他让我来带你过去。”   我拿上剧本迅速穿上鞋,笑着看向小沫,“走吧。”   朱林在后面跟着:“我也去。”   “老板只叫了唐老师一人。”小沫为难地拒绝了,朱林固执坚持着,“我是他助理,我必须跟着去。”   我商量着问:“他是我助理,能不能跟着?”   小沫犹豫着点了头,“好吧。”   在去找云湛过程中,朱林掏出药给我,小沫问:“唐老师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头,朱林替我解释:“他最近有点头疼,吃点药缓解一下。”   “哦,那唐老师注意保重身体。”   我说:“嗯,会的。”   小沫带我去的地方不是云湛房间,她带着我出了酒店打上车。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栋娱乐场所门口,小沫为我打开车门,“唐老师,我们走吧。”   我问:“为什么来这。”   她只说:“是老板吩咐的。”   穿过嘈杂的灯红酒绿区,再坐上地下负三层的电梯,小沫说这就是目的地。   这里除了白色没有其他多余的颜色,四下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莫名发慌。   小沫打开一扇门,说:“唐老师,进去吧,老板就在里面等着你。”   房间很大很空,一眼就能看全,最中间有张纯白的床,小沫收了我的剧本让我躺上去,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问:“你老板呢?”   “老板说他待会就来见您,还得麻烦您现在这里等会。”   朱林拉我下来,质问小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先说清楚。”   小沫:“老板只是帮住唐老师克服障碍演戏而已。”   朱林还想说,我拉住他,“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我躺上床,小沫拉着朱林出了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我想起身看但四肢却被固定在了床上,不动时毫无感觉,只有想下床时才会感觉自己被束缚着。   我向空旷的房间发问:“云湛,你在吗?”   回答我的只有回声和突然变红的灯光。   四周全是暗红色。   阴暗,压抑。   我闭上眼排除这种厌恶的色彩,可它们无孔不入,闭上的眼睛都被强制掰开。   我不知道在这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几个月,我快受不了了,极端焦虑不安。   眼睛除了一片红没有其他色彩,耳朵听不到声音,就连嘴唇也无法开口说话,身体始终落不到实处,我像是置于一个虚空之中,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   五感尽失。   云湛,他真的骗了我。   我崩溃挣扎,可没一会就没了力气。   我好像是活着却又像是死了。   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我全都快记不住了。   突然,红光消失了,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我听到了一点很小的声音,也闻到了淡淡的檀木清香,不远处也有了各种颜色的光。   我大脑开机重新活了过来,想了想我试着张嘴问:“是……是你吗?云……湛?”   久违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荡起一波又一波的回声。   “想出来见我吗?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是熟悉的云湛的嗓音。   我点头答应他:“想,你想让我……干什么?”   天花板上播放出一段极致暴力的视频,施虐者在践踏着被害者的身心和尊严,对其进行各种身体上心理上的欺凌侮辱。   受害人就像是只小白兔,不会反抗不会逃跑。   我试着共情受害人,却怎么也带不进去情感。   相反,施虐者的各种行为却能让我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踩上小白兔的头,我想让他继续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他像是听到了我的诉求对着我笑出声,继而转向地上被折磨得不像人的小白兔,疯狂碾压疯狂踢踹。   这一切都让我兴奋到无以复加。   正当我看得正起劲时,画面消失了,刺眼的白光再次亮起,我生理性的闭上了眼,但还是被刺激得流出了眼泪。   缓了几分钟后我尝试着再次睁开眼,手脚的束缚已经不在,我尝试着坐起身,房间角落里出现了一只布偶小白兔,云湛声音充斥着房间,“去对它做你想做的事吧,做好了我会给你奖励。”   我走近那只小白兔,朝它伸出了手。   我学着画面中的样子,对它进行各种暴力手段,棉絮从它肚子里爆出,小兔子最终变成了一团破布,我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施虐的感觉太好了,是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   “做得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伴随着云湛声音一同出来的还有浓浓的檀木香味。   这是云湛的信息素,是能让我沉醉的味道。   在满屋子檀木味中,灯再次熄灭了,更加血腥暴力的画面在墙上呈现着,我兴奋到血液都在奔腾。   末了,云湛声音再次响起,角落里出现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活的小白兔,旁边的操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布条、铁锤、匕首、剪刀……   云湛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做好了依旧有奖励。”   我靠近那只受惊了的小兔子,朝他伸出我罪恶的手。   它极力躲避着我的靠近,可是笼子束缚着它,它再怎么躲也逃不了。   我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用手轻抚着它的背,终于它不再害怕,乖乖窝在了我怀里。   我顺着它的毛,手从它脑袋处慢慢滑向它脖颈,软软的,毛绒绒的,手感很好。   它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我想毁掉它。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小白兔睁着一双血红的大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我看着那两颗光滑的血红玻璃珠一点点变成哑光雾面,破碎的美呈现在眼前,我真想把它们抠出来。   当我把手伸到它眼前时,两滴泪从它眼眶中掉落,泪水掉在我的手腕,由温热慢慢变凉,我再次看向它,它前肢交叠在一起上下扑腾着,犹如人双手合十求饶的模样。   与此同时,房间各处响着杂乱声,另一道声音突如其来,“唐沅,你快清醒过来!”   是朱林在让我住手,我停下接下来的动作。   我看着极力求生的兔子,和它对视着,透过它圆圆的眼珠,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人,那个曾经懦弱到任人欺负的唐沅,他在那双红瞳里求着我放了眼前这只小白兔。   我听着唐沅的理由。   他说:“你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别再让它陷入这种痛苦。”   “放过它也放过你自己。”   “听我的,放了它吧,别伤害它。”   我看着红瞳里的那个人,渐渐放开了手。   小白兔在地上顿了两秒,而后跑到距离我最远的角落里去了,我看着它瑟瑟发抖的模样,心想它可真可怜,就和曾经的唐沅一样。   “没有达到要求,收回对你的奖励。”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檀木香尽数消失。   “这是对你的惩罚。”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红,听不见声音,看不见色彩,我再次被置于虚空之中。   那种无力无意识感觉再次袭上来,我害怕的大叫着道歉:“我错了。”   良久,红色灯光消失,暴力血腥画面再次在黑暗中播放,我体内的死沉的血液再次活跃起来。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共情画面中的施虐者杀掉兔子,你能做到就能离开这个地方见到我。”   画面播放结束,兔子已经到了我脚边,我拉起它拿着刀向它说了抱歉。   温热液体顺着我五指滴落在地上,清亮嘀嗒声在这空旷的房间显得格外大,我心跳急速跳动着双手快速动作,小兔子很快没了动作呼吸。   云湛说:“做得很好。”   小白兔,实在对不起,云湛是我的一切,他说的我都会听。   门咔哒一声开了,我站起身看向门前的人,一身风衣,身材颀长,逆光傲视着房间的一切。   我对自己说:神明来我救我了。   不切实际的感觉消失,我重新存在过来。   我不顾脑袋的晕乎奔向他,在距离他两三米远时,我支撑不住身体脚步虚晃的倒在了地上。   没有放弃,我聚着精神一点点向他脚边爬去。   终于,我爬到了神明脚底。   用沾满鲜血的手拽上他裤脚,我虔诚抬头仰视他,告诉他:“我做到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似乎看着神明为我蹲下了身,耳边若有似无有道声音说:“很痛苦吗?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辛苦了……   来不及说出口的关心变成了心里话。 第四十章 被抓回别墅   ==============================   醒来时是在一张沙发上,睁开眼见到的就是云湛幽深的目光。   我起身弱弱地叫他名字。   他没什么表情,把手里的剧本丢给我,“第五十三场戏,你现在演一遍。”   “可是我还很难受,要不先等会?”   “唐如新,我的时间不是拿给你浪费的,”他死盯着我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好似要把我看穿,“要么演要么滚。”   “你别生气,”我拿起剧本迅速看起来,“我现在就演。”   这场主要讲的是余赫带着小弟把荀光打成重伤的戏,云湛脱下风衣说起了台词,我渐渐被他代入到情景中。   荀光说:“我没有错,凭什么认?”   “没有错?”我拿下嘴里并不存在的狗尾巴草,象征性的吐了口唾沫,笑着上前用手里的剧本拍了拍荀光的脸,“你和你那病秧子弟弟天天吃我爸的穿我爸的你还没错?”   荀光直视上我的眼,愤怒的火苗在他眼里熊熊燃烧着,“你可以让他放我们离开。”   接下来不知怎的,我用剧本猛烈敲打着他的头部,他越反抗我越兴奋下手也就越重。   在我拿着椅子准备往地上苟延残喘的荀光砸下去时,地上的人猛地站起身抢过了我手里的椅子。   “够了!”   一声怒喝,我醒回了神。   门在这时被猛烈地踹开,朱林从一群保安手中挣脱出来,他身上凌乱不堪,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门口站着的保安也没讨到好,身上全是被殴打的痕迹,看来朱林是赢家。   “汤圆,你还好吗?”朱林把住我肩膀,“没出什么事吧?”   我被压在手下左右转了圈,确认我没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我没事,而且我还能演出那种感觉了,”我把好消息告诉他,“身体也不会发抖了。”   朱林将我推到一边,我看着他双手握拳满脸青筋地朝云湛扑去,“我艹你妈!”   朱林动作太快,在我还未做出反应之际,他那一拳生生地抡到了云湛脸上。   “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知不知道他已经……”   “朱林!”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上前抱住他的腰把他扯开了,在他背后我哀求着,“你答应过我不说的,求求你别让他知道,也别打他。”   朱林背部僵硬,半响他扯开我的手,回过身红着眼眶看我,“他对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稍不注意你就会……”   会疯,我知道。   他摆摆手,“罢了,我不说了。”   “他在帮助我演戏,”我解释着,“不是在伤害我。”   “你真是……”朱林通红的面部颤抖不已,他梗着脖子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良久他收回眼神,甩手走向门口。   在门口时他停住脚步,“我先回去了。”   语气很平静。   又过了半分钟,他回头将眼神转向云湛,“你,记得送他回去,别在对他用你那些龌龊手段。”   说完,人消失在了门口。   小沫很快来接我,在车上她替云湛道歉,“对不起唐老师,老板说是要帮助你治好心理创伤,好不耽误演戏进程,但我没想到方法会是这样。”   我说:“没事,挺好的,我现在演戏顺利多了。”   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两点,朱林不在,电话能打通但就是没人接。   我固执打着,终于在第十八遍时,朱林接通了。   “你在哪?”我率先开口,“都这么晚了。”   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我:“回酒店了吗?”   “嗯,回了。”   “知道了。”电话被挂断。   半个小时后朱林敲响了我房间,他朝我递出两粒药,“该吃药了。”   我接过药吃下,他对我展开一笑,“好了,快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他拿着水杯转身离开,我拉住他,“你还在生气吗?”   他拨下我的手,“没有,快睡吧。”   说完他回了隔壁房间。   朱林身上满是酒气,我点了份醒酒汤上来,送去他房间时他房门没关紧,我朝里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我端着汤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我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客厅里没人,浴室倒是传出了声响。   我走近浴室,想让他洗完后喝了汤再睡。   浴室玻璃门内是阵阵压抑着的哭声,时有时无,猛烈的时候带着干呕声,和缓时是止不住的抽噎。   朱林在偷偷的哭。   因为什么,我大致清楚。   是我对不起他。   我整颗心都给了别人,没半点位置了。   没敢打扰,我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没把汤落下。   自私地装作不知道吧,这样我既不用面对也不会失去他了。   第二天我跟朱林提了一下让他去旅游散心的事,他笑着打趣我:“怎么,想把我支开去粘着你男神。”   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很熟练,云淡风轻还能开玩笑。   我说:“不是,是最近看你太累了,剧组每天上下班也没有其他事,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他把我推上车,“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了,再说一次我就把你秘密告诉所有人。”   “好吧,不去就不去。”   我的戏份在下午,但我还是很早到了片场,看云湛演戏是一大享受,不看可惜了。   云湛的样子实在太好看,我拿着笔忍不住在面巾纸上画下了他的一举一动,过往的工作人员见了无不夸赞一下,可他们眼神里的情绪没隐藏好,真实想法从里面泄了出来。   可朱林不一样,他看着那张面巾纸的目光是柔和的、羡慕的。我问他:“你喜欢?”   他摇头:“不喜欢。”   “还说也给你画一张呢,不喜欢就算了。”   他又改口:“喜欢,你画吧。”   我把云湛这张规整收好后又给朱林画,他呆愣地坐在石梯上摆着动作,一动不动。   这只是简单的一张随手画,而他却重视成了这样。   我为他感到不值得。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呢,明明下贱又卑劣,无趣又恶毒。   灵魂都早已腐朽烂透,他为什么偏偏喜欢上我了呢。   他打断我的走神,“快画,我手脚都快酸了。”   我又开始动笔。   当初说的替宫焕燊解决完事后就不会再碰画笔,我再一次打破了原则。   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好不恶劣。   把画拿给朱林时,他眉宇间全是笑意,宝贝似的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收好。   很快到我的戏份,云湛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一会,我听见他说:“别浪费我时间。”   但我还是浪费了,虽然身体不再控制不住的发抖,但我下手却没了分寸,只想着把人往死里整,导演忍不住发火了,“你收着点行不行,你是准备真让顾胤死在你手里?”   我欺辱的只是荀光,不是顾胤和云湛。我求助地看向云湛,他冷着脸丢给我一个无语的眼神,而后找导演谈话去了。   接下来再拍戏的时候导演把剧组的Omega工作人员全部清走了,我还疑惑着就被云湛拉着站到了镜头下。他清冷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警告:“再不行,你就收拾东西回你金主那去吧。”   我想说我没有金主,可我这角色怎么来的所有人都清楚,解释也是徒劳。   导演喊了开始,我渐渐代入情景,余赫叫着一帮小弟堵劫荀光,说不上两句就开始暴力行径,荀光的脸在余赫脚底摩擦,即使如此他始终不吭一声。   为了让他叫出声,余赫在小弟手上抢过啤酒瓶,威胁地在荀光头上敲了敲,脸上是属于胜利者的笑,“你开口求我,我就放过你。”   荀光:“休想!”   余赫脸上的笑越来越阴毒,酒瓶毫无预兆地破了荀光的头,还闲不够他用碎掉的酒瓶去刮拉荀光的脸和脖颈,在即将下手的那一瞬一声“唐如新”从身下的人传出。   我放不掉玻璃碎片,那道声音继续在叫着我醒过来,声音伴随着檀木香窜进我身体。   我绷紧的身体渐渐软下来。   地上的荀光渐渐褪变成云湛,而我拿着酒瓶口用参差不齐的玻璃尖锥对准他的喉间,手只要再用力一点云湛大动脉就会被我戳破。   “醒过来了?”云湛说。   我丢掉手里的酒瓶去查看云湛脖子,碰上他皮肤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大颗大颗眼泪掉在他脸上,我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全是血呢,是我做的,全是我干的,对不起。”   空气中的檀木香越来越浓郁,云湛叹了口气推开我坐了起来,“这是血包,不是真的血,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刚下了好重的手。”   身后一双手把我拎了起来,“不用担心,他真没事。”   我抹干眼泪回过头,是导演。   除了导演还有全剧组的工作人员,他们如临大敌把我围成圈,好像我是极端犯罪分子。   我问怎么了。   导演摆摆手说:“没事,你就是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好了,”云湛说,“准备下一场吧。”   周围的人才散了。   我靠近云湛跟他道着歉,他淡淡道:“以后就照这样演。”   “可是、会伤到你。”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智障,“你伤得到我?”   “可是刚刚……”   “唐如新,刚那是给你的信号,以后不管入戏再深听到我的声音闻到气味就立马醒过来。”他静看着我,“听明白了?”   “明、明白了。”   之后。   我靠着云湛的声音和气味演过了所有的暴力戏份。   接下来的戏份拍得很顺利,但因为剧组之前出事和我的加入,整体进程被拖得很慢,临近春节了还不能杀青。   过几天就是春节,导演为了尽快拍完强制要求全剧组春节前一天放假。我听过很多抱怨我的声音,为表达我的歉意我向导演提出用我的片酬拿去给工作人员加工资发红包,导演再三确定后和我签了合同。   我同意不要片酬出演。   与导演谈完,管家的电话打了进来。   “少爷让你回来一趟。”   简单的通知,我没来得及回话就被他挂断了电话。   宫焕燊回来了,才陪了心上人三四个月怎么就回来了,莫不是他感情又出了问题?   那这样我还得多久才能脱下替身这层衣服?   我兀自想着,但云湛信息素把我思绪拽了回来。   自从我每次陷入剧情需要云湛信息素唤醒时,我对云湛信息素越来越敏感,甚至于在那么大的片场我每次都能准确找到他。   云湛距离我越来越近,在大约二十米处时我转身冲着他打招呼。他停住上前的脚步,我跑上去,十分自恋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说明天那场戏很重要,导演为了不出意外耽误进程,让他来带我先演一遍。   我万分欣喜,对戏时就是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这种机会不多,前几次碰到为了和他多相处小段时间,会了的内容我故意会反复犯错,这次又碰到自然要多待一会。   管家发来一条消息,我把手机关机看向云湛:“好呀,那我们去哪?”   “我先带你去熟悉明天的拍摄场地。”   我坐上了云湛的车,虽然是后座但也满足了,前几个月他还不允许我靠近他一丁点,现在都能坐上他车了,说明他在给我改观。   不知不觉我哼出了当初上台时的那首《陷落》   云湛从后视镜里瞄我一眼,被我精确捕捉到了,我抓住机会同他说话:“你还记得这首歌吗?”   “当初在燕都的时候我上台唱这首歌的妆还是你化的呢,超级好看,就跟人鱼一样。”我趴上前座的靠背讲着曾经那些和他在燕都的事,末了我带着笑问他:“你还记得吗?”   路口正好是红灯,车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我,嘲讽地笑着:“云湛在你心中是这个样子的?”   我说:“当然啊,你一直都很好。”   他笑出声:“你怎么就确定他就喜欢你?搞不好人家装出来的呢?”   “喜欢和爱是装不出来的,当初的你是真的喜欢我。”我离他近一点,“我能确定。”   绿灯了,车辆重新启动,云湛轻蔑笑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可惜我不是他,我叫顾胤,而且……”他给我一个眼神,“我有未婚妻。”   我自动忽略他的话,我说:“你只是把我忘了,等你记起我你可能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   “后悔你曾经这么对我,到时候你再想履行当初想追我的承诺,我是不会答应的。”   他轻笑了一声:“你可真是自恋。”   我嘿嘿朝他笑:“因为我长得美想得也美。”   我在心里激励自己,云湛都能和我开玩笑了,进展不错。唐沅,继续努力!   云湛带我到了一所福利院,福利院的戏是荀光整个人生的转折点,这场戏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而我演的余赫对荀光的情感转变也是由此开始。   福利院是双层木房设计,孩子在院子里撒欢玩耍,我和云湛进去时他们警惕地看着我俩,并小心翼翼问:“你们是谁呀?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找你们玩,你们院长同意的。”云湛回答。   “好吧,那你们进来。”他们这才把篱笆门打开。   云湛看着那群小孩说:“今天的任务就是和他们玩熟。”   “不是说演戏吗?”   “这些是明天的小演员,他们演不好你认为你一个人能过?”   我撇嘴:“可我不喜欢小孩。”   “由不得你。”   说完他就跟孩子们玩去了,那场景有些格格不入又有些反差萌。   突然要对孩子改观了,因为和孩子们玩一起的云湛实在太可爱了。   我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疯。   花了一天时间我们总算和孩子们打成一片,这也是我自遇见云湛以来见过他笑得最多的一次。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你很喜欢小孩子?”   他说:“还行,比较可爱,相处起来没有不会有压力。”   “那我也喜欢小孩。”   云湛不接我的话,继续说着:“可惜小珏是个Alpha,不然我会和让她生一个。”他目视前方,说得很平静,“不过也没关系,生不了我们到时候也能领养一个。”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总在我面前说起王觉,说他们是如何如何的幸福,如何如何的相爱。   可惜我从来不是个好人,就算这样说我还是不会选择放手。   我靠近他:“我可以生,你和我生吧!”   他有了反应,转头看我:“小珏她拿你当朋友,唐沅你是不是有病。”   “对呀。”   我有疯病,指不定哪天就疯了,   “对你的相思病!”   云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下一秒他停下车,把我从车上拽了下去,抛下我他连人带车扬长而去。   大晚上的,云湛就这么把我丢在了路上。   “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至于吗?”   