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在阴影里拥抱阳光》 第一章 轨迹偏离的那天 很多岁月之后，梵凡每次经历人生的起伏，就会想起白浩楠闯进自己公司的那天。 那天，天气不错，初秋的阳光温柔和暖，透过CBD的玻璃窗照在梵凡的身上之后却变得有些清冷，有些寂寞。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让她一直觉着这些CBD大楼就像玻璃货柜，而坐在这里上班的人，就是橱窗里等待贩售的商品。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些人个个光鲜亮丽，其实作为他们一员的梵凡知道，这种精心的“装扮”多大是为了让自己卖相更佳，好待价而沽。 冰冷的光鲜并不能让她的内心感觉到任何满足。 好在，她做了一份幸福的职业，这让她时常还感觉到自己的心是暖的。 梵凡是爱都高端活动策划公司的一个婚礼策划人。她作为婚礼策划部一组的负责人，大小也算个主管。虽然婚礼策划并不是这家高端策划公司的主营项目，但是她年纪轻轻就做了中层仍是让人艳羡。 都说当时是流月，诸事不宜，更不适合结婚。梵凡不信，挡不住很多有钱人讲究这个。于是原本应该是旺季的月份里，业务却比往年少的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亲手搅黄了当时手上唯一的一单生意。因此，梵凡彻底闲了下来，这是从她入职至此的第一次。 “铃铃铃——”电话铃突然响起。梵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前台，很可能是有客户约见。她很想假装没听见，继续在办公室里偷闲。但是这个季度已经失败一单的她不敢怠慢。 “喂，您好，我是婚礼策划部梵凡。” “梵主管，有位白先生没有预约，想要见您。”听筒里传来前台小妹甜美温顺的嗓音。但是此刻，在梵凡听起来却有些刺耳。 不用想她就知道，这位白先生就是她的前男友，白浩楠。 果然，她还没有来得及张嘴拒绝，听筒里就传来一阵争执。很快，白浩楠歇斯底里地喊叫声从听筒的另一端传来：“梵凡，你这神经病，自己过不好，也不想让别人消停是吧！好啊，那我就成全你！” 没听白浩楠继续说下去，梵凡就啪的一声扣了电话，她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白浩楠这个混蛋，一边早就和名媛叶小姐婚约将近，另一方面周旋于包括梵凡在内的多个女人之间。 他的目的那么“纯粹”，就是为了骗取女人的金钱，和她们年轻漂亮的身体。这种“纯粹”让他从没对交往过的女人真的走过心。 直到东窗事发，他才发现叶小姐找的婚礼策划，正是梵凡就职的爱都。 善良的梵凡得知后，宁可放弃业绩，固执介入两人感情。这并非是为了报复，而是出于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关心与同情。 “梵凡！你给我出来，你不是逞英雄吗？好啊，就让大家看看你这个神经病有多英雄？你是不是没吃药啊！”梵凡还没想好怎么处置，白浩楠的声音就从办公室外传来。 梵凡整人僵在了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第一反应是躲在屋里不出去，但外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人也越聚越多。 “梵主管，您快出来看看吧！”有人来敲她的门。 梵凡知道假装不在，不能解决问题，她智能硬着头皮，做了一个深呼吸说：“知道了，我这就去处理。” 她提了一口气，打开办公室的门，眼神一下子就锁定了那个熟悉背影。下定决心迈开步子的瞬间，她突然觉着世界都清静了。耳朵里只有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像是出征的鼓点，激励着她有些怯懦的心。 梵凡走到白浩楠身后，娇小的身体铆足了全身气力，左手揪着白浩楠转过身来，右手照着白浩楠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一声脆香之后，办公区的议论纷纷瞬间安静了。白浩楠被打懵了，呆立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向脸色苍白，身体微颤的梵凡，似乎在吃惊这娇小的身体如何爆发出这样惊人的能量。 “白浩楠你够了，再闹我就要报警了！”梵凡声音低沉，像是猫咪警戒时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白浩楠在梵凡的愤怒中，醒过神来，被梵凡打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疼，没有被打的部分也因为羞辱而滚烫。他恼怒十分，抬起手就要打回去。 “先生，这样闹下去，小心梵小姐告你诽谤！”眼看着白浩楠的手就要甩出，却被另外一个劲道扯住了。 他转头一看，一个男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但他眼神中却有着锐利慑人的光芒。 “诽谤？！”白浩楠冷笑一下说，“你问问她自己，我说她神经病是不是诽谤！” 一鼓作气，再而衰。梵凡在白浩楠的步步紧逼下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她张张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白浩楠冷笑着看着梵凡，有种胜利之后的得意洋洋。于是活动一下手腕，打算挣脱男人的束缚。 没想到他动了一下，却完全没有挣脱开。 男人见白浩楠态度恶劣，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白浩楠大喊疼，一边挣扎一边嘴里不干净。 梵凡有些犹豫，一方面想要劝阻男人，另一方面也希望男人能够教训白浩楠一番。 她正犹豫，就看男人一摆手让她在一边别管。而他则低下身子，趴在白浩楠的耳边小声说：“叶小姐的父亲对梵小姐印象很好。所以，想必他的脾性，你比我更了解一些吧。” 说道曾经的准丈人，白浩楠一下子哑了火，不断挣扎的身子突然僵直了。男人觉着差不多了，也就松开了手。 白浩楠看看梵凡，又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尴尬的站在那里。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发觉气氛不对，纷纷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干自己的工作去了。 男人保持着绅士般的笑容对白浩楠说：“白先生，对梵小姐有意见请往那边走，投诉中心会帮您登记处理的。” “你等着！”白浩楠拿男人没办法，也没有去投诉中心，直接抛下一句狠话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白浩楠离开了，梵凡才卸下了刚才那股子劲，紧跟着一阵眩晕和无力冲上太阳穴。她腿一软，靠着墙才勉强没让自己摔倒。 她看看男人，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说：“谢谢你，徐主管……” 徐主管走到她跟前，抬了抬手，却又放下了。最终只是对她笑笑说：“休息一下，到我办公室来。”说完就现行离开了“事发现场”。 徐主管的人刚刚离开，一众人就围了上来。梵凡虽然已经是婚礼策划部副主管之一，但是年龄比较小，和公司里各个人的关系也比较亲近。 在众人看来，真正的主管已经走了，现在他们可以肆意地以关心之名八卦着故事的来龙去脉。 “那人是谁啊？” “徐主管对你真好，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别理那个人，神经病才会觉着别人都有病！” …… 面对大家的七嘴八舌，梵凡只觉着头嗡嗡作响。她一个问题也听不进去，自然也完全没有心情回答。最后只能笑着婉拒大家说：“对不起，我想去休息一下。”说完就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准备离开。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转身那些关心就全都化成了议论。走出几步之后，她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种种议论。 “什么吗？不就长得漂亮吗？有什么了不起。” “哎，你们听明白了吗，她不会真的有神经病吧……” …… 梵凡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她只是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她最喜欢的高跟鞋声，此时却让她觉着心烦意乱。 第二章 同学聚会 梵凡飞也似的逃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将那些议论和猜忌抛到身后。 她快速的拉开办公室的门，想尽快的让自己回到一个封闭空间中，还给自己一个片刻的宁静。 然而当她低着头冲进办公室的时候，却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徐……主管……”梵凡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呆了片刻之后，吃惊的她快速地从徐主管的怀里跳开，“您，怎么在这？不是让我去你的办公室找你吗。” 看到梵凡失措的样子，徐主管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他低下头轻轻地将门掩上。 徐主管叫徐冬青，是总策划部的主管，也是婚礼策划一组的分管负责人。虽然他和梵凡两个人都是主管，但是他却是梵凡如假包换的顶头上司。 然而，面对梵凡，徐冬青并没有表现出一个上司的威严，也完全不见刚才的犀利尖锐。面对梵凡，他的语气十分温和，眼底也中尽是温柔：“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所以决定过来看看你。” “对不起徐主管，这件事搞成这样……”梵凡低着头，并没有过多的回应徐冬青的关心，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才那场闹剧上，她曾经想过白浩楠可能会来找她的事，但是闹这么大，这么凶也是她始料未及。 徐冬青走到梵凡的面前，将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臂上说：“这不怪你，叶先生也表示很欣赏你的勇气，他表示以后有机会愿意和我们公司进行更长远的合作。所以，没什么，真的。” 梵凡很想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来温暖自己，但是面对徐冬青的亲昵动作，她还是有点抗拒。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总在心中反复纠结是否要接受徐冬青的心意，但是每一次都没有答案。 正在她心中犹豫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一下。就像压断骆驼腰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还是以查看信息为由，逃开了徐冬青的温柔。 发信息的人叫做冯珊珊，她和梵凡在入职封闭培训的时候做过室友。以文员身份进入公司的她现在在徐冬青身边做助理。这条信息是在向梵凡确认徐冬青的行踪。 看到她这条信息，梵凡心里有些委屈，毕竟曾几何时，两人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可是自从她称为了徐冬青的助理之后，这种亲密就开始疏远了。而这种疏远，在她和白浩楠决裂之后开始变本加厉。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她很清楚的认识到，两个人的感情正在渐行渐远。她原本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反复掂量了半天之后，只随意地回了一句“在我这。” 信息刚刚发送成功，梵凡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是正在找徐冬青的冯珊珊。 梵凡将电话给了徐冬青，自己则重新回到窗前，看着CBD区一座座灰白调调的大楼，感觉自己好像迷路了，被围困其中。 “我这会还有点别的事情，往常不都是你处理一下就可以了吗？……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徐冬青的声音开始变的不耐烦起来，随着声音也变高了。 这让站在窗边发呆的梵凡不得不重新开始注意他，看到徐冬青放下电话，梵凡说了一句：“徐主管又是去忙吧，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但徐冬青看起来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对梵凡说：“珊珊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喜欢小题大做，大小事情都要我亲自签名，那件事我知道，并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梵凡笑了笑，并没有评论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我没事，徐主管回去吧。” 徐冬青点点头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来对梵凡说：“哎，差点忘了正事，明后两天你出去跑客户的吧，我已经帮你填单子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梵凡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徐冬青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既不是市场也不是销售，更不负责采购。作为相对高端一点的策划公司，为了让策划们安心做设计，公司对于策划自己跑来的单子并没有过多的鼓励，也没有响应的要求。所以，所谓的跑客户，是徐冬青变相地给她放了一个假。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了，梵凡感觉自己的世界又清静了下来。她坐回自己的位子，但是折腾了那么久，太阳早就换了位置，办公室里的温度也开始慢慢降低。 “秋天真的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和心里都能稍稍放松一点。 梵凡不傻，她明白徐冬青的心意，感情空窗期的她并非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然而，她心中有太多的秘密，office恋情面对的压力太多，这让她害怕自己承受不起，害怕徐冬青承受不起。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想见人，不想回答任何人的任何疑问。 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内心此刻又充盈着倾诉的欲望。拿着手机，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手机通讯录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所有的社交平都一遍又一遍刷新。直到看的颈肩酸痛，头晕脑胀，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分享她此刻心中的苦涩。 最后，她放弃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彻底地放空了自己。她看着太阳西沉，看着月亮东升，看着一栋栋高楼亮起五颜六色，却没有温度和灵魂的霓虹灯。 直到觉着口渴，想要站起来喝杯水，她才猛然发现，大家都已经下班了。 在准备离开前，梵凡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人虽然妆容精致得体，但是脸色苍白，满面愁容，就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换做平时，她都已经到家了，可是今天，她还在办公室发愣。妈妈打来的电话，应该是想询问情况。 可是看着电话，梵凡第一时间却没敢接，自己这样回家一定会让家人担心的，还不如晚些回家，回家之后直接睡觉。 电话刚停下，又响了起来，梵凡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于是接起电话说：“刚才在外面，没听到，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今天去参加同学会了。” 和白浩楠分手后的这段时间，梵凡一直不太想参加名目繁多的社交聚会。所以当收到班长邀请的时候，她一直假装没看到而没有回应，也一直没打算参加。 反正这种规模的同学会，凑在一起除了片汤水就是吹牛逼，看似热情的背后，都是些面子和八卦的交换。 但是现在，她认为在外人面前伪装自己总比在家人面前伪装更为轻松一些。反正和那些同学聊天，她也不需要特别上心。 说起这次聚会也是有趣，不知道是哪个真·土豪同学肯出血了，他，又或者是她，直接给班长发了一串验证码，只要拿到邀请码即可前往海滨雅湾参加这次同学聚会，甚至不需要提前报名。 熟悉各种高端派对场所的梵凡当然知道，滨海雅湾是当地承接高端商务自助派对最为热手的酒店。虽然没有国际连锁的名气，但是在燕岛市，这家的餐饮、服务也并不比国际水准逊色。只是作为高端人士的私藏，很多的普通人知道罢了。 在这种规格的酒店组织的派对，按理说是要穿晚礼服前往的，不过梵凡的同学三教九流，她横竖算不得最差的，因此身心疲惫的她也就没打算换衣服，稍微补了一下妆就匆匆赶往了。 为了保证酒店的私密性和周边环境，滨海雅岸建在距离闹市较远的海岸边上，开车还算方便，但是其他方式就不太容易到达了，好在之前梵凡曾经因为工作关系去过无数次了，算是轻车熟路。 第三章 重逢 梵凡公交转公交，又换乘出租，等她到达会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想必有些环节也已经进行完毕了。一路颠簸之后，她没有了下班时的烦躁与冲动，终于在到达的之后开始迟疑要不要进去。 站在一边穿着真丝工作服的迎宾小姐早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踌躇的梵凡，走过来问：“小姐，是来参加同学会的吗？”虽然笑的很甜，但是面对穿着普通的梵凡，职业笑容的背后藏不住那几分见怪不怪的鄙夷。 然而被迎宾小姐说中心思的梵凡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否认，于是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去了。 时间不早了，有一部分散客已经离开了，闲散的服务员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交头接耳。看到梵凡进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同样的笑容，眼中也写着相似的嘲讽。这种局面让梵凡不断的想起白天的事情。 她低下头，加快了传过大厅的脚步。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她很快完成了验证，坐上直通顶楼玻璃餐厅的电梯。 通往顶层的时间显得有些漫长，这让梵凡几次都萌生了想要逃走的想法。 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也知道同学之间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不管是大家是刻意闭口不谈，还是真的已经淡忘，反正谁也没有问起过当年在梵凡身上发生的事情，每次聚会到也惬意。 但是下一次见面之前，她内心还是会感觉有一颗滴答读秒的定时炸弹，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叮的一声，梵凡的电梯到达了顶层，在门打开的之前的那个瞬间，她对着电梯间里的镜子，让自己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开心放松的笑容，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就像楼下的那些迎宾小姐和服务员一样。 哒哒哒，梵凡喜欢那种响跟的高跟鞋，因为不管走到那里，都能让她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势单力薄。 果然稳健却轻柔的脚步声吸引了周围的人，他们转过头看见的是脸色苍白，但“心情愉悦”的梵凡。 “哎哎，梵凡，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集体项目刚结束。”有男同学主动和她搭讪，即便是多年过去，她仍是讨男人喜欢的女人。 梵凡顺势凑了过去，对聚在一起的几个人说：“加了会班，路上换乘耽误了点时间。” 她周遭有几个穿着山寨礼服，或是高档礼服却没有摘吊牌的同学，当他们听到梵凡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露出和那些服务员一样的鄙夷眼神。 这样的表情梵凡今天看的实在有一点多了，渐渐也就免疫了，麻木了。她没有理会他们，而将话题转移到自己关心的问题上：“今天晚上这是谁的场，这么大派头。” 刚才主动和梵凡说话的男同学听到这个话题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对梵凡说：“班长没跟你说吗？” 梵凡摇摇头，并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但没想到，除了梵凡以外的其他几个女同学的脸色都有点尴尬，其中一个更是拉扯了那男生一把，似乎责怪他话多。 梵凡一愣，随即整个人紧张了起来，能让大家在自己面前闭口不谈的人，班里只有一个。 不应该是他，不可能是他。他当年突然出国，以后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他应该已经定居海外，又何必回来。梵凡不断的暗示自己一定是想错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穿透人群，直插梵凡的心脏：“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十多年的时光，她淡忘了很多东西，所以她一度以为自己也彻底埋葬了那些过往。然而一个声音，一下子就唤醒了她每个细胞的回忆。 虽然这个声音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但是她还是轻易地就分辨出来了。 围在她周围的人全都散开，闪出一条路，让那个男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梵凡的面前。 那个男人比起分开的时候更加高挑清瘦了，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在眼眸里眉宇间也刻下了丝丝忧郁与淡淡沧桑。 他的长相并不是徐冬青那种人见人爱的帅气类型，但随着时光的推移，脱掉了一身稚气的他，不管长相还是气质，都有了男人特有的那种棱角。 曾经，梵凡也无数次的幻想着重逢的场景。最后她感觉再次见面，自己会不认得他，他也一定认不出自己的模样。然后擦肩而过，咫尺天涯。 可是此刻，自己却一眼就对对方的身份确认无疑。 “来来来，这就是今天同学会的牵头人……”刚才介绍了一半的男生想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下去。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梵凡就张口了，抢了他的台词；“田嘉铭……” 三个字从她心里爆发出来涌上喉咙，又从喉咙横冲直撞到唇边，可是就在张嘴的瞬间，那三个字却突然泄了力，轻轻地从嘴边流淌了出来。 被叫做田嘉铭的人，此刻也发现了梵凡的存在。他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来，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他楞了一下，很久才从僵硬的空白中缓过神来，笑笑说：“梵凡……好久不见……” 梵凡的脑子嗡的变成了空白，往昔种种涌上心头，幸福和疼痛都随着回忆的解封而被重新打开。 她兴奋、期待又焦躁、不安，她微笑，身体却感到冷。 内心的种种波澜冲乱了她的思绪，紧张的身体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地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说：“这是我的名片……” 田嘉铭也有点局促，机械地去接梵凡递过来的名片。 彼此都过于紧张，双方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了一起。梵凡才发现，对方的手指和自己一样，冰凉而颤抖。 两个人尴尬的对视了一下，彼此眼中都有着太多的欲言又止与心照不宣。 “田嘉铭，有同学要走了，过来送一下啊？”班长突然的呼唤打乱了两个人的思绪，梵凡慌忙松手，名片留在了田嘉铭的手里。 她冲他笑笑说：“去吧……” 他点点头说：“去了……” 田嘉铭离开后，同学们也随便寒暄了几句后，三三两两的准备离开了。梵凡独自走到了观光餐厅的露台上吹风，俯瞰燕岛市，在漆黑的大海的另一侧，是另一片一望无际的灯的海洋，然而就是这样宽广的空间，梵凡却发现自己的心，无处安放。 她的眼神望向黑夜与星空，任凭心思全都回到了十六岁的那年秋天。 宁静的校园，早操之后吃饭的间隙，校园连廊里都是背书的同学。 风吹过，又是一大片的树叶飘落，漫天都是温暖的金黄色，阳光星星点点的从飘落的树叶中透过，照耀着闪光的少年。少女偷偷画下少年好看的侧脸，上一秒，少女还在窃喜少年没有发现自己，下一秒，少年已经狡黠的看向自己。 少女羞涩的转身逃开，那时的她一定想不到，这段懵懂的情感会成为她后来十几年甩不掉的纠缠。 “梵凡……”她一直站在冷风中，连身子都麻木了，直到田嘉铭再次喊了自己的名字，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同学们都走了，妈妈也打了两个电话催她回家。在和田嘉铭面对面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心里的那一股子不肯走的执拗，就为了见上田嘉铭一面。 “你……哭了？”田嘉铭说着，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从海上吹来的夜风还是有些冷。” “迷了眼而已。”梵凡揉揉眼睛，然后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十分轻松。 第四章 女书学苑 初秋的夜晚，海边的风那么冷。但梵凡却站在酒店顶楼的露台上，感觉到自己心热烈的跳动。 “这些年……”两个人同时来了口，如此的默契让他们对笑了起来，可是笑过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梵凡心中有着太多关于从前的疑问，原本就在嘴边蓄势待发，但是片刻的沉默，让她心中靠着冲动支撑的勇敢消失了。 田嘉铭见梵凡一直沉默，于是先来了口：“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梵凡知道他说的是白浩楠，上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她还和那个渣男在一起。她可以否认，可是内心一种无以名状的胆怯让她点点头默许了田嘉铭是说辞。 “真好”田嘉铭随意的说了一句，但天太黑，梵凡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样的回答，梵凡的内心还是掀起了一阵失落，她也礼节性地问了一句：“你呢……” 田嘉铭走到露台边上，迎战风，背着梵凡说：“我的未婚妻快回国了。” 有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涌出，但是好在田嘉铭没有回头，她赶紧擦了擦说：“那么恭喜啊，婚礼策划的话，可以找我的。” “好啊。”田嘉铭收拾好心情，重新转身看向梵凡。 屋顶的风放肆的吹着，把少年少女曾经的美丽心事全都吹散殆尽了。 两个人无关痒痛的聊了很久，聊到城市的灯火都开始黯然。最后田嘉铭说：“我送你回家吧，恐怕已经没有车了。” 梵凡慌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我手机叫个出租就好了。” “太远了，你自己我不放心。”田嘉铭一如梵凡记忆中那样温柔。她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那样狠心的不辞而别，可是现在追究起来，也全然没有意义了吧。 最终梵凡还是让田嘉铭送回了家，在梵凡就要下车的那一刻，田嘉铭突然说了一句：“听说，你后来学了艺术，我觉着……挺适合你的。” 原本这个禁忌的话题，两个人都刻意回避，但是最后一步，田嘉铭踩了梵凡的线。可是，梵凡却只能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两个人在车里沉默了很久，梵凡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嗯，当时去做婚庆，老师遗憾的不行，说我应该继续搞艺术创作。” 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问出那句：“那时候，你去了哪里？” *************************** 一个少女，站在秋风中，看着落叶中金黄色的少年。 她站了很久，终于决定向少年走去，可是突然刮来一阵大风，卷起纷飞的落叶，掩盖住了少女的视线。 她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于是开始恐慌，开始焦躁，开始不知所措。她哭喊着，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风戛然而止，树叶没了劲道，纷纷飘落，而少年的身影却和风一起消失了。 一转眼，画面突变，诊断室里，两个面容模糊的大人带着少女坐在医生面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着说：“疑似……症……” 男人的话忽远忽近，让人听不清楚，只是微笑表情下的语调带着机械、冰冷。 梵凡向那个少女走去，她想要看清少女的脸，想要抱住少女淡薄的身体。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碰到少女的一瞬间，少女突然狂笑不止地转过身来，她对梵凡大声叫骂着：“你个疯子！” 那哪里是少女，分明是白浩楠。 梵凡立马坐了起来，额头上是层细细密密的汗，竟是一场久违了的噩梦。 “梵凡啊，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手机的闹铃一直在响，误以为梵凡还在赖床的妈妈尹红敲门进屋喊梵凡起床，却看到她满头是汗，脸色苍白。 尹红的表情立马阴沉了下来，不开心的嘟囔了女儿一句：“昨天回来那么晚，吃药了吗？” 对于尹红的多嘴，梵凡有些不耐烦，只回了一句：“昨天晚上吹了会凉风，多喝点热水就好了，你别操心。” 梵凡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不错，但是交流的方式总是有些生硬，所以不管是白浩楠的事情还是田嘉铭的事情，她统统没敢告诉尹红，她怕尹红担心，也怕尹红唠叨。 但尹红不是那么想的，不依不饶地对梵凡说：“以后不要在外面玩那么晚，早点回来休息，昨天估计末班车都没有了，你怎么回来的？” “同学送回来的。”梵凡假装随意的回答，心中却因为尹红这一问掀起了涟漪。 昨天原本应该是悠闲的一天，梵凡应该按照一直以来的节奏，安心的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可是从白浩楠找到公司的那一刻起，生活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在没有方向的原野上横冲直撞。 之前梵凡还在犹豫要不要承徐冬青的情，在家休息。一夜乱梦之后，她终于还是决定放纵自己一把，休息一天。 在燕岛市的旧城区有一个文化艺术园区，有座颇具有后现代风韵的建筑坐落其中，门口以女书为原型设计了一排大字：女书学苑。 梵凡站在女书学苑的门口，可能时间还有点早，女书学苑并没有开门。 “向日葵？”一个女人将车停在了梵凡的身边，对于梵凡工作日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工作日十点以后才会开门的。” 梵凡笑笑说：“今天突然休班了，没有地方去。” 女人停好车，走到梵凡的身边说：“呵，工作不错啊，还能有突然放假，改天我也关了这女书学苑，去你们公司上班。” “淼儿，你就别挖苦我了，你这大老板，还不是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上班，想什么时候关门就关门。”没错，正在和梵凡聊天的这位，就是这女书学苑的创办人，也是女书文化艺术公司的执行董事兼CEO龙淼。 龙淼撇撇嘴说：“开玩笑！我要是想怎样就怎样，今天打死我也不来这么早。” 梵凡腼腆的笑笑，和龙淼一起进入了女书学苑的那栋建筑。一进女书学苑的接待大厅，一副巨幅向日葵赫然映入了眼帘。粗一看会认为是梵高向日葵的临摹品，但是细细品味却发现画中带着一些梵高没有的柔和与爱意深沉。 这幅画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梵凡。 梵凡初识龙淼就是在这女书学苑的油画沙龙里，那天分享课的主题正是向日葵。 假装学员的龙淼混在人群中，面容冷峻，不喜言谈。当班上很多人都来主动来找美丽热情的梵凡搭讪的时候，龙淼却一个人在角落里，显得与这个班上其他的人都格格不入。 这样的龙淼反倒吸引了梵凡的注意，绘画开始之后，她甚至专门找了一个靠近龙淼的位置，试图找机会和她搭讪。 但龙淼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一丝茫然或者不安，这种由内而外的独立让梵凡既羡慕又无奈。 就这样，几节课都过去了，梵凡天天坐在龙淼的前面，但龙淼不曾跟她说过一句话。她终于安奈不住内心的好奇，主动去跟龙淼搭讪说：“你好，我是……” 结果还没等她说完，龙淼出乎意料地抢了她的话头说：“我知道，你是向日葵。” 一句话出，梵凡愣在了那里，她没想看起来如此内向的一个人，性格却出奇的爽直。 见梵凡呆住不说话，龙淼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你那幅向日葵，真是绝了，要我说，拿到黑市上去，说是梵高的真迹，可能也会有人信。” 梵凡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 见梵凡笑，龙淼也跟着坏坏地一笑说：“商量个事呗，我给你一个女书学苑的终身vip，你帮我再画一幅向日葵。” 梵凡点点头答应了，从此两个女人结缘。 第五章 成交 虽然两个人关系很好，但是梵凡还是时常会感觉自己被龙淼“坑”。 就说给龙淼画的向日葵，虽然材料和场地都是龙淼提供的，而且这幅画龙淼也全程参与了创作和绘制。 然而，这种尺幅的油画，消耗了梵凡数月的时间，假如放在市场上买，价值恐怕远远超出了一张终身vip卡。 但是也因此，龙淼也陪伴着梵凡一起度过了很多最为艰难的日子。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龙淼脸色一沉，怒斥道：“那个渣男又来找你？！我要是你，就跟他说：‘神经病杀人不犯法，你还不快滚。’” 她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有点简单粗暴，但是梵凡却喜欢她带来的那种畅快。可是换做梵凡，根本就做不到。 看梵凡只是笑笑不说话，龙淼又总结性的说了一句：“向日葵你就是太温柔。”这句话龙淼总是挂在嘴边，都成了她的口头禅。 没等梵凡开口解释，龙淼的手机响了，梵凡猜是龙淼那个重要客户。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龙淼接起手机的前一刻，梵凡感觉看到的联系人一栏写的是田嘉铭。 “别说我眼里只有钱没有朋友，回头拿下这个摇钱树，我把他介绍给你。”龙淼并没有发觉梵凡那一秒钟的呆滞，放下电话匆匆往楼下去了。 梵凡呆立在那里。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看错了，或者是幻觉。燕岛市虽然不太大，但是也不至于小到任何两个人都能通过第三个人产生联系。 越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就越对自己的判断没有自信，梵凡摇摇头，向画室走去。 坐在画板前，梵凡脑子都是田嘉铭的身影，她才发现过去这段漫长的时光里，她并没有将他忘记，而是仅仅将他深埋了。 如今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关于田嘉铭的记忆如春天的野草，一场雨水之后，就开始在梵凡的心中肆意的生长开来。 梵凡这一愣就是半天，笔刷头上那点颜料有些凝固了，可是她的画板还和她的大脑一样，是一片空白。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看向窗外。却没想一眼就看到了天井中的龙淼，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两个人正朝自己这栋建筑走来。 梵凡眉头一皱，原来她看的没错，和龙淼联系的人，就是她拿不起又放不下的田嘉铭。 那一瞬间，她大脑中全部的念头都是逃走。她害怕继续昨天的话题，害怕深挖自己的回忆，害怕自己明明知道不能，却又情不自禁。 她甚至顾不得收拾画具，就匆匆地脱下围裙和套袖准备离开。 梵凡急切的脚步，让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急促而纷乱的声音。她焦急的连摁了几下电梯开关，仿佛这样电梯来的更快些。 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但每分每秒都煎熬着她的心脏。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改走步梯下楼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开了门。 欣喜和惊慌发生在同一瞬间，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走进电梯间，就发现龙淼已经带着田嘉铭站在里面。 “啊，向日葵，我正打算带着田先生去见你呢。”龙淼的语调听起来一本正经，可是她却躲在田嘉铭背后，冲着梵凡做了一个鬼脸。骄傲地表示自己按照约定给梵凡带了一单生意，没有食言。 然而梵凡却没有精力和心情去回应龙淼的俏皮，她的眼神和心思一下子就被死死的钉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梵凡……”看起来，田嘉铭也没有想到，龙淼嘴中反复叫的向日葵竟然就是梵凡。 但是相比起梵凡的慌乱和狼狈，他的眼神中除了吃惊还有一些温柔，他愣了好久，最后笑了一下说：“向日葵这个名字，还真是适合你。” 一句话，两个人是旧相识的关系展露无遗。虽然龙淼无从得知昨天同学会的种种，但从两个人的表现中，她还是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既然这样的关系，龙淼也不便突然开头，一时间三个人的关系陷入了一种长久沉默的尴尬境地。 “淼儿……我其实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首先招架不住的人是梵凡，面对这样的窘状，走为上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要不要我送你？”田嘉铭听到梵凡要离开，不能挽留，却又舍不得告别。 谁知道龙淼却抢话道：“还是我送向日葵走吧，至于您婚礼策划的事，我再给您介绍合适的人选吧。” 这句话看起来平铺直叙，实则绵里藏针。如一把尖刀，突然的扎到了两个人的心上。 “我自己走就可以。”梵凡最终还是拒绝了两个人的好意，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看出了梵凡的为难，田嘉铭和龙淼都没再挽留。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而消失，田嘉铭满心满眼尽是遗憾和欲言又止。 “现在就开始谈合同吧。”其实对女书文化艺术公司的项目考察才刚刚开始，但田嘉铭却一口答应了会投资签约。 这根本就不符合他以往行事低调谨慎的风格，自己也被这大胆的决定吓了一跳。但是，事关梵凡，他心中又十分坚决。 面对这样的诱惑，龙淼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对于自己有十分信心的龙淼，又怎么是田嘉铭一笔投资款就可以轻易驯服的。她笑着拒绝了田嘉铭的提议，并说：“我希望您想清楚了投资项目再联系我。” 龙淼性格俏皮，又在小圈子里号称最会做生意的女人，所以田嘉铭以为龙淼是一个利字当头的商人，所以完全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样一个下马威。 他转头看向龙淼，张张嘴，最后却没说出什么。龙淼说的没错，梵凡的价值，哪里仅仅值一单生意，又或者说，这一切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龙淼倒是耐心的等待田嘉铭的反应。沉默了很久，田嘉铭收拾心情对龙淼说：“龙小姐，我对刚才的事情表示歉意。不过见识了龙小姐的为人，我也诚心的希望可以和女书文化艺术公司签约合作。” 龙淼咧嘴一笑，一扫之前义正言辞的姿态，表情里透着股子坏劲说：“那，向日葵不能卖，可是情报可以。不够以我对向日葵的了解，你这样突然介入她的生活，可能会遭到反弹的。” 对于田嘉铭现在的身份，龙淼其实知道的比梵凡多。作为一个商人，她深知以田嘉铭的能量，想要得知梵凡的消息易如反掌，所以这趟浑水自己不趟白不趟。反倒免得再有其他人过多介入梵凡的生活。 而之前的姿态，一方面想要试探一下田嘉铭的决心，另外一方面，面对这样实力的差距，她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显然田嘉铭也发现了龙淼的意图，他笑笑说：“最会做生意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成交。”他一边说，一边向龙淼伸出了手。 龙淼也伸出了手，两个人一握，达成秘密交易。 这边龙淼和田嘉铭正在密谋，另一个当事人却还沉浸在慌乱中而毫不知情。燕岛市滨海，天蓝海碧，海阔天空，可是梵凡却感觉这里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她开始想念昨天之前，从办公室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虽然孤寂，但是至少不像此刻的太阳，耀眼的让人不知所措。 既然来自命运的戏弄，让人逃也逃不掉，那么梵凡决定选择顺从和妥协，提前结束假期，回去上班。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心中萌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只要自己回到了办公室，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恢复如常。 感谢紫莘、暗珠明投、喷气雪碧、小小小昕影、锦瑟YvrMD的鼓励与支持，感谢情人有毒、花浅笑、喷漆雪碧、暗珠明投的打赏。 新人新书，感谢大家支持。 欢迎大家参加，“写书评，拿奖励”的书评活动。只要200字以上长评即可参加。 第六章 新的开始 梵凡一厢情愿的感觉回到公司以后，一切就会恢复如常。 可是当看到前台小妹的时候，她就发觉，这终归只是自己的幻想。前脚还在和自己热情地打招呼，转身就在她身后发出不怀好意的嬉笑和议论。 梵凡加快了脚步，冲向自己的办公室。 “梵凡？！”梵凡还没打开自己的门，就被刚从客服部过来的徐冬青撞了个正着。看样子他在那里得到新一批预约单，正打算去婚礼策划部分配任务。 在他看来，梵凡的气色并没有因为一夜的休息变的更好，相反此时她的脸色比昨天下午看起来更加苍白。 “你是不是还不太舒服，不如回家休息一下。最新报告出来了，婚礼市场已经开始回暖了，所以工作的问题，不用过分担心。”徐冬青说着打开了他的工作夹。里面几分粉色标记的表格，都是婚礼策划部的新的预约单。 透过徐冬青，梵凡看到办公区有人好奇的望向这边，似乎一边看一边议论。 徐冬青发觉梵凡的眼神有些涣散，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看起，发现了那些聊天的人，他喊了一句：“上班时间不要随便聊天！” 被徐冬青一说，那些人也就匆忙散开了，但是脸上浮现的不屑的表情，却没有逃出梵凡的眼睛。 不知道徐冬青是不是也听了一些关于梵凡的议论，对她说：“不要理会他们，我是相信你的。”梵凡知道徐冬青这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这种无关痒痛的话，有时候会让她感觉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其实很多时候，梵凡也会软弱的想要抱住徐冬青或者其他什么人大哭一场。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 她强打着精神，假装轻快地冲徐冬青笑笑，并随手从他的文件夹里抽出了一份带有粉色标记的表格，说了一句：“徐主管，我没事，谢谢关心。既然来新工作了，那我就先去忙了”说完，她就拿着预约单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完全无视想要再和她说些什么的徐冬青。 坐在办公室里，梵凡做了一个深呼吸，阳光再次透过窗户射进来，洒在她的脸上，令她产生了恍如一梦的感觉。 叮当，或许是发觉了梵凡躲着自己，所以徐冬青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拿的那预约单难度很大，先不要签字，我这还有其他的单子。” 梵凡知道徐冬青是好意，但是对人柔弱的她对待工作却有种执拗和坚持，这也是她成为最年轻中层的原因。那一刻她区分不出自己是因为逆反情绪，还是急于找一份工作作为新纪元的开端。反正结果都是她想都没想，看也没看，就在她抽的那份预约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之后，梵凡心满意足的拍了张照片给徐冬青发了过去，并附上信息：已签，谢谢关心。 打开电脑和笔记本，梵凡打算将之前的烦恼与纠结都掉进垃圾桶，准备全身心投入新生活的开始。 不过签字一时爽，很快梵凡领悟了徐冬青所谓的“难度很大”是什么。 其实这场婚礼的主题并不特别，要求也不算高，只有举办场地那一栏赫然填着True会馆。 True会馆是近几年刚刚开设的一家私人会馆。对于大部分人来讲，这个会馆的层次有些高不可攀，就算是有钱人，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因此，梵凡对于True的了解十分有限。 其实爱都的几次商业策划曾经几次想要和True合作，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到现在，爱都没有一个人知道True会馆的老板是谁，归哪个公司所有。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富豪阶层，尤其是刚刚进入的新贵，都希望通过这样的场所来一举提高自己在这个社交圈里的地位，所以每天都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站在商人的角度，梵凡明白这也是一种炒作，一种通过提高准入门槛而自抬身价的炒作。所以有限的开放True会馆其实可以增加收益。 但是，无论她多么明白其中的道理，有多少论点论据支持她说服老板。现在的问题是，按照梵凡现在的身份，就算是见上对方一面，说上两句，都是难于上天的事情。 她长叹一口气，此刻她终于相信流年不利的说法了。 她正不知所措，电脑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个笑容“邪恶”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是龙淼。她甚至没有走脑子，接起电话就喊了一声：“江湖救急！”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又是白浩楠？！” 梵凡忙解释道：“不是，工作的事情，我想打听一下True会馆的事情。这一单客户要求在True举办婚礼……” “不是他们疯了，就是你疯了，在True举办婚礼，超过两桌的预定他们都不接受。”龙淼听了梵凡的请求，比听说白浩楠的事情反映还大，“不行就不做了，这一单明显是客户脑子里有水。” 龙淼倒是洒脱的很，觉着全无所谓。可是梵凡就没那么轻松了，她喃喃地对龙淼说：“可是，白浩楠那一单已经算失败了，再算上这单，就是第二单了。” 龙淼这才想起来，按照爱都的规定，如果她这一单再失败，这半年的业绩奖金肯定是要泡汤了。 但比起这半年业绩奖金更为严重的是，刚刚升职就问题不断的梵凡如果不能扳回一城，她的升职考察期可能就被判定为不合格。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后面的麻烦就大了，就算不会被公司辞退，从此在公司也会前途暗淡。 所以对于梵凡来说，签了字，就得誓死一拼。 “那你打算怎么办？”龙淼问。 梵凡苦恼地说：“我能怎么办？没人介绍，我连True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对方沉默了老大一会说：“我尽力而为，要是不行……也只能找他帮忙了……”龙淼在电话那端似在和梵凡说话，又好像自言自语，有些听不清晰。 “真是谢谢你了，除了你，我真是不知道还能找谁帮我了！”梵凡听到龙淼肯帮忙，也算是见到了起死回生的转机，兴奋的千恩万谢，也顾不得龙淼嘴里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龙淼说了一句“等消息吧！”就挂了电话。 梵凡长舒一口气，联系场馆的问题已经交给龙淼帮忙了，其他环节的策划和设计也应该提上日程了。毕竟就算场地谈不妥，梵凡需要通过完善的备用方案来作为与客户谈判的筹码和资本。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人是徐冬青，他满脸焦急与担心的看着梵凡说：“梵凡，这一单不能接！公司多少人都倒在True会馆这一关了，你这个季度已经有一单失败了，不能硬来。我找客服部重新出了一份预约单，我给你派另一单吧。” 说着将一张新的预约单放在了梵凡的面前。 梵凡却轻轻地将预约单推回到徐冬青的面前，笑笑说：“谢谢徐主管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想继续做这一单。” 说着她敲敲自己的日程单，向徐冬青展示整个婚礼策划的推进表已经全部安排就绪了，虽然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她就是火烧赤壁的周瑜，没有诸葛亮的东风就啥也干不了。 不过此时的梵凡，终于摆脱了之前的低沉，眼中重新开始闪耀着自信的美丽光芒。 在见到梵凡之前，徐冬青也曾好奇，这样一个性格有年轻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能量才让她有了这样出类拔萃的成绩。 但当他第一次见到梵凡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正是这样的光芒，让她一次次再竞争中绽放，也是这样的光芒，让第一次见到她的徐冬青就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沉迷。 第七章 True and untrue 看着发呆的徐冬青，梵凡轻轻地说：“徐主管，谢谢你，但是年轻人总要接受一些挑战不是。” 面对这样的梵凡，徐冬青好像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想了一下，临走前对梵凡说：“空表我先留着，七天预约期到之前，你告诉我，我再派给别人。” 梵凡点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但事实上，梵凡是那种不试试不死心的人，就算谈不下True会馆，她也会拿着备选方案去跟客户谈。 如今梵凡签了字，她便一定会对这一单负责到底，不会允许徐冬青替自己背锅，更不允许徐冬青找别人替自己背锅。 投入工作状态的梵凡心情也跟着变了愉悦了起来，她放下几天前的包袱，加班加点的制作了两套预策划，一套适用于True，另外一套则是用作备选。而龙淼，也很快给了梵凡回音。 这天下午，龙淼经梵凡约到一家咖啡馆。充斥着胡桃木色调的小店里，播放着小野丽莎的最后的华尔兹，那是一首慵懒惬意却又带着一丝丝忧伤的法国香颂。 在梵凡看来，这首歌倒是映衬了龙淼当时的表情，虽然她也跟着有些失落，却仍是温柔的对龙淼笑笑说：“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能成。” 但是龙淼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说：“成了……”说出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的表情仍是忧愁的。 心情刚兴奋了一下下的梵凡，立马又变得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龙淼：“那是遇见什么了麻烦了吗？” 龙淼眉头一皱，撇撇嘴说：“倒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你知道吗，这个True会馆原来是隶属于展梦餐饮集团，而展梦集团实际上是天石集团的附属公司。” 梵凡眨巴眨巴眼睛说：“然后呢？”虽然她常年出入高级场所为高端用户做婚礼策划，但她一直用一种纯粹的心情去做这项幸福事业。接触了不少有钱人的她仍旧对于燕岛市的经济帝国的构成并不太清楚。所以龙淼说到天石集团的时候，她的表情仍旧有些茫然。 龙淼叹了口气说：“天石集团的董事长就是田嘉铭的父亲田建军，展梦集团是田建军以田嘉铭的名义注册的公司，包括你上次去的那个滨海雅岸在内，燕岛市很多高端酒店会所其实都在其名下。” 梵凡叹了口气，她从来没想过他家还有这么大的家业。难怪他出国多年，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难怪他回来不久，就开始网罗各种社会关系；难怪他一出现，梵凡就有一种总也逃不出他的掌控的感觉。 一瞬间，梵凡脸上也出现了龙淼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龙淼一眼就看透了梵凡的心思，说道：“没用的，虽然他名义上展梦集团法人，但事实上他也是刚回国，实际管理的除了滨海雅岸就剩下这家True会馆了，想要和True合作，你是绕不开他的，除非你想放弃。” 不就是田嘉铭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梵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勉强扯了个笑容说：“早知道是他，我不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龙淼白了梵凡一眼说：“你要是肯找他，当时就直接给他打电话了，还用进过我？要不要谈谈，现在决定。”说着她就拿出手机，点出了田嘉铭的联系页面，推到了梵凡的面前。 龙淼的通讯录很简单，只有名字下面一个电话，但是梵凡却觉着那个界面仿佛有魔力了一般，让她抬起手又放下，直到龙淼手机屏一暗，快要锁屏的时候，她才点了那个拨通的按钮。 手机甚至没有接通的声音，那边就传来了田嘉铭的声音：“谈的怎么样了？” 梵凡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田嘉铭的声音突然传出来还是吓了她一跳。龙淼示意她接电话，她却将手机退回到龙淼的面前。 龙淼无奈，重新拿起手机对田嘉铭说：“你接的倒是快，已经同意见面了，约时间地点吧。” 从龙淼的语气中，梵凡得知其实田嘉铭早就知道龙淼现在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不过大脑有些空白的她，也没有精力想更多。 龙淼倒是干脆，三两句话就约定了第二天True会馆见。 一早，龙淼就开车带着梵凡网True会馆去了。 和滨海雅岸的选址特色相似，True也在远离闹市的海边，但占地面积更大，不过建筑面积却小了很多，没有傲视四周的超高层建筑，主建筑加上观景台才不过三层，附楼基本上都是一到两层。核心建筑群周围是禅意庭院，而庭院的外围是曲径通幽的各种树木。 True不但更私密更安静，比起滨海雅岸绚丽豪华的建筑风格，True的建筑更为古雅脱俗。 “不亏是现代东方极简艺术的代表，听说是中日建筑大师联手打造的，燕岛市禅修学会曾经这里举行了为期一周的禅修分享课。”龙淼一边开车一般喋喋不休，似乎对于这处会所做了极为详细的调查。 相比较起来了，梵凡对于这种有些“性冷淡”的风格属于欣赏但不喜欢的状态，她所热爱的仍是那种流动着生命的油彩。 听龙淼喋喋不休的介绍半天之后，她笑着说了一句：“你不会是为了自想要看看这里，才把会谈地点约在这里的吧” 龙淼爽朗的笑答道：“哈哈哈被你看穿了！” 从前台做好登记，两个人往后面走去。连通前厅和会客室的是一个纯白色的空间，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整个空间的正中心有一道细细的白墙，白墙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的镂空。 龙淼站在那个圆形面前，突然停住了，喃喃自语道“自由的禅月，在时空的彼岸看到自己。True，正是东方极简艺术和禅文化的核心，说到底就是追求自我追求本真。” 梵凡虽然对这种艺术形式并不感冒，但是真的站在那“满月”面前的的时候，还是感到一种慑心的力量从那个圆圆的空洞中涌出，一阵穿越时空的悲喜涌上心头，然后又随着那空洞飘散消失。 醒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甚至有热泪在眼中蕴含。 “可惜，在这追寻True的会馆中充斥着为了附庸风雅的untrue，今天能够遇见知音，也是True的幸运。”梵凡没发现，自己沉浸在自由的禅月给予的震撼中的时候，田嘉铭已经出现在这连廊中了。 虽然对视的那一瞬间，梵凡还是感觉到一丝局促，但是放下希望和杂念之后。她终于在True的自由禅月中重新用轻松和平和的姿态面对了田嘉铭。 “你好，田嘉铭，我是爱都活动策划公司婚礼策划组副主管梵凡。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隔着那个通往一切可能的禅月，梵凡再次向着田嘉铭绽放出微笑。 “你好，我是True会馆的负责人，田嘉铭。”田嘉铭看着梵凡，嘴角也微微上扬。 这一笑，让田嘉铭的模样和记忆中少年的模样重合了，梵凡好像看到梦中的少年笑着对自己挥挥手，说了一声再见。 而站在另一边的少女终于停下穷追不舍的脚步，也向少年告别。 告别的那一瞬间，少女嘴角在笑，但是眼中有泪。 穿过禅月连廊，就来到了会客厅。会客厅内是枯山水风格，但是玻璃窗外又是真山水，这一虚一实的对比中，让人仿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在田嘉铭的引导下，三人分辨在桌子两侧坐定，各自也终于从刚才的梦幻世界回到了商业谈判桌上。 谢谢我是女流氓的支持，谢谢我是女流氓、简简单单爱、月卷云舒的打赏 新书求推荐，谢谢支持 第八章 拒绝 正式的商谈开始，作为“别说服”对象的田嘉铭首先说：“具体的情况龙小姐已经转达我了，现在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要提？” 梵凡一开始以为他这家True设置高门槛只是营销手段的一部分。所以她和龙淼商量好了，今日一谈，不但想要达成这一次合作，还打算以竞拍的方式让True和爱都达成长期合作关系。 然而，真的到了这里她才知道，田嘉铭如此爱惜True，的除了钱和名声的考虑，还有艺术与美的尊重。所以用钱来衡量True这件事，让她犹豫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梵凡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发呆，龙淼则在自己的文件包里掏出一摞文书放在了田嘉铭的面前说：“我又和梵小姐探讨了一下，爱都活动策划公司和True长期合作的可能行，具体数据分析都在这里了，田先生可以先看一下。” 看到龙淼拿出来的长期合作企划书，田嘉铭只是随手翻了两页，之后也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放到了梵凡的面前说：“这是这次的婚礼场地使用的合同，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至于长期合作的事情，我需要多方考察一下再做定夺。” 梵凡看着眼前那一摞厚厚的合同有些吃惊，就算是制式的，这些页数也不是说改就能马上改好的。这显然是田嘉铭提前就做好的。 她看了看田嘉铭，又环视了一下整个会馆，越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却越令她感到不安。 梵凡突然将合同推回到田嘉铭面前，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要先考察一下客户。”她确实想要去考察一下客户，她不想辜负True的美，但更多的，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明白自己与田嘉铭之间的到底存在着怎样的界线。 龙淼和田嘉铭似乎都没有想到梵凡会这样做，龙淼拉拉梵凡的衣袖，想要劝阻她的行为。 她却拉起龙淼转身就走。再次路过禅月，她又多看了一眼，刚才曾有一瞬间，她以为她和田嘉铭之间至少可以成为朋友，然而此刻她深深地感觉到，人之间的月亮，却是易缺不易圆。 两个人快步闯过庭院，来到龙淼的停车处，龙淼揉揉自己被梵凡抓的生疼的手腕，有点埋怨地说：“这是怎么了，说跑就跑。” “对不起……”梵凡向龙淼道歉，但是什么解释的话都没说。 龙淼耸耸肩，对梵凡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说道：“可是你拿不到合同，你的工作怎么办？别忘了，你们现在是单纯的商业合作而已。人总得为自己的既得利益考虑吧。” 但是龙淼这句话，却刺到了梵凡的内心，她有些急躁的说了一句：“正因为是单纯的商业合作，所以我才应该一笔笔算清不是吗？” 其实这件事，从见梵凡之前，龙淼就已经和田嘉铭达成了一些协议。作为报酬，龙淼可以拿到True和滨海雅岸的画品供应和主题设计。龙淼在测算之后，发现梵凡看似异想天开的提案其实真的可行，所以作为商人的她乐于帮助田嘉铭完成这次三方共赢的合作。 但是，此刻的梵凡表情决绝，龙淼知道再这样劝下去也毫无意义，决定暂时向她妥协，带着梵凡上了车。 龙淼将手机放在车前的手机架上，然后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辆。在后视镜里，她看到了追过来的田嘉铭。于是她试探性地对梵凡说了一句：“他追过来了……” 梵凡却抿了抿嘴说：“走……” 龙淼摇了摇头，踩了油门。她的车开的极快，梵凡在后视镜中看到狂奔着后退的田嘉铭，心里有些沉闷。 比起揣摩田嘉铭的心意，她其实更害怕自己沦陷。她虽然走的坚决，但是车开之后，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后视镜中的田嘉铭。 车经过一段弯道之后，田嘉铭才彻底的消失在梵凡的视线里。紧跟着龙淼放在车架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条信息上写着“照顾好她……”，发件人一栏则是田嘉铭。 这么快发信息是龙淼没有想到的，她眉头一皱觉着气氛有些微妙。 梵凡看到龙淼那个表情，沉默了很久才张嘴说了一句：“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龙淼听到梵凡这样说，有些生气，她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看着梵凡质问：“你想怎样？就知道你会别扭，所以我才给你们做中间人，测算结果你也看了，好好的一桩生意，到底因为谁变成现在这个别扭的局面？” 梵凡反驳道：“那他为什么要无条件答应我婚礼的事情？”就连自己心里都没底的事情，田嘉铭却敢答应，这是梵凡所不能理解的。 龙淼看梵凡那样子，长叹了一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边走一边说：“向日葵，你终究不是个生意人，不明白生意场上最好的状态其实是理智而利己的。所以，你又没找他们要，他们也也没提出交换条件，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事情。你又何苦琢磨他们的心思，不管是徐冬青还是田嘉铭，只要不是白浩楠那种渣渣，你只关注你自己的收益就好了。” 梵凡低下头，她知道像龙淼这样干脆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有些东西，她不是不想给，而是想给而给不起，才是最让她痛苦和纠结的。 看这个话题说不下去了，龙淼换个话题说：“对了，白浩楠最近没动静吧？” 梵凡摇摇头，她了解白浩楠，上次徐冬青跟他说的事情够他老实一段日子的，于是对龙淼说：“不用管他，过段时间或许就消停了。现在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会别的，龙淼一路将梵凡送回公司。 临行前龙淼还很担心的问了梵凡一句：“你那一单婚礼到底打算怎么办？” 梵凡苦笑道：“我看能不能劝他们换地方吧，如果不行，再找田嘉铭说吧。” “如果不行，我看你也不会说了！”龙淼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上车走了。 梵凡看着龙淼的车渐渐走远，对着她离开的方向歉意的笑了笑。她说的没错，就算是不行，梵凡也很难下决心去找田嘉铭。 不过，她还是想尽力一试，毕竟客户还没有见到，或许是正好适合True风格的艺术佳侣，又或许在她的努力下对方肯做出让步。于是回到办公室梵凡就约了客户见面。 填写预约单的刘女士是新郎的妈妈。第二天，梵凡在一家装潢高级的茶社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大红色的定制礼服，带着金灿灿的黄金佩饰。虽然这一身价值不菲，却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 她突然想起True的禅月，感觉庆幸自己没有答应田嘉铭。她很难想象，在禅月中间挂上一朵大红花的场景，会是怎样的艳俗。 然而面对自己的金主，梵凡的吐槽只能藏在心里，满脸赔笑的对刘女士说：“True现在没有包场业务，所以在那里举行婚礼恐怕是不行的。而且那里的装饰大多是黑白灰，不适合做婚礼庆典。” 刘女士仰着头傲慢的说：“你跟他们老板说，多少钱无所谓，我们家有的是钱。”说着她拈动了一下手指上或许价值上万的大金戒指。 梵凡内心升起一丝反感，但是表面上却要耐着心继续劝说：“True地方也不大，不适合宴请宾客，你可以提一下要求，我这里还有三家艺术主题的高档酒店，都比True适合做婚礼场所，再说现在的有钱人都更喜欢露天的婚庆，燕岛市的沙滩婚礼正在成为贵族新风尚。” 第九章 强势的合作 梵凡想要提出更多听起来更为诱人的方式，引导眼前这位“刘女王”放弃在True给自己儿子大办婚宴的想法。 但是刘女士似乎对于她的劝说油盐不进，最后不耐烦的怒道：“给多少钱都行，但我就是要在全市最好的会馆，让我儿子风风光光的办个婚礼。”说着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似乎情绪有些焦躁。 梵凡看到情绪激动的刘女士，想要转变策略：“刘女士，我能不能和新人谈一谈呢？”她想要或许年轻人更有艺术修养和理智的消费观念。 没想到刘女士骄傲的一抬眉毛，说了一句：“不用，他们的婚礼已经交给我全权代理了！” 梵凡愣在那里，放弃又不甘心，不放弃又觉着前途渺茫。 面对突然哑了火的梵凡，刘女士一摆手说：“哎呀，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还忙着赚钱呢！”说完，她又搓了搓脖子上的金链子，捋了捋自己的金耳环，就剩下一个金镯子还没向梵凡展示了。 梵凡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咬咬牙赔笑道：“那么就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恐怕您的要求无法达成，稍后售后会跟您联系的，感谢您对我们公司工作的支持。” 短短两个月，这已经是梵凡第二次对客户说这句话了。 送走了脸色难看的刘女士，梵凡坐在茶室里面，她小口抿了一下标价888一壶的龙井。然后笑了笑，秋天的龙井，确实除了人民币，也喝不出其他味道了。 按说此时的梵凡应该觉着惆怅，可是心中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放松。漫步在去往公交车站牌的路上，她甚至开始为自己下一步的职业生涯做打算。 很多有钱人的婚礼都像是一场盛大的演出，灯光舞美摄像演员，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梵凡也说不上来，或许换一个小一点的公司，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正在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徐冬青打来的。 “徐主管，我在见客户，有事吗？”梵凡犹豫了一下，没有说更多关于订单失败的事情。 听筒里传来徐冬青兴奋的嗓音：“梵凡，你快点回来，听说下午展梦餐饮集团的人会过来谈和True合作的事情，他们点名让你过来做介绍。” 被突然告知True要前来合作的梵凡整个人有点懵，她梦游一般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刚把订单的刘女士拒绝了。” “什么时候还管婚庆订单的事情，人家说了，你提交了一个竞拍合作的企划书，对方董事会已经研究通过了！”即便是看不到，梵凡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对方眉飞色舞的表情。 徐冬青又嘱咐了梵凡几遍要按时回到单位，就挂了电话。留下梵凡一个人，一脸茫然的看着手机，她很想直接打电话给田嘉铭问问怎么回事，又想问问龙淼是否知情，可是最终，她还是决定直接回到公司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梵凡回到公司，发现有主管在训练几个前台，这些前台在公司资历够久了，按说不需要再进行这样的训练了。但是她没多想，只是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但是办公区也十分忙碌，气氛紧张，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如临大敌，而徐冬青更是少有的来到办公区，进行现场办公。 “这是，怎么了？”梵凡不想打扰忙碌的徐主管，拉住一旁的助理冯珊珊问。 没想到冯珊珊给了梵凡一个嘲讽的微笑，带点阴阳怪气地对她说：“呦，大功臣问我们怎么了，这是炫耀你搞了这么一大单生意吗？” 梵凡心里委屈，想要解释，可是冯珊珊却一面不满，好像自己才是被背叛，被欺负的人。就在的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徐冬青发现了回来的梵凡，于是快速的放下手下的工作，完全不顾及冯珊珊委屈的表情，跑过来拉起梵凡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说：“你还有功夫在这里发呆，今天下午的单子要是谈成了，咱们策划部今年得记一大功，要是谈砸了，搞不好整个策划部都得遭殃！” 梵凡一头雾水的跟着徐冬青后面问，好容易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梵凡才挣脱徐冬青的拖拽，问他：“这到底怎么了？” “傻丫头！你这次中彩票了！”徐冬青一定是太兴奋了，才会对梵凡有些口不择言。 可是这样慌乱的情况下梵凡也没心情去追究，只是茫然的看着徐冬青，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明确一点的答案。 徐冬青也发觉了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整理的一下情绪说：“对不起，我……今天展梦集团的人打电话到公司，说你提交的那份长期合作的企划董事会已经研究通过了。今天下午他们会有高层的负责人亲自来谈。梵凡，你太厉害了！你快点准备一下，下午可能需要你对你的企划进行汇报！” 梵凡轻轻点点头，虽然企划书龙淼帮忙下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她自己也是全程参与的，所以汇报企划倒是轻车熟路。她现在的关心是另外一个问题：“不知道下午True那边是田嘉铭来吗？” 徐冬青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看着梵凡说：“接洽是公关接待部的工作，咱们哪里知道啊？不过是不是田嘉铭也没啥区别，反正这少爷才回过，刚接手，公司运营说到底还是在他老子手里握着。说真的，爱都要是能搭上天石集团这辆快车，后面几年的发展就有盼头了。到时候咱们也是上市大公司的元老级员工，说不定能拿到一部分公司干股呢。” 看着因为畅想美好未来而喋喋不休的徐冬青，梵凡嘴上虽然应和着说：“是啊……是啊……”心中却全是伤感，就连一个和田嘉铭毫不相干的人，都比自己对他的了解多。这样的名气和地位让她感觉遥远，也让她感觉绝望。 在徐冬青和上级的要求下，梵凡穿了自己最好的职业装，一早就来到会议室等着各位“首脑”出席。 客席一侧正中间果然是田嘉铭，其他的梵凡就不知道了。而爱都这边，除了刘剑锋副总裁曾经做过自己的面试官，其他人的名字也一概不认识。不过不管是田嘉铭公司的人还是爱都的人每个都顶着CEO或是总裁的名号，这样“芝麻”大的主管梵凡重新感觉到了做新人时候的惶恐与不安。 徐冬青给梵凡递上一杯水说：“放松点，他们到可能还要点时间，别到时候没有体力了。”这样的场所既没有徐冬青的一席之地，也没有他特别需要做的事情，但是他作为梵凡的上级，还是进入了会场，帮梵凡打气。 正在这时候，楼道里传来了闪光灯啪沙啪沙声音和人说话细碎的声音。 梵凡按照预定，站在门口，像迎宾小姐一样微笑着等待着田嘉铭的到来。 很多人在梵凡的面前传过，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微笑的样子，梵凡也不在乎被别人当做空气的样子，可是突然有个人穿过人群，冲她伸出手来，他客气又大方的对梵凡说：“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是田嘉铭，但和私下里的忧郁而内敛不同，商场上的他显得开朗并热情洋溢，完全不是梵凡认识的那个田嘉铭。 他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梵凡，这让她不得不伸手回应田嘉铭，并同样假装客气的说一句：“田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让梵凡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刚才还如空气一样的梵凡，转眼就成了聚光灯下的明星。她有些眩晕，并不知所措。 第十章 裂痕 田嘉铭对梵凡的举动，让所有的人，尤其是爱都的高层第一次将目光停留在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身上。 不过他并没有在梵凡身边停留太久，转身往会议室里面走，但是一边走一边冲着爱都的总裁说：“能和梵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一边的刘剑锋也在这个时候想要蹭点梵凡的光，而赶忙插嘴说：“我当时校园招聘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梵凡小姐的才能，排除众议把她留在咱们公司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夸大其词，但是田嘉铭还是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刘总裁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看着田嘉铭在那些人中谈笑风生，梵凡恍惚间感觉在在禅月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好像是一个梦。 众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一些无关痒痛，彼此奉承的话，然后今天的会议终于进入了正题。此时梵凡的小腿因为长时间高度紧张有些抽筋了，但她还是顺利的完成了自己对于企划方案的汇报。 当她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准备回到座位上休息的时候，却发现田嘉铭正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并自然地展露出一个笑容。 她满脸疑惑的看向田嘉铭，她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并试图在他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或者其他细枝末节的地方得到哪怕一点点的答案。 但田嘉铭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时间，很快就收回眼神，转过脸和爱都的高层谈论起合作意向书的具体细节了。 合同签订的过程特别顺利，田嘉铭也对爱都提出的请求给予了最大限度的满足，只是最后签完字后，对爱都的高层说了一句：“别的都好说，但是关于梵小姐说的那个婚宴，按照我的意思还是要推掉，毕竟谁都能来True的话，那么True就不值钱了。” “那就撤单，这个没有问题！”刘剑锋倒是雷厉风行，当即转头对梵凡说：“散会后就开始走撤销手续，然后让售后通知客户就可以了。” 站在梵凡身边的徐冬青，比梵凡听到了这个消息还高兴，他凑到梵凡耳边小声地说：“太好。” 梵凡面瞧对徐冬青挤出一个笑容，却什么都没有说。订单失败的问题确实迎刃而解了，但同时她还欠了田嘉铭两个大大的人情。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合作愉快！”田嘉铭和爱都的高层一一握了手，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梵凡也下意识地跟着站了起来，可是伴随着这个动作的却是大脑的一片空白。她的笑容有些僵硬，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木木的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田嘉铭和公司的高层们一起走出了办公室，然后渐渐的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时间，成功的喜悦，未知的茫然，和田嘉铭之间忽远忽近的不安，纷纷在梵凡心中味交织。但徐冬青的心情则十分舒畅，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说：“你做的很好。” “谢谢徐主管关心。”其实那一刻的梵凡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惜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能帮他解决。 “别总是闷闷不乐的，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是为你放松一下。”徐冬青借机对梵凡示好。 梵凡却摇摇头：“现在还只是意向书而已，说放松还太早吧。” 但是徐冬青却完全不听她说下去了，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这就打电话定地方，不许推脱！”可能是为了不给梵凡留下反驳的机会，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刚才还热闹的会议室，现在已经在夕阳的侵染下，变得安静、冷清。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刚好看到有一辆高级轿车从地下车库出来，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田嘉铭。 突然手机一震，让还在看着车发愣的梵凡回过神来。信息是徐冬青发来的，他订了一家离公司不太远的饭店，不知道是不是怕梵凡拒绝，信息里还特别写明，除了梵凡他还邀请了几个策划部或者婚礼策划组的其他人，其中也包括梵凡的好友冯珊珊。 梵凡叹了口气，她觉着自己像一个风筝，看起来飞的很高，很自由。但是她自己知道，其实自己不过是被风和线拉扯着，挂在了半空中而已。他们，甚至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事已至此，梵凡不去总是显得有些矫情，可是她不想和徐冬青同去，思来想去，她还是给冯珊珊发了信息：“珊珊，一会走的时候叫我。” 但是没想到冯珊珊回了自己一条：“不好意思，我约了别人，已经出发了。” 梵凡看着冰冷的屏幕，心里一沉。即便现在，她仍是记得一起集中培训的时候，那个陪自己流泪，陪自己喝酒的女孩。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容就变成了手机屏幕上偶尔闪动的几个冰冷的字眼。 “梵凡，一起走吧。”梵凡还没有找到伴，收拾停当的徐冬青已经堵在了自己的门口。 她想拒绝，却苦于没有理由，在沉默了两秒钟后，她妥协地轻轻说了一声：“好。” 见到徐主管的时候，梵凡有点不自然，毕竟两个人除了公事以外，几乎没有独处过，突然只剩下两个人了，梵凡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尴尬地说了句：“徐主管，破费了。” 徐冬青笑着对梵凡说：“下班时间，不要这么拘谨，叫我冬青好了。”梵凡没接话，只是冲徐冬青笑了笑。 很快电梯就来到了一楼，两个人从电梯间里走出来，梵凡从连廊拐弯进入了一楼的门厅，却发现冯珊珊正在门厅的临时休息处坐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不是约了别人，而且已经出发了？这样的疑问涌上了梵凡的心头，但她没敢出声，害怕曾经的朋友彼此间尴尬。 可是虽然一楼大厅十分空旷，就算距离很远，冯珊珊抬头还是发现了梵凡。而梵凡也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从局促和尴尬变成了愤怒和不甘。 紧接着，跟在梵凡身后的徐冬青开口说了话：“珊珊啊，我不是让你先走了吗？” 梵凡这才知道冯珊珊约的人是徐冬青，而徐冬青应该是拒绝了她！ “要不，我先走吧！”无论如何，梵凡仍是把冯珊珊当做自己重要的朋友，假如冯珊珊对徐冬青有好感，那么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面横着。 可是没想到，她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徐冬青一把抓住了手腕，并急切地喊了一句：“梵凡别走！” 在很多人眼里，徐冬青是一个沉稳的男人，他在大场面甚至大事故面前都能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冷静，可是就在刚才，他竟然有了一丝丝急躁。 梵凡站住了脚，但是手却迅速的抽回了。 空气，似乎在三个人中间凝固了片刻。 突然，冯珊珊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过来，对梵凡和徐冬青笑着说：“再楞下去，大家要等不及了。”说着，冯珊珊很亲昵挽起了梵凡的胳膊。 梵凡也配合地笑起来说：“是呢，我们还是快走吧。” “是啊，我们快点走吧。”徐冬青也跟着说，可是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冰冷。 梵凡没在意，或者说发现了，却不想往心里拾。 这一路上冯珊珊拉着她，似乎心情不错。甚至让梵凡以为之前的疏远只是一种错觉。而徐冬青则跟在两个人后面，几乎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约定的地点，其他人已经到了。三个人立马都换上了笑脸，伪装各自的心情。在彼此的位置坐定，进入了各自的角色。 第十一章 龙淼的合作方案 “梵主管真是厉害呢，True会馆的长期合作，听说之前很多人都想做，却没能谈成！”几轮酒水下肚之后，气氛开始变的轻松，也开始变的轻飘飘的。 梵凡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合作意向书而已。” 徐冬青喝了点酒，看着温婉谦虚的梵凡，他接过小职员的话头说：“梵凡可是刘剑锋副总裁亲自招进公司的人才，那还能有错？” 听了这话冯珊珊突然插嘴道：“真的吗？没听说过你和刘副总裁还认识啊？” 梵凡觉着冯珊珊有些误会，正打算澄清，没想到徐冬青却抢了自己的话说：“刘副总裁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 在座的各位立马对梵凡投来敬佩的目光，唯有冯珊珊不断打量着梵凡，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的，刘副总裁只是我的面试官而已。”梵凡想要解释，但是现在再解释，只是越描越黑。看到大家都是一副“我懂”的表情，她说了两句，最终也只能对大家尴尬的笑一笑。 徐冬青轻轻将手放在了梵凡的后背上磨蹭了一下，这个动作很多人都没有在意，却没有逃出梵凡的感觉和冯珊珊的注视。 梵凡很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对徐冬青说：“徐主管，你喝多了！” 没想到底下地人跟着一片起哄说：“我们都说了梵主管和徐主管关系好了吗，就别藏着了。徐主管就喝了这么一点，梵主管多操心。” 徐冬青听了这话，心情舒爽，嘴上说着：“你们别瞎说啊！”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惬意，似乎对于大家的说辞很是受用。 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十分开心，但是作为今天的主角梵凡，却在冯珊珊和徐冬青的冰火两重天的夹缝中如坐针毡。 正在这个时候，龙淼突然打电话过来，梵凡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从饭桌上逃走了。 “田嘉铭去你们公司了？”电话那边龙淼小心试探。 梵凡没说话，默许了龙淼的猜测。 可能是感觉到了梵凡情绪不好，龙淼大大咧咧地安慰道：“哎呀，我都说了，你这个项目测算过了，绝对是名利双收，傻瓜才放着不干！” 听龙淼这么一说，梵凡倒是放松了些，打趣地回答说：“你这是说我傻子呗！” 龙淼哼了一声，说了一句：“你放松点，接下来肯定还少不了跟他接触，你摆不好心态，下面的工作还做不做了，好不容易才挽回的局面，可别再任性了。” 