不管至不至于,我现在必须得自己走回去了。   深冬的风又大又冷,我脸都被吹得麻木了,再走下去我肯定是要影响到明天的拍摄,我把手机开机,满屏的未接电话,朱林23条,凌嘉19条,管家6条,甚至于宫焕燊都有两条。   我正想回拨给朱林,刚拨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路边过往的车不敢随便上,我只能缩紧脖子去找公交站台,但这地方荒无人烟的,多半是没有。   走了一路,身体越来越冷,脚步跟着越来越重,在路边休息不到半分钟,一辆车停在了我面前,我连忙起身,“不好意思,我不坐车。”   说完快步离开。   车辆却在身后追着,在我准备拔腿开跑之际,车窗降了下来,宫焕燊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还不准备上来么?”他盯着我,那眼神比这寒风还刺骨。 第四十一章 受虐出逃   ==============================   我战战兢兢坐上车,宫焕燊手掩住的鼻子轻微地皱了一下而后目光缓缓扫过来,看不清他当下的情绪。   我解释:“我手机没电了。”   宫焕燊:“看来你手机该换了,一天都充不上电。”   “回头就换。”   车窗外变得人烟稀少,不是回剧组的路,我问:“现在就回去?”   宫焕燊靠上椅背闭上眼,并不打算回我的话。前面司机突然说:“少爷等了您一天,后来实在没联系不上就亲自过来接您回去。”   这不是接,是抓。   我商量着:“能不能明天晚上?我明早还有一场重要的戏要拍呢?我还没跟剧组请假,擅自走人不好的。”   “不用演了。”宫焕燊睁开眼说:“回去马上打电话辞掉,别逼我亲自去说。”   “不行!”   “怎么不行?”他盯着我问:“为了你那心上人所以不行?”   “唐沅,你身体属于我,你让它沾上了其他Alpha的味道,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跟他说不通,我也不想激怒他,索性就闭上嘴不回他的话,而他的目光就像是定在了我身上,盯得我毛骨悚然,一直到机场都没移开过。   中途我想打开车门逃下去但车俩行驶飞快,这一下去不死即伤,想起没拍完的戏我停下了开车门的手。   下车时宫焕燊擒住我的两只手腕强制把我带到了直升飞机上,等飞机飞到高空了才放开。   “想好了么?”宫焕燊突然开口,“心愿是什么?”   “我说的都能实现吗?”   “只要我能做到。”   “放我回剧组拍戏,我们关系就此解除。”   他不说话了,拳头上的青筋全冒出来拿,是要发怒发疯的征兆,我赶忙闭嘴。   “换一个。”他说。   “暂时没有。”   “你必须想。”   “想不到。”   ……   一路上我不再说话,没有就是没有,再怎么逼都没用。   回到别墅宫焕燊把我拽进了他房间,二话不说就把我丢进了冰冷的浴缸里,冷水冲遍我全身,我打了好几个寒颤。   水温好一会才上去。   宫焕燊还嫌不够,他对我倒上整瓶沐浴露,从头顶至上而下。   “把你身上乱起八糟的信息素洗干净!”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和云湛关系进展的证明,不能轻轻松松被他以这种方式毁掉。我在浴缸中站起来,胡乱抹掉身上的沐浴露,我怒视着他:“我不!”   “你再说一遍!”   “我不愿意!”   他抓上我的头,我任他抓着,“怎么,又准备使用以前那套?”   “以前你毁了他给我化的妆,现在你又想毁掉他留给我的味道,我告诉你宫焕燊我不愿意,你休想!”   他扯着我头发逼我仰视着他:“唐沅,我警告你,别逼我!”   宫焕燊想怎么对我都行,可云湛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想他碰到。我梗着脖子丝毫不退步,嘴硬道:“我永远不可能洗掉关于他的味道,你再怎么逼迫都没用,除非你杀了我。”   他锁住我脖子:“好,那就如你所愿。”   管家在外敲门求着让宫焕燊冷静下来,不要伤害我。   有生之年还能听到管家为我求情,相处这么久,虽然不融洽,但最后却是他在求着宫焕燊放过我。   而宫焕燊真听了他的话,松开了我的脖子。   这一刻我想对门外的管家说声谢谢。   “死是不可能的,但折磨你我有的是办法。”   “我说过,你这具身体只能是我的,”他一步步逼近我,“沾染上了其他人的味道,不愿意洗掉那就盖上好了。”   我后退着,惊恐看向他:“你准备干什么,宫焕燊我告诉你……唔……”   他捂住了我的嘴,“反正这身体到头来都是我的,永久标记什么的早一点也没关系。”   我彻底把宫焕燊惹怒了,我想道歉让他别碰我,但他封住我的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宫焕燊发了疯地把我推到墙上,最外层衣服被他扯掉,内里衣物也被他撕碎,他用我单薄的衣服捆上我的手封上我的嘴,我喊不出声也挣扎不了。   我用眼神求他可他自动忽略过去,濡湿的身体靠上来,我浑身颤栗。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在绝望中被再次标记。   宫焕燊强势血腥味进入我身体,驱散了我身上仅剩的一点檀木香。   压在身上的宫焕燊架着我腿不断动作着。   他不停说出的话给尽了我羞辱。   “你们看别人的眼神永远那么深情,你说要是扣下来还会是这样么?”   “就算他们得到了你们的心又如何,他们永远得不到你们的身体,你们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们会成为一个人的,那时候你们的身心都会只有我一个人。”   “期待吧,我的Omega。”   宫焕燊疯了,他一手掐住我的腰,一手拽住我的头,逼迫我看着他。   “睁开眼看着,看看标记你的是谁,认清楚谁才是你的主人。”   溢满泪水的眼眶被白炽灯照着,泪水被刺激滑落,顺着下巴滴在相连的身体之间,暴虐动作的人再次禁锢着我冲刺。   我只是个替身,为什么……承受这些呢?   嘴上的衣物在他粗暴的动作中滑落到颈部,我真想伸手拿它锁住自己的喉,然后用力……把自己吊死在上面,结束这场屈辱。   眼前镜子里的人尽显丑态,他被宽厚的身体压在墙上顶撞着,潮*红的身体和脸,迷离泣哭的眼神和那濒临死亡的神态……镜子里的人到底是谁,我不认识。   我不认识他,我还是干净没被标记的Omega。   我是独属于云湛的Omega,那个被别人标记的人我不认识。   一点都不认识。   “你就是他,别逃避。”镜子里的唐沅对我说,“你已经被别人标记,你配不上云湛,你配不上他,别再妄想了。”   云湛在镜子里嫌弃地看着我:“你好脏,我有洁癖,你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我伸手去抓他:“不,不脏的,我再洗干净就好了,洗干净就不脏了。”   云湛不听我的,他渐渐变得透明,我哀求着他:“云湛你别走!”   “别走……我求你了,别再讨厌我了……好不好?我受不住的,我真受不住了……”   云湛还是消失了。   我撕咬着身上的人,撞开沉重的躯体,我冲进镜子里去找寻云湛。   伴随着巨大一声响,我钻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毫无边际的黑,我试着踏走两步,可没有灯没有光,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云湛,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我。   我抱着膝盖蹲下,“这个地方没有云湛,我不想待在没有云湛的世界里。”   “谁来带我出去,我要去找云湛。”   过了好久好久,一双脚停在了我眼前,我惊喜抬头喊他云湛,他回答我说不是。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问:“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你是我?”   “对。”他伸手拉我起身,“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现。”   “你可以无条件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我问他:“那你能带我去找云湛吗?他刚嫌我脏离开了,我找不到他。”   他牵着我往前走,“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   我被他带着走了很久很久,走到我提不动脚步了才停下,他指着远处的一小点光亮,“去吧,奔着那个光点去,你会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的。”   “那你呢?不和我一起出去吗?”   “我属于这个地方,等你愿意了我再出去。”   “我现在就愿意你跟我出去。”   他摇头:“不,你不愿意。现在的你还在抗拒我,我出不去。不过没关系,你会接纳我的,到时候我再出去陪你。”   他把我推向那个光点,“去吧,去面对现实。”   光点一点点变大变亮,最后凝聚成一个刺眼的白光,白光下有一个动作的人影,我伸手去抓,“云湛,是你吗?”   人影没回答我问题,而是来扒我的眼皮,两只眼扒完,他说:“醒过来了,没什么大问题。”   我瞳孔逐渐聚焦,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明,是一张熟悉的宫焕燊家庭医生的人脸。   ……宫焕燊,是个该死的人。   他好像永久标记了我。   我试着释放信息素,流露出来的不是纯正甘草味,而是带着血腥的枯甘草。我不得承认事实,梦里的那些都是真的,宫焕燊再次强制永久标记了我。   床边立着个人,他俯视着我问:“会留疤么?”   医生:“他不是疤痕体质,好好养着便不会留疤。”   我脑袋眩晕沉重,眼睛肿胀酸痛,看着宫焕燊我恨不能亲手撕了他。   “宫少,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再叫我。”医生去整理床头柜的托盘。   在他碰上之前我撑起半身把托盘里的剪刀握在在了手里,扯出手背上的吊针,我把剪刀口对准宫焕燊,我从床上挪下来,“放我回去!”   医生慌乱举起手:“你别激动,先把剪刀放下。”   “离我远点!”我激烈朝他们戳着剪刀,“退后!”   宫焕燊冷眼瞧着,不紧不慢道:“你认为你逃得出去?”   我疯狂挥着剪刀,声嘶力竭:“放我出去!快点!”   他一点点向我靠近,“给你机会,把剪刀放下。”   “不可能!”我把剪口对着自己,“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你重视这身躯体,你不想和那人一样的身体被毁掉的话就让我离开。”我把尖锥刺进我脖子,“不然,你得到的将是一具死尸。”   血液顺着脖子流进衣襟,一路而下。   宫焕燊眼里终于有了松动,我把力气用更大,“快点!”   他深蓝目光幽深沉郁,“唐沅,激怒我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我已经被你毁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数三声,再不放我离开我割就割了这身体大动脉。”我把剪刀打开横上脖子,“我知道这身体对你很重要,但我不怕,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死。”   管家慌乱跑进屋,着急摆手道:“小唐先生你别冲动,我马上送你离开。”   宫焕燊并没有反对,我卡着脖子跟着管家到一楼,鲜血还在不停往外渗,管家想上前触碰我连忙推开,“你想干什么!”   他指着我脖子,“处理一下吧,不然你身体遭不住的。”   “不用管。”我问:“车准备好没有。”   管家说:“就在外面,凌嘉也在。”   我出去把凌嘉从驾驶座上拽下,脚踩油门离开了别墅。   凌嘉是宫焕燊的人,不能信。   额头的伤已经不再流血,我把纱布取下胡乱绕到了我颈间。   刚经历一场强制标记,身体各部分又受了不大不小的伤,我头痛欲裂。   但云湛还在等我一起拍戏,我得坚持住,我要去见他。   凌晨四点,我到了机场。   机场工作人员纷纷上前询问我状况,他们张罗着给我报警给我送医院,我固执摇头摆手说:“我没事,给我一班最早去江城的机票。”   五点,我坐上飞机。   我盯着机舱内的每一个人,谨防他们全都是宫焕燊的人,我握着裤子里的剪刀,只要谁上前,我就立马刺上去。   还好,他们虽然盯着我,但都没上前来。   紧绷两小时后我到了江城。   打车时司机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不管我怎么求着都不让我上车。   朱林呢?朱林昨天没跟在我身边,他没出事,他会来接我的,我扒上过往人的衣服求着他:“借我一下手机行吗,我想给我朋友打电话。”   这个人甩开我走远了,我又去求下一个人。   可惜没有人愿意把手机借我。   有人拍了我肩膀,我迅速退开掏出兜里的剪刀,“谁?别过来,过来我杀了你。”   朱林上前抱住我:“汤圆不怕,是我。”   “朱林?”   “是我,我带你走。”   我从他怀抱里退开,“那快带我去片场,云湛还等我拍戏呢,这场戏很重要,不能搞砸了。”   “我们先去医院,去医院再回剧组好不好?”   “不,先去剧组,云湛又讨厌我了,我要去跟他解释。”我抓着朱林肩膀祈求他,“求求你了,带我去吧。”   “好。”他说:“我带你去。”   他打了辆车,坐上后座他整理着我满是鲜血的脖颈,红色纱布被他紧握在布满青色的手里,颤动不已。   他手上有淤青和捆绑痕迹,我拿起他手问:“这些是怎么弄的,你是不是被宫焕燊抓去了?”   “没有,这是我跟别人打架打的。”他收好纱布从包里掏出药和水给我,“先把药吃了,吃了药会好受点。”   我服下后朱林把我揽进怀里,他抱得很紧,都不让我动一下。   “先睡会好吗?睡醒了就能到剧组见到云湛了。”   “嗯。”我太累了,朱林怀里有我想要的安全感,我闭上涨疼的双眼,迷糊着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熟,一直有一双手紧紧地锢着我,压的我透不过气,我挣扎着让他放开别碰我,他把我手制住,让我乖乖别动。   哄着我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轻柔,我叫他云湛。   “云湛……”   得不到回应,我又叫了一声。   有一双手边轻拍着我背边哄着我说:   ——汤圆别怕,我是云湛。   ——已经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乖乖睡觉,睡醒了就能见到我了。   哄着我的声音消失,一道低沉的男音唱起了我的歌。   云湛唱得真好听,我在歌声中放松身体渐渐失去意识。 第四十二章 朱林的死   ==============================   云湛一直在我身边陪着,直至醒来都没离开。我在他床上坐起身,身体被治疗清理过,干干爽爽的没再那么黏糊。   此时的云湛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剧本,我下床悄悄靠近,还没走到两步他别过脸,又冷冰冰的地说:“醒了就回去。”   睡着后那么温柔,睡醒后又不认了。我又坐回床上,耍赖道:“我还很不舒服,身上哪都疼。”   他收回眼神不再说话,低头看起了剧本。   电视机没开声音,就那么安静的播着,我不敢吵到云湛就看起了无声的电视剧,换台的时候突然瞥到右下角上显示着16:30,我惊站起问云湛:“今天多少号?”   “三十,你睡了两天。”   “我岂不是又拖了进程。”   “是,明天最后一天,所以你还想在我这赖着?”他放下剧本看向我,“让大家一起在剧组陪你过年?”   那不行,本来就让大家很不满了,再拖着不让大伙回家团圆,我怕是要在剧组呆不下去了。   “那我能把剧本拿到你这来背吗?”   “不能。”   云湛开始厌烦了,继续留下来只能是讨人嫌。我起身去开门,“那我就先回去看剧本了,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   他张了口却没说话。   “怎么了?”我握着把手等着他说。   他走近拨下我的手自己开了门,我被他从房间里推到走廊上,“那晚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以后别再来烦我。”   我没明白意思就被他关在了门外。   转身离开时被朱林吓了一跳,他在走廊边上靠着,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我看过去,他头发缭乱不堪,眼皮褶皱明显,眼周一片青黑,泛白嘴唇上带着血丝。   看着我的眼神是涣散的。   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朱林?”   他眼神逐渐聚焦,片刻后亮着光的看我,委委屈屈叫着我的名字。   我道:“是我。”   他上前抱住我,“醒了吗?”   “醒了。”   “还难受吗,身体哪不舒服?”   “不难受了,都还好。”   我被他拉着检查了一番才放开,他有些木楞,我推着他走进电梯,“回房间吧,我睡了两天剧本都还没看呢。”   “再休息一段时间吧,不用这么急。”   “剧组工作人员对我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再休息下去我真要被赶出剧组了,再说马上要过年了,总不能吊着他们一起在剧组过年吧,就最后一天了,拍完就过春节。”   朱林没提起什么兴趣,简单地回答了一声哦。   我说:“别丧着了,春节那天还是你生日呢,今年我们还一起过。”   当初朱林生日是我和他一起定的,他说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又觉得春节这天挺有意义的,我提议以后春节就是他的生日,他欣然同意了。   果然,说到这个,他情绪起来了些,“行吧。”   背完剧本已经到了休息时间,朱林不愿意离开,他让我睡床上他在房间里守着我,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我可以的。”   他再三说要留下来都被我拒绝了。   “行吧,有事喊我就行。”他替我带上了门。   凌晨两点我醒了过来,发%2Fq期在几天前被催动,被迫提前了,体内的血腥信息素作祟,又有了发热的征兆,我舌燥口干。   不想明天拍戏受影响,我起床去找抑制剂。   关抽屉时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   就那么一瞬间,朱林手忙脚乱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奔向我,一脸焦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只是杯子打碎了。”我拿着抑制剂看他,他眼里的慌乱还没褪去,我问:“你是不是没回隔壁,一直在我门外守着?”   他双手紧了又放开,连续几下才垂下眼,局促地说:“我担心你。”   我坐回床上,把抑制剂注射进体内,他上前两步的脚顿住,手不安地在空气中动了又动,“身体又难受了?”   “发热期提前了,没什么大事。”   “哦。”他吐了口长气说:“那你处理好了再睡会,我先出去了。”   “朱林。”我叫住他。   “怎么了?”   “就睡这里吧。”   他说那好他睡沙发。   关上门后朱林背对着我蜷缩在了床边上的沙发。我看着他缩成一半的背影,轻声道:“对不起。”   他背部明显变得僵硬,半响才说:“没关系,是我自愿,你不要有负担。”   我还想说,但他快速打断了我的话。   “好困啊,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   我看着天花板久久睡不着,那两句对不起和没关系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或许可以把它交给时间,时间长了那份感情自然就没了。   可是,真的会吗?   -   我醒来时朱林还没醒,他眼下青黑一点没消,皱着眉头不停呢喃着,我捡起地上的毯子,蹲下时隐约听到他说:“别伤害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汤圆别怕,我会保护你……”   很熟悉的轻哄声,我睡梦中出现过很多次。   这人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全是因为我。   我何德何能。   毛毯刚盖回他身上,他猛地睁开了眼,那双眼里满是血丝。手腕被他扣在手里,他神情警惕道:“干什么!”   这样子的朱林狰狞恐怖,让我有些害怕,被他那双眼睛盯着我不自觉回答:“替你……盖被子。”   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他才慢慢松开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他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摇头说没有。   他坐起身问我:“现在几点了,收拾收拾去片场吧。”   我让他在房间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他不回应我的话,而是边说没事边往门外走,在门口时他说:“你先洗漱我叫早餐。”   劝不动他,只能放弃。   吃过早餐到片场时工作人员差不多全到了,看到我时他们体贴问我身体怎么样,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可背地里我听到的内容是巴不得我醒不过来。   我这气人的功夫未免太强了点,作为主题曲演唱者来的时候受尽了欢迎,而作为主演出现在剧组的时候受尽了嫌弃。   短短几个月之内,我从万人喜到万人厌,不会做人说的就是我了。   拍摄地点仍然是福利院,内容是余赫在与荀光争执后气急败坏踢翻汽油,福利院小孩玩鞭炮导致福利院被烧,连着被烧死的还有被关在地下室的荀光的弟弟。   换好衣服化好妆,导演直接喊了开始,一楼大通铺内余赫把荀光按在床上,强上不得逞余赫对着荀光反手就是一耳光,荀光也不是吃素的,翻身就跟余赫扭打在一起。   最后余赫鼻青脸肿出了房间,在院子里见到笑得欢畅的小孩们时十分不爽的踢倒了两小孩,气没撒完又踢洒了墙边给车加油的汽油。   “艹他娘的。”我一脚踢翻汽油后出了镜头。   小孩们拿着鞭炮捉弄人,其中一个人正站在汽油边上,另一个把鞭炮往那一扔,轰的一声墙边猛烈燃烧起来,孩子们被吓得四处逃窜,哭的哭叫的叫。   这块场地是剧组临时建造的,不肯能真正烧到福利院,剧组主要是在这边取景,关于火烧福利院的戏份主要靠后期特效。   朱林送水过来时在衣服兜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我接过水问他怎么了,他一脸慌说:“药被我忘化妆间了。”   “我马上过去取来,你在这等着我。”   我看着监视器上云湛的脸点头说嗯。   “咔!过了,下一条。”   没等到工作人员上前扑火,原本只烧一面墙的火势突然间变大,并迅速蔓延了整个福利院。   突如其来的大火把所有人吓懵了,好几秒后哭叫声响成一片,木制的福利院被熊熊烈火围住,呲啦呲啦的燃烧声越发刺耳。   “快,快救火啊!”   “快打电话!快点!”   监视器熄屏,工作人员全被困在了房间里。   火势太过于猛烈,院子里的工作人员齐齐往后退,我被推搡着倒在了地上,抬眼时几百米开外一辆林肯停在路边,带着墨镜的宫焕燊摊开手弯起了嘴角。   他在炫耀这一切。   全都是宫焕燊做的,这是我惹怒他的代价。   我盯着已经被火淹没的门口,祈祷下一秒云湛就会从里出来。   嘈杂的叫喊声出现,门口涌现慌乱的人群,剧组和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全逃出来了,而我始终没看见云湛。   云湛呢?   云湛怎么没出来?   我抓上摄影师问:“云湛,顾胤呢!顾胤在哪?”   “不,我不知道。”   于海澜紧张得跺脚搓手:“之前拍戏就差点死在火海里,这次怎么又遇到了。”   云湛是因为火灾才差点死的吗?   那他会不会被吓到了才没来得及出来。   我要去救他!   我要救他。   抢过救火的水桶,把自己浸湿后我冲入了火中,   身后的人或许在惊呼让我停下。   而我没有停下的理由。   云湛他还在等我。   我不可能停下。   烈火灼烧着我的身体,浓烟钻入我的肺部,所见之处除了一片橙红,我热着眼流着泪往前进。沾了水的棉衣严重限制了我的脚步,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冲向大通铺房间。   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我把捂嘴的手放下,嘶哑叫着云湛。   云湛没有回应,我换成顾胤的称呼。   第二层的木制地板一块接着一块的往下掉,它们追着我跑。   “顾胤!”   “顾胤你在哪?”   回应我的是朱林哭喊汤圆的声音。   朱林怎么进来了?我寻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还没叫出声那人影猛地朝我飞过来,一把把我推到了地上,后背压上掉落的柴头,一点点变得灼热,嘶嘶嘶的烤肉声频频传出,我后背开始发疼。   我爬起身后嘶嘶的声音还在继续响,一股焦肉的味道钻进鼻腔,面前横了一根巨大梁柱,朱林被紧紧地压在下面。   嘶嘶的声音和烧焦的气味就是由此传出。   我挪着步子走近,朝朱林伸出手,“我拉你起来,不要怕,会没事的。”   他好长时间才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你快……出去……云湛……已经出……去了,你……快去找…他……”   他被压着动不了,我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模糊,“我不!我救你起来!我救你起来。”   脸上大串大串的水滑下,他才变得清明起来,他气若游丝地叫着我的名字,他让我别在搬木头,他有话对我说。   