虽然背着自己和田嘉铭交易的事情让梵凡有些措手不及，但她还是打心眼里对龙淼十分感激。但是龙淼就是龙淼，她直率并真诚地对梵凡说：“谢我干啥，我肯帮你做，自然有我的好处。互利共生，可持续发展。” 龙淼很少说谎，但是说的话多是半遮半掩，不能不当真，却也不能全然相信。梵凡对她说了一声：“知道了。”心却是暖的。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也没在乎时间，等到挂了电话打算重新回到饭桌上的时候，徐冬青红着脸从里面出来了，他似乎有点不开心的调笑道：“梵小姐这是跟谁缠绵呢。” 梵凡但是被徐冬青这样一说，脸色一沉，感觉有些生气。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徐冬青的酒意立马退去很多，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梵凡抿着嘴，看了徐冬青半天说：“我累了，想要回家了。” “我一会送你！”徐冬青脱口而出，“我已经找了代驾……” 梵凡摇摇头，不顾徐冬青挽留的眼神，在和众人告别之后，自己坐公交回家了。 这次田嘉铭向爱都活动策划公司伸出橄榄枝，爱都高层十分重视。梵凡第二天一上班，就被告知公司成立了集中办公小组，集公司全力准备做出让田嘉铭满意的合作计划。 对于爱都来讲，这次合作并不仅仅是看重了True在高端人士中的名声，更是看重田嘉铭背后的天石集团。这无疑是一个中型企业跻身大型企业的优质跳板。 集中办公小组的总负责人正是刘剑锋，而在这个计划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梵凡，被认命为徐冬青的总策划，徐冬青作为公司策划部全力给梵凡提供支持。 梵凡虽然做婚礼策划的主策划有一段时间了，但经验太少，上来就做这么大的项目其实还是有些吃力，刚进入小组就开启了连续加班的模式。 她对于各种环节和场景设计的工作还算是轻车熟路，但是牵扯到成本核算和收益预估，就显得有些吃力了。方案雏形已经返工两次了，仍然没能定下。 自己闷头在办公室做了一天，甚至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天色都已经黑透了，deadline不断逼近，她心中有些苦闷。 此时有人敲门，是徐冬青。他端了一杯咖啡，还有热腾腾的外卖来到梵凡的桌前，将东西往她桌上一放说：“我听说你中午没吃饭。” 梵凡看了徐冬青一眼，还没说什么，徐冬青就忙着道歉：“对不起，那天喝点酒有点失态，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我也有些失态，对不起。”梵凡说。 不管作为主管还是前辈，徐冬青还是给了自己太多的帮助，她不能让他太难堪。于是，她接过徐冬青手里的杯子，咖啡的香味让她感觉温暖而放松。 徐冬青看梵凡没有上次那么戒备了，也就再梵凡对面坐下来，想要和她聊聊天：“听说你今天让你的组员放假了？” 梵凡点点头说：“都连续加班几天了，工作也没什么进展，是我工作的失职，不能让大家陪着我搞疲劳战。” 徐冬青翻了翻她放在桌面上的资料，然后说：“可有些头绪了？” 梵凡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这种测算，只基于对爱都的了解是不行的，必须对True和展梦集团甚至他们背后的天石集团有一个全面深入的了解才行。可是说来轻巧，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梵凡的能力可以搜集全面的，没有这样的支持，做出来的方案就很难达成预想的结果。 徐冬青笑笑说：“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初步方案只要能做到可行范围就可以了，公司高层还会继续讨论改进，True那边也会提修改意见的，既然合作意向书已经签完了，后面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面对他的说辞，梵凡只是笑了笑。说是讨好田嘉铭背后的天石公司也好，说是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实力也罢，不管是爱都还是梵凡个人，其实都已经堵上了荣誉和前程，绝非草草的一个方案就可以搪塞过去的。 更何况梵凡能有这样的成绩，其实就全凭着自己那股子认真刻苦的劲头，如果公司只是想要一个草草的方案，谁都可以，根本没必要找她梵凡。 “需要我帮忙吗？”徐冬青看梵凡喝了两口咖啡，就继续开始低下头研究天石集团和展梦集团的相关材料，有些心疼，于是打断她说，“比如，说说你的设想，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感觉自己转入牛角尖的梵凡对徐冬青这个提议倒是很感兴趣，可是她还没张嘴，手机屏幕一闪，龙淼发来一条信息，上面写着：“查看邮箱，十万火急！！！！！！！！！！！！！！” 龙淼平时说话蛮克制的，突然给梵凡发了一长串的感叹号，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梵凡很抱歉地看了徐冬青一眼说：“对不起徐主管，我查收个邮件。” 然而，看到龙淼邮件的梵凡一下子就呆住了，那是一份完成的策划书，带着十分详细的成本和收益测算。 第十二章 第一单竞拍 看着龙淼的策划书，梵凡显示惊喜而后又有些惊恐。 徐冬青也察觉了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小心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梵凡看的太投入，差点忘记徐冬青的存在。尽管徐冬青尽量的柔声，梵凡仍是被吓的手一哆嗦。 她慌忙退出邮箱，关闭页面，慌张地拿着手机就往外走，完全顾不得徐冬青反复地问她怎么了。 “又是田嘉铭给你的？！”梵凡在洗手间差点对龙淼喊出来，但是她知道徐冬青可能会跟来，所以还是尽力压低了声音。 龙淼那边却云淡风轻的回答道：“这个方案不是前两天你给我，让我帮你看的吗？” 她说的没错，这一稿方案出来之后，梵凡觉着自己进入了死胡同，所以曾经想让更精通算计的龙淼帮她看一下。龙淼一直说看完了回信，但后来并没有给梵凡答复。 现在梵凡手上的这份策划案，虽然沿用了的当时的设计理念与大体方向，然而，梵凡给龙淼的方案十分粗略，这一份却补充了大量的数据，这些数据假如不是田嘉铭给龙淼的，龙淼也应该没有更多的获得渠道。 可是龙淼咬死不说，梵凡也不好追问。 沉默了一会，她失落地对龙淼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我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落这么大功劳，问心有愧。” “你就爱瞎想。”电话那边的龙淼听到梵凡的说辞竟然笑了起来，“现代社会什么最值钱？点子！这次合作的点子谁出的？这个方案的点子谁出的？这些个破测算就算我不帮你做，自然你们公司能帮你做，你公司里那些人做不了，还有专门提供测算评估的公司可以花钱帮你做。说到底都不是这个方案的核心。” 感觉龙淼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梵凡一颗悬着地心才放回了胸膛，她柔柔地对龙淼说了一句：“谢谢……” 可是这次龙淼却用少有的严肃语调对她说：“谢谢就免了，这件事我本是有利可图才参与其中，你是知道的。” 梵凡确实知道，所以才对龙淼的率性表示感激。 她放下电话，就给工作组群发了信息说明天正常上班。 做完这一切，她才从女洗手间出来。门外，徐冬青早已经等的焦急，见她出来忙跑到跟前说：“你再不出来，我就冲进去了。” 然而说完这话，徐冬青发现刚才还聚集在梵凡脸上的忧郁，已经全部散开了。她不自觉地对徐冬青甜甜一笑说：“徐主管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现在正准备下班了。” 梵凡的方案得到了爱都和展梦集团的一致好评，签约仪式梵凡作为一个普通的主管，并没有资格参加，可是她是功臣这件事却尽人皆知。 策划部的人一看到梵凡来了，人们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梵凡祝贺你啊，竟然签了这么大的单！” “好厉害啊，你竟然能和True会馆的老板联系上并说服他们和我们合作！” 面对这样的祝贺，梵凡有些尴尬，她一边对周围的人说着“谢谢谢谢。”一边穿过众人，往办公室的方向努力挺进。 坐在办公室里，她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有人敲门。是婚礼策划二组的成员，梵凡是她们实习期的实习指导。 “有什么事吗？”虽然梵凡心里很累，但还是尽可能的保持自己微笑的模样。 两个人一进门就有些紧张，扭捏了一会之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梵老师，我们想申请换组，二组最近没有像样的活动，我们刚来，想多锻炼锻炼。” 梵凡一听有点懵，虽然公司对于这种申请不是不允许，但是肯定是不会支持的。还没等她回复，又有人敲门，仍是二组的人。三个人见面之后先是尴尬，然后又心照不宣。 这次来人最还没张开，接着还有人敲门。 不过这次不是二组的人，而是徐冬青。梵凡看了三个人一眼说：“你们先回去，回头再说。”徐冬青在这，他们谁也不敢多说话，也就按照梵凡的意思离开了。 徐冬青看着三个人有些鬼祟地匆匆离开了，便问梵凡：“来干嘛的？” 不过梵凡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徐冬青：“徐主管有什么事吗？” 徐冬青坐下，不安地看着梵凡说：“叶先生的态度突然有了转变，跑了这么久，这一单可能要黄。” 梵凡笑笑，没有说话。之前只是一心想着快点摆脱考察不合格的窘况，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方面的危险了，所以叶先生那一单成不成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她觉着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然而徐冬青接下来说的事情却让梵凡有点吃惊“据说是，因为白浩楠和叶小姐有复合的打算。” 白浩楠的手段梵凡是知道的，所以梵凡也曾经因为各种事情，与他拉扯了半年多。直到发现自己被小三之后，才真的下定决心分手。所以，乍听起来很震惊，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反过来说，假如白浩楠真的和叶小姐重新在一起了，那么他和梵凡之间的关系也就彻底一笔勾销，从此也就各走各路，相安无事了。 她看着紧张的徐冬青，点点头说：“谢谢徐主管关心，不过我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现在怎么样，以后怎么样，我统统都不关心。” 看到梵凡的坦然，徐冬青也跟着放松下来，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就离开了梵凡的办公室。 梵凡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好像一切脱缰的，出轨的生活正在慢慢回归正常。此时，再次看向办公室窗外的阳光，似乎又重新变得和暖了起来。 ******************************* “下面播报一则简讯，本市高级商业会所True与爱都高端活动策划公司联合组织的竞买昨日落下帷幕，某于姓先生以521万人民币的天价拍得首次独家服务，据悉，每次拍卖纯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将用于慈善事业，而捐赠项目可以由竞拍者自主选择……” 茶水间的电视上，正在播放录好的燕岛市早间财经新闻，而此时的梵凡正在的屏幕的正对面，泡了一杯喝咖啡。 其实熟悉行业行情的梵凡知道，这些花销对于富豪来讲，根本算不得天价，明星富豪们的婚礼常常动辄就七八百万。不过对于她而言，这已经可以让自己这个月提成翻番。 但梵凡十分看重这次活动策划，确是因为另外一个理由。 电视里说的于先生，其实叫做王有庆，具体是哪家的董事，哪家的老板，梵凡不知道，也不太关心了。 她关注的是王太太陆梅，不但是梵高狂热分子，也曾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王先生拍下这次个性服务，就是想给他大病初愈的妻子过一次结婚纪念日，纪念日的主题自然就是梵高。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梵高不过是一个割掉自己耳朵的疯子画家，但是在梵凡的眼中，文森特·梵高是燃烧生命的艺术者。 他短暂而痴狂的一生，用流动的色彩照亮了无数后人的生命与灵魂。梵凡就是其中一个，或许这位素未蒙面的陆梅女士也是如此。 “你在这？”徐冬青拿着一个牛皮纸包的“砖头”来到茶水间，似乎找了她很久了。 “徐主管，有事吗？我一会可能还要出去。”梵凡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想要跟徐冬青说等一下。徐冬青却直接将“砖头”塞在梵凡的怀里，转身走了。 第十三章 梵高狂热者 梵凡抱着徐冬青塞给自己的“砖头”楞了一会。电话南头就传来龙淼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梵凡看看徐冬青离开的身影，对龙淼说：“没事，你到了？我这就下去。”说完就抱着那个大“砖头”下楼去找龙淼了。 龙淼看梵凡拿着一个牛皮纸包的重物上了车，调笑道：“呦，这是一言不合要拍人的节奏吗？” 梵凡白了她一眼说说：“别闹，这是徐冬青给我的，放在办公室怕别人看到，还是拿出来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撕开包装，一张卡片划了出来，上面写着“祝你成功！” “梵高传，徐冬青还挺上路的吗，可惜他不知道你家的梵高传可以绕地球一圈了。”龙淼瞟了一眼牛皮纸里的东西，开玩笑说。 绕地球一圈是不太可能，但是有名的梵高传就那么几版，就算是不同人翻译的，数量也并不算庞大，所以梵凡都如数收集了。徐冬青送给她的这本，她确实早就有了。 梵凡看着梵高传叹了口气，很多时候，她觉着徐冬青就像她手里的这本书，优质厚实有内涵，但是似乎自己并不需要。 很快，梵凡随着龙淼的车再次来到了True会馆，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在踏入会馆的那一瞬间又开始有些崩塌的迹象。 她开始不知所措地一遍遍预演着又一次的重逢，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局促或者紧张。再一次通过自由的禅月，她突然开始向着月亮祈求，希望今天当着客户的面不要太失态。 龙淼在前面推开了门，梵凡却躲在龙淼后面有些颤抖，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爆炸了。 可是，对面却响起了一个温柔却陌生的女音：“龙小姐，梵小姐，您好，我是True会馆的业务经理陈碧云。” 原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的梵凡，此时心中却感到有些失落。她从龙淼的身后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盼望着和田嘉铭见面的，哪怕见面的时候会尴尬，会不知所措。 “你们田总呢？”梵凡正在收拾自己的情绪，龙淼倒是先开口了。 陈碧云一边招呼服务员为她们两个沏茶倒水，一边说：“田总已经交代过了，只要是在True的能力范围内，一切听从梵小姐的调遣。” 龙淼似乎因为来的次数多了，所以一点也不拘束，拉着梵凡到桌边坐下，享受这超五星的服务。 看到梵凡有些闷，她开口说：“行了，现在这里是你做主了，就别闷闷不乐的了，一会让你的金主看到你这样子，还做不做生意了？” “他不来，我怎么知道True有什么没什么，回头瞎应承，做不到，那不就毁约了？”梵凡小声嘀咕着，掩饰自己的失落。 龙淼看出梵凡的写心思，却不说破，只是拍拍她的后背说：“别小瞧了True的能量，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弄不到的玩意。” 这时候，有服务员从外面请进一个中年男人来，那男人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一身行头还有点街头潮男的感觉。显然，这身打扮是出自太太陆梅之手。 “请问，哪位是爱都策划公司的梵凡小姐？”男人虽然打扮很潮，但是性格仍是十分传统谨慎的一个人。 梵凡上前跟男人握手说：“我是梵凡，您就是王有庆先生吧？” 对方点头默许了，以他商人的谨慎看了一眼龙淼。 龙淼识趣地递上名片和委托书，并自我介绍道：“我是女书文化艺术公司的负责人，作为True会馆的指定主体设计和画品供应，替田嘉铭先生对方案中的相关事宜进行接洽。” 三人亮明各自身份，也就坐下来开始商谈。那天的会谈持续了很长时间，梵凡也对陆梅有了更为充分全面的了解，当即就整个活动的流程和王有庆达成了共识。 临走的时候，王有庆握着梵凡的手说：“她变了，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她所愿，我只希望，她能回忆起曾经的自己，那才是她真心想要的。” 梵凡点点头，送走王有庆的时候，眼眶有些湿润。 第二天，梵凡就带着她的团队进驻了True会所，开始对整个流程每一个细节进行确认。 梵凡在龙淼的公司订制了大量的主题油画。其中既有对梵高名画的临摹作品，也有以梵高的绘制方法表现的陆梅的生活轨迹。 龙淼还托圈内的朋友找到了陆梅年轻时候曾经参赛的一副作品，那个时候的陆梅虽然还不出名，但是那幅画，却寄托着陆梅对于青春时期的全部记忆。 为了增加效果，在梵凡的一再央求下，龙淼甚至将女书学苑那幅超大尺寸的向日葵也搬到了True会馆，像迎宾牌一样放在会馆的入口。 但是随着整个工作的推进，在最后的关头，梵凡却陷入了困境。她无论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可能触动陆梅最隐秘的感情的那一个点。 眼看着最终的时间越来越近，梵凡些精疲力竭。此刻夕阳的红色洒在巨大的向日葵上，梵凡突然有了泪流的冲动。 “淼儿……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一个人静一静……”梵凡说。 龙淼有点担心她，毕竟连续几天的劳累，让本就身体单薄的梵凡脸色有些不好。可是作为一个伪艺术工作者的她又深知，艺术创作和干工程不同，人多有时候可能会出现反效果。 “那你回家怎么办？”但是True远离市区，梵凡想自己一个人回家可能会有点困难。 梵凡对龙淼笑了笑说：“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里住一晚上。” 龙淼犹豫了很久之后同意了梵凡的提议，离开了。 龙淼走后，梵凡继续坐在那里看着那孤独盛开的向日葵，心里总有莫名的思绪翻涌。 她注视着向日葵，从夕阳西下一直看到满天星河，几天的创作似乎已经掏空了她的灵感，最后的点睛之笔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向。 王有庆虽然花了重金，却希望整个庆典简单私密，安静而又富有冲击。 这样的要求听起来很是简单，但是真正操作的时候却最为困难。尤其对方又是艺术造诣如此高的一个女人。 没有出彩的地方，如此普通的策划，别说五百万，在梵凡看来就连五十万也不值。这是第一次合作，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次合作，做好了爱都将真正跻身高端市场，而True会馆的身价地位也会跟着继续提升，无可撼动。 但是反过来，天价第一单如果搞砸了，这个合作计划就会瞬间流产。True会馆就被拉下神坛，而爱都也会被永远被烙上庸俗的标签，再难翻身。 对自己工作有多大影响还尚未可知，欠下田嘉铭和龙淼的几分人情债也是横竖都还不起了。而且，她感觉自己无法面对从王有庆热切的眼中流露出的失望。 一阵夜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秋天越来越深，昼夜温差也跟着加大，白天的衣服已经不能抵御夜晚的寒冷。但她仍旧固执的坐在那里，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理解曾经的梵高心中想过什么。 “这样不行，你会生病的。”一件带着温度的大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梵凡第一反应是龙淼，可是龙淼已经走了，而且这件衣服的尺码，分明是男人的。 她突然转过身，确认了那个人是确实是田嘉铭。 “你什么时候来的？”梵凡的心跳了一下，可是她却分不清这是来自欣喜还是紧张。 田嘉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她的身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星空。 第十四章 田嘉铭的秘密 田嘉铭安静的坐在梵凡身边仰望星空，梵凡则呆呆地看着田嘉铭的侧脸，夜色朦胧中，她想起年年少时，无数个夜自习课件的操场。 那时候他不是资产上亿的公子哥，她也不是公司里疲于奔命的小职员，她只是喜欢他的侧脸，他也只是喜欢她的画。 就这样坐了很久，田嘉铭突然低头看梵凡，梵凡慌张的低下头，满脸滚烫，好似不曾恋爱过的少女一般。 不过田嘉铭或许没有发现发凡的异样，而是缓缓地问了一句：“你知道陆梅为什么喜欢梵高吗？” “喜欢这种事，哪里有什么道理……”说道这话，梵凡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田嘉铭一眼，但是黑夜中什么也没看清楚就匆忙的收回了眼神，害怕田嘉铭看到自己。 田嘉铭淡淡地说：“这件事，我这两天才求证的，陆梅曾经患有躁郁症。” 原本美好的场景，却被田嘉铭的三个字冲击的细碎，梵凡猛然抬起头，惊恐地盯着田嘉铭。田嘉铭似乎没有想到梵凡会有这么大反应，而问了一句：“怎么了？” 梵凡抿了一下嘴唇，摇摇头低下头说：“搞艺术的，精神状态不好，也很正常的吧。”话语中似乎有种莫名的赌咒和狠毒。 田嘉铭似乎没想到梵凡会说这样的话，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不是这个问题，假如大家就当她是个病人，不和她一般见识也便算了。但事实上，大家都觉着是她在要挟王有庆，想要分王有庆的财产，背后骂的很是难听。” 听到这些，梵凡差点跳起来，因为王有庆告诉自己，其实他的启动资金，全靠那时候的陆梅一边教学生一边买画才攒出来的。 “心里很寂寞吧，像那时候的梵高一样，在等待一个提奥吧。”田嘉铭看着有些激动的梵凡，眼神中竟然写着同情和体谅。 梵凡像是一愣，看着这样的田嘉铭竟然很想哭。 瞬间心中的全部郁结都打开了，这就是她要的点睛之笔，一种可以通过梵高触及陆梅心灵的通道。 “谢谢你……”梵凡的声音细若游丝，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田嘉铭站起来，对梵凡说：“我给你开了一个房间，并煮了一壶红茶，你先去房间和一下吧，这里是市郊，又靠近海岸线，晚上很冷的。”他的声音里，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梵凡感动。 梵凡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是不是这几天你一直都在？” 可是田嘉铭只是看着她，沉默了很久之后客气的对她笑笑说：“那你早休息，我先走了……”然后就转身离开，直到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身上的衣服明明还带着田嘉铭的温度，但对于此刻的梵凡来说，却像做了一场梦。 来到房间，果然茶已经煮好，服务员倒了一杯给梵凡递过来，说：“田先生怕你临时决定住在这里，手机没电，所以专门备了几根充电线。” 梵凡喝着茶，却突然想到自己的笔记本快没有电了，里面存了很多资料，比手机重要的多。一脸难为的问服务员：“手机还好说，不知道有没有笔记本的线啊？” 这是她今年新换的笔记本，很多旧的笔记本线并不通用，服务员看了一会说：“田先生的手提电脑也是新的，说不定可以通用，我去他房间看看吧。” 梵凡连忙摇头说：“算了吧，算了吧。” 但是服务员却说：“没关系了，田先生专门交代了，如果您这边缺什么，就去他那边拿就好了。” 田嘉铭的房间在楼道里另一端，路上梵凡问她：“田先生在这住了几天了？” “哎？梵小姐不知道吗？田先生和你们一天来的啊？”服务员一边回答梵凡的问题，一边打开了田嘉铭的房间。 True不是宾馆，客房不太多，每间大小不同，主题也不同。梵凡住的那间就是向日葵主题的大套房，而田嘉铭住的这件其实比梵凡住那间小的多，是简中风格。 不过比起这些，梵凡发现这件房间靠着通道，从窗户里能看到他们这几天的工作场景。 “电脑就在桌上，您看看。”服务员说着，梵凡就来到了书桌前，项目进展报告和整理好的单据都在桌子上放着，这几天他一直在这里办公。 电脑果然是新的，数据线也可以匹配，梵凡从他的电脑上拔下来的时候发现笔记本旁边还放了一本很厚的书，那个封面她太熟悉了，正是徐冬青送她的同版梵高传。 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书被翻的有点脏了。书应该看过几遍，里面圈圈画画的标记了好多东西。但是被当做书签的小票显示这本书的购买的时间并不长，时间就在拍卖成交的第二天。 看梵凡盯着那本书看，服务员以为她喜欢，于是说：“梵小姐喜欢看就拿走了好了，不过最好跟田先生说一声，毕竟他最近好像一直在看这本书，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放下。” 梵凡摇摇头，暖流和悲伤同时涌上心头。她不想在田嘉铭的房间里多带一秒，拿起电源线快速的逃回了自己房间。 梵凡躺下，窝在被子里，却发现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流出，不受控制。她拿出手机，想要给田嘉铭发一条信息。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怎么说呢？而且如果发过去，田嘉铭没看到，被他的未婚妻或者家人看到了，会不会引发误会呢？ 她的心里像是一团乱麻一样纠缠，谢谢两个字写了删，删了写，最后直到抱着手机睡着，她也没有将信息给田嘉铭发出去。 梵凡又一次梦见了曾经的少年。他站在离少女几步远的地方，少女想要靠近他，他就会往后退，少女想要离开他，他又会追过来。 少女大声喊道：“你到底想干嘛？” 少年笑了笑，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这些什么，可是风太大了，把答案吞噬了。 梵凡在梦中醒来，发现眼睛是肿的，而枕头还有些湿润。 最后一天了，龙淼一早就赶过来陪梵凡吃饭，却看着梵凡顶着红肿的眼圈，一下子就炸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哭成这样？” 还没等梵凡想好怎么回答，龙淼见她一直不知声，脸色一白，怒叱道：“不会是田嘉铭这个王八蛋吧！他不会……” “别瞎猜！不是的！”梵凡又羞又恼，喝止了龙淼，“不是的……我就是……眼睛有点难受。” 龙淼将信将疑的看了梵凡一眼说：“我不是挑唆你俩关系，说好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别他没上钩，你把自己扔下去了。” “没事的……”梵凡搪塞了一下，然后赶忙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想要弄一些清香微烟的熏香。” 龙淼明显不相信她，但却没再追问，而是顺着她的话说：“干嘛要微烟的？” 梵凡回答说：“在进入房间之前，我想弄几个烟堆，普通的烟太呛了，而且是灰色的，熏香的白烟更漂亮一些。” 龙淼一听更晕了说：“烟雾可以用干冰啊，干嘛用熏香？” 梵凡长长叹了口气，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梵高’想起‘提奥’……” 看着梵凡神神秘秘的样子，龙淼也不敢耽误，抓紧找朋友联系了一下做熏香的，好在下午王有庆来验收的时候能够完成梵凡的设想。 但是总的来说，龙淼仍然不觉着把屋里搞的烟熏火燎的是个好主意，即便是要了货，仍然劝说梵凡：“你可想清楚了，下午王有庆要是来了，说不行，到时候你可来不及换别的啊。” 第十五章 知音 梵凡被龙淼一说也有些犹豫，可是比起自己，他们又有谁更理解梵高，更理解陆梅的苦楚呢？她对龙淼笑笑说：“我相信，她会懂的。” 然而不懂梵凡的，不仅仅是龙淼，还有王有庆。 当他看到那些冒着烟的香薰，表情变得纠结，声音里也透着些不满：“我花了这么多钱，不至于连精油都买不起吧！” 面对这样的质问，梵凡忙解释道：“不是的，王先生，这是效果需要！” 王有庆虽然受到陆梅的熏陶，对艺术有一些鉴赏能力，可说到底，他仍是一个生意人，天天和数字打交道的他很难理解到意境二字。 所以，即便是梵凡向王有庆解释了自己的用意，王有庆还是觉着心里没底。他不停的嘟囔着：“梵小姐，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万一这个地方我太太她不受用……” “不会的，我相信梵小姐的创意！”一个声音从两个人身后传来，然后即便梵凡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田嘉铭。 梵凡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三楼上看到了自己的窘境，只见他径直走到王有庆面前，郑重地说了一句：“王先生，假如明天现场出现任何问题，竞拍的钱我田嘉铭悉数奉还。” 田嘉铭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就有点打退堂鼓的梵凡更是被吓了一跳，毕竟之前成功失败，都是她主策一个人的事情，现在却将全部后果转嫁到田嘉铭的身上。 她愣在哪里，对此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王有庆倒是见田嘉铭如此爽利，笑说：“就凭小田先生这句话，那我说什么也应该相信梵小姐才对。” 话说至此，梵凡没有了收回的余地了，尴尬地说了一句：“谢谢信任。” 送走王有庆，田嘉铭回到梵凡身边，他轻轻拍拍梵凡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句：“没事，大胆做就好了，我相信你。” 而这句话，成为梵凡鼓起勇气走下去的最大的动力。 夜晚下了一场小雨，林间小路上有些枯黄的落叶。但是天气却十分晴好，有阳光透过枝头，和暖的照耀着人们。 原本可以一路开车到True门口的，但陆梅看到这一片片的郁郁葱葱，便非要从步道上走。第一次接待客户，不管是梵凡还是田嘉铭都不敢大意，于是亲自充当结束，陪在王有庆和陆梅的身边。 梵凡虽然尽量让自己面带笑容，表情轻松，但其实心中十分忐忑，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有点的颤抖。 但是她的努力并没有什么用，一路上，陆梅虽然面带笑容，但两眼空洞无神，似乎对于王有庆的兴师动众有些不满。 “你就是有钱烧包！”陆梅第三次跟王有庆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梵凡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尴尬的在一边赔笑。 她不笑还好，一笑陆梅更加生气了，瞪了她一眼，似乎十分怨恨，然而对王有庆说：“别看看见漂亮的销售员就不知道自持，让你掏钱就掏钱啊！” 听陆梅这么一说，梵凡心中一晃，差点没把自己绊倒，好在田嘉铭在她身边轻轻一托，才让她免于当众出丑，或是给自己造成损伤。 看到这样浑身带刺的陆梅，梵凡眼中写着恐惧，心中却泛起感伤，似乎明白了王有庆说的“她变了”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的小动作小表情都没有逃出田嘉铭，他对梵凡摇摇头，表示让她暂时不要说话。两个人跟在陆梅和王有庆身后的不远处，小心地观察这两个人之间的情绪变化。 陆梅一路上冲着王有庆叨叨叨，叨叨叨，而王有庆则是一脸赔笑的不断哄，表情从宠溺、容忍也开始变的有些不耐烦了。 梵凡跟在后面，整个人紧张的都快不能呼吸了，生怕两个人中突然哪一个吼一句：“回家！”然后就各自散去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四个人攀过一个高坡，虽然离会馆还有一段路，但是巨型向日葵已经进入了几人的视线。 已经开始疲倦愤懑的陆梅在看到那幅向日葵的一瞬间，静如死水的眼神中开始闪动好奇和惊异。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有庆，然后加紧了步伐。 王有庆看到突然恢复活力的陆梅，也跟了上去。 “没问题吧？”梵凡看不到陆梅的表情，所以不知道她突然冲出去，是什么情况，她现在心里总是不停的幻想着陆梅愤怒的离开，让后田嘉铭将521万赔给王有庆的场景。 田嘉铭点点头，然后示意她快走两步，跟让王有庆夫妇。 都说望山跑死马，一路小跑过去，还是让很久没有活动的梵凡有些吃力，可是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陆梅还在加速，一边跑一边催促王有庆说：“快点快点。” 走到向日葵前，陆梅的精神看起来比刚到的时候还要舒畅，她看着巨大的向日葵，眼中写字慈爱和欣赏。 许久，她轻轻地说：“好久，没有见过了，这稚嫩却包含生命力的画作。” 梵凡听到陆梅的赞许，虽然没人看她，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后，她感觉到田嘉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来到向日葵面前的陆梅突然停住了脚步，她颤抖着手去触摸画板上凹凸不平却附有层次的点彩。随着指尖从画面划过，她尖锐凌厉的表情慢慢的融化成了柔和。 等她再次转过头看王有庆，看梵凡和田嘉铭的时候，竟然给了众人一个微笑。 终于事情在失控之前回到了预想的轨道上，梵凡来到画板一侧，微笑着对陆梅说了一句：“陆女士，欢迎光临梵高之梦。” 而这一次，陆梅和蔼地对梵凡说了一句：“谢谢。” 在梵凡的引导下，陆梅和王有庆不断的在True会馆中深入，一开始还是梵凡给众人讲解，但是慢慢的，陆梅的灵魂好似被唤醒了一般。她开始热情地给大家讲艺术，讲梵高，讲穷困之时她和王有庆之间的趣事和情谊。 这一场欢庆在陆梅见到自己少年之作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她看到那幅画的时候面露笑容，那笑容有些羞涩又有些怀念。而那幅画的名字正是梵高之梦，而画中正是年轻时候打扮成梵高样子的陆梅。 “真难为你们了，这个都能找到。”超过五十岁，被病痛折磨的陆梅已经有了苍老之像，可是此刻，她看着自己曾经的画作，却又一次有了少女的风采。 而一边的王有庆看着这样的陆梅，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那么，请这边走……”接下来就是进入最为关键的环节，梵凡开始陷入极度的紧张。到底是点睛之笔，还是败笔却全看这一步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王有庆，发现王有庆似乎有着和她相似的担心，而这也加重了担心。 但是田嘉铭却抢先她一步来到了门边，站在那里用一种信任的眼神看着梵凡，似乎想要告诉她一切都没有问题。 陆梅来到了指定的位置，梵凡和田嘉铭也按照之前排演的程序同时推开了门。 瞬间一股带着淡淡香气的烟扑了出来，虽然是微烟，但是地一下子还是有些呛人。 陆梅问道那个味道，皱起了已经舒展开的眉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什么东西着了吗？” 这句话一出王有庆的脸色也开始变的阴沉，刚刚营造的温暖情绪荡然无存。 梵凡一紧张，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好在田嘉铭轻轻拉了她一把，并对陆梅和王有庆说：“请您放心，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请随我来。” 第十六章 烟里看火 陆梅还是被从连廊里飘出来的烟呛了一下，她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地播散眼鼻前的烟雾。看到陆梅手忙脚乱的样子，王有庆的脸上也跟着漾起了明显的不快。 就在一行人走到连廊的中间，离餐厅的大门还有几步路的时候。突然餐厅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瞬间空气流通，烟雾散去了很多。 这时候墙壁上彩绘的火焰突然显现了出来，一直延伸众人视线的正前方的餐厅里。 就在同一瞬间，陆梅愣住了，她突然领悟了什么一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王有庆吓了一跳，他焦急的看向陆梅，却没想和陆梅炙热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王有庆被陆梅那个眼神慑住了，情绪也有些不能自控，他轻轻的抬粗糙的手，抚摸着陆梅有些褶皱的脸，又轻声说了一句：“梅，怎么了？” 陆梅再也控制不住了，眼眶一红，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 有呜咽从喉咙中发出，可是最终，却只是伸出手抱住了对方，低低柔柔地在对方的耳边喊了一句：“有庆……” “每……每……个……人……”本来，梵凡这这里安排了一段独白，去讲述这个创意，可是看着深情相拥的王有庆和陆梅，她也陷入了哽咽。 此时，梵凡的声带好像已和泪腺相连，那些字刚准备从喉咙里发出，就让她控制不住会落泪。就在这时，田嘉铭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接替她完成了这段独白：“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团火，但是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你’一起。” 这一段出自《梵高传：写给提奥的信》，也是这个场景最初的灵感来源。因为王有庆始终担心妻子看不明白，所以昨天晚上临时和梵凡沟通后要求加的，说来田嘉铭应该并不知情。 然而当梵凡说出开头，他竟然自然地接了下去。梵凡红着眼看着对面的田嘉铭，笑了笑，用唇语说了一句：“背错了！” 是的，原书上这段话的最后一段是“陪我一起”，但是田嘉铭背的却是“陪你一起。” 令梵凡意外的是，田嘉铭同样回应了自己一个笑容，并坦然的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知道……” 田嘉敏知道什么？知道自己背错了，还是知道原来这句就是陪我一起。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改呢？千万的疑问涌上了梵凡的心头。 不过这些问题她并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王有庆陆梅夫妇已经冲着她走来。 陆梅给了她一个拥抱：“孩子，谢谢你。”而陆梅的背后，王有庆正用赞许的眼神看向梵凡。 陆梅的拥抱轻柔而温暖，梵凡心中感慨似有千丝万缕，却没有一样能够抓得着头绪。最终她唯一清晰认识到的是，田嘉铭的521万保住了。 餐厅里音乐响起，墙上投影全是王有庆和陆梅夫妻各个时期的照片，两个人依偎在那里一边笑一边流泪，完全没有吃饭的意思。 “这五层结婚纪念的大蛋糕早晚得便宜了龙淼。”躲在角落里的梵凡笑着说，不过她现在的心情不比吃了蛋糕差多少。 田嘉铭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有庆和陆梅说：“还不全都谢谢你，要不然521万打了水漂，我可不会给她结账的。” 梵凡被田嘉铭逗乐了，但是又怕惊扰了王有庆、陆梅夫妇，所以只能使劲憋着。 但是嗤嗤笑过一阵之后，她心里重新腾起几分失落，失落之后，又萌生了几分不甘，这份不甘让她有些赌气地对田嘉铭说：“等你结婚30年纪念日，我也帮你搞个独家策划。” 温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田嘉铭看向梵凡，似有试探之意。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田嘉铭突然说了一句：“假若今天，你尚未心有所属，我也还是自由之身，你我是否还能再有可能？” 田嘉铭的表情十分坚定，眼神中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这让梵凡猜不透他此时的心境。 可是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往昔种种，如今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梵凡有些怨恨，有些低落，最后只能避而不答，说了一句：“以前的事情，说起来有什么意思，等你结婚三十周年的时候，我也帮你做一个独家策划”。 田嘉铭一直没有回答，但是不管怎样，梵凡都不敢看田嘉铭，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就连确认自己心意的勇气都没有了。 眼前这对一直让她产生憧憬、崇拜的中年夫妇，也突然变的有些刺眼。她第一次感觉，从事这份幸福的工作好似对自己这不幸人生最大讽刺。 在王有庆看来，结婚纪念在满意和惊喜中落下了帷幕，但是对梵凡而言，却好像重回多年前的梦中，可是这场梦终究是场美梦还是噩梦，梵凡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然而，就算从此两个对彼此避而不见，也对往昔始终闭口不提，但是命运的齿轮一旦重新开始转动就无法重新停下。 王有庆知道，梵凡给陆梅带来的影响和转变，绝非金钱可以衡量的。但是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无以回报，于是他通过梵凡又和爱都签订了两个长期的商业合作协议，以此表示对梵凡的感谢。 但是梵凡却觉着，这单生意，收益比最高的人还是龙淼。虽然她最终也没有吃到纪念日蛋糕，但是这次合作，她却切去蛋糕上最大的一块。 至于她到底怎么切的，现在的早间新闻正在播报这条消息：“我市著名画家陆梅沉寂二十多年，昨天宣布再次投身艺术行业，此次复出，陆梅与女书文化艺术公司与签订了长期商业合作包装协议，助力昔日天才再创辉煌。” 龙淼将那幅她低价收购的《梵高之梦》高价转卖给了陆梅。不知情的陆梅对她千恩万谢，并签了她的公司。 陆梅虽然隐退多年，但是就光这块招牌随便经营一下，还是值不少钱的，若是有了新的成名作品，那就更了不得了。 “真是奸商，被她卖了，还得替她数钱！”梵凡一边吃早饭，一边撇撇嘴嘟囔道，这个女人做生意确实厉害，她能轻易的分辨出钱在哪些东西面前不值一提。 尹红看了女儿一眼说：“不做奸商怎么干大老板，你倒好，累死累活的得了啥，赚那点钱够干什么用？” 听到妈妈这么说，梵凡心中觉着一阵怄火，放下碗筷说了一句：“家里多个钱漏子，就算两个龙淼也未必能填平。” 话音未落，屋里传来父亲梵志国含糊的低吼：“胡说八道什么呢？” 刚才梵凡还奇怪为什么今天早上没看到父亲，这会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昨天晚上又是折腾半宿才回来，这会正在倒醉。 梵凡冲妈妈干笑了一下，放下碗筷说了一句：“我上班去了，但愿这个月我能多发点奖金。” 三个公司级的超级订单都挂在她名下，她这个月的奖金自然是她入职以来最多的一次，不过今天的公司，显然还有另外一桩好事在等着她。 因为自从她进入办公区开始，每个人见到她的人都会笑意盈盈地说一句：“恭喜啊，梵主管。” 完全不知情的梵凡只能笑着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却完全不知道为了什么。 终于，她看到徐冬青正站在办公区和别人交谈些什么，于是走过去问：“徐主管，今天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嘭”的一声，拉花和香槟喷洒了一片。众人齐声喊道：“恭喜梵主管！” 第十七章 酒精 梵凡看着大家热烈的表情，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表情僵硬的看着好像十分兴奋的大家，感觉一场庆贺，自己却好像是个外人。 “徐主管，今天这是怎么了？”梵凡因为害怕别人会感觉自己矫情，所以勉强保持着开心的微笑。但是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却并非她所喜欢的样子。 徐冬青并没有察觉梵凡表情中细微的不满，他在大庭广众下就宣布了一条甚至还没有公开的消息：“董事会已经研究决定了关于梵主管破格在考察期多提一级的决议，我想没多久，咱们就要在一个办公区工作了，还请多多指教啊。” 说着，就给梵凡递上一杯香槟。 梵凡接过徐冬青手中的香槟，整个人都十分局促。紧张地说了一句：“这……还不一定的事情呢……”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周围那些人的脸色，害怕自己的回答会惹怒众人。 徐冬青完全不理会梵凡谨慎，继续说：“今天晚上，我已经订好地方了，大家都去给梵主管庆功啊！这是公司的意思，梵主管不要拒绝啊。” 所有的人都应景的欢呼起来，气氛好似其乐融融。只有梵凡感觉到无助和寂寞。 她将香槟杯推回到徐冬青的手中：“香槟就算了，我还有几个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办公了。”说完，她就匆匆与大家告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背后传来徐冬青的嘱托：“梵主管，晚上一定记得啊。”但是梵凡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梵凡透过磨砂玻璃的缝隙看向办公区，发现徐冬青前脚刚走，后面办公区的人就开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她不太清楚这样的情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显然这两天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而且，虽然徐冬青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的，冯珊珊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少。 拉上办公室玻璃墙内的百叶窗，她无奈的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庆功宴不光是整个策划部的人都来了，就连分管策划部的刘剑锋副总裁也到场了，甚至亲自给梵凡致辞，敬酒。 面对刘剑锋的举动，梵凡毫无防备，她尴尬的笑笑，然后无奈地说了一句：“那……我就表示表示……” “刘副总裁亲自敬酒，你好意思就表示表示吗？”周围的人听她这么一说，瞬间都跟着起哄。 梵凡还没开始喝酒，就被大家弄了一个大红脸，她举着杯子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候，一边徐冬青站起来，对众人说：“梵主管不能喝，我作为她的负责人，来替她吧。” “咦——！”看到徐冬青想要替梵凡挡酒，众人又是一阵哄闹。 眼看着徐冬青就要举起酒杯，没想到梵凡一仰头，将整杯酒就喝了下去。 梵凡其实是能喝点酒，只是不太喜欢而已，但是假如默许了徐冬青替自己挡酒，也就默许了两个人的关系，梵凡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对于梵凡的豪举，刘剑锋高呼一声：“真是女中豪杰！”也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下子众人就炸开了锅，纷纷要给梵凡敬酒，梵凡刚才和刘剑锋喝了酒，就不能冷落的其他人，于是无论谁跟她喝，好意还是恶意，她都全盘接受，概不拒绝。 渐渐地，在酒桌上穿梭的梵凡越喝越多，越多越喝。她慢慢地感受了一种飘然，这种飘然的舒适仿佛已经远离自己很多年了。有一瞬间，她心里也期望着自己可以醉生梦死的沦陷下去。 可惜她的酒量尚好，所以怎么喝也无法抹杀大脑中最后的那一丝清醒，也抹杀不了脑海中种种回忆。 但她终究是有些醉了，所以跑去拉着冯珊珊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梵凡已经开始有些失态，徐冬青匆忙跑上来拉住她。但是她看了看徐冬青，又笑了：“对不起，我也知道你的心意……” 还没等她说下去，徐冬青就突然低声打断了她的话头，用冰冷的语调说了一句：“我已经申请让冯珊珊调离了……这件事她知道的……” 即便是醉酒，但梵凡仍是清晰的看到并记得那一瞬间，冯珊珊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和眼睛中冒出的恨意。那一刻，冯珊珊的样子和白浩楠重叠了。 梵凡的心中的悲伤在心中的荒芜的土地上疯狂生长，可是除了笑，她却没有其他表情可以选择。 徐冬青将半醉半醒的梵凡拉倒一边，他心疼地看着梵凡说：“别这样，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请大家来帮你庆功，是希望你开心。” 生日？梵凡忙的就连自己的都忘记了。但是如此烂醉如泥，一塌糊涂的生日，在梵凡看来还不如不庆祝的好。 看到梵凡有些嘲讽的眼神，徐冬青解释道：“我以为过生日和升职的双喜临门会让你开心一些。” 梵凡摸摸地看着徐冬青，好久才说：“那刘剑锋呢？也是你请的？” 徐冬青摇摇头说：“我只是跟他说想要以公司的名义给你搞一个庆功会，毕竟你现在也算是爱都的功臣，当时刘副总裁自告奋勇要来的。” 听了徐冬青的话，梵凡点点头没说别的。她又能说什么呢？徐冬青终归是一番好意。 看到心情欠佳的梵凡，徐冬青突然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突然张嘴对梵凡说：“梵凡，我……” 可是还没等徐冬青说出口，梵凡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梵凡一般是不怎么接陌生电话的，但是面对不知道下一句会说什么的徐冬青，她还是下意识的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梵凡对着电话说，眼睛却仍迷离地看着徐冬青。 徐冬青也站在那里，像是打算等梵凡放下电话把剩下的那半句话说完。 可是梵凡的电话那边却传来一阵无言的沉默。梵凡甚至以为自己喝多了，产生了错觉，但是她拿开电话看了一眼，电话确实是接通的。 “喂，谁啊！”本来心情就不算好的她，这会借着酒劲有点恼怒。 然而或许正是这句话，让电话的那边也确定了梵凡的状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穿了出来：“你是不是喝酒了？” 面对田嘉铭强势的口气，梵凡心中突然倔强地说了一句:“你是谁，要你管！” 可是对方并没有因此退缩，在沉默了一下之后说了一句：“你在哪？我去找你……” 就这一句，梵凡感觉喝了一晚上的酒就都下去了，她死死地攥着这听筒，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都化成了泪水充盈了眼眶。很多年前，她一直在等待这句话，可是现在，这句话来的实在太迟了。 迟到，她竟然忘记了曾经自己想要如何回答。 “喂？喂？”面对梵凡长时间的沉默，对方不停的催促着。 同样表现出紧张的还有站在梵凡对面，等着她放电话的徐冬青。看到她突然泪眼婆娑，徐冬青也走过来问：“梵凡，你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拿起梵凡的电话，看看到底是谁打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听到了徐冬青的声音，所以在徐冬青拿起电话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掉了。 徐冬青还在犹豫要不要看看刚才是谁给梵凡打电话，梵凡的手机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这次显示的却是龙淼那张坏笑的脸。 第十八章 彩虹糖 徐冬青看到梵凡手机上显示的是个女人，他的情绪明显放松了很多，将手机重新送回梵凡的面前。 梵凡有点恍惚地接起电话，瞬间对面传来龙淼的声音：“知道刚才那个电话谁给你打的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突然一阵委屈，不甘，气恼全都冲上了梵凡的大脑，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就算她再喝这么多酒，一样可以分辨出来。那个声音，除了田嘉铭还能有谁？ 她突然蹲在了地上，嘤嘤地哭着对龙淼说：“淼儿，快点来带我回家……” 挂了电话的梵凡一直一直躲在角落哭，即便是刘剑锋走她也没来及去送，倒是徐冬青，谎称她喝多了需要休息，替她把同事们一一送走。 没过多久，龙淼的车出现在酒店楼下，徐冬青亲自将梵凡送了下来。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徐冬青整晚滴酒未沾，就是为了酒会结束之后可以送梵凡回家，但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却抢了自己早就谋划好的结局。 他似乎不太甘心输给眼前这个女人，但是又庆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龙淼想要从徐冬青手中接过梵凡，可是徐冬青却显然不太想放手，于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其实我送她回去也是可以的，不用那么麻烦。” 龙淼虽然看出了他的不开心，但还是假装不认识一样的说了一声：“没关系，交给我好了。”说完，将梵凡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但是徐冬青还是不甘心，趴在车窗玻璃上对梵凡说：“要不还是我送你吧，你看你朋友也是一个女人，晚上自己回家多不安全啊。” 徐冬青这样不解风情的样子让龙淼有点生气，她打开驾驶座的车窗玻璃看着徐冬青说：“先生，我是被人专门从家里叫出来接她的，本来也不是我自己想来的，对方是给了代价的，要我亲自送她回去，你要是出价更高，我倒是可以改变主意，不过我估计你出不起。” 当着梵凡的被这样羞辱的徐冬青有些挂不住脸，低喝一声：“别瞧不起人，你说多少钱。” 龙淼却邪魅一笑，关了车窗玻璃，将徐冬青一个人留在夜里。 梵凡坐在副驾座上，看着龙淼和徐冬青的这场闹剧，一直也不说话。走出好远，才突然小声嘟囔道：“他叫你来的？” 龙淼看了看梵凡，笑说：“呦，没醉啊，我听田先生的语气还以为你已经不省人事，要被人占便宜了呢。” “刚才，其实还有点的……这会醒了……”梵凡说，“对不起，这么晚让你跑那么远。” 龙淼却一脸不在意，说：“反正我这人呢，就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有人付得起代价就行了。” 梵凡很想问龙淼，那个徐冬青出不起的代价是什么，可是她想了想，并没问出口。 徐冬青都给不起的东西，她梵凡何德何能，也一定给不起。 与其知道了满心负累，还不如暂时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好了，反正她现在欠他的和他曾经欠她的，彼此都还不起了。 龙淼将梵凡送到楼下，看梵凡的酒确实也醒的差不多了，就让她自己回家了。 在梵凡下车前，龙淼从后座上拿来一个盒子，放在梵凡手里，说：“生日快乐！” 梵凡拿着盒子，有点恍惚，只是轻轻地朝龙淼点点头。不过走出去一段路之后，她才想起她和龙淼并不是那种腻在一起过生日的闺蜜，她怎么突然想起来送自己礼物，可是回头看，龙淼的车带着疑问已经在夜色中走远了。 梵凡带着满脑的疑问和一身酒气的回到了家里。 她一开门，却闻到了更为夸张的酒精味，随即，梵志国的怒吼从梵凡耳边响起：“梵凡，这大半夜的，你跑去哪里疯了！” 听到了梵志国的大喊，尹红也从屋里赶出来，看着面色通红一身酒气的女儿说：“你这个丫头，不是说不喝酒的吗？喝成这样想怎么样啊？还有个好人家姑娘的样子吗？” 梵凡抱着盒子，看着眼前这对夫妇，总觉着他们好像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一般。 梵凡的表情激起了父亲的不满，他冷不丁的将茶几上的玻璃杯扫到了地上，大喝一声：“你是不是有病啊！” 梵凡咬了咬嘴唇，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说呢！”她说完，就转身走到自己房间去了。 “梵志国！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跟女儿说这话！” “还不是你养的好女儿！” 房间外，传来梵志国和尹红的争吵，作为女儿的梵凡带上耳机，将音乐放到最大声，想要将自己和门外世界隔绝。 她抱着从龙淼那里拿来的盒子，轻轻的揭开。 盒子不太大，彩虹色的糖果一包包安静的躺在里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梵凡笃定的知道，这礼物绝非来自龙淼，而是田嘉铭。 梵凡苦笑起来，她知道，田嘉铭一定是以为自己不说，梵凡就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怎么会不记得，那是记忆中，他出国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物质还很匮乏的年代，燕岛市当地的有一家糖果厂生产了这种“山寨”的彩虹糖。 梵凡到现在都记得这些彩虹色的糖果，填充了她整个青春期，她曾经拿一个学期的零用钱来买这种糖果，她曾经因为疯狂的爱恋着这种糖果，所以不得不在每个月假都去光顾牙医。 后来梵凡长大了，糖果厂改制合营了，她再也没见过这记忆中的糖果。 可是现在田嘉铭却送来了一盒子的彩虹糖。 她扒开了一颗，放在嘴里，回忆刺激着牙神经。她没办法去分辨这个味道是否是曾经迷恋的味道，只是突然觉着牙疼。疼的她止不住的流泪，疼的她止不住的颤抖。 耳畔传来遥远时空的问候，放学的十字路口，少年对少女轻轻摆手，他说：“等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我要送你满满一盒的彩虹糖。” 但从那以后，少女再也没有见到少年。 耳机里应景的随机到一首周杰伦的老歌，唱着“开心的被黏手，我满嘴都是糖果……”可是梵凡已经没有了可以再咬一口的小时候。 梵凡扒开一颗颗彩虹糖，放在嘴里，直到嘴里的味道甜到反胃，甜到悲伤，甜到麻木，泪水噗啦噗啦地滴在盒子里。 突然手机在手里震了一下，竟然是田嘉铭那个陌生的号码，他说：“对不起，打扰了你的生活，再见。” 再见是什么意思？他打算再次了离开吗？那么好吧，永别！ 反正每次都这样，打扰了之后就自顾自的离开，留梵凡一个人在这里无助地舔着伤口。 嘴里的彩虹糖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梵凡的嘴里竟然已经有了苦涩的味道。 梵凡抱着一整盒彩虹糖果躺着，听着校园时代的一些老歌，伴着酒精的后劲和止不住的眼泪，她反复地跟自己说：“不行，梵凡，你要离开这个祸害！” *** 清晨，天刚蒙亮，窗外有麻雀在名叫。 梵凡睁开眼睛眼睛，才发现自己保持着那个姿势睡了一夜，冲天的酒气仍留在衣服上，熏得她自己都觉着有点嫌弃。 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受凉，她坐起来后，感觉不但全身难受，头也有点疼。 昨天晚上吃了太多的糖果，让她这会嗓子里嘴里都是酸苦的滋味。 手机在糖果盒子里发出低电量的滴滴声，她拿起来一看，竟然全是徐冬青的未接来电。从时间上来看，梵凡知道自己应该躺下后很快就睡死过去了。 在未接来电的末了有一条信息写着：“对不起，惹你不开心了。”梵凡拉开信息一看，发送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第十九章 接受徐冬青 虽然昨天发生的一切梵凡都记得，但是酒后行径，很多确实不受梵凡控制。 天色虽然还早，但是今天梵凡还是要上班的，所以她决定先起来洗个澡，换身衣服。 昨天房间被梵凡反锁了，否则尹红一定会冲进来，就算是像拖死狗一样，也会拖着她洗澡的。 梵凡收拾好衣服走出房间，就听到梵志国震天的鼾声，昨天晚上他也喝了不少酒，今天理论上也不会起来太早。 想到这，她蹑手蹑脚的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却听到咔吧一声，另一个卧室的门打开了。是尹红，她红着眼圈，疲惫不堪的看着梵凡，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昨天晚上还好吧？” 梵凡感觉有些心酸，妈妈一定为自己担心了一夜。她哑着嗓子回答了一句：“昨天公司老板请我吃饭，我又不好拒绝，多喝了两杯。” 尹红点点头，从卧室里走出来，对女儿说：“你去洗吧，我去做饭。” 梵凡看着尹红关门走向厨房的背影，内心突然感觉到脆弱和孤独。她一下子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尹红，轻声说了一句：“妈妈……” 尹红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梵凡的手说：“你安安稳稳的，早点结婚，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梵凡的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涌，她突然对尹红说：“我打算试着和徐冬青交往了。” 说这句的时候，梵凡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情愿，多少真心，可是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彻底逃避自己，逃离回忆漩涡的途径。 梵凡一向很少有心想事成的时候，除了今天。她刚刚做了一个不知道对错的决定，徐冬青就出现在了她家小区的门口。他站在梵凡的小区门口，看起来等了有一会了，一见梵凡走了出来，就凑上来对她说：“虽然这会可能会有点堵车，但是应该比你换乘倒车快一点。” 看到徐冬青一愣，说：“徐主管，你家不是在……”梵凡也搞不清楚徐冬青家住哪里，但是隐约听别人说过是在和她家方向相反的地方。 徐冬青含糊的说了两句，就吧梵凡拉上了车。 “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昨天晚上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徐冬青说这话的时候，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我回去就睡着了，不好意思。”或许在心里有了接受对方的打算，所以梵凡的态度开始变的柔软。 不过徐冬青并没有深究这个，而是假装不在意地问了一句：“昨天晚上谁让你朋友来接你的，那么大口气。” 梵凡心想反正后面也和田嘉铭也没什么联系了，又何必告诉徐冬青他的存在，徒增两个人的苦恼，于是摇摇头说：“别理龙淼，她这人说话没分寸的。” 徐冬青听到梵凡的解释，脸上展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然后说：“也没有了，她的性格还是挺可爱的。……我发现这条路开车也不是特别难走，以后不如我来接送你上班好了，你你到公司也没有公交直达，倒来倒去的也是麻烦。” 梵凡看看徐冬青，犹豫了好一会，说了一句：“你不嫌麻烦就好……” 徐冬青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试探梵凡一番，所以说话的时候心中也没报期望。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很是意外，脸上突然便有了喜悦的光彩，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早出来这一会，路上一点也不堵，很快的。” 徐冬青的兴奋，让梵凡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梵凡第一次坐车上班，却感觉这一路下来，比赶公交更久更累。好在徐冬青并不强迫她和自己聊天，半路上见堵车还对梵凡说：“要不你休息一下吧，你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梵凡嘴上说着那多不好啥意思，但却为了躲避尴尬的气氛而假装睡着了。 “你好，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上班路上的你们，是否已经和昨天的苦恼再见，是否已经准备好去拥抱新的一天？” 闭着眼的梵凡听到车载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朝气的问候，但是就这个问题，她心中没有答案。 不知不觉中，梵凡真的睡着了。直到公司，徐冬青才轻轻将她唤醒。 “不好意思，睡着了。”原本想用来搪塞徐冬青的话，此时却成真了。 徐冬青反倒一脸歉意的说：“是我不好，昨天晚上让你喝了太多的酒。你先上去吧，让别人看到不好。” Office恋情虽然并非真的禁忌，但总归也并不是一件可以大肆宣扬的事情，徐冬青知道梵凡在这种事情上一向谨慎，所以也不太想给她添麻烦。 梵凡对这样的徐冬青萌生了一些愧疚之意，但是这是要上班时间，她也没有太多苦恼的时间，也就乖乖的按照徐冬青的提议先上楼去了。 梵凡从车库到电梯走的十分小昕，却没想到仍旧逃不过人多眼杂。当她走到前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聚在那里叽叽喳喳。 那些人看到她到来，便直接招呼到：“哎，梵主管，来来来，老实交代，什么情况？” 梵凡被众人问的一愣，其他人去嗤嗤笑道：“行了，别装傻了，有人看见了，你今天可是和徐主管一起来的。” “他……顺路……”梵凡被问的十分紧张，随口一说。 奈何这年头人们八卦的能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还没等她话说完，就有人跳出来当众揭穿道：“骗谁呢？你们住的都不是一个方向。” 梵凡张张嘴，心中满是慌张，很想再多解释一番，又害怕说多了不过越描越黑，搪塞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要强行离开八卦的现场。 一开始纳西人并不太想放过她，可是转身就看到了从电梯里上来的徐冬青，随即将目标转移，放过了梵凡。 趁着那些人开始围攻徐冬青，梵凡就迅速的离开了八卦的中心。她倒也不怕被别人真的知道，毕竟如果真的打算和徐冬青在一起，在公司里终究是藏不住的。可是现在的梵凡，甚至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又怎么肯亲口承认自己和徐冬青有非常关系。 令梵凡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的传播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还没到下班时间，梵凡和徐冬青今天一起上的班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虽然没有人再直截了当地去跟梵凡八卦，可是他们每个人眼神中的笑意，让梵凡更加无法辩解。 不过，枯燥的工作中，人们总喜欢制造一些别人真真假假的暧昧，去调剂自己的生活。所以梵凡觉着也未必太当回事情，说不定过两天，大家新鲜劲过去了，也就不再关心她感情了。 但这件事发生在梵凡身上，却一反常态的变成了持续酝酿。 更夸张的是，大家看梵凡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好奇、八卦，变成了恍然大悟的鄙夷和指责。 这种始料不及的发展让刚准备接受徐冬青的梵凡重新变的戒备了起来。 终于这天下班之前，梵凡给徐冬青发了一条信息说：“我今天有事，你先走吧。” 梵凡还没有放下手机那边就打来了电话：“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被徐冬青一问，梵凡有点心虚：“没什么事，龙淼约我……” “那我送你去，别让人家大老远的再跑一趟，也让我也给你朋友留点好印象不是。”徐冬青似乎没有察觉梵凡的异样。 梵凡正想再解释些什么，徐冬青那边传来一个模糊的女声，好像是有什么人要找他。然后他仓促地说了一句：“我这还有事情处理，下班我去送你，就这么定了。” 随后，听筒里只剩下挂断后的嘟嘟声。 第二十章 “狐狸精” 呆坐在那里的梵凡看着电话。徐冬青这两天升温迅速，可是自己却始终原地踏步，心中仍对这份感情有一种潜意识的拒绝，再加上外人莫名的猜测和流言，让她感觉是时候给这段感情降降温了。 梵凡拿起手机，给徐冬青发了一条信息，然后独自偷偷地溜走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交往，但是梵凡还是了解徐冬青的。面对刚刚有所转机的感情，他哪里会乖乖就范。即便是头一天晚上因为梵凡偷偷离开而扑了空，第二天早上也一定会堵在自己小区门口的。 不过梵凡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冷静两天，就不会给他机会。第二天一早，梵凡就出门去公司了，并给徐冬青发了一条信息说：“你不用来了，我已经出发去公司了。” 之后，她索性将手机关成静音，放在手包里完全不去理会。 这天梵凡出来的太早了，时间还远没到早高峰的时候，不但马路上毫不堵车，就连公交车上都空荡荡的。公交车的座位有点冰凉，窗户上已经开始有了薄薄的雾气，梵凡打了个寒颤，没缘由地想起了田嘉铭。 他就像是一位公交乘客，总是在相同的地方上车，然而坐不了几个战地，就又匆匆的下车，就连座位都没能被他暖热。可是就在梵凡以为一别永远的时候，第二天，他又从同一个地点光顾了。 虽然换乘有些辛苦，有些麻烦，但是坐公交的时候，梵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反复纠结如何应对徐冬青这样或者那样的话题，反而一路时间过的很快，她的状态也十分轻松。 梵凡下了公交，来到办公楼前，却发现不应该有很多人的时间却有一撮人聚集在楼前的宣传栏前。 CBD的物业管理十分严格，宣传栏里除了各个公司的宣传招贴、招工广告，就是国家政策宣传，理论上并不会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她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也觉着好奇，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去凑个热闹。 可是奇怪的是，当有人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却纷纷都散去了。那些人一边走，还一边不怀好意的嬉笑着，指点着。 梵凡一头雾水的走到宣传栏跟前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散去。“狐狸精”三个大字赫然映入梵凡的眼帘，随之梵凡脑子哄得一下，差点没有跌倒在那里。 除了“狐狸精”三个字以外，其他的全都是一些照片，每一张，都是她和不同的男人。就在她发愣的这段时间，来往的人也越来越多。 梵凡发疯地区撕那些照片，相纸割破的手指，抠胶的时候弄劈了指甲，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来，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道：“不是的，不是的！”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将梵凡的手摁在那里。一个熟悉男声轻轻地从她耳后传来：“我来吧……” 这个声音让梵凡身子一抖，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田嘉铭，你不是说了再见吗？为什么还要在我如此狼狈的时候出现。 可是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力气对田嘉铭说出这句话，她只是像猫咪一样，顺从的蜷缩到了田嘉铭的身后。看着田嘉铭掏出瑞士军刀，轻松的将那些照片一张张从宣传栏上揭下来，然后放在自己的手里。 这时候已经换完班的保安和保洁才凑过来问田嘉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田嘉铭严厉的对保安说：“去跟你们领班说，就说A区展梦集团的田嘉铭要见他，让他上班之后联系我！”然后又转向保洁怒叱道：“不是说上班之前这些都要清理好的吗？” “算了嘉铭，今天是我来的太早了，平时这个时间，还不到上班高峰期。”梵凡拉住盛怒的田嘉铭，下意识地说了这些话。但是此刻的大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见梵凡提他们求情，田嘉铭也就放过了他们。 虽然照片已经被田嘉铭全都清理了下来，但是被胶粘过，被刀划过的宣传栏仍满是斑驳，已经不见了原本的光滑亮洁。 看着大家全都散去了，梵凡有点懵头懵脑地往自己公司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却被一个力道一把抓了回去。她那时候本来就有点头晕，被人这样一拽更是没站稳，于是整个人直接扑倒在了田嘉铭的怀里。 梵凡从来没有和田嘉铭挨的那么近，近到甚至可以听到他胸膛里闷闷的心跳。 田嘉铭就在自己的公司门口，单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梵凡紧张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怕别人看到。她很想让田嘉铭放开自己，可是他去抄起电话就开始打。 “喂，刘总吗？我是小田啊……今天半路上碰见了梵小姐，想要让她帮我看副画，能不能借我一天？好的，好的，谢谢了，改天一起坐坐啊。” “龙淼？来我CBD的分部……行了，我知道了，那单生意我帮你介绍。” 打完这两个电话，身体紧绷的田嘉铭才稍稍放开梵凡，对她说：“人要多起来了，先去我公司躲躲风头吧。” 话音刚落，田嘉铭就不由分手牵起了梵凡的手。那双大手，竟然和梵凡一样，有些冰凉。 田嘉铭的办公室在一栋楼的楼顶，说是分部，其实就两间办公室，外面一间稍微大一点的就两三个业务员，基本上等于天石集团和展梦集团在这里设置的一个客服。 里面一间就是田嘉铭的办公室了，那里边陈设简单，只能满足一些基本的办公需求，而作为展梦集团下一步的CEO，他在这边连个秘书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在这边开始办公的？”梵凡拿着热水，坐在软沙发上，随意的问了一句。 田嘉铭却只是含糊的说：“这CBD的物业本来就会天石集团名下的，这间办公室在这很久了。” 若换做平时，梵凡可能会继续追问几句，但是今天她真的没有力气，整个人仍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中，似乎就连刚才的问题，也是完全没有走脑子的提问。 狭小的空间中，梵凡低着头发愣，而田嘉铭则看着梵凡发呆，虽然相视无言，却并不觉着尴尬。时间仿若凝固，于是彼此倒也乐于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不过很快，这样的平衡被嘭的开门声打断了，两个人都看着门口一愣，直到发觉来人是龙淼，才放松下来。 龙淼名下的产业大多是服务业，所以常常晚上忙到很晚，而早上没有特别客户的时候就是睡觉。被田嘉铭这时候叫来，除了黑眼圈还有一脸的起床气，好像要生吞了谁一样。 “向日葵？”显然她没有想到梵凡也在这，看到她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些柔和的表情。不过立马那份柔和变成了担心，聪明如她似乎猜到了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龙淼好像突然醒了盹一样，坐在田嘉铭对面问：“怎么了？” 田嘉铭拿着那些从宣传栏上揭下来的照片扔到了龙淼的面前，然后说：“我看了一下，都是最近照的，时间不长。我对梵凡的人际关系不太熟悉，所以需要你来帮我判断一下，这些是不是照片造假。” 梵凡之前看到照片的时候，光剩下紧张了，压根没有仔细看，田嘉铭这么一说，她也凑了过来，再仔细一看，果然时间几乎就集中在她升职之后。 龙淼看着照片撇撇嘴：“假到不假，但是照的还真不咋地。你看着几张，懂照片的都能看出这是借位。要我，就能照的更逼真些。” 龙淼从照片里抽出三张，一张看起来像是在和刘剑锋喝交杯，另外两张则看起来像是和田嘉铭在车上靠在一起。 但是梵凡就坐过一次田嘉铭的车，而那天，两个人什么也没做。 第二十一章 “侦探” 比起看到照片后梵凡的慌乱，田嘉铭的愤怒，龙淼的反应则显得平淡无聊的多。 她来回翻看着那些分辨率不算高的偷拍照片，在抽出那几张借位的照片之后又抽出两张说：“这两个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梵凡见客户的时候，因为当时要借我的地方，所以我有印象。” 在龙淼的启发下，梵凡才冷静的发现，那些面容模糊，她有些不太认得的男人，大多都是自己最近见过的几位客户。 梵凡才开始认真的看这些照片，龙淼已经完全没有兴致了，她将照片扔到田嘉铭和梵凡的面前，自己找了个座位一歪说：“这是哪家的侦探？还算有点职业道德，照片最起码都是真的，没有直接给你直接p一张。” 田嘉铭则看着龙淼，皱着眉头说：“私家侦探干这种事？” 龙淼笑笑说：“你以为呢？国内的私家侦探基本上都是在帮别人抓小三。有时候为了钱，就算抓不到小三，他也能给你拍出几张小三的照片来。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谁这么无聊，想要抓梵凡的小三？” 见梵凡不想开口，田嘉铭简单的将当时的情景对龙淼描述了一下。 听完了田嘉铭的描述，龙淼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梵凡说：“谁跟你这么大的仇怨啊，竟然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梵凡抿抿嘴唇，很久才迟疑地说：“会不会是白浩楠……” 她虽然十分优秀，在人群中也比较出挑，但就因为害怕被人讨厌，被人排斥。所以她从来都很小心，所以她现在放眼望去，能想到这样恨自己的，除了白浩楠，没有第二个人了。 田嘉铭摇摇头说：“不会的，白浩楠我调查过了，他这么做，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应该没有动机。再说，他现在正在忙着想要和星辰公司家的千金复合，应该也没有时间和精力。” 听到他这样说，梵凡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看向龙淼。龙淼一脸无辜的说：“这跟我没关系！” 看到梵凡的反应，田嘉铭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尴尬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因为之前听人提起过，所以就简单的调查了一下……” 梵凡不信任的瞥了一眼龙淼，但是此刻的她也没有心情深究。不过田嘉铭说的一件事是对的，白浩楠不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人。更何况，他想做，其实手上还有更加致命的东西。 可是不是白浩楠，又是谁呢？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和谁结下过这样的仇怨。 突然田嘉铭看着梵凡和龙淼问：“你和徐主管……什么时候好的……”田嘉铭虽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是说道徐主管三个字的时候，显然语气中有几分不屑。 但是还没等梵凡张嘴，龙淼却抢话说：“啊！对啊，徐主管追求你也有段时间了，可是这些照片里，竟然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梵凡看看龙淼，又看看田嘉铭，有些茫然。 田嘉铭垂下眼睑，不看梵凡，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名誉受损，所以，很显然，做这件事的人，必然是徐冬青的追求者。” 梵凡听到田嘉铭的结论，整个人一愣，徐冬青的追求者，那岂不就是冯珊珊？ 田嘉铭看了梵凡一眼，笃定地说：“你心里有答案了。” 梵凡很想承认，但是看到田嘉铭严重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恨意，她还是下意识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可是田嘉铭并不罢休，将救助的眼光投向龙淼。但是梵凡的眼神先一秒达到了龙淼的事业中，所以龙淼只能无奈的朝田嘉铭耸耸肩说：“你去当私家侦探，说不定要比这个人专业的多！” 梵凡看着田嘉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现在……不是还没有证据……再说，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让田嘉铭感觉到为难，而是十分笃定地说：“我知道，可能涉及到你身边的人，我会谨慎处理的。至于证据，交给我吧，你自己不要多想。” 就在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没等田嘉铭问怎么回事，徐冬青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后面几个人想要拉他，却显然没有拉住。 田嘉铭坐在座位上，脸色马上晴转阴，他眉头一皱说：“我看这CBD的物业确实该换了！”说完，示意徐冬青身后的人先出去了。 龙淼一看这阵势尴尬了，一秒钟也不想多呆，笑着站起身来说：“那，照片的问题我帮你们捋顺了，我就不在这搀和这修罗场了，有事再打电话。”说着冲梵凡抛了个俏皮的媚眼，就离开了。 徐冬青看到这里不仅仅是田嘉铭和梵凡，还有龙淼在，进来时候的紧张、惶恐和愤怒瞬间消退了不少。他也不理会田嘉铭，只是看着梵凡可怜兮兮地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啊，这一上午快要急死我了。” 梵凡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关了静音，一脸抱歉的说：“忘记开声音了。”说着就去包里掏手机，发现一上午徐冬青给自己打了几十个电话。 “徐先生，这样冒然闯进我的办公室，连个招呼都不打，有没有点基本素质？”田嘉铭再大度，也决不允许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放肆。 徐冬青眉毛一挑说：“听说您大早上从公司门口，将梵小姐强行带走，这会又来跟我讲素质吗？” 田嘉铭听了徐冬青的说辞，不怒反笑，对徐冬青说：“麻烦你先管好自己身边的猫猫狗狗，再来跟我讨论梵凡的事情！” 徐冬青怒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着这无聊的事情是我干的不成？” 田嘉铭却耸耸肩，并不说话。 徐冬青看向梵凡，似乎想让梵凡说句话。不过就算她知道了这件事就是冯珊珊做的，她也不想弄得公司里尽人皆知，毕竟她和冯珊珊相濡以沫过，最终就算是相忘于江湖，也好过这样互相伤害。 于是她并没有理会徐冬青的眼神，而是站起来对田嘉铭说：“如果确认了，请跟我说一声，不过，无论如何你先别插手。” 被梵凡这样说，田嘉铭倒是觉着自己确实唐突了，便说：“好的，我有消息会跟你说的。” 徐冬青在一旁听着两人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急躁，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梵凡抢先说：“徐主管，田总找我不过是艺术品投资上的私事，你这样做我很为难的。” 其实徐冬青并不太相信梵凡的说辞，但是不知道事情缘由的徐冬青，被田嘉铭一说本就觉着有点心虚，现在梵凡又表现出十分强硬的姿态，他也只好勉强低头说：“田总，不好意思，一场误会。” 田嘉铭瞥了一眼徐冬青，似乎并没有继续跟他理论的打算，他将目光转向梵凡，用一种克制而礼貌的语调说了一句：“确认这件事不难，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结果，但是，这样放着不管真的可以吗？” 梵凡看着他点点头，说：“我自己会处理的，谢谢，那我先会公司了……” 她这句话刚说出口，田嘉铭和徐冬青异口同声的说：“现在回去？” 梵凡愣了一下，田嘉铭和徐冬青则不自然地看了一下彼此。 徐冬青敛了声，田嘉铭继续说：“要不，我让龙淼陪陪你，多休息两天，等你公司的风头过去。” 徐冬青听到这话，脸色有点难看，但是当着田嘉铭的面却没有发作，黑着脸在一旁站着。 梵凡则笑着对田嘉铭说：“龙淼又不是你家下人，想要指示她，估计成本挺高吧。我有事我自会找她，你有事直接找我好了，毕竟……我们也那么多年老同学了。” 说到最后，她心底有点酸涩，但是她仍是对田嘉铭报以最热烈的微笑。 第二十二章 受害者 说起龙淼的事情，田嘉铭笑笑，没有否认。他点点头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解决了田嘉铭的事情，梵凡又看向徐冬青，用眼神询问对方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却发现徐冬青情绪不佳，似乎一秒钟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既然这样，她决定还是快点跟徐冬青离开这里，免得再给田嘉铭惹什么麻烦。 田嘉铭看梵凡执意要回去上班，所以没有继续挽留。也就放她和徐冬青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只说了一句：“那我有消息，直接联系你。” 徐冬青跟梵凡走出田嘉铭所在的办公楼，往爱都方向走去。走到半路上，徐冬青突然冷冷地问了一句：“那天，让龙淼来接你的人就是田嘉铭吧。” 从刚才田嘉铭的话语中想要推断出这些并不难，梵凡也是知道的，她也并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打算。 只是徐冬青这个时候问出口，还是让她一愣，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最在乎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她看看徐冬青，似乎往日的温柔和热切，都有些虚幻。 察觉了梵凡的变化，徐冬青又软了下来，说：“梵凡，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相信你和田嘉铭是清白的。我只是……” 然而梵凡已经深陷失望，眼前这个人，就是一直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想要追求自己的徐冬青。 这些年，他几乎一直坚持不懈地对她示好多年，即便是她还在和白浩楠的交往的时候，即便是她在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的以后，他都没有放弃过给梵凡温柔。 然而，梵凡现在准备答应他了，准备接受他全部的温柔了，他却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问出这样无关痒痛的问题。她看着徐冬青，感觉一切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她抿抿嘴唇说：“你是不是还要问问我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中已经开始有泪水，身体也跟着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徐冬青看到梵凡委屈的样子，赶忙说：“别这样，我只是……”说了一半，他自己却好像没有想好措辞，说不下去了。 梵凡眼中含着泪，脸上竟然浮现出和田嘉铭相似的笑容，然后说：“徐主管，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说完，她转身一个人快速的离去，任凭徐冬青在身后一边追一边解释。