我抬着他身上的柱子使劲摇头:“出去再说,我先救你出来,你坚持住!我求你了坚持住好吗。”   “我说的话你都会听的,再听一次好不好?”   他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他红里透黑的手从柱子下伸出了,他说:“这个……给你……记得……吃药。”   皮肉被烧焦的手掌握着一个药瓶。   该有多疼啊。   我去抓他的手,我的手和他一样。   可是我手不疼。   心疼。   疼得要命。   “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跪在地上求他,声嘶力竭求他:“朱林你活过来,你跟我一起出去,出去后我会跟你好好在一起,我会喜欢你,会爱你,我求你了……”   “汤圆……”他摇闭上了眼,“我叫……朱林,你要忘了……我……”   “不,我不忘,你……”   握着的手散开,一个药瓶从中露出,瓶身上还沾着东西,我颤抖着拿起。   是一张沾了水的纸巾,上面依稀带着黑色的笔迹。纸巾被水濡湿成了一团,红白黑相间,早已不是刚开始的样子。   握着药瓶和酒精我疯狂叫着他名字,而他再也没回应我。   “别叫了,他已经死了,永远不会答应你了,他是被你害死的,你该偿命……”   脑子里的人又出现了,他诉说着我的罪状。   朱林被我害死了。   死在了他生日的前一天……   “不——”   “啊——”   我好疼啊,哪里都疼……   该偿命的。   早该偿命的。   就在这一起了结了吧。   闭上眼,我躺在熊熊大火之间。   让炙热的烈火烧走我身上的罪孽,留下一抔肮脏的骨灰,让风给它一个赎罪的机会。   带着它去给所有因唐沅而遭遇不幸的人说句抱歉。   然后一点点消散于天地间,世上再无唐沅这个人。   大火焚烧我吧。   我该死了…… 第四十三章 眼盲   ==========================   ——还愣着干嘛,站那等着被人欺负啊?   ——我叫朱林,住你隔壁。   ——我可是狗尾巴草Omega,和你这种软软柔柔的Omega可不一样,生命力比你们顽强不知多少倍。   ——我心肠好,大发慈悲送你到饭店。   ——Omega要变强才不会被欺负,你太弱了,但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我不是云湛,记住,我叫朱林。   ……   ——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叫朱林,你要忘了我,别带着对我的歉疚活着。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要感到有负担。   脑子里循环着朱林的一切,意气风发的少年越来越沧桑憔悴,他为了一个叫唐沅的人在本该肆意挥洒青春的年纪放弃自由选择牢狱,在拼搏奋斗的年纪选择慨然赴死。   他得到了什么?   唐沅的喜欢?   唐沅的爱?   可惜,什么都没有。   能让唐沅记住他的,只有那份微不足道的愧疚。   “为了一个生性凉薄的人,”我质问他:“值得吗?”   他笑着说值得,“就像你为云湛所做的一切一样,不求回报,所以说值得。”   我和他不一样,我没有不求回报,我很自私,自私到让云湛必须想起来,自私到云湛身边只能有我一个人,也自私到明知朱林对我抱有感情却装傻充不知道。   “我不是……”   他摇头:“别说话,让我最后再看看你。”   朱林在一点点消散,我抓不住他。   一阵风吹过,他彻底消失了。   “朱林!”我叫着他,“你回来!”   “醒了醒了。”   “病人醒了,快叫医生。”   耳边太吵了,我叫朱林他都听不见,我怒吼着让他们闭嘴。   声音消失了,周围非常安静,甚至能听到人的呼吸声和风声,我伸出手再次叫着朱林。   没人回应我,连呼吸声都没了。   我问:“有人在边上吗?朱林呢?他被救回来了吧?你们把灯打开,我要去见他。”   耳边又变得有些吵,脚步声至远处传来,同时一道男声喊道:“医生来了。”   我身体被人翻来覆去摸着,是医生在检查我身体,我还没死。我抓住医生手问:“朱林呢?朱林你们救回来没?”   他不回答我,甚至要甩开我的手,我猛烈撕打他:“朱林呢,他怎么样了,你让他来见我!”   “让他来见我!”   两双手把我架着,他们不让我动弹,我踢着腿挣扎表示我的不满,可腿又被制住了。   “把灯打开,你们卑鄙!快放开我!”   我猛烈挣扎着,他们耍赖,摸黑对我动手。   “注射镇定剂!”   针扎进了我手臂,我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我求着他们把灯打开,我要见朱林。   “唐先生,非常抱歉通知您,不是没开灯,是您眼睛受到伤害,暂时性失明了。”   “呵呵。”我笑了,“失明了,我成了瞎子?”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问:“只是暂时的,那大概什么时候会好?不会对今后造成影响吗?”   管家声音透着浓浓关切,我朝声源处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朝那方向笑问:“管家好像越来越关心我了,是把我当成你儿子了吗?”   他不回应我。   我躺在床上笑,“你儿子真厉害,我从未见过他他却把我害成了这样,我对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远不近的一道声音传来:“会有你见到他那一天的。”   血腥味逼近,熟悉的气息停靠在我耳边,宫焕燊声音夹着丝丝笑意:“唐沅,现在好受么?我说过,惹怒我的代价你承受不起,喜欢么?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   我把脸撇向另一边。   “不喜欢么,那太可惜了,为此我还毁掉我一所福利院呢,你怎么能不喜欢。”   我下巴被手掐住,他强制把我脸转回去,“想知道你的朋友怎样了是么?我可以告诉你。”   “房梁把他腰背筋骨全砸断了,你晕在他旁边时他还没死呢,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么?是被活活烧死的。救护车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他都被烧焦了,抬出火场的只是一具干尸。”   “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心脏被一双手揪着,疼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它们顺着眼角淌进耳朵里,封住外界一切声音。   可是封不住,宫焕燊的声音还在继续。   “听不下去了是么?还没完呢唐沅,你知道福利院一共死了多少人么?十三个,十三个孩子葬身火海。你知道么唐沅,我本来很喜欢小孩的,我都让他们吃住不愁了,你为什么还要惹怒我呢,你看,他们因为你死掉了吧。”   “所以你一开始听我的话该有多好,后面这些也不会发生了嘛。”   身体没丝毫力气却止不住颤抖,我咬着牙:“宫焕燊,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哈哈笑出声:“我等着你,不过你觉得一个瞎子能奈何得了我?”   下巴被猛地甩开,脸边的气息一瞬消失,宫焕燊放开了我。   “好生照顾着,再出事我要你们的命。”   “是。”屋子里一众人抖着嗓子回答。   脚步声远去,血腥味消散,宫焕燊离开了。   医生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保守治疗一段时间,没有好转迹象的话需要换眼角膜,复明是一定的,后续影响应该也不大。”   “那麻烦医生了。”管家说:“小唐先生好好养病,有事吩咐仆人就行。”   管家和医生一同离开了。   周围很多道呼吸,我听着心烦,说:“凌嘉留下,其余的走吧。”   脚步声响一阵消失了,我喊:“凌嘉。”   “嗯。”   “朱林在哪?”   “殡仪馆。”   “带我去吧。”   “不行,你现在状态不稳定,不能出医院。”他顿了一会说,“而且宫少不会允许。”   “那你去把他领回来吧,他只有我一个朋友,没地方可去。被扔在殡仪馆没人领骨灰也太可悲了。”   “好,我一会就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嘉把我叫醒,他无声塞给我一个木盒。   手在碰到盒子的瞬间,眼泪滴在了上面,很闷的一声轻响。朱林回来了,此刻正躺在这冰冷的方盒子里。   我让凌嘉出去,我想跟朱林单独待一会,凌嘉让我小心眼睛后出了房间。   我跟盒子对话:你在的时候我总不认真听你说话,现在你说啊我听着呢。   朱林不说话,房间里只有啜泣声。   我说:你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上我这个坏人了呢,没有我你哪会是这个结局。你说你当初留在燕都该有多好,干嘛跟着我跑出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现下好了,我把你命都弄丢了。   我说:你没个来处也就算了,现在连个归处也没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   门口一阵哄闹声,其中我似乎听到了王觉的声音。   抹干眼泪摸索着把朱林放进床头的柜子里后我朝着门口走去。   门被我打开,门口没声了。   我问凌嘉:“怎么了?”   凌嘉才说了一个字,王觉挽住我的手兴奋说:“太好了唐唐,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不着痕迹把她手拨开,朝凌嘉的方向伸出手,凌嘉很快扶着我往病房里走。   王觉跟在身后,待我坐回床上后,她惊讶道:“唐唐你眼睛怎么了。”   我无所谓道:“没什么,就瞎了。”   “怎么会这样。”她语气带着担心,“那以后……”   我打住她:“还有事吗,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我……”   “谢谢。”说话的是云湛。   我心不自觉一抖,“谢、谢什么?”   “听说你是为了去找我。”   我连忙否认:“不是,我不是去找你,我是、是听到里面有孩子的哭声,我是去救小孩的,不是去找你。”   云湛:“你们先出去,我单独跟他说几句。”   王觉:“可是……好吧。”   门被关上了,留我和云湛共处一个空间。   “唐沅。”云湛叫我。   “嗯。”   “我是云湛。”   我笑:“我就说我没……没认错。”   “我没失忆,从一开始就记得你。”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装……”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你?”   “嗯,为什么呢?”   “我不想跟过去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你有着我不堪的过去。”   云湛还记得我,我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不是高兴是难过呢。   我说:“谢谢你还记得我。”   谢谢你没有食言,记住了我这个名声坏到家的Omega。   喜悦还没到达心底云湛又说:“我没喜欢过你,当初刻意接近你是为了防止你把我的事说出去,后来也是想让你替我把违禁品带出国,从头到尾全是我在利用你。”   “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没有停下,“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我让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求着他,“别说了行吗?”   “对不起,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跟我说,但其他别的要求我可能做不到。”   我笑起来,控制不住地笑出了眼泪。   这算是对我的补偿吗?   “早日康复,我先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叫住他。   “云湛,喜欢你的代价太大了,我好像承受不住了。”我抹干眼泪,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那么难堪,“所以,我决定不再喜欢你了。”   “谢谢。”他说。   谢谢,谢我放过了他。   门被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我抽出枕头砸向门口,嘶哑着怒吼:“滚,都给我滚!”   头疼,心疼,全身都疼。   我快疼死了。   没有能救我的人。   “啊!”   可笑,太可笑了。   唐沅你就是个笑话。   所有该砸的东西我全砸了,混乱的响声才能平复我的情绪。   砸了吧,全砸了……   吭哐一声闷响,脚上被覆上一层灰。   朱林……   我扬了朱林的骨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跪在地上道歉,“朱林我想你了,我都不喜欢云湛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求求你回来吧。”额头抵上骨灰盒,我一句句求着他,可他始终没给我回应。   “痛苦吗,让我来陪你吧!让我分担你的痛苦,你可以尽情依赖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我把朱林装回盒子里,没有理会脑子里的那道声音,朱林说过那是坏东西,千万不要被他给操控了。   “让我出来吧,我会帮你的,你想干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你滚开,我不需要你!”我摸出口袋里的药干咽了下去。   我都害死那么多人了,凭什么逃避。   把朱林完好装进盒子里,我抱着盒子对那道声音说:“我是永远不会让你出来的,你死了这条心。”   朱林为我好,我要听他的。   听朱林的才是正确的,不要放坏东西出来。   “凌嘉!”我朝空气中大喊着。   “怎么了。”声音就在旁边。   我正面朝向他说话的地方,“我们给朱林找个家吧,他在我身边过得太惨了。”   “连骨灰都被我弄洒了……”   “这……”他犹豫着。   “怎么了?宫焕燊还是不让我出去?我不去也行,”我把盒子递向他,“那麻烦你给他找一个好地方,回来记得告诉我,等我好了我再去看他。”   片刻后他说:“可以出去。”   “什么?”   “你可以出去,但必须跟着我。”   我收回手,“那我们走吧。”   脚应该勾上了散落在地上的床单,没站稳,我朝前扑去,一双手接住并扶正了我。   “谢谢你凌嘉,不然朱林又会被我弄洒了。”我问:“你身边是还有其他人吗?怎么有两道呼吸声?”   “没有啊,就我一个,刚紧张你可能听错了。”   “哦,那我们走吧。”   谈好墓地后我在朱林旁边多买了一个位置。   朱林下葬后凌嘉自觉去了另一边,我抚摸着他的墓碑,“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路,但这里是我给你的归处,你旁边的位置我留着了,到时候我再来陪你。”   “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和亲人,理应葬在你旁边的,你可不要嫌弃。就算你嫌弃我也偏要留在这。”   除了这我也没地可去了。 第四十四章 病发   ==========================   眼睛持续治疗了几个月,我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亮了,但没跟任何人说。   这几个月我很平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听听新闻。凌嘉不会天天待在我身边,粉丝都知道我出了事故,工作室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宫焕燊最近好像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每次到病房来质问我为什么还不好起来时身上总带着暴虐至极的信息素。   如他所愿,我好了也还装作瞎子。   医生给我拆下纱布的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很强的光刺向我。眼睛被刺得生疼,但我忍着不露出一点破绽。   “慢慢睁开眼,一定要慢慢地。”医生在耳边小声叮嘱。   按他说的我把眼睁开了,眼前堵着一道白大褂身影替我挡下了很多亮光。医生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能看清吗?”   我散着瞳孔摇头。   “一点光亮都没有吗?”   我又摇头。   “不应该啊。”医生说:“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效果。”   一只手把医生拽上了医生的后领,我被吓了一跳,一直没注意宫焕燊在房间里。   暴虐信息素又充斥满房间,宫焕燊质问医生:“不是说就这几天了么!怎么还是没好!”   医生战战兢兢回答:“可、可能是心理因素的影响,所以、所以才一直好不了。”   宫焕燊把医生丢开,转而凑近我,那双淡蓝色眼睛把我死死盯着,我学着看不见的样子推开他跌在地上,“别靠近我,你的味道恶心。”   他蹲下挡在我面前,“恶心么,可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抬起我下巴,“我劝你快点好起来,我可不想要一具残缺的躯体。”   我抖着身体问他:“你为什么执着于我的身体?”   他甩开我站起身,“你会知道的。”   因为医生说眼睛好不了是心理因素的原因,我能去外面逛了,陪在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名叫佳佳。   佳佳来接我时我正在洗手间呕得昏天地暗,这感觉和几年前在狱中一模一样,我可能又怀上了孽种。   佳佳敲着门担忧问:“你这两天吐得很厉害,要不先去检查一下吧。”   我擦干脸上水渍打开门,“换季的时候总爱吐,过几天就好了。”   “都到夏天了呀?”佳佳感叹   “是啊,都夏天了。”   我让佳佳带我去公园随便逛了逛,这个点人不是很多,但还是有人人出了我,两三个女孩礼貌上前问我:“请问你是唐如新吗?”   犹豫了会我点头,三个女孩哭了起来,诉说着对我的担心和思念。   “如新哥哥,你的眼睛……”   “快好了,别担心。”   后面我与她们拍完合照才离开,她们哭着对我摆手说再见。   “如新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   “好好照顾自己。”   “姐姐,替我们照顾好哥哥!”   直至看不见了声音才消失。   我问佳佳:“为什么到现在了都还有人喜欢我呢?”   佳佳说:“你人很好,有人喜欢很正常。”   这句话太好笑了,在别人眼中我还是个好人。   我摇头:“你看错了,我是个十足的坏人。不过你这句话我很喜欢听,谢谢你。”   路边的灯杆上贴着一张广告,我背着佳佳多看了两眼。记下内容后我说有些累,佳佳扶进了一个咖啡店。   “先休息一会吧。”   她去了洗手间,我快速出了咖啡店进了不远处的手机店。   身上没带钱,填了信息后我贷款拿下了一部手机。   把手机放好我装作看不见的在路边摸索,佳佳着急过来扶住我,“你怎么出来了,吓死我了。”   我说:“听到外面有人喊帮忙我出来看看能帮上不。”   她松了一口长气:“你都这样了能帮上什么忙,乖乖坐着不是很好吗?”   我佯装无精打采:“是啊,我这个瞎子能干什么呢,什么都干不好,回去吧,我不想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太着急了……”   “回去吧。”   夜里,我拿出手机拨打了白天广告上的电话。   电话接通我忙挂了,加上联系方式后改发消息。   【是天眼侦探?不方便接电话,我用短信说。】   那边很快回过来:【是】   【一周内找个听话的血腥味信息素的Alpha,再准备一个甘草Omega的假身份,办好后发信息通知我。】   绑上银行卡后我转了一笔钱给对方,【这是一部分,事成之后会有更多。】   【ok,老板真大方】   怀孕的症状我很清楚,现在必须把肚子里的孽种除掉。   一周后,侦探联系我了,并询问下一步该做什么,我让他弄点药放到我所在医院的某个地方,他很快答应下来。   第二天,我在那地方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佳佳进门问:“今天想做什么?”   “我昨晚梦见朱林了,他怪我不去看他。”   “那我去叫车。”   去墓园的路上,我在佳佳水里放了安眠药,她把我扶到朱林后连连打哈欠,我道:“你去车上等着吧,我想单独待会。”   她打着哈欠下山去了车上。   我拿出手机重新叫了车,去了先前与侦探约好的地方。   所谓的侦探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见到我后殷勤地叫着老板。   血腥味Alpha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身上穿得有些寒酸,还隐隐散发出酸臭的汗味。   侦探少年帮忙解释:“因为他是聋哑人,不怎么受待见,所以是靠下井为生。”   我道:“走吧,办正事。”   在车上我用侦探少年准备的化妆品简单地化了一个妆,不用好看,只要不像唐如新就行。   到达医院,塞钱快速地做好一切准备工作,Alpha充当肚子里孽种的父亲签了同意流产协议书。   医生摇着头把我推进手术室。   手术持续了二十分钟,快结束时我问医生:“能一起把标记清除手术一起做了吗?”   医生扒开我腺体看了看,摇摇头说:“你之前应该已经做过一次清楚手术了,腺体已经损坏很多,现在再做大概率会失去腺体,不再是个Omega。”   我无所谓道:“做吧,不是Omega就不是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医院有规定,这种风险手术不能做。”医生犹豫了一下又说:“看你跟你爱人也没感情了,你要实在想摆脱也不是不可以,你这腺体原先就有损伤,要想再去掉只能是按疗程来做,只不过持续时间会长一些。”   “会持续多长时间?”   “一年左右。”   “谢谢你医生,我知道了。”   出了手术室我又让Alpha签署了一份标记清除手术同意书。   跟医院预定好下次手术时间,我结了侦探少年的尾款打车回了墓园。   佳佳还没醒,我坐在墓碑前跟朱林说了很多话。   墓碑上的朱林笑得很纯真,八颗大白牙全露了出来,原照片是在宣都时我俩拍的合照,只截取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他强搂着我肩膀,冲着镜头比剪刀手的样子。   我没有关于他的照片,可这却是他的手机屏保。   我再次跟他说对不起,为我对他的不关心不在意,他不回应,只是冲着我笑。   我也回给他笑。   佳佳满头大汗奔上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睡太久了。”   身体很虚弱,我快支撑不住了,我把手递给她,“扶我下去吧。”   她擦擦手上的汗接过我的手,疑惑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嘴唇和身体都有些发抖,撑着佳佳手起来的那一刻双腿发软跪了下去。   “怎么了?”佳佳忙问。   我抓着她手站起来,“蹲太久脚麻了,没事,回去吧。”   回到医院睡了一觉身体才恢复过来,为了养好身体,我没再出去闲逛,而是在需要做标记清除那天再以同样的方式去到墓园。   看,我手段多恶劣,朱林死了我都还不肯放过他。   遇到我,是朱林一辈子的不幸。   一月一疗程,在三个疗程之后王觉来看我,我依旧演着瞎子的角色,不咸不淡问她:“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好些了吗?”她语气关心,脸上却带着笑。   那笑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就你看到这样。”   王觉:“还是看不见吗?那好可惜。”   说完这句话她没接着往下说,我如她愿地问出口:“可惜什么?”   “可惜看不见我与阿胤的婚礼了,你是我朋友,我和阿胤都很希望你来参加的。”她从包里拿出红色信封在我眼前挥了挥,确定我看不见后才把信封放我手里。   “这是婚礼请柬,你会来的吧?”   手不知怎么的就是接不稳那沉甸甸请柬,抖着抖着它就掉在了地上,连带着我的心一起。   刻意不去想,刻意去忘掉,怎么还这么在意呢。   王觉替我捡起来,抓住我的手硬塞进来,她看着我笑,“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想接吗?”   我抽不出手,她把请柬死死按在我手里,含着笑说:“可是怎么办呢,你不接也得接,我和阿胤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也就别在想着他了。”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唐沅,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我把你当朋友你是怎么好意思来抢我未婚夫的?”   我摇头:“我已经放弃了。”   “那是你抢不到!”王觉甩开我站起身,笑得眼泪直流,“你知道我是怎样才留在他身边的吗?你知道我为了留在他身边做了多少努力吗?他是我最后一根稻草,我都快成功了你还来插一脚,你知道我多想剁了你碰过他的那双手吗,你知道我多想从来不认识你吗,唐沅啊,你都毁了我上半辈子了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呢!”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会成功吗,因为阿胤心里早已经有人了,连我都是那人的替代品。不过我比你好,光明正大留在他身边的是我。”   “唐沅你知道吗?看你围着他身边转的样子我又气又好笑,舔成那样的你真是下贱又可笑。”   她脚步不稳踉跄了下,随后站直又嘀咕道:“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我比你幸运,因为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她低声笑起来,“爱与不爱有什么关系呢,最后留在他身边的还不是我。”   发泄完后她抹掉眼泪:“以后你就别想了,阿胤会跟我结婚,我马上就要拥有幸福过上平静生活了,你别去打扰我们,那请柬就是张白纸,来这的目的就是知会你一声,别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没资格去我们的婚礼,还是留在这好好治眼睛吧。”   “永远不要再见!”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像白天鹅般高傲地出了病房。   手里还攥着那张红信封,它在我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张开嘴巴那白黏黏的舌头裹卷着我的双手,一点一寸的将我吞噬。   它慢慢往上,我双手卷入了它体内,双手过后是我的头我的躯干,全被他一点一滴吞没。   沉闷压抑的感觉袭来,一股大力撕扯着我的大脑和内脏,心、肾、肝、胃全被剥离至体外,我彻底成了一具空壳。   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空壳。   它们肆意践踏着我的各部分器官,蚀骨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我蜷着身体藏进床底求着他们别虐待我,我真的很疼。   我掐着皮肉抵抗着它们给我的疼痛,血盆大口化作纸张落在我手中,防止它再一次变形,我把它撕成碎片嚼碎吞进肚子里。   终于,我不再疼了。   床沿边陡然出现一张脸,我瑟缩着往最角落里躲。   一个蓝眼睛的怪物冲着我咧嘴,他要吃我。   他肯定是要吃我。   我匍匐着求他:“放过我好不好?”   他嘴咧得更大了,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唐沅,你眼睛早好了是吧?”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朝他磕头,祈求他能够放过我,可他却把他的爪子伸了进来,我对他爪子拳打脚踢哭喊着不要吃我,放过我,他像是看不见一样,继续拽我的脚踝。   怪物把我拖了出去,我跪在地上求他。   “放过我吧。”   “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别吃我好不好?”   怪物困着我朝门外喊了一声,很快一个天使出现了,我求他救我离开,可他不说话,拿了把比我还粗的针扎进了我身体。   我酸软无力,看着天使把面罩摘下,天使的脸变成了和怪物一派的恶魔。   我掉进恶魔窟了。   谁来救救我。   怪物和恶魔在交谈,我竖起耳朵悄悄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恶魔说有个叫唐沅的人病情加重了,要把他送到一个叫精神病院的恶魔窟去,怪物说不用管,他要的就是唐沅疯掉。   唐沅是谁呀?   我好想去告诉他,让他快跑,不能像我一样被关进恶魔窟里。   可我不认识他,告诉不了他这个消息。   他好惨啊。 第四十五章 婚礼   ==========================   我恍惚了一周,这一周内我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只记得每晚都会做噩梦,满是钢钉的铁床、溢满鲜血的浴缸、浑身长刺的怪物、张牙舞爪的人影……   铁床和我亲密接触,浴缸里的水把我整个包含,长刺的怪物追着我索要拥抱,镜子里的人影冲破束缚与我交好……   它们无不再梦里折磨着我。   只有醒着我才能控制意识控制身体。   焦黄的银杏叶飘过窗户落到我肩膀,耳边是它轻快的声音:“秋天到了,你好呀!”   我将它拿起回答:“你好。”   它说:“我叫小秋,是来陪你的。”   “谢谢。”我带着它一起看窗外的风景。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把小秋藏好,安慰它:“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宫焕燊一身纯白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到了我旁边,他偏过头问我:“刚和谁说话呢?”   我散着瞳孔摸坐回床上,“没谁,自言自语。”   宫焕燊走近我,挡住了窗外的独属于秋天的暖光。   他双手插兜半俯下身,在我脖颈边停留了会说:“我好些日子不来,你身上我的味道都淡了许多。”   我嫌弃地把身体转了个方向,“如果可以我希望全部消失。”   他笑出声:“就那么嫌弃?”   我呼气,看来是唬过去了。   后脑勺被掐住,一股大力把我脑袋转了回去,我被迫同宫焕燊面对面。他看了一会盯着我眼睛道:“今天天气不错,是个好日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想说不去,但他把我拉起身,一拨人推进来一堆东西并把床挪到了一边。我问:“你想干什么?”   他说:“出门怎么能不收拾一下。”   我被强制按在化妆镜前,镜子中的人我快不认识了,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整张脸可以用骷髅来形容,完全是一副被吸了精气要短命的样子。   那是我吗?   怎么变那么丑了。   我从镜子中瞥见宫焕燊坐到了身后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打量着我,他盯着镜子中的我,嘴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依旧装瞎,问:“你不是说我化妆了不像他了吗?现在怎么又让化了?”   他说:“今天不同。”   半个小时后镜子中的人变了样子,熟悉的妆容再次出现在我脸上。   云湛当初为我化的珍珠鱼鳞的人鱼妆。   双眼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开。镜子中的人身体木楞着,眼睛久久不眨一下,他像是被震惊成了木头人。   宫焕燊从身后走近,俯在我耳边说:“好看吗?”   那声音极具蛊惑,我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回答了,张唇那一刻我反应过来,冷声说:“我看不见。”   他嗤笑一声:“看不见么?”   “没关系,”他站起身去衣架边挑衣服,“不管看不看得见,今天这地都非去不可。”   宫焕燊递给我套浅蓝色西装,“就这个,换吧。”   换好衣服坐上林肯,宫焕燊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看我,他问:“这么长时间了,想好了么?”   我问:“什么?”   “心愿。”   我不回答,他这么问题没什么意义,说出来他也不会同意。   “仅限今天,以后再想可就没机会了。”宫焕燊双手垫在脑后靠上座椅,“还是想想吧。”   车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宫焕燊先一步下车替我打开了车门,他朝我伸出手,“下来吧。”   我没动他强制性的握住我手掌把我带下了车。   手被迫搭上他臂弯,他带着笑牵着我往酒店里走。   酒店门口铺着长长的红毯,两侧摆着明晃晃的结婚照,上面写着:新郎顾胤,新娘王珏。   我顿住脚,不敢再往前一步。   宫焕燊弯嘴角问:“怎么了?”   “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去了,我要回去。”我甩开他手往回走。   宫焕燊夸过身体挡住我,“你知道我们是要去哪么?”   我推着他:“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让开,我要回去。”   挣扎间我绊到了旁边的海报,人摔扑在了上面,云湛就在我眼前,只要低下头我就能亲到照片上的他。   我都说了放弃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去我。   我埋下头不着痕迹地吻在云湛嘴角。   再见云湛。   往后我不会记得你是谁。   宫焕燊扶我起来,语气透着关心,“你眼睛不好,还是小心一点吧。”   “今天参加的可是婚礼,你这样可不好,来都来了哪还有回去的道理。”他把我手重新搭在他臂弯,“再说你不想看看新郎新娘的风采么?”   脑袋不再混沌,我说:“不想,而且我也看不见。”   “我想看。”宫焕燊笑出声,“……想让你陪我看。”   话毕,他强硬带着我进了酒店,对外动作小心又轻柔,只有我知道他到底使了多大的力。电梯直升五十八楼,长长的红毯从门口铺到内场,高调奢华。   因为是明星的婚礼,借口记者混进来查得比较严,礼宾拦住我们检查婚礼请柬,宫焕燊松开我的手从内袋里掏出请柬递上前。   确定无误后礼宾看向我,“这位先生的呢?”   宫焕燊:“他和我一起。”   礼宾:“可这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做事得学会变通。”宫焕燊拍拍礼宾的肩膀带着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诶,你……”   礼宾在身后追,在他手碰到我肩膀的前一秒被宫焕燊控制住了。宫焕燊眼神瞟向我身后,“看来云少是不怎么欢迎我啊。”   我定住身体不敢动。   云湛轻挥了下手,声音响在耳边,“下去吧。”   礼宾道歉离开了。   宫焕燊收回手搂住我的肩膀把我转面向云湛,云湛看到我脸时似乎愣了一秒,随后恢复正色道:“宫少见谅,是我没考虑周到。”   宫焕燊笑笑说没事,他把我往前推了一点,指着云湛向我介绍:“这是云家大少爷,今天的新郎。”   云湛纠正:“宫少还是叫我顾胤吧,我跟云家早已没关系了。”   宫焕燊把我推到云湛面前,我嗫诺道:“云、顾老师……新婚快乐。”   他笑得坦然:“谢谢。”   王觉出现在云湛身后,她直直的盯着我,眼里的怨恨丝毫不掩饰。   云湛回身朝她伸手,她笑魇如花地提着裙摆上前,挽住云湛臂弯后她笑弯了眉眼说:“唐唐来了呀。”   云湛问她:“你怎么来这了,快去后台准备吧,这儿我看着。”   “老公辛苦了。”她轻勾了下唇朝我挥手再见:“唐唐待会见!”   因为裙摆过于长的原因,王觉走路总是磕磕绊绊,她回头皱眉撒娇道:“老公~”   云湛:“宫少你们随意,我先送小珏回去。”   宫焕燊笑着嗯了一声。   云湛弯腰拾起王觉的裙摆,像个忠诚的骑士护送公主回城。   两人满脸笑容交谈的样子是那么的刺眼,此刻我多想我的眼睛没有痊愈。   这样就不会看到我心中的神明给别人当骑士的模样。   “还看呢,人都走远了。”宫焕燊歪头直视着我的眼。   我伸出手,“我想坐着。”   宫焕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接过我的手,“行,我扶你去坐着。”   坐下后我紧紧盯着他眼睛问:“你带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眼睛好了?”他笑。   “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又不装了?”   “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我与他对视着,“说吧,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所有人落座,主持人上台开始cue流程,我依旧盯着宫焕燊,誓要问出想要的答案。   他连带着椅子倾向我,眼神却留在台上,漫不经心开口:“如果说我想你对他死心你会信么?”   他把我身体转向台上,“别盯着我看了,看看今天的新郎。”   云湛拿着一捧花从台后缓缓走上前,眼眸含笑。   此刻的他应该很幸福吧,所期盼的全都如愿了,摆脱了云家、当了演员、迎娶了未婚妻。真好。   可是我的心好疼啊,快被撕裂了。眼睛也好酸,里面的液体快控制不住了。   我仰起头,把汹涌泪意逼退回去,可它还是顺着眼角滑向耳边,冰冰凉凉的,没丝毫温度。   “难受么?”宫焕燊拇指擦过我眼角,“怎么还哭了?”   我偏开他手,抹干湿漉的脸看向台上致辞的云湛,他正好看了过来,我咧嘴朝他笑,可他目光却未曾停留一刻,掠过我巡视了全场。   我是真的贱,说了要放弃但还是会被这个小动作伤到。   云湛目光照顾了所有人,唯独漏了我。   就像当初一样,我的存在,会污染他的眼。   那时他忍着难受把我入了眼,给我演了一场戏,往后十多年我再也没能走出来。   演员抽了身,观众却入了戏丢了心。   我不怪他利用我,因为那段难忘时光是真实的,是他给的,就算是演的又如何,我真情实感为之快乐过。   我很庆幸当时有被他利用的地方,正因如此才有了我俩的交集。   现在我没有能让他利用的点了,交集也该断了。   我在心里祈祷:云湛啊,你一定要幸福。   宫焕燊递给我纸巾,“离开?”   我摇头:“我要见证他幸福的时刻。”   他幸福了我的过去也就幸福了。   主持人cue完前面全部流程,单手指向长台另一边,大声宣布:“现在有请我们的新娘入场。”   所有人目光投向新娘出场的方向,紧闭的门缓缓打开,戴着皇冠的王觉披着白光踏着音乐徐徐入场。   亮白的婚纱盖不住她身上四散的光采。   王觉真的很美。   一种属于幸福的美,美得让人想哭。   长台走过一半,拖着裙摆的王觉从我眼前经过,她身上幸福的光照在我身上,我感受到了她的喜悦,与她一起享受这幸福的时刻。   长台走尽,王觉拥有了她的新郎。   云湛递过捧花,温柔地掀起了王觉额头上的薄纱。   他们的笑容荡漾在我的眼底。   不由自主的,我也跟着欢笑。   主持人的各种祝词说完,轻扬的音乐再次响起,两人在彼此的“我愿意”誓言中交换戒指。   “现在新郎亲吻你的妻子了。”主持人退到一旁。   云湛偏过头,轻轻吻在了王觉脸颊。   王觉羞红脸低下了头。   幸福时刻见证完,我转向宫焕燊,“可以回去了。”   他从桌上抽过纸巾抵在我脸上,表情是万分的嫌弃,“丑死了。”   我接过纸在脸上随便擦了下,宫焕燊把位置往我方向移了点,他头偏向我眼睛看着台上,“死心了吧?”   我再也提不起一丝精神,乖乖地点了头。   “那出国去吧,去那里你会忘记这一切的。”宫焕燊把脸转了过来,“忘掉他你会开启新的生活。”   “那你会放过我吗?”我带着委屈的祈求,“新生活可以没有你吗?”   宫焕燊又抽了张纸替我擦着脸,“这是你心愿的话,我会满足。”   把哽咽声吞下,我对他说:“走吧,该回去了。”   宫焕燊整理西装起身,他把手伸给我那一刻,一个黑影从他手臂擦身飞过,精准地落到我怀里。   周围响起一阵阵掌声,所有人目光齐聚我身上。   我拿起怀里的捧花起身,对视上台上的那道目光,王觉偏头给我一笑,似嘲讽更似炫耀。   我把花放在身后桌子上,对王觉身旁的云湛说:“新婚快乐,我先回去了。”   周遭低语交谈声似在指责我不守规矩不识抬举。   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该走了。   该放下的都放下了,我得赶紧去求朱林原谅。   杀宫焕燊我多半是做不到了,只希望去找朱林时他不要怪我。   脑子中闪过一个陌生画面,云湛俯视我皱起的眉和一个仰视的皱眉重合在一起,熟悉又陌生。   耳边还有一道女声在说话。   她说:“唐沅,我们不该活得那么痛苦,我在下面等着你,相信我,你会来找我的。”   这女生是谁?   我怎么没有印象,脑袋中冒出一个模糊的名字,她好像叫:那月。   我穿过人群站在长台下,仰头问云湛:“你认识那月吗?她好像让我去找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云湛这个问题,只是本能觉得他应该认识。   云湛脸色瞬时变了,他躲过我眼神,有些愤怒的张了张唇,最后只平静地告诉我他不认识。   不认识吗?   可是脑袋里一帧帧的画面告诉我,他们好像很熟悉。   “哦。”得到答案我转身走向宫焕燊,“走吧。”   “等等!”王觉叫住了我。   “唐唐等一下。”她拖着大裙摆从长台上跳下,到我身前她说:“唐唐你要走了吗?可是接到捧花的需要表演节目诶。”   “可以不表演吗?”   “好像不行诶。”她摇着我的手,“我们是朋友,你能表演一个节目祝福我吗,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今天我结婚,你能为我们唱一次好吗?”   她眨着眼睛:“你不会拒绝的吧。”   φ火gewoci¥推荐   我轻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带着笑跟我悄悄话,“因为让你这么走了可惜呀,婚礼还没结束当然得让你多看看阿胤和我的恩爱场面,你的难受就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歌手为心上人和别人的婚礼献歌,实在有趣得很,我很有兴趣看。”   说完她站直身体带着大家一起鼓掌,“唐唐同意了!”   我看向宫焕燊,用眼神求着他带我离开。而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找了把椅子坐下交叠双腿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只有被伤得够深,才会放下得更彻底,去吧,这是你对过去最后的告别。”上台前宫焕燊在我耳边说,“度过它你就重生了。”   屁的最后告别,我不想!不想继续留在这,不想看他们恩爱场面,更不想上台为他们唱歌……   可我还是上台坐在了钢琴前。   云湛都为王觉开口劝我了。   云湛的话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他想我唱那我唱就好了。   我看着不远处因为看不看表演而闹着小动作的两人,心里笑着。我很想对王觉说:“云湛不想看我的表演,你还是别强求了吧。”   心里的话刚说完,王觉的强求起作用了,云湛按住她的手留在她身边一齐看着我的方向。王觉笑意嫣然,“唐唐快开始呀?”   我收回眼神按下琴键。   伴着琴声,我唱出了我很久很久没碰的歌。   这确实是最后的告别,甚至是诀别。   因为光,永久的熄灭了。   云层遮住太阳   玫瑰没了清香   碧波倒退荡漾   你我失去想象   就算云雾缭绕看不见曦光   我们都应向上抓住希望   腐朽破败街道   转角鸟窝雀巢   寂寞的人在此歇脚   寻到了哀伤的解药   雨巷尽头金色麦浪   天晴雨过的棉花糖   你我瞥见了曦光   就不能放弃希望   孤独的人总是独自前行   有梦去追万不能放   太阳下的曦光啊   是指引我们的方向 第四十六章 过往真相   ==============================   一曲终了,我起身走近那对恩爱的夫妻,含笑着向他们献上了我最诚挚的祝福:“祝你们幸福。”   “是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入了我的耳。   我没理会,径直走到宫焕燊身边。   宫焕燊扬眼,单眉一挑问:“彻底死心了?”   我点头。   “那跟我走吧!”宫焕燊起身握住了我手腕,“带你去疗伤。”   我听不见也看不清周遭的环境是什么,只能任由宫焕燊牵着。在踏出两步时,另一侧的手腕被人攥住,力气大到我腕骨泛疼。   “先别走!”云湛的话响在身侧。   我转过头,云湛睁着大眼看我,眼周全是红晕,他脸上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欣喜、震惊和不可思议,在这种场合,他的表现极其违和失态。   感受到手腕上的微微颤动,我问他:“还有什么事?”   宫焕燊也在一旁紧盯着:“是啊,云少还有事么?”   云湛没理会宫焕燊,而是紧紧盯着我的眼,“我、我、你……”他嘴唇动了又动,没能说出话来。   王觉走上前攀住云湛肩膀:“老公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你跟我说。”   云湛依旧没理,他视线停留在我脸上,“刚才、刚才那首歌真是你唱的?”   我不想继续待在这地方,冷着脸说:“你不是看见了吗?”我挣脱开他禁锢着的手,“不好意思顾先生,我要回去了。”   他抓住我手臂,带着些鲁莽,“你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能再让你走了!”   云湛情绪越发激动,王觉在一旁脸刷的就白了,她抖着声音去拉云湛,“你、你认错了,他不是、他真的不是……”   “是他,我不会认错的……”云湛欣喜地要上前与我拥抱,被一旁的宫焕燊猛地推开了。宫焕燊浑身低气压,冷着脸警告道:“云少在自己的婚礼上想对别人的伴侣做什么?”   我拨开云湛的手,“不好意思,我们真要离开了。”   宫焕燊牵着我的手劲大到离谱,血液不通畅到我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他硬拽着我离开。   云湛的声音在身后大声响起,他在说:“唐沅,这么多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我喜欢了你十年!”   不知不觉中,我停住了脚步。   宫焕燊皱着眉回头,牙缝中挤出的“唐沅”两字,带着浓浓的警告,而我却顾及不了,注意力全在身后云湛说的话上。   “高二时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找了你很多年,可我不知道你竟然一直在我身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没能把你认出来,还一直在伤害你……”   “如果你还能接受我的话,就回头看看我……”   周遭的嘀咕声越来越大,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他们在猜测云湛与我的关系,他们在唾弃今天的新郎、可怜今天的新娘……   我顿住脚步,无所适从。   “天哪,新郎是疯了吗?新娘还在边上呢就向另一个男人表白,这可是婚礼诶!”   “这个Omega还是跟在宫少身边的,顾胤他怎么敢的?自己的婚礼当众跟别人的Omega告白,这不是在耍人嘛!”   “啧啧!新娘子可真惨……”   此起彼伏的猜测流转全场,它们把我从恍惚中拖拽出来。是啊,今天是云湛结婚的日子,怎么还在幻想云湛喜欢的是我,在向我表白呢?   我不理会周围吵闹,目眦欲裂盯着不远处的门,迈着步伐朝它前进。心里有道声音劝诫自己迈过那道门就好了,幻想会消失,我会彻底放下。   “唐沅!”   继续走,不要停,我什么也没听见。   “唐沅,对不起。”   听不见,一点也听不见……   “唐沅,我是云湛,那个你喜欢的云湛……我喜欢你,你还能再接受我吗?”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渺小,祈求中带上绝望:“回头看看我………继续喜欢我吧,求你了……”   脚步好重,快迈不动了。   只差最后一步了,可脚怎么也提不起来,我急得掉眼泪,弯腰捶着我的腿,求着它动一动,哪怕是一下也可以。   可它不听我使唤,软跪在了门前。   我没用,控制不了我的腿。   眼前出现了一双皮鞋,鞋尖面对着我。   “起来继续走。”声音至上而下。   我掉着泪摇头,“我动不了。”   “是动不了还是你不想动?”   我仰起头看向矗立在眼前的人影,朝他摇头,对着他祈求:“你们放过我吧……”   宫焕燊睥睨着我,轻嗤一声,嘲讽的眼神中他用脚尖勾起我下巴,鞋尖轻点了我脸侧后他命令出口:“最后说一次,站起来迈过这道门。”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彻在耳边时下巴处的鞋尖不见了。云湛蹲在身边将我搂着,耳边是他与宫焕燊愤怒的交谈声。   他们说的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等回过神时我已经被云湛扶起身,宫焕燊在一旁阴沉着脸看着我,我转过头回避他要杀人的目光。   “没什么事吧,有哪里不舒服?”云湛为我整理着装,话语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我摇头。   云湛牵住我乌青的手腕,“跟我走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嗯。”我点头用嘶哑音回他,“走吧。”   我又食言了。   在云湛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逃不脱的。   万劫不复又如何,说喜欢我的是云湛。   即使又被欺骗利用又能怎样。   这个人值得我重蹈覆辙。   跟着云湛踏出那道门时我不自觉扬起微笑,这应该是我最想要的了吧,十几年的守望有了快要结果的苗头。   门内巨大的哄乱此时已与我无关,也与牵着我的人无关,因为这场婚礼没有新郎顾胤,只有与我一同逃跑的云湛。   云湛在自己婚礼和我之间做出了选择,那他表白的话语就有百分之六十的可信度,我愿意为这百分之六十而赌。   赌上我仅剩的一切。   “唐沅。”哄乱声中这句话格外的清明,“你确定跟他走?”   我停下脚步,云湛也随之停下,他转过身,十分害怕和不确定地叫了我的名字,我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放心。   身后那道骇人的视线正灼烧着我的背部,我不回头,只是说了句:“你说过我的心愿你会满足,现在这就是我的心愿。”   “你不要后悔就好。”   我回过身,冷视着那双浑蓝眸子,“别用你那些手段,我想我活着或许你还有个寄托。”   浑色瞳孔在变化,我无视它转身逃跑。   