但是她的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 但是梵凡和徐冬青的争执才是饭前的开胃菜，真正的“大餐”在梵凡进入公司之后才正式开始。从她踏进大门的那一刻，窃窃私语的议论和不怀好意的眼光如洪水般向她袭来，虽然她已经尽全力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当这一直萦绕在她的周围的时候，她仍旧倍感压力。 她试图放空自己，无视一切，径直往办公室快速走去。但仍逃不出周围不断的有议论飘进她耳朵里：“怪不得爬那么快，背后还不知道做了多少不要脸的勾当呢。” “我就说她凭什么拿到True的订单，还不知道和人家睡了多久呢。” 梵凡委屈，却更加清晰地知道，现在辩解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至少要等事情平息一些，或者有确凿证据。现在她能做的，不过是尽量躲避那些议论和眼神，快速离开议论的漩涡。 她头低的太深，走的太快，顾不及看前面的路和人。在她匆忙走了一段之后，突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将对方手里的东西撞了一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梵凡赶忙蹲下身，一边道歉，一边帮人家收拾东西。 可是对方却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可不敢麻烦梵大美女帮我收拾东西。” 梵凡被这声音刺了一下，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冯珊珊，她正抱着一个大盒子，脸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气氛有些尴尬，梵凡一方面并不相信这件事真的说冯珊珊做的，另一方面就算这件事像田嘉铭他们说的那样，很有可能是冯珊珊做的，但是她心中仍然感觉对方或许是出于某种误会。 于是她心中抱着对结果美好的期望，对冯珊珊示弱说：“你这是干嘛去？要不要我帮忙？” 没想到冯珊珊面带笑容，语气狠毒的说了一句：“托你的福，我被徐主管赶出来，给你腾地方啊！” 梵凡一听，头都快炸了，突然想到庆功宴上徐冬青和自己说的那些有的没的话。那天晚上的酒喝的确实有点多，徐冬青说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往心里拾，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提到了不再让冯珊珊做自己助理这样的话。 原本就对冯珊珊心软的梵凡，一下子觉着对方本也是受害者，于是就想跟她解释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没想到冯珊珊干脆不要那些东西了，扔下还在捡东西的梵凡，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梵凡蹲在地上，拿着冯珊珊遗落的东西不知所措。背后的那些议论又一次涌进梵凡的耳朵里。 “珊珊真可怜，任劳任怨，天天加班，却因为狐狸精的几句话就被赶出了策划部。” “什么吗，在外面到处招惹男人，还要在公司里霸着徐主管。” “一定是惹了哪家的原配，遭到报应了，活该，让她平时趾高气扬的。” 那一刻，梵凡甚至连逃走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呆呆地蹲在那里，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这时候徐冬青也赶过来了，他轻轻地拉了一下梵凡的手臂说：“梵凡，走了。”人越聚越多，他试图要把梵凡在围观群众中拖起来，带走。 可是一向弱弱弱弱的梵凡突然用力甩开了徐冬青的手，然后用怨恨、恐惧的眼神看着徐冬青，好像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他。 她的这个举动让徐冬青有些尴尬，他拍拍梵凡，小声地说：“梵凡别闹了，先回办公室再说。” 但是他这样亲昵的举动却增加了梵凡的抵触，她看着徐冬青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徐主管，我的事情麻烦你不要管了好吗！” 被人这样当面拒绝，徐冬青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心中有些愤懑，可是看到此时的梵凡，他又不忍心发作，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离开。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场面也越发的失控，刘剑锋的助理突然跑过来，对徐冬青和梵凡说：“刘总让你们都过去一趟。” 刘剑锋虽然是分管策划部的总裁，但是作为公司的高层，很少把谁叫到办公室去。梵凡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她猜测，到了刘剑锋的办公室，难免又是一场疾风骤雨，现在完全不是消沉的时候。无奈，也只能做个深呼吸，收拾心情，和徐冬青一起去了刘剑锋的办公室。 最近梵凡在公司高层名声大噪，刘剑锋乐于拿当年做梵凡面试官这个经历说事，又喜欢暗示别人梵凡有今天的成长都是自己一手栽培的。但事实上，分管策划部的刘剑锋和徐冬青都没有什么来往，更别说在徐冬青手下干活的一名小小的中层。说到底，梵凡和刘剑锋并没有任何交情。 那日答应徐冬青为梵凡庆功，并和她把酒言欢，一是刘剑锋出于自己亲民形象的考虑，并坐实他亲手栽培梵凡的传言；二是他从田嘉铭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了两人非一般的关系，刘剑锋希望通过梵凡能够绑住田嘉铭这棵大树。 至于最后梵凡喝成那样子，也非他所想。如今好处还没捞着，就被牵扯其中，刘剑锋心情自然也算不上“美丽”。 第二十三 谁来背黑锅 梵凡和徐冬青两个人在刘剑锋的办公室坐定，刘剑锋甚至没有任何寒暄，便直奔主题：“弄成这个局面成何体统？上一次搅黄人家结婚也就算了，这次在公司里面闹又是为那般？” 刘剑锋黑着脸，梵凡无从辩驳，她很清楚刘剑锋并非责怪自己做错了，而是他被自己牵扯到“照片门”里这件事里感觉气恼吧。 “刘总，你要知道，梵凡显然是被人诬陷了啊。”虽然徐冬青并不全然相信梵凡的说辞，但是面对来自外界的压力，他仍是极力的维护她的。 不过这个时候刘剑锋也正在气头上，哪里管这个事件中，梵凡所处的位置，在他看来，一定没有比自己躺着中枪更无辜的事情了。 他回过头对两个人大吼一声：“就算是被诬陷的，那也是她人际关系没处理好，要不然，哪里来那么大的怨恨要这样做。你知道这样会在公司内部、外部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吗！” 乱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刘剑锋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盯着梵凡说：“这件事，是谁做的？你有头绪吗？” 头绪自然是有的，但别说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有，梵凡也不打算将冯珊珊的事情闹到高层面前，她忍气吞声地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刘剑锋一皱眉，刚刚有所缓和的情绪突然又重新变的暴躁，他气恼地一甩桌子，大吼道：“你的人际关系到底有多复杂，还是你交往的时候有多不走心，得罪人到这个地步，竟然还说不知道？” 梵凡低着头，打算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并以这种方式反抗刘剑锋的愤怒。 徐冬青几次想要插嘴，帮梵凡辩解，都被刘剑锋好像机关枪一样冒火的眼神逼退了。 于是就这样刘剑锋自顾自的说了很久，然后又是一拍桌子说：“这件事，必须找到是谁做的！否则公司刚刚挤进更高的层次，很有可能一下子功败垂成。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意思，也是公司高层研究后的结果。” 梵凡咬咬嘴唇，哑着嗓子说：“那，假如就是找不到始作俑者，我愿意一并承担。” 没想到刘剑锋听到梵凡柔弱却坚定的“赴死宣言”，竟然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没有理会梵凡，而是看向了徐冬青，并对他说：“徐冬青，她初入职场不懂事，你不会也没听懂吧？” 徐冬青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对刘剑锋说：“刘总，这件事，交给我们去处理吧。” 刘剑锋满意地点点头，对梵凡和徐冬青的态度也缓和了好多，他看看他们两个人说：“你们的关系，我也听说了一些，梵凡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咱们公司在这方面并没有明者或者暗着的规定，又或者说，所有的原则只有一个：不能妨碍公司的发展，你们明白吗？” 徐冬青应了一声明白，梵凡却有些懵懂。徐冬青在旁边拉了一下发呆的梵凡，让她跟着说了一句明白。 事情至此，刘剑锋似乎并没有其他指示了，也就放两人离开了。 从刘剑锋的办公室走出来，梵凡觉着有点脱力，显然这件事超出了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她呆呆地看着徐冬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刘总，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假如我找不到是谁做的，会怎么样？” 徐冬青看着梵凡太过于纯粹的眼神说：“就是这件事，必须有人来背锅。” 梵凡一愣，徐冬青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背锅的人肯定不能是你，即便是这件事真的是你的错，并且你为此引咎辞职，他们仍然也会找一个背锅的，并对外宣称，你是被那个人诬陷的，这样才能确保公司用人机制、工作流程方面的名声。” 话说到这份上，梵凡知道了其实对于公司而言，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在乎的并不是真相本身，而是真相带来的结果。 徐冬青看着梵凡放空的眼神，刚才去刘剑锋办公室前的气恼也跟着消散了，他对梵凡说：“这件事，要不交给我来处理吧。” 梵凡抿着嘴摇摇头，这件事，又怎么能轻易的让无辜的人卷进来？ 徐冬青仍是十分担心地说：“那你怎么办？总要拿出个解决方案吧，否者就算是你辞职，也会有人无辜受到牵扯的，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我知道了……”梵凡看到徐冬青一脸焦急，自己反倒有点反常的冷静回答的，“谢谢，徐主管关心。” 徐冬青似乎被梵凡的态度激怒了，说了一句：“好，我可以不管，我也不介意你去找田嘉铭帮忙，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尽快摆平这件事，免得在公司里落下话头，总归是不光彩的。” 他越是摆出一副，我不在乎你怎么样，只要你好我就好的样子，梵凡却越是觉着反感。假如就连这点信任都没办法给的话，梵凡真的没有信心和他一起应对将来的风雨。 梵凡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或许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徐冬青第一次没有追上来。梵凡听到他的脚步声去向了自己的反方向，这让她感到有些失落。 梵凡躲在自己的办公室忙了一天，除了去洗手间，就连中午饭都没有离开办公室。终于挨到了下班，她却坐在办公室里，一直看着那扇玻璃门，有些犹豫。 明明刚刚决定了要徐冬青在一起，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觉着有些不妥，转过头想到他的好，还是想要给彼此一个机会。 她拿着手机，点亮屏幕，又自动熄灭，就这样不知道往返了多少次，却仍旧不知道是否该给徐冬青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向他示弱，表示想要和他重归于好。 一边想着各种措辞的她一边不停地从磨砂玻璃的缝隙里向外看去，想象着徐冬青像往常一样，突然的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然后说一声：“走，我送你回家。” 但是直到整个办公区的灯都熄灭了，只剩下梵凡办公室的灯孤零零地亮着，徐冬青也没有出现。 她突然觉着有些失望，却接着楼道里昏暗地灯光，看到电梯间那边站着一个男人。从身形和动作上都相极了徐冬青。 或许就是他！梵凡突然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果然徐冬青也是因为一时别扭而没有走吧，他好像站在那里等很久了，只是自己一直盯着手机，没有发现罢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站起来，冲了出去，但刚刚明明还在电梯间站着的人影已经消失了。梵凡不甘心，她一路跟着跑到电梯间，看见正在下降的电梯。 她站在电梯门口，发了大约一秒钟的呆，然后迅速的拍了一下电梯的按钮，却发现电梯里自己所在的楼层还有一段距离。 转身，她踩着高跟鞋冲进了步梯间，哒哒哒地声音，快似心跳。但是尖尖细细的鞋跟，无法对抗数不清地台阶。 在数不清的转完后，她啊的一声扭倒在地板上。 好疼，梵凡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还是自己的脚踝。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脱下鞋子，赤着脚，忍着疼痛一路冲到了地下车库。但是眼前，却连车牌都没有看到，只剩下出口处隐约的尾灯。 梵凡感觉此时自己应该哭，但是没有，她只是拖着受伤的脚踝，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公交站牌。 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她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感觉有些晃眼。川流不息的光河中，竟然没有能够承载自己的一叶扁舟。 感谢紫莘Lhxau长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别让大家误会 还没有走到公交车站，突然有一辆车从梵凡身边经过，大灯逼的她迷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田田嘉铭已经打开车门对她说：“快上车！” 她有点发愣，田嘉铭停车后，来到副驾座的位置，硬生生将梵凡塞进了车里，又重新回到驾驶位。 “能自己扣上安全带吗？”坐到车里以后，田嘉铭的声音变的柔和了很多。 梵凡也终于醒过神来，对田嘉铭点点头。 等梵凡扣好安全带，田嘉铭才发动车子，一边发动一边说：“抱歉啊，我怕让别人看见又说你闲话，所以到这里才能接上你。你的脚没事吧，需不需要看医生。” 梵凡仍然不说话，只是机械地摇摇头。 田嘉铭看到她这个状态，突然紧张了起来说：“怎么了？别人欺负了？要不要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梵凡就稍微醒过神来一些，对田嘉铭说：“没有没有……是自己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可是田嘉铭仍是黑着脸说：“徐冬青呢？这种时候，他怎么不送你。” “他忙……”说着，梵凡将脸转向了车窗外，透过后视镜，看向自己公司的方向。心中想，或许刚才那个人，并不是徐冬青，整整的徐冬青或许还在某处等待着自己。 田嘉铭并不是傻子，不用看也知道梵凡在回避这个问题，虽然一脸不爽，但是并不继续逼问梵凡关于徐冬青的问题，而是转而询问“照片门”的事情：“今年在单位还好吧？” 梵凡苦笑一下，还能怎样，大家不过都是八卦看热闹的心态，既不太关心这件事的真假，也没有人会突然跳出来指着她道德败坏，所有的人都是清一水带着不还好意的笑，和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过因为白天和徐冬青谈的不太愉快，所以也就没有深聊，这会想起来了，决定还是问问同是公司高层的田嘉铭：“刘剑锋让我一定找做这件事的人，徐冬青说刘剑锋的意思是就算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也得找个垫背的。我想知道，这个人的下场是什么？” 说到这个问题，田嘉铭显然更轻车熟路一些，他看了一眼梵凡说：“辞退！刘建锋也够损的，这种事按说过段时间就能抹平了，未必有人深究。不过你们公司刚进入一个新的圈子，这件事他会在意点倒也正常。” 梵凡一愣：“就算是对方是背黑锅的，也要被辞退吗？” 田嘉铭却残忍的一笑说：“越是背黑锅的，越是会被辞退。否则这个人留在公司，早晚会有人反过头来重提旧事。” 听到这里，梵凡好不容稍微平静一些的心情再起波澜。她低沉着声音说：“难道他们就不怕我趁机公报私仇吗？” 田嘉铭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小心说：“无所谓，反正东窗事发，还有你去背锅，不过到那时候，就没有人关注你和多名高层客户‘有染’这件事了。” 职场确实并不危险，而且你只要肯努力就能得到回报。但是此刻，梵凡终于明白了，这一切有一个更大的前提，就是你所做的，或者说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都不能触及公司高层利益，否则，前行的道路就会变得异常艰难。 “难道除了将冯珊珊交出去就没有别办法了吗？”说到这，梵凡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不论如何，她都不想把冯珊珊逼进绝路。 面对这个问题，田嘉铭却反而轻松了起来：“你别操心了，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去告发冯珊珊绝对是下下之策，如果你是那种会告发同事的人，那么公司等风头过去，下一个打算辞退的就是你了。在公司里，喜欢打小报告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梵凡被田嘉铭这样一说，倒是变得坦然了一些，虽然现在她的面前没有选择，但总比一定要去告发冯珊珊来的好一些。 “这件事……”梵凡很想让田嘉铭不要管了，但是这样说自己又有些没底气，正在她话头上有些犹豫的时候，田嘉铭却张嘴把后半句抢去了：“我来处理，你别管了，如果不行就请两天假，我帮你跟刘剑峰说。” “让大家误会了，就不好了……” “大家误会？大家才不会在乎你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呢。要说误会……”说到这里田嘉铭顿了一下，语气中突然有了愤怒，“让徐冬青修炼好了保护你的本事再来说误会吧！” 自从这次梵凡和田嘉铭重逢之后，她发现田嘉铭的身份让他在这个城市活的他太容易、轻巧，自然无论做什么，遇见什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可是他生气了，因为徐冬青。 梵凡心里也很难受，但她还是笑着哄他说：“别这样，好想你吃醋一般？” 可是说到这，田嘉铭却突然靠路边停下车来，然后用炙热的眼神看着梵凡说：“假如，我说是假如，假如你我都是单身，我现在追求你，你会答应我吗？” 面对突然认真的田嘉铭，梵凡有点局促，她盯着田嘉铭的那双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答案，可是一双眸子，除了热烈的情绪，什么都没有。 “你都快要结婚了……”梵凡觉着好小，更觉着伤感，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回答我。假如！”田嘉铭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坚硬的口气和梵凡说话，但是他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可违抗。 梵凡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她觉着好笑，又觉着悲伤，但是真的有假如，她能接受吗？她看到他，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秋天。那个秋天的开心，温暖和那个秋天不可磨灭的伤痕。 田嘉铭从梵凡的态度中得到了答案，他的语气又重新变的轻柔了，他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从见到第一面，你谎称你有男朋友，我想我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但是……我还是不甘心……” 梵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要结婚了……我……也有了徐冬青。”她说了违心的话，就像第一次见到田嘉铭的时候，谎称自己还和白浩楠在一起一样。 “嗯……是啊……”田嘉铭重新发动汽车，他故意将自己藏在夜色中，让梵凡看不到他的表情。 梵凡今天下班的时间有点晚，所以路上畅通了很多，自然到家的时间也比往常早些。 下车前田嘉铭再次嘱咐梵凡说：“刘剑峰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大约需要三天时间，在这之前，你要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沟通，不要贸然行动。还有，我建议你明天能照常和徐冬青一起上下班，一来有什么事情他能帮你应付一下，二来让大家觉着你一切如常，心里没鬼。” 说前半句的时候田嘉铭的声音听起来还十分平静，但是说后半句的时候就带了一些不甘，一些克制。 梵凡点点头说：“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田嘉铭叹了口气说：“至少，我们这么多年老同学，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梵凡送走了田嘉铭，并没有着急回家。她看了一下冷冰冰的手机，迟疑了一下，决定按照田嘉铭的说法去做。 “喂！梵凡？”电话那边听起来十分嘈杂，徐冬青似乎扯着嗓子才能让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在外面陪客户呢？有什么事吗？” “我脚扭伤了……”梵凡小声说。 她有点紧张，不知道今天和自己不欢而散的徐冬青会对自己这句话作何反应。 【作品相关】说说这个故事 故事始于小秋的朋友，一个梵凡一样才华横溢温暖向上，却罹患“躁郁症”的姑娘，她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想把这个故事送给她。 后来写着写着，梵凡的就不再是一开始的梵凡了，她身上开始有了很多很多人的影子，和很多很多人经历的故事，包括小球自己。 于是小秋倾注了很多很多的精力和感情去写，写道动情处，偶尔也会让自己感觉到热泪盈眶。这泪水中有心疼，也有温暖。 故事写到这里，小秋关于爱的祝福已经不仅仅是送给朋友的了，而是送给每一个读者。为此小秋一直非常努力的在写这个故事，希望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每一个正在读这个故事的人，并希望能通过这个故事让大家得到幸福。 正是因此，小秋也希望大家可以感受到我的这份诚意，并给予这份诚意回应。 下面的章节即将收费，但是每一章的收费并不高，核算下来，不过几分钱而已。 所以如果您真的喜欢小秋的故事，希望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下去，订阅下去。 在这里，小秋谢谢大家了。 手机站充值:在手机站充值需要您先登陆，登陆方式比较简单，分为QQ、微信、微博、手机号注册登陆。登陆成功以后您就可以选择想要充值的金额，分别是30、50和100.确定想要充值的金额以后，选择支付方式，支付方式可以用微信和支付宝这两种快捷支付方式。 电脑端充值：同样是需要登录账号，然后选择微信或者支付宝充值。 安卓手机app充值：如果您使用的是安卓手机，下载“火星小说”app以后登录使用充值。充值的话是在“我的”这个模板页面中，页面靠上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充值按钮，点击充值按钮进入充值页面。在这里充值最低可以选择充值10元（1元等于100火星币），也可以选择充值20元、30元、50元、100元这几个数额。 苹果手机充值：如果您使用的是苹果手机，充值需要您先在苹果账户也就是你的appstore里面先进行充值，在appstore里面充值一次至少是五十元，充值以后可以回到“火星小说”app购买火星币。这时候您可以选择购买12元、25元、30元、50元、98元、618元不等金额的火星币。苹果手机目前还不能使用微信、支付宝等其他第三方充值方式，如果您使用苹果手机充值实在感觉操作不便，可以找个安卓手机登陆自己的账号充值，或者直接访问手机站、电脑站，登录自己账号。充值成功以后再返回到苹果手机登陆相同的账号使用。（火星小说所有需要登陆的平台，账号都是通用的） 另外遇到充值问题或者是看书问题，可以添加火星小说客服官方微信号进行咨询，微信号：huoxingkufu（是ku不是ke）。QQ：3416319270，电话：010-59002324-621。 祝您阅读愉快，小秋会卖力更新，保证一个精彩的故事给您的！ 第二十五章 重归于好 “啊？！你在哪里？！要不要紧？！”徐冬青听到梵凡向自己求助，声音突然变的兴奋了，紧跟着背景嘈杂的声音也变的小了很多。 徐冬青让梵凡等一下，紧接着就听到背景的噪音越来越小，直到几乎听不见其他的什么声音，徐冬青才重新开始说话：“你在哪里？要不要叫救护车？” 梵凡赶忙澄清说：“不不，我其实已经到家了……” 徐冬青沉默了一下说：“对不起，今天有客户，所以走的时候没有叫你……” 既然决定和他重归于好，梵凡就不打算继续深究今天发生的种种，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冬青，明天，你能不能来接我上班？” 一句话，电话那头好像被点击了一样，兴奋地大喊道：“梵凡，你说的什么？” 梵凡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说：“你，明天能不能来……接我上班？” “不不不！你刚才叫我什么？” 梵凡抿了一下嘴，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冬……青。” 那边的徐冬青小声地自言自语了很久，然后对梵凡说：“好好好！没问题，那么我们晚点再联系的！” 两个人又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梵凡挂了电话，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徐冬青的车果然又准时出现在了梵凡家的楼下，妈妈无意中看到徐冬青的车，对梵凡说：“你和你主管真的谈朋友了？” 梵凡一边早饭一边说：“这么早就来了？”她慌忙地站起来，一边拿着煎饼往嘴里填，一边跑到窗户口往下看去，果然是徐冬青已经站在车边上等自己。 她来不及回答妈妈的问题，就匆忙地收拾东西，就往楼下冲去。 “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直到站在徐冬青的面前，梵凡还在不停地收拾着自己的手提包。 徐冬青爽朗的一笑说：“嗯，睡不着就来了。” 这句话让梵凡有点无从回答，所以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就钻进了徐冬青的车。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的。”徐冬青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他嘴上说是道歉，但是口气中却完全没有歉意，反倒是有些宠溺。 不过梵凡不想提昨天的事情，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说了这么一大圈，徐冬青才第一次正是面地问梵凡：“你打算怎么处理，需要我帮忙吗？” 梵凡摇摇头说：“不用了，田嘉铭说他会处理。”她并没有欺瞒徐冬青，毕竟如果真的打算和他做情侣，田嘉铭是两个人必须一起迈过去地坎。 说到田嘉铭，徐冬青晴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乌云，醋意十足的说了一句：“是啊，人家是天石集团的少爷，展梦公司的老板，在燕岛市的商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我这样的小罗罗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这个反应倒是梵凡的预料之内，她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快结婚了。我们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多一句，就会重演昨天的情形。好在徐冬青还算知趣，连忙转换了话题。 八卦这种东西，即便是没有了新的消息，短时间内仍是会持续酝酿。不过身边陪着徐冬青，看热闹的人就收敛了很多。 有人多事凑过来说：“徐主管和梵主管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啊。” 梵凡没想到徐冬青很自然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大胆的承认：“是啊。” 随即远处几个人嗤嗤笑道，似有议论，但是徐冬青眼尖哪里肯放过，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可不是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傻子，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我心里有数。倒是有些人，要是被我抓到小辫子，小心扫地出门！” 徐冬青不可反驳的气势随即让很多人都闭了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这让正面的还击，让很多看热闹的人没了兴致。而徐冬青后面那句话，更是让那些添油加醋传话的人人自危。 瞬间，梵凡觉着世界清静了很多，她低下头温顺地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冬青。” 被梵凡这样一叫，徐冬青的表情瞬间化了，他笑着说：“这种人，你也是姑息他们，他们越是上瘾。” 徐冬青虽然只是个中层，但是聪明稳重，又深的刘剑锋的赏识和信任，在策划部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自然他发话要整治乱说话的人，大家都不敢当成儿戏。 瞬间在策划部，梵凡工作环境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不过梵凡很清楚，徐冬青的能量就这么大，出了策划部他就无能为力了，虽然他不说，但是梵凡感觉得到，就两天的时间，她的手下的预约单就变少了很多。 当然这还是其次，毕竟谣言就是谣言，时间会治愈很多东西。比起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反倒是清楚其中缘由的刘剑锋十分焦急。原本预计一个星期解决的问题，结果第三天一上班，梵凡就被他叫到了办公室里。 刘剑锋在这种问题上一项十分干脆，进门之后好不寒暄就进入正题：“想好了吗，是谁？” 梵凡看着刘剑锋，不知道说什么。 看她不说话，刘剑锋冷冷一笑说：“他们还说你性子柔弱，我看到时蛮倔强的吗！” “不是的！”梵凡慌忙否认道，“只是……我想知道假如我一直不能找出到底是谁该怎么办？” 刘剑锋往自己的座位上一靠，倒是完全不为这件事担心的样子，他随意的说：“正好手上有几个人打算裁掉，走了之后挂个名号而已。” 梵凡又一次看着刘剑锋陷入了沉默。 还没等刘剑锋第二次逼问梵凡，他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 听起来像是有人要来他的办公室，于是梵凡提出了要离开。没想到刘剑锋说：“你一起了，是田嘉铭，说不定就是为了你这个事来的。” 梵凡坐在那里没说话，但是心里却想，说是三天，还挺准时的。 不一会，田嘉铭就从外面进来了，刘剑锋收起那幅不屑的嘴脸，露出谄媚的笑容：“小田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梵凡站起来，想要假装和田嘉铭不熟，可是田嘉铭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坐在那里不要动。 她楞了一下，又按照田嘉铭的意思缓缓坐下。此时她看向刘剑锋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眼中早就写着一副了然。 “刘总，说这话，你可是折损我。”田嘉铭用词客气，但是语气一点也不柔和。 他找了个离梵凡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来，虽然不回避两个人认识，但也没有表现出特别亲密。他从进门两眼就直勾勾地看着刘剑锋，坐下后就直截了当插入正题：“今日燕岛的视频已经发你邮箱了，今天中午十二点准时直播，下午我就会派人在CBD的LED屏上和广告混在一起循环播放。” 刘剑锋饶有兴趣地一边开电脑，一边看着田嘉铭。但是一边的梵凡却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好像自己完全是个外人。 很快刘剑锋的电脑里传来视频中的声音：“今日警方查封了本市一家非法从事‘私人侦探’的机构。据悉这家机构通过非法手段取得并倒卖他人隐私，并对个人信息进行恶意篡改，一某得非法利益。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视频中对这些“私人侦探所”如果制作虚假信息卖钱的很多细节进行了曝光，并从法理上进行了分析。 就在整个片子听起来要接近尾声的时候，记者播报了一段梵凡完全没有想到的内容：“据悉，由于这家‘侦探事务所’不但贩卖大量非法或许的个人隐私，还能根据客户要求对被调查对象的隐私进行编造和篡改。其行为已经导致我市某高端策划公司的一位梵姓女士名誉严重受损，除了将要面对检察机关倒卖个人隐私的起诉外，他们还可能要面临梵女士关于诽谤罪的起诉和巨额民事赔偿。”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谢谢。希望能继续支持小秋，继续支持梵凡。 第二十六章 证实 看完整段视频，刘剑锋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田嘉铭也用同样的笑容回应了对方。 同样作为公司的高层，他们之间自然会有一些心照不宣，但是作为公司基层的梵凡整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刘剑锋看着一脸茫然的梵凡说：“哎，梵女士，你真是遇见贵人了。”在梵凡看来，刘剑锋并不相信视频里的内容，但是他认可这种形式。 梵凡小心的赔笑着点头，而田嘉铭在一边对刘剑锋说：“这件事不但牵扯到您刘总的声誉，也关系到我田嘉铭的声誉，所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澄清爱都与展梦的合作是正当合规的，仅此而已。” 刘剑锋点点头，田嘉铭的话这么一说，他也就这么一听。反正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的局面已经达到了他预想的状况。那么剩下的，就算买田嘉铭一个面子，他也可以不继续深究了。 刚才还十分火爆，一副看起来想要吃掉梵凡的刘剑锋，短短几十分钟以后，就满脸笑意的将梵凡和田嘉铭一起送出了办公室。 处于对礼貌和对田嘉铭的感激，梵凡还是决定亲自送他下楼。 上班时间，电梯间里没有别人。田嘉铭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梵凡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剩下的由你自己决定。” 梵凡刚接过那张纸，电梯就要到一楼了。田嘉铭伸出手拦了一下梵凡说：“别再送出去了，看到的人多了，又要风言风语了。有事你可以打电话，我们再约。” 可能因为时间仓促，所以田嘉铭说这段话的语速很快，梵凡一句话也插不进来。等到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电梯门已经打开了，田嘉铭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一个箭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电梯间的们缓缓的关上，梵凡稍微回味了一下，就打开了田嘉铭提给她的那张纸。 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她愣住了，那是一张登记表，乙方正是刚才视频里曝光的哪家“私人侦探事务所”，甲方诉求人一栏只登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后面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而签订的调查事项便是调查梵凡与男性的不正当关系，同时填写了梵凡详细的工作地址和家庭住址。 更令梵凡发指的是在服务备注里直接写着：“私用，可伪造！” 上楼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梵凡觉着自己的大脑都空白了，她抿着嘴，整个人都有点颤抖。 回到自己的楼层，她径直冲向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这张登记表，她总觉着那个名字和电话号码都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输入了那串联系电话，通讯录诚实的告诉梵凡，这个电话的归属就是冯珊珊。而那个名字，在梵凡翻了冯珊珊的社交平台后发现，就是她现在用的网络昵称，不过因为梵凡长期备注，所以不太记得了。 她拿着那张纸，突然想起了在电梯里田嘉铭有些怜悯而纠结的眼神，或许在她之前，田嘉铭已经验证过了。 这件事或许在所有人看来，梵凡都完美的摆平了，但是在她自己看来，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 午休的时候，燕岛生活如期播出。CBD的LED屏已经爱都茶水间、休息室的电视上都同步进行了播出。当时很多人都聚在茶水间休息，当电视上播到“梵小姐”那一段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梵凡。 坐在梵凡旁边的徐冬青轻轻拍了一下梵凡的后背说：“今天上午听说你自己被刘副总叫去了，我还担心呢。没想到这么顺利的解决了，你还真是命好呢。” 梵凡不置可否，只是咧嘴冲徐冬青笑笑说：“冬青，我最近觉着有点累，下午我想请半天假休息一下。” 徐冬青或许还沉浸在刚刚摆平一件大事的喜悦中，眉飞色舞的对梵凡说了一句：“Ofcourse,Noproblem!” 然而就在梵凡和徐冬青斗嘴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处，用恶毒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冯珊珊。 徐冬青察觉了梵凡的表情变化，于是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但是冯珊珊却已经在徐冬青准备回头的时候转身逃走了，徐冬青什么都没看到，他转过头来问梵凡：“喂，别吓唬人，你看啥呢？” 梵凡不想告诉徐冬青自己的心事，于是假装开玩笑说：“看到鬼了！” 下午一上班，梵凡就填了外出单，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龙淼的女书学苑。 去的时候龙淼正在忙着装修展厅，为陆梅筹备复出后的第一次画展。 “我跟你说，陆梅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家蛰伏，但是并没有停止画画，你瞧瞧这张，完全是现代印象派大师的手笔啊，我都想好了，先办画展，再出画册，然后选几副参加比赛，然后就可以卖画了。”龙淼一遍小心的把画挂到玻璃橱窗里面，一边兴奋的说。 梵凡站在那张画前,那是一幅带一点梵高意味的自画像，但是和自我谈判的梵高不同，画像中的陆梅眼神看向远方，满是忧郁和不安。可是她却在笑，在饱和度极高的色彩的映衬下，让人感觉到一阵阵内心的刺痛。 她站在那里，手下意识地放在了橱窗玻璃上，试图去阅读那个时候陆梅面对苦闷与恐慌时候的挣扎。 “是好东西吧！”龙淼完成了她手头的工作，从梯子上下来，来到梵凡身边，“话说，你今天怎么又没上班？” 梵凡看着龙淼笑笑，没说话，龙淼则挠了挠她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说：“啊！我要关门去你们公司上班！” 没理会龙淼的抱怨，梵凡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说：“我想今天晚上见见冯珊珊，你能陪我吗？” 龙淼刚才还嬉笑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田嘉铭查到她的证据了？” 梵凡点头。 龙淼垂下眼睑思考了一下说：“你真的不打算举报她吗，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这种事不用你张嘴，田嘉铭打个电话给刘剑锋就齐活了。” 梵凡摇摇头。 说到这，龙淼转过身，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另外一幅画准备挂起来，一边无奈的说：“好吧，随你，反正你是那种该硬气的地方不硬气，不该硬气的地方又特别固执的人。” 梵凡笑了笑。 她并没有提前联系冯珊珊，而是用了一个粗苯的办法，在冯珊珊家小区门口蹲守。 龙淼懒的跟她置气，所以干脆自己到外面给男朋友打电话去了。留梵凡自己一个人望着冯珊珊小区的门口独自发呆。 冯珊珊是外地人，刚来燕岛市的时候也没什么钱，这个小区还是梵凡托自己的同学找人帮冯珊珊租下的，替她省下不小一笔开销，为了回报梵凡，冯珊珊亲手为她烘焙了一个蛋糕。 “你真厉害！我一会要跟你学做蛋糕。”梵凡看着好看又好吃的蛋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冯珊珊咯咯地笑着说：“你学这个干吗，以后想吃蛋糕跟我说，我随时给你做。” 那时候，梵凡觉着冯珊珊笑起来声音真好听。 “发什么楞呢！人都进去了！”冯珊珊的笑声还在脑海中萦绕，梵凡的失神就被龙淼的呵斥打断。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冯珊珊已经走进小区去了。她这才匆忙的下车，追了过去。 其实从决定要见冯珊珊的那一刻起，梵凡就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说辞，并且将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了预演。但是没想到，真的跟在了对方的身后，她整个大脑都是空白，别说和她谈判，就连叫住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十七章 对峙 梵凡跟着冯珊珊进了小区，但是走了几十米也没有鼓起勇气叫住对方。 正在她还在继续踌躇的时候，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原来是你啊！”冯珊珊一挑眉毛，她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所以才突然转过身来，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梵凡，“你这样跟着我算几个意思？” 本来想要用盛气凌人抢占先机的梵凡，一下子就被冯珊珊将了军，立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 冯珊珊见梵凡不说话，就像转身走。 “等等！”梵凡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对方。 被梵凡叫住的冯珊珊虽然停住了脚步，但是却没转过身来。 梵凡拿着那张登记表绕道冯珊珊的面前，她什么也没说，将那张私人侦探所的登记单递了过去。 冯珊珊不知道是什么，她只是将信将疑的将那张纸接过来，然后慢慢展开。当她看到那上面的内容的时候，表情立马紧张了起来。夜晚的小区，灯光昏暗，她感觉有些看不清楚，于是开始匆忙的掏手包。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但是还没怎么样，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她又慌忙蹲在地上，捡起手机。似乎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了，她完全不顾形象，就那样蹲着在地上照亮了那张纸。 当冯珊珊确认了那张纸之后，手机的灯光映衬地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可是她呆了两秒钟，还是尽量平静的站起来，用克制地声音对梵凡说：“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梵凡拿起手机，当着冯珊珊的面，拨通了一个通讯录里标记着冯珊珊（私人）的号码，随即冯珊珊的包里传来了一个叮叮当当的声音。 “还需要我核对纸上的电话吗？”梵凡苦笑，她猜冯珊珊一定不记得了，这个私人电话，还是当年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冯珊珊亲口告诉自己的。梵凡知道，冯珊珊登记假名字就是怕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可是百密一疏，她的电话还是出卖了她。 冯珊珊脸色苍白，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冲梵凡喊道：“是你逼我的！你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的男人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徐冬青？！” 梵凡平时并不是特别强硬，也不喜欢和别人争抢东西，可是被冯珊珊这样说的她突然心中十分委屈，也冲着冯珊珊大吼了起来：“那我就没有喜欢别人！被别人喜欢的权力了吗？倒是凭什么，我就连好好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权力都没有了？！” 心中骤然地疼痛，她脑海中闪过曾经突然消失的田嘉铭，叫骂自己疯子的白浩楠，和用试探的口气和自己说话的徐冬青。 “我要是想揭发你，今天还会来见你吗？”梵凡口气委屈，心里憋闷。她只是想像大多数人那样，安安静静地谈一次恋爱，然后稳稳当当的结婚，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往前走一步，脚下都犹如针扎，寸步难行。 看着完全听不进自己说话的冯珊珊，梵凡突然觉着好累。那一瞬间，她甚至有冲动对冯珊珊说：拿去吧，都拿去吧，至少，请还给我清静。 冯珊珊不知道梵凡这是发的什么神经，她看看自己手里的那张纸，突然发狠撕了一个稀巴烂。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无所谓的话：“你打算怎样？” “你手上拿的不过是复印件，原件还在我手上，假如你不想突然失业的话，最好还是老实点。”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冯珊珊看着那个站在树荫里看不清表情的男人，心里觉着又惊又怕，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梵凡，算你狠！”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冯珊珊远去的背影，梵凡只觉着脚底一软，就向后栽去。 但是等待她的并不是冰冷坚硬的地板，而是温暖而坚实的胸膛。即便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梵凡就清晰地知道，这人是田嘉铭 梵凡躺在对反的怀中，轻轻地颤抖着问：“你怎么来了？” 可是田嘉铭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反倒用紧张低沉地语气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换做平时，她早就从田嘉铭的怀中逃走了，可是现在她觉着有点心跳过速，呼吸困难。 看到不对劲，田嘉铭突然将梵凡打横抱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小区外面走。 “你干嘛！”梵凡想要反抗，但是一阵阵的眩晕无力，让她无法挣脱。 田嘉铭用不容违抗的话说：“去医院！” 梵凡拗不过田嘉铭，只好听从了对方的安排。 车开在马路上，有灯光和霓虹照进车窗，映着田嘉铭侧脸的轮廓，忽明忽暗。梵凡似乎在他的副驾驶上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她想问龙淼去哪里了，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 但是此时，任何煞风景的问题都是多余的。 流动的光彩经过田嘉铭侧脸阴影的雕刻，瞬间好像有了生命。梵凡闭上眼，让那些光影印在眼底，刻在心上。 原本以为田嘉铭会带自己去医院，但是没想到没开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商业小区。 还没等梵凡开口问，田嘉铭就开口解释道：“去我家有点远，这个小区稍微近一点。”说到这，他又想抱梵凡下车。 “不用不用，我好多了……”梵凡虽然说话的声音还是很轻，但是脸色确实比刚才有了很大的好转。于是田嘉铭才打算“放过”她。 他并没有跟梵凡说很多话，只是走在前面带路。 梵凡的印象中，田嘉铭走路的速度不算慢，可是奇怪的是，就算是现在身体虚弱的她，跟在田嘉铭身后也不算吃力。 田嘉铭头也不回的走着，梵凡就在他后面跟着，眼看着进了一座居民楼，她心里有点紧张，却又不好意思疑神疑鬼地问这到底是干嘛去。 没有回头的田嘉铭似乎背后长眼一般说：“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被田嘉铭说中心事的梵凡腾一下子脸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没……龙淼呢？” 田嘉铭没回头，含糊地说了一句：“突然有事就走了。” 他没再说别的，梵凡也没继续追问。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一栋公寓楼前。 走进电梯间，田嘉铭按下了次高层的电钮。然后电梯启动的那一下，让有点虚弱的梵凡感觉到有点头晕。 田嘉铭伸手过来扶她，还说：“你晕电梯？” 梵凡摇摇头说：“没关系，只是今天有点难受才会这样，高速电梯启动的时候超重感还是有点强。” 不过高速电梯果然不是盖的，田嘉铭还没有来得及再张嘴，电梯就叮的一声到了指定的楼层。 门开了，走廊里站着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大工具箱的男人。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看到田嘉铭在电梯里走出来，那人冲田嘉铭喊道：“大少爷，你可到了，那么早就发信息让我来，害我等了帮小时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笑盈盈地看着田嘉铭和他身边的梵凡。 但田嘉铭并不理会他，反倒朝向梵凡，介绍到：“陈申，我在荷兰的室友，现在是我奶奶的私人医生。” 梵凡看着陈申，伸出手大方地说：“你好，我是田嘉铭的同学，梵凡。” 可是还还没等陈申握上梵凡的手，就被田嘉铭推搡着进了房间。一边推搡他还一边说说：“梵凡是有男朋友的人，你老实点。” 这话一出，陈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用坏坏地眼神打量着梵凡，又看看田嘉铭说：“好啊，你小子，说人家有男朋友不会是你吧！啊，我知道了，怪不得你留学的时候一直不肯找女朋友。” 第二十八章 医生陈申 陈申的话让梵凡一愣，不过还没等他把全部的话说完，田嘉铭就抢话道：“那是因为我有婚约在身！” 不过这样的说辞并没有让陈申满意，这个看起来很了解田嘉铭的陈申继续喋喋不休说：：“胡说！娶云家小姐的事情不过是你回国之前你家才说的。” 看他这样说起来没完没了，田嘉铭一个箭步冲上前揪起了他的领子，咄咄逼人地说：“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陈申耸耸肩，表示认了怂。一场闹剧这才落下帷幕。 而这一切梵凡全都看到了眼里，听到了耳中。她心里稍有波澜，但是却没敢深想。毕竟陈申这种人她原来也是见过的，这种人说话太水，很多事虽然不是假的，但也不能当真。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内心深处仍是感觉到了不知名的骚动在萌发。 不过一心和陈申争执的田嘉铭并没有察觉梵凡这细微的变化，只是趁着陈申闭嘴的空档抓紧把梵凡让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对对陈申说：“她有些不舒服。” 梵凡走进田嘉铭的公寓，发现这里空荡荡地有些冷清，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为说不多的器具也都是新的，陌生的。这里显然完全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不好意思，这公寓是我刚租的，所以什么东西也没有。”田嘉铭一边解释一边开始摸索厨房里的东西，似乎想要少点热水。 陈申看着田嘉铭的狼狈样，一边打开他的工具箱，一边嘟囔道：“不舒服为什么不去我诊所，非叫我过来这破地方，还放我鸽子。” 田嘉铭瞪了陈申一眼说：“哪那么多废话，叫你看你就看。”说完，他又转向梵凡说：“别理他，他的诊所离你家太远，还是在这里，看完没事我就送你回家。” 陈申撇撇嘴，先要说点什么，却硬生生被田嘉铭恐吓的眼压了回去。 不过在梵凡看来，陈申这个人也是有趣，刚才还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套上白色的工作服之后，他突然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 他表情严肃，眼神笃定，一看就是知识储备扎实，经验丰富的职业医生，和刚才那个带点纨绔子弟摸样的陈申完全判若两人。 陈申的工具箱里都是些检查身体用的便携器械，有些梵凡认识，另外一些就看起来比较陌生了。部分工具上别说中国字，就连英文都没有，很可能是陈申回国的时候直接从欧洲专程带回来的。 他熟练的摆弄着那些器具，很快田嘉铭的空旷公寓就变成了一个简易诊所。 陈申给梵凡做了一些常规简易检查，然后冲梵凡笑笑说：“低血压引起的心动过速，按理说不是什么大毛病，以前有过吗？” 不过陈申一直都过于关注梵凡身体反应和检测数据，而没有注意从什么开始梵凡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开始出现了一些恐惧和不安。 等他开始询问梵凡病史的时候才发现梵凡似乎已经沉浸在她自己的一些情绪中了。他又笑着轻轻地喊了一声：“梵小姐？” 但是回应他的仍是漠然。 陈申觉着有些奇怪，他看了看田嘉铭，但是田嘉铭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陈申轻轻将手放在梵凡的肩膀上，然后轻声说：“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如果想要找出病因，还需要到医院或者我诊所做过全面检查。” 梦游一般的梵凡，在陈申将手放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刻，整个人抖动了一下，然后如梦初醒地看着陈申，脸色都变的有些苍白了。 “对……对不起，我走神了……”梵凡冲陈申笑了笑。 陈申看了梵凡一会，然后说：“没关系，我就是问你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理论上休息一下就好了，但是想要出治疗方案，还是需要确定一下病因的。” 梵凡笑笑，躲躲闪闪地，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要不明天我带你去他诊所检查一下，他那里还是有一些外国进口的设备，是家不错是私人诊所。”田嘉铭也发现了梵凡情绪的异常，担心的走了过来。 在田嘉铭和陈申两个人的围攻下，梵凡终于直面了陈申的问题说道：“其实老毛病了，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一直有看的……” “一直没看好，才更该让他再看一下才好啊，既然是老毛病了，那就不能轻视啊。”田嘉铭听说梵凡竟然又低血压和心动过速的老毛病，脸上竟然写上了明显的焦躁和担心。 可是梵凡依旧笑着拒绝道：“真的不用，没事的。” 田嘉铭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却被陈申拉住了，陈申十分严肃的对田嘉铭摇摇头，然后面带笑容地对梵凡说：“嗯，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女孩子血压低点也是正常，最近要注意好好休息呦。” 梵凡看陈申终于肯放过自己这个病，她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她看着田嘉铭眼中的关切，和陈申眼中深邃的笃定，微微笑了笑开脱道：“小的时候，出了点事，看医生有点心理阴影，扶了陈医生的好意，真是对不起啊。” 陈申仍是笑着说：“哪里哪里，既然没事了，那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梵凡接受了陈申的意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她借用田嘉铭卫生间的空挡，陈申走到了田嘉铭的身边十分严肃的对他说了一句：“以后，没事不要乱带她看医生。” 对于陈申的这句话，田嘉铭一脸茫然。 陈申脸上出现了一丝半真半假的笑意，然后对田嘉铭说：“这点女人的心思都看不出来，还想追妹子。对于她的身体，她应该比你想象的了解的多。乱看医生，万一戳破了妹子的伪装，小心你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可是田嘉铭还是不懂，但他还没有来得及问，梵凡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那你们最好早点回家，在这孤男寡女小心天雷勾地火啊！”陈申见梵凡出来，又表现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然后趁着田嘉铭打人之前逃了出去。 送走了陈申，田嘉铭也准备把梵凡送回家，虽然这个小区离梵凡家不算远，但是毕竟天色有些晚了，田嘉铭不太放心。 “其实，有听同学说，你因病休了一年学，是真的吗？”虽然田嘉铭对陈申说的话有点似懂非懂，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方向的。 突然被田嘉铭这样一问，梵凡本来就跳动太快的心脏差点炸掉。陈申是否看出了什么，然后告诉了田嘉铭？她不肯定，所以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选择了继续沉默。 “对不起……”黑夜中，梵凡看不清田嘉铭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但是她却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懊悔和自责。 梵凡紧张了起来，于是试探地问：“陈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不过田嘉铭倒是直爽地很，直接地说：“陈医生说你其实很了解自己的身体，让我不要多管。” 梵凡确认了田嘉铭什么都不知道，心情放松了很多，她到不是真的害怕看所有医生，只是陈申那种笑容总让她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医生，因此陈申眼中的笃定让梵凡恐慌。 不过显然陈申比田嘉铭更懂得梵凡的心思，所以才在病情这个问题上浅尝辄止了，于是梵凡温柔地对田嘉铭说了一句：“替我谢谢陈医生。” “我说的不是这个……”田嘉铭的心思并不在这个话题上，他打算了梵凡的话，也打断了她的思路。 第二十九章 不知名的快递 田嘉铭落脚的小区离梵凡家大约只有五分钟的车程，他的话说到这，车就已经停到了梵凡小区的门口。 “这么多年，我一直……” “那就不要问了。”梵凡干脆地打断了田嘉铭的话题，“过去就都过去吧，现在不是挺好……” 她看着田嘉铭摇摇头，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了。田嘉铭也识趣的不再继续。 看着梵凡将要离开的背景，田嘉铭突然叫住她说：“陈申这个人没个正经，除了看病的时候，说的话都不能信，你别多想。” 梵凡笑了笑，有些事，已经没必要深究真假了。 照片门的事情顺利解决后，梵凡也迅速从原本的颓势中恢复过来。 她和田嘉铭偶尔会在社交平台上互动一下，但大多不痛不痒，心情也很少因此再起波澜。徐冬青仍是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偶尔周末一起吃饭看电影，但是从关系上来讲，也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日子就这样平稳的过着，直到冬天的到来。 “下面播报橙色寒潮预警，今天燕岛市将出现8到13度的降温，请出行市民关注天气变化，注意身体健康。”徐冬青坐在车上一边听着广播一边等着梵凡的到来。 这时候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瞬间前车窗玻璃上就结了一层雾气。 然后带着一身凉气的梵凡就出现在了副驾座的位置上，她轻快地说：“抱歉，今天起得有点晚，让你久等了。” 徐冬青看着梵凡笑笑说：“没关系，看来最近休息的不错，气色好多了。” “多亏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梵凡低下头，有那么一点点害羞。她感觉的到，自己的防备和不安正在悄悄被徐冬青暖化。 虽然还没有完全接受，但是假如这个时候徐冬青提出要和她正式交往，她也一定不会再拒绝了。不过徐冬青似乎并不急于确定两个人的关系，他比梵凡想象的要沉稳地多。 梵凡不喜欢问，更不喜欢猜来猜去，按照她的理解，徐冬青应该是等待自己的调整结果。虽然公司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office恋情，但是一个部门的人谈恋爱势必还是要引发一些议论和不满。他或许是害怕一旦和梵凡正式确定了关系，会影响梵凡的升职。 对此梵凡并不反对，毕竟她已经慢慢地过了只渴望恋爱，不考虑结婚的年龄，而真的要她和徐冬青结婚，梵凡心中其实还是有顾虑和不安的。 “徐主管、梵主管早。”自从上次“照片门”落下帷幕之后，大家也慢慢的淡忘了那些是是非非，也没有了好奇八卦两个人关系的新鲜感。反而对他们常常成双入队的事情表现的有些熟视无睹了。大家都很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也很少再见到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虽然心情一天好过一天，但是低血压和心动过速这次却纠缠了梵凡很久也好不利索，但是好在天气渐冷，忙过这一阵，婚庆市场就会进入淡季，她把手头的三个案子完成，后面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又是前台来的电话，因为爱都有专门的体验店，并在那边设有客户专线，所以前台很少会往办公室打电话。 突然接到前台的电话，让早就忘记白浩楠的梵凡突然抖了一下，她感觉好像一头跌入了好不容易逃出的魔障。 “喂你好，婚礼策划一组梵凡。”梵凡的电话接着有些犹豫，有些底气不足。 好在对面传来的只有前台小妹的声音：“梵主管，有你的快件，麻烦下来签一下好吗，对方非要本人签收。” 梵凡长舒一口气，然后应了声。作为主策，偶尔会受到来自商品公司的宣传册，因为对方没有登记自己的手机，所以会将快件送到公司前台。 来到前台，梵凡收到一份信封式的快递，署名她并不认识，摸了一下应该就是宣传册一类的东西吧。 这种东西梵凡一个月收不到几十也有十几，不过大部分的公司还是能拐弯抹角要到梵凡的手机，所以寄到前台的一年只有两三件。 梵凡现在一心想要把手底下的工作先做完，所以也没时间理会那份快递，回到办公室就将东西扔进了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等忙完这一阵和之前攒了的那些一起慢慢拆。 这种东西一方就是一个星期，等到她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她从最上面那封不知道从哪里寄来的快递拆起，说起来，那封快递乍看没什么特别，仔细看仍然很奇怪。名字不认识也就算了，对方的地址也写的很含混，完全看不出是哪个公司寄来的。 “不怕别人当恐怖件直接扔掉吗？”梵凡一边拿拆信刀拆快递，一边自言自语，心中也突然萌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拆开快递之后，几张照片划了出来，掉在桌子上。 梵凡看到最上面那照片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犹如被雷劈到一样，突然一激灵，背后的冷汗都留了下来。那张照片上拍了一个药瓶，上面的标签被人撕的基本上看不是什么了，但是梵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惊魂未定地喃喃说道：“白浩楠……” 正在这个时候，徐冬青突然推门进来，对她说了一句：“梵凡，有几个过来想要和我们做商品供应合作，你看看他们的东西能不能用。” 或许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日渐亲密，只要看到梵凡的办公室没有外人，徐冬青都会突然的推门进来，平时梵凡也不太在意，但是正在看照片的梵凡去被下了一大跳。上手一抖，快递散了一地。 看着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的梵凡，徐冬青才发现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神情很是慌张，于是便凑过来想要帮她收拾。 可是徐冬青刚开始往自己的办公桌走，梵凡就拿起垃圾桶，一把将桌面上的照片扫进了垃圾桶，然后蹲下身一边将地上的东西团了团也扔进了垃圾桶，一边冲徐冬青说：“徐主管，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徐冬青听到这句话马上愣在了那里，毕竟梵凡有一段时间没有叫自己徐主管了。 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的梵凡，在桌子下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站起来，重新换上从容轻松的笑容说：“朋友的恶作剧，没事……走吧……” 她说着就匆匆地走到了徐冬青的身边，然后就要往外走。 这么近的距离，徐冬青看到了梵凡脑门上有些细密的汗珠，担心的说：“你看起来很恐慌？没事吧，谁啊？又是龙淼？” 徐冬青问了一连串问题，毕竟梵凡身边的朋友并不是特别多，爱开玩笑，说话“不着四六”的也只有龙淼一个人了。 但是梵凡却对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嗯嗯啊啊的搪塞了过去，然后将话题引回到了工作上。 可是骗得了徐冬青，却骗不了自己，她坐在客户面前，心情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除了最上面的那张照片，剩下的她都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会是些什么内容。而就那一张照片来看，肯定是白浩楠无疑，但是他什么时候拍的找些照片，早怎么没有拿出来，现在拿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梵凡？梵凡？”徐冬青推了她一下，“你没事吧？” 梵凡看着客户，慌张地说：“拿样品了吗？” 徐冬青凑到梵凡的耳边说：“刚才不就是介绍的样品吗？你没事吧。” 梵凡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尴尬地对客户说：“对不起，我……这件事全权交给徐主管处理吧，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说完她站起来就想走。 第三十章 危机升级 勉强自己坐在那里的梵凡心根本就不在客户身上，再坐下去不但不能帮徐冬青，还可能给他惹麻烦，于是她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梵凡！”徐冬叫住自顾自离开的梵凡，用热切的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可是梵凡只是两眼放空地看了他一会，然后仍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梵凡假装一切如常淡定的，安稳地走回办公室。 她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先是将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但是刚迈出一步，就又撤回来，转身将办公室从里面反锁，这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先敲门了。 走到办公桌前，她弯下腰想到垃圾桶里拿那些散落的快递和照片，却又想起周围的磨砂玻璃并非全阻隔的，于是又匆忙的站起来想去拉百叶窗。 不知道是不是起身的时候过于匆忙，她竟然一步将自己绊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靠近她办公室的一排工作者看到了，并立马站起身。她冲他们摆手示意不要过来，并立马站起身来。这样，那些人才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她揉揉有点肿痛的脚踝，然后将四周玻璃墙的百叶窗全都落了下来。 当她重新回到座位的时候已经觉着好像跑了三千米一样的精疲力竭。 平时很爱干净的梵凡一股脑将垃圾桶里的东西都倒在了桌子上，不好好在除了那几张照片，其他也只是一些废纸罢了。 她重新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的看了看，但她不是侦探，不是专门搞摄影搞技术的，她没有龙淼那种判断力，无法分辨这个药瓶子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一个。 她颤抖着将那张照片放下，又翻看了另外几张，其实拍了拍去倒是没有什么新鲜，还是那个瓶子。 最后，在那一打照片的最后一张是瓶子和药片的合照，瓶子还是那个死了标签看不出是什么的瓶子，但是药片上刻着醒目的、刺眼的药品名缩写：碳酸锂片。 这种药品并不常见，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是梵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又展开那被团做一个球的的快递，从中掏出两张折皱的纸，那纸张是两张处方的复印单，刚好就是碳酸锂片的处方，而两张复印纸都在姓名的一行赫然写着：梵凡。 梵凡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还没有全好起来的心脏现在跳的又快又轻，这让她觉着心慌，觉着头疼。 她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凌乱的桌面，突然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掏出两张处方，和那复印件一比，才发现，就连折痕都一模一样。 谁？什么时候？为什么？她颤抖着，不知所措地反复搜索自己空白的大脑，但是就像卡带跳针的播放设备，论她怎么努力，脑海里也是一片嘈杂。 “梵凡，你怎么了？怎么把门锁了？”门外传来徐冬青急躁担心的声音。 本来就慌乱的梵凡更加不知所措，她慌乱中又重新将桌面上东西扫进垃圾桶。 她一边收拾一边应声道：“抱歉，我换件衣服！”慌乱中她甚至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确认桌面上是否有东西被扫进垃圾桶。 重新开门的梵凡满头大汗，衣服上也蹭了些桌子上的灰，但是她仍是勉强对徐冬青尴尬一笑说：“冬青，完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百叶窗，这时候，她才发现窗户外面的人们早就开始用好奇的眼神看向这边，直到发现她将窗帘拉起来才匆忙的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徐冬青上下打量了一番梵凡，然后嘟囔道：“换衣服了吗？我怎么觉着没换呢？不过这一身看起来比刚才那一身有点旧。” “啊……那个……其实……是里面的，你知道……”梵凡慌乱的应对着。 看着她这支支吾吾地样子徐冬青倒是轻易的相信了，给梵凡回应了一个我懂的眼神。 梵凡见将徐冬青应付过去了，于是拿起垃圾桶就往外走去，她希望能够尽早将这些垃圾倒掉处理。 徐冬青感觉梵凡现在去倒垃圾的行文稍微有些怪异：“怎么这么早就倒垃圾，离下班时间还早呢。” “收拾了一下。”梵凡并不太想理会他，匆忙地端着废纸篓一路小跑冲到了垃圾通道。当废纸呼呼啦啦滚进垃圾道的时候发出细碎的声音，才让梵凡有点恐慌的心平静了一些。 大家如果不是早上一上班的时候打扫卫生，就是快下班的时候才对垃圾进行清理，所以这不早不晚的时间，垃圾间倒是十分的清静。 梵凡将废纸篓放在一边，自己则顺着墙虚弱的坐在了地上。 心跳的好快，头好痛，呼吸都变的困难了。谁？什么时候？为什么？她又一次陷入了这样的纠缠。谁来？我需要帮助！龙淼！ 想到这里，她似拉住了救命稻草，赶快拿出手机，拨通了龙淼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嘟的响，梵凡的心脏一个跟着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跳。 突然嘟声结束了，梵凡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句：“淼儿，救我！” 可是这句话还没说完，那边传来了冰冷机械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无人应答，请稍后再拨。” 可是她不甘心，仍是一遍一遍一遍的拨打，但是回答她的却是同样的声响。 “可恶！可恶！可恶！”梵凡不断地戳着坚硬的屏幕，整个人都觉着崩溃了。她需要有人救她，谁都行。 于是她再一次点亮了屏幕，手指颤抖着找到了田嘉铭的名片页。她屏住呼吸，用颤抖地手指伸向那个神秘的，充满恐惧和希望的绿色按键。 拨通了，可是嘟声还没想起，徐冬青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他轻声喊了一句：“梵凡？” 梵凡下了一个激灵，慌忙地去戳那个红色的按键。 “梵凡你哭了？”徐冬青走过来，他拉过梵凡，却发现她的通话界面虽然结束了，但是回到了田嘉铭通讯录名片的那一页。 徐冬青的脸色里面变的有些阴郁，他低沉地问了一句：“他又骚扰你？” 梵凡呆呆地看着徐冬青，摇摇头，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这么大的事情，让梵凡快要死掉的事情，她却从始至终没有想到要和徐冬青商量。 正在梵凡发呆的时候，梵凡的手机亮了起来，是田嘉铭。 还没等梵凡反应过来，徐冬青就一把抢过了手机说：“梵凡现在是我女朋友，你这个准已婚男青年请不要有事没事骚扰她好吗？” 田嘉铭虽然一愣，但是很快他就无视徐冬青的问题，而反问对方：“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吗？” 这一问倒是让徐冬青尴尬了，他脸色通红，用有点愤怒有点不甘的眼神看着梵凡，询问这是不是真的。 梵凡虽然有点心虚，但是完全不会撒谎，迟疑了很久，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这一下子原本担心的徐冬青眼神中参杂了更多的下不来台，但是他一点没有软下来的意思说：“这跟你没关系。” 但越是他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越是让田嘉铭笃定了刚才的电话是梵凡打过来的，于是说：“我跟你说不着，让梵凡接电话。” 被田嘉铭这样说，徐冬青怎么能忍受，他没有经过梵凡的允许就挂了电话。 不过这样也好，刚才梵凡觉着自己不过是一时冲动给田嘉铭打了电话，但是现在想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田嘉铭起头聊这个话题。 梵凡擦了擦眼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甚至连电话都没要回来，就要往外走。 “为什么！”突然徐冬青站在梵凡的背后大喊了一声。 梵凡木然地转过身，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徐冬青，很久她对他惨然一笑说：“因为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却没想好怎么告诉你。” 第三十一章 碳酸锂 梵凡看徐冬青的眼神有点悲伤，即便她和田嘉铭不可能，但相比较起来，徐冬青还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徐冬青攥着梵凡的手机，表情有点愤怒。这时候，梵凡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他看都不看就接起电话说：“别没完没了啊！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但立马传来女人咄咄逼人地责问：“你谁啊？有病吧！” 这下子倒是换徐冬青一愣，他看了一眼通话界面，这才发现打电话来的人是龙淼。或许是想到龙淼和田嘉铭的关系，他似乎并没有道歉或者归还电话的打算。 但见是龙淼的电话，梵凡突然上前一步抢过电话说：“淼儿，是我……” 听到梵凡的声音，龙淼立马变的温柔而担心起来，她小心试探道：“刚才谁啊？徐冬青吗？吃枪药一样，怎么了？白浩楠给你打骚扰电话了？” 面对龙淼连珠炮一样的提问，梵凡的眼神却看着徐冬青，她现在没办法回答龙淼这个问题，只能随口问了一句：“没事了，刚才想打听个事，现在已经弄清楚了。” “什么问题？”总是精力旺盛又好奇心爆棚的龙淼，瞬间变成了一副八卦的语调。 梵凡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龙淼的这个问题鼓励了自己，她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碳酸锂是干嘛的吗？” 龙淼是小百事通，但是这个问题却真真的难住了她。没听见人声，电话筒里传来噼噼啪啪电脑的声响。 “不用查了……”梵凡打断龙淼说，“是治躁郁症的特效药。” “额，你打听这个干嘛？我开会没带手机，你催命连环call就问这个？”龙淼似乎没想到梵凡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梵凡抿抿嘴说：“没事，我这会还有事，晚点约你。”说完，她挂了电话。 整个讲电话的全程，她的眼神没有离开徐冬青，而徐冬青始终看着她。 “碳酸锂？”徐冬青并没有在梵凡的话语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下一个策划的主题。”梵凡垂下眼睑，不看徐冬青。她不会说谎，所以很少说谎。所以她说谎了，只是变相的在传达拒绝。 徐冬青是识趣的人，但是正如他说的，他的忍耐是有限的，所以没有质疑也没有关心，只有一个情绪复杂的眼神。 突然梵凡的嘴角有点抽动，她笑了一下，和她平时有点腼腆有点含蓄温柔的笑容不同，那个笑容开起来，有点鬼魅，有点嘲讽。 “梵凡，你到底当我是什么？”那个笑容，让徐冬青感觉到了心疼，他终于放下自己的面子与自尊，戳破了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张纸。 梵凡张了一下嘴，男朋友这个字眼到嘴边却硬生生卡在那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一个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问题都不能讨论咨询依赖的男朋友，说出来就算梵凡自己能说服自己，徐冬青也不会接受。 徐冬青重新走到梵凡的面前，用平和的，委屈的，焦躁的语气说：“我可以给你时间，可以给你大把大把的时间，但是时间之后是什么？” 说道这个问题，梵凡却觉着十分悲哀，她又太多的话不敢跟徐冬青说，但是对于这个问题，她第一次对徐冬青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时间之后，是对于你是否能接受我的评估。” “我能否接受你？哈，全公司的人都看出来了，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徐冬青觉着梵凡这个回答十分可笑。 但是梵凡的眼神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肯定。 徐冬青点点头说：“好，我给你时间，我想确实有些事，田嘉铭能做，但是我不行，但是我希望……” “我知道他能做，你却不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梵凡不想听徐冬青醋意的抱怨，于是她打断了徐冬青的话对他说，“那就是你没办法回到我十六岁那年，给我的心上捅一个不能愈合的伤。” 一句话，震得徐冬青说不出话，看着眼前与其说悲伤，不如说绝望的梵凡，他终于自己对梵凡说的话有多过分。 眼中的怒火消退，他低声轻柔的说：“对不起，我不该……你频繁的接触他，我以为……” 梵凡将自己冰冷的手指放在徐冬青的嘴唇上，让他不要说下去。她淡淡地说：“田嘉铭对我来说，是毒药，如果不是旧伤复发，我又何必饮鸩止渴。你别管，他……其实也管不了……给他打电话，不过是冲动了。” 徐冬青握住梵凡冰冷手指，心疼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温柔的说：“好，我给你时间，哪怕一辈子我也会等。” “谢谢……”梵凡低着头说，不让徐冬青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两个人终于从昏暗的垃圾间走出来，外面的阳光让梵凡觉着有点刺眼。可是比起阳光更加刺眼的是，站在窗口的那个男人。 “田嘉铭……”梵凡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但是这个人都躲在徐冬青的身后，避免让对方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 梵凡本来有点担心两个人这样见面会在公司闹出大动静，但是出乎预料的是，两个人都表现的很克制。 “田总，来了怎么也不打电话啊。”刚听过梵凡表白的徐冬青，显然在言语中多了几份胜利者必胜的自信。 可是田嘉铭却完全无视骄傲的徐冬青，眼神只锁在他身后那个娇小的身影上：“发生了什么？” 这里不仅仅是徐冬青，还有来来往往的很多同事，梵凡完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在的姿态，什么样的语调和田嘉铭说点什么，只是紧紧地攥着手机，神情紧张。 突然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信息竟然来自己田嘉铭。她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徐冬青。不过这会徐冬青全部的注意力全在田嘉铭的身上，并没有发现她的深情异常。 在看田嘉铭，他背着手，看着徐冬青，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自信看，还是能发现他的手在背后有一些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小动作。又或许这条信息早就编写好了，他只是确认了手机在梵凡手里，所以现在才发。 “看来没什么事，那么我就先走了。”田嘉铭看了梵凡一眼，但是并没有跟她说什么，就又径直离开了。 不知道田嘉铭做了什么的徐冬青对于田嘉铭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这件事有些茫然，他看了看梵凡，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梵凡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徐冬青看那条信息，但还没等她想到答案，徐冬青就释然一笑说：“无所谓了，你没事就好。”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重新放下，梵凡轻笑了一下说：“嗯，我没事。” 为了减少徐冬青的关注，即便精神承担了巨大的压力，梵凡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先是看了一眼田嘉铭发来的信息：“晚上我在女书学苑等你到十一点，看完删掉。” 梵凡楞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按照田嘉铭的建议，将这条短信从自己的手机中删除了。 她坐在那里，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垃圾桶，却感觉那些照片好像还在那里，恐惧和不知所措重新涌上心头。 她突然拿起手机，从手机中找出白浩楠的号码。 逃避没有用，梵凡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咬了咬牙，拨通了白浩楠的手机，而等待线路接通的那片刻空白，第一次好像足足有一个世纪漫长。 第三十二章 买药 梵凡抱着忐忑的心情等待那瞬息又漫长的时间，但所有的不安和强烈都被一个机械冰冷的女声打断“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感觉像是在火焰上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情绪都突然被在这里阻断。她感觉到失望也感觉到放松。 她想起快件的外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可是现在快递却已经被她扔到大楼纸质垃圾处理中心了，但是能够打开垃圾处理中心的人，除了管理物业公司的田嘉铭，她一时也想不起第二个人来。 或许该去客服部查一查登记，但是她现在却少一个正当理由。 头疼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她却没办法让自己飞速转动的大脑降温。 她闭上眼睛，坐在窗前，享受阳光带来的片刻和暖。 可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阳光比秋天的时候更冷淡。 “白天的时候多晒太阳，这样有助于晚上睡眠……”梵凡喜欢晒太阳，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这句医嘱，此刻，不知道怎么了，这句话就又突然涌上心头。 自己当时到底是怎样的表情？梵凡想起了秋天时候的那次噩梦，也想起了那些因为病痛和药物而变得模糊不清的记忆。 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男医生，脸上带着和陈医生相似的笑容。 或许他是为了让梵凡看起来感觉自己更亲切，更好接触，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他那种直截了当都让梵凡觉着有些面目可憎。 “疑似双相情感障碍，又称躁郁症。吃药吧，没什么好办法。”医生看看梵凡又看看梵志国和尹红两口子。但他的笑容并没有让任何人觉着放松。 “我没病！”梵凡反驳道。 可是他并没有给这个16岁的女孩更多的关照，而是转向她的父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们觉得呢？” 尹红当时就流泪满面泣不成声，而梵志国沉默了一阵子，说了一句：“开药吧……” 这里是梵凡最后可以回忆起来的场景，之后一个多月的时光就变成了不可拼凑的碎片，随之消逝了。 一晃这么多年，梵凡旧疾并未再次复发。但是梵凡并不能确认这种情况是得益于自己病情稳定还是药物控制。 梵凡无力的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她从自己包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塑料包，里面有些小药片。她总是很忙，需要临时加班和出差，所以习惯了身边带一点药。 白浩楠发现她的药瓶是个意外，当时他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让梵凡松懈了。 虽然她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这种情况而换了药又换了随身携带的方式，但是白浩楠还是手快一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将这些信息留存了。 “接受正规治疗，注意身体，不妨碍结婚生孩子的，不过你要有耐心。”是医生的这句话支撑着梵凡从青春期一路走来，可是现在这个耐心正在一点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而白浩楠似乎想要成为压断骆驼腰的最后一根稻草。 龙淼真的很聪明，她以艺术品供应商和场景设计公司的名义通过工作渠道将梵凡约了出来。 这样不需要梵凡请假，而且还绕过了徐冬青。 当梵凡上了龙淼的车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田嘉铭让你来的？” 龙淼翻了个白眼说：“行了吧，说的我也太没心没肺了，傻子都能看出你不正常，还不带我关心一下的？呐，你这个状态呢，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问。今天下午你说去哪咱就去哪，我决不多问。” 龙淼和梵凡其他的朋友并不相同，用精明这个词形容她绝对不为过，有些话既然跟她说了，就不要期望能瞒过她。 想到这些梵凡反而有些释然地说：“我们去药店，我给你指路，这个药不是哪里都有。” 龙淼发动了汽车，看气氛尴尬，她主动开口道：“我又看了一下，碳酸锂可是处方药，你拿着处方了吗？” 梵凡看龙淼一眼，可是龙淼却也很自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看我干吗？我说的没错了啊。” 她的坦然让梵凡觉着稍微放松一些，点头回答：“带来。” 虽然如此，她还是下意识去钱包里确认一下。却发现此刻的钱包里除了现金空无一物。 她紧张了起来，想到早上那会的兵荒马乱，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垃圾一起丢掉了。她又翻了一遍自己的钱包，轻声说：“坏了！” “忘带处方了？”龙淼倒是轻描淡写，“要不送你回家拿？” 龙淼的思路是对的，梵凡一般不会随身携带处方，处方放在家里保存。不过今天龙淼只猜中了一半，梵凡本来计划今天买点药的，可是谁知道偏偏当时鬼迷心窍，想要拿出来和复印件上的处方比对一下。 看梵凡不说话，龙淼说：“去医院吧，身份证可以查电子病历和处方。” 龙淼的提议很不错，却让梵凡紧张起来，她偷偷地看龙淼。 不过她这个动作却和龙淼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和梵凡想象的不同，龙淼笑了，她坦诚地对梵凡说：“你可能觉着我在试探你，我可能也习惯性的在试探你，但是没有关系，有些事，我拦不住我猜，而且你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即便是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猜测。” “去医院。”一句话，梵凡再次被龙淼说服，不过她还是嘱咐了一句，“但是不管你猜到什么，请不要告诉田嘉铭。” 龙淼听了这句话笑的更欢了：“你好像误会了我和田嘉铭的交易内容。” 梵凡相信龙淼，更相信田嘉铭，所以，虽然她虽然知道龙淼一直和田嘉铭做着关于自己的某些交易，但是她并不太清楚实质的内容，也没太深究龙淼的初衷。所以说起这个话题，梵凡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龙淼。 一直嬉笑的龙淼却突然严肃了起来：“向日葵，你知道田嘉铭和我最大的区别吗？” 看梵凡摇头，她继续说：“对你的问题，我永远仅停留在猜测和推断的的阶段，别说我不想求证，就算是想我也没有途径。但是田嘉铭从来不需要猜测和推断。”说到这，龙淼停下来看了梵凡一眼，“你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太久了，如果他想知道，他就一定会知道，假如不通过我，就会通过别人。除非我认定这件事他查不到，否则我替你瞒着并没有什么好处。” 梵凡失神的看着车窗外，若有所思地说：“照你这么说，他迟早会知道我生病这件事……” 听到梵凡的话，龙淼还是楞了一下，梵凡突然的坦然反倒让她有点意外，不过她并没有多余的反应，而是继续开车说：“假如你想瞒着他，我是可以替你瞒一阵子，不过我不敢保证他不会从别人那里知道。”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医院，龙淼让梵凡自己去，自己则在外面看车。显然虽然知道了真相，她仍然想要给梵凡一点自己的空间。在她看来，此时的梵凡既不是病人也不是异类，就像高血压、心脏病只是一个需要长期服药的正常人而已。 梵凡反复咀嚼着龙淼在车上跟自己说的，关于田嘉铭的事情。其实这种事梵凡潜意识里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一直都不敢和田嘉铭提他们分开之后的事情，生怕有只言片语引起他的怀疑，他会刨根问底。 可是刨根问底之后呢？他又会为那段过往做什么补救吗？两个人还能回到原来吗？ 又或许，他在知道真相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白浩楠。 想到这里，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开着车窗的龙淼大喊了一声：“白浩楠知道这件事，怎么办！” 第三十三章 那天晚上 咕嘟咕嘟咕嘟，水在铸铁壶中发出窃窃私语。可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相视无言。 原本梵凡以为从医院回来的时间还早，却没想到还没下车就看到田嘉铭站在女书学苑的门口等着自己。 龙淼感觉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表示并不想参与她和田嘉铭之间的会见，于是参与了今天晚上安排的分享课。 此时会客间就只剩下梵凡和田嘉铭两个人。 或许两个人都是在强烈的情绪驱动下才决定见面的，可是真的见了面，却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田嘉铭看着精神状态欠佳的梵凡，自己的神情也变的紧张了。 梵凡看着田嘉铭，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的想起来龙淼在车上说的话，突然感觉之前自己对田嘉铭遮遮掩掩，躲躲闪闪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于是她直接了当地对他说：“白浩楠手里有对我不利的东西，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拜托你请不要问我，那不利的东西是什么。今天上午，我慌了神所以给你打电话，但是现在想想其实没必要。” 咕嘟咕嘟咕嘟，水翻滚的声音重新占领了这个房间，又是一阵沉默。 “他做什么了？”田嘉铭张嘴问，好像才想明白梵凡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把东西装进快递里寄给了我，可是我一直忙，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拆封，太匆忙了，所以没有仔细查看，不是很确定对方的意图。”梵凡诚实地对田嘉铭说到。 田嘉铭好像又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了……” 在梵凡看来，这就是田嘉铭和徐冬青最大的不同，他从不要求对方，却也不太会说话哄人，可是他却会努力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好。 一句我知道了，就大代表着他会管。 梵凡抿抿嘴说：“对不起，总也将你牵扯进来。其实……这件事和你没关系的……” 咕嘟咕嘟咕嘟，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你休学是为什么……”田嘉铭突然的冒出这句话，让梵凡的心咯噔一跳，一晚上，梵凡的脑海中都是龙淼的那句“他只要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 对于田嘉铭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梵凡既觉着开心，又觉着恐惧。她内心深处其实还在期望着两个人可以去面对当年发生的事情，然后坦诚相待，给彼此那段懵懂感情一个或喜或悲的结局。可是她又不想他去碰触那些疼痛的过去，假如田嘉铭在乎，梵凡会心痛，假如田嘉铭不在乎，她一样会心痛。 梵凡表情的变化让田嘉铭知道自己踏入了雷区，他立马敛了声，不再继续问下去。 “那么，我先走了，明天还有些别的事。”梵凡的心不在焉，让田嘉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决定离开，让对方一点呼吸的空间。 梵凡看着田嘉铭离开的背影，突然对他说了一句：“我决定要和徐冬青在一起了，所以，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的。” 田嘉铭停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冲梵凡笑笑说：“我也快要结婚了，在那之前，我想尽量帮你做点事情。就当是当年的补偿……” 田嘉铭走了，梵凡坐在那里，有点恍惚。 那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夜晚。不，应该还要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 男孩和女孩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家，因为考试，所以今天放学的时间反倒比平时早一点。 “今天考的不太好。”上学的时候，女孩子总是比较在意分数的。 男孩安慰道：“没关系，只是发挥失常了而已，你就是太紧张了。” 女孩抿抿嘴，有些不开心，似乎考不好的原因不仅仅在于紧张：“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你打算去哪里？” 说话间，女孩眼中有期待也有不安，男孩虽然看见了，但有些回避，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还……还没想好。” 但是女孩并没有放弃，她追问道：“他们说你家会让你出国，是真的吗？” 男孩有点生气，回答道：“我的事情，也不能他们说怎样就怎样吧！” 但是女孩并没有被男孩英雄气概的宣言打动，反而心中因为印证了班里的传言而变的十分失落。 “被难过，我们一定可以考到同一个城市去的！”一边说，男孩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虹糖果。 女孩看到糖果，放在了嘴里，但是那种甜蜜已经不能填补内心的苦涩。 可是她还是努力的对男孩笑了，假装很幸福的样子，以此来感谢男孩的糖果。 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再有一个路口女孩就要到家里。 “就到这里吧，让我爸爸又看见你来送我就不好了。”虽然离女孩的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因为女孩的父亲会到路口来接她，所以他们每天都会在这里告别。 “快到生日了，你想要什么？”今天一晚上男孩都在聊东聊西，不想和女孩说起以后，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未来有点远。 女孩笑了，可是她的心愿却无法说出口。 想和你一起。 看女孩不说话，男孩说：“那，等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我要送你满满一盒的彩虹糖。” 虽然这和女孩想的不太一样，但是她心中仍是甜蜜的好似已经收到了彩虹糖。她郑重地点点头说：“好啊！” 男孩一边远去一边朝女孩挥手说：“好啊，那就说定了！” 女孩没有说话，却在心中回答：好啊，那就说定了。 告别了男孩，梵凡继续一个人往前走。但因为放学早，父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胡同口等着自己。 女孩看了看深邃的胡同，心中稍稍有点慌张。 其实女孩并不胆小，也常常独自从这条胡同里走来走去。但是今天这个胡同看起来就是有那么一点点面目可憎。 走吧，没事。 女孩给自己打气。 于是迈开脚步，向胡同深处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梵凡！”突然女孩听到背后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叫自己。 她并没有多想，知道自己的名字人，或许是哪个男同学吧，虽然一直也没有听说哪个同学跟自己住在一起。 女孩很自然的回头，她没想到竟然是隔壁班的小混混。 “走开！不要啊！”女孩完全不记得那是怎样胡乱的场景，好在秋天的衣服，不是那些男生随便可以撕开的。 可是父亲路过的时候，她的鞋子和袜子已经被扯掉了，长头发也抓的乱七八糟，书包和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她想哭，她想要父亲能够抱她一下，可是一身酒气的父亲却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的疼，耳畔传来父亲愤怒的咒骂：“让你跟那些下三滥的男生混在一起，出事了吧！你这样传出去，我的脸还往哪里放！” 很多事情梵凡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可是赤着脚传过冰冷坚硬的胡同的感觉仍然十分清晰。每每想起来，还一如昨天才发生了一般。而田嘉铭，在十字路口告别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 一个十字路口，从此分割了男孩和女孩的命运。 咕嘟咕嘟咕嘟，当龙淼回到会见室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梵凡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景致了。 “田嘉铭呢？”龙淼来到梵凡的身边。 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梵凡发现龙淼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可是她并没有回答龙淼的问题，而是虚弱的向龙淼伸出了手臂。 龙淼没说话，给了梵凡一个拥抱。 第三十四章 叶小姐的投诉 抱着梵凡，龙淼很知趣的一句话也没有问，眼神只是无目的的看向窗外。 正是这一看，却发现窗外路灯下的暗处站着一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人也发现龙淼也在看自己，于是就往阴影里躲了躲。 龙淼猜，那个人一定是假装已经离开，其实还在担心着梵凡的田嘉铭。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龙淼放开恢复平静的梵凡。 梵凡摇摇头：“徐冬青回来接我。”她说着，手中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龙淼站在窗前，看着梵凡下楼上了徐冬青的车离开，不一会，田嘉铭从树影了走出来。 “需要帮忙吗？”龙淼在楼上大喊道。 田嘉铭抬头看了一眼龙淼，然后走进了女书学苑的大门。 “药买了吗？”梵凡刚进家门尹红就问道，“没让徐冬青看到吧。” 梵凡看着神情紧张的妈妈心里却感觉到烦闷，只是嗯了一声搪塞过去。 “别不当事啊，你们是一个公司的，处理不好会丢了工作的！”梵凡的态度刺激了尹红，她开始提高嗓门，对梵凡心态表示不满。 梵凡看了妈妈一眼，苦笑了一下说：“要丢工作，那就是早晚的事情。” 尹红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梵凡一头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太累了，她不想跟尹红解释什么，也害怕因为这些事和尹红发生言语上的冲突。 梵凡早就过了跟父母撒娇的年纪，有些事和父母说了，只是徒增彼此间的烦恼罢了。 原本以为睡一觉会好点的梵凡，第二天坐在办公室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误解。 不安让昨天晚上的睡眠变成了一场混乱的电影，整个晚上都被一些不知道是谁的人追的四处乱跑。 本来手底下还有些工作要做的梵凡此时只想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徐冬青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梵凡吓了一跳，睡意也瞬间烟消云散。 “怎……怎么了？”梵凡从来没有见过徐冬青这样的表情，急躁中带了一些茫然。 他关了门，并反锁上。 “怎么了冬青？” 徐冬青不说话，将一份文件丢在了梵凡的办公桌上。他眼神依然有些失焦，第一次好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梵凡一样。 拿起那份文件，梵凡发现是来自投诉中心，投诉人是白浩楠的曾经的未婚妻叶小姐，而投诉理由是，精神病人恶意破坏他人婚姻，请求处理。 “白浩楠是睚眦必报的小人，那姓叶在圈里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做这件事绝对不是仅仅是吓唬吓唬你那么简单。”梵凡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昨天晚上田嘉铭说的话。 徐冬青在梵凡的办公室显得有点坐立不安，他看看梵凡，又低下头说：“刘剑锋让你给出个解释，并且撤销了之前的调整决定。说你可能还要继续呆在婚礼策划部。” 梵凡张张嘴又闭上，愣了很久，只对徐冬青说了一句话：“我……不是精神病……”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梵凡又一次来到了刘剑锋的办公室。 “以前没看出来，你还真厉害呢！”每次见到刘剑锋他都是这样没好气，但这也难怪，谁让梵凡立功的此时和“闯祸”的次数一样多呢。 面对刘剑锋，梵凡表现的更加沉默了。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这种千古难题，恐怕不是她这样的人能轻易的解决的。 刘剑锋见她不说话，冷笑道：“怎么，找了田嘉铭做靠山所以硬气了？你这算什么态度！” “不是的！”梵凡反驳，不论如何，她从来没想过拿田嘉铭做靠山。退一万步来讲，她想让田嘉铭给自己做靠山，对方也未必肯替自己出这份力。 梵凡有点委屈，她软软地又重复了一边说：“不是的……” 刘剑锋没再说别的，只是看着梵凡不耐烦的挑了一下眉毛。 梵凡抿了一下嘴唇说：“听说白浩楠和叶小姐复合了……或许是……” 说到这刘剑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是他们看不惯你打击报复，那公司呢？公司的金牌策划竟然是个精神病，以后哪个客户还敢来？” “我明白……可我真的的不是……”梵凡有点被动，她下意识的将手抱在胳膊上。 “你不明白！”刘剑锋打断了梵凡的话，“这种投诉书我们每天都能收到一打，这种控诉本来无所谓的，但是我需要你反省一下你的人际关系，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问题……” 刘剑锋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助理敲门进来：“刘副总，不好了！”但是那人看到梵凡在，突然敛了声，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什么事快说，干嘛吞吞吐吐的！”刘剑锋喝了一声。 对方迫于刘剑锋的姿态，唯唯诺诺地说：“您看一下公司邮箱吧……有一封匿名邮件……好像每个人都发了……” 刘剑锋不耐烦的将助理赶出去，开始查看邮件。 而梵凡则低着头在一边坐着，心中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梵凡！”上一秒已经慢慢开始消气的刘剑锋突然大喝了一声，梵凡看到他的脸色都开始变的铁青了。 她被吓了一激灵，赶忙站了起来，用慌张和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愤怒的刘剑锋。 刘剑锋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电脑前，指着电脑屏幕说：“行了，你可以回去等公司裁定了！” 梵凡看着那闪动的屏幕，整个人都钉在了哪里，那份邮件里的内容，正是那封快递的电子照片。但发信邮箱却是公司内容用的投诉邮箱，也就相当于是匿名邮箱。 这件事，竟然是公司内部的人做的吗？那么叶小姐的投诉等级呢？ 可是刘剑锋不会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他立马下达了处理意见：“你现在回家休息，等通知吧。” 梵凡想要解释一下，可是却又不知道这件事从何说起。 看着刘剑锋怒火中烧的眼神，梵凡最终决定还是先行离开吧。 然而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她来到刘剑锋办公室之前，一切还风平浪静，所有的不安和猜疑都仅限于她自己。 但是当她迈出刘剑锋办公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像刀子一样投向了她。 “真的是精神病呢？” “离她远点，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把别人婚姻拆散了还扮可怜，被害妄想症吧……” 瞬间那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像洪水一般在办公区泛滥，梵凡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异样的眼神。 但这次和上次不同，假如说上次大家还是好奇的八卦，和无聊的窥伺。这一次又全部变成了恐惧和排斥。 自己办公室里，徐冬青还在等着。他看到梵凡进来之后，一步就冲到了梵凡的面前，他从这梵凡笑，但是那个笑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我……我相信你，有人诽谤你对不对？”徐冬青的眼神既热切又不安。他的眼球快速的上下打量着梵凡的表情，想要从中得到一丝肯定自己猜测的信息。 可是徐冬青这次的动作却换来梵凡长久的沉默。 “呵呵，我就知道都是假的……”徐冬青说，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僵硬了。 梵凡看着徐冬青，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怜悯，可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怜悯是给自欺欺人的徐冬青，还是给无处可逃的自己。 “你倒是说句话啊！”徐冬青的耐心在慢慢消失，急躁慢慢战胜了耐心。 沉默了很久，梵凡抿抿嘴，重复了今天她说了很多遍的话：“我，不是精神病。” 第三十五章 病人 2012年，国家卫生部门将老年痴呆症更名为国际通用称呼阿尔茨海默症。 可是谁管你罹患的到底是人格分裂还是抑郁症还是双向人格障碍，在世人眼里统称“精神病”俗称“疯子”。那个样子大约就是精神病院里两眼无神四处游荡的病人吧。 可是梵凡看着眼神飘忽的徐冬青，此时此刻明明他比自己更像是一个“疯子”吧。 “对，我就说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了。那张纸一定是假的。”徐冬青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可是他释然的微笑却换来梵凡绝望而无助的笑容，她没有勇气张嘴告诉他，但我确实是一个病人。 梵凡觉着害怕，她想到了大学的时候被迫要求换宿舍，换班级，差点闹到劝退休学的那次事件。 经历的也是这样的场景。可是那时候梵凡知道，终究四年大学毕业，大家天各一方，彼此又是白纸一张，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曾放弃过希望。 可是现在这件事发生在了她可能工作一辈子的地方，后面路，梵凡看不到。 “假如，我说假如，我真的是个病人，你会怎么样。”梵凡看着徐冬青，原本眼神清澈的她此时却让人有点无法捉摸。 徐冬青看着梵凡，不知道她这句话的用意，也猜不透其中真假。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重新开始变得紧绷。 梵凡笑了，她觉着有点可悲。 “我要回家”梵凡说。 “我送你……” “我自己走！” 徐冬青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梵凡坚决的打断了。她才发现自己和徐冬青或许是两条直线，在相交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后面的路只是渐行渐远。 梵凡低头走了，徐冬青这一次却没有勇气追。 梵凡感觉自己好像在穿越恶意眼神的枪林弹雨，她只能小心的寻找掩体，免得被人一枪毙命。 冲出大楼，梵凡的眼泪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开始向外流淌了，窒息和头疼的感觉又一次向她袭来。 她走，却差点摔倒。鞋掉了，可是她不想去拾起来。她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像她那时候光着脚传过漫长的胡同。 “梵凡！”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可是梵凡的精神已经有点恍惚，她听到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仍是像一个幽灵一样在CBD的广场上慢慢移动。 “梵凡！”急促的脚步之后，一个有力的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是田嘉铭。 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低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梵凡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太晚了，我来的太……晚了……”田嘉铭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对自己的怨恨，“我不是故意打听的，可是……对不起……我不知道在我走的了之后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偷偷回学校，你不在，他们都不知道你怎么了……对不起……” 梵凡没说话，可是眼泪却从眼睛中流了出来。 一周，暗无天日的一周。有警察一遍遍的询问，还有父亲一次次的谩骂。母亲天天以泪洗面，而她只是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怎么办。梵凡多想再见田嘉铭一面，哪怕一面，可是没有他的消息，一点都没有。 “姑娘让人糟蹋了，这以后还怎么见人！” “你不是赶到了吗，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是啊，可是谁信啊，满大街都在议论这件事！都怪你，不看好了。” “要不是你自己去喝酒，能让那些混小子做出这事来？” 房间外面是父亲母亲的争吵，最终一个响亮耳光中断了所有的争论。紧跟着又是打砸东西的响动。 女孩蜷缩的更厉害了，她不停的哭，眼睛都哭的疼痛红肿了，可是还是哭。 “田嘉铭，快来救救我，我快死了……”她喃喃到，脑海里不断的出现那天晚上告别情形。 可是他没出现。 直到梵凡恢复上课的第一天，看着田嘉铭空荡荡座位，她小心的问同桌：“田嘉铭呢？” 同桌懵懂地看着梵凡说：“你请假的那天他就没来了，说是出国了，你是不是因为他所以才请假不来上学的？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别为了他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啊。” “骗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梵凡笑了，声音尖利，教室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 没多久，梵凡因病休学了，她没有参加当年的高考。 转年，成绩优异的她却转学了艺术，没人知道，那因为她丧失了长时间集中精力的能力。 她恨过田嘉铭，后来不恨了，可是要说原谅，却也提不上。 她以为他忘了，她希望他忘了。这样她可以永远不原谅，然后不再对这段感情抱任何期望。 可是他颤抖着抱着她说：“对不起……那天……我出了事，家里不让我去学校……我偷跑出来一次，可是你没在学校……” 梵凡转过身，看着他，又想笑又想哭，可是最终身子一软没有了意识。 少女赤脚走在漆黑的，没有尽头的胡同里，她感觉到害怕，感觉到无助。 突然，起风了，有落叶从背后吹来。随后风越来越大，树叶也越来越多。金黄的树叶布满的整个胡同，将黑暗映成金黄。 “梵凡，对不起我来晚了。”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少女回头，看到金黄的树叶中透过光，光芒中站着一个少年。 “田嘉铭……”少女张嘴，终于叫出了那个梦幻的名字，泪水夺眶而出。 梵凡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而眼角的眼泪，还带着余热，是刚刚流出的。 “田嘉铭去你们公司了，暂时由我来照顾你。”是陈申医生，田嘉铭的朋友，也是田嘉铭奶奶的私人医生。 “打的什么？”看着吊瓶，梵凡虚弱的问。 陈申耸耸肩说：“其实只是营养液，你太虚弱了，需要补充体能。因为知道你的病，所以没有看到你的病历和处方之前我是不敢乱用药的。” 梵凡警备的说：“你怎么知道？” 陈申却微笑着说：“你们单位的事情，田嘉铭知道了，让我帮忙看一下，我虽然不在公立医院，但是想要打听点事并没有那么难。” 梵凡苦苦一笑，她以为她隐瞒的很好，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弄的尽人皆知了。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自己释然了，后面怎样都无所谓了。 陈申将梵凡扶起来，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梵凡一边喝水，一边看向窗外，才发信这并不是上次来过的房间，而是一个户型和装修风格相似的一楼。 “这是哪？”梵凡问。 陈申一边收拾仪器一边说：“就是上次那个小区啊，不过你走了之后田嘉铭就把原来那个退掉了，换了这个。说是楼层矮一点，不用做电梯。我都说了你不是晕电梯，只是那天身体不舒服，他就是不听。” 梵凡愣了一下，笑笑：“瞎说，我又没说我要常来，怎么会为了我。” 陈申邪魅一笑说：“你俩还真像，一对死硬分子。这房子离你家这么近，离他家那么远，你不来，他自己住着干嘛？” 被陈申说的，梵凡又气又羞，苍白的脸庞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陈申看梵凡真的动气，连忙道歉说：“好好好，我瞎说，我瞎说，我要是把你气坏了，田嘉铭非杀了我不行。” 梵凡拿出手机，收到几条问候的短信，她很感激这个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在落井下石，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心思回复他们。 事到如此，她索性关了机，让自己彻底放空，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就静待命运裁决吧。 第三十六章 人尽皆知 “你们这些年过的好吗？”梵凡捧着热水杯子问。 陈申来到梵凡身边，笑着说：“你是想问他这些年过的好吧？” 梵凡低着头看着水杯不说话。 “你们搬家了，国际信件退回来了，好多邮费，伤心死了。”陈申很俏皮，却换来梵凡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 陈申有点尴尬，好在有人敲门。 “出门也不带钥匙，真是的！”陈申用抱怨掩饰尴尬，然后灰溜溜地往门口跑去。 一开门，却见一个女人皱着眉头堵在门口。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申，然后趾高气扬地说：“我找梵凡。” 陈申也是一愣，虽然不是做敌后斗争需要格外小心，但是突然一个女人摸上门来找梵凡，还是让他有些谨慎的问了一句：“您哪位？” 没想到那女人不由分说推了陈申一把：“都十万火急了，没空跟你墨迹，向日葵在吗？” 在屋里听见动静的梵凡，喊了一句：“是淼儿吗？” 龙淼听到梵凡的回应，瞪了陈申一眼，然后就冲了进来。她一边走一边就冲着屋里喊：“你怎么关机了，阿姨找你都找疯了，电话都打我这来了。” 这时候陈申的电话跟着响了，是田嘉铭。 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是不紧不慢：“跟你说一声，一会有个朋友接梵凡回家，你接待一下。” 假如说刚才的抱怨只是掩饰他和梵凡之间的尴尬气氛，这一次的电话则真的是在抱怨了：“你怎么不早说，那女的太凶悍了！” 可是田嘉铭那边也匆忙的很，他甚至没有听陈申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见到龙淼，梵凡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放松的模样。听说妈妈找自己，她连忙准备开机。 可是刚拿起手机，龙淼一把将她拿手机的手抓住了：“你想好说什么再打，公司里把这事直接通报给你妈了。” 梵凡一愣，上学的时候见过孩子犯错找家长，没见过在公司里犯错还带通报家属的。 龙淼知道梵凡的疑虑，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对她说出了真相：“因为他们觉着如果你真是精神病应该通知监护人。” “我……”梵凡觉着恨，她好像向全世界大喊。 可是龙淼却将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别躁，先想想怎么跟你妈说。” 梵凡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安静下来。 她刚开机，尹红的电话就拨了进来，看来即便是龙淼跟尹红承诺会找到她，她仍旧在不停的打着电话。 “喂，妈妈……”梵凡小心的叫了一声。 电话那头楞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喊声：“你死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母亲虽然怒斥，但是从语调上可以听出是在哭。 梵凡觉着心疼，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手足无措的梵凡，龙淼接过电话说：“阿姨，我是龙淼，现在我和梵凡在一起，她有点难受，在门诊上输液，一会我就送她回去。” 听说梵凡去了门诊，尹红的声音马上又紧张了起来：“梵凡没事吧？” “放心吧阿姨……”龙淼说着看了一下放在梵凡床头的小药瓶，继续对尹红说，“有点低血糖，输了一点营养液而已，没关系的。” 龙淼和尹红又说了会客气话，龙淼只到这时候的尹红不管内心有再多的疑问和不安，在外人仍会尽量表现出克制和耐心。 虽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样做有点残忍，但是龙淼觉着总要给梵凡多争取一点时间，让她自己把事情想清楚。 龙淼挂了电话，对梵凡说：“我跟她说还要等一会，你可以选择晚点回家。” 梵凡放下手中的水杯说：“算了吧，早晚都是一样的。” 说着，龙淼也没叫陈申，自己就帮梵凡把针头拔了下来。 没有了去处的液体从针头里流出来洒在地板和床单被子上，不过龙淼却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拉着梵凡就往外走。 刚沏了点茶端到屋里的陈申看到眼前这一幕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他有些不满地对龙淼说：“你这是要抢人不成，至少输完这瓶液体吧！” 梵凡本来想对陈申说声谢谢，却被龙淼抢去了话头：“糖水而已，我煮点给她喝都比这个强。走了，等你收拾利落，太阳都下山了。” 陈申追在后面还想辩解，他还没张嘴，走到门口的龙淼突然回头冲他坏笑了一下，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端着那些茶水，陈申张张嘴，最后面对冰冷的房门只说了一句：“我招谁惹谁了？” “你干嘛对他那么凶，他好歹也是田嘉铭请来给我看病的医生。”梵凡心里觉着过意不去。 龙淼看了梵凡一眼，做了个鬼脸说：“全世界都着急的不行不行的了，看他那么墨迹我来气。” 原本是想哄梵凡开心的，可是梵凡听了却突然失落起来：“哪里有全世界……”除了父母，真的在为自己着急的就只剩下龙淼和田嘉铭了吧。 她摆弄来一下手机，信息不多，没有一条来自徐冬青。他现在在忙什么？在想什么？打算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道答案。 “叫田嘉铭别忙活了，这件事跟他又没有关系。”梵凡低着头，觉着有点绝望，她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像上次一样只当是一场谣言？可是接二连三的出现这种问题，看起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退一万步讲，真的保住了这个工作又如何，梵凡觉着就那些唾沫星子，就那些锋利的眼神就能让她窒息，让她受伤，让她死亡。 龙淼却瘪了一下嘴说：“没用的，他已经笃定的认为，你这个病一定和你当时休学的事情有联系，而你休学一定是因为他。” 梵凡笑了，笑的有点凄凉：“他猜得还真对。” 可是有什么用呢？时光不能倒流，这件事像滚雪球一样越闹越大，只不过是徒增彼此的伤害。 龙淼若有所思的看了梵凡一眼，但是并没说话，过了好久才说：“你就别管他的事情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妈交代吧。” 梵凡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说：“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大不了就是换工作吧。正好最近觉着有点累，不如趁机赶个时髦，出去走走看看。” “嗯，大不了来我公司，我倒担心庙小留不住你这高僧。”龙淼一早就看重了梵凡的艺术天分，可惜梵凡现在的策划行当里的薪金并不是龙淼这样规模的企业可以负担的起的。 梵凡没说话，现在想这些事还有点远。目前她要应付的是楼上可能已经快要崩溃的母亲和不知道不会又在乱发脾气的父亲。 龙淼看梵凡离家越近，脸色越难看。 她把梵凡送到小区楼下，小心翼翼地问：“我送你上楼吗？” 梵凡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吧，免得他们又觉着我把外人牵扯进来。” 龙淼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梵凡决绝了，她也就尊重对方的意见。 龙淼目送梵凡进了楼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拐弯处。 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离开，而是拨通了田嘉铭的电话。 “我把她送回家了，不过公司竟然给家里打电话，这件事也是醉了。”龙淼觉着无论如何，这都是成年人的事情了，公司这样做难免太过幼稚了。 “不是公司打的……”电话那头田嘉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他虽然要借助自己父亲的身份，又要尽量避免让父亲知道自己在为这样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情。一上午折腾下来，想必也是精疲力竭了。 第三十七章 田嘉铭VS白浩楠 “不是公司？！”龙淼吃惊的说，“这么搞不怕公司抓到吗，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田嘉铭说：“因为投诉中心常常是被人排挤穿小鞋的部门，为了避免公司里的人打击报复，投诉中心的邮件系统和电话线都是匿名的。” 龙淼抬头看了一下梵凡家的方向然后说：“这么说，这件事就是投诉中心里有人捣鬼了？” “冯珊珊去了投诉中心……”田嘉铭九个字，就将整个事件都勾画清楚了。 冯珊珊在投诉中心制造了叶小姐投诉的记录，又用投诉中心的匿名邮箱向全公司发了关于梵凡服用碳酸锂的照片，最后再通过公司的匿名电话打给梵凡的妈妈。 爱都的客户多，投诉中心的工作人员也不少，别说公司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梵凡的身上，就算是怀疑，不借助警方力量恐怕也很难找出其中真相。 而公司里发生着点事，谁会真的去报警呢？ “可是……”龙淼觉着即便如此，凭冯珊珊自己肯定做不了这么多事情，假如她有这个本事，何必等到今天。从徐冬青对梵凡表现出爱慕之心的时候，就应该下手了。 但是她的话没说完，田嘉铭就把话接过去了：“可是，她幕后还有一个人，就是白浩楠！” 田嘉铭拿着电话，一边说一边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白浩楠。 以田嘉铭的身份，白浩楠自然是惹不起，所以田嘉铭约他出来，他就跟着出来了。 但他也并不怕田嘉铭，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田建军的支持，田嘉铭并不能对自己做什么。而梵凡这件事，想必田嘉铭也是不敢告诉田建军的。 “田大少爷，您电话讲完了吗？我还约了女朋友见面呢。”白浩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扣了电话，田嘉铭端坐在那里看着白浩楠说：“我知道你不怕我。” 白浩楠听到这里笑着说：“你知道就好，我卖你个面子，因为你是田少爷，否则你谁也不是。” 田嘉铭皱着眉头说：“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告诉叶小姐吗？” 白浩楠耸耸肩回答道：“梵凡已经做过一次了，你也看到了。事实上和你们这些大集团没法比，叶老头还指望着我把他家的伪名媛，变成真名媛呢。” 听到这样的说辞，田嘉铭冷哼一声。 可是没想到白浩楠拍案而起说：“很不屑是吗？是不是觉着我这种穷小子没有资格跟你说这样的话，别逗了，你不过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迟早可以把叶家的企业做的比你田家还要大。” “那我就拭目以待，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指认冯珊珊虚假投诉。”田嘉铭对于白浩楠的未来蓝图没有兴趣，像这样的人田嘉铭从小就在父亲身边见过千千万。 但是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如果不铤而走险就是一事无成，和那个从没毕业就开始背着画板子闯荡的“穷丫头”龙淼比起来，这些人的所谓抱负简直一文不值。 所以他从来没有打算对白浩楠做什么，因为时间终究是要给这些人教训。 他现在想的是通过白浩楠反咬冯珊珊一口，让梵凡身边的隐患消失。那么从捏造“照片门”到躁郁症问题也就会在公司迎刃而解了。 “哈哈哈哈，刚刚还觉着田少爷明事理，怎么这么一会就糊涂起来了。”白浩楠笑了起来。好像田嘉铭说的不过是天方夜谭。 田嘉铭看看白浩楠得意洋洋的样子，站起来，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并说：“我确实拿你没什么办法。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着他就好像转身要走，可是还没走出去，他就转过身来，一副刚想起什么事的样子对白浩楠说：“忘了一件事，《民法通则》里说以书面、口头等形式宣扬他人的隐私，或者捏造事实公然丑化他人人格，以及用侮辱、诽谤等方式损害他人名誉，造成一定影响的，应当认定为侵害公民名誉权的行为。《刑法》里规定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我已经请好了律师，能不能吃上牢饭我不敢说，不过吃官司你就等着吧。” “那些都是冯珊珊做的和我没关系。”白浩楠虽然不松口，但是气势早已没了之前的从容。 听了他的辩白，田嘉铭更是一笑说：“你以为刑事案需要我举证吗？真当政法系统都是吃干饭的？” 白浩楠一直以为田嘉铭会拿天石集团的金子招牌来压人，所以田嘉铭这一招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紧张的喊了一声：“田少爷！” 田嘉铭不慌不忙的转重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说：“新世纪了，叫我田嘉铭或者田先生就可以了，田少爷还是免了吧。” 白浩楠转身就收起那幅光棍样，露出谄媚的笑容，可是田嘉铭看到他的手还是不甘心的攥在了一起。 田嘉铭也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白浩楠，表示这件事他绝对不会有半点让步。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白浩楠终于低头了。 听到这个答案，田嘉铭终于满意的站起来，离开之前他提醒了白浩楠一句：“且不说刑事案，民事案的上诉时限也有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你最好老实点，不光是梵凡，假如这件事让我家里知道的话，我会立马启动上诉程序。你不是笨人，我想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吧。” 白浩楠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过田嘉铭自然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并没有逼迫白浩楠做进一步的承诺，而是转身离开了，反正对这种人来说恐怕永远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跟别人承诺过什么吧。 比起田嘉铭这边的顺畅，梵凡则显得有些被动。 她一回到家，就看到母亲有点绝望的神情。那一瞬间，本来已经决定不论什么都会去直面的梵凡瞬间就失去了底气。 “梵凡……”妈妈的轻唤让梵凡失去了最后的坚强。 她跑过去，靠在了妈妈的怀里，喃喃地说：“妈妈，我觉着……好累……” 妈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梵凡的头发说：“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梵志国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沉着脸没说话，却端了一锅汤来。他表情复杂的看着梵凡说：“先吃饭吧，听你妈说你有点低血糖。” 他今天没喝酒，理智而清醒的父亲让梵凡感觉到力量。她看着父亲，央求道：“求您以后不要喝酒了……” 看着无助的女儿，梵志国的眼中满是懊悔，他转过头去不看梵凡，嘴里支吾着说道：“尽量吧，尽量吧。” “公司的事情打算怎么办？”梵志国不想再和梵凡探讨喝酒的问题了。 梵凡看向窗外，嘴里说着：“等着上班通知。”眼神却有些空洞茫然。 “还能再去公司吗？” “能……吧……”梵凡并没有骗父亲，她肯定还要回公司“听宣”的。可是那之后的结果，梵凡不敢想。 梵志国看着梵凡，最终没有忍心再问下去，他放下手中汤锅，又转身回厨房，一边走一边说：“好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我再炒俩菜去。” 梵凡点点头，继续靠在母亲怀里。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无忧的少年时光。那时候父母虽然也会吵架，但至少一直是宠爱着自己的。那时候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亲戚朋友都是喜欢着漂亮聪明的自己。 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一个叫做田嘉铭的少年。 第三十八章 被爱的权利 梵凡在家过了几天与世隔绝的日子，期间徐冬青打过几次电话，但是反复说的就是一句：“我相信你一定是被人诬陷的。” 一开始她还搪塞几句，后来徐冬青再提她就直接岔开话题。 在家的时光消磨总是比工作快得多。 不过梵凡也算是终于得闲又重新坐在了画板之前，上一次集中精力画一幅作品还是给龙淼画的向日葵。 她给自己画了一副自画像，假如可以称之为自画像的话。 “为什么自画像是个背影？”龙淼凑过来，一起凑过来的还有她身上那股子浓重的松节油的味道。 虽然梵凡的围裙上也满是这样的味道，但还是龙淼身上的味道更浓重一些。毕竟她只要不是见客户，那么每天上午都会泡在画室里不出来。 梵凡常常想龙淼一天才能睡几个小时？会不会很疲劳？但她也很羡慕，她希望自己可以用几个小时的睡眠换得这一身的松节油味。 可是她不能，睡眠不足会让病情复发，她已经曾经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她冲龙淼笑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平和：“你竟然能看出是我的背影。” “这么纤细，飘摇，好像无根的稻草，背景是梵高的笔下的麦田吧。不是你，还能是谁？”龙淼眯着眼睛看画板。 梵凡突发奇想地问：“你能看清她的表情吗？” 龙淼看了一眼梵凡说：“我想或许是茫然若失？” “应该是轻松的遥望吧。”田嘉铭突然出现在画室的门口，看他的样子，似乎出入这里也是轻车熟路了。显然最近他和龙淼之间的来往十分频繁。 龙淼白了一眼田嘉铭说：“做生意你是行家，可是我比你懂画，这幅画明明看起来十分悲伤。” 田嘉铭看了一眼梵凡，然后笑着对龙淼说：“看画你是行家，可是我比你懂她。” 龙淼一愣，看向梵凡。梵凡却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显然是被田嘉铭说中了心事。 “因为忘记了自己的表情而感觉到悲伤吧……”田嘉铭走到梵凡身边，他伸手，想抱住她瘦小的身体，但是最终他还是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兜。 梵凡看着自己的那幅画，抿抿嘴笑说：“你们是怎么看到的？我为什么……看不到……” 田嘉铭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两寸的照片，但是照片上的并不是真人而是一张素描。他将那张照片递给了梵凡说：“是我把你的轻松的表情偷走了……” 梵凡结果那张画，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这张画虽然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她很容易就认出，这是自己中学时期还没有参加过专业学习之前的作品。 画中的女孩笑的轻松和暖，虽然轮廓中依稀还能辨认出现在的样子，但是神情却和现在的梵凡判若两人。假如不是梵凡对自己的样子足够熟悉，是根本不可能认识来的。 梵凡看着画上的女孩，轻轻地笑了，可是眼中却抑制不住的有泪水留出：“还真是被你……偷走了……” 她以为田嘉铭会继续这个话题，可是他并没有，稍稍一顿就转了话题：“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我要把冯珊珊请出你的公司了。现在白浩楠可能正在刘剑锋的办公室。” 梵凡一愣，她看着田嘉铭。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公司里的事情，不明白把冯珊珊请出公司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为什么笃定的说此时白浩楠正在刘剑锋的办公室。 田嘉铭看了一眼龙淼，看来他本来来到这里，就是要告诉龙淼这件事的。更好梵凡也在就一并“通知”了。 确认龙淼了解了这件事之后，田嘉铭转头看着梵凡，他显得十分平静，也好似做了很大决心。面对有些短路的梵凡，他又将自己的心意重复了一边：“这件事，就算你怪我，我也不后悔，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还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的，已经发生了两次了，我决不允许再有第三次。” 话说到这份上，梵凡才明白了田嘉铭的意图。她有些惊恐，马上迅速地摇头道：“不可能是冯珊珊的，那些东西，明明在白浩楠的手里！你们也是找个替罪羊是不是，不行，我要回公司，上次的事是她不对，但我说了原谅她，这次……” 看着慌乱的梵凡，田嘉铭一把就抱住了她。大喝一声：“她是被白浩楠当枪使了，可那是她自找的。”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梵凡使劲挣脱田嘉铭，可是两人力气相差过于悬殊，她的努力看起来有些于事无补。 突然梵凡转身，啪给了田嘉铭一个耳光。 下一秒，梵凡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是田嘉铭仍是死死的抱着她不动。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已经泪流满面。田嘉铭黑着脸却不说话，轻轻放开了她。 龙淼原本不想再这里被虐，所以躲在一边，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梵凡身边说：“你疯了！找男人不靠谱也就算了，交朋友也他喵的这么随便！” “别说了！”田嘉铭看到龙淼凶梵凡，于是冲着龙淼低吼。 然而龙淼可不是白浩楠，更不是梵凡，听到田嘉铭吼自己立马来了脾气：“你也是个废物，这种事你不说她一辈子不长记性！你以为你放过她一马她就感恩戴德了？这次捅刀子的还是她！” 果然梵凡从一个悲伤走走出来，一头又扎进了另一悲伤。她怎么也不肯相信曾经的好友如今却三番两次打算致自己与死地。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冯珊珊报复不成，心存怨念。想起那日闹事的白浩楠，就主动联系的对方。 白浩楠是小心眼，但是他不傻，最近一直忙着和叶小姐修复关系的他，无心再管梵凡这个“疯子”的事情。他本和梵凡没什么利益瓜葛，此时若不是冯珊珊自己跳出来要求帮忙，白浩楠也绝对不会多此一举。 “我以为……”梵凡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自己收了回去。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样子。 “其实她只是喜欢徐冬青而已……她不该听白浩楠的，白浩楠是魔鬼。”梵凡低下头，她沮丧，一半是因为冯珊珊的背叛，可是另一半也为冯珊珊不值。 其实从上班的那一天开始，梵凡预感到真相一旦被拉开了序幕，就迟早会登台亮相。 隐瞒只是暂时在安稳中等待下一次更大的冲击。 看梵凡总是低着头，田嘉铭蹲下身子，让梵凡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看起来并不甘心，但是最终还是心平气和地对梵凡说了一句：“是她自己要把灵魂交给魔鬼的，和你没关系……你也有被徐冬青喜欢的权力！” 梵凡笑着回应田嘉铭的温柔，心中又是一阵疼痛。 想起最后一次徐冬青看自己的时候眼中流露的猜忌和恐慌，被喜欢的权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有。 梵凡的手放在田嘉铭被打的脸颊上，自己的手也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我又欠你一次……”上一次是庆功酒会，再上一次是True会馆的订单。梵凡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是一个无赖，说是借，却从来有借没还。 可是说起这个问题，田嘉铭突然低下了头不再看梵凡。 他站起来，走向窗边，留给梵凡一个模糊的背影：“我……却欠你整个青春……” 说着，他就抑制不住的用拳头砸向了玻璃，那是玻璃钢的，并没有特别容易碎。但震得整面玻璃墙都发出巨大的闷响。 第三十九章 故事的另一面 “嘉铭！”巨大的响声和近乎自残的行为都让肥梵凡吓了一跳。可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却感觉到在她和田嘉铭之间，正阻隔着这样一道透明的，厚重的，坚实的玻璃墙。 让距离如此近的彼此，却无法碰触对方的心灵。 她原本想要走过去，可是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无法移动。 电话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是徐冬青。 梵凡接起手机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了徐冬青雀跃声音：“我就知道，你是多么的聪明美丽，怎么可能是疯子呢？刘总通知说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是冯珊珊捏造事实恶意传播，她已经被辞退了，他让我通知你再休息几天，下周正式上班。” 徐冬青自顾自的不停的说着，梵凡甚至没有插嘴的机会。从声音中就可以听出来，徐冬青是真的很开心。他确实在为这件事担心，替梵凡担心，也替自己。 所以当确认了这不过是一场谣传的时候，他感觉这是皆大欢喜，可是在梵凡看来，却蒙上了一丝更加深重的不安。徐冬青眼中的炫彩世界此时在她的眼里却是另一幅景象。 他，自己的准男友徐冬青，到现在都不肯正视这个问题。有朝一日，他发现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另外一个被粉饰过的谎言，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梵凡没说话，眼前却好像看到了那天徐冬青脸上的绝望，不愿相信，甚至愤怒。 “梵凡？梵凡？”出神的她被徐冬青唤醒。她不知道刚才徐冬青说了什么，只是茫然的应了一声。 徐冬青小心的问：“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我下去请了假，我想带你去散散心……” “好啊……”梵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她答应了他，因为拒绝这件事让她感觉疲劳。 “龙淼，麻烦你送她回家。”田嘉铭听到梵凡的电话，他猜得到对方是谁。是的，当事情解决，作为“朋友”，他没有群里再去参与她的生活了。 他要放她走，可是又不够坚定。 龙淼也想尽快结束这诡异的气氛，所以没提任何条件就答应了田嘉铭的请求。只是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了田嘉铭一句：“别看我没你有钱，但是我这的东西都是个性定制，弄坏了找不到第二份的。” 但是田嘉铭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知道了。”此时，他不敢回头，每一个回头都可能让他反悔。 龙淼带着梵凡离开了。 田嘉铭又在玻璃墙前站了很久，才转过身来看着梵凡离开时走过的轨迹。 突然他的心中萌生了强烈的不安，就像自己十六岁的那天夜里。 说好了，明天见，说好了过生日的时候要给她一整盒的彩虹糖。 少年恋恋不舍地站在分手的那个路口，想象着少女的父亲在经常接送她的胡同口等着她，将她平安的带回了家。 她一定很期盼吧，一定很开心吧。可是这样的无忧还能过多久呢？ 都说女孩子比男孩子忧愁，都说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但是少年知道那是因为少年还没有经历事情。 “去欧洲，先上预科班，然后直接入学。”一个月前，父亲就给少年下了通牒。 “可是我的成绩完全可以应付国内的高考！”少年争辩。 父亲看着少年，面色严肃：“我们将来是要发展国际贸易的，你需要接受系统的西方教育。这和你能不能应付高考没关系。另外，我想你根本不是想应付高考，是为了别人的吧。” 对于少年的私事，家长并非不知道，只是觉着无关痛痒才会一直没有干涉。 父亲没有给少年准确的时间，这反而让一直摇摆不定的少年不知所措。他不敢告诉少女，他要出国了这件事，是真的。他希望能陪着少女，至少，过完这一次生日。 至少不让彼此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他愈加不舍。他多希望自己有千里眼，有顺风耳，可以在这里，再远远的看上少女一眼。 虽然这边的家里只有保姆和司机，真正的家人都住在城郊外围的别墅里。可是他还是要按时回家，否则按照约定，司机就会天天去学校接他。这样他仅剩的和少女独处的时间也会被彻底剥夺。 为了弥补送少女的时差，少年每天回家要翻墙头抄近路。 可是今天他刚墙头上跳下来，就从周围蹿出几个小混混，他们围了过来说：“你就是田嘉铭？” 少年虽然是大家少爷，但绝非乖宝宝，他看着那些来者不善的人，梗着脖子说：“我是不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群小混混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揍他！” 说着一群人就全都飞扑了过来。 少年奋力反抗，连拳头上都沾了不知道谁的血。 这下子彻底激怒了那些人，他们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少年身上。 他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就算是身疲力竭，也咬着嘴唇不出一声。 疼痛让少年的时间失去了意义，他只感觉好像过了好久好久，那些人才停手，对他说了一句：“识相的，就里梵凡远点。要不然，下回见到你照样揍你！” 听到这里田嘉铭心里的愤怒突然就变成了担心，他根本顾不上去追那些小混混。而是站起来又翻墙回去，想要去确认梵凡的安全。 他拼劲自己的全力去奔跑，却发现这条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长，他想见她，至少知道她是安全的。 看到那个路口了，那个分别的路口，再绕过这个路口就能见到少女家门口那条长长的胡同，传过胡同就是少女的家。 他身上很疼，左眼有些肿的睁不开。紧张令他心跳家族，但是嘴角却抑制不住的流出了笑容。 “滋——”汽车急刹发出刺耳的声音，差几步就到路口了，但突然一辆熟悉的黑车就停在了他的视线里，挡在了他前进的路上。 “再给我点时间，我确认一下她到家了就好！”少年嘶喊，奔跑。 可是早已经没有体力的他轻易的被司机和管家联手塞进了车里。 汽车在黑夜中呼啸着开往城郊外的家。少年有些绝望，他预感到这次再见或许就要变成永别了。 醒过神来的田嘉铭感觉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润。他一个人在欧洲生活多年都不曾流泪，可是梵凡却成为他这些年躲不开绕不过的伤痛。 重逢让他开心，也让他绝望。 他想要为她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当年的不告而别。 然而当他一点点深入的时候才明白，他欠她的，远比想象的还要多。 “亲手将你送给别人的感觉，真他妈的糟糕！”虽然龙淼千叮咛万嘱咐，田嘉铭也无意于破坏，但是他这一拳还是又一次捶在了玻璃墙上。 幸运女生往往不会光顾同一个两次，一声巨响之后，正面玻璃墙都酥脆的散落在了地上。 虽然玻璃钢碎的时候一般不会产生渣滓，但有些锋利的边角还是让田嘉铭的手上划出一条深深长长的口子。 一如多年那个夜晚，伤口并没有让田嘉铭感觉到疼痛，但是眼睁睁的看着梵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窒息。 龙淼的工作人员听到声响跑起来，他们知道田嘉铭是老板的贵客，自然一个个神情紧张，不知所措。 其中有个人拿出电话不知道是打算叫120还是打给龙淼。 但田嘉铭上前一步，用流血的手抓住了对方想要打的手机。 他摇摇头，眼神锐利，声音冷酷而平静：“让你门老板回头给我打电话。” 第四十章 田家 陈申一边帮助田嘉铭包扎伤口一边说：“你干嘛去了，弄这么深的伤口！” 田嘉铭看了陈申一眼让他别多嘴，他环视了一下陈申的医院，虽然他和陈申很熟，但是来他医院的次数并不多，对那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你这有没有靠谱的精神科或者心理科专家？”田嘉铭并不会理陈申的问题。 陈申停下包扎的手看着田嘉铭说：“喂，不带这样骂人的！” 田嘉铭白了陈申一眼：“有就有，没有别废话。” 他看起来十分不耐烦，但同时也十分认真，陈申这才知道田嘉铭不是开玩笑，也跟着认真起来：“我这没有，我这是心脏专科医院。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 听到需要介绍，田嘉铭脸上有了一些犹豫的神情。 “哎，你被这样吗，保护病人隐私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再说了，看精神科或者心理医生怎么了，在国外很多高压人士都会常年定期拜访心理医生，就和心血管病人会请一个长期护理的私人医生一样。” 陈申喋喋不休让田嘉铭有点烦躁，他皱眉冷冷的强调了一句：“这是在中国！” 但是在国外生活时间更长的陈申对田嘉铭强调的这个字眼毫无反应，他争辩道：“在中国也要看医生啊？！” 他说的没错，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让田嘉铭产生一种挫败感，他叹了口气，情绪低沉地说：“在中国，这类病症有一类统称，叫做‘精神病’。” “这怎么能叫‘精神病’，不不，这怎么能‘统称’呢？且不说普通的心理疾病完全不能叫做精神病，就算是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病症也会分为多种类型，需要区别对待。”陈申虽然是个心脏专科大夫，但无论如何也要比一般人专业的多。 田嘉铭看着这样的陈申笑了。 陈申看着田嘉铭的笑容，觉着一头雾水，他说：“这很好笑吗？我不论是在荷兰的时候，还是回国之后，都曾经拜访过心理医生。接受规范的心理疏导，或者必要的药物治疗，才是减少这类疾病对个人对社会危害的不二法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快点包扎吧，我爸中午回来，我得回去吃饭的。”田嘉铭拍拍陈申的肩膀，表示感谢，也表示无奈。 手机响了，是龙淼。 他还没接起电话，陈申就惊呼道：“啊啊！那个女人！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田嘉铭在陈申夸张的注视下拿起了电话，他还没有来及说话，对面就传来龙淼愤怒的喊声：“不是都跟你说过小心点嘛？！”她声音大到在一边给田嘉铭包扎伤口的陈申都听的真真的。 陈申撇撇嘴，田嘉铭也将手机拿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我会陪你的……”田嘉铭在龙淼说完话后，轻描淡写地回复到。 可是不说还好，这一说更是踩了雷：“我都说了这东西不值钱，但是独一无二，你怎么赔我？！” 田嘉铭一听彻底露出糟糕的表情，因为徐冬青更是因为自己，那时候的他因为生气，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会龙淼一提，他才想起龙淼确实说过这话。 “我……我……我回头赔你一个又贵又独一无二的东西。”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田嘉铭也慢慢见识了龙淼的毒舌与锐利，这样的她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田嘉铭也总是感觉到被动和手足无措。 好在，作为一个商人，她对于田嘉铭提出的这桩不赔本的买卖十分满意，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就语气柔和欢快地回答了一句：“好啊。” 对于成功说服龙淼放弃追究自己的责任，田嘉铭长舒一口气，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电话两段沉默了一阵之后，龙淼说：“你不问吗？” 田嘉铭知道龙淼说的是梵凡，可是他能怎么问，问什么呢？他又长舒一口气，但是仍旧什么也没说。 “你赢了，她还好，情绪恢复需要时间，但是比起之前精神很多了。可是这样吊着真的好吗？你就不考虑正式的追求她吗？”龙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毕竟夹在田嘉铭和梵凡中间，看了太多事情，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做到的彼此熟视无睹。 久久等不到田嘉铭回话的龙淼，最终说了一句：“没劲。”然后就挂了电话。 陈申看看田嘉铭没敢说话。他原来就拿田嘉铭没办法，现在又多了一个吓人的龙淼。这两个人通话内容，他可不敢多嘴问，低着头继续包扎。 放下电话的田嘉铭看着老实的陈申，倒是露出了一些笑意：“怎么突然这么老实？” 陈申看了一眼田嘉铭说：“我才不管哪个母老虎说什么呢，反正没好事。” 田嘉铭笑着摇摇头，没再说别的。 从陈申那里出来，田嘉铭就直接回家了。父亲田建军前段时间到外地去考察项目，一个多月了，今天才回到家中。 虽然田嘉铭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在燕岛市有几处自己的住所，平时也不是天天回家。但是今天中午这顿饭是说什么也要在家吃的。 或许是太过于煎熬了，他今天总觉着时间十分漫长，但事实上，当他到家的时候，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 “这手怎么回事？！”母亲陆元夕见到田嘉铭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缠着的包扎。 田嘉铭笑笑说：“摔了个杯子划伤的，没事。” “谁水杯打碎了会划伤手背？”一旁的田建军冷冷的戳穿了儿子的谎言。 可是田嘉铭并没有解释什么，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对抗父亲的唯一方式。 田建军看看儿子，表情有些生气也有些落寞。眼前这个大男人已经不是当年被他强制送出国的小毛头了。 独自一人在国外的生活，让曾经的男孩变得坚强成熟，也变得坚硬冷峻。 “哎呀，儿子都受伤了，你少说两句。我这就叫阿姨去拿药箱。”陆元夕仍然十分紧张。 田嘉铭拉住母亲说：“我已经找陈申处理过了，真的没事。” 听到陈申的名字，陆元夕才表现出些许的放松，于是说：“啊呀，你说你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总是弄伤自己。” “哪里有总是弄伤自己！”田嘉铭下意识地哄了母亲一句。 可是这一哄却牵着陆元夕提起了陈年旧事：“哪有？那次因为什么阿猫阿狗的被小混混揍的是不是你！” “妈！”田嘉铭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喊了一声。 陆元夕一脸委屈的看着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另一边一直拿着报纸，却没专心看的田建军终于放下那张相面了半天的报纸，看着田嘉铭说：“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和什么阿猫阿狗的纠缠了？” 田建军这句话一出，田嘉铭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见儿子不说话，田建军继续说：“别以为你搞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虽然展梦挂着你的名字，也是交给你去打理，可是终究里面的人都是我的人。云家的小姐快回国了，你玩玩我不拦着你，别耽误了两家的大事。” 说完田建军不再看田嘉铭，拿起报纸重新挡在自己的面前。 田嘉铭看着那张阻隔在父子之间的报纸，胸口觉着一阵憋闷。他深知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父亲的支持，也知道父母，乃至整个天石集团都对自己的未来寄予厚望。 可是对于他个人来说，却活的非常辛苦。他觉着自己就是父母的一个提线木偶，那时候出国留学是，现在谈婚论嫁也是。 曾经他觉着“穷的只剩下钱”这是一句笑话，可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最真实的写照，是自己心底最大的悲哀。 第四十一章 父子战争 “我，就连云家小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都什么年代了！”田嘉铭看着田建军。 原本，他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抗意愿。所以原来田建军用父亲的权威压他，他也只是保持沉默。可是现在，他觉着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十六岁的沉默让他有了至今的遗憾，假如现在继续沉默，那么再往后就是一辈子的悔恨。 田建军似乎没有想到田嘉铭会说这样的话，儿子这么多年的脾性他是了解的，他会不同意，但是往往也是不反对。他从不说好，但是总也没胆量说不。 儿子不是胆小，也并非懦夫，而是他比谁都知道自己吃谁的喝谁的，凭着谁才能有此地位和能量。在田建军看来这是情分，也是交易。 我给你能给你的一切，但是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田建军重新放下报纸，坐挺了身子。然后直勾勾的盯着田嘉铭，并不说话。这是他表达权威的方式，田嘉铭知道他希望自己能识相的沉默，至少继续保持沉默。 但是这一次，田嘉铭却笔直地看向父亲，用平稳却坚定的语调说：“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田建军站了起来，或许他还觉着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不需要理由光凭身高就能赢得这场对抗。 可是时间让田嘉铭成长的除了性格，还有身体。 他平视着自己的父亲，眼睛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叛逆。那种和父亲同出一辙的笃定和平静让田建军一瞬间败下阵来。那瞬间他仓皇地低吼说了一句：“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你说了也不算。”田嘉铭的这样明目张胆的反抗让父子间的火药味持续升级。 “好不容易都在家一起吃个饭，这样吵吵闹闹的干嘛？”陆元夕刚才去了趟厨房，看看阿姨的菜准备了怎么样，这会出来却发现父子两人还这样剑拔弩张的站着，不开心的抱怨起来。 田建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好想见到救星一样。他对陆元夕抱怨：“哼，你惯出来的好儿子。”说完，他开始用离开掩饰狼狈。 陆元夕则跑过来拉着儿子说：“哎呀，又不是让你们一见面就结婚，肯定会让你们先交往一段时间啦，不用那么紧张。” “妈，吃饭吧，别说这个事了。”田嘉铭对陆元夕说。他再也不是那个父亲吓一吓，母亲哄一哄就言听计从的小孩子了。 这顿田家的家宴吃的并不算开心，父母和孩子之间各怀心事。不过田嘉铭渐渐的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做个乖孩子就能解决的。 孩子对父母控制的反抗和剥离，从时间的角度来看，只是一个迟早会发生的必然。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回来了，自己都觉着房间的样子有点陌生。 但出现这个问题的不仅仅是田嘉铭，从来都在外面奔波的父亲，沉迷于和朋友打麻将打牌的母亲，家对于田嘉铭越来越像一个旅馆。除了钱，他在这里得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田嘉铭的桌子下有一个保险柜，这样的保险柜家里一人一个。听说父亲的保险柜里锁着重要订单和大量现金，母亲的保险柜里锁着家传首饰和名贵珠宝。但是他并没有见过，就像父母并不知道他的保险柜里锁着什么。 他转动保险柜的锁，轻巧温柔的打开。里面有一张已经开始泛黄了的素描纸。 那是他钱包里那张照片的原画。 他原本想带着这幅画去欧洲，可是他不忍心折叠，所以翻拍了洗成照片。而这幅原画，他害怕被父母发现，更害怕不小心弄丢。所以离开之前，就锁进了这个只属于他的保险柜。 少年被父亲锁在了自己的房间中，让阿姨看好他，不许让他出家门。 可是少年从二楼的窗户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他又零花钱，可是这么偏远的别墅区不可能有出租车。少年一直跑一直跑，跑了足足有五公里才找到去往学校的公交车。 他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自己逃了出来，所以只能抓紧一切时间。 等到他跑到学校，头发上已经全是汗水。秋风一吹，他冷的打了个寒战。 虽然他很着急，但是他仍不敢上课时贸然闯进教室。对于学生，老师仍是特别需要尊重的对象，更何况，他也不想让还在上课的少女难堪。 可是，他想多了。等到课间，他走进教室却发现，少女不在。 “梵凡没来上学吗？”距离那个事件已经两个星期了，现在，少女不在。 “前两天来了一次，但是状态很奇怪，没两天又请假了。”同学回答少年。 “她不好吗？”少年追问。 同学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也说不上来，就是看起来好高兴的样子，然后也坐不住。总是说话，惹得大家也不能好好上课。所以老师让她再回家休息几天。或许是，听说你要走了，所以不开心吧。不过田嘉铭你没事吧，怎么脸上这么多伤。” 少年没说话，走到少女的座位上，东西都在，可能只是休息了。真是，对不起…… 他从桌洞里找到一个素描本，那是少女最喜欢的本子。小心翻开，几乎每一张都是自己。 他有流泪的冲动。但是这么多人在，他忍住了。 本子里有一张少女的自画像，那上边，少女正开心的笑着，让人觉着动心。指尖划过画像上少女的脸庞，可是，他们就连牵手都未曾有过。 他撕下那张画，只是单纯的喜欢。可是他不会想到，这将成为漫长的国外生活中，和少女之间的唯一联系。 手机响了，那手机是他出事在家以后家里给配的。妈妈说，出门带着，如果有事可以和家里联系。 但事实上，在电话响的那一个瞬间，少年才知道，这其实是家里给自己绑的一根风筝线。 “你在哪？”电话那头是父亲，他的语调听似平静，可少年能够感受到那背后的暗流涌动。 少年犹豫了一下说：“在学校……” 那是少年最后一次去学校，回到家后不久，父亲将少年送到表亲家和妈妈一直住到出国。 田嘉铭又一次伸手去抚摸少女微笑的脸庞，那时候的梵凡真的很美。是的，虽然现在的梵凡也很美，但是他能感受到，梵凡的身上缺了一些什么。 但是不管那份美丽到底是什么，此时他却坚信着，唯有自己能够填补梵凡被偷去的时光。 他拿起手机，将通讯录滑到梵凡的界面。 不过，拨通之前的一瞬间，他犹豫了。他想到了徐冬青，他不是怕他，也不是想要认输或者妥协。正如龙淼一再告诫自己的，他怕这样强行进入梵凡的生活，只会将一起变的更糟糕。 “还真是个不可弥补的错误啊……”田嘉铭克制冲动，收起手机，将那幅画重新放回到保险箱里。 但他并没有将保险柜锁起来，而是又从保险箱的另外一格拿出一格资料袋。资料袋中装着一份病例。这份病例是最近帮着梵凡调查白浩楠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他放在这里，不是因为这份病例宝贵，而是他知道，不能让别人看见。 患者姓名：梵凡，年龄16岁，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又称“躁郁症”。最讽刺的是，确诊时间正是田嘉铭出国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正是梵凡的生日。 承诺的彩虹糖却变成了一堆苦涩的药片，从那一刻起，田嘉铭开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梵凡，面对自以为一直保护着梵凡的自己。 最近有点忙，更新可能不太及时，但每天两更不会少。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第四十二章 第一场雪 下雪了，早上的路格外的堵。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十分安静。 梵凡喜欢这样的安静，所以坐在徐冬青副驾座上的她并没有表现出和徐冬青一样的急躁，相反神情显得安详宁静。 她喜欢下雪，因为这比那些药片更能安抚她躁动的心。 “该死，今天早上咱俩都得迟到了！”徐冬青又一次摁响喇叭，梵凡觉着今天早上这是第五六次的样子，但理论上，城市里一般是禁止鸣笛的。 梵凡笑了笑，将手放在徐冬青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没关系的，燕岛市一年也下不几次雪，开心点吗。” 徐冬青做了一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一点，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他很快又焦躁起来：“迟到会影响考评得分的，今年能不能升职提薪就看这个了。” 被徐冬青这样一说，梵凡松开握着徐冬青的手，并转头，她按动车窗玻璃，让冷气带着雪吹进来。 但是徐冬青想都没想又将梵凡的窗户关上，一边关窗一边说：“车窗玻璃上会起雾的，那样走的更慢了。” 她没有反驳，她不喜欢反驳，更讨厌和徐冬青吵架。她就是这样性格安静的女孩，但这并不代表她内心不会对徐冬青霸道的行为感觉到厌烦。 “快过年了……”梵凡说。 徐冬青应和道：“嗯，是啊，一年一年的。” 梵凡低下头，她说的不是这个。 处方风波平息的远比梵凡想想的更快。 她曾经以为冯珊珊会再来找自己闹，但是冯珊珊没有出现。 她也以为白浩楠不会就此罢休，但是白浩楠也没有出现。 她还以为公司里仍会出现议论或者关心，但是大家都仿若集体失忆了一般，谁也不曾提起或者过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徐冬青替自己在公司里做好了铺垫吧。 所以当徐冬青问梵凡：“作为女朋友吧。”的时候，梵凡甚至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她。 其实内心深处她知道她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徐冬青，但是她觉着她可以努力，因为这是她欠徐冬青的。 于是时间开始平静的流淌，就像这从天而降的雪，无声无息的，连绵不断的。好像这样一直下去，就会将天地间一切的隐秘与不堪都用雪白掩藏。 梵凡喜欢下雪，因为这能让她感觉到心事和过往都可以慢慢被掩藏。 可是雪下久了也会让人厌烦。 每天早上一起上班，晚上一起下班，周末一起看电影吃饭。 电影院能看的电影都被他们看光了，能吃的饭店都被他们吃绝了。可是他们仍是每天早上一起上班，晚上一起下班，周末一起看电影吃饭。生活周而复始，一成不变。 她和徐冬青的关系好像绕进了死胡同，两个人看起来好像在一直前进，但是没有出路。 这几天，性格安静的梵凡已经开始不想和徐冬青说话了。 她好累，她觉着，他们要完了。 “啪”的一声，徐冬青重重的一拍方向盘，低声骂了两句，然后熄了火。 “你最近很烦躁，你原来并不是这样子的。”梵凡终于忍不住了，她觉着徐冬青的暴躁让她觉着害怕。 徐冬青突然转向梵凡，他深吸一口气说：“你最近很安静，你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梵凡楞了一下，她自己并没有发觉这种变化对于徐冬青竟然有这么明显。 她抿了一下嘴唇，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她以为没有了冯珊珊的存在，她会更坦然的接受徐冬青，可是她没有。 她以为没有了田嘉铭的出现，她会更明白徐冬青的可贵，可是她没有。 对于她来说，徐冬青还是那本精美厚重的《梵高传》，留着没用，扔掉可惜。 徐冬青看着梵凡，眼神不断的上下打量着，然后说：“我问你三个问题，我希望你能正面，好好回答我，然后，如果可以，我就准备告诉我的父母，我们正在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梵凡看着他，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一直背着我偷偷联系田嘉铭？”徐冬青的问的小心，但是两个人眼睛却在冒火，就算他努力克制，梵凡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怨气。 她笑了，摇摇头。 “你几乎每周全都去龙淼那，你知道，我是知道龙淼和田嘉铭的关系的。”徐冬青尽量让语气轻柔，但是仍能让梵凡感觉出咄咄逼人。 梵凡叹口气：“难道你不知道我和龙淼的关系吗？”梵凡除了会不定期的去女书学苑上分享课意外，最近还谋了个兼职。