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我身边的曦光重新亮了起来。   驱车离开时,一抹白色身影挡在了车前,云湛轻声安抚道:“等我一会。”   我点头:“你去吧。”   云湛下车把王觉拉到了一旁,我紧紧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没什么特别,两人反应都非常平静,在云湛转身离开时王觉甚至笑着挥手再见。   她的笑越过车窗定在了我脸上,那笑容让我后背一寒。   “在看什么呢?”云湛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我忽略那道视线,回头问云湛:“你跟她怎么说的?”   伴随着车子启动的声音,云湛开口:“就说我找到了我心里的那个人,可以正式结束我们两人的关系了。”   “你们刚结婚。”   云湛嘴角溢着笑,“先举行的婚礼,还没领证,我们是假情侣,解除关系很简单的。”   “假情侣?”   “在国外的时候,小珏没有身份,在办理身份信息的时候只能用我未婚妻的身份搪塞过去,后来小珏成名后遭到很多人的骚扰,这个关系也就没有断。”   “那她的态度呢?”   “你是说我在婚礼上和你离开?”云湛歪头看我,不等我回话他又继续说,“我心里一直有人的事她很早就知道了,她说我们两情相悦,她很愿意祝福我们。”   真的是这样吗?   愿意祝福我们?   在车上云湛讲了关于他的一切,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喜欢他的同时他也正喜欢着我。我没有单箭头,而是一直未曾宣之于口的两情相悦。   云湛说他喜欢我是在一个午后的艺术大楼。   那时他正处于一段昏暗颓败的日子,在艺术大楼教室准备轻生时他听到了曦光这首歌,那歌词明明写的是希望,可唱歌的人却唱出了绝望的味道。   “我那时丢掉了手里的药,想着听完一首歌再死也不迟,可是听完我就又不想去死了,歌声虽然绝望,但却有一种向生的挣扎在里面,我那时告诉自己,或许再挣扎一下就看到希望了呢。”   云湛把车停在了路边,解掉安全带他直射着我的眼,继续说到:“我想去隔壁教室看看唱歌的人是谁,可当我到教室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人。”   “我以为这算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小插曲,可那天过后你的歌声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时嗑药丢了魂也是靠这首歌把我给拉了回来。”云湛拉起我放在腿上的手,含情的眼眸低垂,紧接着我感受到了指尖的温软。   “谢谢你将我拉回来。”温软的触感随着指尖往上,停在了手心。   云湛的吻最后落在了手腕,“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的坚持,也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唐沅,谢谢你,我喜欢你。”他仰起头摩挲着我脸庞,我从他眼中看出了心疼,唯一一次的心疼。他看着我的脸说出的话带着轻哄的味道,“都怪我,你别哭……”   可眼眶的泪意就是止不住,我覆上他停在我脸上的手,“你是在玩我吗?”在他开口前我抢先把话说了。   “玩久一点吧,我现在太幸福了,不想那么快失去。”   “不是!”云湛朝我摇着头,“我没有玩你,我一切都是真心的,是我太混蛋了,你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只是,求你……求你别离开我身边。”   我上前吻住了云湛的唇,在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   离开时我对他说:“这样就够了……”   汽车里溢满了信息素,甘草味与木檀香杂糅在一起,混合出了情%2Fyu的味道。   云湛盯着我,忽而勾住了我的后颈。   带着清冽木檀香的唇扑面而来,香味由淡至浓,吻也由浅入深。   在我喘不上气的瞬间,云湛放过了我,在我脸上轻啄一下后他坐回原位系上了安全带。   我还有些懵,愣愣地看着他动作,他低笑一声说:“别这么看着我,回去再看。”   我捏着安全带端正坐了回去,车窗被缓慢降下,微凉的风吹散了我脸上灼烫的温度。 第四十七章 重归于好   ==============================   云湛把我带到了城市另一头的酒店,拿房卡时前台暗地里朝我俩看了好几眼,云湛把我藏到身后,说话变得冷硬起来。   房间在三十九层,尽管不是太高,但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还是变换得好慢,时间像是被倍数放慢一样,一帧一帧定格在眼前,好似虚幻。   我不自觉抓紧手里握着的手掌,死死抓牢,这样就不会失去。   云湛低下头关切问:“怎么了?”   我笑着朝他摇头:“没什么,就是太高兴了。”   电梯门开了,云湛把我扯进他怀里。   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木檀香朝我奔涌而来。   云湛把我圈在墙面与他胸膛之间,眼前是一片昏暗。   “唐沅……”略带沙哑的低声。   我仰头看着那双明亮分明的眼睛,不自然出声:“嗯?”   木檀信息素越发浓郁,云湛低头向我靠近,心脏疯狂敲打着胸腔,我快要溺死在他眼波里,呼吸不畅间我闭上了眼。   在心理建设回应和不回应他的吻时,我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下巴被垫在宽厚的肩膀,迷人的香气在鼻尖萦绕,整个身体被温暖裹挟,这一切都给足了我安全感。   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场景,终于上演,鼻头一算,眼眶又是止不住的泪意。   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云湛在此刻要放开我,我死死抱住他顺着脖颈找到他的嘴唇,没半刻犹豫我咬了上去。   云湛的嘴唇跟棉花糖一样,松软可口中带着丝丝甜味,是能让人上瘾的迷药。   他一动不动任我侵犯,可紧闭的嘴唇我怎么都撬不开,正欲放弃时他追了上来,带着猛烈的攻势,略夺我的呼吸。   “怎么能半途而废,要……”接吻间隙间他喘息着说,“像喜欢我一样,从一而终,坚持不懈……”   我笑着挂上他脖子,继续去啃他嘴唇,“嗯,从一而终。”   门被云湛一脚带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跌跌撞撞回到卧室,我扒下了云湛身上的西装。   与别人结婚的礼服,扎眼!   光着上身的云湛又来啄我嘴唇,我推开他,坐上床沿,笑着开口:“替我把衣服脱了吧。”   云湛解纽扣的动作十分缓慢,但好在脱下来了。   云湛看着我的身体出神,我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暗黄皱巴的肌肤,凹凸的肋骨以及大大小小的伤痕,这一切都是无比的丑陋。   长久的迟疑……   “你嫌弃?”我试探着问。   云湛摇头坐到了我身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摸我身体,眼睛里满是疼惜。   我抓住他的手,“别看了。”   他依言没有再看。   我捧着他的脸搁到自己的肩膀,求着他:“咬我……”   身边的人没反应,我再次提出诉求:“云湛,标记我吧……”   我想做你的Omega,只做你一个人的Omega。   虽然这具身体还没洗干净,但还是请你标记我吧,我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好。”云湛亲了我的耳廓。   一股热流从后颈而来,迅速流窜全身,没被彻底清理掉的血腥信息素极力排斥着云湛信息素的进入,两相冲撞间,身体似乎快要被分裂开了。   疼……   好疼……   “云湛……”我抱住眼前虚幻的人影,循着木檀的香气咬上了云湛的腺体,身体的撕裂感终于得到了轻微的缓和。   在云湛的耳边,我像发了q的狗一样卑微请求着:“给我吧……我想要……”   四五声祈求后,我被掀翻在了床上。   我真正拥有了云湛,在他给的痛苦与快乐的交织中,极致欢愉,极致放纵。   夜很长。   我很满足。   醒来时云湛已经不在身边,酒店所有房间全找遍,依旧没有云湛的身影。   推开门,我坐在了天台的栏杆外。   “唐沅,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吗?”   耳边有道女声。   我看向身旁的女生,一个名字自动出现在脑海,这是那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下看,操场上是穿着燕都皇家艺术学院校服的学生。   我回到了高中。   “应该会吧,毕竟八楼呢。”我听见了我的回答。   那月晃荡着双腿,“唐沅,你说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受苦吗?”   我喝了口酒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希望吧,或许受完苦后会变得幸福呢。”   那月:“可有些人生来就被幸福抛弃了。”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朝我伸手,“唐沅,一起去死吧,我们不该活得那么痛苦。”   “你不跟我一起走,那我就在下面等着你哦,相信我,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急忙抓住她,止住了她往下跳的动作,“你干嘛!”   “骗你的,胆小鬼。”她笑着欢畅,笑声飘扬了很远。   我有些恼,觉得天台有些无趣,就去云湛上课的那层楼逛了逛,云湛学习的样子可真耀眼,我躲在垃圾桶背后看得痴迷。   他接了一个电话,丢下笔皱着眉出了教室。   我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我跟着云湛又到了天台,坐在围栏外的那月回头灿烂一笑:“你来了。”   云湛十分不悦:“你又想干什么。”   我蹲在门口看着那月从台上跳下,一步步走向云湛,张开双手。   “抱抱我吧。”我听见那月说。   云湛就静静地站着,不上前也不拒绝。   那月苦笑着收回了手,“也是,现在你是人人羡慕的云大少,哪会理会我这种阴沟里的蛆。”   云湛:“想要什么你直说。”   那月摇摇头,不管不顾拉住云湛的手,“我们上去说。”   云湛甩开那月的手,径直走向栏杆边。   那月是个疯子,不能让云湛跟她去栏杆外。   站起身时那月忽而回头一笑,并在云湛身后做出一个推人的动作,觉得这个很有意思她甚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而此时云湛已经站在了栏杆外。   我欲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又把身体藏在了门后。   两人的谈话声一字不落的入了我的耳。   那月:“我挺怀念我们在星星时候的日子的。”   云湛:“我说过,孤儿院那些事不要再提了。”   那月:“我也挺想阿凌哥哥的。”   云湛:“叫我来就想说这些?”   那月:“阿凌哥哥死的那天我看见了,是你把他推上马路中间的。”   云湛插着裤袋面向那月,面容有些扭曲,“所以呢,去云家说明一切,说我是冒牌货,真正的云湛已经被我害死了?”   那月带着笑:“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云湛静静地看着,并不言语。   那月:“我遇到一个同类,他说你能救赎他,你说可笑不可笑,像我们这种出身也能救赎别人。”   云湛:“不关我的事。”   那月:“阿黎哥哥,你带我离开吧,我也想像那人一样得到你的救赎。”   那月疯狂抱紧云湛,嘴里不停碎碎念:“阿黎哥哥,养父是个变态,你救救我吧,我不求你舍弃云湛这个身份,只给我一个安心的地方就可以,偶尔来看看我就可以,救救我吧。”   云湛扒开那月的手,怒道:“我给不了也做不到!你死了这条心吧。”   “别再来打搅我!”   那月发了疯大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既然活不了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说着她拽上了云湛的胳膊,拉扯间云湛一个甩手让站在边缘的那月仰倒了下去。   闷闷地一声砰,那月就这么死了。   几分钟后云湛回神整理好皱巴的衣服下了天台。   脚步声远去,我从门后出来径直走到了栏杆边。   伸出头,操场四溅的鲜血腥红艳丽……   在一众仰望的人群中我一眼看到了那个耀眼的存在,皱着眉头的云湛。   我笑着喊他:“云湛……”我全看到了哦,这会是我们之间第二个秘密。   “唐沅。”   “唐沅。”   云湛在叫我。   “嗯?怎么了?”我惺忪着眼看看向身边的云湛。   “梦到什么了,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我看着一脸关切的云湛,回想起当初他来找我的情景。   那月死的那个下午云湛就找上了我,他肯定地发问:“天台的事你全看见了。”   我没否认。   他烦躁地挠挠头,逮着我去了一个地方。   在那里,我第二次见到了方天翔和他那个所谓的心理师表哥,他们催眠我替换了云湛杀人的记忆。   那月成了自杀。   自此,我以帮助云湛抑制药瘾的名义留在了他身边。   “梦到了很好的事,每天叫着你的名字都还嫌不够。”我搂上云湛的腰,把头埋在他胸膛。   至于那些回忆,我从没记起来过。   在床上赖到两点,肚子饿得不行,云湛叫餐后赤身裸体进了浴室。   云湛精壮的身躯晃荡在眼前,昨晚那些细节堪堪浮现,烫得我面红耳赤。   内心的喜悦抑制不住,猛烈几个翻身把体后扯得生疼。   门铃声响起,我套上睡袍去开门。   送餐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到我时眼里满是惊愕,“你……你要的餐。”   “是送餐的?”云湛裸着上身擦着湿发走近。   “嗯。”我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餐盒,服务员眼里的惊愕更甚了,视线在云湛和我之间来回调换。   惊愕过后眼神里只剩下了愤怒。   云湛上前接过我手里的餐盒,看向服务员,“还要再看么?”   服务员连忙低头认错,转身离开时嘴角不甘地一撇。   我听到了那低声的咒骂。   昨天婚礼上的事大概是出新闻了。   用餐时云湛打开了电视,屏幕中正播放着银湖酒店女星跳楼事件。   银湖,不就是现在所在的这家酒店?   “十月二十二日晚十点,知名女星王珏于银湖酒店四十楼跳下,当场死亡。据悉,前一天王珏在社交账号上公布自己结婚的喜讯,其丈夫是娱乐圈实力派演员顾胤,两人曾被称为娱乐圈的神仙眷侣,可据婚礼现场的嘉宾说,婚礼后半场新郎顾胤丢下新娘跟一个Omega私奔了,全然不顾新娘的颜面……”   “五小时前,警方证实王珏的死为自杀,同一时间,王珏社交账号更新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王珏身着纯白婚纱面对镜头微笑,说出的话温柔中透着狠戾,她一字一句道:“你会不得好死的。”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举起左手摩挲着指间的戒指,安然一笑后一跃而下。   视频继续播放王珏的死状,满地的血水,四溅的碎肉以及淡黄不断流动的脑髓……   胃部绞痛翻腾,我冲进洗手间抱上了马桶。   身后有哒哒的脚步声,王觉踏着血印来找我了,她越来越近,在我身后停了下来。   带血的手掌握上我肩膀,骨头在她手下堪堪变形扭曲,她扼上我的脖子、撬开我的头、挖出我的脑髓……   而我,没半点反抗的能力。   王觉流着血泪控诉我:“唐沅,你该死!去死吧!”   我朝她嘶吼:“我没错!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不该死!”   胸腔似要炸开,我四肢僵硬任人宰杀。   我才刚得到云湛,马上就要幸福了,怎么能死?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   “求求你别杀我,我给你磕头,是我对不起你,你让我活着吧,我还要和云湛在一起呢,我还不能死,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唐沅!”   “你别杀我,我要活着……”   “唐沅!我是云湛,你睁眼看看!”   “别杀我,求你了,我对不起你,我要和云湛在一起……”   “唐沅,别怕,你睁眼看看,我是云湛,没有王珏。”   云湛的声音越来越近,香味也越来越浓。   “云湛?”我试着出声。   “我在,是我。”   僵硬的四肢渐渐能动了,我睁眼抱紧眼前的救命稻草,抽搐着身体诉说我的害怕。   “云湛……王觉她……她来找我了,她要,要我偿命……我不想死,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想死……”   背部被轻轻拍着,耳边是飘忽虚幻的轻语。   “不怕,不会死的,没有王珏,只有我,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云湛?”   “我在。”   “云湛。”   “我在。”   我还有云湛……   “云湛,我好冷好累啊,你抱抱我吧……”   “好。”   我整个缩进云湛怀里。   所有地方都很危险,只有他的怀抱是安全的。   云湛的手机自开机后来电铃声就没停过,他一手圈着我一手不断接着电话。   除了焦急就是烦躁。   傍晚,云湛还是离开了。   他把我送到了另外的酒店,并叫来了小沫。   “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我立马回来。”   这是云湛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第四十八章 被嫌弃厌恶的一生(一)   ============================================   刚开的手机被席卷而来的咒骂消息卡到失灵,脚边的的手机震得地板嗡嗡响,我捂住耳朵缩近床沿与床头柜的狭小角落。   哒哒的脚步声又出现了,它甚至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头埋进膝盖就看不见了,再埋深一点,再埋深一点。   我排斥着它:“你别过来,云湛会回来的,云湛回来就好了。”   一只手按在了我肩膀,我瑟缩着不断往后躲。   “唐老师,是我,小沫。”   “小沫?”没敢抬头,我咬着手指问:“是云湛回来了吗?”   “还没有,唐老师,这里什么都没有,您睁眼看看。”   “王觉呢,她还在吗?”   “没有,她不在。”   再三确定房间没其人后我才敢把头抬起来,房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我缓了口气问小沫:“云湛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小沫扶起我坐到了床上,“唐老师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吧,也许睡醒了老板就回来了。”   她说着捡起了地板上的手机,手机在她手里没两下就停止了震动,她把手机放在自己兜里,“唐老师,手机暂时就先别看了吧。”   我摇头朝她伸手:“关机后就看不到云湛的消息了,你给我吧。”   小沫犹豫了半响还是没把手机给我,她把饭菜端上前,“手机是老板让收的,老板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现在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是云湛让收手机的。   “好,那我听他的。”   浓稠的粥配上热气腾腾的老鸭汤静置在餐盘,小沫把勺子塞进我手里,试着尝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口腔中四散开。   咽下时,浓稠味美的汤汁一瞬间变成了血红腥臭的稠液,它们顺着口腔滑下食道侵入我的五脏六腑,胃部急速痉挛扭曲,咽下去的液体逆流而上,勺子没来得及放下,一口鲜血喷喷在了餐盘。   嘴角挂着残留的腐浊液体,用手一抹,满手鲜血。   抬眼望去,餐盘上没有粥和汤,只剩下一大盘脑髓和血液。   穿着血红婚纱的王觉端着餐盘走近,残缺溃烂的五官扭曲着凑到我眼前,“嘿嘿嘿——唐沅,来喝粥呀,很好喝的,嘿嘿——”   她端起那碗淡黄色的脑浆掐着我的嘴往里面灌。   我哭着求她:“我不喝,你走开!”   “很好喝的,你喝点吧。”   我疯狂摇头,“不喝,不喝!云湛救我……”   肚子又在痉挛,我的挣扎终于有了用,推开眼前的王觉跑进卫生间迅速关上了门。王觉追上来用指甲不断挠着门,刺耳的声音如同蜈蚣在身上爬,刺麻颤栗。   玻璃门上出现一道又一道划痕,划痕变成被撕裂的皮肉,里面不断流出红浓的血液。   墙面上、镜子中、甚至于地板都有血液往外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没一会黏腻腥臭的液体了淹没了我的脖颈、封住了我的口鼻。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最终被淹死在了王觉的血液里。   耳边刺耳的声音变了,两声急速砰声后,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后颈衣领被人拽起,窒息感尽数散去,血液顺着鼻尖下巴滴落进洗手池化成了一汪波浪涟漪的清水。   一双深邃阴鸷的眉眼透过镜子盯着我,眼窝深邃瞳孔泛蓝。嘴角轻轻一扬,令人胆颤的声音就此冒出:“唐沅,该跟我走了。”   门外涌进两人架住了我的身体,我被强硬带出了卫生间。   小沫被人禁锢着捂住了口鼻,呜呜声不间断从指缝中漏出。   “宫焕燊,你想做什么!”我挣扎着朝悠闲倚靠在门边的人怒吼。   宫焕燊手轻微一挥,小沫被人放开。   “宫先生,您不能……”   小沫话未说完就被宫焕燊打断,“告诉云湛,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我恨不得撕烂宫焕燊,“你对云湛做了什么!”   宫焕燊皱眉:“太吵了。”   颈部被针扎入,身体瞬间脱力乏累,视线模糊不清,我倒在了身旁人的肩上。   混沌中两个蓝点渐渐由远而近停在我眼前,下巴被抬起我被迫直视着那让人不寒而栗的蓝点。   耳边隐约的说话声似是高兴又似愤怒到了极点。   “从今以后你就是小霜,别人于你没半点关系。”   “你又来了。”一片黑暗中出现一道声音。   是上次那个人!   我抓住机会,环视四周:“你还能带我出去吗?我还要出去等云湛,我不见了他会着急的。”   黑暗中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现身,只是声音不断在耳边环绕。   “唐沅,现在的你很需要我。所以,我会帮你的。”   “谢谢,那你带我出去吧,我想见云湛。”   四周的黑暗消失,刺眼的白光猛然闪现,一个背光的模糊人影站在了黑暗与白昼的交际处,他朝我伸出手,语音轻柔中带着引诱:“唐沅,到我这来,我们一起出去。”   双腿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直至把手也一起放在他手里。眼前模糊的脸渐渐清明,那是一张和我一样的脸。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   就如他说的,他真的是唐沅。   我被他牵着转身走向一片黑暗中。   不知走了多久他放开我的手落后了几步,不注意时后背被他猛烈一推,我掉入了深渊。   而他站在深渊边缘,温柔凝视着我。   眼皮很重,周围很吵。   身体很累,脑袋却很清醒。奋力睁开眼周围全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我出声问:“云湛呢?云湛在哪?”   没人理会我,甚至连头都没回。   我把音量又提高了些,“云湛在哪!”   他们像是看不到我的存在一样继续忽视我。   难道我已经死了?我绝望地把眼再次闭上。   可周围吵闹的讨论声还在继续,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貌似要吵架的样子。听得烦了,我拍着床出声打断:“闭嘴!”   这下声音全消失了。眼睛不受控制的睁开,眼前是一个大而空的病房,刚在床前吵架的那些人全都消失了。   凌嘉三步并两步地推门出现在跟前,他例行公事般问我:“醒了?”   我看着四下的环境不理他。   “我去叫医生。”   说着他就往门外去。   “等等。”我叫住他,“云湛来找我了吗?”   他停下脚步回身看我,我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他才摇头,说:“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放弃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理睬我,径直打开门出了房间。   我下床追了出去,凌嘉已经不见,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不是我熟悉的模样。   他们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就连瞳孔和肤色都和我之前见到的不一样。这里不是我的国家,我被带出国了。   伸手拽过经过的一个络腮胡医生,“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Oh%2Cma god%2Cyou scared the shit out of me!”