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女书学苑的那幅《向日葵》知道了梵凡的存在，精明的龙淼开始帮梵凡卖画，根据内容，尺幅和完成度，从几百块到几千块甚至到几万块不等。梵凡也开始把越来越多的空闲时间花在女书学苑。现在在燕岛市的画行里，“向日葵”的画也开始变的小有名气了。 看着梵凡笔直而炙热的眼神，徐冬青慢慢软了下来，然后焦躁也开始化成了柔和。 “那么第二个问题。”说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徐冬青已经变的不那么在意了，“你和刘剑锋真的没什么关系吗？我不是说那种关系了，就是……我觉着他照顾你太多了……本来撤销了升级的决定，但是考察期结束之后，你还是进入了总策划部。” 梵凡又摇摇头，这个她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也不知道刘剑锋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确实这样做了。 对于这个问题，徐冬青没有任何追问，而是笑着说了一句：“其实我要是刘剑锋，也会重用你这样一个精力旺盛，富有创造力的年轻姑娘的，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 到了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徐冬青已经不瞪着梵凡了，他看起来很轻松，很开心，之前的所有戒备和不安都松懈了下来，好像最后一问只是要走个过场，然后他就可以开开心心的继续两个人之间的恋情了。 徐冬青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好像是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感觉不好意思。 “其实，最后这个问题不问也所谓了。”徐冬青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子暴戾的劲头，语气也重新变回了梵凡熟悉的温柔和亲和。 梵凡看着这样的徐冬青，也感觉到心里暖洋洋的。 第一次，她透过他的侧脸看到了两个人的未来，有阳光，有孩子，有爱。 她笑了，笑的温暖，就像盛开的向日葵：“问吧，都问了，我还等着你后面的话呢。” 徐冬青有点不好意思：“你想听，我也可以直接说后面的话。” 梵凡拉着他撒娇说：“别啊，问吧，这样省的你以后又胡思乱想的。” 徐冬青重新看向梵凡，眼神中满是宠溺：“那好，我问了，其实与其说疑问，倒不如好奇，你说冯珊珊怎么想的，弄张假处方来说你是‘精神病’。” 徐冬青脸上还满是阳光般和暖的微笑。梵凡却感觉一步重新跌入了暗无天日的山谷。 她没想过要一直瞒着他，只是一直感觉现在还没有等到时机。她没想到徐冬青的第三个问题会是这个。 被融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从徐冬青的身边弹开，脸色也变的苍白。 “你怎么了？”徐冬青看着这样的梵凡下一跳，他伸手想要去抚摸梵凡。 可是太过于紧张的梵凡躲开了，她不说话，用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看着对方。 徐冬青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以为她只是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所以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那些事的，你别多想。” 第四十三章 出现在雪中 雪下的好大啊，完全没有停的迹象，大雪在这条路前面造成了多起事故，于是徐冬青的车停在了这里，无法前行。 就像他和梵凡之间的感情。 他自作聪明，将自以为最不是问题的问题留在了最后。 可是对梵凡而言，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梵凡第一次认真而平静的看着徐冬青表情中细微的变化。 “那张处方……”梵凡犹豫了一下，“也不全是假的。” 徐冬青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眼神中的喜悦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笑了，但是笑的勉强：“梵凡，别逗了，刘剑锋说冯珊珊被开除是因为她传播你个人隐私，并伪造证据诬陷你。” 梵凡看着徐冬青不肯直视真相的样子，又心疼又厌恶。她张嘴，想要告诉徐冬青一切。他给过梵凡感情的滋养，他有资格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徐冬青不这么认为，他没等梵凡说话，他就抢白道：“你不用拿这种事情来考验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但是从笑容中，梵凡知道徐冬青内心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他不想听。 梵凡笑了，可是有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轻轻叫了一句：“冬青……”但那之后，她还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徐冬青从魂不守舍变成了手足无措。 梵凡没再说话，她突然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梵凡！你干嘛！”徐冬青冲着站在车门处的梵凡大喊。 梵凡一边流泪一边摇头说：“对不起冬青，我，我有点晕车，我想自己走一段。” 说完，她就不顾徐冬青不停的在背后高喊着她的名字，整个人钻进了茫茫的白雪中。 雪还在持续的下着，徐冬青的感情就像他的车一样，被前面的一场事故，堵在了去往终点的路上。 梵凡出门坐车，所以穿的不多。大雪中风一打，就冷透了。 她打了个寒颤，然后跟着清醒多了。抬头看了一下前面，汽车想要通行，还要等上一两个小时也说不定，她回头看看风雪中的徐冬青，有些心软。 可是，真的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对两个人而言，都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 “你这样，对身体可不好！”有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把伞出现在头顶。 是田嘉铭，是三个月没有出现了的田嘉铭。就算梵凡不回头，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眼神忧郁而包含温情。 梵凡回头说：“你像一个幽灵，总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又不知不觉的出现。” 看着梵凡冻得通红的脸颊，他脱下自己的风衣给梵凡披上，然后说：“我不想打扰你的感情，可是我又担心你会过的不好。” 梵凡转身，却不小心拧了一下，高跟鞋踩在雪地上，显然并不是十分稳当。事实上，在她从车上走到这里已经几次险些滑到了。 “我来背你吧。”田嘉铭说着就蹲下了身子，或许在他看来梵凡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双鞋还不足以支撑她的平衡，何况现在，她只剩下了一只。 她回头看了看，理智告诫她现在需要拒绝田嘉铭，然后回头去找徐冬青。 可是徐冬青的车早就在拥挤的车流和漫天的大雪中消失了踪影。 “其实……冬青在后面……我在这等他一会吧……”梵凡拒绝道，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也听不太到。 但田嘉铭并没有因此站起来，他仍蹲在地上，指着完全被堵塞的交通说：“别说现在动不了，就算能动，估计等他开过来，你也要冻坏了。” 梵凡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把你送到徐冬青的车上，二我把你送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然后坐公交从另一条路上去公司。”田嘉铭看着梵凡，眼神灼热的好像要把雪化掉。 这样被田嘉铭背到徐冬青的面前是绝对不可以的，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信任，一定会因为田嘉铭的突然出现而重新坍塌。虽然梵凡对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觉着希望渺茫，可是她仍然想要再努力一下，至少对得起这些年，徐冬青对自己的付出。 “要不……”梵凡犹豫了一下说，“你送我去公交站吧。” 梵凡趴在了田嘉铭的背上，然后两个人开始慢慢的走。 田嘉铭很安静，他从不强迫梵凡和自己聊天，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高三上半学期，每个人压力都很大，他们偶尔会翘一节自习跑到操场边上看雨，那时候，他们只是坐在一起，不说一句话。 雪很大，在人行道上形成厚厚的积雪，田嘉铭背着梵凡，在上面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没走多久，田嘉铭转进了一个小区。梵凡问：“这是去哪？” 田嘉铭说：“穿过这篇小区，就可以到另外一条路上，那边有直达CBD的公交车。” 看田嘉铭轻车熟路的样子，梵凡笑了笑：“你这大少爷竟然还知道这些，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司机接送上班呢？” “搬到这边来之后就不用司机了，不方便。”田嘉铭回答道。 梵凡瞪大了眼睛，“那你的车呢？就扔马路上了？” “今天下雪，所以早上专门带了个人。” 梵凡看着田嘉铭的后脑勺，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的说：“为什么你总是出现的那么及时，从概率上讲不应该，三个月你都没有出现，没说一句话。可是我刚从车上下来走了这一段，你就出现了。” 面对梵凡的疑问，田嘉铭停了一下说：“这样不好吗？” “可是……”梵凡总觉着哪里不对。 “没多少时间了，我想，很快我就要彻底的从你生活里消失了。你要结婚了，我的未婚妻也快要回国了。所以无论是什么，我觉着都不重要了。”比起徐冬青的试探与浅尝辄止，田嘉铭总是显得更加坦诚。 但是奇怪的是，徐冬青的心思梵凡猜得到，但田嘉铭却有点让梵凡琢磨不定。 又走了几分钟，徐冬青打来了电话，梵凡拿着手机有点犹豫。 “接吧，你不接电话，他会更着急、疑心的。”明明梵凡因为怕两个人难堪，她甚至连手机都没往外掏，可是田嘉铭还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徐冬青见梵凡一直也没有回来，车又一直没能往前走，大雪天，他还是会担心她的。 “冬青，我正在找公交车，这样在原地等，我觉着有点难受。”梵凡尽量压低声音，可是这有什么用，她在田嘉铭的背上，每句话清楚的印在田嘉铭的耳旁。 梵凡和徐冬青交谈了一会，她心里并不觉着温暖，反而火急火燎的想要挂掉电话。 终于在纠缠了一会之后，徐冬青同意了梵凡自己先去公司的方案。她也就快速的挂掉来到电话。 “嗯……那个……”梵凡收起电话，支支吾吾。 田嘉铭没有看梵凡，摇摇头说：“其实你没必要执意去公交车站的，我可以再送你回去，离他车远一点就是了，下这么大雪，他也看不到。”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梵凡还是在言语之中感受到了田嘉铭内心的一丝不甘和不屑。 “冬青也没有那么讨厌你了，毕竟你和龙淼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梵凡这句话是说给田嘉铭听的，更是为了告诫自己。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田嘉铭手上的劲道突然大了一点，然后又重新恢复了放松，最后说：“你太小瞧他这人的小心眼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同时，你也太高看我的气量了。” 第四十四章 公交车 “对不起……”刚刚说了梵凡高估了自己气量的田嘉铭，转头又开始向梵凡道歉。 梵凡没有反应，田嘉铭也不再多说，两个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田嘉铭背着走出小区的后门，就来到了另一条路上。下雪天，肯定那条路上都很堵，但是这边没有交通事故，车辆通行还算顺畅，而且这条路上有公交专用道，坐公交的话，说不定可以弥补一下路上浪费的时间。 到了公交站边上，田嘉铭才把梵凡放了下来，“好了，等一会吧，今天下雪，公交车上应该人也少不了。” 梵凡点点头，心思却全在田嘉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上。虽然梵凡体重不大，但下雪天背着走这么远也还是很辛苦的吧。现在田嘉铭一说话，就有一股热气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 旁边一个年龄比梵凡稍小一点的女人看了田嘉铭一眼，然后锤了一下身边的伴侣说：“看人家男朋友，在看你！看我的靴子都在雪里踩湿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距离不远的梵凡和田嘉铭听到了。梵凡的脸一下子从头红到了脖子根。 田嘉铭倒是潇洒了很多，笑着柔声说了一句：“又不是小孩子了，听了这话还会脸红啊。” 梵凡抿着嘴，转过脸去不看田嘉铭。而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刚才那女人的靴子，果然正如她说的那样，翻毛皮的雪地靴从外面看湿了半截，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鞋里会不会很冷。 她低头看自己的高跟鞋，虽然一开始也沾湿了一部分，但是经过被田嘉铭背着的那段时间，现在已经完全干了。 突然，她想起刚才走过的小区有一段路因为人迹罕至，所以积雪已经到了小腿。所以…… 她的眼神转向田嘉铭，黑色的皮靴沾了一些泥水，看不出是不是湿的。但是他腿上穿的那条高档进口毛料的西裤已经吸饱了水，而虹吸现象让小腿处的雪化成的水顺着裤腿爬到了膝盖的部分。 田嘉铭站在那里，尽量保持他“贵公子”的端庄。但是一阵寒风扫过，他就会不自觉的跺跺脚。 梵凡想要脱衣服，还给田嘉铭。但是她的手刚放在衣服上，就被田嘉铭看到了，他一把摁住了梵凡的手说：“你干嘛，现在脱衣服，被冷风吹到的话，肯定会感冒。” “可是你看起来也很冷。”梵凡看着田嘉铭，眼神真切，倔强。 田嘉铭咧嘴一笑说：“我还一脑门汗呢，你觉着我冷？”他一边说，一边手还是死死的摁着梵凡，不让她动。 两个人正暗暗较劲，公交车来了。 田嘉铭一歪头说：“好吧，都别争了，上车吧。” 下雪天，公交车上人特别多。田嘉铭先上车，让身体瘦小的梵凡跟在自己身后。 好不容易在车厢里找了一个能够站住脚的地方，可是梵凡却完全没有能抓的地方。虽然这样人挤人应该不会摔倒，但是启动、转弯、停车的时候如果站不稳，高跟鞋踩了谁的脚，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这个时候，公交车启动了，梵凡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样，突然的向后倒去，而她的脚却完全没有移动的地方以保持身体平衡。 好在田嘉铭足够高大，他一手抓着车上的扶手，站稳了身体，另一只手轻轻一搂，让梵凡安安稳稳地靠在了自己的胸膛。 “谢谢……对不起……”梵凡吓了一跳，站稳之后马上离开了田嘉铭的身体。 她抬头看着田嘉铭，却发现田嘉铭的眼中闪耀着几分兴奋的光彩。 “你很高兴吗？”梵凡以为田嘉铭在“嘲笑”自己笨。 田嘉铭笑着摇摇头说：“挤公交还挺意思的吗，至少这么冷的天，还挺暖和。” “等你天天挤公交的时候再来说这话吧。”梵凡白了一眼“不食人间烟火”的田家大少爷。 没想到田家大少爷笑的更开心了，“那从明天，我陪你挤公交上班好了。” 梵凡看田嘉铭，他的样子和神情终于和记忆中的田嘉铭重叠了。她觉着窝心，却也觉着伤感，低下头说：“冬青会天天接送我上下班，才不跟你一起挤公交呢。” 开心瞬间消散，田嘉铭也突然敛了笑容，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嗯，天天有人送你上下班，干嘛还要接公交呢。” 这个没趣的话题之后，两个人又恢复到之前沉默的状态。 但是不管公交车上上下下了多少人，梵凡仍然抓不到一个可以支撑身体的扶手，所以只能靠着田嘉铭。 就这样，车窗上都是雾，车窗外全是雪，好像被隔绝在这里的两人，依偎在一起，随着拥挤的人群晃动、摇曳。 梵凡感觉很安详、很温暖，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如果能这样摇曳一辈子也是好的。 “下一站，燕岛市综合CBD，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公交车宣告着离别。 梵凡楞了一下子，如梦初醒，“该下车了……” 但是田嘉铭显然比她清醒很多，“嗯，下车的时候，伞你带走，衣服还给我。” 梵凡好像梦呓般喃喃道：“嗯，伞给我，衣服还给你……” 这次，梵凡还没打算把衣服还给田嘉铭，田嘉铭就自己将大衣抢走了。 下车的时候，田嘉铭先跳下了车，而瘦小的梵凡却被人挤在最后才下车。 失去了田嘉铭的大衣，刚走出车，她环视了一圈，就这么一会，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已经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影中找不见了。 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随即起了一身的小米。 CBD广场的积雪已经被环卫清理了一边，但是因为雪下的很大，很快地上又有了薄薄的积雪。脚就感觉到鞋变得有些湿冷，紧跟着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一直很温暖的脚，已经开始变的冰冷。 真冷啊。 梵凡突然原地蹲了下来，有想哭的冲动。 徐冬青的电话“适时”的打来，“马路终于疏通了，你到哪里了？要不要我去接你一下啊。” 梵凡抱着手机，十分想要抽泣，可是她极力的克制住了，“我已经到CBD了……” “好快啊！”徐冬青不可思议的说。 梵凡并没有回应徐冬青的疑问，而是看着仍旧阴沉沉的天气，和纷乱的飘雪，对电话那边的徐冬青喃喃的说：“今天的CBD，真冷……” 徐冬青在电话那头絮叨了几句，很快因为车要启动，所以就挂掉了。 可是梵凡一句也没听到，在断线的声音想起来之后，她克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今天的CBD，真冷。 “梵主管好早！没和徐主管一起来吗？”其实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了，但是下雪天和突然的交通事故，让过半的员工都没能按时到达单位。 果然来带办公区，很多人都还没有来，整个策划部还都空荡荡的。调整后的梵凡和徐冬青在同一个办公区隔壁的办公室。虽然加入两个人结婚了，他们会被公司调整到不同的部门去，在这之前，两个人还要一起办公一段时间。 人来的太少，工作也完全没法开展。梵凡坐在窗前看着漫天盖地的大雪，发呆。 梵凡有时候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中了龙淼的“诅咒”，所以就变的真的像向日葵一样，不每天晒一晒太阳就会浑身难受。 因为级别比之前高，梵凡现在的办公室条件也比之前那个好。但现在的办公室，挤在很多办公室中间，还总被挡在另一个建筑的阴影中。在这里，向日葵一样的梵凡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生气。 第四十五章 我们分开吧 雪小一些了，徐冬青也跟着来到了单位。 他甚至没有去自己办公室，就钻进了梵凡的房间。 “你今天早上没事吧？看起来心情不好。”虽然在半路上困了很久，但始终没有离开汽车的他浑身干爽，脸色红润，发型和衣着都整齐光鲜。 但那一刻，梵凡想起的是湿漉漉的田嘉铭，和他裹着雪和汗水的凌乱头发。 她摇摇头，“公交车还挺快的。”嘴上回答着他，眼神却有些飘远。 徐冬青并没有按照梵凡的预料离开，而是坐在了她的对面，表情严肃认真的说：“我觉着你今天早上怪怪的。” 梵凡转过头，冲他笑笑说：“没有啊。”和徐冬青交往三个月，梵凡感觉自己学的最快的，竟然是伪装。 “那你最后一个问题还没有回答我呢？”徐冬青不依不饶。 其实梵凡搪塞他一句，我怎么知道冯珊珊怎么想的，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是这次过去了，下次还会来。就算徐冬青不问，梵凡也会老实告诉他。 被堵在办公室里，梵凡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逃避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梵凡看着徐冬青。 “你说。” “假如，我说假如，我真的有‘躁郁症’，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梵凡问完，就抿着嘴，不引导也不解释。 徐冬青又笑了，和在车上那次一样，“我就说你是为了考验我的吧，你看，我聪明灵巧的梵凡小姐怎么会是疯子呢？” 梵凡没有被他的“幽默感”逗笑，仍旧一脸严肃的看着徐冬青说：“回答我的问题。” 徐冬青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梵凡会突然和这个问题纠缠。 “我……”他还在笑，但是笑的有点难看，“我……” “我知道了……”徐冬青犹豫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出来，梵凡打断了他的犹豫，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徐冬青的回答了。 徐冬青有点急躁：“梵凡，不是这样的，这种假设其实并没意义不是吗？” 但梵凡仍平静如水，她看着徐冬青说：“徐主管，这是没什么意义，不是说了‘IDo’就真的能够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 徐冬青听到梵凡叫自己“徐主管”，立马眉毛都竖起来了：“你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龙淼了！”梵凡大多数的时候是温顺的，这样伶牙俐齿不带脏字，却将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确实不太像她。 可是梵凡并不承认，她继续赌气道：“我不像龙淼，龙淼不这样说话，如果是龙淼，她现在肯定什么都不说，扭头就走了。”但是她心里清楚，这种气恼与其说是针对徐冬青，不如说全然因为自己。 被她顶撞的徐冬青有点错愕，但事实上，梵凡这种焦躁的情绪今年冬天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苗头。 “徐主管，刘总找您一早上了！”神色匆忙的助理发现了还没有回办公室的徐冬青。 徐冬青还是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看时间，还是转身离开了，走之前对梵凡说：“等我……” 梵凡不知道他在和刘剑锋在搞什么，来往频繁，却总是神神秘秘的。 徐冬青再回来的时候，梵凡已经忙碌了一上午，准备午休了。 另梵凡好奇的是，他竟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来办公室找自己，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着。 犹豫了一下，梵凡觉着无论如何，早上确实是自己的态度不好，无论如何也应该主动过去关心一下对方。 “冬青……”梵凡在门口柔声喊了一句。她没敢直接进去，因为在这里，就看到徐冬青有些失落的表情，但事实上，阳光甚至有点骄傲的徐冬青轻易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徐冬青抬头看是梵凡，眼神中突然有些慌乱，他立马逃开梵凡的视线，但是真的逃开了，却又不知道该把焦点放在哪里。 梵凡本来就敏感，今天更是因为和徐冬青吵架，而变的格外小心，所以她轻易地捕捉到了徐冬青的异常，她走到徐冬青面前，又柔声说了一句：“冬青，你怎么了？” 徐冬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没什么，挺好的。” “今天早上对不起……”梵凡真诚的说，不管徐冬青为了什么烦心，但自己的所做一定会是火上浇油的存在。 “和你没关系。”徐冬青说，但是梵凡看见他好像下什么决心似的，握了一下拳头。 梵凡长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其实很希望我们……能有个结果……不如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也好为后面结婚的事情做好铺垫。” “不！不用那么着急……还有时间，你可以犹豫一下的。”结婚这件事徐冬青其实比梵凡急躁，但是今天从刘剑锋那里出来之后，他却改了口风。 梵凡看着徐冬青不说话，她分不清此时该说什么，也想不好想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徐冬青终于重新鼓起勇气，将眼神放回到了梵凡的身上：“结婚的事情，真的不着急，你现在不想说，可以再多想想的。” “但，我妈妈昨天也问了，她觉着差不多可以认识一下来了。所以……” “结婚的事情需要推迟……”徐冬青没等梵凡说完，就斩钉截铁的说。 被打断的梵凡呆在哪里，用慌张不安的眼神看着徐冬青，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是，刘剑锋跟你说什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或许是梵凡说中了，所以徐冬青也不打算继续掩藏了。他沉吟了一下，对梵凡说：“其实我们或许没必要那么着急结婚的，要知道我们一旦结婚，就不能都在策划部留下了。” “没关系，我可以去别的部门。”梵凡想都没想，这件事虽然两个人谁也没说过，但是梵凡早就想清楚了，为了感情这点让步真的不算什么。 看着梵凡想当然的表情，徐冬青有点不耐烦的笑了一下，然后急躁的对梵凡说：“这件事又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刘剑锋说了，你必须留在策划部，这是高层的意思！” 梵凡一愣，心中似乎有了猜测。 徐冬青看到梵凡了然的眼神，叹了口气，辩解道：“不是我舍不得策划部，只是后勤部和投诉中心你知道的，我们只要等一等，会有好的位置空出来的，那时候我们再结婚也不迟。” 梵凡笑了，像徐冬青这种位置的高级中层，公司里的数量都很有限，类似于策划部这样的核心业务部门都人数众多，精英辈出，一个空缺后面都排着几个，甚至十几个人盯着。没有特殊的才能或者成绩，哪里允许别的业务部门调来一个人空降。唯有后勤部或者投诉中心这种边缘部门，才能在不降级的前提下实现平调。 等？梵凡不是很肯定是否能等到有重要部门空缺主管的那一天。 徐冬青看着梵凡笑容，自然有些愧疚，他说：“我是不想你太辛苦，养家，毕竟还是我的事情。” 梵凡仍是对着徐冬青浅笑，却一句话也不说。 “隐婚也行！我们先悄悄结了婚，然后等时机合适了再跟大家公开。”徐冬青慌乱的想着补救方式。但是在梵凡看来，却越说越不靠谱。 “冬青……”见徐冬青一直六神无主的样子，梵凡突然轻轻的叫了对方的名字。 徐冬青听到梵凡张嘴，也马上敛了话头，静静的等待聆听。 梵凡仍是笑着，但是有眼泪忍不住突然从眼眶里涌出来：“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第四十六章 雪夜看海 梵凡以为徐冬青至少会问一句“为什么？”。 但最终徐冬青只是脸色很难看的点点头，颤抖着说了一句：“也好……” 泪水更汹涌了，但笑容却也更轻松了，梵凡抹了一把眼泪，然后重复了徐冬青的话，“也好……”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徐冬青恢复了追求她时候的温柔：“今天这么大的雪，晚上我送你回家吧。” 梵凡也恢复了单身时候的倔强，“不用，路上不好走，还是公交车快一点。” 直到这一刻梵凡才知道，“躁郁症”的秘密，让她在恋爱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处在戒备的状态，这让她自己很累，也让徐冬青很累。 离开徐冬青的视线之后，她哭的更厉害了。但伤心并不是因为失去徐冬青而，而是分开让她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失去了享受爱情，追求爱情的能力。 回到办公室，梵凡感觉有点窒息。最近的心跳实在有点快，快到她无法呼吸，心脏好好难受，却分不清原因。 她看着手机，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田嘉铭说的话。 无数次了，她总是在拨通之前的一瞬间突然失去了和田嘉铭说话的勇气，但是今天，她想冲动一次，任性一次，畅快一次！ “梵凡？”接通电话的田嘉铭十分恐慌，因为上次梵凡主动拨通他电话的时候，还是“处方风波”的时候。 “你说你结婚之前会尽量帮助我，是真的吗？”梵凡问。 电话那头去传来了长久的沉默。 梵凡苦笑了起来，心中却十分害怕绝望，难道男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吗？只有在他们想说的时候才会甜言蜜语的哄骗，但是真的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比谁都跑得快。 正在她打算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了田嘉铭有点克制却愤怒的声音：“徐冬青做什么了？” “我想喝酒！”听到田嘉铭的愤怒，梵凡的眼泪都涌出来了，她不想跟田嘉铭说自己和徐冬青之间的那些“有缘无分”那些“误以为的爱情”。 此刻她只想发泄，发泄这三个月的压抑沉闷，发泄十多年的压抑沉闷。 “别喝酒了。”田嘉铭想了好久才回答梵凡的要求，“陈申告诉我，喝酒对你身体不好。” “不喝酒，我的身体也很糟！”梵凡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 田嘉铭说：“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再去喝酒。” 今天下雪，路上难走，所以公司通知大家可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梵凡看到徐冬青从自己的门口走过去了，但是没多久，他又倒回来来到梵凡的面前，“这么大的雪，我送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我也不是认真想要和你分开的。” “我是认真的……”梵凡打断徐冬青，这段时间以来，她觉着他哪里都好，就是心中总也不能满足，始终左右摇摆。 徐冬青还是犹豫，梵凡却始终不再说一句话。 其实梵凡心中还是隐隐地期盼着他对自己说：“要不，我们先结婚吧，工作的事情以后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但最终徐冬青说了一句：“我再找刘总商量一下，尽快解决工作的问题，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就没有阻碍和压力了。” 梵凡点点头，用微笑送走了徐冬青。她感觉徐冬青相信这样的分开只是暂时的，只是堵人口舌，掩人耳目。但是对于复合这件事，她却没有做任何期望。 田嘉铭来接她的时候，比平时下班的时间更晚。梵凡刚坐上副驾座，田嘉铭就赛过一个大包，“买点东西，所以来晚了，不过太贵的买了怕你不穿，所以买了一个大众一点的牌子，你这样穿太冷了，会感冒的。” 梵凡接过田嘉铭手里的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长款加厚的羽绒服。这种羽绒服很暖和，但是像她之前出门坐车，在家在单位都有暖风暖气的人根本穿不着这种东西。 她有点懵，不过比起这个，田嘉铭说话的声音更让她在意，“刚才打电话听不太真切，你嗓子好像有点哑？” 田嘉铭清清嗓子，然后说：“今天有点忙，累的。” 可是在梵凡听来，清完嗓子之后的田嘉铭说话仍是有点沙哑。 下雪天气让燕岛市城中心的交通有点瘫痪，但是田嘉铭却带着梵凡往出城的方向开去。 很快车窗外的车越来越少，光线越来越暗，声音也越来越安静。 “再开就要出城了吧？”梵凡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问。 田嘉铭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戴上帽子，和衣服在一起。” 梵凡看了看田嘉铭，有点迟疑，但是最终还是听了田嘉铭的话，将帽子好好戴上。 看梵凡武装好了，田嘉铭将车窗落了下来，风夹着雪花灌进车窗。 梵凡刚想问田嘉铭要干什么，却远远的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这是海的声音，我们要到海岸了？”梵凡惊呼。 田嘉铭笑了笑：“嗯，是的，很快就要涨潮了。” “你疯了，这种天气去海边？”梵凡设想过田嘉铭会带自己可能去一些高级场所，也想象过他会带自己去吃一些特色名吃，就是没想到他会选择这个时候带自己来海边。 但是田嘉铭并没有解释，从他们认识开始，田嘉铭这就是这样，从来都不喜欢向别人解释自己。 田嘉铭停了车，梵凡看到黑洞洞的海边有座栈桥，昏暗的灯在这雪中显得有些单薄。 “我还不知道这里也有做栈桥。”梵凡说。 田嘉铭没有回答梵凡的疑问，而是催促着梵凡换上新买的羽绒服和雪地靴：“高跟鞋太滑，不安全，还是换上这双雪地靴吧，我专门找的防滑底的。” 从外边看来，梵凡疑心那双靴子尺码会大，但是真的穿上之后她才发现尺码竟然十分合适。 “谢谢……”还没有到海边，梵凡躁动不安的情绪就开始变的温暖平和了很多。 田嘉铭没说什么，他拉着梵凡的袖子开始往栈桥走去。 雪夜中空无一人的栈桥有些孤寂，有些荒芜。再加上下雪，就显得更加安静了。 但是正是这种安静，映衬着海水的涛声更加明显了。 走到栈桥最前头，梵凡发现这个栈桥并不高，海水还离自己有一段距离。 “时间到了，应该很快了。”田嘉铭也不说别的，就是拉着梵凡站在栈桥的那里听海潮。 梵凡闭上眼，听着哗哗的海潮冲刷着她内心焦躁的沙漠。她深吸了一口潮冷的海风，闭上了眼。潮冷的空气顺着呼吸道刺进肺里，竟然像传说中抽烟的感觉一样，第一下有些刺激，第二下开始就开始有些上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哗哗的海潮声越来越大。身边的田嘉铭轻轻的碰了梵凡的一下，让她睁开眼。 滚滚的海浪映入了梵凡眼帘，刚刚还远离他们的海面，现在已经从远处的黑暗中前赴后继的冲向了自己，刚才还能看到地面的地方已经全部让海水覆盖。 突然一个大一点的海浪冲了过来，打在栈桥的桥头上，溅起腥咸的浪花，飞扑到梵凡的脸上。 梵凡是喜欢的海的，但是这样的海，让她害怕，更让她畏惧。 瞬间她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和脆弱，感受到生命的短暂和温暖。随着涨潮的速度越来越快，海水的力道也越来越大。那哗哗的声响冲击着梵凡的心脏，好像要将她灵魂里那些无聊的杂念与愁绪都挤出这个驱壳。 有温热的液体趟过脸庞，梵凡伸手去蹭自己的脸庞她才发现，自己又忍不住在流泪了。 第四十七章 孤独终老 “啊——！”田嘉铭突然冲着大海高声喊了起来。 梵凡看着开心也跟着冲着海浪大喊。 可是海浪的声音太大了，将他们的声音整个都淹没了。 但越是这样，两个人越是喊得起劲，就这样映着大风，伴着雪，冲着无边的黑暗狂呼。直到两个人的喊的大脑缺氧，嗓子沙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才肯作罢。 “人，总觉着自己经历的事情有天大，可是站在这样的海边的时候，就知道那些事渺小到不过是自寻烦恼。试想，一个浪头过来，把你裹进去的话，这个人就可能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甚至尸骨无存。”田嘉铭哑着嗓子大喊，但是那些话在梵凡听起来却像在耳畔轻语般温柔。 田嘉铭轻轻地拍了拍梵凡，然后看着她说：“你的生活，一定会好来的。那些都没什么。” 黑暗中，借着微弱的路灯，在雪的反射下，梵凡看着田嘉铭红彤彤的脸庞，然后笑了。 “谢谢你……”梵凡柔声说。 田嘉铭摇摇头，眼神看向无边无际的大海说：“别总是喝酒，伤身体的。其实在这里一样会醉的。” 梵凡点点头，感觉局促的心情也跟着眼前的夜潮一起散开了，“也没什么，有些事早晚是要面对的，早点面对未必是件坏事。” 确认梵凡的心情确实舒缓了很多，田嘉铭带着她往岸边走去。 刚才去的时候没有在意，现在回来了，梵凡好像看到海崖上有个小小的建筑，安静的站在黑夜里。 而田嘉铭的方向，正是那个建筑。 “我一眼就看上了这里，所以买了下来，只是还没想好下一步是改造成度假基地，还是私人会所，不过现在暂时，它只是我的私有财产而已。”田嘉铭一边说，一边去开门。 灯打开，暖黄色的光泽一下子照进了梵凡的心里。屋子里的暖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打开了，房间里面竟然没有半点寒气。梵凡在海边倒空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被温暖填满。 正如田嘉铭所说，这家刚刚收购的餐厅大部分的东西还是用布盖着的，只有靠近吧台的地方有一张桌子，打扫的整洁如新。 “你下午来过了？”梵凡一边环视着这间餐厅，一边说。 田嘉铭没有应声，而是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还是先弄点吃的吧。” 梵凡觉着好奇，跟着进了厨房，想要看看田嘉铭有竟然还会做饭。 厨房里比外面看起来整齐一些，显然是优先收拾过了。 “在国外，后厨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可以进的。”田嘉铭笑着说。 梵凡一听倒是两眼放光：“那么田大厨今天要给我们做点什么吃呢。”、 田嘉铭哈哈一笑说：“梵小姐，让你失望了，在外留学多年，做饭的手艺依旧十分糟糕，只练就了一身饿不死的本领。今天就给我们的梵大小姐做一道田氏炸酱意大利面。” 说着，他就开始笨拙的四处寻找材料。 还没开火，梵凡就预感到这顿饭不会太好吃，但是她完全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这样看着一个男人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做饭也挺好。 她一边看，一边调笑道：“人家不都说自己住时间长了，总会学会做饭吗？你这在欧洲也呆了不少年头了吧。是不是天天要靠人家陈申照顾啊？” 田嘉铭认真的将灶上的火拧大拧小，似乎在家闲置的这段时间，就连最后煮洋面条的这点本事也忘记的差不多了。 他一边挠头一边说：“别说了，陈申学医，比我还忙。一开始也天天做饭，但是后来有段时间忙起来，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梵凡这才知道为什么田嘉铭总是给人一种有点消瘦的感觉，她咬了一下嘴唇说：“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挺辛苦的。” 田嘉铭终于摆弄好了那锅面条，直起身来，看着梵凡说：“和你比起来，又算什么？” 梵凡摇摇头，她好不容易开心一点，所以不太想说这件事。 看到她拒绝的态度，田嘉铭也就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他从红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走到梵凡面前说：“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是这酒还算不错，我回国的时候带回来的，既然你说你想喝点酒，那就来一杯红酒吧，听说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梵凡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看到那如红宝石一样颜色的液体，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诱惑。 最终她没有阻止田嘉铭开酒。 确实是好酒，刚往醒酒器里一倒，就已经有香味溢了出来。 看着有些期待的梵凡，田嘉铭说：“我开车就不喝了，你也少来点，喝多了仍是伤身。” 梵凡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虽然靠近吧台的桌子已经收拾好了，但是梵凡还是挑了一张靠近窗子的座位，收拾出来坐下。透过带着水雾的窗子，看窗外的雪花和大海内心倒是有种安详。 和梵凡预想的差不多，意大利面愣生生让田嘉铭煮成了“面汤”。不过他的红酒没有让梵凡失望，香润醇厚中带着单宁特有的酸涩味道刺激着味蕾，让梵凡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不错的酒庄，改天介绍给我，说不定那些庆典能用的上。”梵凡晃动着高脚杯，那血色的液体总透着一股子的魅惑。 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波折和磨练，才将那乌黑酿成这样的剔透。假如有答案，梵凡或许能够比现在更加坚强。 “真是，谢谢你……”梵凡贪婪的将杯子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酒倒入自己喉咙，滋润一下有些疲累的灵魂。 田嘉铭指了指两个人面前的勉强称之为酱拌面的东西说：“嗯，你要是喜欢我给你装两瓶，但是今天晚上就别喝了。” 梵凡笑着摇摇头，然后长叹了口气说，微醺让她的脸庞上开始有了葡萄酒的红润光泽。她的眼神中开会出现惆怅和遗憾，但是却似乎没有多少能够称得上伤悲：“冬青如果有你一半柔和，我们也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境地。” 一直表现的很自然的田嘉铭听到梵凡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从停滞中回到了搅面条的动作中。 他张了一下嘴，很想询问一下梵凡，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犹豫了半天，他只说了一句：“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虽然现在确实不早了，但是也没有到急着要回家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梵凡感觉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一脸疑问地看着田嘉铭。 田嘉铭又一次坚定的说：“我送你回家吧！现在。”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田嘉铭一再坚持，她也不好拒绝。最终笑着点点头说：“你这么着急，那就现在回家吧。” 微醺的感觉确实比清醒的时候或者是醉酒的感觉都要好，坐在车上没多长时间，刚才还灰分遗憾的心情慢慢也就消失了。 她笑了一下，有点无奈，但也有点释然。突然，她突然说：“我感觉，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大雪中，专心开车的田嘉铭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仍旧开着车窗外的梵凡，随便的应和了一句：“哪样？” 梵凡仍旧没有看向田嘉铭，而是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仍旧不停歇的霓虹。沉吟了一会，然后说：“做一个普通的人，每天做普通的事情，然后孤独终老。” 田嘉铭楞了一下，转头看了梵凡一眼说：“瞎说什么呢，怎么就孤独终老了。” 但是梵凡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向田嘉铭，她苦苦的笑，然后流着泪说：“也没什么，就像你说的，生命本就是这样的脆弱，能活着就挺好。” 第四十八章 追回失去的时光 按照梵凡对田嘉铭的了解，他总该说一些什么的，但是这次他却陷入了沉默。 车里突然变的安静了，梵凡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梵凡被田嘉铭轻轻地叫醒。但是可能睡的有点朦胧了，梵凡张口的第一句竟然是：“冬青到家了？” 田嘉铭有点尴尬，他清了一下嗓子说：“看来你真是睡沉了……” 一开始看着身边的田嘉铭，梵凡还有点惊慌，但是很快她就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有点伤感，有点遗憾，“对不起，习惯了。” “没关系，我看下这么大雪，所以送你到楼下了。”田嘉铭笑着说。 梵凡笑了一下说：“那么，就再见了，今天晚上谢谢你。” 田嘉铭原本没有挽留，但是当梵凡刚开车门的一瞬间，有风雪吹进来，寒冷给他带来的刺激让他忍耐了一晚上的情绪有点爆发，“你怎么了？是不是和徐冬青分手了？” 梵凡一愣，她转头看向车上的田嘉铭眼神有点担心，又有点期盼。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神不断的游走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田嘉铭这个问题比较妥帖。 田嘉铭看着梵凡，总是不住的摇头，可是梵凡看着他复杂的眼神却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正在这个时候，尹红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梵凡，到家了不上去，在这里站着干嘛？” 梵凡被吓了一跳，回头正看到下楼倒垃圾的尹红。 “妈……”比起应付田嘉铭的猜测，此时梵凡感觉最无法应对的还是自己的母亲。 看梵凡发呆，尹红才注意到梵凡身后的车和她平时见到的徐冬青的车不同。她并没有多想，就绕过梵凡对车上说：“是小徐吗？要不要上家里坐坐？” 但是当尹红和田嘉铭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也愣在了那里。 她慌忙的回到女儿身边，拉着梵凡说：“这，这不是小徐吧？” 梵凡冲尹红皱了皱眉说：“不是，哎呀，你别管了。” 此时后面的田嘉铭也说：“雪这么大，阿姨还是快点带梵凡上去吧。” 或许是感觉有点窘迫，听到田嘉铭这样的提议，梵凡就一头往楼道里扎，连道别都来不及说。 尹红尴尬的朝田嘉铭点了点头，也刚忙转身去追梵凡，一边走，一边还喊着：“梵凡，你什么情况，不会是和徐冬青分手了吧？怎么身上还有酒味？” 梵凡一直低着头大步走，不理会尹红絮絮叨叨的提问，直到电梯间的门关闭，她才埋怨的看着尹红说：“你也不知道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 “你真的分手了？！”尹红根本没在乎梵凡说了些什么，说那些话什么意思，反正作为梵凡的母亲，她很清楚的知道，梵凡没有明白否认的事情，那就是真的。 尹红的眼神关切而焦急，梵凡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否认，也只好低下头，默认了母亲的猜测。 “怎么……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尹红有点不可思议，今天早上两个人还好好的，至少看起来是好好的。怎么一天的时间没过完，就分手了。 梵凡叹了口气说：“也可能只是暂时的，你知道的，不管怎么样office恋情在公司里并不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他需要解决一下这个冲突。” 尹红咂了一下嘴，看起来比梵凡还要烦心，“这个谁知道呢？他是不是借机跟你分手啊。” “其实，是我提出的分开一段时间，他同意了。” “你傻啊，干嘛提分手啊。”尹红听说是梵凡提的分手，一脸恨铁不成钢。 看到尹红的反应，梵凡觉着觉着有点好笑，可悲的好笑。妈妈中意徐冬青，她很清楚，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梵凡不是很肯定一个把自己工作放在感情之前的人，能否能够再遇见艰难的时候对她不离不弃，更没有信心认为这样一个提分手都不会挽留的男人，会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躁郁症”。 “啊呀，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可能真的嫁不出去了？”尹红自顾自的絮絮叨叨，每次梵凡分手的时候都会听到尹红跟自己说这句话，说听到耳朵生茧也不为过。 但对于梵凡来说，耳朵生茧还是其次，每次妈妈说完这句话之后，梵凡都会觉着特别绝望。好不容易才驱散的轻松，在母亲梵凡的念叨中又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电梯里走出来，尹红终于放弃了对分手这件事的纠缠，她一边开门一边八卦的问：“刚才车上那个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但是梵凡没有回答，这一次不是因为她生尹红的气，而是她无从回答。和自己什么关系这件事，梵凡问自己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可是没有一次能够给出一个答案，让梵凡自己满意。 见梵凡不说话，尹红又管用的方式，车轮的又问了一边：“车上那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梵凡继续沉默、愣神，心里盘算着等房门一关上，自己就冲进自己的房间里，然后装聋作哑一晚上，第二天尹红就会失去对那个男人的兴趣。 可是就在房门要关上的一瞬间，一个力道拉住了门把手。 尹红被吓了一跳，一松手，外面的人就往后倒了几步。 田嘉铭站在那里，气喘吁吁，没有电梯卡的他从步梯上跟上来，这会已经只剩下气喘吁吁了。 “你又什么事吗？”尹红一边说，一边重新接近防盗门，似乎时刻准备着突然关上门，将田嘉铭隔离在门外。 同时，也是这个举动，然尹红借着灯光看清了田嘉铭的长相。 突然她陷入了迟疑和思考中，“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一旁看着梵凡心头一紧，是的，田嘉铭，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父母眼中头号敌人，他们始终认为如果没有田嘉铭，梵凡绝对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所以他们都深深地将田嘉铭可在了印象里。 可惜田嘉铭不是照片，他会随着岁月长大，外表也会被生活雕刻。所以尹红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对反是谁。但是这样近距离的观察，田嘉铭眉眼中残存着的彼时特征刺激了尹红的记忆。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梵凡虽然很清楚这样冲上来的田嘉铭一定有话要说，但是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说话间就开始把田嘉铭往外推。 “梵凡，你让我说完再走。”一向都尊重梵凡的田嘉铭今天表现出少有的强硬，“我知道你和徐冬青出问题了，我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我不想再浪费了。” 梵凡却坚持道：“有什么明天再说，晚上回去说也行。” 尹红不管女儿的行为，仍旧皱着眉头在哪里想，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当的男人到底是谁。此时一直在屋里的梵志国也走出来了，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一脸茫然，正当三个人在门口纠缠的时候，梵志国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吐出一个字：“田……” 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先了梵志国。 梵志国已经露出了恼怒、愤恨的表情，但显然他仍然想不起来，憋了半天，仍是一个“田字。” “叔叔阿姨，你们还记得吗？我是田嘉铭，是梵凡的老同学，也是……”终于，田嘉铭还是说了出来，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出现了一些孩子气的骄傲，“也是梵凡的初恋，我现在想要来追回失去时光。” 第四十九章 拒之门外 “田嘉铭！”尹红惊呼道，她脸上友善和宠爱突然就化成了阴郁和愤恨。 而另一边的梵志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田嘉铭身上扔去，同时怒吼了一句：“你竟然还有脸回来找梵凡！” 田嘉铭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迎接自己的会是梵凡父母这么大的反应，梵凡则忙着往外推田嘉铭，似乎并不是很想让他呆在这里。 但越是这样，田嘉铭越是倔强，他一把拉住推搡自己的梵凡说：“对不起，这些年梵凡吃了很多的苦头，我一句话没说就扔下她，是我不对。” 可田嘉铭的真诚不但没有换来梵志国和尹红的谅解，而且还激起了两个人更多的不满。 梵志国冲田嘉铭丢出手边的一个玻璃杯，要不是田嘉铭躲避及时，此时他脸上一定是鲜血直流。 “爸！好了，再闹会出人命的！”梵凡好不容易好点的心情，瞬间被这乱七八糟的场景弄的烟消云散。 梵志国哪里肯罢休，他冲上去给女儿一个耳光，冲着维护田嘉铭的她大吼道：“还不够吗？那时候要不是因为你跟他在一起，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你还护着他！护着他他能照顾你一辈子吗？” 看梵志国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了，一旁的尹红冲上来，大喊道：“你就知道拿女儿出气，这件事女儿又没错！”尹红一边说，一边抱住呆立在那里的梵凡，眼泪从她眼眶中滚出来。 “我是气她不长记性！”梵志国一边说，一边抄起墙角的扫把，冲着田嘉铭的身上就用力一抽。这一次，田嘉铭没有躲。 但是他越是这样却越是激怒梵志国，他发了疯的用扫把抽向田嘉铭，直到精疲力尽。 “混蛋！”梵志国累的有些气喘吁吁，说着又照着田嘉铭来了一下。 “够了！”在一边的梵凡终于看不下去了，明明每次都是自己最受伤，可是每个人都拿出一副我是对你好的姿态，来擅自帮她做着主张。 梵凡看着梵志国说：“够了，闹了这么多年了，你不累吗？！” 梵志国总是这样深深地低着头，不看梵凡和尹红，也不看门口像电线杆杵在那里的田嘉铭。 “你走吧……”梵凡看着田嘉铭，眼神中有种央求。 从眼神可以看出田嘉铭也心软了，但是他仍是不甘，站在门口，小声的央求道：“对或者错，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却突然确诊得病了？” “还不是因为你，引来那些下三滥的小混混，祸害了梵凡！”本来已经因为疲倦而安静的梵志国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梵凡一愣，家门还开着，梵志国就这样大声的喊着，也不怕邻居听到。她脸一红，心一痛，强忍着眼泪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尹红瞪了梵志国一眼说：“胡说八道什么！你女儿最后不是好好的！” 寥寥几句对话，却好像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田嘉铭甚至来不及将这一切和自己离开串起来，梵志国就在恼火中推到了精神受到冲击的田嘉铭，然后重重的将房门关了起来。 房间里，梵凡一直是精神放空的状态，始终也没有流泪。 尹红轻轻的走到桌子前，拿出药瓶，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床前，拉着梵凡的手陪着她坐下说：“你，还放不下他吗？那不过是年少时候的一个梦而已，你和他在一起，会不断不断的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这对你的病不好。” 听着妈妈的劝说，梵凡机械的抬起头，将目光移动到尹红的脸上。她无意识中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说：“没事的，我怎么会……怎么可能……” 可是后面的话，梵凡始终说不出口。 妈妈心疼的抱住了梵凡，可是梵凡现在却完全没有精神回应。 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有点累。 尹红说的没错，和田嘉铭在一起，梵凡总会想起那时候的那些事情。从再见的那天晚上，到确诊的那天的场景，就像单曲循环一般，一遍一遍的在梵凡的睡梦中，脑海中重播。 每一次和田嘉铭相处的快乐都很快都会被他突然离开的恐惧取代，梵凡从来不敢幻想两个人能够再续前缘，但即便是这样，仍然会突然的感觉到，或许从明天起就再也无法联系上田嘉铭了。 正因为如此，梵凡始终回避自己和田嘉铭之间明明还没有斩断的情愫。 而直到此刻，梵凡才清晰的认识到，答应徐冬青，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拒绝田嘉铭的正当理由。 十六岁的少女差点被隔壁班的小混混欺负，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里当然要谨慎处理。除了梵凡，其他知情人，基本上都强制留级和退学。 领头的几个人更是因此背上了刑事处分。 但是这些对于少女来说都没有意义，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睡觉，因为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那黑洞洞的胡同，很多的男人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衣服，甚至想要撕碎自己的身体。 少女白天坐在窗前，晚上坐在灯下，片刻的黑暗都会让她觉着窒息。 饭吃不下去，水喝不多少，极度缺乏睡眠。少女的身体以眼睛看得到的速度迅速消瘦了下去，头发和皮肤也开始变的暗黄。 母亲甚至觉着女孩要不行了，天天以泪洗面。父亲将全部的悲哀化作了愤怒，他喝更多的酒，更喜欢冲着母亲和女孩大喊大叫。 “送去看医生吧，这样不行的！”母亲这样跟父亲商量着。 “不行！大家会以为她得了精神病的！”对于那些人说要去看心理医生的要求，父亲觉着不可理喻。 “可是……”母亲脸上满是为难。 “我说不行就不行！差点被人欺负了就够丢人了，再让人以为得了精神病，你嫌外面的议论还不够多吗？”父亲强硬的拒绝了母亲的要求。 一个星期过去了，父亲的“预言”“实现”了。少女还是活了过来，她思维开始变的活跃，心情也开始变的高涨。她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美丽。 但是在父亲母亲看来，这就是好转的迹象。 很快，少女虽然没有恢复上课，但是已经开始在家里做练习，她甚至为了做大量的练习整夜都不睡觉。可是这似乎并不妨碍她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在课业中奋战。 少女还是说话，说很多很多的话，她对自己未来充满了期望。 “梵凡好了！”父母告诉身边的每个人，“比以前还要好！” 这样的情况下，少女回到了课堂。 可是，少年没有来。分别的第二天就没有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没关系，田嘉铭一定会回来了，我们说好了！”少女和每一个关系自己的人说。 就算是和田家熟识的同学明确的告诉梵凡：“田嘉铭已经准备出国了，我听说手续已经办了一半了。” 少女仍是会看着对方高声的、兴奋的、骄傲的说一句：“不可能，他说过生日要送我一盒彩虹糖果，他一定会做到的！” 这样的事不再仅仅停留在田嘉铭的事情上了，少女开始在上课的时候打断老师，进行一些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在自习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或者突然跑出教室。 闷头学习的孩子们谁也没有多想，但是老师给少女的母亲打了电话：“您的孩子暂时不能再上课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带她去看专门的医生，再这样下去，她不晓得会做出什么。” 第五十章 发烧 少女再次回家了，她没有等到少年的出现。 却被带去看了医生。 年轻的男医生，光看眼神就知道具有十分专业丰富的知识背景，但是大约这些东西带给他的骄傲，让他的自负看起来让人生厌。 “双相情感障碍，又称‘躁郁症’，现在应该属于狂躁阶段，如果不介入，马上就就会进入抑郁阶段。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必须服药了。” 男医生一边说，一边笑。或许他只是想对少女和少女的家长展示他的温暖柔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记忆中，对方的神情从来都那么面目可憎。 或许男医生也是无辜的，他只是被迫恰巧成为了宣布少女“死刑”的判官。 母亲抱着少女，哭泣着，愤懑的。像祥林嫂一样叨念着可怕的未来。 这样残破的记忆似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停止了，后面是长久的、混乱的空白。 然后记忆好像播放到头的磁带，咔吧一声之后，画面一晃，又是秋夜中，少女和少年并肩走出校园。 停下！停下！停下！ 梵凡突然坐了起来，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今天晚上和每一个与田嘉铭在一起的日子一样，做了周而复始的噩梦。 她打开床头灯，床头柜上收拾的很干净，除了灯就剩下药瓶子。 这药瓶子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怕梵凡哪天突然忘记吃药，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麻木了。 但是今天在她看起来，这个瓶子显得十分厌恶。她随手将药瓶子扫进了抽屉里。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走到窗前。 窗外的雪还在不停的下着，梵凡极力远目，好像自己能在那片黑暗中看到潮涨潮落的大海，和海边有红酒的温暖小屋。 清醒的时候，田嘉铭总给她温暖。 可是一旦失去意识，田嘉铭总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噩梦。 即便是关着窗户，但起风的时候，还是会有冷气从窗户处透过来。 她叹了口气，转身准备想要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但是她突然感觉看到了什么东西，她转回神，看向楼下。昏暗微弱的灯光下，梵凡发现田嘉铭的车还停在楼下，车顶上已经落了厚厚的雪。 他，还是没有离开。 梵凡很想强迫自己假装没有看见，重新躺回去。 但是在被窝里辗转了几个来回，她还是坐了起来。 车窗上也落了厚厚的血，梵凡用手套擦了一下才露出车窗玻璃原来的颜色。 光线昏暗，梵凡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用力敲了敲车窗玻璃，但是里面始终没有反应。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自己记错了。梵凡这样想着，就要转身上楼。 正在这个时候，车内的灯亮了起来，随即车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的开锁声。 梵凡拉开门，钻了进去，而田嘉铭揉揉蒙星的睡眼，然后伸手去打火。 车启动了，发出轻微的震动，但是论他的车再好，冷透了的车里也没有一丝暖气。 “要等车热，否则现在进来的都是冷风。”田嘉铭一张嘴，嗓子哑的更不像话了，或许再这样下去，他明天很有可能就快失声了。 梵凡也料想到这样，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田嘉铭看了看梵凡，然后将羽绒服从身上掀开，“对不起，本来说是送你的，不过实在太冷了。”田嘉铭为了能暖和点，把看海时候买的羽绒服盖在了身上。 “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多冷。”梵凡问，却不看田嘉铭。 “说不清，感觉应该在这等你，或许第六感吧。”说完田嘉铭自己笑了笑，但是梵凡不是知道他笑的含义，只是觉着他声音这时候听起来有点轻飘飘的。 “别说话了，嗓子都快哑了。”梵凡想要开门下车。 田嘉铭伸手拉住梵凡说：“对不起……” 本来都打算走的梵凡，却发现拉住自己的那双手滚烫滚烫，却还在轻轻的颤抖。 她回头看了一下说：“你发烧了？”随即伸手放到额头上一抹，瞬间她的手感受到了对方额头上传来的滚烫。 “没有……”田嘉铭还迷迷糊糊的反抗着，“大概穿的多，有点热……”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梵凡这样对自己说，于是下车，死气白咧把田嘉铭从驾驶座上赶到后排。 “再晚点送来就要发展成肺炎了，下这么大雪，谈恋爱也要注意点啊。”急诊大夫对梵凡现在才把田嘉铭送到医院这件事有点不满，也不分轻松皂白就把梵凡说了一通。 放在往常，梵凡一定会跟别人解释她和田嘉铭的关系，可是因为“躁郁症”的问题，他一直很怕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所以面对对方的误会，她也没有澄清，只是不好意思的不停点头说：“是的是的，抱歉抱歉。” 躺在病床上的田嘉铭打着点滴笑说：“对不起，害你被误会了。” “还笑的出来！”梵凡拿着单子回到田嘉铭身边，这些点滴搞不好要打到早上了。 撸起的衣袖下露出一道道的青红的印子，那是梵志国抽出来的。 “为什么不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武林好汉不成。”梵凡叹了口气，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场兵荒马乱。 田嘉铭刚才还略带笑容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他用极其认真的表情对梵凡说：“他要打就打吧，毕竟我想迟早还要一起生活的。” 梵凡没说话，但是心里却还是咯噔一跳。她不能否认，田嘉铭后面这句话听起来远比“我爱你”更有杀伤力，直击她内心深处的脆弱。 她没有力量拒绝，又能力接受，沉默了半天，喃喃道：“快结婚的人了，说什么胡话。” “我觉着和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女人结婚，才是烧坏脑子了吧。”田嘉铭看向天花板。 梵凡疑问的看向田嘉铭，但是田嘉铭只是对她笑笑，“答应婚事的那个人不会田嘉铭，是田建军最心爱的玩具。不过现在田嘉铭因为一个女孩活过来了，所以不想再做父亲的提线木偶了。” 虽然他面带微笑，但是他的眼神十分真挚。虽然他的嗓音沙哑，但他的语句去格外动听。 梵凡一直抗拒，一直害怕的心，也忍不住被那种温暖的未来吸引。 “真是烧糊涂了，净说瞎话。”梵凡嘟囔着，低下头不看田嘉铭。 “你回去吧，要是你爸妈发现你不在又该着急了。”田嘉铭说，“现在回去，可能还能休息一会，别耽误你上班。” 梵凡抬头，认真的说：“那可不行，你烧这么厉害……” 田嘉铭摇头道：“我能照顾我自己的。你开我车回去，回头我再联系你。” “可是……”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到这样的田嘉铭，梵凡内心还是说不出来的担心。 “走吧，真的。我保证我没事。”明明田嘉铭是个病人，却反过来像家长一样哄着梵凡回家。 梵凡不想和田嘉铭斗嘴，只是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离开。 看到这样的梵凡，田嘉铭拿起电话，一会用沙哑的声音说：“陈申，我要死了，你来医院看我！” 梵凡惊奇的看着田嘉铭，田嘉铭却笑着冲她做了鬼脸，语调假装严肃的说：“叫你来你就来，哪那么多废话，没听见我嗓子都这样了，人民医院急诊！” 田嘉铭挂了电话，看向梵凡，又催促道：“快走吧，会有人来照顾我的。” 梵凡还想张嘴，田嘉铭坐起身将梵凡手里的单子夺了过来，然后将车钥匙塞进了对方的手里。他摇摇头，又重复了一边：“快点走吧，不要让我和你父母担心。” 第五十一章 我知道 昨天晚上闹那么凶，如果被父母发现，确实很多事情不好解释。于是她站起来，准备听田嘉铭的建议，现在回家。 “梵凡”她还没走出两步去，田嘉铭却又喊了她的名字。 她转身，田嘉铭说：“我不会放弃了，不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 梵凡笑了，却摇了摇头，但她并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梵凡将车找地方停下，又买了点早饭，踏着雪往家的方向走去。 没有田嘉铭背，很快鞋里面的脚就湿冷湿冷的了。走到家的时候，还没开门，梵凡先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然后尽量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家门。门还没完全打开，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尹红。红肿的眼睛和浓重的黑圆圈，都在向别人说明，自己昨天晚上一直没睡好。 “你回来了？”尹红有气无力的问。 梵凡深吸一口气，将早饭放在了桌子上，“睡不着，出去走走。” 尹红看这女儿，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我怕你跟他在一起会经常睡不着的。” 梵凡放下早饭的手停顿了一下，母亲说的对，但是又不对。和田嘉铭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让她在幸福的期盼和痛苦的绝望中来回折返。 “他不是他，他背后还有一个不允许他这样做的家庭。”尹红摇头，“让他们知道你的病，搞不好你的人生就完了。” 她这句话让梵凡想起来了医院里，在田嘉铭眼中看到的悲哀，“他，又不是家里的提线木偶。” “他是！”尹红十分肯定的说。 梵凡抬起头，看着一脸愁容的母亲，将原本的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是内心深处，她也很想理直气壮的，质问母亲一句：“其实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也只是一个盛装的洋娃娃。” “我知道了……”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简单的回答。 尹红是了解女儿的，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尹红最后强调了一句：“你们的事，我不同意……” 往房间走的梵凡连头都没回，只是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折腾一晚上的梵凡，这会又有些累了，她一头扎进被窝。 她知道母亲的期望很简单，她知道父亲的要求也不算高，她知道自己也无非想要找一个自己的喜欢的，能够照顾自己，疼爱自己的男人。 可是这些知道并不能给梵凡任何帮助。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被所谓的“正常人”排除在了可以得到幸福的人的行列之外。 很少有人知道梵凡的秘密，但是梵凡却总觉着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透明的。 徐冬青不行，田嘉铭也不行，或许，谁都不行，正如自己小的时候父母担心的，她将孤老终生。 半梦半醒的睡了一个回笼觉，梵凡被尹红叫了起来，又是平静到毫无希望的一天。 一顿早饭，一家人凑在一起各吃各的，谁也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梵凡不停的看表，感觉时间从来没有过的这样漫长。 “你……不如和徐冬青和好……”梵志国终于忍不住那份沉闷，张口对梵凡说。 梵凡看看梵志国，但是没说话，继续闷着头吃饭。 梵志国的火爆脾气一下子就被女儿撩拨了，他瞪着梵凡恼怒道：“怎么，你还要跟那混小子在一起，要不是他当年莫名其妙的去警告人家，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地！” “可是，如果没有你那一巴掌，我或许还好好的！”梵凡终于难奈不住了，她忍受不住父亲这么多年都不肯直视自己的问题。 她也曾经无数次想，或许当时父亲给自己的不是一巴掌而是一个拥抱，或许今天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梵志国想要发作，看到女儿怨恨的眼神，还是软了下来。这么多年了，无数次的争吵，除了裂痕越发深重的父女关系，什么问题也没能解决。 梵凡的手机响了，是龙淼。 放下碗筷，她一边接电话，一边逃离了阴郁的饭桌。 “你什么时候下楼啊，我的小姑奶奶，田大少爷把我支过来已经半个点了。”龙淼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起床气。 梵凡趴在窗户上一看，却见楼下的龙淼一边打电话，一边推了她身边的男人一把。 男人显得很狼狈，但是却完全拿她没有办法。距离太远，梵凡不是很肯定，但是隐约感觉，那是在田嘉铭家遇见的医生陈申。 “我这就下去！”看到这样的龙淼，不敢有半分耽搁，马上穿上衣服开始往落下冲去。 到了落下，果然龙淼还是一脸的不情愿，而她身边的是一脸委屈的陈申。 “我不知道你来了，早知道我就快点下来了。”梵凡满脸赔笑，她性格柔弱不假，但是却很少逢迎别人，但是看到陈申的样子，她还是感觉说两句软话，不损失什么的。 龙淼白了陈申一眼，然后就要把梵凡往车里塞。“那，我先送梵凡去上班，你把车开走，医院我就不去了，有事让他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让梵凡把车钥匙丢给陈申，两个人开车走了。 “你什么时候跟陈申这么熟了？”看龙淼的神情清醒一些，表情也开始柔和了，梵凡才敢主动跟她说话。 没想到龙淼飘了梵凡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破天荒认真的对梵凡说：“我看你和田嘉铭这是要复合的势头，你真的考虑好了？” 梵凡楞了一下，低下了头，假如想好了。她反而不会和父母吵架了。吵架，不过是因为内心感觉到虚无。 “你要是没想好，就最好作罢，不要以为富家太太那么好当的。”龙淼苦笑了一下，一想干脆的她眼神中竟然有了一些怅然和无奈。 梵凡看向车窗外面，“他都是快结婚的人了，我对做小三没兴趣。” 但是这样粗陋的借口，就算一般的人都能识破她的心思，何况对方是龙淼。她甚至没有看梵凡一眼，就斩钉截铁的说：“得了吧，富人之间政治婚姻，不过是家长之间几句话就达成的事情，跟小三毛线关系都没有。我敢打赌，田嘉铭见到云璐的次数还不如见我的次数多。” 被识破的梵凡并不反驳，仍旧是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见她不说话，龙淼的语调也跟着柔和了下来：“这是你俩的事情，我不搀和，也没搀和立场。但是我可是忠告你一句，假如你俩不成，恐怕在燕岛市就没有生存的余地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陈梅一样幸运，遇见一个自己的王有庆。” 龙淼说话就是这样，像利刃直戳心脏，像毒药见血封喉。她没有恶意，甚至还十分的温柔，但是这种温柔，却总让梵凡遍体鳞伤。 “我……知道……”梵凡沉默了一段时间，想了很多话，想解释，想表白，想表述自己内心的顾虑与坚定，可是话到嘴边又显得多余。 最终她只能像回答自己母亲一样，回答龙淼一句“我知道了……” 龙淼何尝不知道梵凡内心的疼痛，她伸出手，拉住了梵凡的手。梵凡似乎感觉到龙淼在用她全部的温柔跟自己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会得到一份简单的幸福。” 一句话，最软弱的内心被撩动，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能得到一份简单的幸福。 “谢谢……”梵凡一张嘴，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 第五十二章 没那么浪漫 陈申来到医院的时候，田嘉铭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以后能不能不让我和那个姓龙的母老虎一起啊？”陈申抱怨道。 田嘉铭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申拉了田嘉铭一把，很不满的看着他。 田嘉铭却张开嘴，让陈申看他惨不忍睹的扁桃体，然后坏坏的冲陈申笑了笑。 陈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田嘉铭的额头，还是滚烫，这个举动立马激活了他作为医生职业敏感，“你这样就想出院不成？” 但显然这句话医生已经和他说了很多遍，他并不以为然。 陈申眼睛一转，灵机一动：“你要是不接受治疗，我就给那个……那个谁打电话，说你不肯好好治疗。” “你敢！”一直不肯出声的田嘉铭，听说陈申要给梵凡打电话，哑着嗓子喊出了恐怖的声音。 这是陈申来到这里之后听到田嘉铭的第一句话，除此之外，他想跟陈申说话就给他发信息，如果不想跟他说话就完全装聋作哑。 陈申看拗不过他，于是也凑手过来帮他收拾东西，“你还真是中毒不轻，可是那个什么云小姐的婚事怎么办，你有把握说服你父亲？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应对措施？否则……不过是白费力气……”说着陈申的眼神也跟着暗淡了。 “你呢……”看着陈申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田嘉铭扯着哑巴嗓子，用少有的关切的问。 陈申扯了个微笑，有点无力，“我……其实早就找到了她……” 听到陈申说，田嘉铭的动作也突然停止了。他看着陈申，眼中竟然有些期待。 可是田嘉铭的眼神让陈申的表情更加绝望，他一如既往的笑了，笑的有些没心没肺，“嗯，她果然去了很远的城市，然后在那里结婚生子了。其实回国之前我就知道了……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 田嘉铭眼中的期待熄灭了，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似乎在回应陈申，又好像在安慰自己。 话题戛然而止，两个人继续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收拾东西的时候，田嘉铭看到某张取药单上签的是梵凡的名字，他看着那张纸很久，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当然希望她能留下来，好好的生活，但是假如她也期望，我现在就会跟她离开这里去流浪。” 虽然声音沙哑，但语气轻柔。 他的认真换来的是陈申的有点嘲讽的回答：“流浪，可没你想的那么浪漫。”但是田嘉铭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很清楚，这句话一半是说给他田嘉铭听的，但另一半是说给陈申自己的听的。 医院里还在忙着出院，CBD里梵凡已经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了。 “梵主管，你没事吧，和徐主管……”在茶水间刚来到公司，一直跟着自己的女孩关切的对梵凡问候。 冯珊珊走了之后，关于梵凡的各种猜忌和谣传都一点点消失，直到销声匿迹。她的名声在变好，朋友也越来越多，可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冯珊珊那般让梵凡打开心思。 她冲着女孩笑笑，感觉对方脸上的纯真关切的表情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那个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了自己，“谢谢，我和徐主管没事。” 女孩不甘心，仍是追问：“可是，大家都说你们分手了，而且这两天，梵主管你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梵凡给自己冲了一杯浓香黑咖啡，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假如如果你们把从来没在一起也算作分手的话，那么是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站在婚礼策划小组门口正在给婚庆组分配任务的徐冬青。 曾经他也是站在那里，给自己温暖，给自己关爱。可是现在，他仍站在那里，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个无人之境。 “好好工作，不要操心这些，记住，即便没有明文规定，office恋情仍然是种禁忌。”面对一批批新来的实习生，梵凡渐渐的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苍老。 女孩还想问些什么，梵凡却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突然离开了。 此时的徐冬青正从婚礼策划组往总策划部走，而从茶水间出来的梵凡则反方向，和他相向而行。 “徐主管早。”梵凡从神情、到语气到动作，都在假装不经意，假装很客气，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徐冬青很自然的停了下来，他仍旧是那样笑着看梵凡说：“昨天晚上好大雪，你怎么回去的？” 梵凡迟疑了一下，垂下了眼睑，遮遮掩掩的说：“公交……”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但是她肯定徐冬青听见了，而且以徐冬青对自己的了解，一定可以看穿自己在撒谎。 然后会生气的，有些醋意的质问自己：“你说谎。” 然后片刻的沉默之后，徐冬青只说了一句：“嗯，天冷，注意身体。” 没想到态度如此平淡的梵凡抬头看徐冬青，却发现徐冬青微笑的眼眶中藏着一双疲惫的眸子。或许经过一圈兜兜转转，他已经开始厌倦了和梵凡玩这场没边没际的追逐游戏。 “谢谢……”梵凡也累了，她不想再和任何人玩猜心游戏了。 于是预谋已久的办公室正面偶遇就这样准备落幕了，梵凡点点头，从徐冬青身边擦过去。 “梵凡！”梵凡都已经走出几步了，徐冬青才突然叫住自己。 她快速的转身，看着徐冬青，等待他后面的话。 很久徐冬青勉强的问：“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就会相信你。” “什么？”梵凡一愣。 徐冬青笑了，笑的有点惨烈，“你知道的，冯珊珊和白浩楠说的那些。” 她看着徐冬青，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可是显然，他确实和之前的徐冬青有些不同。他对梵凡表现出的冷漠和不知所措是梵凡从来没有见过的。 “你说的……什么……”梵凡有点紧张的回答，但是她心中却十分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直到徐冬青说要暂时跟自己分开之后，梵凡都坚定的想着有一天会告诉他一切，让他决定两个人关系的何去何从。 但现在，她动摇了。 “我说，他们说你是疯子、精神病。”徐冬青看了一下周围，走到梵凡的身边，小声的说，他还是顾忌梵凡的。 梵凡知道他说的是躁郁症，可是就算是躁郁症，也不是徐冬青想的那样，梵凡柔软的内心瞬间觉着有点悲伤，甚至有点愤怒。此刻她甚至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经过，有人听见，大声的对徐冬青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这个该死的问题！我不是疯子！” 听到梵凡这样的回答，徐冬青的脸上在阴霾中露出了一丝晴朗，但那瞬间的晴朗马上被另外一个疑问覆盖，“那你那天说的那张病例又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梵凡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她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两个人一见面就全是这些话题，没头没尾，没完没了。 徐冬青还想张嘴，但是这次梵凡不想给他再逼问自己的机会，“好了，徐主管，你觉着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这样问来问去，你要查户口吗？” 她看来一眼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的徐冬青，在对方缓过神来之前，现行离开了。 她坚信昨天说出先分开一段时间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真要和他分手，她也相信当时的徐冬青也只是想着暂时分开避一避风头。 但是现在事情却一点点向着假戏真做的方向发展。 第五十三章 父子合作 梵凡上午因为徐冬青心烦意乱，下午又被刘剑锋请到了办公室。 虽然来到策划部之后，见刘剑锋的机会变多了，但是每次来到他的办公室，梵凡仍是提心吊胆。 “听说你和徐冬青分手了？”刘剑锋开门见山，斩钉截铁，听起来好像是询问，其实完全是一个陈述句。 梵凡看看刘剑锋，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刘剑锋虽然不生气，但说话间还是多了几分指桑骂槐，“哎，现在的年轻人总喜欢当领导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的，刘总”梵凡惶恐，马上反驳。 但刘剑锋也并不真的在意，“最好不是，但是是也不要紧。我今天叫你来只是跟你说，分手就做出点分手的样子，上层早就注意到你了，我们是策划公司，你们是策划部，想要都留在策划部，你和徐冬青现在绝对不允许的。” “我不是非要留下的……”梵凡解释道。 刘剑锋笑了，什么都没说，他是聪明人，他也相信徐冬青是聪明人。 看到他的笑容，梵凡也最终确认徐冬青说的确有其事，于是低下了头，神情失落。 “这就是生存法则，你们必须学会适应。”刘剑锋说的话好像在鼓励梵凡，但他眼神里不是安慰或者可惜，而是一种莫名的嘲讽。 这件事这两天听过了，她心里清楚了，所以不想听别人一遍遍的警告。 “谢谢刘总提醒，我会处理好的。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梵凡说着就起身，鞠躬，准备离开。 刘剑锋也并没有拦着她离开的意思，只是在梵凡将要走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突然在她背后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舍近求远，非要逆天而行证明自己特别，其实不过是用宝贵的青春证明自己的错误而已。” 梵凡知道刘剑锋说的是田嘉铭，虽然田嘉铭和龙淼都没有提过，但是她能感觉到田嘉铭来找刘剑锋的次数应该比自己知道的多。刘剑锋一定感觉田嘉铭在追求梵凡，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又怎么会知晓。 所谓代沟，就是大人总觉着孩子自以为是，但是孩子很清楚，明明是大人自以为了解孩子的自以为是。 但是但她并没有停下来和刘剑锋争辩。从小到大，她想争辩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和无关人理论的力气。她现在只想假装没听见，快点离开刘剑锋的办公室。 不知道怎么办，就暂时搁置吧。梵凡还没有三十岁，后面的路还很长。 三天后，田嘉铭是肺炎后第一次回家吃饭，虽然发烧已经好了，但是说话的时候嗓子还有点沙哑，肺音也十分严重。 “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了自己。有衣服有车，你怎么能让自己病成这个样子呢？”陆元夕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田建军则有点不耐烦，“你也知道他这么大的人了，生病这种事还要打人操心吗？” 陆元夕白了一眼田建军说：“是不是你儿子。” 田建军也不理会陆元夕的抱怨，而是问道，“行了，别说没用的了，咱们圈里谁懂画？” 说道这个话题，一直闷头吃饭不说话的田嘉铭抬头看了一眼，不过他还没说什么，陆元夕就一歪头说：“老王家的媳妇不是画家吗？最近有开始办画展了。” “那女的是精神病，不行，我怕她坏了我的好事！”田建军一边摇头，一般露出不屑和鄙夷的申请。 “陆梅不是精神病。”田嘉铭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田建军好歹是本地商圈的老大，优越感自然不必说，连带着举止行为都显得颇有教养和气量。但是面对日渐叛逆和强硬的儿子，他却显得有些急躁和强势，“不是精神病天天吃药，还住院？不是精神病一会哭一会笑，大吵大闹的。” 听到父亲的说辞，田嘉铭放下碗筷，端端正正地跟父亲说：“那叫躁郁症，别整天精神病精神病的，等你老了，被叫做老年痴呆，你会高兴啊。” “胡说什么呢！”这次还没等田建军说什么，陆元夕就在一边拉了田嘉铭一把。 田建军则眯着眼睛看翅膀日渐结实的儿子，仰起头，用一种不可一世的口气说：“哼，就会口舌之快。上次说的那家法国公司的老总亲自到中国考察，听说除了本行，他还做点艺术品投资，听说你弄的那个True最近在燕岛市还挺风生水起的，不如他们的接待就交给你做。” 说到这，田建军一挑眉毛，似乎并不相信田嘉铭敢应承这件事。 但是没想到田嘉铭站起身来，郑重的对父亲说：“我来就我来。” 田建军没想到儿子回答日此干脆，他有点骑虎难下，毕竟这件事他却不敢儿戏。 这家法国公司，是他好不容才争取来，而且此次中国之行考察的项目并仅仅是这一家，大家实力相当，有几个公司还要略强过天石，在这样的竞争压力下，即便是接待这种外围的小事情，也必须精益求精，全方位去赢得对方的好感才行。 而田嘉铭在接手了展梦集团之后，就开始让田建军越来越难捉摸。这样的儿子，田建军不知道该怎样给他信任。 看到田建军的眼神，田嘉铭笑了，那笑容看起来有点挑衅，又有点嘲讽。 “这种事不是自以为是就能解决的。”田建军用权威掩饰慌张。 田嘉铭耸耸肩，笑笑说：“我吃好了，陈申让我没事多休息。”说着就转身打算离开。 “我……知道你从荷兰选修了一段时间艺术史，但是那不过是纸上谈兵！”田建军却仍是不甘心，他不知道田嘉铭的信心从何而来，但这不妨碍他急于维护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 田嘉铭听了却不回头，不争辩。 “我听说了，你在和一个叫做女书学苑的文化公司合作，但是那姓龙的小妮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背景，再说她们公司是做艺术品投资的，接待的问题……”田建军最终还是向田嘉铭服软了。 父亲终于肯放下那“父亲”的架子，像一个真正的父亲和自己沟通。田嘉铭心里明白，自然不会驳了父亲的面子。于是听到父亲说起这些，他也就转过身来，回到了餐桌上，作为儿子恭恭敬敬地回答田建军：“展梦还有一个叫爱都的合作伙伴，是做活动策划的，我们三方合作上次就从王有庆兜里拿了520万，这你是知道的。” 田建军虽然心软下来了，但嘴却不肯让步，“那不过是老王掏钱哄他那精神病的老婆，这次可不是过家家。” “方案我会实时跟你汇报的，我也会尽量参照你的意见。”田嘉铭向田建军保证。 田建军犹豫了很久，然后说：“我明天去你的True会馆看看，回来再决定。” 不过从眼神中，田嘉铭知道这件事，应该已经有八九不离十了。 晚饭过后，田嘉铭破天荒的陪着田建军和陆元夕在客厅里看了一会电视，说了一些闲话。聊天的氛围也一直算是融洽。 知道突然陆元夕把话题引到了陈申身上，“陈申还真打算一直干那个小破诊所啊？” “他那诊所可不破，都是有国外学习经验的经营青年医生，走的也是高端路线。”田嘉铭。 “可是陈家那么大的企业怎么办？”田建军冷不丁的插嘴，那一瞬间，田嘉铭觉着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 第五十四章 第二次合作 田嘉铭看着自己的父亲，感觉田建军的眼神中竟然划过一些苍老。 “我会劝陈申回家看看他爹的。不过你也劝劝陈叔叔，不要逼他了。”田嘉铭低下头。 说到这过，田建军气恼的说：“怎么就逼他了？给他找个好归宿不好吗，他和那个女孩不会有幸福的。” “那他和陈叔叔说的那个女孩就会有幸福了？！”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父子，到了这个话题上，突然重新变的剑拔弩张了。 然而儿子的敏感突然引发了陆元夕的警觉，“之前可是说好的，云小姐一回国，你们就见面的。” 田嘉铭看了母亲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父亲，“是，我是答应见面的，但是并不代表我会和她结婚。” 话说到这，田嘉铭觉着有点可悲，自己遮掩的立场，怎么劝陈申回家。 田建军一拍桌子突然站起来说：“我就说，你最近老是和那姓龙的女人联系，不会是你在跟她恋爱吧！我看你你就是昏了头了，又要被女人拖下水是吧！” 当年，田嘉铭被小混混打了这件事，他一直闭口不提是为了什么，就是怕梵凡牵扯起来。所以直到出国，年幼的田嘉铭都以为父亲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 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回事，“你知道当年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更懒得知道，我就是为了不用知道才送你出国，我对他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田建军见到儿子为了一个都不记得姓名女人和自己大吼大叫，顿时也跟着恼怒了，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提起来仍像吃了个苍蝇。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儿子好像有早恋的迹象，但是早就打算高中毕业送儿子出国的田建军并没有太在意。 知道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叫人去学校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隔壁班的小混混看上了儿子喜欢的女孩，儿子跑去警告小混混再靠近那个女孩就跟他没完。结果还没等他跟人家没完，人家就找了一帮子混社会的人把他揍个半死不活。 但是田建军确实有一件事瞒着儿子了，小混混去欺负女孩未遂，女孩因此也休学在家。学校为了女孩的名声考虑对学生封锁了消息，并立即开除了闹事的小混混。 田建军自然没有放过那个闹事的小混混，直接找律师将小混混送进了监狱。可是对于事情的“始作俑者”梵凡，似乎也在这件事里受到了教训，于是他也便没有再理会。 这件事他不说，田嘉铭不问，或许就永远的就烂在彼此的肚子里了。但是今天田建军还是下意识说了出来。父子间的旧伤也悄然在这一刻被揭开了。 田嘉铭笑，笑的有点恐怖，“是，你对你自己仁至义尽了。” “你！”田嘉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压骤升。 陆元夕看着父子俩又要大闹一场，赶忙上前来劝架，“好了，好了，都是为了公司的事情，何必呢！儿子也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有些事能交给儿子，就交给儿子吧。你不怕……”陆元夕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她看了田嘉铭一眼，然后敷在田建军悄声说：“你不怕他和那陈申一样跑了？” 听到陆元夕的耳语，田建军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虽然对陆元夕小声说了一句：“他敢！” 但最终还是软下声来，对田嘉铭说：“希望你能拿出个像样的方案给我！” 田嘉铭瞪了一眼田建军，“好啊，只要你不怕我和那姓龙的女人裹在一起。”说完，他转身离开，也不管田建军和陆元夕在身后不断的絮絮叨叨。 回到自己的房间，田嘉铭一开始还生气，但是想着想着，脸上竟然荡开了幸福的笑容。 他先是给龙淼打电话说：“天石集团有个大项目交给你做！” 电话那头的龙淼冷哼一声说：“我不是陈申，也不是梵凡，竟然平白无故的给个大项目，又没提要求。说吧，做什么亏心事了！” 田嘉铭叹了口气说：“俩事，一个是这次还得和梵凡咱仨一起合作。” “嗯，这种事你会给她分杯羹是正常，这种事我碍不着。”龙淼仍旧不松口。 田嘉铭没办法了，只好说了实话：“刚才情急之下，我跟我爹赌气说我在和你谈恋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说：“小祖宗，你和梵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你把我拖下水算怎么回事，燕岛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和云璐的事情圈子里都是传遍了的，你这是要竖我当靶子啊！” 理亏的田嘉铭不说话，任凭龙淼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的说，既不辩解也不认错。毕竟他做这件事并非完全是一时生气。 田家在燕岛市的能量远比陈家更厉害，陈家能把陈申的女友从燕岛市逼走，那么生病的梵凡就显得太过于脆弱了。 龙淼是假的，田嘉铭自信田建军不会错杀，但这样一个假靶子在前面竖着，梵凡在背后就会显得安全的多。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办之前，他绝对不会贸然将梵凡带到田建军的面前。 田嘉铭能想到的事情，龙淼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说乏了，也就是停了下来，然后实打实的说了一句：“我要提高收费。” 听到龙庙这句话，田嘉铭笑打道：“成交。” 挂了龙淼的电话，田嘉铭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和刘剑锋通话有点晚了，明天上班再说吧。 现在还剩下一个当事人还没有通知，就是梵凡。 虽然一晚上闹那么凶，说那么热闹，但是从一开始，田嘉铭就打算好了，假如说梵凡拒绝参加这个活动，他决不强求。 他握着手机，有点犹豫。时间不算晚，但是对于需要休息的梵凡来说，会不会是打扰了呢。 划出通讯录中梵凡的那一页，田嘉铭看着通讯录上那张梵凡的自画像，内心觉着又伤感又幸福。 手指在页面上上下游走，却始终不能下定最后的决心。 他田嘉铭是田建军的儿子，不管父亲关系多么糟糕，但是强大的基因却让他在很多事情上有着和田建军一样的决断甚至专横。 但是面对梵凡，不管多少次，不管是什么事，田嘉铭永远都会表现出犹豫和抽搐，他犯过一次错误，所以他害怕再一次犯错，他害怕再一次给梵凡带来不可弥合的伤痕。 终于，他的手指摁上了通话键。但是梵凡的自画像刚变成全屏，他又快速的摁下了挂断。 他长叹一口气，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是叹息还是放松。 “还是发信息吧。”他自言自语道，毕竟这样的交流更简洁含蓄，即便是打扰也会比较轻柔，即便是拒绝也不会尴尬。 反复措辞，写写删删，最终田嘉铭的短信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句：“天石集团打算和爱都合作，洗完你来做主策。” 田嘉铭以为信息发送出去之后会轻松一些，但是没想到片刻的轻松之后又是一段巨大的压力。 她会回复吗？会回复什么？ 胡思乱想中他坐立不安，度秒如年。他把手机丢在一边，但是没过多久就会拿起来看一下，就算忍住不去看，也会感觉到一阵阵的幻听。 最终忍无可忍的田嘉铭关机了，他想，至少这样可以睡个好觉。 没错，没有了手机幻听，他很快就睡着了，但是这种睡眠质量离睡好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第五十五章 致命的秘密 田嘉铭醒了，他已经不太记得这是第几次了，窗外还很黑。他摸起手机，才想起手机已经关机了。 努力爬到床头上抓起电子表，还是不到五点的时间。他又一头扎进了枕头里，试图再在挣扎两个小时。 但这样的想法反而让忧愁和恐慌再一次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再起拿出手机，想了一下，摁了开机键。 “破手机该换了。”看着开机画面缓慢的进入系统，田嘉铭咒骂了一句。 他话音未落，就进入了手机的主界面，光亮在黑暗中刺的田嘉铭睁不开眼。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眯着眼睛来回的看了一下手机页面。 因为害怕是刚开机，进不来信号，他眯着眼睛，迎着屏幕的光亮看了很久。看到眼睛被刺的有种流泪的冲动，可是手机仍然平静的让人绝望，就连广告都没有。 将手机扔在一边，他长叹一口气，一晚上折腾下来，还真是可笑。 或许是梵凡没看到，但也有可能她根本就不屑于回复。 想到这里田嘉铭不知怎的，突然睡意全无，头脑也跟着清醒了很多。明明困到头疼，但是胡思乱想不断涌入大脑，这让田嘉铭更加痛苦。 他索性跳下床，打开电脑工作，这样至少可以集中精力，少胡思乱想。 要来的法国佬是法国森林公司的CEO迪布瓦，网上零零总总很多资料，看起很全，但事实上，他相信这些东西，父亲那里的相关资料一定比自己全面的多。 然而，他的任务是搞接待，而接待的针对的绝非森林公司的业绩，更多面向的是迪布瓦的私人爱好，而这些绝对不是网上可以找得到的。 虽然凌晨五是个太早的时间，但换算成巴黎时间应该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作为一个夜生活比较丰富的人，完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阿尔瓦，我是中国的嘉铭，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时不待我，田嘉铭需要争分夺秒，他拿起电话打通了自己一个法国朋友的电话，希望能从哪里得到一些有用的帮助。 闹铃的声音让梵凡从梦中惊醒，因此她甚至感觉有点心悸。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不是调药了？你最近看起来并不太好……”今年入秋之后，梵凡的状态一直不太稳定，这样的状态让尹红有点担心。 看着紧张的母亲，梵凡摇摇头，“我没事，总是换工作，觉着有点累而已。”但事实上，现在是冬天，她比春秋天的时候其实轻松很多。 尹红一脸严肃的说：“不行就加药，现在复发的话，小心丢了工作。” 梵凡看着母亲一皱眉，“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看着这样的女儿，母亲并不太忍心说什么，可是她最近看梵凡的眼神总是藏着说不清的忐忑。 尹红继续到厨房准备早饭去了，梵凡也从被窝里正式爬起来，准备起床。 她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昨天晚上的信息，是田嘉铭发来的。梵凡有些惊恐，有些兴奋，还有一些失落。 但最终，她有一点为昨天晚上错过了这条信息而觉着懊恼。 她忐忑的期待的划开那条信息，内容却是一句冷冰冰的“天石集团打算和爱都合作，想让你来做主策。”瞬间，梵凡觉着自己被激活的情绪也紧跟着被浇灭了。 这种事情，用得着征求我的意见吗，反正横竖都是刘剑锋一句话的事情，自己哪里有选择的余地。但是梵凡转念一想，或许这并不是征求意见，只是一个告知而已。 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想田嘉铭不过是找一个牢靠的商业合作伙伴，征求意见也好，告知安排也好，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值得开心和难过的。 “梵凡，在墨迹上班要迟到了！”从厨房出来的尹红看到梵凡还没有起床，于是过来催促。梵凡一边应和着尹红的呼喊，一边眼神继续在手机上逗留。 她反复犹豫，想如何措辞，如何表达。但最终在尹红第三次催促自己吃早饭的时候，梵凡只好仓促的回复了田嘉铭一个“好”甚至连标点都没有。 这个“好”字很快就变成了梵凡办公桌上的一张工作登记表。帮助天石集团做接待策划，其实一听就知道是件无关紧要的工作，但是因为和天石集团沾上了关系，公司自然就会大亮绿灯。 梵凡亲自从刘剑锋的办公室领回了这张登记表，不过联系人一栏写的并非田嘉铭。事实上除了从名称上能看出这个工作单和天石集团有关系，其他的包裹联系人、联系电话、会见地点都指向另外一个人——龙淼。 这一次，梵凡学聪明了，她并没有提前联系龙淼或者田嘉铭，反正那些人迟早会自顾自的过来接自己。 果不其然，中午还没下班，龙淼的车就出现在了写字楼想正门前面。 梵凡下楼，在门口碰见了刚从外面进来的徐冬青。她瞬间有点尴尬，低着头偷偷看看前台那些人，然后小心的叫了一声：“徐主管……” 徐冬青看着梵凡，眼神复杂，说起来也是奇怪，虽然就在隔壁办公，但自从刘剑锋找他们分别谈话之后，这愣是两个人这几天第一次见面。 “我看到龙小姐的车了。”徐冬青笑了一下，但是现在的梵凡已经猜不太透他这个笑容中的含义，更拿捏不了这句话中复杂的情绪与信息量。 其实梵凡的心中还是想向他解释一下，但是她却找不到自己解释的立场的动机。 正好，前台们说话的缝隙间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 其实那只是无心的一瞥，甚至可能都没有看清尴尬的站在这里的两个人是梵凡和徐冬青。但梵凡还是用这件事作为借口，催促着自己快些离开。 见到龙淼上了车，梵凡仍然一脸的慌乱。 “大白天见鬼了？”龙淼看梵凡精神涣散，调侃道。 原本心不在焉的梵凡，听到龙淼说话，倒是恢复了一些，她白了龙淼一眼说：“嗯，见你了！” 看她思维还算敏捷，龙淼笑了笑，也就不再追问什么。 不过龙淼“放过”了梵凡，不等于梵凡可以轻易“放过”龙淼，她看着龙淼问：“这次你和田嘉铭又密谋什么，非要把我拖下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龙淼到先炸了锅，“我拖你下水？拜托，现在明明是我被你俩拖下水了好伐？” 梵凡看龙淼的样子不像开玩笑，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毕竟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龙淼真的帮助了自己很多。梵凡感觉自己就算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龙淼。 龙淼看到梵凡焦急的眼神，觉着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也别一副感伤悲秋的表情看着我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梵凡不说话，却不依不饶的看着龙淼。 龙淼拗不过她，叹了口气说：“没啥，田嘉铭为了和他爹置气，说我是他女朋友。他老爷子要是信以为真了，我在燕岛市就完蛋了。” “那怎么办！”梵凡几乎脱口而出。 龙淼摇摇头说：“他田建军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傻子，我和他儿子的关系，他想搞明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听到龙淼这样说，梵凡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可是龙淼突然语气变的认真了起来：“不过你要小心了，他爹想要知道他儿子喜欢谁，和确认我不是他女朋友这件事，一样简单。你身上的秘密，可是致命的。” 第五十六章 田建军的考察 听到龙淼的话，梵凡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梵凡嘴上狡辩，但是心里又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田嘉铭对自己的想法。 龙淼并没有对梵凡的言论发表任何看法，但她还是轻易的捕捉到了梵凡言语中的不安，“你也没必要太紧张，就算你是田嘉铭的女朋友，只要不妨碍他们的政治婚姻需求，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道这些，梵凡虽然放心了很多，但是心中却涌上一股悲伤的感觉。 话题有点沉重，两个人又聊了两句就换了主题，很快就到了女书学苑。 龙淼刚带着梵凡进入女书学苑，前台的接待就对龙淼说：“龙校长，田总来了，说在会客厅等你。” 龙淼点点头，转身对梵凡说：“他今天倒是挺快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没多想，就径直带着梵凡上了楼，毕竟之前这样的情况也是出现过的。 “你们看来经常来往吗。”梵凡低着头说，声音很小，言语间带着淡淡的情绪。 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分辨出这种情绪是什么，却别龙淼毫不客气的戳破了，“别吃醋，我们见面一半是因为工作，另外一半是因为他想见你，是吧，小田……” 龙淼一边说，一边推开会客厅的门，向田嘉铭调侃。 可是小田总的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龙淼硬生生咽了回去。 躲在龙淼身后的梵凡走过来一看，发现会客厅里，田嘉铭正坐在桌边，没说话。而另外一个年龄很大的中年男性正站在窗边向外看。此时，正因为听到龙淼在门口的聒噪，转过身来看。 “田……田总……不知道您老也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龙淼一边满脸赔笑的冲那个中年人打招呼，一边拉了啦梵凡，好像示意她跟在后面，不要冒失。 梵凡正看着眼前的场景发懵，不知道该做和反应，那边的老男人就张嘴对龙淼说话了，“你就是龙淼，号称燕岛市最会做生意的女人？”老男人的口气强势，威严，有种君临天下的压迫感。躲在龙淼身后的梵凡没说话，就觉着已经出了一手心的汗。 龙淼也算是身经百战，比梵凡自然是淡定了很多，但是不停要嘴唇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这名号不过是圈子里的朋友叫着玩的，在您面前，那就是玩笑了。论起做生意，燕岛市谁敢跟您叫板啊。” 话说到这份上，田嘉铭看了龙淼一眼，示意她不必理会这个人的言辞。 但是龙淼白了他一眼，继续讲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老男人身上，用一种看似恭敬却带着莫名攻击性的姿态等待那个男人继续发问。 不过那男人没再说什么，而是面对龙淼坐了下来，“哼，年轻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龙淼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田嘉铭和梵凡脸色一变，熟识龙淼的人都知道她此时心中一定想到了什么莫名的坏点子。 不过她倒是十分有轻重，笑了一下下之后马上收敛了起来，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说：“自然是因为刚和小田总口头上达成了合作协议，作为公司真正的负责人，自然会本着对公司负责的态度前来考察一下我这小地方了。” 老男人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模样说，“你这小姑娘倒是很有意思，怪不得犬子会选择和你这种小公司合作。” 田建军的方式对于很多渴求合作的小公司都管用，但并不是降服龙淼的方式。别说驯服，换往常，遇见这样的主顾，龙淼早就按不住性子跟人家亮招子了。 不过今天考虑到昨天田嘉铭刚把自己买了，龙淼不得不处处小心，不让田建军产生丝毫的误会和猜忌。于是她仍旧陪着笑脸，耐着性子解释：“那您可误会贵公子了，第一合作的时候贵公子也是反复考察，我努力争取才拿到的订单，说到底燕岛市不小，但是真正有艺术鉴赏能力的艺术品投资公司我这却是独一份。” “坐吧，都是合作伙伴了，大家就都是朋友。”田建军似乎已经从龙淼的对答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用胜利的表情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龙淼看到这些长舒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但这边的警报刚刚解除，另一个炸弹的引信就开始燃烧。田建军的眼神刚从龙淼的身上移开，眼神就落在了跟在龙淼身后的梵凡身上。 “这是龙小姐的助理吗？”田建军看起来无心的提问，却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 龙淼咽了一下口水，和田建军之间对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所以对答的很多内容都是从田嘉铭告知自己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所以虽然紧张，但是应对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可是现在这个突然状况，她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而作为当事人的梵凡就更别提了，从听说了田建军的厉害的那一刻起，她就整个人都十分不安，看到刚才田建军对龙淼的试探之后，就更加恐惧了。 突然被田建军问起自己是谁，梵凡的脑壳一下子就变成了空白。 “这位就是爱都的主策，上次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合作的，所以这次龙淼说还是找她，我就答应了。”就当龙淼和梵凡都觉着要死定了的时候，田嘉铭在一边用一种轻盈的语气对自己的父亲说。 田建军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儿子吸引了，眼神也从局促的梵凡身上回到了田嘉铭的身上。 他看了儿子一会，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田嘉铭抢了话：“你要是不放心就别让我做，你这样跟审犯人一样的态度，以后我去跟谁合作。” 当着外人被这样顶撞，田建军自然如临大敌，低吼一句：“这样的小公司，不是我瞧不起，想要合作的千千万，只要你田嘉铭是我田建军的儿子。” 龙淼从刚才就耐着的性子，终于也被田建军这句话激怒了，她突然站起来笑着对田建军说：“田总，燕岛市做生意您是一哥，想和您合作的小公司一定有千千万，我自知没这本事，您还是另寻高人吧。” 刚才一直谦卑的龙淼突然露出了脖子上的逆鳞，和儿子田嘉铭对自己呈现出“合围之势”，这样田建军十分愤怒。 但是面对外人的时候他田建军还是一个精明商人，涵养在面对龙淼的时候还是回来了一些。意识到确实自己失言在先，于是田建军还是努力克制了一下说：“龙小姐，请原谅，但是作为商人……” 话说到这份上，龙淼还是想要做成这桩买卖的，自然会得饶人处且饶人。于是微微一笑，恢复了原本谦卑而应和是姿态：“田总，做声音考察别人就是对自己负责，这没什么，您可以信我，或者不信我，这都无所谓，今天我就问你这合作要不要继续，您要说继续，晚辈自然尽力，你要是说终止，那咱就好聚好散，您又何必非要打晚辈的脸呢。” 见识了龙淼的刚直，田建军就知道这不过是这丫头片子绵里藏针的。对付伶牙俐齿的龙淼，三分之一个田建军也绰绰有余，可是因为田嘉铭，他已经在龙淼面前丢了份，再斤斤计较，只会更让自己下不来台。 “这件事，我交给嘉铭了，下面的事情我就不会过问了，今天来，不过看看罢了。你也知道，嘉铭刚从国外回来，不熟悉国内的人情世故的。”田建军看看眼前这些年轻人，用一种克制的语调说。 第五十七章 后面慢慢来 龙淼知道，田建军之所以能在自己面前吃亏，其实全仗着田嘉铭故意激怒自己的父亲，这时候自然不敢再多嘴，只连连说：“明白明白。” 田建军走之前又看了看龙淼，“我相信你是个姑娘，什么买卖能做，什么买卖不能做，心里拾有数的。” 龙淼点点头回答说：“我懂，我懂。” 看看龙淼，又看看田嘉铭。田建军最终也没再说别的，转身离开了。 三个年轻人目送着燕岛市的商界“皇帝”进入了电梯，才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 “你这样跟你爹闹翻真的好吗？”龙淼瞟了一田嘉铭。 田嘉铭要摇头，没说话，但是眼神却看向梵凡。 但这个动作没有逃出龙淼的眼神，她笑着说：“行了，我就知道你怕你老爷盘问梵凡，才故意这么干的。” 说完这句话，龙淼的表情突然变的沉重而微妙，看似俏皮却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否则，以你父亲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梵凡是谁。” 听到这句话，梵凡心里也是一沉，但她还是拉了拉龙淼，“算了，我们来不是干正事的吗？” 龙淼看田嘉铭的脸色不算好看，也不再说俏皮话，听了梵凡的意见在桌边坐下，作为东道主的她首先开口说：“那么，说说今天见面的目的吧。” 孩子们正在为法国公司负责人迪布瓦的到来而讨论接待策划的问题，另一边的父亲则坐在去往天石集团总部的汽车上有点心不在焉，身边的助理说了几项行程都没听进去。 他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开门见山的说：“你还记得上学的时候那个小妮叫什么吗？” 那边的陆元夕被问的一头雾水，“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谁会记得！怎么，这个什么龙淼是那个女孩？可是我感觉应该不姓龙的吧？” “嗯，知道了。你问问阿姨还记得吗？晚上回去再说。”陆元夕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田建军却强硬的打断了她，挂了电话。 前面开车的司机老廖已经跟着田建军二十多年了，自然和田建军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问：“少爷的事吗？” 田建军长吸一口气，但是没说什么。 但是二十年了，田建军什么脾性老廖很清楚，他笑笑说：“应该是姓梵，别的就不太记得了。” 田建军仍是没说什么，但默默点点头，表示默许。 老廖不再说话，田建军身边的新来的小助理却还是不太明白田建军的性格，冒失的问了一句：“小田总怎么了？不是说要和云家的小姐结婚的吗？” 问到这个问题，田建军脸上写着明显的不快，然后狠狠的说：“嗯，嘉铭一定要要娶云璐。” 在田建军看来，田嘉铭必须娶云璐，因为经济不景气，实体经济受创，合伙人突然跑路。为了维持自己在燕岛市一哥的绝对权威，田建军自己一个人扛下了这个秘密。 假如这次和森林公司谈判成功，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公司的窘迫，但是假如没有云家的帮扶，庞大的天石帝国已经快要走上绝路，摇摇欲坠。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田嘉铭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变成了父亲野心中的砝码。还坐在龙淼的会客厅里热烈的讨论着策划方案的问题。 “我觉着True就好啊，稍微改造一下，也私密，关键是底子好，好改造。”龙淼双手抱胸说。 另外一边的田嘉铭摇摇头，“不好，就算再怎么改造，True的东方风格是抹不掉的，他一个法国人，未必能欣赏的了。” 看着两个人为这件事吵的面红耳赤，作为专业搞策划的梵凡却有点尴尬，却又完全插不上话。 “梵凡，你说，谁说的靠谱！”终于龙淼先想起观战的梵凡。 紧跟着田嘉铭也将目光转向了梵凡，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倒是跟他父亲如出一辙，“对，梵凡说！” 梵凡很尴尬的笑笑说：“其实，不管哪个都不靠谱……” 听到梵凡一说，龙淼泄气的坐了下来，田嘉铭也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正常的将，不管怎样的策划，第一步肯定是约见客户，按照客户的需求做个性定制。”梵凡见两个聒噪的人终于肯安静下来听自己说，这才开始切入正题，“但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作为委托方的田先生其实目的是为了迎合迪布瓦先生，也就是说我们的目标客户是迪布瓦先生。” 龙淼趴在桌子上，一边玩弄着水杯，一边说：“说的倒是轻巧，迪布瓦先生现在还在国外了，就算在国内，你也不能突然跑过去问人家吧？” 梵凡脸上也露出了难色，没办法对迪布瓦先生进行用户需求调查，什么样的策划方案都是个赌，做不到点上还好，如果踩到雷那就完蛋了。 “就算有个参照物也是好的啊……”梵凡自言自语道。 田嘉铭看着梵凡问：“什么参照物？” “什么都行，他有什么喜好，最好是喜欢去的场馆，或者食物什么的都可以，这些都是线索。”梵凡回答。 一边的龙淼也受到了启发说：“你不是说他很喜欢艺术吗，拥有遮掩的经济实力的艺术爱好者一定会有一些艺术藏品吧，假如能够能知道他这些年有没有什么藏品，或者曾经在拍卖行以什么样的价位拍的过什么艺术品，一下子就有了框子了。” 但是龙淼这个提议并没有让梵凡觉着放松，反而眉头不展的说：“是，有这些东西的话，那么策划主题和方向就可以轻易的确定了，可问题是这些东西我们去哪里找呢？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东西总不能指望搜索引擎吧？” 龙淼咧嘴笑了笑，然后看向田嘉铭叫了一句：“田大少爷。” 梵凡也随着龙淼的眼神看向了田嘉铭。 田嘉铭冲梵凡笑了笑，然后点点头，“我今天早上已经找人去办这件事了，你们还需要什么资料，你们列出来，我都会尽量想办法。” “嗯，很好，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今天没我什么事了，你们愿意在这里就在这里，愿意走就让办公室的人过来锁门，我昨天看上一件好东西，今天要去交定金。就不陪你们在这腻歪了。”龙淼甚至没有给梵凡留出挽留的时间，就拎包走了。 龙淼走了，瞬间田嘉铭和梵凡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你身体好点没，那天之后，一直也没去看你。”梵凡低着头，先开了口。 相比较起来，田嘉铭稍微放松一些，他笑笑，说：“这几天路上也不好走，更何况我第二天就出院，并没什么，可能在外面漂了十几年，刚回国，身体还有点不适应。我想下次就好了。” 田嘉铭的回答很自然，但却还是让梵凡想起来田建军。 “他真的不会误会你和龙淼吗？”梵凡突然担心起来。 “怎么，你吃醋？”田嘉铭调笑道，但梵凡心里知道，他不是不解风情或者没心没肺，只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事关龙淼，梵凡却不肯退让，“那样的话，是不是龙淼就会被赶出燕岛市？” 看到这样执拗的梵凡，田嘉铭收敛起他的玩笑表情，做到梵凡面前，认真地说：“不会的，今天一见，他就能看出龙淼和我的关系。” 说到这里，梵凡突然觉着背后一冷，才意识到龙淼说的那句话背后的利害。 梵凡低下头，心中有些懊悔，“对不起，害你和父亲吵架。” “没事，他跟我生气啊，就不会难为你了，否则……”田嘉铭说了一半，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冲梵凡笑笑：“没事了，先把眼前这次接待的事情处理好，后面的事，慢慢解决。” 第五十八章 陈申的诊所 “后面？”梵凡有点不安，还有什么事要后面慢慢说？ 田嘉铭笑笑，却没有回答梵凡的疑问，“好了，现在你也没什么事情，是打算回公司还是去哪里？” 梵凡耸耸肩，表示还没有考虑。 “那，我……带你去见个人吧……”田嘉铭说话的语气有点吞吐、犹豫，一点不像平时。 但是即便是梵凡看出来了，也并没有拒绝。她相信田嘉铭，这种相信已经伴随了她十多年，此时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正是因为这种相信，才让梵凡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却从来没有对田嘉铭的不告而别产生过恨。 田嘉铭带梵凡来到了陈申的诊所。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在车上，对梵凡说：“那个，假如你不想去，我们现在就走。”一向强势的田嘉铭，此时好像一个没考及格，却还要家长签字的小学生一般。 梵凡笑了：“可是，你也没说要去干嘛啊，见陈申吗？” 田嘉铭看了梵凡好一阵子，才提起劲头说了一句：“陈申诊所里有一位医生来自加州大学情感障碍中心，据说在‘躁郁症’方面有非常深入的研究，我听说人民医院的翟主任退休之后，你就没有再复诊过了。” 说到最后，田嘉铭低下头，不敢看梵凡的眼睛。 此时，沉默让时间变的漫长，他低着头，手不断的搓着方向盘，此时的他比起梵凡，更像是一个病人。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嗯……算了，你想去哪，我们走吧？”田嘉铭不看梵凡，伸手就去准备重新启动汽车。 “这种级别的医生，一定需要提前预约的吧……”梵凡小声的说，语句中好像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关心，这种事交给陈申处理就好了，这种医生更应该尊重病人情绪不是吗？”田嘉铭难掩慌张，语速比平时快很多。 梵凡伸手拉住了田嘉铭的右手，“既然预约了，就去看看吧，我也觉着那处方太老了，或许该考虑换一换了。” 她的声音十分柔软，这让田嘉铭放下了戒备，他重新看梵凡，发现她的脸色虽然有点紧张，但是眼神中却有着感激。 “走吧，没事……你要相信自己的……”田嘉铭说话的语气十分轻，似乎他将自己全部的温柔都用上了，生怕声音再大一点，梵凡就碎掉了。 陈申的诊所虽然叫诊所，但不管是从建筑规模还是人员配置上都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诊所。 “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会，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预约？”梵凡见到陈申之后，十分认真虔诚，人也越来越紧张了。 陈申倒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关系，反正今天除了你也没别人。” 他说的也并非全然是客气话，他的诊所虽然大，但是很少看到有人，药味也很淡，病号更是看不到几个。 “生意这么惨淡，能赚钱吗？”梵凡小声的问田嘉铭，虽然她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些事，只是找些事想，以免自己太过紧张。 田嘉铭笑笑说：“他们医院大部分都是从国外学成归来的年轻的专科大夫，大部分像陈申这样，给一些人做私人医生，多数时候给别人提供上门服务，所以收费是很贵的，我奶奶一月给他这个数，这光事做定期检查，出诊另算。” 他说着，给梵凡伸了三个手指头，梵凡很难猜测这个三后面的单位是万、十万还是更多，但是连田嘉铭都会咂舌，说不定是梵凡完全想象不到的天文数字。 陈申看了田嘉铭一眼说：“别说的好像我黑你一样，我也是为了能给医院里多置办一些专业仪器，我的梦想可是成立自己的医疗实验室呢。” 越是这样，梵凡越是不好意思，“那我们要见的这位医生的时间也一定很值钱吧。” 说起这个，陈申笑了：“你还真别说，欧阳医生是我们诊所最闲的医生，前几天听说有病号要预约见他，高兴的不得了呢。” 见梵凡一愣，陈申无奈的说：“其实国内像梵小姐这样愿意直面自己病情的人其实并不多呢……” 说到这个问题，梵凡低下了头，“其实，是怕扶了嘉铭的好意……” 梵凡第一次治疗是在省立医院，回到燕岛市之后父母托熟人找到了当时人民医院的翟医生，她在翟医生那里看了五六年，看到翟医生退休。 论说这种病，最好能再找一个医生经常复诊，可是梵凡却再也没有看，一张老处方用了好多年，有时候凭感觉自己加点药或是减点药，她也很清楚这样的风险，却还害怕去医院。 她害怕医生轻描淡写的告诉她一些自己无法承受的事实，但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从精神科出来的时候，遇上其他病人异样的眼光。 气氛有点尴尬，陈申只得笑笑说：“没事没事，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几个人一起到了欧阳医生的诊室外面，田嘉铭轻轻地拍了拍梵凡的肩膀，“要不我陪你一起？” 梵凡的摇了摇头，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改天，反正陈申也说了，欧阳医生暂时比较清闲的。”田嘉铭心疼的看着梵凡，感觉是自己把她逼上了这条路。 “没关系的，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啊。”陈申赶过来插在两个人中间，作为一个医生，他还是更希望梵凡能够接受一些正规的治疗。 虽然脸色不好，但是梵凡还是冲田嘉铭笑笑说：“没关系的，在好起来之前，早晚还是要复查的。” 梵凡害怕自己犹豫，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快速的推门进去了。作为介绍人的陈申也跟了进去，留下田嘉铭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 每过多长时间，陈申也在里面出来了。 田嘉铭看着陈申，神情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事对于陈申来说有点司空见惯了，他没心没肺的嘲笑道：“你也有今天！” 面对陈申，田嘉铭可就没有对梵凡那么温柔了，他伸手揪起陈申的衣领，摆出一副要打他的姿态，惹的陈申立马认怂，连说：“爷爷，我不敢了！” 松开抓着陈申衣领的手，田嘉铭靠在墙上，又陷入了低沉。 陈申拍拍田嘉铭的肩膀说：“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道理？” 田嘉铭点点头，但是完全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我看你不是担心她的病……”沉默了很久，陈申突然认真的说。 田嘉铭抬起头看陈申，在陈申的眼睛中，他看到了嘱咐和怜悯，还有一丝无奈的嘲讽。 他摇摇头，“今天他去女书学苑了……就因为我昨天赌气说我和龙淼在谈恋爱。” 陈申很很想安慰一下田嘉铭，可是最终他也没说出安慰的话。毕竟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没有安慰田嘉铭的立场。 但是田嘉铭又何尝不是呢？他苦笑了一下说：“我爹还想让我做说客，劝你回家，劝你接你爸的家业呢。可是……哈哈……” “做医生挺好的……”陈申也跟着苦笑了一下。 但是好的并不是做医生，而是逃离家庭的束缚和父母的安排，这一点，即便陈申不说，两个人也心照不宣。 陈申看着田嘉铭问：“你打算怎么办？” 田嘉铭摇摇头，“我想追她，可是又害怕她受伤害……” “你该去追他……”陈申的表情十分认真，这样田嘉铭很吃惊，他一直以为陈申会后悔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 但是陈申看着田嘉铭的表情笑了，“我确实后悔，后悔最后一步我没有坚持……” 第五十九章 主动出击 陈申少有这样认真，可也是这认真，让田嘉铭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与压力，他害怕自己重蹈陈申的覆辙，每一步都害怕。 他刚想说点什么，这时候诊室的门打开了，梵凡从里面走出来，表情有点失落。 “怎么了？”田嘉铭看看梵凡，又看看跟着梵凡走出来的欧阳医生。 梵凡摇头不说话，欧阳的表情倒是十分自然，似乎问题也没有那么严重，“总体来说还算不错，但是现在似乎状态不佳，很容易复发。” 田嘉铭呆呆的看着欧阳，两眼懵懂。 欧阳虽然从头到尾都带着十分强烈的精英气场，但说起话来倒是十分的耐心温柔，“我觉着梵小姐最近睡眠不算充足，生活压力偏大，这些问题在身体上已经有所表现了，所以需要多休息，更需要家人多关心。” 欧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田嘉铭，显然他默认两个人是情侣关系。 这让梵凡整个人害羞起来，她趁着欧阳还没说完，打断道：“他不是我家人。我都说了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这句话让在美国度过整个青春期的欧阳有点楞：“但是你们看起来至少也是lover或者datingpartner的关系吧，啊，sorry，我是说总之……” 欧阳还在考虑措辞，一边的陈申笑了，“No,no,no，欧阳，国内没有那么复杂的男女关系，只有男女朋友和夫妻两种，其他的统称为‘没有关系’。” “这种怎么可以‘统称’呢？”显然欧阳回国的时间更短，对于这些有些不理解。 田嘉铭倒是很认可欧阳的说法，于是凑过来说：“你说的对，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统称呢，你继续说，我会多注意的。” 欧阳给田嘉铭和梵凡做了很多医嘱，但是在药剂问题上欧阳表现的比较谨慎，虽然他也感觉梵凡的处方并不是十分的理想，但他希望梵凡多来几次之后，再慢慢的确定是否需要调整处方。 梵凡留了欧阳的电话，和田嘉铭一起离开了医院。 一路上田嘉铭絮絮叨叨，像妈妈一样嘱咐梵凡要注意身体，多多休息。 听着这样的唠叨，梵凡只是轻声应和着，并没有说什么。直到快要下车的时候，她才对田嘉铭说了一句：“谢谢……” 能得到梵凡这样的回应，田嘉铭心中是开心的，但是开心过后又有一阵失落涌上心头。他摇头说：“谢什么，终究是我欠你的。假如我要是知道走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就……” 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就能怎么样？有父亲这座大山阻碍，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何苦跟你父亲对着干呢？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不会害你的……”梵凡说，但是说的一点也没有底气，若是说家长会无条件爱自己的子女，尚且可信，但是家长自以为是的爱真的会伤人的。 田嘉铭苦笑一下，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尽快拿到资料，第一时间跟你和龙淼联系，这件事关系重大，可能不能容许我们这么多杂念呢。” “嗯，知道了，谢谢。”梵凡心中其实千言万语，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反反复复除了一句谢谢，并没有再多的话能够表达她的心情了。 田嘉铭法国的朋友阿尔瓦很快就给了回信，他又拜托其他的渠道了朋友搜集了一些线索。最终接待的场所还是确定在了True会馆，原因很简单，前几年的时候，迪布瓦曾经以六千万美金的价格拍得了一副莫奈的《睡莲》，而恰巧，True的会客厅外也有一个相似的水塘。 一个月后燕岛日报财经版头条是：天石集团与法国森林集团达成合作，天石集团向更高层级进发。而爱都宣传主页上的头条是：爱都商业会客策划助力天石集团和国际接轨。 一单生意，又是百万进账，紧跟着天石集团还要和爱都谈长期合作的问题，这次来公司的不再是小田总，而是如假包换的田建军。 爱都上下一片欢腾，而公司高层更是想要把梵凡当做吉祥物供奉起来。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却让梵凡感觉到深刻的不安。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虚还是田建军确实有别的盘算，她总感觉田建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前几次和田建军见面，田嘉铭都在场，所以三番五次都让他轻松的化解了。 但是这次，梵凡恐怕要单独直面田建军了。 还是上次的会议室，比上次更大的阵仗，可是这次，田嘉铭没来，徐冬青也不在，梵凡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演示板前，机械的为公司做着各种推介。 台下的田建军脸上面无表情，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梵凡不说话。 这样的气氛让梵凡十分慌乱，她频频出错，汇报并没有达到高层想要她达到的效果。 “嗯，就这样吧，爱都的能力我已经亲眼见证了，迪布瓦先生说，最终打动他的，让他下定决心的就是True会馆外面的那一汪池水。”田建军说话的时候，有和田嘉铭相似的笑容，可是这种笑容，在田建军的脸上却让梵凡觉着恐惧。 梵凡尴尬的笑笑说：“其实，还是小田总的True会馆规划的好，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的。” “你口中的小田总可不是这么说的。”话语一转，田建军的话头里带了锋利。 此时的梵凡，很希望自己是龙淼那样伶俐而强势的女孩，给田建军杀一个不大不小的回马枪。可是她不是，所以立马脸从头红到了脖子根，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田建军哈哈一笑：“开个玩笑，梵小姐不必太在意啊。” 梵凡机械的点点头，以为这件事可能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田建军没头没尾的又了一句：“梵小姐是不是燕岛市本地人，从燕岛一中毕业的？” 在别人看来，这个问题更像是随口一问的家常，但是梵凡的警报却突然拉响了，她而变又想起龙淼说的那些事情。 我会被赶出燕岛市的，还有我的父母！瞬间，众目睽睽之下，汗就从梵凡的头上开始渗出。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但田建军还是笑了：“你看，你们暖风开太足了，梵小姐都开始出汗了。” 旁边的人不明就里，赶快去调空调。只有梵凡低着头，心事重重，知道田建军说什么。 或许比起龙淼，像梵凡这样的姑娘太过于脆弱，反而没有意思，田建军很快就对这样的梵凡失去了兴趣。他将话题转移到商业合作上，没再理会。 商业会谈正式开始之后，梵凡从会见室里走出来。 就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整个人一软，顺着墙坐在了地上。 旁边服务的几个人凑过来关心道：“没事吧……” 梵凡勉强冲众人挤了一个笑容说：“没事，太紧张了。” 说话间，她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徐冬青正在关切的看向自己，可是很快因为发现了梵凡注意到自己，他收回眼神又离开了。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现在公司里其他岗位并不缺人，徐冬青始终没办法获得一个理想的岗位从策划部离开，梵凡屡立奇功，在策划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主管候选人，两个人都是策划部的得力干将，却也因此复合的希望也愈发渺茫。 坐在地上的梵凡有点失望，她忽然想起了白浩楠出现的那天，那个帮她摆平一切的徐冬青。心塞的感觉涌上来，梵凡突然觉着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第六十章 我们在一起吧 再醒来的时候，梵凡已经躺在了医务室里，但身边守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同事而是田嘉铭。 “嘉铭……”她感觉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见到梵凡醒了，田嘉铭凑了过来，“低血压，低血糖，你真的应该听欧阳医生的医嘱，好好休息了。” 但梵凡并没有听进去，她突然如梦初醒一般的拉住田嘉铭的手，惊恐万分的说：“嘉铭，你爸去我们公司了，他好像认出我来了。” 原本温柔的田嘉铭，突然一把将梵凡抱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还有点异常决绝，“梵凡，十六岁那年我没来得及说，现在我郑重的对你说，我们在一起吧！” 梵凡听了田嘉铭的告白不但没有觉着感动，反而好像触电一样，大量的旧日的画面飞快的从脑海中略过，最终定格在白浩楠那张扭曲的面孔上，他狂笑不止的说了一句：“你这个疯子！” “不要！”她大喊着，推开了田嘉铭，此时的他，看起来总和他父亲那张严肃的脸重叠。 “梵凡！”徐冬青，他突然从病房外面冲了进来，但是他的慌张在看到田嘉铭的那一刻收敛了，原本看起来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徐冬青，瞬间变得安静而谨慎。 他看田嘉铭的眼神有些吃惊，有些厌烦，最后变成了一种骄傲，“田大少爷，您在这里干嘛？” 田嘉铭斜眼看了徐冬青一眼，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伸手想去抚慰梵凡的情绪。 “麻烦你放了她吧，你老爷子都找到公司来了，明眼人都看出怎么回事了！”徐冬青一把拉住了田嘉铭伸向梵凡的手。 田嘉铭仍旧不理会，继续将手伸向梵凡。 徐冬青也不肯罢休，一把将田嘉铭整个人扯开。 田嘉铭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转身就将徐冬青摁在了墙上，用一种饱含警告和威胁的低沉嗓音对徐冬青说：“麻烦你在管我之前，先想想她被冯珊珊诬陷的时候你在干嘛？下雪那天，她需要关心安抚的时候，你又在干嘛？” 徐冬青被问的有些尴尬，但他随即一笑说：“我说总觉着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原来是田大少爷在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一直有点慌乱，有点疲累的梵凡听到这句话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的抬起头，她看着田嘉铭的背影才知道，原来一次次的及时出现，一回回的雪中送炭，并非命定的缘分，而是有一个人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 他是田嘉铭，他果然是田嘉铭，他仍旧是十六岁的那个田嘉铭。 背着画夹子的梵凡被邻班的小混混堵在了操场的角落里，小混混学着电视上的样子伸出手想要勾起少女的下巴，一边伸手，一边嘴里还念叨着：“梵凡，做我的女人吧！” 但是手还没有伸过来，少年就出现了，他一脚将小混混踹倒在地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混混们涌上来，想要和少年撕扯。 少女在一旁喊了一声：“教导处老师来了！” 那些混混们来不及确认真假，就一哄而散。 少年走过来说：“你没事吧……” 少女低下头腼腆的说：“幸好你来了……” 之后不管少女遇见了什么样的麻烦，少年总能及时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年少的女孩一直认定这是命运的安排，是爱情的奇迹，可惜后来女孩学了艺术，不知道从概率学的角度来看，这种事情不叫奇迹，而叫做不可能发生。 而这件事一直发生的原因就是，少年从来没有远离过少女，除了最后那天晚上…… 田嘉铭松开了手，重新走到梵凡的床边，他背对着梵凡坐下，低着头，看起来很狼狈，很沮丧，“十六岁的时候，我就一直尾随跟踪，却还是跟丢了，现在，我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好不容易找到……” 话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到痛苦，感觉到沮丧，感觉到不知所措。 徐冬青呆立在一边看着沮丧的田嘉铭，表情里写满了嫉妒无奈。因为他知道，梵凡的人生不可能倒流，她的成长，他无法重新再跟着经历一遭。他觉着无力，也觉着不公平。 可是田嘉铭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中竟然写着和徐冬青一样的嫉妒和无奈，他多希望自己是徐冬青，做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可以陪在梵凡身边的普通人。 “请，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想安静一下……”梵凡终于张嘴了，她真的累了，这样不清不楚的和两个男人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或许这是个契机，她应该做个了断了，和曾经的自己，还有和曾经的自己纠缠的那些男人。 “梵凡……！”徐冬青有些不甘心，田嘉铭的出现让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样下去假装分手不闻不问会让他真的永远失去梵凡。 “对不起！出去！”梵凡有点歇斯底里了，徐冬青的努力，终究还是有些晚了。 相比较起来，田嘉铭却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离开了梵凡的房间。但这并非因为他甘心退出追逐，而是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坚定了和梵凡再续前缘的决心。 就算头破血流，就算万劫不复。他要给他的和她的青春一个像样的句点。 毕竟只是暂时的低血糖，输了一点营养液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等她准备离开病房的时候，发现门外的两个男人都不见了，出现在那里的却是龙淼。 “你怎么来了？”梵凡不好意思的笑笑，明明是自己的感情问题，反复折腾的却是龙淼。 龙淼倒是不介意，“田嘉铭猜你现在不想见他，所以先走了。” 梵凡不置可否，转换了话题：“徐冬青呢？” “回公司了，爱都今天和爱都签了那么大的单子，你生病了，他自然要回去顶你的班。”看来龙淼来的时候，徐冬青和田嘉铭都没走。 不过龙淼也不太想和梵凡聊男人的事情，于是干脆的问了一句：“去哪？我刚从天石结了账，手里有点钱，请你去浪？” 梵凡摇摇头，不是不想，而是觉着身体有点吃不消。可是现在回家，恐怕爸妈在家看到又担心。 见梵凡始终不说话，龙淼凑到她身边说：“我提议你去欧阳哪里看一下，这也是田嘉铭的意思。” 听到这个提议，梵凡一愣，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对。 龙淼看看梵凡苍白的脸色，补了一句：“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 她的话好像是压折骆驼腰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开始有点不情愿的梵凡点了点头同意了。 龙淼把梵凡送到了陈申的诊所，刚好陈申也在，在欧阳给梵凡面诊的时候，陈申和龙淼两个人则在办公室坐着等梵凡。 “那个龙小姐……”面对冷峻的龙淼，陈申的气势一次弱过一次，现在甚至有点不敢和龙淼说话。 龙淼看了陈申一眼，却没有开口，似乎在等着陈申说下文。 但是陈申被龙淼慑人的眼神一看，瞬间傻笑起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 别看龙淼在梵凡和生意伙伴面前话挺多，在自己没有兴趣的人面前，她完全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个性，看陈申不说话，自己也重新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又这样沉默了很久，陈申又一次叫了龙淼一声：“龙小姐……” 但龙淼对于他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有点不耐烦了，于是看着窗户，头也不回。 第六十一章 你后悔吗 陈申感觉严重受挫了，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欧阳带着梵凡来到了两个人所在的会客厅。 “向日葵！”龙淼看到梵凡有点不知所措的眼神，有些担心。 欧阳看到梵凡有点腼腆，于是对陈申和梵凡说：“梵小姐的病情虽然需要药物控制，但是这种情感障碍的病症心理疏导也是非常必要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刚回国不久，在感情问题上，对中式感情的理解还是有点偏差，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边聊天，一边深入一下梵凡的心结。” 龙淼看了看欧阳，坐在了梵凡的身边，低着头看梵凡的表情，很久她小心的问了一句：“你……是想和田嘉铭在一起吗？” 梵凡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突然抬起头来，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 龙淼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向欧阳，微笑的欧阳心领神会的对龙淼点点头说：“龙小姐果然还是很敏感的。” 一边的陈申虽然没说话，但也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唇，似乎在克制想要发表意见的冲动。 龙淼收回眼神，重新看向梵凡，“你可想好了，他爹想让他娶云璐，你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子可能会很麻烦。” 梵凡原本脾性温顺，龙淼怎么调侃都不太会生气，但是这次，她却一反常态的冲龙淼吼了一句：“我没有要和他在一起！” 虽然被梵凡吼，但龙淼并没有生气，还笑着冲欧阳使了个眼色。 欧阳拉着陈申也坐下来说：“这就是我的问题，她现在不够放松，有些事她说不出来，我又猜不透彻，所以什么都做不到。” 一直低着头的梵凡很不好意思的张嘴说：“龙淼，能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吗，虽然之前只言片语的说了一些。但是……我现在……”说到这里，梵凡就开始发抖了，她好像很害怕。 龙淼看了一眼陈申，似乎有点信不过他的样子。 陈申立马举手投降说：“别这样，我这人还是很靠得住的。” “靠不住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本地人，我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值得你们专门去打听什么。”龙淼就是这样人，不想说就不说，但是既然今天决定说出来，那么她就会十分坦然。 她头一歪想了一下说：“故事很复杂，很曲折，很操蛋，很狗血，不过说这些都没用，简单扼要的概述一下，我找了个富二代男朋友，然后富二代男朋友有一个娃娃亲，然后我就被迫离开了，来到了这里。” 说完，她看着梵凡，眼神中没有悲伤，却满是怜悯，似乎梵凡什么都还没说，龙淼就预感到了对方的结局。 梵凡看着龙淼，心咯噔一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另外一边的陈申看着龙淼，他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的问：“你恨他吗？你会不会恨极了他？” 龙淼转身看向陈申，眼神锋利如刀，却没有讨厌或者拒绝的意思。 看着龙淼这样，陈申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不过，我想你一定是恨他的吧……” “恨，对女人来说是比爱更强烈的情感。”龙淼这次好好的回答了陈申的问题，她笑，虽然有一点点遗憾，但是更多的是一种雨过天晴的淡然，“如果女人恨了一个男人，那这个女人这辈子就完蛋了！” 陈申原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个答案会感觉到解脱，但事实上，他看到龙淼那骄傲美丽的表情内心却涌上一阵子失落。 “说起来，你有时候还真有点像他……”龙淼第一次冲陈申笑了，那笑容中有一种和自己过去和解的豁达。 可是作为故事另一半的陈申却没办法像她那样洒脱，“假如，那时候我更努力一点，更坚持一点，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话说到这里，梵凡抬起头，惊异的看着陈申。 陈设惨笑了一下：“我有一个女朋友，但是被我父亲逼到了另外的城市，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我现在从家里逃了出来，但是总觉着……太迟了……” 梵凡感觉到了一阵头晕，她有些失落，有些失措，“难道这个故事就没有第二个答案吗？” 陈申低下头，完全不敢看梵凡。倒是龙淼显得更坦然和客观，“这种事，我没遇见过，但是谁知道呢？或许有人可以吧……” “或许……”梵凡重复了一下，心中盘算着这个字眼的重量。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田嘉铭推门进来了，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们，然后将眼神定在梵凡身上，“我……我知道你可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确认你一切还好吗？” 梵凡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 突然她看向龙淼，颤抖着问了一句：“淼儿，你后悔吗？” 龙淼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眉毛下意识的挑动了一下，然后说：“当然后悔了，那可都是我的青春啊。” 梵凡听到这里脸色一沉，感觉前面的路都黑暗了。 不过龙淼却笑了，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感觉如果当时选择直接放弃，我一定会更后悔吧。和自己相爱的人就那样擦肩而过，谁会甘心呢？” 一句话，梵凡眼中的火焰似乎重新点燃了，她又转向陈申，眼神中写满热切。 陈申看了梵凡一眼，却突然将眼神转向了龙淼，然后他无奈的笑了笑，“假如说后悔的话，唯一让我后悔的是，没有跟她走。” 田嘉铭看着愣在哪里有些茫然。 就在梵凡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一直没张嘴的欧阳说了话：“可是……从医生的角度来讲，我并不支持你这样做，我想你需要一份稳定的感情。” 一句话，田嘉铭和梵凡两个人脸上都出现了失落。 田嘉铭大约知道了他们在说什么，笑了笑，有点尴尬。 而梵凡看着田嘉铭觉着有点茫然。 “你没事就好，我也没别的意思。”田嘉铭说完转身就想要离开。 梵凡看着田嘉铭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甘心，她突然大声喊了一句：“田嘉铭，你怎么想的？！” 田嘉铭转过身看着梵凡，他的眼神贪婪却犹豫，“或许我们分开对你更好一点。” “我问的是你的想法！你内心的期望！你总是在擅自替我打算，我甚至从来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从十六岁的时候就是如此！”田嘉铭的温柔，有时候对梵凡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让她想不明白，猜不透彻。 说出这样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将眼光从梵凡身上移动到田嘉铭的身上，期待着田嘉铭会有一个怎样的答案。 “我想和你在一起，像十六岁那年承诺的一样，曾经是这样想的，现在依旧没有改变。”田嘉铭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 龙淼问：“如果你父母干涉你的选择，逼迫梵凡离开呢？” 田嘉铭说：“那我就保护她。” 陈申问：“如果你保护不了她呢？” 田嘉铭说：“那我就陪她一起走！” 欧阳医生说：“她有可能受到冲击和挫折而旧病复发。” 田嘉铭说：“那我就带她找医生治，直到治好为止。” 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田嘉铭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或许这些事在他心里早已经翻来覆去很多次，早就有了答案。 梵凡笑了，不计较从前，不考虑以后，这一瞬间她是真的从心里升腾起一份温暖的笑意。 看到梵凡这样的笑容，龙淼、陈申和欧阳医生都知趣的离开了会客厅，留下田嘉铭和梵凡两个人。 第六十二章 登门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条路前路艰险，都知道坚持放弃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痛苦，所以最终的选择只能交给他们两个人自己去决定。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梵凡和田嘉铭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们没有说话，彼此都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样的对视僵持了，很久梵凡轻轻的问了田嘉铭一个问题：“你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田嘉铭很诚实，不管陈申的故事他再熟悉，也无法体量当时当刻陈申内心的煎熬，在和父亲的角逐中，胜负真的很难估算，所带来的影响更是无法想象。 所以现在拍着胸脯对梵凡说，我不会后悔我的选择，只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 但田嘉铭也并没有逃避，他坦诚的告诉梵凡：“但如果我现在不追求你，我将从这一刻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 梵凡腼腆的笑了笑，“如果你能说服我的父母，我想或许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或许没想到梵凡这么快就会答应自己，田嘉铭愣住了。他看着微笑着的梵凡，感觉她又恢复了当年的光彩。 他走过去，想要抱住梵凡，可是手到了跟前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这一天其实他盼望了很久，但是当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又感觉怯懦了。 龙淼和陈申虽然表面上离开了，但事实上却一直在门口扒着窗玻璃往里看。 “这种时候了，还装什么君子啊。”龙淼感觉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的吐槽了一句。 陈申将眼神转移到了龙淼的身上，“你说他们能好吗？” 龙淼转身走到楼道的窗前，“谁知道呢？不过不能好又怎样，让你重来一次，你能甘心放弃吗？” 陈申走到龙淼的身边说：“但愿，田嘉铭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龙淼看了陈申一眼说：“但愿吧。” 爱都成了天石集团的官方合作伙伴，在燕岛市的策划圈里算是名声大噪。大家都说梵凡的气色变好了。但是也有人说，梵凡恋爱了，但不是和徐冬青，甚至有人说，男的是天石集团的工资田嘉铭。更有些人说，和天石集团的合作是梵凡用潜规则换来的。 但是不管哪种猜测，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这个爱笑的梵凡确实比起之前更有魅力了。 徐冬青送来了新的项目，那是公司的VIP指定让梵凡做主策的案子，除此之外，梵凡现在很少再在一线做“苦力”了。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徐冬青小心翼翼地问。 梵凡抬头，双眼中闪烁着从来没有过纯粹光亮，像太阳花，光彩耀人。“什么？”她似乎不知道徐冬青说的什么。 徐冬青想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摇摇头说：“没什么，你现在挺好的。” 梵凡笑着低下头，然后用一种温柔而洒脱的语调对徐冬青说：“徐主管，之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对不起了……” 面对这样的梵凡，徐冬青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将工作内容放在梵凡的桌子上，然后冲她笑了笑离开了。 看着徐冬青离开，梵凡心中有点愧疚，但是这样的结果，她也并不意外。毕竟至今，她都不能肯定徐冬青会接受自己的病情。 拿起手机，发现田嘉铭已经叮叮铃铃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了：“这个怎么样，你妈会喜欢吗？这个呢？你爸呢，喜欢点什么？” 看着信息里，田嘉铭拿的一件件物品，梵凡想要一一点评，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田嘉铭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嗯，我还有急事需要处理，这些我先都拿着，下班我去接你。” 梵凡长叹一口气，感觉田嘉敏现在的行为幼稚到好笑。 可是她又完全笑不出口，两个人虽然彼此牵绊，却前途未卜。 梵凡知道再跟尹红和梵志国说多少遍，他们都不会同意两个人在一起的，所以她和田嘉铭商量着两个人直接登门，用诚意打动两位老人。 毕竟梵凡知道，两个人担心的不过是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下班的时候，田嘉铭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很久了，见到梵凡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加班了？” “我加班？我今天为了这件事专门早出来了几分钟，你到底是有多着急被我父母拒绝啊。”梵凡随口一说，但是很快，她觉着这件事一点也不好笑，扫兴的低下了头。 不过比起梵凡的挫败感，田嘉铭则显得淡然了很多，他笑笑说：“不会的！” “真的会的。”梵凡想起自己的父亲，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原本所谓想清楚的事情和控制好的情绪，随着事情的逼近而开始溃不成军。 梵凡看向田嘉铭轻松的脸，突然心中有些怨恨：“你不要太自信，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令她没想到的是，田嘉铭二话没说上来保住了梵凡。不安的灵魂瞬间感觉有了着落，田嘉铭身上的温度和体香都让梵凡心安。她有点哽咽，委屈的伏在田嘉铭的耳畔说：“真的会失败的，如果失败了以后我们该怎么办？该放弃吗？该坚持吗？” 田嘉铭轻轻抚摸着梵凡的头发说：“心会告诉我们答案。” 慢慢平复了感情的梵凡直起身子，泪眼婆娑的看着田嘉铭，两个拉着田嘉铭的手十分冰冷。 田嘉铭伸出手，轻轻扶掉梵凡眼角的泪水，笑笑说：“我知道会失败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努力，努力到你说要放弃，这一次，我绝不先走。” 在他的安抚下，梵凡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她冰冷而纤细的手紧紧的攥着田嘉铭的手，然后努力冲他笑笑说：“嗯，努力到坚持不下去。” 田嘉铭轻轻揉了揉梵凡柔软的头发，然后两个人如临大敌般上了车。 果然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田嘉铭把他看上的东西都买了个遍，从名贵的奢侈品，到人气颇高的地摊货，为了能够尽量的讨梵凡爸妈的欢心，他也是拼了命的。 他在前面开车，梵凡就在后座上尽量的挑选出自己爸妈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虽然嘴上说着不抱希望，但是谁有能真的预见失败，期许挫折呢？ 最终他们从众多的礼物中挑选了一提药酒和一条看起来很名贵，但事实上并不是特别值钱的丝巾。 电梯间里，梵凡觉着自己的心跳特别快，快到不能抑制，快到无法呼吸。另一旁的田嘉铭虽然始终保持着微笑，但是手心的汗说明了他也不那么轻松。 梵凡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用钥匙开门。 按说拿着钥匙，开的是自家的门，但是梵凡却蹑手蹑脚，几乎不让门发出声音，完全好像是个准备行窃的小偷。 门被梵凡慢慢的推开了，果然没有人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电视在咿咿呀呀的好像在吵架。有香味和莎莎的炒菜声在厨房里传出来，应该是尹红在做饭。 梵凡让田嘉铭坐在沙发上，但事实上此时的沙发像长满了钉子一样，田嘉铭根本坐不下。 看了田嘉铭一眼，但是梵凡还是紧张，之前想好了措辞此时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好在好像梵志国并没有在家，否则她绝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田嘉铭尽量保持着微笑，并用眼神对梵凡说，去，到厨房找你妈妈。 梵凡点点头，她很清楚，现在她要做的是去厨房找尹红出来谈谈。 但是脚很沉重，它和心联合起来对抗理智的大脑，大声申诉这：“不！我不要去！我要再在这呆一会，就一会！” 第六十三章 冲突 不管田嘉铭怎么鼓励，但是梵凡还是缺乏捅破最后一层纸的勇气。两个人一直在客厅里拉锯，突然厨房的门一开，尹红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冷不丁看到梵凡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客厅里，她差点把手里的菜扔到地上。 “妈……”梵凡觉着脑子轰一下变成了空白，完全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同样一片空白的人还有尹红，她颤抖着将菜放在了餐桌上，才走到梵凡的面前，机械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啊……没听见开门呢……” 她这样说着，但是眼神没有离开过田嘉铭，一脸的困惑。想必那天晚上兵荒马乱的，她并没有看清田嘉铭的样子，现在再见，觉着眼熟，却完全想不起来。 “阿姨，我来看看你们。叔叔呢？”田嘉铭也紧张的不行，但是他尽量保证自己面带微笑，看起来乖巧有亲和力。 他一边说一边把东西递了过去。尹红自然机械的去接，连连点头说：“你叔叔出去遛弯了，可能一会就回来吃饭了吧。”尹红一边说，一边看向梵凡，用眼神询问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梵凡已经紧张到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一边的田嘉铭悄悄的将手放在梵凡的背上，让她尽可能的放松一些，然后自己走到尹红的面前，谨慎的张了嘴：“阿姨，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就是前今天来过的田嘉铭啊……” “什么！”本来懵懵懂懂的尹红，听到这三个字，突然就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但是这种清醒瞬间就变成了一种冲击，让她看着田嘉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机械地说了一句：“田嘉铭啊……坐……坐……” 她一边说，一边自己也缓缓的坐下，然后小心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 田嘉铭攥了一下身后的手，似乎在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假如你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虽然让梵凡和自己的父母交涉做不到，但其实她此时心中十分笃定，甚至没有迟疑的，她紧紧的握了一下田嘉铭的手作为回应。 得到这样的肯定，田嘉铭紧张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嘴角带上了一丝丝的笑容。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对尹红字正腔圆的说了一句：“阿姨，我想和梵凡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尹红本来就对田嘉铭的突然袭击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然又说了这样的话，她突然的站了而起来。 田嘉铭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所以只能跟着一起站起来。 一边站起来，一边轻柔地喊了一声：“阿姨？” “不！不行！你不行！”田嘉铭轻轻一喊，尹红才领悟到刚才田嘉铭说的那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从刚才一直躲在田嘉铭身后的梵凡听到母亲反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跑出来问：“为什么？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因他而起，可是如果不是他，你女儿不知道早多久就被那些小混混欺负了！” 尹红摇头，眼神中写满了抗拒，“不行，不！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他爸爸做什么你是知道的，你嫁到他家会吃苦头的。妈妈就像你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可以照顾你的人家。而不是一个当年把你丢下不管，独自出国的人！” “阿姨，当时，我真的不知道！”田嘉铭想要对尹红解释当时的情形。 可是尹红却问出了一个田嘉铭一直无法回答的问题：“你当时知道，就能留下来吗？就像你现在，如果说能娶梵凡就能娶吗？你的父亲，你的家人如果再横插一杠子，梵凡这辈子就完了！” 田嘉铭一愣，多少年了，每每自己问起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都感觉到一阵无力。 他不想后悔，他害怕错过，所以在未来的路还没有那么清晰的时候就选择了出发。可是后面到底有多远，多漫长，多艰难，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爸爸，算不算普通人？”梵凡突然苦笑着问尹红，“嫁给一个自己不那么喜欢，也不那么喜欢自己的人，算不算幸福？” 其实不仅仅是田嘉铭，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几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有几个不知道对错的坚持。 可是不到生命尽头，谁又有资格给别人宣判？ 两个人问题让三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是梵志国回来了。他似乎不知道又去哪喝了点酒，整个人有点醉醺醺的样子。 他看到田嘉铭的时候和尹红一样表现出了错愕，但是比起尹红他似乎是认得田嘉铭，素以眼神中并没有茫然。 “叔……叔叔……你好……”尹红还没有摆平，梵志国就闯了进来，有点腹背受敌的他有点乱了阵脚。 梵志国认得田嘉铭，自然做出反应的速度要比尹红快的多。田嘉铭刚一张嘴叫叔叔，他就认出了他，脸上的错愕瞬间变成愤怒，他将刚脱下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鞋一手朝着田嘉铭仍了过来。 “叔叔！您听我说！”梵志国不喜欢自己，田嘉铭是清楚的。但是一见面就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还是有点出乎田嘉铭的意料。 现在这样的状况，他只能一边解释，一边狼狈的逃开。 可是接下来，梵志国甚至不给他张嘴的机会，一边驱赶着田嘉铭，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你给我滚！” 梵凡和尹红在一旁拉扯着梵志国，就算不接受，就算拒绝，但是没有人希望出现流血事件。 可是梵志国本就看着田嘉铭生厌，那里肯让田嘉铭在自己家里都呆一秒。 “你给我放开！”梵志国被梵凡拉扯的恼怒了，他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些，但毕竟还是男人，用力一甩，梵凡就被甩了趔趄，整个人向地板倒去。 田嘉铭看梵凡危险，也顾不得梵志国的驱赶，整个人朝梵凡扑了过去。 手疾眼快的田嘉铭抓住了梵凡，避免了她摔在地板上或者桌子上，但是他一手拉着梵凡，一手搂着梵凡腰的举动瞬间就激怒了梵志国。 他顺手抄起茶几上田嘉铭买的药酒，连带着盒子一起朝田嘉铭的脑袋上磕了过去。 瞬间酒精味混杂着血腥味在梵凡家的客厅中弥散开来，田嘉铭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但是虽然能保持清醒，田嘉铭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眩晕。 “没事，我没事……”田嘉铭晕晕乎乎的就往门外走，但是没走两步，就蹲了下来，但是嘴里还念叨着：“没事!没事……” 尹红吓得脸色苍白坐在一边，梵志国这样一闹酒也醒了，但他却似乎不觉着自己做错了，还强硬的说：“在美国，这叫私闯民宅，打死都没人管的！” “这他妈是在中国！快打120！”梵凡大喊了一声，内心郁结着愤怒与疲累，接受或者拒绝，今天的场景都不应该是这样。 她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整个手就是不断的颤抖，总是摁错解锁手机，也忘记了手机在锁屏情况下一样可以拨打紧急电话。她开始着急的流泪，着急的精神恍惚，念念有词。 稍微换过点劲来的田嘉铭看到这样的梵凡，心中涌起一阵伤悲。他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了梵凡，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在她的耳边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冒失了……是我冒失了……” 梵凡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落在手机屏幕上，但是她却变的平静了，手指轻松的，轻盈的落在应该拨打的数字键上。 第六十四掌 秘密的枷锁 “喝酒打架了？”给田嘉铭包扎的医生看起来年龄不小，虽然嘴上念念叨叨，但是眼睛里反倒满是慈爱。她的手法熟练，嘴也没停下：“看你对象着急的都哭了，年纪轻轻，不知道轻重，真要是让警察看见，送到派出所留个案底，谁也不好受不是？” 说道这个，旁边的梵凡眼圈一红，就又要掉眼泪。 那女医生倒是热心，一边给田嘉铭处理，一边安抚梵凡说：“你也别太难过，男孩子这时候还都血性，回头结婚生了孩子有了家，就不一样了。” 流了不少血，这让田嘉铭一阵阵的感觉到眩晕，但是女医生这番话还是让他来了性兴致，俏皮的接了一句：“是是是，医生教育的是，回头当了爸爸就有人样了。” 那医生瞪了田嘉铭一眼说：“混小子，以后让姑娘流泪就该打！”说完，就示意护士将田嘉铭先转到一边，等待下一步的诊断和处理，而女医生则转身去处理下一个急诊病号了。 