络腮胡医生撕扯着我的手臂。   “你说的鸟话我听不懂,把宫焕燊叫来,我要见宫焕燊!他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我要见宫焕燊!”   我抓着他不放手,嘶吼着让他带我去见宫焕燊。   周围各种惊呼声,我听不懂他们到底在叫什么,等反应过来时腰后已经抵上了电棒,一阵电颤后,我被迫松了手。   凌嘉领着一大帮医生把我围着,他们把我架到一个昏暗的小房间,将我固定在一把椅子上,替我戴上了满是电路电线的头盔。   遥控器被人一按,电击从头传到脚底,无以言说的疼痛席卷身体每个角落。   “啊——”我大叫着:“停下——”   眼前的人淡漠盯着我,没人理会我,他们甚至加大了电击量。   “啊!!!”   “疼——”   不知被困在椅子上多久,电击结束时我已经浑身没了知觉。他们取下头盔拖着我出了小房间。   走廊两边有很多这样的小房间,每经过一个房间,里面都会传出各种各样声嘶力竭的叫声。   和我刚才的叫声一样。   这和我以前看的影视剧里的场景很相似,我大概明白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问架着我的两人:“这里是精神病院对吗?”   没人回答我。   回到初次醒来的房间,凌嘉等在里面。   躺上床我问他:“宫焕燊呢?”   凌嘉:“不知道。”   我接受了现实,宫焕燊把我弄到了其他国家的精神病院了。   可是我答应的等云湛的……。   “我想看看新闻可以吗?”趁凌嘉走之前我问出了口。   “明天给你带来。”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被带入了小房间,在他们对我上各种我不认识的器具时一道声音出现了。   他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嗓音对我说:“睡一觉吧,这些痛苦我来替你承受。”   “睡吧,睡醒一切都过去了。”   这是另一个唐沅。   说了谢谢后我把身体交给了这个无比温柔的唐沅,在他的安抚哄睡声中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时唐沅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枕头边放了一个平板,应该是凌嘉放的。   输入顾胤这个名字,页面出现了近期的新闻。   顾胤的身份事迹全被扒了出来,吸食违禁品,买凶杀人,出国避难,谋杀未婚妻……一切的一切都被爆了出来,就连子虚乌有的杜撰也全都安在了他头上。   连带着出现的还有唐如新这个名字,过往在燕都的一切也全都暴露在大众眼前,偷窥狂,杀人犯,劳改犯,小三……各种字眼都是唐如新唐沅的代名词。   网上是铺天盖地的谩骂,而当事人从未回应过一句。   云湛应该还忙着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他让我等他,那我好好等着就行。   好累啊。   身体好累。   心也好累。   抱着平板,我阖上了眼。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都会进一次小房间,各种器具层出不穷,但每到启动机器的前一秒那个唐沅总会及时出现替我受下这些惩罚。   他从不和我进行多余的交谈,惩罚结束后不管我怎么也叫也叫不出他。   新的一天,穿着白大褂的人没再进房间,等到中午,最想见的人推开了房门。   宫焕燊一身休闲服,双手插兜地走近床前。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眼里带着少见的幸灾乐祸和嘲弄。   “这里的生活是不是很有趣?看你气色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我直视着他那双微眯着的蓝色瞳孔,“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让你出这个地方还是可以考虑。”他宫焕燊靠在窗户边,似看好戏道:“怎么样,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换了个方向不说话。   “看来你真的喜欢这个地方,不过再怎么喜欢也得有个限度。”宫焕燊走近跟前掐住了我臂膀,耐心用尽的他脸上有些狰狞,“今天这个地方你不去也得去。”   我被宫焕燊塞进了车后座。   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国家的街边景色,所有的一切都非常陌生,路边所有的标志全是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我与这里格格不入。   从上车开始宫焕燊一直出于低气压状态,浑身上下彷佛都在说着我不好惹,别靠近我。   半个小时后车开进了一家疗养院。这个疗养院和外面见到的建筑都不一样,它是标准的国内建筑,所用的文字也是我从小到大学习的汉字。   疗养院里一眼望去全是熟悉的国内面孔,走在其中让我倍感亲切。   宫焕燊带我穿过庭院上了三楼,这里冷冷清清的不似下面两楼那么热闹。   给人感觉没有生机,死气沉沉。   宫焕燊对这里很熟悉,他拉着我穿过拐角进了一间病房前。   病房里只有一面很大的单向玻璃,玻璃对面是另一间病房。   宫焕燊想让我看的应该就是病房里的人,我透过玻璃看过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细看那张脸有着万分的熟悉感觉,有点像……像我瘦脱相的时候。   越仔细看越像。   宫焕燊:“他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小霜,和你长得很像吧。”   病床上的小霜跟个骷髅没什么两样,整张脸已经没了皮肉,只剩下那层和骨头紧粘着的黢黑的皮,眼窝凹陷得很深眼球往外突得厉害,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更是还没有一根竹竿粗。一举一动之间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折断。   “这就是小霜……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宫焕燊眼睛里的疼惜浮现了彻底,“生病了。”   “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宫焕燊板着脸一字一句道:“原本不会生病的。”   宫焕燊转过头面向我,“知道为什么么?”   他的眼里充满了恨意,那恨意好像是冲着我的,我被盯得钉在原地,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宫焕燊轻笑一声,“那当然是因为你啊。”   我?   怎么可能?   我都不认识他?   我震惊问:“怎么可能是我?”   “忘了么?十一年前你杀的那个栀子Omega是小霜的同性伴侣。伴侣的死亡让他犯了精神病,生生剖了自己的腺体还不够甚至吃了禁药要一起赴死。”   宫焕燊说得很平静:“这一切都是源于你对云湛的感情,你自私的让那么多人买单。唐沅,这么多年来你是否有一丁点愧疚和后悔。”   “在王觉之前我就准备停手的,可是你还要跟云湛纠缠,那就怪不得我了。”   宫焕燊瞳色越发深了起来,他笑得狰狞、猖狂,“王觉因为你受控我十几年,在马上要过上好日子时你去插一脚,你看她一辈子不就毁你身上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害这么多人,他们的遭遇不是因为我!”我撑着玻璃指着宫焕燊,“你胡说!”   玻璃对面传出剧烈咳嗽声,宫焕燊上前把我头摁在玻璃上,“你睁大眼睛看看,因为你到底有多少人在受苦!”   小霜整个人都在不停痉挛抽动,他目眦欲裂地瞪着天花板,嘴里不断吐出白色泡沫。此时的小霜就像是一根浮在水面上的腐木,满目疮痍,随时都可能沉入水底。   “滴————”   腐木沉下去了,宣告了生命的结束。   宫焕燊甩开我跌跌撞撞的朝对面跑去。   医生用上了除颤仪,小霜的身体被震得上下浮动,宫焕燊跪在病床前声泪俱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对云湛的感情。   福利院里的那些小孩、朱林、王觉……还有那个最初被我杀死的栀子Omega……都是由我造成的。   耳边抢救声还在继续,可我却看到了小霜的魂魄冲出身体朝我飞来,一同飞来的还有因为我而死去的人。他们围绕在我周围诉说着他们死得好惨,他们根本不想死,全都是我害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霜抢救过来了,宫焕燊陪着他。没地可去的我用志愿者的身份留在了疗养院。   我依旧关注了国内云湛的消息,负面新闻消散了很多。我还在等着云湛,过去发生的已经没法挽回,我会在未来的每一天忏悔,忏悔我曾经犯下的所有过错。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会好的。   在疗养院做义工期间我与小霜成了朋友,他很孤单,每次打扫他病房时他总会拉着我说很多很多话。   闲聊时我总是静静的在一旁听着,面对他我无法对他说出半句话,我怕一开口就会让脆弱的他再次崩溃。   “小圆,你说我们长得这么像,会不会是亲兄弟啊!”小霜捻着衣角问。   “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他落寞不到半秒的眼神迅速又亮了起来,“小圆,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我推着小霜到了最末端的房间,房间挂着一整面墙的照片,房间中央也摆着各种各样的画。   照片内的主人公赫然是小霜和宫焕燊,也可以说是唐沅和宫焕燊。   照片什么时候拍的、怎样拍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没想到宫焕燊是把照片用到了这种地方。   小霜看着墙面上的相片一脸的幸福,“你看,这些都是我和阿燊的合照,我们那个时候真的很幸福。”   他又看着那些画,“这些也全都是我为阿燊画的,画的很漂亮对吧。”   “可是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看着那些熟悉照片和画,问:“这些真的是你们一起经历的吗?”   “你会说话呀?”小霜说完就是一场猛烈的咳嗽。   我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只是不太爱说话而已。”   小霜黑色眼眶里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他干瘦的手抓上我的手腕,“那以后你多陪我讲讲话吧。”   看着那双期许的眼睛,我终究是点了头。   他回我刚问的问题:“这些都是我和阿燊一起经历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啊,他的笑容、温柔都被我刻进脑子里了,想忘都忘不掉。”   回去的路上,小霜讲了他和宫焕燊相识相遇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的很多我都记不得了,都是阿燊讲给我听的。他说我们是在一个山洞认识的,那时候有坏人抓了我们做实验,我们在不同时间逃跑躲进了同一个山洞,然后我们就用竹片聊了起来。”   “后来我们终于在山洞中碰到了,还约着要一起逃出去。可是后来我先逃出去了,他在后面逃了出来,逃出来后他一直在找我,找到我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还说我们被抓的那个地方现在已经建成了一座寺庙,有机会就带我去看。”   他仰起头看我,一脸等着被夸的模样,“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浪漫?”   就是因为你们小时候一起经历了这些,所以宫焕燊才会对你疯狂至此。你爱的人不是宫焕燊,是那个你愿意放弃生命都要在一起的男孩。   可你忘了那男孩,而那男孩死在了我手里。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我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点头道:“嗯,很浪漫。”   宫焕燊等在病房,看到我推着轮椅的那一刻他脸瞬间黑了下来,他语气生硬道:“你带小霜去了哪?”   小霜忙上前执起宫焕燊的手,撒娇轻哄道:“别生气,是我让小圆陪我去尽头那个房间的。”   宫焕燊抬眼朝我看来,只一眼我就明白他想说什么。   果然,他收回那逼人的眼神蹲下身温柔望着小霜,轻声问:“那你们说了什么?”   小霜满脸笑容:“说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宫焕燊瞟了我一眼,“那他呢?他说了些什么?”   小霜:“他们我们很浪漫。”   宫焕燊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小霜:“是有什么问题吗?”   宫焕燊把小霜从轮椅上抱放在了床上,“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们说了什么。”   小霜睡着后宫焕燊又带我去了另一个地方,进入后立马有人拉着我做了全身检查。末了,宫焕燊也没打算瞒我,当着我面跟医生讨论了起来。   医生看着手里的资料说:“唐沅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和白霜有着完美的契合度,可以进行手术,目前白霜的身体每况愈下,手术要越早越好。”   宫焕燊:“知道了,谢谢。”   离开医院,我问宫焕燊:“什么手术?需要我为小霜做什么?”   宫焕燊视线定格在我脸上,冷着脸说道:“记忆移植手术。”   “记忆移植手术?”我问:“这是什么?”   回到车上他扔给我一份躯体自愿捐献协议书。   宫焕燊:“这是你赎罪的机会,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   只要签署这份协议,躯体就将不再属于自己。   我看着这份协议,问宫焕燊:“你是想把小霜的记忆移植到我的身体里?”   宫焕燊嗯了一声。   “然后呢?我呢?我还是我吗?”   宫焕燊像不认识我似的盯着我,“唐沅,这是你应承担的,就算不愿意也必须签。”   手和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我求证地问宫焕燊,“我会失去记忆对吗?世界上再也没有唐沅了是吗?”   “这样你就不签?”   我丢掉协议,“我不签!”   云湛还在让我等他,我要记得云湛,我要等云湛,我决不签!   宫焕燊:“我最后问一遍,你是签还是不签!”   “我不签!”伸手推门,可车门被焊死了,我被困在车里不能出去。   “看来你还对姓云那个抱有希望呢,只是可惜,人家早就忘了你跟别人结了婚。”   “你说什么?!”   宫焕燊扔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云家大少爷云湛于今日与柳家千金柳书意举行婚礼。   图片是前两天云湛发的两张结婚证,并且配文是网上消息全为谣传,别让谣言伤害了他正牌的太太。   结婚照上两人幸福的笑着,云湛满眼都是身旁的那人,而他身旁的人是他正式的妻子。   那我呢?   我算什么?   我等的又是谁呢?   “你一心一意等着他,可他呢,不还是抛下你跟别人结婚了。唐沅,你不仅可怜可悲还可笑。”   “我不信!”把手机砸还给宫焕燊,我怒吼:“他和你不一样!他让我等他,那他就一定回来找我的!”   “啧啧”宫焕燊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不信么?自己问问。”   手机就在眼前,本想忽略,可在那声“喂”响起的时候我还是发了疯的抢过了手机。   “云湛,是我云湛!”   “唐沅。”   “对,我是唐沅。我等着你呢,你会来接我的吧。”我带着期望,“你会来的吧?”   “唐沅,我结婚了。”云湛的声音自很远传来,“别等了,忘掉以前那些好好生活吧。”   “可是……嘟嘟嘟嘟……”可是你明明说过处理完事情就来找我的。   宫焕燊拿回手机,“这回信了吧。”   十几年,害了那么多人,什么也没能得到。   荒唐可笑。   协议书重新送进我手里,我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世上没了唐沅就没了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人嫌弃厌恶的一生,早在很多年前就该结束了。   如今以这般形式消失,也算是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第四十九章 被嫌弃厌恶的一生(二)   ============================================   手术安排在周一上午,我被送进病房全方位观察。   为了不出一点闪失,宫焕燊又把凌嘉安排在身边照看。   周六早上,凌嘉站在窗边看我,问:“你真打算把身体捐出去?”   我笑笑:“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真不打算活了?”   我咬着苹果:“活着没什么意思。”   “行吧。”他拿出手机看了起来,刷着手机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你这一辈子还挺惨,都没过什么好日子。”   “是吗?”我回他:“我感觉过得好的时候还挺多的呀。”   比如在监狱里的那段时间,只需要做劳动而已,什么都不用想,还挺轻松的。   又比如和朱林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每天为了生活奔波,除了累点也没其他烦心的事。   还比如……被云湛骗着那段时间……   过得都还挺好的。   手机震动声把我从过往幸福中叫了出来,凌嘉抬眼看我,摇了摇手机道:“我去接个电话。”   我笑问:“接电话都要跟我报备?”   凌嘉没说什么,冲我笑笑后大步出了房间。   手术这天,宫焕燊没让小霜见我,我在另一边看着他们温存。   宫焕燊抓着小霜不安乱动的手,轻语安抚道:“别怕,睡一觉就好了,醒来后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小霜几乎是要坐起身,“我的身体真的能好起来?你没有骗我?”   身旁的医生对小霜展露了一个笑容,“是真的,手术过后你就会彻底痊愈。”   小霜被推进手术室后确保睡着后医生护士才来将我推进去。   进手术室前的那一刻,宫焕燊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装做没听见。   小霜安静地躺在我左边,脑部被插上了各种各样的导管和仪器。医生往我头顶吊瓶里注射进药物,没多久脑袋就昏昏沉沉起来。   伴随着滴滴滴的仪器声,我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不像以往梦境一样光怪陆离,它们浪漫而温暖。   我站在一片暖黄的天空下面看着小霜在一片草原上绘画着落日余晖,在他侧后方的宫焕燊拿着相机记录下了这幅美好的风景画。   小霜转身冲着宫焕燊笑得明媚,亮眼的笑容让宫焕燊呆愣在原地。小霜轻糯着开口问:“你是在拍我吗?”   宫焕燊愣愣点头:“你好美。”   小霜沾染颜料的手对着镜头比了耶,“那要拍好看一点哦。”   宫焕燊拿起相机疯狂按动快门。   两人以朋友身份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他们骑着马奔腾,他们逆着风奔跑,他们在雪山上相拥、在星空下接吻……   他们在相爱。   确定关系的那晚,小霜在舞台上献唱了一首歌,这是小霜对伴侣的告白。   所有美好事物都在为他们喝彩。   我感到了幸福,就好像那些过往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   恍然间,我身体化成了一抹烟雾,顺着风散进小霜的身体。   我就是小霜,那些经历全是我与宫焕燊美好的过往,我与宫焕燊是恋人,我们很相爱。   “手术失败”“手术失败”“手术失败”“手术失败”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问怀抱里的人,“我脑子里好像有道声音在循环播放。”   身前的人放开了我的怀抱,他面对我道:“没有啊,哪里有声音?”   眼前的人微微卷发,一双水汪的大眼下含着一对浅棕色的玻璃球瞳孔,挺而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又细又薄的浅色嘴唇。   身体还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淡雅的栀子花香。   脑袋里不自觉出现一个名字,这个人叫苏遇桉,是我的同性伴侣。   不对,那之前看到的宫焕燊是怎么回事?   片段不断闪回,与我在草原上相视而笑、在雪山上深情相拥的人全都变了模样。   那些与宫焕燊的记忆全是假的,我与眼前的苏遇桉才是真正的情侣!   暖黄色的天一下暗淡下来,一股剧烈的拉扯让我头疼欲裂,灵魂似乎在下一秒就从身体抽离出来。   天彻底黑了下来,我被一股大力扯到了一具身体里面。   记忆错差,我不再是白霜……   我又变成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唐沅。   “哭哭哭,再哭我就把你们丢出去喂狗!我当初怎么就想不开把你们这俩玩意生下来了,小杂种,给我滚远点,老娘没吃的给你们!”   耳边是各种污言秽语的谩骂,我被困在身体里某个角落动弹不得,身体的主人此时正在嚎啕大哭。   眼前一点点亮了起来,我看见了无比熟悉的场景。   腐烂老旧的家具,破败漏雨的墙皮,满地乱跑的老鼠蟑螂,我回到了记忆中的大棚。此时窝在木头沙发上满嘴脏话的女人正是我记忆中的妈妈唐仪。   而我,寄居在我小时候的身体里。   小唐沅战战兢兢地朝唐仪靠近,用细小的手拉住她的衣角,哭喊着:“妈妈,饿,吃的。”   沙发上的女人嫌恶的瞥了唐沅一眼,不耐烦地用脚把他踢倒在地,“滚,老娘没有,要吃的自己去外边捡去!”   一双小手将他扶了起来,我从透过唐沅的眼睛看过去,扶起他的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而这人竟和小时候的我长的一模一样。   唐仪扯着嗓子大叫:“唐霜,把你弟弟带走,别他妈在这烦我。”   唐沅被吓得一抖,冲上去抱住唐霜抖着声音喊:“哥哥……。”   唐沅叫他哥哥?   我小时候有哥哥?   可我为什么没一点印象?   叫唐霜的小孩牵着唐沅往门外走,“小圆乖乖的,哥哥带你去找吃的。”   唐沅吸了吸鼻子用手抹干净鼻涕,跟着哥哥出了大棚。   外面在下着雨,唐霜让唐沅在屋檐下躲雨,自己去找吃的。   路边摊上很多吃的,可唐霜去讨吃的不仅讨不到还要被骂,唐霜只能在摊子旁边的垃圾桶里去找,翻到能吃得东西后就拿回来和唐沅一起吃。   唐沅吃饱后就和唐霜一起去找吃的。   我在身体里看着他们找了很久,别人没吃完的面包、倒掉的剩菜剩饭、狗碗里没啃完的骨头……   每找到一样他们就会高兴很久。   我在小唐沅身体里待了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内唐仪从来不管他们,每天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经常把两兄弟关在屋子里,情绪不好时还会对两人动手。   两人经常没吃的,实在饿了时,邻居们总会于心不忍的送些东西给他们填肚子。   长大一些后唐霜会带着唐沅去学校里找吃的。学校里有很多挑食的人,学生会背地里扔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全都会进唐霜和唐沅的口袋。   除此之外,唐霜还会带着唐沅在窗外听着教室里面的老师讲课,唐霜比教室里的学生都聪明,每次老师教的字,那些学生还不会写的时候唐霜就已经写得很顺畅了。   他学会后会教唐沅,唐沅能写出的字全是是他教的。   后来被发现了,老师不让他们再站在窗户外,教室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多余的位置,想听的话可以去教室里面听,但只能让一个人进教室。   唐霜说两人是双胞胎,一人一天的轮着进教室上课,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   待在教室里很无聊,唐沅不想去的时间就让唐霜去。唐霜很喜欢上课,唐沅就让他每天都去,每当他在上课的时候唐沅就蹲在学校外的路上捡瓶子等他。   这一路上会经过很多路人,手里有空瓶子的人都会扔给唐沅。   很平常的一天,唐沅在路边捡着水瓶,一辆车停下朝他扔了好几个瓶子。我在身体里叫着让他不要靠近,可他还是一路捡着瓶子靠近了车。   下一秒唐沅被强行带上了车。   他们捂住了唐沅的口鼻,没多久我也跟着没了意识。   醒来时周围变成了破旧的铁皮工厂,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铁锈和化学药味,头顶上的暗黄色吊灯咯吱咯吱的轻晃着。   唐沅被绑在椅子上,房间里还有很多和他一样被绑着的人,有大有小。   唐沅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哇哇大哭,周围的小声啜泣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大喊大叫。   铁皮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工装的人走进来用铁棍敲着墙面,“都他妈别哭了,过几天就送大家回去,这段时间都给我乖乖听话,不然的话这棍子就不是敲在墙上了。”   