医生走后，梵凡来到田嘉铭的床边安静的坐下，脸上满是愧疚。 田嘉铭笑着说：“你看，我都答应医生了，以后结婚有了孩子就老实了。” 梵凡虽然还是很想掉眼泪，但还是被田嘉铭逗笑了，“你真是……” 拉起梵凡的手，田嘉铭的精神慢慢好起来，“说起来，自从和你在一起，我还真是和医院结缘了呢。我自己在国外那么多年，都没去过医院呢。” 梵凡一抿嘴将手从田嘉铭手里抽了回来，“嗯，反正我命里克你，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见玩笑开大了，田嘉铭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把手放在头上。 “你怎么了？”一直躲着他眼神的梵凡，赶忙站起来查看他的情况，“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看到梵凡焦急的表情，田嘉铭终于忍不住笑了笑。惹的梵凡生气的坐下不理他。 “梵凡，我是冒进了，这件事不怪你，你没必要难为自己。”田嘉铭又一次向梵凡道歉。 梵凡转过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田嘉铭，眼神伤感，“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觉着我照顾不了我，都觉着我一无是处，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把控的。我不是个病人！至少……现在不是！” 看着这样的梵凡，田嘉铭浅浅一笑，不再说那些安慰或者逞强的话，“那么，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摇摇头，梵凡回应道：“毕竟是我爸的错，我陪你是应该的。” “不需要回家吗？我怕他们会担心。” “……我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生活的空间吧。”梵凡看着田嘉铭眼神坚定而倔强。 田嘉铭闭上眼，将那个眼神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印在自己的心头上。 他时常在想，自己缺少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份决绝。 家产是父母的，地位是父母的，甚至生命都是父母的，但唯有生活至少应该过成属于自己的样子。 “田嘉铭，谁是田嘉铭或者田嘉铭的家属？”护士从急诊室外走进来。 梵凡站了起来，“我是……田嘉铭在这边。”我是田嘉铭的家属这句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有点轻微脑震荡，没有大碍，但是保险起见，医生建议先住院观察一下，有疑问请到二楼去找医生，没疑问的话，就去办一下入院手续，我们好安排床位，急诊室不允许长时间逗留。” 梵凡接过初诊结果，就去办出院手续。 田嘉铭拉住梵凡说：“刷我的卡。” 但梵凡却轻轻推开了田嘉铭的手说：“这件事，理应我掏钱的。这是最起码的赔偿吧。” 在梵凡的帮助下，田嘉铭很快就在病房里安顿了下来。此时的天色也越来越晚了，尹红给梵凡打了两个电话，催促她快点回家，却被梵凡含糊的拒绝了。 一边看着的田嘉铭心疼的说：“你还是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欧阳不也说了，让你好好休息的。” 梵凡摇头，并不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告诉田嘉铭，其实她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没有回答田嘉铭，反而岔开话题说：“不告诉你家里真的没关系吗？他们也会担心的吧。” 田嘉铭摇摇头，心情沉重。梵志国再蛮横不讲理，那充其量只是拿着酒瓶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将自己打一顿。但是自己的那位伟大的，像皇帝一样的父亲，知道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其实……我真的害怕我父亲会像陈申他父亲一样。”田嘉铭看着梵凡，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和担忧。 “你怕我爸再打你一次吗？”梵凡看着田嘉铭。 “那不一样！” “一样……没什么不一样……”梵凡苦笑的看着田嘉铭，“心痛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想和父母对抗的，可是想要长大，谁也绕不开在成长路上和父母撕裂时候的阵痛。 “你未婚妻呢？你打算怎么办？”真的打算在一起了，很多事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逃避了，该解决的迟早还是解决的。 不过这件事田嘉铭还真没有放在心上，他摇摇头说：“你会管只见过一面的人叫未婚妻吗？” 梵凡摇摇头，别说见过一面的人，只要不知道自己秘密并接受这个秘密的人都没办法成为结婚对象，徐冬青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这件事不能这样衡量，田嘉铭终究不同，这样人恐怕就算没有见过也会有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吧。 “你们见过？”梵凡心中还是不自觉的泛起一阵酸。 “不但见过，还聊过呢。”大约发现了梵凡微妙的心情，田嘉铭逗她说。 他没想到，这句话真的会让梵凡情绪低沉了下来，竟然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毕竟两个人之间差距太大，阻碍太多，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梵凡感觉到不安。 “好了好了，那一次正好我和她回国，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饭，然后聊了两句，然后两边的家长就说以后要结亲家什么的话。”田嘉铭解释道。 梵凡瞥了田嘉铭一眼：“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田嘉铭严肃认真的说：“真的，那时候我在读预科班，云璐在美国已经上大学了，据说她IQ超高，还说：‘我才不要跟着智商低于180的人结婚。’我清晰的记得那时候我说了一句：‘谢谢云大小姐放我一马。’” 梵凡噗嗤一笑问：“然后呢？” 田嘉铭耸耸肩说：“然后我们各自被家长臭骂一通呗。你呢，这些年有没有谈恋爱，或者准备结婚啊。除了徐冬青和白浩楠，你知道的，我讨厌他们。” 梵凡垂下眼睑，神情有点落寞：“其实是有的，从大学到现在，可是几乎每一个都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田嘉铭问：“嘉铭，你会觉着累吗？在知道了我的秘密之后。” 田嘉铭摇头说：“不会啊，不就是生病吗？谁又没个生病的时候。”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秘密……真正的秘密，就是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管愿不愿意，命运就会被连接在一起。或许，如果不是这样的秘密，你就不会这样选择了，你会觉着我们只是有缘无分，你会觉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梵凡看田嘉铭的眼神有点悲伤，这十年，她无数次期望着有一个男人可以拥抱自己全部。 现在，这个男人出现了，而且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梵凡自己突然觉着退缩了，她害怕，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给自己全世界的男人很有可能因为自己失去他原本应该拥有的全世界。 第六十五章 家宴 那一瞬间，梵凡突然怀疑了自己的决定，更怀疑了自己。她想起母亲眼中的绝望，父亲眼中的鄙夷，想起白浩楠的笑，和同事们的猜疑。 冯珊珊如果知道自己和徐冬青分手了，一定会恨死自己了吧。 云璐呢？会不会是下一个冯珊珊。 她看着田嘉铭，突然觉着恐惧，感觉自己正在毁掉对方的人生，毁掉很多人的人生。 “照你这么说，我觉着我应该感谢这个秘密。”不知道田嘉铭是否察觉了梵凡的情绪，但此刻他的眼神中却是和梵凡截然相反的炙热，“这个秘密让你我紧紧相连，成为这十年中你我的纽带，假如不是这个秘密，或许你早已嫁为人妇，而我只得向命运低头，做一个父亲的玩偶。是你，救了我，让我感觉，我的心我的灵魂，是活着的，梵凡。” 梵凡笑了，但她眼中饱含泪水。此时此刻，她也感觉自己是为田嘉铭而活，也是因田嘉铭而活。 住了三天，田嘉铭准备出院了。 “可以再看看的，别有别的毛病。”梵凡一边帮田嘉铭收拾东西，一边说。 田嘉铭拉起梵凡的手说：“能有什么事啊。”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含着笑容。 梵凡看着他点点头，也对他笑了笑，“你打算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田嘉铭把手放在伤口处，轻轻揉了揉说：“喝酒打架！再说，我也没必要现在回去，再恢复几天，就可以跟家里说是走路摔的了。” 正说着，田嘉铭的手机响了，是母亲陆元夕。 梵凡赶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紧张又谨慎的看着田嘉铭。 田嘉铭摇摇头示意梵凡不要紧张，然后气定神闲的接通了电话：“妈？什么事？” “最近都没见你回家，忙什么呢！”陆元夕有点没好气，但是这种焦急在田嘉铭看来是无害的，反而倒是父亲闷声不响的样子比较让他感觉到紧张。 田嘉铭嘻嘻哈哈的随便说了两句，就应付了过去，末尾加上一句：“下个周就忙完了，我回家住一段时间。” “下周可不行，今天晚上就给我滚回来！晚上你爸安排了家宴，要一起去的。”陆元夕说。 原本嬉笑的田嘉铭突然脸色一沉，田建军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自然也从来不安排真正意义上的家宴，他口中的所谓“家宴”只是为了向别人显示自己重视和亲昵的工具。 一般情况下，田家的家宴只需要携夫人就好了，但是这次的家宴却要自己也参加。田嘉铭有点不好的预感，他小心的看了梵凡一眼，然后对她挤出一个假装轻松的表情，随后很快背向梵凡，问电话那头的陆元夕：“和谁家啊，还必须我去。” 这一问倒是换成了陆元夕感觉到十分惊奇：“除了云家还能有谁敢劳您大驾啊！”陆元夕嘴上的埋怨掩饰不住心中的雀跃。 后知后觉的母亲，置身事外的母亲，被叫做田太太的母亲，好像除了陪别人家的太太打麻将以外，什么都不关心。田嘉铭和梵凡在在一起有多久，他和父亲田建军之间的战争就持续了多久。但是作为这个家庭的第三个成员，母亲陆元夕，好像总是对所有的事情。 “我不去！”田嘉铭回答的干脆利索，遇见梵凡之前他或许心中还有些是否妥协的挣扎，但现在，他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自己的心意。 电话那头的母亲着急了：“胡闹，你爸都跟人家约好了。人家云小姐可是专门请假回国的。” “我头破了，喝酒和人打架让人砸了，没法见人！”田嘉铭原本不想跟陆元夕说这些事，一是不好解释，二确实也怕他们担心。 果然陆元夕的注意力马上就被田嘉铭牵着走了：“怎么了？你说你没事老招惹那些人，怎么样？厉害吗？让陈申找人给你看看啊！” 陆元夕的话还没说完，在空旷的背景里传来了一个男低音的呵责：“让那兔崽子老实给我滚回来，别逼我跟老陈学！” “你儿子受伤了！”田嘉铭能听出来陆元夕拿开电话去和田建军拌嘴。 但是他很清楚，陆元夕只是跟他拌两句嘴，但是最终的结果仍会是顺从。他也不想让无辜的母亲为难，他又小心的回头看了梵凡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陆元夕说：“那好，我回家吃饭。不过告诉我爸，今天晚上的事情要是被我搞砸了，我可不负责。” 挂了电话，田嘉铭回到自己的病床前，发现梵凡已经将自己全部的东西井井有条的收拾齐整了，想走的话，领着东西就可以出发了。 田嘉铭深吸一口气，拉起了东西，然后冲梵凡说：“我们走吧……” 显然，刚才的事情他并不想过多的提及，并非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而是感觉这些事让梵凡知道，也只是平添她的烦恼而已。 但是梵凡原本就聪明又敏感，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田嘉铭想瞒就瞒得过的。她低着头，不敢看田嘉铭，声音有点颤抖，但是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回国了？” “我不是说了，她还要半年才能回国。”田嘉铭仍在假装。 梵凡抬起头，给了田嘉铭一个猝不及防的对视。她用真挚而灼热的眼神看着田嘉铭，“我知道，你们两家是希望你么你在她回国的时候就准备结婚吧？” 被梵凡的眼神逼近了死胡同的田嘉铭终于无处可逃，承认了梵凡的猜测：“对的，可是我不会答应的。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梵凡就将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边，然后说：“你别说，我知道……其实，我们能做的只是不计后果，尽力而为。” 田嘉铭一把抓住梵凡那只纤细冰凉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这个举动吓了梵凡一跳，她好像被烫了一下，快速的收回手指，然后将那只被田嘉铭吻过手藏进自己的怀里。 刚才还紧张僵硬的梵凡，一下子从手指尖开始融化了，不一会整个脸都通红的了。 “我啊……会对你负责的……”看到这样青涩的梵凡，田嘉铭“慷慨赴死”的心也跟着柔软了。 “谁要你负责！”梵凡娇嗔完，转身往病房外面走去。 田嘉铭把梵凡送回家，然后自己也准备离开。 “你……没必要勉强的……真的，或许……”说到这里，梵凡悲伤的笑了笑，“或许那样我们就都解脱了……” 田嘉铭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梵凡的头发，轻声说：“然后让自己下半辈子做一个老田手下没有心的提线木偶。” “我不知道……执着和执迷的分界线在哪里……”田嘉铭越是逼近自己，梵凡就越是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起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希望自己得到幸福，她更希望对方可以幸福，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了不可调和的冲突。 “真的是变成了执迷又怎样，你能违背自己的心吗？”和梵凡不同，田嘉铭的却更像一个弹簧，越是挤压就越是倔强，“祝我成功吧！” 梵凡深吸一口气，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一句：“祝你成功！” 田嘉铭走了，梵凡也转身上楼了。 开门的时候，梵凡和尹红对视了一下，但是她们谁也没说话，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 一开始或许是对抗，或许是赌气，但发展到今天已经变成了一种默契，一种温柔。她们是彼此顾忌的母女，面对酗酒情况越来越严重的梵志国，她们真的不想再因为另外一个男人张嘴就吵架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第六十六章 见面 “买个车吧……”做着家务的尹红突然提出。 还没有回到房间的梵凡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看着母亲说：“怎么突然想起买车来了。” 尹红放下手中的工具，在沙方上坐下，“你看你，现在事情越来越多了，工作也好……”尹红沉默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感情也好……总免不了东跑西跑的……每个车不方便……” 梵凡听了这样的话，立马一步走到了尹红的身边，然后挨着母亲坐了下来：“不用的，回头真的找了对象再说……”虽然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不到板上钉钉的时候，梵凡不想把话说的太满，毕竟自己能坚持多久，田嘉铭又能坚持多久，在梵凡看来都是未知数。 “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你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尹红看着女儿，眼神柔弱却真切。 但听了一半，梵凡站起身，她不想和尹红吵架，但她也不想继续跟她聊这个话题，她沉默的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转过身对尹红说了一句：“妈妈，我只是想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你们……” “你拿什么负责！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梵志国一身酒气的从卧室里走出来，自从知道梵凡和田嘉铭交往之后，他酗酒的情况更加变本加厉了。 梵凡看着这样的父亲，心中又愧疚又愤懑，她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酒精，像一个真正的，正常的男人去面对生活里的困苦和挫折，去承担自己应有的错误和责任。 她很想对他说一句：“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但最终她没有忍心，只是在看了他很久之后，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梵凡这边刚不欢而散，田嘉铭就绕路到了陈申那里。 陈申看见田嘉铭说：“不是今天刚出院吗？这么快就来我这报道打算干什么？” “包扎！多包几层，看起来越严重越好！”田嘉铭说着往陈申面前一坐，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陈申没动，笑着对田嘉铭说：“大少爷，您这是又演的哪一出啊？你这伤口我看应该刚处理过，看着挺好的，处理这种伤口，人家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你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田嘉铭白了陈申一眼说：“那就直接在包扎外面再多缠几圈，跟电视上那种一样，整个头上都缠上。” “你这是要干嘛啊？” “晚上我要去见云璐！”田嘉铭干脆的回答。 一开始完全是玩笑心态的陈申立马认真了起来，他身子站的笔挺，好像晚上要去见“未婚妻”的不是田嘉铭而是他，“她不是还有半年才毕业吗？” 田嘉铭看了陈申一眼，并没有说话，同样都是留学生，这些事也不需要田嘉铭多解释什么。 刚才一直不肯帮田嘉铭包扎的陈申，一边去拿纱布，一边认真的询问着：“你打算怎么办，你可是刚和梵小姐有点进展的。” 田嘉铭还是沉默，他并不是不想理会陈申，而是晚上定然是一场恶仗，他从现在开始身上每个细胞都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严阵以待。 陈申一边认真的帮田嘉铭在头上缠上纱布，一边好似自言自语道：“不论如何，你可不能倒了我的覆辙，梵小姐这身体可经不起她那样的折腾。” 说到这，田嘉铭一直提着的气突然泄了一些，身体也跟着开始有点无力，他用力一锤自己伤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有血渗出来。 陈申一把拉住田嘉铭，大吼道：“你疯了！”说着就要拆了纱布，帮田嘉铭处理伤口。 但是田嘉铭却拉住陈申，说：“不用，就这样继续包，我得让IQ200的云璐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让云家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陈申拗不过田嘉铭，继续给他缠纱布。但是他一边缠一边说：“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云璐就有得选？云家会因为这点小事放弃天石集团这块肥肉？儿女的幸福根本值不了几个亿。” “行了，不管怎么样，两个人不同意总比一个人不同意来到强。”让陈申一说，田嘉铭也有点无助，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不允许自己不战而降。 就算鱼死网破，他也不会和云璐结婚，这是他的底线。 原本陈申只想帮田嘉铭装装样子，但是现在他把自己的伤口弄的不断往外渗血，他不得不多缠几圈绷带，加上陈申多数时候都是心内专科医生，对于这种外伤处理并不算擅长，多以那绷带缠的有点臃肿，看起来比实际情况要严重的多。 田嘉铭找个镜子照了照，还觉着挺满意。点点头说：“行，还不算是蒙古大夫！” 陈申白了田嘉铭一眼说：“你也就是捡着我这个软柿子捏的顺手，有本事你这样跟你老子说话去！”然而这话一出，陈申就后悔了。 果然再看田嘉铭，此时他的眼神中有刀子一般的伤人的锐利。 “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田嘉铭还没动手，陈申就先求饶了。 “作为赔罪，晚上我吃完饭，陪我找地方喝酒去！”田嘉铭用命令的口吻对陈申说。 陈申本想对田嘉铭说，你这样子喝什么酒，小心喝死在外面，但是最终他还是将这话咽了回去，毕竟现在的田嘉铭像个炸药桶，陈申可不想当那个点炮的。 田家和云家的家宴就约在True会馆，毕竟True在燕岛市也算是名声大噪，在私人会馆中算上头一号，但更重要的是，True会馆从设计到经营基本上都是田嘉铭一个人搞的，田建军并没有怎么插手。自然在这里，老田也有了更多给老云吹嘘的资本。 田嘉铭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在True会馆，但是田建军夫妇，云如海夫妇以及他们的前进云璐已经在True会馆的餐厅的落座了。 “这孩子，你说说！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田建军一边叨念着，一边用眼神示意True的经理给他们的小Boss田嘉铭联系。 云如海一边看着身边带着一丝兴奋的女儿云璐，一边宽慰道：“燕岛市是大城市，这个时间难免堵车吗，不急，不急。” 坐在云太太身边，一身欧美潮牌的云璐笑着说：“哼，我就说IQ不到180的男人都不靠谱。”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她言语中的激动，和眉眼间的兴奋都出卖了她内心的渴望。 事实上，这次见面追根溯源就是云璐促成的。 “这丫头，越来越胡闹了！”云如海瞪了女儿一眼。 云璐却不理会云如海，脸上含笑的仔细的看着这里的每个细节，看到值得称赞的地方，就会心中窃喜的傻笑一番。 但是坐在对面的田建军并不在乎，反而因为这样找到了平衡，而变得有些放松，“他们这些年轻人啊，在外面混野了都这样，不碍事的。” 田嘉铭到的时候，田建军已经开席了有段时间了。 看到刚进来的田嘉铭，田建军马上厉声喝道：“你干嘛去了！” 田嘉铭看看气急败坏的父亲，又看看目瞪口呆的云璐一家，随意的说了一句：“换药去了。” “嘉铭，你这是怎么了？”还没等心疼的陆元夕开口，一边的云太太抢先了问了一句。 田嘉铭眉毛一挑，坏笑了一下说：“喝多了，被打的。” 云太太的脸上立马一沉，看向云如海，但云如海却用一个和田建军极为相似的眼神瞪了自己的太太一眼，然后打圆场道：“一定是嘉铭伸张正义了吧。从小嘉铭就是个勇敢的孩子。喜欢帮同学伸张正义。” “是女同学！”田嘉铭纠正道。 第六十七章 云璐的手段 “胡闹！”田建军面子上挂不住，大吼道。 这时一直笑嘻嘻地看着这些人的云璐突然开了口：“果然，IQ不到180的男人都是动物，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云璐的话虽然句句带刺，但是语气中却满是小姑娘的任性娇嗔，想必换了别人早就被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征服了。 可是她面对的是心有所属的田嘉铭，没等云如海张口责骂自家的女儿，就被田嘉铭抢白道：“是啊，云小姐还真是慧眼识人啊，所以下次回国想吃饭找个像模像样的人陪你，别老根我这猴子过不去。” “都少说两句吧！”话说到这种程度，两位父亲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只好派双方的母亲出面平息这场闹剧。 两个孩子也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收了神通，静静的坐在了饭桌上。 原本还想谈婚事的两家人，被两个孩子搅的气氛尴尬，谁也不好再提这件事。整晚上，田建军和云如海聊生意，陆元夕和云太太聊家常，剩下田嘉铭低头吃饭，云璐却一直看着田嘉铭一脸不甘。 晚饭过去，两家人以在True会馆住一晚为由，给田嘉铭和云璐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 “你该谢谢我……”云璐笑盈盈的走到田嘉铭的身边，神情得意的像一只引吭高歌的金丝雀。 田嘉铭看了云璐一眼，平静的说：“麻烦云小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可以吗？”可惜一眼就看穿云璐套路的田嘉铭并不配合对方的小把戏，直接了当，一口回绝。 然而云璐并不认输，不折不挠的说：“要不是我帮衬你说那几句话，今天晚上饭桌上就会联合起来围攻你，然后也会讨论结婚的事情。” “拜托，您也是留美多年的人，难道你信指腹为婚这种事？” “不信！”云璐回答的干脆，“但我信一见钟情！” 田嘉铭听了一笑，他站在那里直视着云璐的眼睛。 云璐以为自己成功的吸引了田嘉铭的注意，脸上露出胜利而甜蜜的微笑。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田嘉铭一张嘴说道：“对不起，您先休息，我约了医生，有机会再见。”他说完这句话，就干脆的转身，往门口走去，不给云璐任何挽留自己的机会。 离开云璐，穿过七转八拐的长廊，田嘉铭马上就要到达True会馆的正门，而正门外面就是停车场。远远的，他看到陈申的车已经在等着了，紧绷了一晚上的表情此刻终于有了少许的放松。 他抬脚，刚想朝门外跑去，背后传来一个阴郁的警告声：“干嘛去！” 田嘉铭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父亲，他背着田建军做了一个纠结的表情，然后做了一个呼吸，用一个好像很轻松，很随意的态度对田建军说：“我约了陈申换药！” 但田建军并不相信田嘉铭的说辞，他三两步来到田嘉铭的身边，伸手就扯掉了包扎不是太结实的绷带。 他那一下太用力，流血又结痂的伤口又一次撕裂了，一阵疼痛之后，田嘉铭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伤口上渗了出来。 看到杀不上的血迹和田嘉铭又一次撕裂的血迹，田建军的表情从笃定变成了不知所措，自己拿着那一团带血的纱布，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这下你相信？你满意了？”田嘉铭冲着自己的父亲冷笑了一下，完全不顾伤口不断的往外渗出鲜血。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这边的场景，本来在门外的陈申也敢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他的小药箱。 “田叔叔……”陈申虽然和父亲关系一直没有缓和，但是对田建军一直还是十分客气的。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和田建军寒暄，而是对田嘉铭的伤口进行了紧急止血处理，经过父子俩这样的折腾，缝合伤口的线断了，血止不住的不停往外流。 看着陈申处理田嘉铭的伤口，田建军心中也有些焦急，但又拉不下面子，看了一会，闷哼了一声就走了。 田嘉铭看到田建军走了，脸上掀起一抹得意。随即表情一变露出疼痛的扭曲，他瞪了陈申一眼小声说：“疼死了，下手轻点！” 陈申却一脸你终于落在我手里的表情，笑着没有理会田嘉铭。 田嘉铭的伤口开绽，又流了很多血，陈申想要劝阻他喝酒的行为，但是现在的田嘉铭心情即烦闷又兴奋，根本就不听劝，一直喝到吐才让陈申送回了True会馆。 陈申将车停下之后，担心的看着田嘉铭：“你行不行，我送你进去？” 田嘉铭摇摇头，“都倒出来了，已经醒酒了。”虽然这么说，但事实上田嘉铭虽然意识清醒，但仍然感觉到头重脚轻，难受却兴奋。 不过他说不用，一方面是不用，另一方面就是拒绝，陈申从来不喜欢在这些问题上和田嘉铭争辩，他只是又查看了一下重新包扎的伤口，虽然仍然有些渗血，但是已经没有继续发展的趋势了。 “明天早上开车小心点，我怕你倒醉，上路能查出酒驾。”陈申叮嘱道。 田嘉铭点点头，就从车里下去了。 目送陈申离开之后，田嘉铭才走进True会馆的门厅。 已经是半夜一点多，快两点了。前台的接待坐在那里好像小鸡叨米一样，不停的打着瞌睡，田嘉铭走进来好几步了，她才突然醒过神来，站起来喊了一声：“田总好！” 这让有点晕的田嘉铭吓了一个激灵，他转过头来，朝着那个服务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走到她身边问：“他们呢？” 服务员这会也被自己彻底吓醒了，伏在田嘉铭身边小声说：“不到十二点就已经都休息了。不过看起来云小姐屋里还亮着灯……”说着她指了指云璐的房间。 田嘉铭点点头，继续往里面走去。 True本来客房就不多，田建军还专门将田嘉铭的房间和云璐安排在对面。 田嘉铭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老田发了话，下面干活的人也不敢违抗，小田自然也不打算为难大家。 他蹑手蹑脚的传过安静而昏暗的走廊，似乎连心脏和呼吸声都显得有些吵闹。 还没走到自己的门口，田嘉铭就发现了云璐的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有些紧张，很快就转身准备离开。 但这一切还没有来得及，云璐就开门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田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云璐笑的很媚，都这个时间了，她不但没有卸妆还专门画了鲜艳的红唇。即便是在昏暗的夜灯下，她曼妙的身材仍在黑色的真丝睡衣下若隐若现。 既然被她抓了个正着，田嘉铭也不再躲，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田嘉铭开门，酒精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动作，那个锁，他怎么也打不开。云璐变凑了过来说：“我倒时差，睡不着，不如到我房间陪我坐坐？” “我不倒时差，谢谢。”云璐的投怀送抱竟然在田嘉铭这里遭到了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这让云璐有些恼怒，但是同时，也更加激起了她征服眼前这个男人的欲望。 她嘭的一声拍在了田嘉铭的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开始有点倒醉的田嘉铭本来就有点头疼，被她这样一弄，他皱起了眉头，眼睛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走廊里父母和云氏夫妇的房间，猜测着他们会不会背着巨大的声响弄醒，然后出来看个究竟。 田嘉铭的动作停滞了几秒钟，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怕他们知道，不如先到我房间坐会，否则我会一直敲到他们都起来为止！”云璐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六十八章 只有一样没变 田嘉铭皱着眉看了一眼娇媚的云璐，然后逼近她轻声问：“你不是讨厌IQ低于180，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吗？” 他离云璐那么近，酒气扑倒云璐脸上。但云璐不但不觉着反感，反而有些兴奋。她伸着头，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颈，在田嘉铭耳边轻语：“但我知道雄性动物喜欢我。” “你倒是挺照顾我的感受吗？” “谁让我有颗圣母的心呢？” 云璐说完这句话，田嘉铭就翻身将云璐推到了她的房间。 他用身子贴近云璐，云璐则闭上眼，等待他的吻。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并没有吻上来。 云璐睁开眼，嘲笑道：“怎么，你不敢？小处男？” 田嘉铭一笑说：“拜托，你留美我留欧，这些美国佬的招数在我身上不起做用。” 被这样反制云璐是第一次，原本热辣主动的她突然一下子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这香水太难闻了，我不喜欢！”田嘉铭仍旧笑，笑的暧昧，笑的意义不明。 云璐脸上有了心领神会的表情，她轻轻说了一句：“你等着，就走进了浴室。” 云璐扭开水龙头，心情愉悦的哼唱着歌，心想着，这天底下哪里有我云璐驯服不了的男人？ 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应该叫田嘉铭一起来洗澡。她想到这里，心中兴奋，于是光着身子就去开门。 湿漉漉的她站在浴室门口湿漉漉的喊了一句：“嘉铭！”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她又娇声喊了一声：“嘉铭，来一下吗！” 仍然没有人回应她。 她突然感觉到不对，跑到房间里一看，哪里还有田嘉铭的踪影。刚才心中还兴奋期待的火热，突然被一盆冷水浇灭。 云璐甚至来不及把身上擦干，就撤了一件睡袍把自己裹了起来，她赤着脚冲到门口。 开门的一瞬间，正好看到对面准备关门的田嘉铭。 “田嘉铭！你耍我！”云璐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这么久了，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这样耍弄她。 田嘉铭笑笑，他将食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云璐安静，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云小姐，您刚回国我忘记告诉你了，在国内，只有婊子才说自己是圣母！” “F*CK！”云璐冲了出去，但还没走到田嘉铭面前，对方的房门已经紧紧的关上，再没打开的可能。 然而，当她从愤怒中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房间的房门也关上了，但气急败坏的她并没有带着房卡出门。 云璐赤着脚站在True的木地板上，身上的水不断的滴到地板上，骄傲如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田嘉铭你个混蛋！”True房间之间的隔音做的很好，但是楼道这扇门除外。 田嘉铭即便是隔着门板，仍旧能够清晰的听到云璐参杂这英文咆哮。很快云璐的咆哮里参杂了哭声，后来云家夫妇的声音，自己父母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畜生！你给我开门！”田建军开始用力砸门，“你出来，我非打死你不行！” 田嘉铭本来想在屋里装睡着，多清净。 但是田建军的怒骂让他突然感觉有点蹿火。 他冲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虽然身上酒气很重，但衣服齐整，精神清醒，双眼闪动着一种愤怒的光芒，“打！你最好现在就打死我！” 田建军被他的气势慑了一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看父亲不动，田嘉铭又转向云如海，用客气却尖利的语气说：“云大小姐在美国真是学了不少东西，改天你们一家人应该好好聊聊。” 瞬间，楼道里清静了很多，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像刺刀一样锋利的田嘉铭不敢吱声。 “没话说了？那我作为一个伤员和病号是不是可以先休息了？”田嘉铭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是却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关门，睡觉。 田嘉铭虽然并不怕这些人，但是昨天折腾了一天，他整个人都有些疲累。所以早上假装赖床，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知道日上三竿，眼看着父母的车和云氏夫妇的车离开了True会馆，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但是他一开门就看到了云璐，比起之前趾高气扬浓妆淡抹的云璐，今天的早上的云璐显得有些单薄和委屈：“对不起，我真的……嘉铭，我们是有婚约的人。” 看到这样的云璐，刚开门时候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他用平时的普通语调认真的对云璐说：“加上昨天我们只见过两面。” “但是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 “爱上我什么？用你的话说，我不过是一个智商不足180的猴子。” “但你却和其他的猴子不同！”云璐咬着嘴唇，脸色绯红，委屈的眼神中，除了脉脉含情，还有一些泪水。 田嘉铭常常吐了一口气，有点无奈的说：“你很好，有那么多男人喜欢你，你又何必和我过去不去呢？” 但表面上示弱的云璐，骨子仍是不达目标不罢休的执着：“有一个很多男人追求的女人喜欢，你又为什么不肯接受？” 田嘉铭看着云璐，犹豫了很久，用不可违抗的语调说：“我有爱的人了！” “谁！”云璐不依不挠。 但是田嘉铭已经不想再这样和她胡搅蛮缠下去了，他看了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开了。 “你不说就是说你骗人的！对不对？”云璐追在田嘉铭身后，不停的追问着。 田嘉铭始终没说话，突然走到错层的地方，他突然一跃，从半层平台上翻跳到了下一层的地面上。但是这段路，如果从环形楼梯上绕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熟悉地形的田嘉铭彻底在云璐眼前消失的了。 他看了一眼云璐，认真的说：“这句话我再说一遍，我有爱的人了，你，你们就别再白费力气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中午，CBD附近的一家间餐厅里，窗边一个顶着包扎的男人显得有些刺眼。 他手不停的搅拌着手中的咖啡，眼神努力的通过雾气蒙蒙的窗户看向外面的，寻找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突然门口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服务员们齐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随即男人转过头去，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脸上的阴郁与不快就瞬间融化了：“我该去接你的。” 女人在他对面坐下说：“这么近，没关系的，怎么样？” “啊，当然是拒绝了他们，虽然……”抱着绷带的田嘉铭勉强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种拒绝能够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看到他神情落寞，梵凡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安慰的笑笑：“我说你的头！” 田嘉铭愣了一下，随后开始用笑声掩饰心中的尴尬，“啊，那个，陈申重新包扎过了，没事。” 梵凡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说：“没事就好。” 说话间，服务员先上了一份黑森林蛋糕放在梵凡面前，然后递上了菜单。 “你竟然还记得……”梵凡看着黑森林，笑容中带着甜蜜。 田嘉铭挠挠头说：“这么多年，不知道你的喜欢有没有变。” 梵凡看着田嘉铭，很久说了一句：“没变……一样都没有变……”说完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昨天紧绷了一晚上的田嘉铭看着这样的梵凡，终于松弛了下来，他笑着说：“哎，可惜我在美国折腾了这些年，喜欢的东西，只剩下一样没变了……” 说着他看向梵凡，眼神温柔如水。 第六十九章 冬天的尽头但又是一年 “梵凡，后面路很难，你想好吗？”田嘉铭最大的顾虑不是自己，而是梵凡，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她受一点的伤。 即便过了这么久，他仍是会时常想起初见陆梅时，那双沧桑悲愤的双眸，他不想梵凡有一天也变成那个样子。 这个问题，对于梵凡来说也很沉重，但是沉默了很久她轻轻点头回答道：“活了那么久，活到青春都快没有了，我想至少能够有一天活成自己。” 田嘉铭看着梵凡，心中还是有太多的不确定，但是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从他们相恋那天开始就想说的话：“梵凡，做我女朋友吧。” 她低着头，并没有看田嘉铭，只是认真的切下一小角黑森林，然后放在嘴里。巧克力蛋糕特有的那种苦涩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口腔，但是很快，甜味从那种苦涩中渗出，然后滋润了味蕾。 那一瞬间，她笑了：“嗯，我果然还是喜欢黑森林的。” 田嘉铭从前面走着，梵凡被他牵着跟在身后。 走出餐厅的时候，一阵冷风灌进田嘉铭的脖子里，有点冷。田嘉铭回头看了一眼梵凡，然后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 在马路的另一边，一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司机打了个哈欠，然后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立马精神的大喊道：“小姐！快看快看！” “闭嘴，我不是聋子！”被叫做小姐的云璐怒吼了一句，让司机安静下来。 云璐聚精会神的看着饭店门口甜蜜的两个人，眉毛不自然的跳动着。司机则低着头一脸委屈，心想明明是云璐说的，看到田家少爷告诉她，现在告诉她，却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句。 “那女的是谁？”云璐问。 司机努力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云璐又骂一句。 虽然司机不敢还嘴，单心中还是觉着眼前这位大小姐实在难缠。 但是这些事云璐没看到，也懒得关心，她现在眼中除了站在田嘉铭身边的梵凡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她突然打开车门，想要冲下去。 但是冷风吹来，她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大脑稍微冷却了一下，理智也重新占据了她的意念。于是身体和脚在离开车之前的那一刻，突然犹豫了一下。 就这瞬间的犹豫，让从车里出来的云璐迷失了追踪目标。 CBD外围的商业圈十分繁华，人流很大，商铺也很多。而田嘉铭的身影已经像融入大海的水滴，失去了踪影。 云璐在冷空气中站了一会，但最终还是缩回到了车里。这次回国的时间并不长，时间也很紧张，不可能一直这样跟着这两个人。 回到车上，云璐继续原计划的行程。在路上她一直打越洋电话给美国的朋友，询问加急办手续的事情，半年时间太长了，恐怕那时候很多事情会失控，她希望能把回国的时间缩短到三个月以内。 挂了电话，听说如果加急的话，可能两个半月之内就差不多可以完成所有的手续，云璐长舒一口气。 但是这样的轻松只持续了几秒，很快愁苦的表情又爬上她的脸庞，她再次拿起刚放下的电话。 “我是云璐，田嘉铭找的那个女的是谁？”虽然云璐一直没在国内，但作为燕岛市有头有脸的名媛，在燕岛市仍是有一个纨绔子弟的圈子。 “大家都知道你云大小姐是田嘉铭的未婚妻，谁还敢动他？” “滚蛋！这女的就在我眼前过！你们都没人知道吗？”就像云璐虽然不在国内，但是在这些人中仍几乎是透明的，她想燕岛市天石集团的太子爷应该也没什么隐私。 但对方无奈的告诉云璐：“田嘉铭除了和姓陈的一声在一起之外，我们都是点头之交，谁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啊！” 云璐听到这个消息，一边觉着失望，但另一方面却对这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田嘉铭更加感兴趣了。 “帮我查！我回国之后希望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云璐命令道。她知道，就像明星，就算本人不说也会有人去挖。就凭田嘉铭在燕岛市的地位，不可能没有人关注他，想要知道他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并不是特别困难。 对方虽然没太认真，但仍是答应了她。毕竟像云璐这样的美女，即便大家都知道她名花有主，但只要不结婚，就还是会对她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大小姐，笑着说：“这种事，让田总去做不就好了，省的那么麻烦！” 云璐瞪了一眼司机说：“不许告诉我爸妈！” 看着云璐紧张的样子，司机为了免得挨骂连忙回应道：“好好好！”但是在这种大家族里开车久了，他比云璐更清楚，这些事在云如海看来并不只事。 哪怕田嘉铭在外面找了一个加强连的小三，只要他肯老老实实的娶云璐为合法妻，那就都不是事。同样，想必田建军也是这样想的。 云璐很快就回美国了，在她离开之前，不管是她用请，用求，还是用哄，用骗，田嘉铭都没有再见她一面。 三个月后。 已经有一部分植物开始返青，看起来好像是春天到了。 “梵凡，再穿件外套吧！”看着急匆匆就要冲出去的梵凡，尹红嘱咐道，“春捂秋冻，倒春寒很冷的！” 梵凡笑了笑说：“没事的！”她的声音中有一丝撒娇的感觉。 虽然梵志国每次喝了酒还是会一边砸东西一边咒骂：“你别傻了，他们家是不会同意的，你一定会被抛弃的，像十六岁那年一样！” 虽然尹红常常一个人突然不安的叹气。 虽然田嘉铭仍然不知道有阻止田嘉铭和云璐结婚的是一个叫做梵凡的“躁郁症”患者。 但是自从两个人正是交往之后，梵凡的脸上慢慢的重新找回了昔日丢失的柔弱和微笑。 就像终于重新回到阳光下的向日葵，终于又抬起她沉重的花盘，向阳而开。 “路上坐车，也没有那么冷的。”梵凡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好像吃了蜜糖。 看着女儿雀跃着离开家的背影，尹红仍是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仍是停在梵凡楼下的车，但这次车里的人变成了田嘉铭。于是上班突然变成了一件幸福的，值得期待的事情。 “早上好啊！”今天的梵凡同样洋溢着幸福。 还没开车，田嘉铭先递上一个水壶说：“春天了，天气干燥，容易上火，多喝点水。” 梵凡接过水杯笑嘻嘻的说：“燕岛市可是滨海城市，怎么可能天气干燥！” 田嘉铭宠溺的看了梵凡一眼说：“就算天气不干燥，春天身体也是容易的上火的啊。” 梵凡抿了一口，水温刚刚好，既感觉到热，但又不会觉着烫，酸甜的口味，应该是有补充维C的柠檬汁还有滋润的蜂蜜。 “谢谢……”梵凡说着，喝了一大口，脸上写着全然是满足，“再这样下去，我就快生活不能自理了！” 田嘉铭发动车子说了句：“你生活不能自理才好呢，那你除了嫁给我就没有别的选了。” 梵凡低下头，小声咕嘟了一句：“生活能自理，一样除了嫁给你，再也没有别的选了啊。”说完这句话，梵凡觉着整个脸一下子红透了，两颊好像摸了辣椒一样，火辣辣的烫。 她没有抬头，但是即便是没有抬头她仍是很肯定田嘉铭也一定没有看自己，而是在两眼直视着开车，但是他的眼里一定有温柔的光彩，然后嘴角有微笑时好看的弧线。 这种肯定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奇妙。 第七十章 云璐要回来了 “梵凡，我一定会娶你的，一定！”田嘉铭突然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坚定，有一种决绝。 梵凡做了一个深呼吸，她仍然对于未来没有太多的信心，但是和田嘉铭一起的日子，她发现自己开始变的平静、知足、勇敢。 她轻轻的说：“不着急的，一辈子那么长，既然真的决定去做，那么又何必在乎多花那么一点的时间……”说完她笑了，有一种可以面对最坏结果的豁达。 但是田嘉铭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梵凡隐约感觉到了他有心事，可是她并没有问，因为她相信田嘉铭，也相信田嘉铭的决定和判断。 她下车的时候，认真的和田嘉铭做看告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害怕在自己的公司门口被别人看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无法面对徐冬青。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她肯定这一切都在那个美丽的开始之后。 梵凡看起来很幸福，而且变的越来越幸福。 她笑起来的样子，正在渐渐变的和田嘉铭钱包中那个自画像的样子越来越像。 田嘉铭因此开始感觉到满足，感觉到庆幸，却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想要守护那个笑容，在自己的父母的手中！这种想法甚至有时候压的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种辛苦田嘉铭不想让梵凡知道，就像梵凡不想让田嘉铭知道她承受了多少来自父母的压力一样。 刚在办公室坐下，陈申突然打电话过来。 “有人在打听你和梵凡的事情！”陈申的语调听起来有点担心，“而且不止一个人。” “是谁？”田嘉铭揉揉太阳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三天前，龙淼也打来电话，说了同样的事情。 陈申说了两个名字，田嘉铭听起来感觉很陌生，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就是这两个名字和龙淼说的那几个人也是不同的名字。 “他们问了什么？” “嗯，问起了梵凡的一切事，你们的关系，还有……梵凡的病……”陈申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慌张，有点担心。 但是有了龙淼的铺垫，田嘉铭对于陈申的“坏消息”反而消化的很快，他只做了一个深呼吸就平静的问：“你怎么回答的？” 说起这个问题，陈申倒是挺自豪的说了一句：“我当然不能出卖了你了，跟他们说我一无所知！” “哎……”田嘉铭听到这个答案长叹了一口气，这样欲盖弥彰，恐怕之后让人坐实了他陈申知道一些什么。 “你叹什么气！”陈申对田嘉铭的反应有点小小的不满。 田嘉铭无奈的说：“你这事有没有跟龙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 陈申有点尴尬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泄气的说：“龙淼骂了我一通，说我没脑子，说他们恐怕会找更多的人来找我打听消息，或者以我做线索去查下去。” “没事，你做的挺好的！”田嘉铭最终还是给予了陈申肯定，但是隔着电话，陈申看不到田嘉铭的苦笑。 龙淼说的对，这些人问到他们头上肯定是得了一些消息摸过来的，假如陈申全盘否定了，反而会加重他们的疑心，这件事龙淼处理的则精妙更多，她承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梵凡正在和田嘉铭来往。 但是她否认了自己听说梵凡有“躁郁症”这件事，并说起了冯珊珊事件，让一些人误以为这个消息的源头是冯珊珊。 最后很无辜的跟那些打听消息的人说：“嗯，假如你们肯出高价钱，我会把后续知道的消息买给他们。” 于是她就成功的博得了那些人的信任。 不过这项技能，她并没有及时的传授给陈申，让陈申继续躺在了对方的猎物名单上。 被田嘉铭这样一夸奖，陈申反倒有点心虚，他有点惆怅的问：“他们要是再来怎么办？我该说什么？” “龙淼怎么说？”田嘉铭笑问。 陈申委屈的说：“她说事已至此，我就继续要死说不知道好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嗯，我也这样考虑的。”田嘉铭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电话两头说完这句话，突然陷入了迷之沉默。 不过几秒钟后，陈申首先张嘴说了一句：“听说，云璐要回来了？” 田嘉铭没说话默认了陈申的疑问，他一个星期前就已经从家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同时得到的，还有田建军勒令他开始着手准备结婚。 “这么快？！不说是半年？！这次真的回来了？还是还要办手续？” 陈申其实说起来多少也算个技术宅，现在的人生目标也是做自己的诊所和医疗实验室。田嘉铭的很多事情，对于陈申来说，充其量叫做关心，但完全称不上上心。 但是在田嘉铭和梵凡这件事上，陈申却非常上心。 听到陈申焦急的语调，田嘉铭感觉又好笑又可悲，最终只能淡淡说了一句：“无所谓，我一定会娶梵凡的，一定。” “你一定会娶梵凡的，一定！”陈申用田嘉铭的语调重复着他的话，那一刻，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突然感受到了同一种心跳，疼痛，却有力。 那边田嘉铭还和陈申一起如临大敌，这边的梵凡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梵主管，这三单VIP希望能让您做婚礼主策，然后这两单大客户的商务策划也是希望您能亲自做。”助手将新的预约单送到梵凡的案头。 虽说到了春天，公司的业务会井喷式的增长，但是像梵凡这样的级别，很少再亲自出来做策划，大多都会交给下面的策划组去做。 但去年一年，梵凡在策划圈里名声大噪，在客户里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所以大批的大客户、VIP有些重要策划都会点名让梵凡做主策。 现在的梵凡不但没有比做基层的时候轻松，反而比那个时候更忙碌。 “你先放下吧，这些是我谈好的单子，你把这几份分下去吧。”梵凡收下新来的，又返回几份旧的。 对于客户的要求，梵凡一般会尽量满足，但是这个时候真的太忙了。再说总自己做，新人得不到锻炼，就永远不会成长。 出于这两点考虑，梵凡会在研究了预约单之后，然后找合适的人选一起去找客户谈，劝说客户换主策。 “有些事交给助理做就好了，这样忙你非得生病不行。”是徐冬青。 梵凡笑笑说：“谢谢徐主管关心，不过客户的要求我做，我至少应该亲自处理。至少对得起对方点名指姓来找我吧。” 她语气轻快，底气十足，比起之前更加闪耀，也更加动人。 徐冬青看了一下周围，然后轻轻将梵凡办公室的门关上说：“嗯……我要换部门了，市场部想让我过去。” “恭喜你，你终于心想事成了！”梵凡先是一愣，但很快她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可是徐冬青眉头一皱，有点伤感的看着梵凡说：“心想事成？算是吧……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他说完，苦笑了一下。曾经这么做是为了能够和梵凡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现在，终于达成了，但是能在一起的人却不在了。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梵凡低头思量了一下，但她很快抬起头，仍旧笑的真诚：“对不起，可是我真的……这样挺好的，真的，冬青。” 看着这样的梵凡，徐冬青也跟着笑了起来：“梵凡你变了……” 梵凡听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然后徐冬青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别的更美了……” 第七十一章 云小姐 “谢谢。”梵凡点点头，落落大方，不再闪躲。 目送徐冬青走出办公室，梵凡慵懒的伸展了一下，然后开始看新送来的预约表。 春天，又是爱情的季节了，婚礼策划的比例在所有的订单中占的比重也略有上升，梵凡拿起那三份粉红色的婚礼策划预约单，感觉有温暖的香气向她扑来。 其实直到此刻，她仍不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和田嘉铭走进婚姻的殿堂，但是婚礼的种种情景却不停的涌上脑海。 阳光很温暖，照在结婚戒指上，折射出夺目的炫彩。白纱、鲜花还有家人的祝福，都簇拥在通往田嘉铭的红毯周围。 梵凡笑了，觉着这样的幻想很幼稚，可是她无法克制。 有点幻想总是好的，她这样告诉自己，至少生活可以变的有了期待。 她一边笑着，一边开始对第一份预约单进行登记。 登记人是云小姐，其他很多内容都是简省的，没有填写，但是婚预算经费那一栏却数额大的惊人。 其实，富豪明星结婚这个价位并不算少数，但虽然爱都在燕岛市名声大噪，已经成为燕岛新贵的首选，但是比起国际大设计师、策划团队的手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这个价位的单上一次还是因为和True会馆合作，借着True馆的名气，才卖上价的。 这位出手阔绰的云小姐突然来到这里，指名点姓的让梵凡做自己做自己的主策，在外人看来一定是又是让人眼红的美事一桩。但是什么基本情况都没有说这件事，还是让梵凡的内心却产生了一些无以名状的悲伤。 梵凡犹豫了一下，将这一单放在了有所安排的最前面。 按照登记上的电话，梵凡打了过去，她希望能和这位云小姐见面谈一谈再决定是否要接单。 “喂您好，我是爱都策划公司的梵凡，请问您是云小姐吗？”梵凡谨慎的问。 电话那头还没说话，先传来一阵意义不明的嬉笑声，然后很久才回答道：“是的，你有什么事情吗？” 即便是隔着电话，梵凡仍是听出这语调中隐隐有一种强忍笑意的感觉。或许是恶作剧吧，她可能不是留美回来的学生，也没打算来一场造价昂贵的婚礼。 但是在找到证据之前，梵凡决定仍向对其他客户一样，认真的对待这位云小姐：“因为您的情况比较特殊，又报价很高，我们本着对您对我们负责的态度，打算先和你约谈一下，再决定是否接受您的约单。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是不是方便。” 云小姐轻哼了一声说：“好啊，三天后上午十点，我们在金粉简餐见面。” 梵凡的笔尖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填写了“金粉简餐”四个字，心里不自觉的又想起田嘉铭向自己告白的那天，脸上不自觉的漾起了笑容。 “金粉简餐好，是个合适谈论婚礼的地方……”想起田嘉铭的梵凡，慢慢的忘记了危险。用轻松而雀跃地回复着云小姐的提议。 “我也这么认为……”云小姐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梵凡总感觉这位云小姐说起话来有点怪里怪气的，总是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但是这种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梵凡并没有过多在意。 第三天一早，梵凡像往常一样做田嘉铭的车上边，不过一大早，田嘉铭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你怎么了？我觉着你这几天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是太辛苦了吗？我听说展梦名下的一家葵花糖果厂开始经营了？”梵凡虽然很少问田嘉铭，但是自从成为田嘉铭的女朋友之后，燕岛财经新闻就成了梵凡最喜欢的电视节目。 田嘉铭不管多么累，面对梵凡仍然保持着一种温暖的笑容，虽然今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加勉强了。“没什么事，我自己能解决的，你放心好了。”田嘉铭说完不再看梵凡，而是两眼直视前方，看起来像是在专心开车，但是梵凡能够感受到今天他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他不想说，梵凡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着，一切都能快点好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怕梵凡再追问，田嘉铭转换了话题问道：“梵叔叔现在情绪有没有好一点了？” 梵凡一歪头说：“其实他们也是担心你家里不同意……”虽然梵凡的目标是极力避免梵志国和尹红在这件事里受伤，但是说服他们接受田嘉铭这件事，梵凡心中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一句话一说，田嘉铭感觉有点愧疚，他皱着眉头，却努力保持着微笑说：“没事的，我大不了学陈申。” 梵凡遥遥头说：“陈申是医学博士，人家不在家也有吃饭的本事，你呢？吃我的软饭不成？” 她说这句话本来是为了开玩笑，但是却让田嘉铭陷入了沉默。或许他曾经有一瞬间，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来到，我相信你的。”梵凡笑着点点头，像是给田嘉铭加油，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田嘉铭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对了，你是不是说今天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需要帮忙吗？” “没事，不用。”梵凡一歪头，作为职业习惯和职业操守，她并不太喜欢跟田嘉铭或者龙淼去将这些客户的事情，所以田嘉铭只知道梵凡今天安排了一个大客户，至于其他的，他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梵凡这次的客户姓“云”。 九点五十，梵凡就来到了约定的“金粉简餐”，她习惯性的往上次和田嘉铭一起吃饭的座位，却发现一个一身欧美潮牌的漂亮女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女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食物，而女人对面的座位上放着一块梵凡最喜欢的黑森林。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梵凡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欢迎光临，女士您几位？”服务员凑了上来问道，而那个穿着欧美潮牌的女人也因为听到开门的铃声而转过头来看向她。 两个人眼神交接，梵凡有点尴尬的笑笑，并对对方微微鞠躬，对自己的失礼行为表示歉意。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竟然站起来身，涂着鲜艳口红的双唇微微一笑，从嘴边吐出几个轻飘飘的字：“是梵凡吧？” 梵凡一愣，甚至打了个激灵，瞬间背后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冷潮湿，她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种感觉有些无根无据，更像是人们嘴里常说的“女人的第六感”。 但是作为服务行业，梵凡不允许自己对对方做出失礼的举动。她强忍着那种强烈的不安，微微欠身说道：“云小姐吗？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云小姐并没有回答，而是重新坐了下来，并示意让梵凡坐过来，并指着那块黑森林说：“这是我专门为梵小姐准备的，希望你能喜欢。” 梵凡走到云小姐的桌前，这才发现，不仅仅是那块黑森林，今天点的每一道菜品都和那天的一模一样。 假如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梵凡虽然一直勉强让自己保持微笑，但是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脸色慢慢变的苍白，额头开始紧张的出汗。 “梵小姐没事吧？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呢？”云小姐虽然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但她仰着头，用一种骄傲的姿态俯视着梵凡。 她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梵凡，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待着梵凡的回应。不管是语气还是行为上，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关心。 第七十二章 田嘉铭家 “谢谢云小姐关心。”梵凡对云小姐展露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上去还算轻松自然。 但是她越是这样，云小姐眼中的那种戏谑就更加明显。 梵凡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硬着头皮开始了今天的话题：“云小姐，您的预约单上什么都没有填写，但是却又填了巨额的婚礼策划金额，本着对您对我们自己负责的态度，我今天想要和您谈谈您对婚礼的期许和要求，免得我们勉强接下您的预约单。” 云小姐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这点钱在我们来说算什么，丢了就丢了，不过就怕你们违约了之后赔不起。” 还没开始谈事，这位云小姐就张嘴带刺，让梵凡感觉很不舒服，她总觉着这位云小姐来着不善，“钱赔不起是小事，耽误了您的终身大事，我们才真的赔不起了。” “你也知道耽误了别人的终身大事赔不起啊。”云小姐依旧阴阳怪气的。 梵凡终于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她收敛起笑容，又一次重新打量了一番云小姐。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问：“云小姐，能不能麻烦告知您的全名，我好为您建客户档案。” 云小姐清清嗓子说：“云璐。” 听到这个名字梵凡愣了一下，感觉好像听过，又不太确认。 “您未婚夫的名字呢？”梵凡继续问，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的都快炸掉了。 看到梵凡慌乱的表情，云璐脸上渐渐出现了胜利者的表情。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铃声，是有人突然破门而入。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梵凡的视线里，随即云璐也看见了那个人，她的脸色也从得意变成了惊慌。 “云璐，你打听我的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真当我死了不成？”田嘉铭三两步就来到云璐的勉强，将梵凡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那一瞬间，一切的猜忌都得到了印证。这果然是田嘉铭口中那个“未婚妻”。 梵凡下意识拉了一下田嘉铭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湿冷的手汗。 “我真是不懂了，你就因为这样的货色，这样一个疯子拒绝我？”原本趾高气扬的云璐面对田嘉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此时她虽然口尖舌利，可是眼神中全是哀求。 田嘉铭冲云璐冷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拉着梵凡就往外走。 “她哪点好了，你就背着狐狸精蒙了眼，我才是你未婚妻啊！”云璐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这会间餐厅里虽然人也不算特别多，但是听见的人还是将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了梵凡。 这种眼神梵凡很熟悉，“照片门”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了，那是以道德之名站在高处宣判的眼神，那眼神锋利如断头台上的铡刀。 在看云璐，又是那种鱼死网破之后，胜利而得意的眼神。 梵凡有点慌，但是她感觉到了田嘉铭的手突然用上了力道，然后他用比云璐更大的声音说：“我和她十六岁就认识了，你家诓骗着我家许给了你一个未婚妻，就以为自己不是小三了？” “你父母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那么……”田嘉铭没有回头，但是躲在他身后的梵凡却感觉到了他的微笑，“我现在就带她回家。” 云璐哑火了。 田嘉铭不再理会她，拉着梵凡走出了简餐厅。 一阵风吹过来，钻进梵凡的脖子里，冷的她打了个哆嗦。妈妈没说错，倒春寒，其实很冷的。 田嘉铭一句话也不说就把梵凡拉到了车上，然后就发动了车。 “去哪里？”梵凡问，但是也只是问问，在他拉起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不管去哪里，她都跟着。 听到梵凡的问题，田嘉铭下意识的攥紧了方向盘，这个问题上，他甚至比梵凡还紧张，“去……我家！” 他以为梵凡会感觉为难，会有些犹豫，他甚至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安慰梵凡，说服梵凡。 但是梵凡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而有力的点点头说：“去你家！” 一路无言，可是此时的他们，似乎也并不需要语言交流。 车停进了田家别墅的车库，车库的卷帘门放下了，车库里一片漆黑。但是在车库里出去，可以有直接到达别墅的客厅的门。 “你害怕吗？”黑暗中，他们彼此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害怕……”梵凡说的很平静。 “想要后悔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再开车直接带你离开这里。”最后的关头，田嘉铭其实比梵凡心中有更多的犹豫。 一阵寂静，田嘉铭稍微感觉到几分不安。 但是很快，他感觉到有一支冰凉纤细的手握在了他的手上，然后仍旧平静的回答道：“不后悔……” 梵凡的话音刚落，田嘉铭就打开了车库的灯光。 此时他们发现对方的眼中竟然写着同样的义无反顾。 “少爷……”梵凡看到的第一个田家人，是田家的保姆和保安。 他们看着被田嘉铭紧紧攥着的梵凡，议论纷纷，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太多的豪门情仇，反而眼神中并没有好奇也没有指责，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形容的话，梵凡感觉更接近麻木。 虽然梵凡感觉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但是真的进入到田家之后还是紧张的像一个木偶，被田嘉铭到处走。 眼看着就要穿过门厅走到楼梯边上了，这时候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楼梯的上方。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但表情慌张的中老年女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她表情有些痛苦，左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一放手就会停下一般。 “妈妈……”田嘉铭看陆元夕从楼上下来了，也就停下了脚步。他叫了她一声，但是手还是死死的拉着梵凡，显然他也十分紧张。 陆元夕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但却好像十分陌生一样，木然的眼神从儿子身上移开，然后落在了梵凡的身上。 她的眼神上上下下在梵凡的身上游走了好几圈，始终没有离开。 梵凡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小心的喊了一句：“阿姨好！” 这句话一下子刺激了陆元夕的神经，她从梦游一般的情形中清醒过来，大喊了一声：“这是哪来的狐狸精！” 原本还十分恭敬的田嘉铭听到母亲这样说，脸色瞬间从担心恭敬变成了叛逆和反感：“她是梵凡，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从十六岁那年就在一起了！” “十六岁，你懂什么啊！” “但是我现在懂了！” “你现在也不懂！” “至少你们懂！” 田嘉铭此刻全副武装，甚至不给陆元夕把话说完的缝隙。 陆元夕感觉被儿子逼近了角落，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身子一软，就要瘫倒。 那毕竟是母亲，田嘉铭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一软，松开梵凡，三两步冲过去拉住母亲，轻声喊道：“妈，妈，你没事吧，妈？” 梵凡也跟着跑了过去，想去搀陆元夕一把，却被陆元夕一手拨开了。 她软在地上，见到儿子心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念叨着：“你说你这样，你爸爸的脸往哪搁啊，现在田家是需要云家帮忙的时候，你不能只顾自己吧？” 陆元夕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田嘉铭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字也没反驳。 站在一边的梵凡感觉有点绝望，但也有些释然。 “儿子，答应妈，好好和云小姐结婚，好吗？”陆元夕见儿子没支声，乘胜追击，想要把这件事定下。 没想到田嘉铭把陆元夕扶了起来，然后看着她平静的说：“我不想害你们，但是请你们也不要害我，谢谢。” 第七十三章 序幕拉开 儿子说出这样的话，让陆元夕有些惊恐。她捂着胸口，张着嘴，但是刚才已经把话说尽了的陆元夕，不知道还能跟儿子说些什么。 “我……你父亲不会同意的……”陆元夕祭出她手中最后的王牌。 话说到这里，田嘉铭突然掏出手机给陈申打了个电话给陈申：“我妈现在感觉心脏不太舒服，你到我家来一趟吧。” 陆元夕不知道田嘉铭想要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儿子。 田嘉铭挂了电话，然后郑重的挽起了梵凡的手，然后对陆元夕平静的说：“我来告诉你们，并非为了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前来告知一声。至于同不同意这件事，一会陈申来了，你可以问问他的。” 然后转身开始离开。 看着身后表情悲伤的陆元夕，被田嘉铭拖拽着的梵凡有点于心不忍：“你这样对阿姨，不太好吧。” 但是田嘉铭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的拉着她的手，好像一松手梵凡就会突然消失一般。 回到车库，重新回到了昏暗当中，当车库联通外面的门关上的那一刻，黑暗重新降临，但田嘉铭并没有开灯。 “嘉铭？”梵凡的手被田嘉铭攥的有些疼。 田嘉铭没说话，一把将梵凡拉到了自己的怀中，他紧紧的将梵凡拥抱在怀里，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像婴儿。 “梵凡，这可能只是刚刚开始，你还要面对我的父亲，他们可能最终也没办法接受你。但没关系，我可以放弃一切，像陈申一样，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可是……”田嘉铭突然打开的话匣子，向梵凡倾泻着他的不安与坚定。 梵凡听后，伸出双手，回应了田嘉铭的拥抱，“没关系，至少，你还有我……” 田嘉铭开车将梵凡送回了公司，在梵凡下车前，田嘉铭叮嘱梵凡说：“我并不是很了解云璐，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她应该会是一个难缠的角色，你要小心，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梵凡点点头，目送田嘉铭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再看那些纸片也就没有了之前的美丽心情，甚至此时此刻，这些东西看起来有点让人生厌。 她重新那岐云璐填写的那张预约单，巨大的心理价位似乎是对梵凡的一种嘲讽。 她想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拨给了龙淼。 “云璐家里是干嘛的？”梵凡问龙淼，话一说出口，就然带了一些别扭的，阴阳怪气的语调，别说龙淼，梵凡甚至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边的龙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云璐谁啊，我不认识。” “装！我又不傻，你卖给田嘉铭的那些情报，免费赠送我一份，你又不亏！” 龙淼呵呵傻笑了一番，然后说：“你都知道了？” 虽然龙淼嘴上这样说，但是梵凡心里很清楚，就凭龙淼这个狡诈的性格绝对不会全都告诉她，就算告诉她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实话。 事实上，梵凡也很清楚，这个圈子里，能量最小的就是自己，所以他们联合起来瞒着自己，完全是因为考虑到她知道了这些事仍然于事无补，反而平添烦心。 不过这种大家全都知道，就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还是让梵凡觉着不甘心。 “说说吧，就算是担心也比这样提心吊胆的强，走到这一步，你觉着我还能置身事外吗？”梵凡笑笑说。 或许是梵凡这句话打动了龙淼，她用少有的认真态度跟梵凡讲了一下云璐。 云璐，燕岛市蓝天集团大BOSS家的千金，蓝天集团虽然比不上天石集团，但在燕岛市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蓝天集团和天石集团做的是相近行业，两者之间存在竞争关系。 虽然说现在市场比较大，两者并没有形成正面竞争关系。 但是随着企业规模的不断增加，市场饱和度的不断上升，两家公司出现正面冲突只是迟早的事情。 时间推移，田建军和云如海正在一天天走向苍老，他们都只有唯一的继承人。天石集团和蓝天集团的何去何从就突然和两个孩子的关系挂上了钩。 合，天石集团将和蓝天集团成为最亲密的战友，直到合二为一。 分，那么想必彼此想到的第一步就是吞并对方，获得更大的能量去其他地方的公司。 听完龙淼的描述，梵凡觉着有点似懂非懂，“那么，假如田嘉铭不能娶云璐，天石集团和蓝天集团谁会比较厉害。” 对于梵凡这个问题，龙淼却突然沉默了。 几秒钟后，龙淼又变成了那种戏谑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这我哪知道，我要是那么厉害，还在这女书学苑吭哧吭哧的玩什么，早就开什么总裁班去了，一个人十好几万，一个二十万人班就有二百万进账，关键这是几乎是纯利润啊！” 梵凡虽然不如龙淼聪明，但是她也听出龙淼不想再说下去了。很久了，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失落与愤懑。 龙淼猜到梵凡的心思，于是柔声说了一句：“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那些东西不该你来承担，也你承担不起，你们可以还要很长一段路要走，你需要保持自己内心的平静。” “因为我是个病人？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梵凡苦笑，她怀疑过自己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自暴自弃。 折腾了这么久，却连和田嘉铭并肩作战的资格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龙淼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你不用想那些俏皮话来安慰我，这种事，我很清楚！”梵凡的语气听起来很恼怒。但这恼怒并非因为龙淼，而是自己。 相比起梵凡的激动，龙淼则始终十分平静：“不，你不清楚。梵凡，你是病人，没错。可是这怎么了？假如你自己都不能正视这个问题，接受这个问题，那么早晚会变成沉重的思想负担的。” “你就会站着说话不腰疼，除了钱，你还在乎什么！”第一次，梵凡突然的挂了龙淼的电话。 龙淼像是一把手术刀，冷冰冰的抛开梵凡的身体，然后指着那些器官说：“你的心脏已经烂了，你马上就要死了，你得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谁又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呢？她明明刚刚找到阳光，找到温暖，找到活着的感觉。 将电话丢到一边，她开始伏在桌子上嘤嘤的哭泣。原本想好的事情，做好的准备，在困难真的降临的那一刻，她还是感觉到怯懦了。 快点下班吧，那时候，就能见到田嘉铭了，那样就不会再这样不安了。可是田嘉铭真的可以陪自己到最后吗？梵凡心中没有答案。 梵凡刚把手机收起来，让自己平静一会。另外一座办公楼里的田嘉铭还在在和电话较着劲。 他看着电话的屏幕一亮一亮，一条新的信息挤进来，一条旧的信息就会在屏幕里被挤出去，而所有的信息都来自同一个人：云璐。 “嘉铭，我错了。” “这只是个玩笑。” “我不会告诉你父母或者是我父母的，咱们谈谈？” “那个女人有病。” “真的，我有证据！” “嘉铭，你们不会幸福的。” …… “嘉铭，我爱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爱上了你，求求你，请给我一个机会。” 信息还在不断的涌进来，田嘉铭只是看着屏幕一亮一亮的，但是并没有拿起电话，也完全没有回复的意思。 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陈申。田嘉铭大约能猜到他会说什么，问什么，所以有点不想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把对方买了，不接有点不仗义。 最终他拿起电话，听听陈申会说什么。 第七十四章 没有人的婚礼 “这样买兄弟真的好吗？”电话接通之后陈申第一句话就开始冲着田嘉铭吐槽。 放在平时，田嘉铭总还是要说点什么，不过他现在显然心情不佳，反而平淡真诚的说了一句：“啊，不好意思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申大喊道，仿佛世界都要末日了。 田嘉铭眉头一皱说：“要没别的事，我就把电话挂了。” “别别别！我还没有对你表达我的崇敬之情呢！”陈申说，“你竟然真的带梵凡回家了？” “不过我爸不在，目的只达成了一半。”田嘉铭叹了口气，其实带梵凡回家，只是想早点和父亲正面谈了一下这个事情。 倒不是他有说服田建军的信心，但是比起缓刑，田嘉铭感觉还是斩立决比较爽快。 田嘉铭以为陈申会像平时一样又啰啰嗦嗦，絮絮叨叨说很久，但是片刻的沉默之后，陈申突然用少有的认真说：“这一切才开始，我希望你能坚持走到最后。” 田嘉铭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只剩一下：“谢谢。” 下班后，田嘉铭和梵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约会，今天折腾了一遭之后，他们都感觉到了深深的艰难和不安。这才刚开始，他们都需要休息。 梵凡到家的时候，尹红还在做饭，看起来梵志国又没在家。 她走到厨房，站在尹红身边，默默的帮她做着家务。 “今天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梵凡的一样，尹红有意无意的问着。 本来就想坦白的梵凡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尹红，酝酿了一会情绪，然后张了口：“我今天去田嘉铭家了，见了他的母亲。” 正在切菜的尹红，刀一偏，切在了手指上。 尹红闷哼了一声，然后梵凡快速的伸出手，拉起尹红的手，查看母亲的伤口。 伤口不大，但是很深，殷红的血液让梵凡突然想起白天见的陆元夕，想必那时候她心中也是这般切肤的疼痛吧。 “她……说什么了？”尹红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但是始终她都没有抬起眼来，看梵凡一眼。 梵凡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说：“她……不太同意……” 这件事并不意外，但是尹红听了心中还是有些失望和失落，她终于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关注自己受伤的手指。 “我也不同意……”尹红说，声音不大，语调也很平和，但是态度很坚定。 梵凡笑了，笑的有点苦涩，她想起龙淼的话，然后又张嘴问自己的母亲：“我想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病人？” 说道这个问题，尹红又一次抬起头，她和梵凡看向自己一样，也看向女儿，两个人四目相对，参杂了太多的信息。梵凡能够感受到，却捕捉不清。 哪怕说谎或者搪塞也好，但是尹红没有，她直接的，干脆的，不留任何空白的说了两个字：“是的。” 又看了看女儿，尹红又补了一句：“你最近总是很兴奋，我想或许应该加点计量了，春天，是你容易犯病的时候。” 一支箭，直插梵凡的心脏。 看梵凡始终也不说话，尹红终于柔软了一些，她又拾起往日的论调：“你应该找个老实巴交的本分人，能够好好照顾你后半生。” 这听起来好像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让梵凡感觉到悲伤，也感觉到反感，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老实巴交的本分人就一定会接受了？” 梵凡一边说着，一边从外面的房间给尹红拿来创可贴，递给了她。 尹红接过梵凡手中的创可贴，却接不起她说的话。她默默地包上伤口，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继续切菜。 梵凡感觉这样聊下去也没有更多的意义，看了看尹红，最终决定离开厨房，独自安静一下。 就在她快要走出厨房的时候，尹红突然说了一句：“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爸。” 梵凡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张着嘴却发现其实自己无话可说。 她从厨房出来转身近了自己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让自己身体和精神都得到片刻的放松。 