哐哐哐的巨响吓着了房间内的所有人,哭喊声戛然而止,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敲击声的回音。   之后的每天都会有人被带走,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又一次带人走时有人开口询问:“前些天被带走的那些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工装男眼神凶狠,不耐道:“没回来的就是回家了,只要你们听话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早点回家。”   剩下的几天每个人都表现得很好,都在争取早一点被带出这个房间。   唐沅等到了被带走的这天,在他身体里我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兴奋。他乖乖的跟在那些人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不送他回去了。   他们把唐沅和一个成年人带到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有着很多穿白大褂的人,正围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动作着。   进了房间立马有人上前将两人按住,一个穿着白大褂花白头发的人拿着红色针管上前,被口罩封住的半张脸看不到表情,只留下一双凌冽的眉眼。   他眼神里的情绪一变,针管朝下一扎,唐沅身旁的成年人就那么无力的倒了下去。   在我还未缓神之际,躺在地上的人手脚僵直抽搐,青筋暴起,整个身体迅速胀大一倍,脸部逐渐呈现紫色,眼珠子像是要从那血红的眼眶中吐出来……他口吐白沫挣扎着抓住了唐沅脚腕,嘴里不停呜咽着……   唐沅被吓愣在原地,连哭都忘了。   地上的人很快不动了,眼前拿着针管的人用脚踢了踢说:“又失败了,拖出去埋了吧。”   紧接着他又重新拿了一支蓝色药剂走向唐沅。   倒在地上的人已经被拖了出去,双手双腿耷拉着的样子不停在眼前上演,那个死状惨烈的人立马会变成唐沅的模样。我怒吼着让他们停下,可没人能听到我说的话。   唐沅颤栗着后退两步,可半路又被人薅了回去,双肩被人死死摁着,一动不能动。   工装男人嘴里不耐烦地骂道:“你他妈老实点,再动就打断你的腿。”   唐沅钉在原地无声地掉泪。   针管一点点靠近唐沅的身体……我跟着唐沅绝望地屏住了气息。   “你们在干什么!”   在针头距离唐沅还有最后几厘米时,一道稚嫩声音打断了眼前人的动作,那双靠近唐沅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一双干瘦的小手把唐沅从工装男手里扯出来,唐沅被他挡在了身后。   瘦弱无力的双臂张开拦着了欲上前的人,他怒瞪着拿着针管的人,没什么威慑力的吼道:“不许伤害人!”   唐沅扯着他的衣角,可下一秒就被他拂下了手。他黑亮的眼睛直视着唐沅,小脸一皱就将人推了出去,“快跑!”   上前追唐沅的人被那小孩抱住了腿,他整张脸皱成了一团,“你快跑啊!”   唐沅丢下他跌跌撞撞地跑了。   这个废铁厂是在山上,几乎在出铁皮厂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菩提寺。   曾经和宫焕燊一起来过的地方。   所以在这里和宫焕燊认识的人是……是我?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不可能会是我!最初与宫焕燊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呢?   不可能的……   唐沅到晚上都没能找到下山的路,天下起了雨,他在山崖躲雨时脚上勾到了石头,整个人滚进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比外面要暖和得多,他蜷缩在角落里藏了一整晚。   第二天,找路下山的唐沅再次被人带了那个满是瓶瓶罐罐的房间,穿着白大褂衣服的人什么话都没说,拿着针管就插进了他身体。   唐沅并没有像先前那人一样痛苦的死去,整个人都很清醒。面前的人扔掉针管兴奋地摁住唐沅双臂,那双眼睛瞪着问:“什么感觉?”   唐沅手臂被掐得生疼,低头去咬那人的手,“放开我。”   那人攥住我头发怒吼:“再乱动我打死你,我问你什么感觉!”   唐沅哭着摇头,“疼。”   “哪疼?”   “脑袋疼。”他去摸被揪着的头发。   “呵。”下一秒那支红色药剂注射进了唐沅颈间,半分钟后那人再次攥住唐沅问:“现在什么感觉?”   唐沅抽泣着:“没……没感觉,不……不疼。”   那人拉着唐沅左看右看,最后让人把人绑在旁边后又抓来了一个和唐沅差不多大的人。这次这人和先前的人一样,抽搐着口吐白沫死去。   拿着针管的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唐沅对其他人说:“关进隔壁房间,好生看着。”   唐沅被关进了另一个房间,房间比之前的小很多,只关了一个人。   过了很久,天黑了,门外有人在讲话,其中一道是早上那道稚嫩的童声。   门从外面推开,一颗头冒了出来,早上那男孩把手放在嘴间“嘘”了一声道:“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他疯狂向唐沅勾手,“过来呀,快过来我放你出去。”   唐沅傻愣愣地看着他,见唐沅不动他走进屋内牵上唐沅的手带着就往外走。晚上的山间黑得不见五指,他从包里掏出手电筒照亮了眼前的路。   走到一条小路他把手电筒给了唐沅,“我就只知道这一条小路,你从这里下去应该能下山去的。”   唐沅拿着手电问他:“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他绞着手指,嗫诺道:“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我去放其他人离开,你先逃吧。”   唐沅伸手拉住他不放手,“我们一起走,在这里会和那些人一样,会死的。”   他拨开唐沅的手,“你先走,我不会死的。”说完他抛下唐沅往回跑了。   唐沅拿着手电去追,可人还是藏不见了。   唐沅顺着小路往下走,可又走到了他昨天藏身的山洞,四周都没了路,他左右看了看只能再次躲进去。   有了手电筒,山洞里的样子就能看得清楚了,最里面有很多干燥的大石头,上面摆着很多竹片……   这就是那个山洞,一点没变的山洞。   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宫焕燊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明明是小霜的,怎么就变成我了?   小霜?   唐霜?   哥哥?   小霜是我哥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章 被嫌弃厌恶的一生(三)   ==========================================   唐沅在山洞里转了几圈,后面拿起竹片看了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把手电放在石头上,捡起了地上能写出颜色的小石头。   “不要写,不能写,你停下!住手!”   可他还是拿着石头在竹片上留字了。   ——我害怕。   ——他们好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我好害怕。   ——有人会救我吗?   累了,他蹲在石头边睡了过去。   我也累了……   天亮了,唐沅离开山洞去找下山的路,可天快黑了都没能找到,其他地方不熟悉,他又原路返回了那个山洞。   电筒微微发着光,电筒照射过去,他昨晚写下的竹片上面有了别人写的字。和“他们好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我好害怕。”挨着的是另一块竹片,上面写着:“半夜藏进被子里,双手捂住耳朵,这样就不怕了。”   “藏不进被子。”唐沅咕哝道,“大房间里有床和被子,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唐沅又把肚子好饿写了上去。   第二天的石头上就放了很多吃的。   第三天唐沅又被抓了回去,他们拎着唐沅后颈说:“又被抓到了吧,我告诉你,我们不送你下山,你这辈子都走不出去。”   知道逃不出去,唐沅蔫蔫地开口:“我不跑了。”   再次被注射了两针药物,唐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被关进小房间后唐沅给手电筒充了电,充电口的角落边有一个狭窄的小缺口,唐沅望着那个小口自言自语道:“山洞里还有人……”   半夜,他缩着身体从小缺口溜了出去,守在房门前的人靠着门打起了瞌睡,他很轻松地离开这个地方。   山洞里又有了新的竹片,上面全是各种安慰人的话。   ——别害怕,会出去的。   ——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们是朋友么?   唐沅在每一块竹片上都写了回复,回复完他立马奔走钻过缺口回到了房间。   他们一直靠山洞的竹片联系着,后来两人见面了。唐沅在写回复时身后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你是我朋友么?”那人问。   唐沅回过头,那人正是帮了他两次的那小孩。唐沅拿着那竹片问:“这个是你吗?”   “嗯。”那人点头。   两人靠坐着和新朋友聊了起来。   ……   眼前和小唐沅坐在一起聊天的人只能是宫焕燊了。   小时候的宫焕燊眉眼柔和,瞳孔透黑而清亮,是标准的亚洲人长相,可为什么长大后的宫焕燊会变成那样?   难道是像云家那样,被人给调换了?   ……   两人离开前宫焕燊说:“你衣服上写着九号,我比你大,那我叫你小九可以么?”   唐沅笑着:“可以呀,那你叫什么呢?”   “我叫宫焕燊,妈妈说亲近的人都叫我阿燊,你叫我燊吧。”   “好的,阿……阿燊。”   ……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眼前的两人的确是宫焕燊和我。   之后,唐沅每天除了被注射药剂外还会被逼着服下各种各样的药丸,他不再对药物毫无反应,在服药后的半小时内他会彻底昏睡过去。   在睡眠时间越来越长药物还是没达到那些人期望时,唐沅被抛弃了。   四五支药同时注入他体内,几乎是在瞬间唐沅就倒在了地上。我跟脑袋跟着昏沉,灵魂似乎在体内四窜游离,在听到那句“拖出去埋了”眼前的景象全部消失,周围黑暗死寂,我听不到也看不见,彷佛置于一片虚无。   脸被冰凉的水滴打得生疼,我似乎不再困于别人身体内,似乎能触碰到实物了。   蜷了蜷手指,握住了一把泥沙。艰难睁开眼,周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不断哗啦啦的雨声充斥着耳膜。   从泥沙中爬起来的下一刻脚勾到一个挡路的物体,我再次跌倒在地上。   身体十分不利索,费力起身时我才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这是小唐沅的身体,现在正被我控制着。   而现在在我脚下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走两步踩一具、走两步踩一具……   被注射药物的人全都死了,被人随意丢弃在了山头。   我侥幸活了下来……   远处有人在往这边靠近,手电的光在下雨的夜晚中变得越发的明亮。   必须得离开这里。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离开这个满是尸体的地方,为避免再次被抓回去,我尽量不弄出声响。   山头很大,我不知道在这里转了多久,被雨淋过的头疼的厉害,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在天微微亮时我听到了车鸣笛的声音。   我看到了希望,拖着又小又疲惫的身体朝声音的来源处走。   脚在不经意间误勾上了石头,我一路滚着下坡。   灵魂四分五裂,我再次被甩出体外。   昏迷的唐沅被路过的警察抱上了警车,查出身份后警察联系了另一个城市的唐仪。三天后唐仪才姗姗来迟,进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扇了唐沅一耳光。   唐沅眼神木楞,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他这是被吓傻了。   被接回去的唐沅始终不愿意开口说话,对唐仪的打骂也没什么反应,在唐仪再次扬手甩耳光时唐沅抬起了头,他怔呆着问:“哥哥呢?”   唐仪的手顿住,不自然地顺着耳鬓的头发,“你哥哥他……他跟着好人家走了!从现在开始你没有哥哥了,好好跟着我就行。”   唐沅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唐仪,一眨不眨。   唐仪怒道:“看什么看,你哥哥不要你了你瞪着我有什么用!”说着她伸手推开唐沅的头,唐沅跌倒在柜角,额头瞬间冒出了包。   “啊——”   一声大叫后唐沅发了疯的大哭出声。   “哥哥!我要哥哥!”   嘶吼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唐沅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别装死啊,快站起来。”唐仪上前用脚尖试探着点了点,   在唐沅僵直着身体始终没有反应时唐仪慌了,她抱着唐沅往外跑,边跑边念叨着:“你这小崽子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哪有理由去找蒋柱宏!”   外面唐仪疯了般的抱着唐沅在路上跑,而唐沅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环视完四周后把目光定在了我身上,还在抽噎着的小小身体朝我走近,他拉起我的手仰头看我,眼底一片清亮,“谢谢您在山上救了我。”   “你是从天上下来的神明吗?”   他那双眸子含着水光,此时正在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蹲下身摇摇头与他平视,“我不是神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是我?”   “对。”我拉起他的手,“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现。”   “你可以无条件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唐沅乖乖问:“那你可以帮我找哥哥吗?哥哥不见了。”   “你会找到他的,就算在不经意间忘了,最后也会想起来的。”   “那我要去找哥哥了,我以后再来找你。”   眼前的唐沅逐渐消散,躺在医院的唐沅实体清醒了过来,他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个刚出生的婴孩。   唐仪一巴掌拍在了唐沅的背上,唐沅懵懂地看向她,“你是在打我吗?”   唐仪:“不打你打谁。”   唐沅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你是我妈妈吗,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唐仪一脸惊讶,最后找来了医生。   医生看着资料皱眉说:“他的脑部应该在前几天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这损伤不像是外力造成的,应该是药物作用,你们监护人是不是给孩子乱吃药了?”   唐仪:“我自己都没药吃哪会给孩子乱吃药。医生你就告诉我家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记得人了?”   “孩子脑部的海马回、颞叶和丘脑都受到了药物的严重损害,这个情况算是轻的了,孩子只是失去了记忆,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做家长的就不能关心关心孩子,你看你家孩子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失去记忆了……”唐仪低语,“那正好。”   “你说什么?”医生蹙着眉问。   “没什么,谢谢医生,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孩子。”   从医院回去后,唐仪开始对唐沅各种好,天天在他耳边讲着他们母子以前的事:他的Alpha父亲叫做蒋柱宏,但蒋柱宏对他们非常不好,当时为了生下他放弃了娱乐圈的事业、被村镇里的人赶了出来……   唐仪抱着唐沅哀怨凄惨道:“为了生下你我受了很多苦,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大棚里,所以你一定要争气。你的爸爸马上要娶别人了,你想爸爸吗?妈妈让你回到爸爸身边好不好。”   唐沅擦干唐仪硬挤出来的泪水,抱住唐仪拍拍她的背说:“圆圆会乖乖的,妈妈不要哭,我会让妈妈过好日子的。”   又过一段时间唐沅病情复发,唐仪找上了蒋柱宏将唐沅送到了蒋家公馆。   唐沅成了蒋柱宏的私生子。   ……   所以……作为亲生母亲的唐仪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她只是为了想进入蒋家公馆过好日子。   呵,唐沅的一生可真是令人嫌弃呢。   “手术中断”“小圆”“手术中断”“小圆”“手术中断”……   两道声音同时冲进脑海,它们在我脑子中不管环绕不断循环。脑袋不断胀大分裂……   “嘭——”   我沉重的头终于炸裂了。   “小九,醒过来,快醒过来。”   “小九……”   “小霜。”   “小霜。”   我在不间断的呼唤声中睁开了眼。   一个淡蓝色眸眼的人蹲在我身边看着我,见我醒了他凑上前问:“还记得我么小九?”   我不解问:“你是谁呀?”   “阿燊,我是阿燊啊。”   唐仪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你弟弟得罪了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现在人家要把他抓去,你弟弟藏起来了,你就代替他过去吧。记住,想要你弟弟安全你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情。”   我是来替小圆顶罪的,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只要说不认识不知道,他们就会放我回去的。   我摇头:“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我们是朋友呀,我是阿燊,你再仔细想想。”   我推开他:“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一个端着餐盘的人走上前把餐盘放下说:“少爷,或许是那些药物让小霜不认识您了呢,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也是,那么多药呢,身体是会受影响。”叫少爷的人抓住我的手,“不过小九你别怕,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旁边站着的人靠前一步,兴奋指着自己道:“小霜,我是白晔,是你的父亲。”   “父亲?”   “对,父亲,亲生父亲。”   “小叔叔。”阿燊拉住我的手,兴奋地说:“你也是我小叔叔,没想到我们不仅是朋友还是亲人。”   “你别怕,我现在变强了,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的。”他握紧拳头,瞳孔的颜色变深了些许。   好奇怪,这人的眼睛还会变。   妈妈说小圆得罪了这家人,可他们对我的态度却特别好。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敢惹怒他们,每天都战战兢兢地叫着爸爸和阿燊。   我尽量表现好,这样他们或许就能早点放我回去,弟弟还在妈妈那里,我不在他每天都会哭的。   阿燊说我是他小叔叔,可他对我就像我对弟弟一样,他才是那个更像是叔叔的人。   在这个大房子里住了半个多月,可他们还是不准备放我回去,他们虽然不凶对我也好,可是我还是不敢提出要回去的想法。   阿姨刚伺候我睡下,卧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阿燊在外面问:“小霜,睡了么?”   我坐起身,“没有,进来吧。”   阿燊给我端了牛奶,看着我喝下后他说:“你想回去看看么,你原来住的地方。”   “可以吗?”我问他,“真的可以回去?”   他揉揉我的头,“当然可以,明天我就陪你回去,可是你回去后还会和我回来么?”   我捏着被角,“我不知道。”   阿燊没有生气,他只是温柔的看着我,“没关系,这边是二爷爷的家,如果你回去了不想回来的话,我也会陪你留在燕都的。”   “谢谢你。”   他看着我睡下,“我想让你高兴。”   ……   第二天阿燊带我回了燕都,可是家里已经没人了,我问邻居,大家全都说这家人得了精神病把自己给作死了。   我不相信,留在大棚等着妈妈和小圆。   可半年了他们都没回来。   阿燊也陪着我找了半年,可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我的家人真的去世了。   阿燊擦干我的眼泪,把我抱进怀里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我不愿意离开燕都,阿燊就在带我去了在燕都的本家。   阿燊和他父亲关系很不好,动不动就吵架,严重的时候还会动手。   长大一些我就不在宫家住了,阿燊在外面给我买了一套房子,在外面我能尽情的做我喜欢的事。   后来我有了遇桉,他和我一样是个Omega,虽然不是主流,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可以背着全世界享受幸福。   可阿燊却在这个时候对我表白了,阿燊生气的时候眼睛会变成深蓝色,脾气变得暴虐不可控,可即使如此我还是拒绝了他。   我不能对不起遇桉。   阿燊用信息素压制了我,甚至准备强制标记。就在他咬下去的那一刻遇桉从背后砸晕了他。   这件事后阿燊就把手段用在了遇桉身上,遇桉各种不顺,最后只能辞职当了自由摄影师。   遇桉说他会努力挣钱带我离开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可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却对我有恩,就算和遇桉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割舍掉。听到这些遇桉会抱住我说:“既然有恩的话那我们就不离开,我努力把你光明正大娶回家,然后偶尔和你一起回去。”   我们真的很幸福。   都在为未来的美好生活拼搏。   阿燊总是会在我眼前晃荡,他的脾性变得越来越奇怪,有时候疯起来根本不成人样。他有些依赖我的甘草信息素,失去神智的时候只要我释放点信息素就会好很多。   可每当给他释放信息素时,我身体就会变得很不舒服,幻听、幻觉、噩梦经常会找上我。遇桉陪着我去了医院,诊断的结果是遗传性精神疾病,现在到了发病时期了。   我与遇桉提了分手,遇桉不同意,他拉着我的手哭着说他会给我治好的。可我还是坚决离开了他。   他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可我带给他的全是不幸,或许现在更是要拖着我这么个疯子,以后要走的路会更艰难。   遇桉,我希望你过得好,实现自己作品为大众所知办无数摄影展的梦想。   分手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段视频。   遇桉被人用背包带勒住了脖子,他整个人在疯狂求生,我怒吼着那个伤害他的人让他把手放下。   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呐喊那人放下开手,可放手的瞬间遇桉掉进了水里。   “遇桉怕水,你快救他,快救他!”   “啊——你救救他啊,我求求你救救他!”   那人回头朝遇桉伸出了手。   “对,救救他,快救他上来!”   下一秒,那人收回了手,遇桉挣扎动作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水面。   遇桉,消失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他?   “你为什么不救他!”   伤害遇桉的人缓缓面向镜头,那人和我长着同一幅面孔。   小圆?   我的遇桉是被我弟弟杀的……为什么……   “为什么——”   “啊————”   沾满鲜血的怪物把我包围,他们长着遇桉的脸,朝我递出刀片,“来吧,来陪我吧……”   他把住我的手将刀片按上了我手腕,轻轻一划拉,血液流出,我看见了遇桉变回了原样,他像以前那样对着我傻笑。   血流得越多遇桉就离我越近,我又拿起刀片猛烈在脖颈上划拉,这下血液流得更多了,遇桉已经到了我眼前,伸出手我们就能拥抱在一起。   “遇桉,我爱你。”   我们彻底融为一体。   醒来后我住进了精神病院,这里的人都很好,他们能看见我身边的遇桉,他们说我们很相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遇桉在我对面傻笑,“你看,很多人都在祝福我们,我们不用顾忌什么。”   我依偎进他的怀里,“嗯,不顾忌,我们本就该在一起。”   可遇桉总是一下消失一下出现,穿着白衣服带着面具的天使告诉我,他说只要跟他走就能见到遇桉,我跟着他走近了小黑屋。   里面的电击棒触碰到我时遇桉出现了……   每当遇桉不见时我就会进小黑屋,因为遇桉会从里面出来,在我泡完冰桶、挨完棍子、熬完电击后遇桉会在我身边待很久很久……   我每天都和遇桉生活在一起,可后来来了一个蓝眼睛的怪物,他把我带了出去,遇桉也再没有出现过。   我每天自己去泡冷水,自己用棍子打自己,可遇桉还是不出现。   再后来那个蓝眼睛的怪物又把我带到了戴面具的天使面前,他说我睡着后就能见到遇桉,我听话的闭上眼睛,遇桉果真出现了,只是遇桉的眼睛变成了浅浅的蓝色。   不过没关系,遇桉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   我每天都会去天使那里睡觉,只有在那里我才能见到我的爱人。   他有着淡淡的蓝色眼睛,他对我非常好,会给我拍好看的照片,会给我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阿燊。   再次从天使的躺椅上醒过来,我的阿燊就在旁边等着我,他上前牵着我的手温柔说:“小霜,我是你的阿燊。”   终于,阿燊从梦里走出来和我在一起了……   “小圆,醒醒,快醒过来。”   “那些都是假的,醒过来就好了。”   “你不是唐霜,你是唐沅,你该醒了。”   身体猛然一晃,白光咋现,我睁开了眼睛。   “小圆,醒了吗?”   我看过去,是憔悴虚弱的小霜。   我看着那张和我一样的脸,过往的记忆全冲进了脑子,唐沅的唐霜的,我全都记起来了。   “哥……哥?”   “对,我是哥哥。”他大颗大颗的泪顺着下巴掉在地上。   ——你是在拍我吗?   ——你好美。   ——我要努力挣钱,争取早点把你娶回家。   ——好,我等着你来娶我,我这辈子只跟着你。   ……   ——我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刚你坐在这的场景很美,所以就拍下来了,打扰到你了么,对不起。   ——你和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或许你认识白霜吗?   ——相机里的内容对我很重要,不能给你。   ——救……救我……   是我……   是我杀死了苏遇桉,是我杀死了哥哥的男友,是我害得哥哥那么苦……   这一切都是我。   “哥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招惹宫焕燊,是我杀了遇桉,是我害你疾病发作,是我害你过上了那种日子……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小圆啊,你怎么也是过的那种日子,我还以为你和妈妈一起走了,你怎么也过成了那样呢?”   我被手脚被绑着不能动,只能不停摇头,“不,不是的,哥哥幸福全是我毁掉的,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该死,我不该活着。”   “小圆别哭,哥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别在这煽情了,你们当我不存在吗?没想到啊宫焕燊的两个相好的竟然是亲兄弟,哈哈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黄友德叼着牙签靠在墙上抖着腿,而他一旁站着凌嘉。   此时的我与唐霜被绳子吊在了天台延伸出去的高空中。   我望向黄友德,“得罪你的是我,你放了他。”   “那怎么行,听说你这哥哥可是宫焕燊的心肝小宝贝,这么好的筹码我怎么放过呢。”   他说完,天台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宫焕燊满头大汗冲了进来。   “小九!”   “站住,别动!”黄友德拿着刀站到了唐霜的绳子,“再上前一步,你这两个相好的保不齐就会不小心掉下去哦。”   “像这样,嘭——摔得血肉模糊。”黄友德夸张地比划着,刀锋不断划过细绳。   “你想要什么?”宫焕燊问。   黄友德笑出声,“我想要什么,我现在苟延残喘的活着,你说我想要什么?”   宫焕燊:“你放了他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把他们放了。”   “哈哈哈哈,宫焕燊你也会怕啊。”黄友德笑得岔气咳嗽,“你听着宫焕燊,我要的就是让你痛苦,你,我肯定是动不了的,可对付你最在乎的这两个Omega我可是绰绰有余,你说亲眼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摔成一滩烂泥是不是很有趣啊。”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唐霜的绳子被黄友德划下一道,绳子立马出现一道缺口。   “住手!别动!”   “住手,黄友德,我,你割我的绳子,割我的,我求你了。”   凌嘉的刀放在了我的绳子上,他警告道:“安分点。”   “你为什么……”我问凌嘉。   凌嘉躲避着我的眼神,“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   黄友德又笑起来,“看你们感情这么好,那我们就换个玩法吧。宫焕燊,这上面的两个人你选一个,一个死一个活。我给你十秒钟时间。”   “十、九、八、七、六、五、四……”   “三……”   “二……”   “选好了吗宫焕燊,一!”   宫焕燊瞳孔已经蓝不见底。   黄友德:“没想好啊,没想好那我替你决定,两个人一起死。凌嘉,割绳子!”   “等等。”宫焕燊视线在我和唐霜之间往返来回,“我选……”   “……小霜,我要他活。”   选得好宫焕燊,我可以原谅你一点点了。   我依旧被挂着,唐霜被拉回去解开了绳子,他被黄友德控制着,将目光转向了我,嘴角往上给了我一个孱弱的笑容。   我要去找遇桉了……   我读懂了那个笑容。   “哥哥!”   话音未落,唐霜挣脱跳下了天台。   不带一丝留恋……   我欠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 第五十一章 被嫌弃厌恶的一生(完)   ============================================   “小霜!”宫焕燊冲到了天台边缘。   黄友德迅速移到了我边上,他推开凌嘉扯着嘴角狰狞的笑着,“痛苦吗宫焕燊,那我们再来一次吧。”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刀划向悬挂着我的绳子,身体摇摆片刻后急速下坠着。   可坠到一半身体顿住了,我撞向满是内缘的墙壁,宫焕燊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仰头,宫焕燊充血的头布满了青筋,他目眦尽裂瞪着我,“唐沅,活下来!”   我垂下头挣脱着手腕处快松开的绳结。   活下来,你凭什么。   “哟,还拽着呢。”上方是黄友德极致嚣张的话语,“那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紧接着是各种熟悉的刀插进肉里的声音,腥红的血液顺着绳索、顺着壁缘一股股流下。   难忍的闷哼声断断续续,吊着我的绳索往下坠了又坠。   杀了他吧,黄友德杀了宫焕燊吧。   我祈求着宫焕燊死在黄友德手里,可惜好像又没能如愿。   宫焕燊松开了绳索,跟着飞扑下了天台。   风带着唐霜的声音轻柔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努力睁大眼睛,蓝白的天空下面唐霜对我温柔地笑着,他依靠在身旁一脸幸福的苏遇桉身上朝我挥手。   他们顺着风越飘越远,笑容渐渐模糊。   我朝他们伸手,“把我也带走吧。”   他们没回应我,相视一笑后消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宫焕燊那张讨厌的脸,他朝我伸手,朝我咆哮。   他好讨厌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我闭上眼,任由自己下坠。   一股气将我托了起来,很不幸,我好像又活了下来。   宫焕燊掉在我身边,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抚上我的脸庞,轻轻摩挲几下。   我望过去,除了那两声“小九”的口型,还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痛苦。   这几分痛苦成功取悦到了我,我笑道:“宫焕燊,你活该。”   活该失去最爱的人,活该你爱的人心里没有你。   也活该……你救下的人是我……不是他。   他迷离的双眼死死盯着我,勾唇答道:“唐沅,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了。”   说完他手从我脸上滑下,视线越过我定在了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他欲起身,却在半空中又倒了下来。   我笑得不能自已,身体随着笑声在消防气垫上不停抖动,我控制不住的笑到喘不上气,笑到昏死过去。   耳旁不停急救警报器声中混杂着各种我听不懂的鸟语,嘈杂不断。   好吵啊,我变成聋人就好了。   不过片刻我真听不见了,我又回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   另一个唐沅存在的世界。   我在黑暗中走着,我面向四周喊着:“你该出来了,我需要你,你快出来吧。”   回音消失,一直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微笑着转身,“你来了。”   那张和我一样脸温柔的注视着我,他叫着我“小圆”   眼前这个人是我哥哥。   那个被我遗忘二十多年,被我毁掉一辈子的哥哥。   “哥哥。”我叫他。   “嗯。”他拉起我的手。   太好了,哥哥没死,还好好的。   我激动得一把抱住他。   他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说:“我现在和你是一体,我不会死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将我带到了一个温馨的房子里,他整理好床铺说:“你很累了,先睡会吧。”   “好。”   我梦见我变成了唐霜,在一栋别墅里醒来。   宫焕燊在床边守着,见我醒了不冷不热说道:“命挺大,好好活着吧。”   我看着宫焕燊哭,“阿燊,我这是好起来了吗?”   宫焕燊一脸戒备看着我:“唐沅,你在玩什么把戏。”   “小圆吗?小圆怎么了?”   宫焕燊猛地攥住我双肩,眼底泛蓝,“你究竟是谁?”   我扭着躯体,“怎么了吗?阿燊,我是小霜啊,你不是说手术后我就会好起来的吗,现在怎么不认识我了呢。”   “小霜?你真是小霜?”   “阿燊,是我。”我抱住宫焕燊默默流泪,“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宫焕燊摩挲着我的头,声音带着哽咽:“没事了,都好好的。”   宫焕燊带着我在别墅里转了一圈,重温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顶楼的房间存放着很多纪念物品,陈旧的架子、废弃的相机、满墙的相册和一幅幅温馨浪漫的人像画。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如果这些都是原主人公的话。   可惜,那张软软甜甜的脸已经被替换成了宫焕燊这个令人厌恶令人倒胃口的人的脸。   当初和遇桉一起拍的照片画的画,早已经被宫焕燊这个魔鬼毁得一点不剩。   宫焕燊,他哪来的脸!我捏紧拳头极力忍住心中快要喷洒出的火,努力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应付着身旁人的每一句话。   “是不是还历历在目?”宫焕燊从背后环住我的腰身。   我强压住恶心覆上他的双手,依偎在他怀里,“嗯,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幸福,好想回到过去。”   去见见我的遇桉。   宫焕燊在我侧脸轻啄了一下,我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弹跳开,可最终还是强忍了下去。   “幸好……”他说,“幸好是你回来了。”   晚上宫焕燊抱着我躺下,他强硕的手臂圈着我,平稳有力的气息喷洒在发顶,就如难缠的虱子般令人憎恶怨恨。   宫焕燊患有失眠症,每晚必须吃药入睡,不过我身上的甘草信息素会让他沉睡。我试着释放少量信息素,待他的呼吸绵长不答我的话后,我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刀。   月光透过窗扑洒在纯白的床上,这白色的床染满宫焕燊的鲜血就更加完美了。   我想我在这样的床上可能会睡得更香。   所以宫焕燊,成全我吧。   我想睡个好觉。   剪刀的尖端对准宫焕燊的脖颈,我用尽所有力气扎下手里这把剪刀。   在距离大动脉的一厘米处,宫焕燊截住了我的手,他睁开眼,瞳孔在月光映照下犹如一只蓝瞳波斯猫。   “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呢?”手腕似脱臼般疼痛,而宫焕燊还在收力。   “一直装下去该多好啊。”宫焕燊坐起身抽出剪刀砸向墙角。   “你该死!”我直视着那双眼睛,“宫焕燊你该死!”   宫焕燊放开攥着我的手改掐我的脖子,“唐沅,你彻底惹怒了我。”他手越发用力,“既然决定要装,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我艰难挤出声音,“你……不配!和你接触的……每一秒我都觉得恶心!”   “恶心是么?”宫焕燊手上继续用力。   啪的一声,灯打开了。   管家白晔冲上前制止了宫焕燊掐死我的动作,“少爷,你冷静点,不能这么做!”   良久,窒息感才慢慢消失。   宫焕燊被管家推着向门口走,在走出门前我叫住了他。   “你错了,我不是唐沅,我就是唐霜,告诉你一件事,当初和你在山上经历那些事的人是唐沅,不是我。”   宫焕燊顿住了脚步。   “执念了这么多年的对象都错了,喜欢的人还被自己亲手折磨死了,你说好不好笑?阿……燊。”   “你活该摊上那么个父亲,活该母亲死在你眼前,活该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活该认错人。”我半躺在床头发了疯地笑,“宫焕燊,你就是个怪物,优质Alpha又怎样?没有人爱你。踩着成百上千Beta和Omega的尸骨变成了Alpha,宫焕燊,你睡着时害怕他们来找你索命吗?”   “小霜你别说了!”白晔在一旁提醒。   “不说?”我站起身靠近门口两人,“凭什么不说,没有他我和小圆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晔欲伸手拉我,我躲过去,“还有你,自称我父亲的人,你问问你自己配吗?生而不养除外,还帮着侄孙搞自己儿子,一搞搞俩,你摸摸你的良心,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我发了疯地用触手可及的物件砸向他们,“你们宫家人都他妈恶心,你们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肚子传来剧烈绞痛,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消失了。我抱着肚子蹲下身,下体不断有鲜血流出,我好像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一刻我顾不上尊严,勉强支撑着身体说:“救救他,肚子里有孩子,救活他!”   这是小圆和他心上人的孩子,必须得留下。   意识消散前,宫焕燊似乎将我抱了起来,我攥着他衣领,威胁他:“必须救活……”   睡醒睁眼时哥哥那充满忧伤的眼神落在了我眼里,我轻声唤他,他回神冲我一笑。我握上他的手,“哥,我刚梦见我变成你了,你很伤心很气愤。”   唐霜看着我的眼睛不说话。   害怕看见他那痛苦的眼神,我支起身体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歉:“对不起,是我让你变成了这样。”   后背被轻轻地拍着,耳边是和我一样的声音,他叹气一声说:“不是你的错,谢谢你记得我,因为你记得,所以我才能存在。现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不分彼此。”   他将缓缓我推开,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你的痛苦我都知道,你不想面对的我会替你承受。可是小圆,你有宝宝了,是你和云湛的。所以别再抱有那种想法了,好好活下去吧。为了宝宝和我的存在,你能坚持下去的,我相信你。”   我心里的想法他全都知道。   是的,我不想活下去,一点也不想。   唐霜一把将我推到在床,“出去看看吧,累了再躲进来。”   迷糊间我听到了宫焕燊和医生的对话,对话的内容主要是在说我。   他们说我怀孕了不能受刺激,宫焕燊想让医生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医生拒绝了,原因是此前的流产手术出了很多问题导致身体崩坏,如果这次再继续,多半是保不住我的命。   之后又有医生说我有精神分裂症,分裂出了很多人格,而且主人格正在消失。   我觉得他们都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我睁开眼,另一个唐沅正站在我面前,他将手伸到我面前,笑着说:“我拉你起来。”   猛地被他拽起身,宫焕燊的脸近在咫尺,在被吓得倒下去的那一刻,那个唐沅从身后支撑起了我的身体,他说:“不要倒下,不要怕他。”   我又坐直了身体。   宫焕燊开口问:“你是谁?”   我懒得理他。   有人进门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宫焕燊看我几眼后离开了房间。   我被宫焕燊的下属带到了别墅,白管家在门口等着,他对我无比殷勤,张罗着我的一切。   我被关在了别墅。   和之前不同的是,我不允许踏出别墅半步。   这一关,就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   只是有一天,豆豆突然对我说他马上就要过十七岁生日了,让我不要和那些不存在的人说话,多和他聊聊天。   豆豆是我儿子,不记得什么什么生下的了,明明昨天还只会喊着奶瓶哭,怎么今天就变这么大了。   豆豆蹲在我脚边,将头埋在我腿上,他说:“爸爸明天一定要好好陪我过生日,不然我就真要生气了,你和父亲十多年不管我我都不生气,因为我有老师,这次老师回家给自己女儿过生日去了,没人陪我,这次你就好好陪我好不好?”   我点头,“好,我陪豆豆过生日。”   旁边的唐霜和唐沅笑着点头,我拉着豆豆看他们,“我们一起陪豆豆,豆豆有很多人陪的。”   豆豆甩开了我的手,“没有人,你说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嘘。”我轻声跟豆豆说:“不能这样说,你这样说他们会生气的。”   “你就疯吧,我指望你干什么!”豆豆推开我跑了出去。   快要倒下时,唐霜半空接住了我。   唐霜坐下和我说起豆豆,他说豆豆转眼就十七岁了,我们也已经在一起十七年了。   是啊,我们已经在这栋别墅里住了十七年。   在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我生下了豆豆,照顾我七八年的白晔生病死掉,他死去时是唐霜在身边。   后来唐霜跟我说白晔闭眼前向我们道了歉。   道歉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俩都不会接受。   白晔死后不到一年,宫焕燊亲手把宫应霖送进了监狱,并给他弄了个死刑。   宫焕燊最先是个Beta,宫应霖为了自己和宫家的脸面制造丧心病狂的药品害死了很多Beta和Omega,最终把宫焕燊改造成了Alpha。   改造后的副作用怎么样,只有宫焕燊自己清楚。   而宫应霖为了赚钱,将药品大规模的投入市场,害了无数人受尽药品的折磨,数不清的人因为药品变得癫狂疯魔,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送宫应霖进去的宫焕燊成了众人口中大义灭亲的英雄,英雄与权势滔天人物家的千金结了婚生了小孩。   ……   这十七年,我过得很好。   不常见到宫焕燊,即使宫焕燊出现了,也会有唐霜和那个唐沅替我出现,十七年间我从未与宫焕燊打过照面。   我拉起唐霜和唐沅的手,“谢谢你们。”   他们朝我温柔笑道:“我们本来就为你而存在。”   我又说:“豆豆生气了,你们谁替我去哄哄他,我不怎么会跟他相处。”   “你自己去。”他俩不约而同的藏起来了。   我硬着头皮去敲豆豆的门,最后他也没把门给打开。   豆豆生日这天,唐霜和唐沅说豆豆不喜欢看到他们,他们就不出现了,让我和豆豆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我把做好的蛋糕放在桌上,在蛋糕上插了十七根蜡烛。   十二点过去了,豆豆不理我,不开门也不下楼。   我把蛋糕放在豆豆门口,隔着门给他唱了生日歌。   “豆豆,十七岁生日快乐,爸爸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   第二天早间新闻时宫焕燊出现了,唐霜要上来代替我时宫焕燊不咸不淡地说:“你躲了我十七年。”   即将离开身体的那一刻他又说:“再躲你将永远见不到唐豆豆。”   我重新占据身体,问:“你什么意思?”   宫焕燊坐下了,新闻准时播放。   “近日,宫氏企业太子宫立则因涉嫌多起非法交易Omega,致使大量Omega在交易途中死亡。据悉,死亡人数已超过六十,其中多名领导人员的子女也在其中,此案受到高度重视……昨日最高法院对案件进行了公开审理,对宫立则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看向沙发上的宫焕燊,“所以呢,关豆豆什么事?”   宫焕燊用那双幽蓝眸子盯着我,“简单通知你一声,今天是你能见你儿子的最后期限。”   “你什么意思!”   “从被判死刑的那一刻起,唐豆豆就是宫立则,是我宫焕燊的儿子。”   我抓上宫焕燊的衣物咆哮,“宫焕燊,你把话说清楚,你把豆豆弄哪去了!”   新闻中豆豆拷着手铐被人带着往警车走,他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掉在地上,而身旁那些记者还在不停地往前挤,摄像机和话筒几乎要砸在他脸上。   宫焕燊扯开我的手,“要去看最后一眼么?”   两耳光甩在宫焕燊脸上,我崩溃大叫:“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宫焕燊耸耸肩膀,无所谓道:“怎么不可以?”   是啊,怎么不可以呢,有什么事是宫焕燊做不出来的?   坐上车我平静了下来,唐霜说剩下的让他来面对,我拒绝了,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   我问宫焕燊:“你和宫立则外公权势不是很大吗?为什么还需要豆豆顶罪,像以前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行吗?”   宫焕燊不回答,我呲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也是,能解决的话怎么还需要人顶罪呢?只是为什么是豆豆。”   “宫焕燊,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豆豆?你的情人那么多,儿女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豆豆?”   宫焕燊扭头看我,眼神轻蔑,“豆豆是谁的种你不是很清楚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   “宫立则是Beta%2C豆豆是Omega。宫焕燊,你给豆豆用药了吧?”   他不说话。   “你痛苦吗?”我问他,“在被你父亲改造的时候,在你受药物折磨的时候,在你给豆豆用药的时候。宫焕燊,你痛苦过吗?”   他终于开了口:“痛苦又怎样,能回到过去避免么?”   是啊,不能回到过去。   可你的痛苦为什么要让豆豆来承受,来延续?   “宫焕燊。”我唤他。   他不答应。   “宫焕燊。”我再次叫他。   他不答应。   “宫焕燊。”   他转过了头。   “我后半生不喜世上的一切,但我爱豆豆。”   我恨了你一辈子,但我还是爱我们之间的孩子。   所有人都认为豆豆是云湛的孩子,但事实是我的手术出了错,那个原本要被我打掉的孩子奇迹般的在我体内多留了好几月。   宫焕燊,你到死也想不到,那个被你亲手改造基因送进监狱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   车行驶至桥中心,向窗外望去,平静无波的水面在无声地欢迎我。我解开安全带,用尽毕生力量抢了宫焕燊手中的方向盘。   车头急速掉转,冲开护栏直奔水面。   所有一切都被淹没,往事随着水流不断灌入脑海,我在回忆中封闭了呼吸。   人说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最后进入我耳朵的。   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END-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