其实梵凡并没有想过这段感情一定会走到最后，走到开花结果。但是至少，她想要关心自己的人，爱自己的人都能够祝福自己，祝福这段感情。 但是他们才把手握紧，就应该开始被各种赌咒围追堵截。 想起龙淼，她突然觉着难受，那个刀子嘴的女人，至少有一颗柔软的豆腐心。至少她是梵凡身边唯一愿意给她这段感情祝福的人。 拿出手机，梵凡给龙淼发了一条信息，说了一句“对不起。” 很快，龙淼的信息就发了回来：“你又没错，说什么对不起。” 这句很龙淼的话让梵凡开始眼泪朦胧。 阳光很温暖，照在结婚戒指上，折射出夺目的炫彩。白纱、鲜花，都簇拥在通往田嘉铭的红毯周围。 掌声、音乐还有炮声隆隆。 田嘉铭捧着新娘花束款款向梵凡走来。 梵凡笑，笑的很开心，她看向亲属席，想要告诉尹红：看，我做到了，我得到了属于我的幸福。 可是那些座位是空的。 梵凡慌了，她转头看向田嘉铭的亲属席，但那里也是空的。 转身，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盛大的婚礼，却一个观礼的人都没有，一个送给她祝福的人都没有。 “不！”梵凡大喊了一声，她转身，看到目光的尽头司仪穿着白大褂，拿着话筒说：“双相情感障碍，又称‘躁郁症’，现在应该属于狂躁阶段，如果不介入，马上就就会进入抑郁阶段。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必须服药了。” “不！”梵凡又大喊了一声，她再次回头，却发现田嘉铭也不在了。 这场婚礼，一个人，都没有…… “梵凡……梵凡……！”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梵凡突然睁开了眼。 她遗憾，她欣慰，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梵凡，你怎么了？起来吃饭了。”是尹红，他看起来还是有点担心。 “妈，我做了一个梦。”梵凡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尹红，“我梦见我的婚礼上没有一个人。” 尹红愣住了，她犹豫了很久，但最终没有回答梵凡，“先起来吃点饭吧，你看起来有点累，吃完饭早点休息。” 说完就现行离开了梵凡的房间。 晚饭之后，梵凡没和尹红和梵志国说一句话，径直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管怎么说，她今天确实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去面对后面漫长的艰途。 “你还好吗？”睡觉前，梵凡接到了田嘉铭的电话。 对于他这个问题，梵凡还是歪头想了一下说：“还算好吧……不过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婚礼上一个人都没有。” 田嘉铭沉默了一秒钟，然后说：“想什么呢，你的婚礼上，至少会有我啊……” 他就是这样，可以轻易的让梵凡觉着放松。 在这糟糕的一天的最后时刻，梵凡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她轻声重复道：“是啊，至少会有你……” 不管什么样的黑夜，都会过去，太阳都会如期升起。不过多么难捱的情绪，都会消减，人们还要打起精神，重新投入新的生活。 梵凡第二天也如往常一样，坐在了早餐桌前。看着打扫卫生的尹红，还有看电视的梵志国，好像时间从来没有真的流逝过。 她拿起碗筷，然后想象着自己吃完饭，然后被田嘉铭送到公司上班，然后完成一天的工作回家家里，最后休息，这样就又结束了一个轮回。 这样的周而复始的轮回，让她觉着安心。但命运的轮转，却并没有梵凡想象的那般简单。 第七十五章 来者不善 工作做到一半，梵凡办公室电话响了，是刘剑锋让自己去他办公室一趟。 放下手中的工作，梵凡来到刘剑锋的办公室。但是一推开门，她愣在了那里，刘剑锋的屋里还有一个人，却是云璐。 “梵凡，这位是蓝天集团董事长的千金，云璐。”刘剑锋一边介绍，一边冲梵凡抛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梵凡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云璐倒是坐在那里，笑着说了一句：“我和梵小姐已经见过面了，就不需要介绍了。” 刘剑锋点头赔笑说：“是是，梵凡，云璐小姐想要跟你再谈谈婚礼策划的事情。” “这个我做不了……”梵凡没等刘剑锋说下去，她就抢白道，“就算我业绩不合格吧。您还是看着安排其他人吧。” 刘剑锋眉头一皱，怒喝道：“云小姐都说了，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你还想怎样！” 梵凡看了看刘剑锋急躁的样子，又看了看云璐志在必得的神情，知道在她到来之前，两个人或许已经就这个问题谈论过什么了，现在的梵凡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虽然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但是并不太标着她要和这些人硬碰硬。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笑着说：“那好吧，我能不能先和云小姐单独谈一下？”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也是策划工作的必要步骤，刘剑锋没有阻拦，而是看向了坐在一边的云璐。 云璐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好吧，那咱们换个地方。”说着就开始往外走，仿若她已经对爱都的布局十分熟悉了。 原本，梵凡想跟着直接出去，但是刘剑锋却一把拉住了梵凡，并对在前面走的云璐说：“云小姐先去，我和梵凡交代点工作，随后就到。” 云璐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刘剑锋和梵凡，但是很快就跟着刘剑锋的助手出去了。 被留下的梵凡有点意外，她看着刘剑锋说：“刘总还有什么指示吗？” 刘剑锋上下打量了一下梵凡说：“你说，你和徐冬青折腾什么，非要趟田嘉铭这趟浑水，好了，人家原配未婚妻找上门来了。” 梵凡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刘剑锋，发现对方竟然给自己定性成了“小三”，她情绪激动的说了一句：“云璐跟你说什么了？！” 刘剑锋不耐烦的一挥手：“她跟我说什么？这种事还有她跟我们说吗？田家的独子准备回国娶云家的千金，我知道这个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梵凡是哪根葱哪根蒜呢！” 梵凡愣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些误会。 刘剑锋看着傻傻的梵凡，语气随后软了下来：“行了，有钱人那些事，我是知道的，你错就错在不该攀这种高枝儿，小心摔下来后面麻烦。我今天把话说头里，你之前几次险象环生都是小田总使了劲的，但是今次，你要是敢冒犯了云璐，就是冒犯了大田总，是个小田总加一起也未必管用，你最好小心自己的前途，也小心公司的前途。” 说完，他拍拍梵凡的肩膀，示意她快点去。 梵凡很想和田嘉铭在一起，为此她做了很多心里准备，她想过对方的家里会强烈的反对，或许他们会因此不能顺利的结婚。她也想过田嘉铭的未婚妻会出来捣乱，但是毕竟云璐和田嘉铭之前不过一面之缘。 但是她没想过，田建军为了让田嘉铭顺利的娶云璐回家，在很久之前，田嘉铭甚至还没有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宣扬的尽人皆知了。 梵凡突然想起来陆梅，想起她眼中那让人心疼的晦暗与沧桑。梵凡突然感觉到害怕，冥冥中，她是否也在重复陆梅的人生轨迹？ 她脑子很乱，同时也很空。所有的问题不停盘旋，但是却没有答案。 当她走到专门的会客室的时候，助理已经给云璐到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白水放在她面前。 “云小姐……”不管怎么样，现在梵凡和云璐是客户和商家的关系，她用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客气，很平静。 云璐看了一眼梵凡，眼睛里露出优越的神情，“哎，小公司就是小公司，就算攀上天石集团这课大树也改变不了骨子里廉价的那个劲头，速溶咖啡？桶装水？”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助理刚泡好的咖啡和白水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玻璃瓶的液体。 常年做高端策划的梵凡当然认识，那是某牌子原装进口的矿泉水，这一小瓶就能买好几个公司里用的桶装水。 或许而在她眼里，这就是她和梵凡的差别吧。这种差别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优越感，并且这种优越感已经渗透到了骨头里、血液中。 “云小姐，我们谈正事吧。”面对她这样的气场，梵凡真的有了那么一点的动摇和犹豫，心想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公主和田嘉铭更般配吧。 “刘总跟你说什么了？”云璐笑着，不还好意。 梵凡有点窘迫，她低下头：“没什么……” “呵……我见到你之前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惯三’！”云璐轻笑了一声，身体靠在沙发上，显示出一种轻蔑的姿态，“没什么？我猜，是不是教育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自作聪明，以为那点小伎俩就能挑拨了别人的关系，然后从中得利啊。” 在见到云璐之前，梵凡想过她会说什么样难听的话，但是她没想到云璐竟然说的是这样的事情。被小三这件事至今都是梵凡心中无法原谅的伤痛，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倒打一耙，到处宣扬。 “白浩楠那个王八蛋！”平时斯斯文文的梵凡也不自主的咒骂道，整个身体也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 只听了白浩楠、叶小姐一面之词的云璐怎么会知道其中原委，看到这样的梵凡却以为自己胜利了，得意洋洋地说：“怎么，被说中了，所以气急败坏了？” 梵凡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冷哼了一声说：“是，同时被几个小三挖墙脚，白浩楠也是头一个吧！” 原本以为梵凡很快就会败下阵来，但被逼近墙角的梵凡突然强硬了起来，这让云璐有点始料未及，她收殓了得意，重新变的剑拔弩张起来。 重新挺直了上身，她后从包里拿出一沓东西来，朝着梵凡的脸就甩了过来，一边甩一边说：“我看叶小姐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被害妄想症，是个神经病，是个疯狗！你想结婚，国家都不会承认的！先去神经病院好好看看再说吧！” 那些纸片从掉在地上，梵凡的眼神也跟着看过去，却发现除了上次白浩楠手中的照片，这次还有自己当初诊断书的复印件。 梵凡有些慌乱，整个人钉在了那里，不说话，也没动作，好像自己的灵魂都随着那些纸片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云璐仍十分亢奋，她并没有注意梵凡这些变化，重新梗着脖子，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命令道：“我知道你又现在的工作，现在的成绩不容易，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只要你离开田嘉铭，这婚礼策划的事情，不用你来做，但成绩仍是你的。我还能另外给你一笔钱，多少都行。” 梵凡听着这些话，机械的抬起头，虽然好像听进去了，但是没有从大脑里留下任何印象，而是随即就飘散了。 看到她抬起头，云璐以为她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于是脸一黑，低声威胁到：“不过你要是不这么做，那么就别怪我和田伯父不客气了！” 第七十六章 转战前线 云璐走了，留下梵凡站在那里发呆。 “梵主管？！”过来收拾东西的助手轻轻唤了一声。 突然醒过神来的梵凡突然蹲下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梵主管，你没事吗？”助理凑过来，看到梵凡苍白的脸，担心的说。 梵凡勉强对她笑笑，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梵凡始终被一种恐慌而焦躁的情绪围绕着，她将云璐的那些东西放进了碎纸机里搅碎，然后倒掉。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于事无补，因为她很清楚，有第一次、第二次，那么就一定会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没办法将自己在燕岛市生活的轨迹抹掉，那么想要去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迟早都会知道。 田嘉铭送梵凡回家的路上，梵凡一直两眼放空，不说一句话。 虽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这样的梵凡还是让田嘉铭感到了异常。 “梵凡，你怎么了？”田嘉铭临时决定带梵凡来一见安静的茶社餐厅，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当放松一下。 但是今天的梵凡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般，一边若有所思，一边机械的喝着碗里的粥。 田嘉铭凑到梵凡的跟前，又轻声喊了一声：“梵凡？” “啊？怎么了？”这一次梵凡回过神来，她楞了一下，眼睛中写满了茫然。 田嘉铭从梵凡的对面移动到梵凡的身边，他一只手拉起梵凡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揉捻着她的后背，让她尽量放松一些，“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总是发呆。” “啊……？啊，没有啊。”梵凡反射弧仍然有点长，但是这一次，终究是把田嘉铭的话听了进去的。 田嘉铭没说话，他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梵凡，然后笑了笑。 知道自己躲不过田嘉铭的眼神，梵凡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让自己倚在田嘉铭的臂弯里，尽量放松身体，好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没有那么僵硬：“我，我其实有点没信心……” “那么，我也没有。”比起梵凡的小心翼翼，田嘉铭倒是坦然轻松很多。 “我不是开玩笑的，今天我从刘剑锋哪里知道，其实你还没回国的时候，你爸爸就告诉燕岛市商圈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你会娶云璐为妻。在他们眼中，我又成了‘小三’……”梵凡顿了一下，用悲伤的语气接着说，“就像叶小姐现在一定以为是我想要介入她和白浩楠的感情才做出那样的事情吧。” “胡说什么呢？”田嘉铭突然坐直了身体，眼睛关切而焦急的看向梵凡。 他的眼神太热切了，让梵凡有点慌乱，她开始不自然的躲闪，害怕被对方看穿自己的心事。 但越是躲闪，田嘉铭就越是清楚她现在心中存在着多么大的不安。于是，他从凳子上下来，蹲在她的面前，温柔的看着梵凡。 看着田嘉铭这样的眼神，梵凡开始掉眼泪了，她摇着头，但即便如此艰难，但是她不想放弃，不想重复十六岁时候的遗憾和错误。 “云璐会对付我吗？” “会……” “你父亲呢？也会吗？和云璐联合起来？” “是的，甚至会去对付你的家人。” “那怎么办？” 田嘉铭抓起梵凡的手，用力的握住，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能量全部传达给梵凡一般。：“我说我没信心，是因为其实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到底有多么危险。所以假如对你来说太难了，你可以选择放弃，别有负担，一切让我来替承受。” 话说到这个份上，梵凡不但没有感觉到安慰，甚至哭的更凶了，她泣不成声地说：“可是我，不想放弃……” 田嘉铭一下子抱住了梵凡，将自己的全部温度和力量都灌输在怀中，“如果你不想放弃，那么请勇敢的往前走，我会拼劲我全部的力量去保护你。” 伏在田嘉铭的怀中，梵凡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她放肆的流泪，却没有一滴感觉到伤心。 大哭过后，梵凡感觉放松了好多，终于可以回家了。 虽然一路上梵凡的话仍然很少，但至少眼睛中流转着希望的光彩。 快要下车了，田嘉铭犹豫了一下说：“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个，但是又怕……”田嘉铭说了半截，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透过湖南的灯光，梵凡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眼中那一瞬间飞过的担心和忧伤。 “我爸或许会找到你家里，虽然不至于太下三路，但是多少会给叔叔阿姨带来一些困扰。”田嘉铭看着梵凡，眼神有点抱歉。 但是在梵凡看来这是他的优点，田嘉铭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张口就给她承诺，在危机面前，不管他做了多么大的努力，但是他总是将可能发生的危险告诉梵凡，让梵凡不至于措手不及。 梵凡点点头，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将云璐白天来找自己的事情告诉田嘉铭。 一来，她感觉不能真的让田嘉铭一个人承担感情的一切，二来，她并不想对云璐低头认输。 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她喜欢这个勇敢的自己，这个她认为可以配得上田嘉铭的自己。 田嘉铭有点诧异，但是能够看到梵凡笑，还是让忧愁的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想到什么好事了，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啊。” 梵凡摇了摇头，但她还是笑。她快速的开车门走了下去，但是没走两步，她转过身来车上的田嘉铭大喊了一声：“假如有一天我要是失业了怎么办？” 田嘉铭一愣，但是随即笑着回答道：“我养你！” 得到这个答案，梵凡转身，像小鹿一样上楼了。 是的，假如坚持自己，能怎样呢？最多不过是失去了这份工作，那就再找一份工作，总有活下去的办法。但是如果放弃了田嘉铭，那就等于是去了灵魂。 楼下的田嘉铭看到梵凡的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也安心的准备离开。 可是没开出多远，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车在一个路口掉了头，不去自己在附近租的公寓了，他的回家。 他听得出来，梵凡说的并不是全部，他很担心，但并不想逼迫梵凡去说。毕竟在梵凡看来，如果有些秘密和田嘉铭共享了，她就会满心满眼的想着为田嘉铭负责。在田嘉铭看来，这样对她而言负担太重了。有些事情，田嘉铭宁可舍近求远自己去打探，也不想让从梵凡嘴里撬出来。 但是梵凡今天说的一件事还是引起了田嘉铭的注意。 因为强制出国，田嘉铭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就和父亲鲜有交心，对于父亲在做什么，忙什么一概不知，也完全不想知道。 可是今天，他终于吃到了我行我素的“恶果”。在自己还远在欧洲的时候，自己和云璐的“婚约”已经搞得燕岛市商界人尽皆知了。 可是天天和陈申混在一起，不屑于和那些纨绔子弟来往的田嘉铭却后知后觉。之前，他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说不承认，就没有人知道自己还和云璐又这样一桩荒诞的“姻缘”。假若不是梵凡说，自己还继续蒙在鼓里。 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问题，但是接下来，他要面对来自父亲，来自云家的压力，自己在游离在他们之外，自己就像身处旷野的猎物，只有被父亲暗地猎杀的份了。 回家，回到田建军的身边，回到战场的核心、前线。 这样才能让梵凡更加安全。 第七十七章 价值几亿的幸福 田嘉铭来到休息室的时候，陆元夕正在看电视，虽然阿姨已经提前通报过他回来了，但是真的看到儿子出现，她的脸上仍感到十分惊喜：“嘉铭回来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他眉头一皱，隐隐猜到了陆元夕想要说的话，于是抢在她前面说：“爸呢？” “书房，那个……”陆元夕不依不挠，田嘉铭没办法，最后还是坐下来听她说下去，“璐璐回来了，原来说要半年的时间，但她自己办了个加急，今天已经到家了，看看人家多能干啊，不像你回国的时候拖拖拉拉手续办了半年多。” 田嘉铭看着陆元夕苦笑了一下说：“妈，您最近有点健忘啊。” 看他如此认真，陆元夕也假装不下去了，她收起笑容，坐在那里，用板正而严厉的表情说：“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爸呢？”田嘉铭问，好像根本就不关心陆元夕的意见。 他的行为让陆元夕感觉十分气恼，她下意识的一手扶着胸口：“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 田嘉铭不想和陆元夕正面冲突，更不想伤害她，于是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平静沉稳的语调说：“我是你的儿子，但并不代表我的婚姻需要你的同意！” “你作为我的儿子，和谁结婚就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正在田嘉铭和陆元夕争执的时候，田建军从书房里出来，出现在二楼的平台上。 田嘉铭抬着头，并没有说话。他眯着眼，与居高临下的父亲对峙。 田建军从二楼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田嘉铭的眼神则跟着他从高处慢慢回到地面。 看着自己倔强的儿子，田建军并没有像陆元夕那样愤怒，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他还十分的从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这样，他在儿子的注视中坐在了沙发上，然后打开茶炉，开始准备沏茶。 “你不同意也没用。”田嘉铭虽然口气中充满挑衅，但是他仍是恭敬的站在那里，那是他对田建军最基本的尊重，但也是最后的尊重。 田建军没有理会田嘉铭的说辞，而是继续气定神闲的泡功夫茶。虽然他很认真的很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十分从容，但听到田嘉铭说的话，他夹杯子的手还是颤抖了一下，险些把那些精巧的蛋壳瓷茶杯摔在地上。 看到父亲的反应，田嘉铭觉着今天这样已经差不多了，他终究不想把父子关系搞的太糟糕。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田建军低喝，这是他的认输，也是他的威慑。 田嘉铭很清楚，所以他拒绝听从他的安排。不仅仅是梵凡的事情，从现在开始，田嘉铭决定要摆脱父母的操控，他要一个根根的剪断身上的傀儡线。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像老陈那样吗！那个叫梵凡的女孩，想要把她从燕岛市赶出去，简直易如反掌！”父亲发现了“权威”二字已经不能再牵制儿子了，于是开始使用了威胁。 田嘉铭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祭出底牌，他回头用惊讶而愤怒的冷笑道：“哼，云璐还说不会跟你们说，结果我还没到家，消息就到家了。” 听说云璐也知道了这件事，田建军的脸色一灰，眉间有了一些急迫，但言语中却仍是保持着十足的定力：“这种事，用得着云璐来说？你是我儿子，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你那些秘密真的是秘密吗？倒是你，这件事闹得云家也知道了，你让我的脸面往哪搁？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让天石集团与蓝天集团谈判的时候损失几个亿？” “呵……”田嘉铭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像一把双刃剑，即刺痛了自己，也割伤了田建军。 田嘉铭笑看着田建军眼中跳动的欲望：“几个亿，很好，我和梵凡的幸福还值几个亿，不错……我现在巴不得弄得云家人都知道，然后忍无可忍上门取消婚约才好！” 上好的紫砂壶，让田建军养的铜质玉光，方敦圆润。平日里他仔细的很，甚至不让外人碰上一碰。但是此刻，他拿起那紫砂，扔了过来，在田嘉铭的脚下碎了一地。 假如力道再大那么一点点，肯定要砸到田嘉铭身上了。 田嘉铭摇头，他撩起额发，露出还没有完全消失的伤疤，对田建军说：“砸，冲着砸，再砸的头破血流，最好一下子就要了我的命，世界就清静了。” 原本站在田建军一边陆元夕，一看儿子要跟老子拼命，自然坐不住了，冲到儿子身边，拉住他的手说：“嘉铭，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一个女人，你忍心这样对你爸爸吗？再说璐璐有什么不好，我和你爸爸不也是家里安排的婚姻，现在不也美美满满？” 田嘉铭轻轻的扶开抓着自己的陆元夕，笑着说：“嗯，他天天在外面忙忙忙，你天天在外面逛街搓麻。就算偶尔两个人在家，从来不吵架，是，你们连话都说不几句，怎么会吵架呢？多美满啊！” “嘉铭！”元夕即便生气，但仍然不会像田建军一样，她只是吃惊，儿子为什么会对家有如此的怨气。 都说母子像镜子，田嘉铭一眼就读懂了陆元夕的疑惑，并回答说：“不要以为那时候我小，您说的事情我就不懂，您对这个家的每个抱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家吗？对你，对我，对他，都他妈是牢笼！”田嘉铭讨厌那种眼神，那种想要把自己拉进和她一样命运的眼神。 啪的一声，田建军冲过来给了田嘉铭一个耳光，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控的田嘉铭，反过来这样的失控也令他自己失控。 瞬间，客厅安静了。安静的只剩下电视机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最先离开客厅的是田建军，然后是陆元夕，最后才是田嘉铭。 回到自己的房间，田嘉铭有点累。今天的局面很是混乱，但是他确认了一件事情，关于梵凡的事情，父亲应该知道的比自己更多。而且，因为顾忌云家，父亲应该不会马上采取行动，搞得满城风雨，这多少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 可是到底怎么说服父母，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少爷……”敲门的是张阿姨，她在田嘉铭做保姆前前后后也小二十年了吧。 田嘉铭虽然气不顺，但毕竟是家里事，没必要牵扯外人，尤其张阿姨小的时候就对自己很好，也算他的半个妈，甚至她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远比陆元夕还要长。 他克制了一下情绪，放松了一下表情，才给张阿姨打开门。 “今天火气大，给少爷煮了点冰糖燕窝，顺顺气。” 田嘉铭笑一下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少爷的，叫我嘉铭好了” 张阿姨是第一代从农村出来到城市里给人当保姆的中年妇女，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也带着那个时代农村人特有的敦厚温和，她冲嘉铭笑笑说：“什么年代了，你也是少爷。我从小看到这么大的小少爷。” 说到这些，田嘉铭倒是暖心的笑了笑：“给我妈来做说客？还是免了吧。” 张阿姨在田嘉铭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在桌前和冰糖燕窝，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再过两年，我家娃，也能像少爷这般优秀了吧。” “你儿子比我争气多了，公费在国外上学，不花家里一分钱，我就是个败家子！”田嘉铭说。 张阿姨脸上洋溢起无法抑制的幸福感：“少爷也知道自己不成器，那就别老惹田先生田太太生气。” 第七十八章 surprise咖啡 话题说道这里，田嘉铭脸色一沉，有点不开心：“张姨，你到底是帮我妈来做说客的吧。” 张阿姨笑笑，或许家里只有她才真的把田嘉铭当做孩子吧。“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来燕岛市当保姆吗？” 田嘉铭摇摇头。 “为了我男人！一个我家里始终不同意的男人！”张阿姨说，脸上的幸福感更浓了。 田嘉铭不可思议的看着张阿姨。 但是张阿姨却摇摇头说：“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家条件比他家好点，但是本质上讲还是一无所有，没有拿起，自然好放得下。少爷不一样，身后担子重，怎么选都挺难的吧。” 田嘉铭突然发现，虽然操劳让张阿姨看起来比起母亲，比起陈梅都要苍老，皮肤也因为疏于保养而满脸褶皱。但是她眼中的光彩，却是母亲和陈梅所没有的，那是一颗被爱滋养过的心折射的光彩。 这光彩，让田嘉铭羡慕，嫉妒。 他突然想起了，梵凡问过陈申和龙淼的问题：“张姨，你后悔吗？” 张姨笑了：“我哪有你们文化人那么复杂的心思，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后不后悔的，这辈子，我知足。” “谢谢张姨……”田嘉铭笑笑，“我这辈子，也想过个知足。” 今天天气不错，星星十分明亮，田嘉铭的眼神看向无尽的夜空，那里是未知的黑暗，但也星光点点。 ********************** Coffeecoffee，燕岛市一家别致的手磨咖啡馆，没有太名贵的咖啡，但是每一款都很别致。除了梵凡这样的入门级小资，也是燕岛市很多名媛公子喜欢来的地方。 梵凡坐在角落里，点了一杯特调拼配咖啡，叫苦涩之恋，近似于黑咖啡的口感，但是酸苦的口感过后，就会感受到一种绵柔的香甜。 她抿了两口，不太喜欢黑咖的梵凡还是会觉着刚入口的时候，那个味道让她浑身战栗，难以下咽，但是她却特别迷恋这种咖啡后面的味道。 “梵小姐，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有人从外面进来，还没走到梵凡的对面，就趾高气扬的对她说。 梵凡又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轻盈地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对来人说：“云小姐，请坐。”今天，她约在这里见面的人，正是云璐。 原本以为今天是来签署“投降协议”的云璐看到这样淡定的梵凡有点挫败，她收起她的跋扈，坐在了梵凡的对面。 服务生很适时的端上一杯咖啡放在云璐面前说：“您的surprise，谢谢。” 对于这个名字，云璐表现出下意识的嫌弃，但同时也似乎引发了她极大的好奇。 没等梵凡说什么，云璐就端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小口。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梵凡还是看到了云璐眼神中流露出惊艳的表情。 “这是我专门为云小姐点的，本店性价比最高的一款中端拼配咖啡，不知道是不是和它的名字一样，给您带来了一些惊喜？”梵凡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平淡，没有温度，但也没有恶意。好像今天真的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客户约见。 感觉到梵凡话里有话，虽然很不舍得那个味道，但是云璐又喝了一口之后，就放下，然后违心地说了一句：“再怎么surprise，都是一股子廉价的味道。” 梵凡轻轻一笑回应道：“嗯，缺了点人民币味，您可能喝不惯！” “说什么呢！”云璐差点蹦起来。 梵凡淡定了看了云璐一眼，然后继续用刚才那个样子说：“对不起，云小姐，我说错了，您喝不惯人民币味，应该是美刀。” “今天你是来抬杠的是吗？”云璐大喊了一声，惹得咖啡馆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又窘迫的坐了下来。 梵凡看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了，她假装撩头发，从耳朵里抠出一个小型蓝牙耳机，然后若无其事的做好，直截了当的开始了今天的主题：“云小姐，我不会离开田嘉铭的。” 不知道为什么，云璐总觉着这次的梵凡和之前柔柔弱弱的样子完全不同，而且说话的风格也是夹枪带棒，不一会就让云璐觉着有些闷伤。 “哼，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真的去你们公司告发你啊！”云璐皱着眉头看着梵凡，认为她小看了自己。 但是梵凡低下头，用柔顺但坚持的声音对云璐说：“不，我相信你有能力那么做，也知道你真的会那么做。” “那你想好了怎么和公司的人解释了？”云璐一挑眉毛，有点不相信。 但是梵凡摇摇头，“我并没有想好怎么和别人解释，但是我仍是要和田嘉铭在一起，除非田嘉铭亲口告诉我，他打算分手。” “呵，还真是疯了不成！那你等着！”梵凡这样不温不火的态度，加上之前犀利的攻势，让云璐很是气急败坏。 她摔下一句狠话，然后拎起包就转身走了。 不过，梵凡看到她在离开的时候，拿了一张coffeecoffee的名片，或许她下次还回来吧。 “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梵凡没说话，但一个声音从梵凡背后传来。 龙淼从背邻的沙发坐里走过来，将手放在还有些颤抖的梵凡肩膀上说：“不过你怎么想的，呈口舌之快不是你的风格啊。” 梵凡冲龙淼苍白的笑笑：“我，不想让她觉着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不过你不是一直不肯教我怎么和别人相处的吗，这次为什么肯帮我了？” 龙淼坏笑道：“教你怎么讨人喜欢，那叫教你骗人，他们喜欢的是套着你的外皮的我，我当然不能教你。但是教你怎么欺负别人就无所谓了，最好让他们真的认为你不好惹，至少不会三天两头的上门来骚扰吧。” 梵凡笑了，其实她就是这样想的。她不想天天被云璐骚扰，但是又不想事事都让田嘉铭帮自己出头，所以只好求助龙淼，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攻击性一些。 事实上，今天若不是开场那几句话镇住了云璐的傲慢，今天还不知道会纠缠多久。 “不过真的没关系吗，我猜她一定会那么做的，而且为了能和田嘉铭结婚，她一定会和田建军联合的。”龙淼有点担心，她手下的这个肩膀那么单薄，就算有了田嘉铭的支撑，也未必能够安全到达彼岸。 梵凡摇摇头，“工作丢了，大不了重新再找，可是这次再错过田嘉铭，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龙淼笑笑说：“其实，你说出你的秘密之后，舒爽多了。” 梵凡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又喝了一口苦涩之恋，那个味道让她轻轻的抖动了一下，但是随即全身都感觉到一阵舒爽。 “淼儿，或许承认自己是个病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现在的梵凡自己都能感觉到，面对田嘉铭，面对龙淼的时候远比面对别人的时候坦然的多。 龙淼在梵凡面前坐下，她用少有的认真和温和看着梵凡：“真希望你能幸福。” 梵凡点点头没说话，其实她自己的期望也仅是如此而已。 “可是，你真的可以接受没有祝福吗？” 梵凡继续点头。 龙淼的表情也慢慢从轻松变的凝重：“你父母可能因此而受到伤害，我不是说身体上的，比如精神上的，或者是心理上的。这样你也能承受吗？” 梵凡很想点点头，但是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僵硬，完全不能动弹。 龙淼轻笑了一下，表情有点伤感，或许又想起来曾经的自己吧。不过最后她摇摇头，对梵凡说：“其实没什么，我当时都想好了要带着我父母一起离开，我想你也可以的。” 其实梵凡还想再听龙淼继续说下去，但是此时田嘉铭来了，龙淼又恢复了原本嬉笑怒骂的状态，叫了一声：“呦，真巧啊，田大少爷！”而终止了刚才的谈话。 第七十八章 准备辞职 龙淼还在梵凡聊天，田嘉铭便从外面进来。 龙淼阴阳怪气的跟田嘉铭打了个招呼，悄无声息的将聊天内容做了完结。 田嘉铭没心情和她闹，他面色凝重的看着龙淼说：“我好像看到，有人刚走，没发生什么事吧？” 如果不是梵凡知道从他进来的时间来看，很有可能和云璐打过照面，那么她到一定猜不到田嘉铭和龙淼之间的这种暗语指的是谁。 她有点失落，除了有那么一星星的醋意以外，更多的是，她无法想象，之前他与龙淼之间的互动中，到底暗藏了多少温柔的呵护。 为了这段感情，他还做了怎样的事情。但自己，却总是动摇，总是怀疑…… 龙淼知道梵凡今天做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田嘉铭，否则也不会拉自己做垫背的，领悟的田嘉铭的意思之后，自然得替梵凡打圆场，她一扬眉毛说：“谁啊？” 果然她成功的让田嘉铭以为云璐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瞬间表情也变的舒缓了很多。 不过龙淼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不是让你半个小时以后再来吗，你怎么现在就到了，我们还没说完话呢。” 田嘉铭犹豫了一下说：“我其实也是刚到，正好看到有人走……”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转换了话题，“我说，你们俩什么事还要背着我？” “女性话题，亲戚串门的事这你也参与啊？”龙淼一句话让田嘉铭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领会到了是在说例假的问题，一向淡定的脸上布满尴尬之色，并低下头轻咳一下，表示不要再说了。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逗弄他了。”看到田嘉铭的窘状，梵凡立马开口帮忙解围。 龙淼知道再闹下去，真的惹恼了田嘉铭也不好，于是坏坏一笑，往旁边一歪说：“那，正主来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我先撤，有需要再打电话。” 说完，她离开了。留下田嘉铭和梵凡两个人。 “走吗？还是再坐会？”田嘉铭看着梵凡柔声说。 梵凡看看手中的咖啡，然后说：“这地方也不算近，难得来一次，再坐会吧。” 田嘉铭刚坐定，旁边的服务员便识相的凑过来问：“先生要点什么吗？” 田嘉铭想都没想说：“和她的一样。” 梵凡笑说：“干嘛学我？” “想要尝尝你喜欢的味道，那样或许能弥补我这些年错失的你的时光。”田嘉铭温柔的笑总是很好看，让梵凡不自觉感觉害羞。 梵凡笑说：“嘴巴越来越坏了。”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服务员送来的咖啡：“先生，您的苦涩之恋。” 田嘉铭微微皱眉，不知道是真不开心还是装装样子，说了句：“这名字听起来好不吉利啊。” 他一边说，一边端起杯子往嘴边送。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触动了梵凡，她突然的说出了之前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田嘉铭的消息：“嘉铭，我可能很快就要……就要换工作了。” 她想了一个尽量听起来平静而中性的词汇诉说这个事。 那时候的田嘉铭刚把咖啡送到嘴里，跟着整个人轻轻的颤抖了一下，险些把手里的咖啡撒掉。 他抿了一下嘴上剩余的咖啡，然后放下手里的杯子，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还真的是，苦涩呢……” “但是……回味很美好，让人欲罢不能。”梵凡看着一直为自己担心的田嘉铭有些心疼，有些坚定。 田嘉铭放下咖啡杯问：“你和龙淼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梵凡没有龙淼那么会撒谎，被田嘉铭这样问到，她一边用喝咖啡的动作掩饰自己，一边含混的说了一句：“嗯……” “为什么？”田嘉铭很快就嗅到了这句话背后的隐情，“梵凡，我知道即便是相爱的人也要给对方留出呼吸的空间，但你最近感觉总是躲躲掩掩的。不管是云璐也好，还是我父亲也好，都是我的问题，你应该说出来交给我去解决。” 他说着，语气霸道，但眼睛中闪烁着的是热切和关心。 这让梵凡感动，也让梵凡坚定，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面自己的问题：“但，‘躁郁症’是我的问题，应该我自己承担。” 田嘉铭一愣，他不知道梵凡心中如何盘算，眼中既有爱怜也有担心。 “有一个白浩楠，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能查到的事情，很多人都能查到。刘剑锋帮我终究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当事情再次重演的时候，我不想在这样纠缠下去了。”梵凡的决定听起来有些悲壮，但是这种悲壮也给她带来了坦然。 田嘉铭看到这样的梵凡又心疼，又欣慰。他原本想要说点宽慰梵凡的话，但是最终只是笑了笑说：“假如找不到工作，我养你。” “好啊。”梵凡说完，又喝了一口咖啡，果然不管前面的味道多么苦涩，但后面的绵柔香甜确是让她上瘾的感觉。 为此，她不害怕再多一次尝试那份苦涩。 晚饭，今天梵凡在家陪尹红和梵志国在家吃。 电视里正在播送关于经济遇冷，就业行情紧张的问题。 “幸亏我们梵凡早毕业几年，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岗位。”尹红说着，脸上有些后怕的表情。 另一边的梵志国却很是不屑：“哼，就她这样子，这工作还不知道能做几天。” “胡说什么呢，女儿这不是做的好好的，去年还连升两级。”尹红小心的看了一眼梵凡，然后又拉了一把梵志国。 但梵志国去毫不掩饰的将尹红的手拨开了：“这些有什么用，整天和那个男人混在一起，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啊！难道还指望我们养她一辈子啊！” “少说两句！”尹红仍然试图阻止梵志国，但梵志国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嘴不知道还想说些什么。 一直沉默的梵凡，突然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张了口：“第一，我其实想辞职了，第二……” 但还没等梵凡说完，梵志国那边的怒气又冲了上来：“你辞职！你要是敢辞职，就别他妈的在回家！” 原本梵凡说自己辞职，只是为了顾及尹红和梵志国的情绪，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辞职是因为觉着在爱都出了太多的事情，显然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自己。梵凡已经没心没力再待下去了。 梵志国的态度却刺激了梵凡的决心，她想逃离的何止这份早就不在单纯的工作环境，还有一个充满着不安与高压的家庭：“我要辞职，我不但要辞职，还要离开燕岛市，离开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 这句话一出，尹红的眼泪刷的夺眶而出。虽然她作为一个古板而传统的女性，并不懂得女儿敏感而丰富的内心，但她仍然为了女儿选择忍受，忍受病痛带来的精神上的摧残，忍受梵志国暴虐无常的脾性，忍受青春和时光在苦痛中一点点消磨。 她很强势，也很倔强。 可是当看到女儿有些崩溃的样子，她却被巨大的无力感吞噬了。女儿不快乐，那么所有的一切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梵凡心软了，她低下头，收敛了那可能割伤挚爱的锐利：“我，迟早会辞职的，你们拦不住我的。”但是这一次，她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和坚定，而有些轻飘飘的。 尹红看向女儿，复杂的眼神折射出她内心深处的爱怜与恐慌。 只有梵志国还在不耐烦的聒噪着说：“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第八十章 乌云再起 晚饭不欢而散，他们带着彼此的心事准备各自休息。 梵凡回到自己的房间，仍然感觉有些头疼，好日子过了三个月，坏日子重新回到梵凡身边。这让她很难逃脱宿命感，似乎一切的一切多在最一开始就写定了结局。 她和幸福被分隔在玻璃板的两边，她越是努力的想去拥抱，就会在玻璃板上撞的头破血流。 她又想起白浩楠，假如他那天不闯入自己的办公楼，她是不是就会平平安安的下班回家，然后从此走向不同的命运轨迹。 但是他闯了进来，然后一切都不同了。 坐在窗前的桌边，看着窗外的繁星点点，夜空深的的仿佛可以藏下无数可能，但梵凡却是夜空彼岸一颗孤星。 打开电脑。 梵凡看着洁白的屏幕，在文稿的开头正中间，轻轻的敲下几个字：辞职信。 虽然梵凡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一次再出差错，她绝对不会再和公司做任何纠缠。 但是在东窗事发之前，她仍是兢兢业业的工作者，没有人不存在侥幸心理，尤其是梵凡这种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性格。 她在自己的衣兜里放了辞职信，但是心中却偶尔会想，或许有一天云璐会放弃这个计划，然后大家相安无事，继续过着平静的日子。 这当然也是她的期许，这份工作不但得来不易，能有今天的地位更是梵凡无数回苦闷的思考创意，无数个通宵达旦的奋斗，无数次远距离的奔波换来的。 不论到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将这一切亲手毁掉。 但是该来的总会降临，不管是躲避还是无视都改变不了这种必然。 这天梵凡还在和策划组的成员讨论最后的细节，刘剑锋的助理慌张的来到梵凡面前说：“刘总找你半天了，你快点过去吧。” 梵凡虽然做好了随时准备应对的思想准备，但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助理的神情看起来既慌张，又好奇：“好像是，小田总的未婚妻。” 在梵凡听起来，助理此刻说话语气还是隐约带了几份讽刺和猜度。 “好，我知道了。”梵凡说着，就转身朝刘剑锋的办公室走去，而她的文件夹里放着早早就写好的辞职信。 “我就说冯珊珊是冤枉的。” “还记得她那个前男友吗？好像也是这样被撬墙角的。” “徐主管真可怜……” 似曾相识的议论在梵凡的背后响起，但是时间给了梵凡伤痕，也给了她坚强。 渐渐不再敏感了心，也就开始对这些风言风语开始麻木了。 这一次她既不觉着疲累不堪，也不觉着无地自容。 高跟鞋从地面上踩出“哒——哒——哒——哒——”的沉稳节奏，好像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败梵凡的了。 “梵……凡……”通过办公区的时候，梵凡碰见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徐冬青。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说话有些吞吐。 梵凡冲他笑笑：“徐主管谢谢你。” “我知道你和田嘉铭……我相信你不是……”但是徐冬青的眼神里，却分明的写着不安。 他总是这样，他是真的爱梵凡，所以才反复的帮着她找借口，可是他又不是真的爱梵凡，他既不相信她，也无法包容她的不完美。 对于徐冬青的话，梵凡并没有停留，而是绕过他继续走向刘剑锋的办公室。 轻敲门，梵凡落落大方的进入了刘剑锋的办公室。 她仍是紧张的，所以攥着文件夹的手心已经开始往外冒汗，整个后背因为紧张而十分紧绷无力。 但是因为早就在心中准备了无数次，所以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至少大脑是清晰的。 梵凡还没有坐下，就看到和上次坐在同一个位置的云璐还有她身边的，白浩楠。 云璐低着头玩指甲，表情轻松。她身边的白浩楠则神色骄傲，好像在告诉梵凡，这场旷日持久的游戏，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再转向刘剑锋，却发现对方神情怪异。 面对这样或者那样对梵凡的控诉，刘剑锋的态度都十分明显：他很清楚那些东西都不是真的，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关心那些事情是真是假。 所以从前的他只会愤怒，但不会猜忌。 但是这一次，他看梵凡的眼神变的试探，变得猜忌，变得目的没有那么清晰。 “你坐……”刘剑锋很客气，客气的近乎小心，小心的有些反常。 梵凡感受到了这异样的气氛，但是她仍旧缺乏田嘉铭那样的经验，也没有龙淼那样的敏锐，所以这种场合下，她完全没有办法做到先发制人，只能听从刘剑锋的意见，先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梵凡小姐，我希望你能对这些东西做出解释！”刘剑锋一边小心的观察着云璐的表现，一边小心对梵凡说话。 但是刘剑锋之前从来不会这么客气的和梵凡说话，更不会管梵凡叫“梵凡小姐”。她甚至还没有接过刘剑锋手里的东西，就已经猜到那些会是什么东西。 药瓶的照片，一旧一新两张处方，一份病例的复印件。 所有的这一切，都指向两个关键点：梵凡和躁郁症。 不管做了多么充足的思想准备，当看到这些东西，最后一丝侥幸幻灭的时候，梵凡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重压，随即心跳也变的快了起来。 “来啊，跟你们刘总解释解释这纸上写的都是什么意思啊？！我就说你这女人肯定精神不正常！”云璐和刘剑锋都没说话，白浩楠先开口出了声。 他脸上的表情很兴奋，那是报复之后的舒畅。 云璐则低着头，但即便如此，梵凡仍能看到她隐隐的笑着看好戏的表情。 而坐在桌子里的刘剑锋则表现出的极度的小心，和不安的恐慌，好像梵凡会马上发疯，然后杀了他一样。他的整个脸都好像写着：“不是我做的，你不要恨我啊！” 梵凡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曾经确实是‘躁郁症’患者。” “曾经？”白浩楠冷笑了一下，在梵凡眼里，明明他比自己更像一个精神病患者，更像一个内心扭曲的疯狗，“你敢说你现在停药了？！” 梵凡皱眉说：“怎么算康复，怎么算正常，好像你说了不算吧！” “那你说了也不算！明明是个神经病，还想攀高枝，你也不照照自己。也对，要不是神经病，怎么会妄想自己能嫁给小田总呢？”白浩楠一边嘲讽梵凡，一面对云璐摆出一副谄媚的表情。 不过显然他这次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一开始就抱着看猴戏心态的云璐突然认真了起来，她瞪了白浩楠一眼说：“胡说八道什么呢？” 看到这样的云璐，梵凡笑了一下说：“我不是神经病，而且，嫁给田嘉铭绝对不是妄想！这既不是攀高枝，也不是商业交换。” 说完这句话，梵凡突然打从心里笑了出来，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真的可以有勇气，名正言顺的说出这句话。 梵凡的笑容激怒了白浩楠，更激怒了云璐。 她突然站起身来，将全部的怒气和指责扔给了刘剑锋：“刘总，你看，这还不算有病？我希望你最好明白这件事怎么处理最好！” 说完就仰着头走了出去。白浩楠在后面像跟屁虫一样，临出门的时候，还故意推了一把靠近门口的梵凡。 开门的一瞬间，梵凡看到，不远处的走廊里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群。 而云璐在经过他们的时候丢下一句：“看什么看，整天和精神病一起工作，也不嫌晦气！” 第八十一章 辞职 云璐的话让周围的人一片沸腾，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认出了跟在云璐身后，挺胸抬头的白浩楠。 “叫他们都散了！”刘剑锋小声却急躁的催促着在门口往里张望情况助理把远处议论和围观的人都驱散。 自己又转向梵凡，谨慎、小心而又笑盈盈地说：“梵凡，我也是没办法……” 梵凡并没有等刘剑锋把话说完，就站起身来，将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放在了刘剑锋的面前。 她温婉客气的说：“辞职信其实早就写好了，只是想着把手里的工作处理一下，我不知道假如临时换人，您打算怎么通知客户。” 刘剑锋的脸上写着为难，显然云璐给她施加了不少的压力。又或者，云璐跟他提到了田建军。 “就算是辞退，我这个级别的，你往公司打报告，获批也要一个周吧。我手下最后的婚礼就在三天之后。”梵凡看着刘剑锋，帮他想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但这只是因为她现在想的不过是善始善终。 其实刘剑锋看起来还是有点勉强，但是显然知道真相的他也很忌惮梵凡。 他犹豫了一下说：“其实这就是高层的决定。”他这样说，不过是再次向梵凡撇清自己的关系。但是思量了一会之后，他还是答应了梵凡的请求：“真正的辞退通知会在你完成策划之后，这些年你对爱都还是很有功劳的，我决定帮你申请成批准辞职。” 梵凡笑了一下，不管是刘剑锋真的考虑了她这些年的功劳，还是只是单纯怕她“发疯”的时候会打击报复，又或许只是看在田嘉铭的面子上，但这确实，是刘剑锋最后的温柔。 “谢谢刘总。”说完，转身离开了。 这种消息在爱都这种不大不小的公司里总是传播的特别快。等到梵凡回到自己的办公区的时候，发现人们的眼神已经开始变的异样了。 那些人中有些鄙夷，有些恐惧，更多的是一种敬而远之。 这次策划的布景组长，被人推搡着进入了梵凡的办公室。 他有点紧张，有点尴尬，和梵凡眼神相接的时候，违心的笑了笑：“梵……梵主管，刚才供应商打电话过来，说没有咱们要的那种布料……” 说完，他还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梵凡觉着可笑，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时候，所有人都觉着性格软绵的梵凡是公司里最好欺负的人，甚至有些分外的工作或者私事他们都会委托梵凡去做。 但是现在，梵凡一下子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每个人都小心谨慎，生怕成为拉断引信的那个人。 不过她不想难为对方，她现在只想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 “打电话让供应商送布样手册来，这个布景里大量需要，时间紧、任务重，马虎不得。”放下压力和负担的梵凡突然变得干脆利索起来。 布景组长连连点头，然后想要仓促的转身出门。 但是在门口，他又被梵凡叫住了。 “告诉他们，策划案按原计划进行，这个婚礼我会负责到底的。” “是的，知道了。”说着，布景组长落荒而逃。 她目送对方离开之后，拿起桌面上的工作日志，查看了一下日程，一些都还算顺利。 在爱都，她仍是挥洒了太多的青春和汗水，有了太多的收获和回忆。如今，这场盛大的婚礼，就是她最后的告别。 她拿起笔，将布景的工作进度根据目前的情况进行了调整，然后又翻出了设计底稿，准备进行修正。 这时候有人敲门。 “请进！”投入工作的梵凡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人进了门，轻声的喊了一句：“梵凡……” 来的人是徐冬青，他竟然敲门进来的。在这之前，他进入梵凡办公室从来都是推门而入，即便是后来两个人分手了，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但是，今天他却小心的敲门了。 “徐主管，有什么事吗？”梵凡笑着问，但是心中还是有点苦楚，毕竟追求过自己这么久的人，在这种时候，竟然和别人一样，表现出来慌张和茫然失措。 比起那些“生瓜蛋子”，徐冬青还是成熟老练很多，他极力掩饰着自己原本的情绪，用伪装的轻松和随意说：“刚才刘剑锋叫我去了，有些事我知道了。” 梵凡没接话，只是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徐冬青焦虑的坐下又站起来，但是语气听起来倒是还算是正常：“我知道你和田嘉铭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田嘉铭和云璐的事情，我知道云璐是按得什么心！” 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但至少他还算真的关心自己，这件事让她心中稍稍感到一些欣慰：“那还是谢谢徐主管的理解。” 梵凡的微笑和温顺仿佛鼓励的徐冬青，他突然鼓起了勇气，重新直面梵凡，并在距离梵凡很近的桌子对面坐下了：“梵凡，我知道，这这是她的手段，和冯珊珊那次一样，我不相信你故意勾引田嘉铭！” 他顿了一下，又颤着嗓音说了一句：“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有神经病！” 放在以前，梵凡一定会别扭的分辨“躁郁症”和“神经病”不是一个概念。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了，只是无奈的笑笑。 这个笑容在徐冬青看来含义太多，他一时无法全部领会。 只是他严重希望的眼神瞬间熄灭，不安和忧愁重新爬上表情。 他站起来，倒退了一步，远离了梵凡，然后脸上开始不自然的笑，尴尬而又惊慌的说：“其实……其实就算真的也没关系……按照劳动法……他们是不能就这样辞退你的。我……我去找刘剑锋！” 说着，他转头想要走，那背影看起来有点像刚才来过的那个布景组长。 “徐主管……”梵凡叫住徐冬青，“假如我没有你口中说的‘神经病’，你是不是打算继续追我？毕竟，田嘉铭‘正牌’的未婚妻回国了，我很有可能无法战胜她。” 徐冬青回头，不知道他如何理解梵凡这个问题，但是他看起来很兴奋。 很快兴奋被局促与害羞取代，毕竟自己的心事这样被对方看穿，论谁都会觉着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或者说不知道如何面对吧。 不过梵凡并没有给他继续沉浸的机会，她笑着说：“徐主管，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坚持不懈的喜欢着我，让我感觉我这个人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然后她站了起来，深深地给徐冬青鞠了一躬：“但是，请你从此忘记梵凡这个人吧，不是你不好，是我不配。” 徐冬青走出梵凡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很糟，眼神有些空洞。 他原本想着近水楼台，他原本想着田嘉铭家庭复杂，他原本想了很多很多，但是随着梵凡的告白，他感觉所有一切都碎了一地。 送走了徐冬青，又来了几波来探虚实的人，他们有些是梵凡手下的得力干将，有些是梵凡这个位置可能的候选人。 但梵凡最终还是以要忙工作搪塞了过去，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想说。 反正最终不管自己怎么说，大家可能都会以公司发的公告为准吧。 处理完一上午的工作，梵凡终于得了个喘息的机会。 她内心平静的写了一条短信，同时分别发给了田嘉铭、龙淼、尹红和梵志国：“我今天递交辞呈了，请祝贺我重获自由。” 那一刻，一直压在心头上的巨石突然落地，梵凡竟然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八十二章 初吻 首先看到梵凡这条短信的人是尹红，她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但是梵凡拒接了，她现在完全不想听她长篇大论的劝说。 毕竟，这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结果。 然后回信的是龙淼，就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她就是这样无所谓的人，自然也并不觉着辞职这件事有多么严重的后果，若不是当年她辞职出走，可能还成就不了今天的龙淼。 紧接着，田嘉铭打电话过来了，他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你自愿的。” “我上次不就跟你说了，我要辞职。”梵凡假装镇定。 但是田嘉铭却不依不饶：“有人告诉我，云璐正在四处收集你生病的证据，还和白浩楠混在了一起。” “你……你别多想……”梵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撒谎。 但或许她真的不习惯撒谎，所以仍是被田嘉铭听出了端倪：“算了，你不肯，我去问刘剑锋。” “这只是迟早的事！”梵凡听说田嘉铭要去找刘剑锋，赶忙阻止，“其实，我也早就不太想在这工作了，自从白浩楠来公司之后，没有一天大家看我的眼神是完全正常的。” 田嘉铭沉默了很久，但是梵凡仍能从听筒里听出细微的，深呼吸的声音，那一定是田嘉铭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梵凡想说点什么，但是总怕会刺激到田嘉铭，所以也跟着一言不发。 “不管怎样，我说了我会养你的。”沉默了很久之后，田嘉铭说，语气中满是笃定和决绝。 梵凡抿了下嘴唇轻声回应：“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勉强。” 这次田嘉铭回答的非常快，也十分干脆：“但这是我的责任。” “嘉铭，有你在真好……”话说至此，梵凡还是忍不住流下了喜悦的眼泪，她曾经无数次梦想中，陪着自己在草地上，牵着孩子牵着狗的男人，此刻终于有了清晰的五官。 三天后，梵凡邀请了田嘉铭来参观自己在爱都策划的最后一场婚礼。 那是一场盛大的户外婚礼，整个婚礼是在海上的平台举行的。所有或是白色，或是蓝色的布景在风的吹拂下都轻轻摇曳，好像层层的水波与浪花，瞬间典礼台和海天融为一体。宾客们仿若置身睡下龙宫。 “主题是海的女儿，但是故事结局王子想起了人鱼公主，然后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了海天相接的城堡里。”梵凡看着新娘给田嘉铭讲解。 此时新娘登场了，她穿着鱼尾式渐变蓝色镶钻的婚纱，在阳光下没走出一步都熠熠生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真是美丽的动人心魄。 当所有人向新娘投去赞叹和祝福的眼神时，那个长相和气质并不是特别出众的新娘，在梵凡的精心设计下变成了现场当之无愧的明珠。 “你当新娘的样子，一定比她更美。”田嘉铭看向梵凡。 梵凡看着一对新人笑着说：“我给别人策划过无数个婚礼，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 田嘉铭轻轻将梵凡揽入自己的怀中，让她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婚礼，我都会去实现它！” 就在田嘉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梵凡的脑海中突然有了清晰的画面，那是一个彩虹糖主体的婚礼，缤纷的、甜蜜的，有鲜花，有祝福，还有糖果城堡。那还是一个灰姑娘的主题，有南瓜马车，有水晶鞋，还有一个一直爱着自己的王子。 梵凡笑了，脸上写满了满足。 此时台上的司仪在问新娘：“你愿意嫁给他为妻吗。” 梵凡在台下轻声喝着：“Yes，Ido！” 或许是那一刻的梵凡看起来太像一颗糖果了，田嘉铭突然站起来俯下身，将自己的唇，贴在了梵凡的唇上。 轰的一声，梵凡的脑子变成了空白，她只感觉嘴唇上传来一阵温热，但是此刻她的脸颊已经变的滚烫。 她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是整个身体硬挺挺的僵在那里。 一个吻，仿佛一个世纪长。 田嘉铭笑着离开梵凡的唇，单膝跪在梵凡的面前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此刻的梵凡早就像个西红柿一样，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将眼神和脸扭向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亲，亲一下又不会怀孕。用不着你负责。” 田嘉铭坏坏一笑说：“难道说，这不是你的初吻？那我可亏大了！” 这句话刺激了梵凡的神经，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大叫起来：“这当然是初吻了！” 她声音太大，惹得周围的人都齐刷刷用看外星生物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那一刻，梵凡好像找个地缝转进去。 看着乱了手脚，不知所措的梵凡，田嘉铭坏坏的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是不是很尴尬，知道怎么破解吗？” 梵凡一片空白的脑子，完全丧失的思考的能力，连连点头。 田嘉铭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继续说：“那就以毒攻毒！” 说着他唇又一次贴上了梵凡的唇。 这么一闹，梵凡更紧张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一个正在开锅的水壶，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过周围的人看到如此辣眼的狗粮，都默默的收回眼神，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一次田嘉铭吻的时间更长了，梵凡一点点的适应了，她才发现，原来这世间真的有比糖果更加甜蜜的东西。 就在她和田嘉铭在婚礼典礼上缠绵的时候，爱都公司对于梵凡的处理结果已经发送到了员工们的邮箱里。 梵凡，因为罹患“躁郁症”，身心状况欠佳，特向公司提交辞呈。经公司研究，现已批准，即日生效。 信息发布的时候，公司里几乎炸了锅。很多人聚在一起讨论着，八卦着，甚至有一部分人认为之前冯珊珊被开除完全是冤枉的。更有人认为梵凡是“白莲花、圣母婊”。 公司为表现诚意，决定免费为白浩楠和叶小姐提供一次婚礼策划。但同时，爱都策划也拿到了蓝天集团的订单。公司高层一方面打算开始拓展业务范围，另一方面开始筹划上市。 刘剑锋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得到了公司高层的认可，不但满足了云璐的要求，也没有让原来梵凡对接的那些客户产生不满。为此，公司打算在下一次分工中给予刘剑锋更重要的职务。 站在窗玻璃前的刘剑锋看向今天梵凡工作的方向，苦笑了一番，早就看管了职场血雨腥风的他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躁郁症”患者，竟然只手将公司推到了如此境地。就连她的离开也成为了公司榨取利益的手段。 这其中的讽刺和荒诞，没有人比亲手招聘梵凡进公司，又亲手送她离开的刘剑锋更能体会了。 可是这种感觉只在刘剑锋心头停留了很多的时间，因为这就是职场，这就是商战。反正货源充足，缺少了谁都能换。因此，为了利益，公司这个巨型机器永远不会关心螺丝钉的利益。 ********************** 早上十点龙淼到达女书学苑的时候，发现梵凡已经站在了门口。 龙淼有点恍惚，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她停下车来到梵凡面前，笑着说：“怎么又突然放假，无处可去？” 梵凡尴尬一笑说：“算是吧，虽然已经告诉了我爸妈，但是真的下了正式通知，有点没勇气告诉他们了。我想先稳一段时间，找到工作之后再告诉他们好了。” 龙淼这才想起，梵凡之前说过辞职这件事，不过比起其他人，龙淼永远是最随便的一个：“那也没什么，正好休息一下，然后……顺便帮我代代课……” 说完她咧嘴一笑，满脸坏样。梵凡感觉自己又要给人家做免费的劳力了。 第八十三章 失业 “偶尔帮忙可以，我还是要找工作的。”梵凡一脸不情愿，但并没有完全拒绝。 “安啦安啦！”龙淼说着就把她女书学苑里面推，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阳关照进画室，晒得梵凡感觉到和暖而安静。 一张全新的画板，但是有点迟疑，不知道画什么。 “啊，抱歉，上次你的那幅自画背影我给你买了……”换好衣服的龙淼从外面走进来，说着抱歉，但语气中没有丝毫歉疚之感。 梵凡看了一眼龙淼，心中稍稍感觉到不适，但她想龙淼也没恶意，也就没有深究：“下次卖画的时候最好能跟我商量下。” 龙淼凑过来，一脸坏样的说：“那天来个客人，一眼就看上那幅画，出价五万！五万啊！你知道这样的习作专业知名画家撑死了也就能买到八千到一万，你这种半业余的也就是几千块钱的水平。不过，他就是喜欢，说什么都要买，我怕他过后反悔，就当即替你决定。吶，女书学苑代买，我抽别人一成，只要你半成。” 听到这个，梵凡笑了一下，她不懂画行的规矩，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不过买别人的画要抽成除了龙淼要得利以外，她是需要替作者对画养护的。 越是高级值钱的画，养护越要专业精细，产生的费用就越高，自然一些画不愁卖的名家也愿意将自己的作品交给龙淼代买。 虽然她抽成，但是经过她的手，很多人仍能以超过预期的价格卖掉自己的画。这是龙淼的高明之处，也是女书学苑画廊生意好的原因。 不过一副习作能有收入四万多，也大大超出了梵凡的预期。刚刚失业的她，倒是觉着光凭这些收入也能逍遥一小段时间。 “谢谢！”梵凡脸上的表情跟着也舒展了。 龙淼看着梵凡一本正经的说：“说真的，你又专业功底，又天赋极高，不如在我行里挂个名号，你的画虽然还不是特别成熟，但是特别啊，总有些‘愿者上钩’的！” 梵凡看着自己眼前的空画板说：“可是，我画的本来就慢，然后也不是每一副都能画好。” “又不是让你干全职。”龙淼撇撇嘴，“我现在不但有固定的客源，现在也有画家找上门来了，我下一步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专门开一间画廊，到时候做一个画家名册，里面也算你一个。” 梵凡笑了，点点头，甚至有点腼腆。 说起来，虽然学绘画艺术并不是她的初衷，但是在学习期间，她也慢慢的爱上了这个行当，并且曾经一度也将成为一名画匠作为自己的梦想。 不需要多有名气，但是能够一直用笔下的油彩表述自己的内心，有那么三两个知己，三两个粉丝，也算是足以。 后来受身心所迫，她几乎放弃了这个梦想，不过现在龙淼倒是无心的帮自己实现了。 梵凡将画笔啪的点在画布上，她想要把那一瞬间的内心表达出来。 “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快点找到新的工作，如果我真成了无业游民，我感觉我父母一定会更加反对我和田嘉铭在一起，他们会把这样的结果归结成他的原因。”梵凡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龙淼聊天。 龙淼没管那一套，自顾自的接话说：“你小心点，他们可能很快就要光顾你家了。” 梵凡的手一抖，画面上出现了不和谐的一笔颜料。脑中的画面也瞬间消失了，但是画板上已经留下了那不和谐的一笔，怎么也不可能再倒回去了。 “无论如何，我也得把这幅画画完啊……”梵凡苦笑着说。 但那时候龙淼已经走远了。 网上简历投出去几天了，但是完全没有回信。招聘会上明明都对梵凡的简历很满意，但是纷纷都得到了拒绝的答复。 梵凡不得不定向上门。 但是或许她的案例太过于有名，反而总是轻易的被别人锁定了：“小姐曾经是爱都的首席策划吧，能不能说说当时为什么辞职的。” 这个病，还没有到可以四处宣扬的地步，所以大多数时候，梵凡选择了沉默或者敷衍。偶尔个别的公司也会坦诚相待，不管她怎么回答，对方嘴上怎么应承。 但是对方当时的眼神就让梵凡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桩又黄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梵凡相信了自己的经历其实已经在整个燕岛市策划圈成了公开的秘密，即便她不说，大家也都知道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怎样崛起，又如何陨落的。 梵凡终于放弃了原来找工作的范畴，开始拓展到艺术相关专业或者更小一点的公司，能力和资历在这里放着，她相信自己东山再起并不是非常困难。 她需要一份工作，家里已经隐约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很快她就要瞒不住了。 同样快瞒不住的还是有田嘉铭，虽然龙淼答应帮她。但是他们是情侣，梵凡的每个反常，田嘉铭都看在眼里。他不说，不问，只是不想强迫梵凡，如果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时候，他就算不问，也一定会自己查出来的。 要说，让田嘉铭知道也没什么，毕竟两个人打算一起走的人应该彼此坦诚。 但此时梵凡需要一份工作，不仅仅是因为缺少经济来源，还需要一份工作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假如田嘉铭插手，工作总会轻易的找到，甚至收入也会不少，但是梵凡不知道，对方录取自己，倒是是因为欣赏自己的才能，还是给燕岛市经济帝国的太子，小田总一个面子。这样的结果，会让梵凡多年的努力全部变成泡沫。 也会让梵凡感觉自己距离田嘉铭的层次，越来越远。 投档的单位越来越多，面试的单位越来越多，入围的单位也越来越多。最终无一例外收到了失败的通知单。 梵凡握着手机，看着下午的面试通知，感觉有点眩晕，这是她最后一家了，假如这家仍然不能录取，那么梵凡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失业了。 这是最后的希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已经是满满的绝望。 通知梵凡面试的公司是一家新开张的设计公司，大约因为是新开的公司，所以招收人的范围也比较宽泛，只要是美术设计相关专业的都是可以参加他们的面试的。 原本就毫无信心的梵凡，对于这份并不完全对口的专业是更加的没有信心。 重新穿上初入职场时候的服装，梵凡坐在一群年轻的人员当中。 才发现原来时光还是在自己的身上与心上双双留下了痕迹，她能够看到那些年轻竞争对手眼中的活力，更能看到他们看向自己时候，眼中的好奇。 这个年龄和这些年轻人竞争这样一个岗位，其实还是有些奇怪吧。 有过辉煌的人，想要重新踩在地上，和无数新人一起竞争并不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平常心这东西并不是随便说说就有的。 梵凡见过大场面，背面试过，也做过面试官。自然一些普通的面试题并不能难为到她。 可是面试官的最后一个问题，还是给梵凡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你毕业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你的简历看起来这么含糊。另外，你都离校这么多年了，又从来没有从事过这个行业，为什么突然想要参加这个行业。” 相对于其他抽象的面试题，这个问题无比具象，梵凡感觉自己被逼入了一个死角，避无可避。 她很清楚，这就是生死局，答的漂亮，无论之前的回答有多少漏洞都变的无所谓了。但是如果回答不出来，那么之前她的表现有多优秀都于事无补。 第八十四章 新的开始？ 梵凡坐在那里，先看了一眼问这个问题的面试官，然后眼神又环视了一下在坐的所有人。 心中下意识的衡量这个问题的重量。 那一刻，她脑海中突然想到了龙淼，那女人可以说是梵凡见过的，最会打太极的人，这个问题换她来答，一定会滴水不漏。 可惜梵凡不是。 她甚至很多时候感觉欺骗或者隐瞒都会有些困难。 “我从事了一份工作，取得了很多成绩，但是在那段工作中，我的人生遭遇了非常严重的阻碍。着让我不但远离了那份工作，更远离了那份行业。现在我想放下一切，重新开始。”最终梵凡很真诚的回答了面试官。 说完她笑了笑，不管结果如何。她的求职就要告一段落。 她决定向家人自己失业了，向田嘉铭坦白自己失业了。然后先去龙淼家打一份零工，多少可以养活自己。 然后让自己奔跑了二十几年的人生停一停，好好规划一下后面的路。 想到这，她的眼前突然又感觉到了光芒。 所以当她昂首走出面试考场的时候，带着笑容很美丽，曾经这份美丽最先征服了田嘉铭，后来又征服了刘剑锋，最后征服了徐冬青。 都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太差，不知道这一次这个笑容会不会让幸运女神再次眷顾。 心情还算不错，梵凡约了田嘉铭吃饭。 “你看起来很开心？”田嘉铭笑着问梵凡，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疲倦。 梵凡摇摇头，“大约很久没有轻松过了吧。” 其实注意到最近梵凡总是心不在焉的田嘉铭很清楚他和梵凡说的不是一回事，不过他最近也十分低沉，也懒与深究，反正梵凡能重新开心起来就好了。 即便梵凡不是那么聪明，但也不是木头疙瘩，她拉起田嘉铭的手问：“你呢，最近看起来有点消沉。” 田嘉铭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梵凡，只是说了句：“家里事。” 梵凡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不过说起来，他父母反对两个人的感情，让田嘉铭十分困扰，这本身也算是家里事吧。 “其实，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至少让我帮你分担一下吗？”梵凡看着总是有点恍惚的田嘉铭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田嘉铭伸手揉揉梵凡的头发，然后似真似假地笑着说：“那么小傻瓜，先说说你这大脑壳里装着什么吧。” 或许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是因为选择了相同的方式爱对方。 但是现在，两个人都感觉到有些累，也是因为他们选择了相同的方式。 梵凡看着田嘉铭，有点迟疑，她完全没办法判断自己心里这些事到底是说出来还是继续隐瞒对田嘉铭的伤害更大。 她的迟疑映照在田嘉铭的眼中，反射出田嘉铭同样的顾虑。 虽然谁也没说话，却一瞬间知道了对方现在的处境艰难。 “假如，没有祝福。假如，我变得一无所有……”田嘉铭看着梵凡，有点担心，有些懊恼。想必这段时间，田嘉铭和田建军与尹红反复纠缠，现在已经几乎到了精疲力竭，必须放弃一方的时候了吧。 没等他把话说完，梵凡就说：“我不是为了这些才和你在一起的。” 田嘉铭看着梵凡坚定的神情，笑了笑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想。” 他思量了一下，话头一转问：“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太关心你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要我说，你这的不用着急。” 梵凡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俏皮地说了一句：“你都一无所有了，我再不着急，跟着你喝西北风不成。” 田嘉铭伸手够了梵凡的鼻子说：“爷就算是去工地搬砖，也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 梵凡听后，银铃般的笑了起来。 然而，她这样的笑容却让田嘉铭的表情再次晴转多云，“对不起，云璐找你闹的事情是我疏忽了。” “你知道了……”梵凡以为自己瞒的很好，但最终还是让田嘉铭自己知道了。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反倒是自责的说了一句：“我现在是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她近一点，她总会给我找各种麻烦，可是离她太远，就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 田嘉铭现在有点后悔拒绝了那些少爷羔子的邀请，远离了这个交际圈。同样是留学归来，但是云璐显然比自己更快的掌握了燕岛市所有政商界“明星”的动向，而自己却需要蒙着眼睛，在黑暗中慢慢摸索。 他原本感觉龙淼有时候喜欢乘人之危，漫天要价。现在看来，龙淼的那些信息，远比他付出的那些资源和金钱来的更珍贵。 梵凡说了点旁的扯开了话题，这样对不起来对不起去，其实真的挺累的。 其实彼此懂得的两个人之间，有时候用不着那么多的解释和歉意。 这样的低气压在两个人之间又持续了几天。直到这天梵凡终于拿到了她的offer。虽然很奇怪，她应聘的是设计师，但最终给的职位是经理助理。但是这毕竟意味着她全新生活的开始。 那天中午，她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中。 正在做午饭的尹红看到兴冲冲回家的梵凡十分诧异：“你今天不上班回来干嘛？都交了辞呈了，害怕公司找不到借口炒了你啊。” 但梵凡却仍旧傻笑着给尹红看自己的手机，一边看一边说：“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换工作了！新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虽然公司小了一点，但还是个很有前途的岗位啊。” 尹红看着开心的梵凡有点目瞪口呆：“你，这真的把爱都的工作辞了？” 看到尹红的表情，梵凡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于是收敛那份兴奋，点头小声说：“是啊，其实我已经游荡了快一个月了。” “那你的工资哪里来的？”尹红的表情更恐怖了，毕竟没有经济收入的女儿这个月仍旧按时按点按数往家里交了钱，单纯传统并且古板的尹红总是容易由此联想到女儿在做什么奇怪的工作。 梵凡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脸一拉，愤愤地说：“在你看来，你女儿就那么不堪吗？” “那钱哪来的？这世道，挣钱不那么难，但也没有那么容易。”尹红仍旧咄咄逼人。 “龙淼帮我买了几幅画。”梵凡开始变的不耐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梵凡背着自己离岗这件事已经透支了尹红的信任。尹红开始对梵凡后面说的话都缺失了信任。 愉快的对话开始转向了无穷无尽的盘问和质疑，直到梵凡不耐烦的打算彻底离开。 但是她一转身，却对上了因为听见母女争执而赶来围观的梵志国。 “不上班，回来跟你妈吵吵什么？”梵志国看梵凡的样子总是有点不耐烦。 “我换工作了。”刚和母亲争执过的梵凡没有再和梵志国解释一边的力气。自然梵志国再问什么时候辞职，换的什么公司也懒得回答。倒是一边的尹红记得清楚，一一回答了梵志国。 梵志国听完就像一个炸药桶一样呵斥道：“又是为了那个小子对不对！你是不是有病啊！” 原本只是不耐烦的梵凡彻底被这句话激怒了：“是，我有病！怕你们担心找到新工作才回来告诉你们。” “你要是担心我们，就跟那个男的分手！我就不爱看他那‘富二代’了不起的嘴脸！”面对这样的女儿，梵志国也不肯罢休。 尹红站在一边，相帮女儿，却又觉着梵志国的目标和自己一致，思量再三，却最终欲言又止。 和母亲抬完杠，又和父亲顶撞。刚回家时候的那些兴奋与开怀都烟消云散。 她气恼的当着梵志国的面拿起电话：“嘉铭，我下午去报道，你来接我！” 按照往常，田嘉铭应该温柔的说一句“好的”或者问一句“怎么了”。可是奇怪的是，拿起听筒的田嘉铭却问了一句：“你今天说拿到offer的公司是秋风吗？” 第八十五章 梵凡VS云璐 梵凡从田嘉铭的语气中听到了担心，这种担心让梵凡感觉的不安。 一瞬间，她忘记了她的叛逆与抗争，整个人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嗯，应该是吧……” 仿佛这个事实很难接受一般，田嘉铭沉默了好久才说：“我今天没问太细致，但是秋风应该是蓝天的附属公司。” 梵凡愣了一下，有点懵懂。 电话那头继续解释道：“也就是说，秋风之于蓝天，就像展梦之于天石一样。” 梵凡甚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张的看着眼前担心的尹红和不耐烦的梵志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梵凡？”尹红担心的拉了拉两眼放空的梵凡。 刚才还像木桩一样的梵凡，在母亲的反复呼叫中才醒过神来。她收起电话，喃喃自语着：“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 “去看什么？”尹红担心的问。 “你管她！让她作！快点做饭吃饭！”对于莫名其妙的女儿，梵志国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不过此时对于梵凡来讲，不管是尹红还是梵志国的行为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现在伸直连田嘉铭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她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到底这一切，这原本承接着自己新生活希望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泡影。 潜意识中，她已经隐约感觉到或许这一切都是云璐布的局，但是现在的梵凡，见不到黄河，怎么可能死心。 梵凡没有等田嘉铭来接自己，而是冲到马路上叫了一辆出租就奔向秋风。 从投简历，到笔试面试，梵凡已经不是第一来到秋风所在的写字楼了。但是今天却是她第一次抬头看这栋建筑。足足有四十几层的样子，高高耸立在今天这样的雾霾天里，甚至看不到楼顶。 梵凡感觉到一阵窒息，但是她却分不清这份窒息来自雾霾中大量的可吸入颗粒还是眼前这栋冰冷的，隐藏着未知阴谋的建筑。 “您好，我是新来报道的职员梵凡。”梵凡在秋风的前台登记。 “对不起，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经理特地嘱咐过，让您直接去她办公室的。所以，请您在这稍等一下，我给您泡一杯咖啡。”被这样嘱咐的前台满脸笑意，因为摸不清她和自己经理之间的关系，所以也十分的谨慎热情。 这一切都让她不自觉的联想起原来爱都的那些前台。 折腾这么久，赋闲在家的那一个月的时间，梵凡虽然对未来有些恐慌，但是跳出了原来那张命运的网，还是让她感觉到轻松和开心。 然而现在这一刻，梵凡突然感觉自己就像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仍然在命运的手掌中自以为是的翻腾。 “梵凡小姐是吗？”正在梵凡感叹命运的时候，前台的姑娘接着电话问她。她看着对方，懵懂地点点头。对方也客气笑笑说：“经理知道你来了，叫你现在过去呢。” 电梯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梵凡看着电梯间镜子里的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审视自己了。她甚至都快不认识这个憔悴、疲惫又绝望的女人了。 高速电梯停下来的时候，梵凡有种眩晕的感觉，她甚至突然吐出来。 电梯正冲着一个大厅，而大厅外面有正午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 梵凡眯了一下眼，突然想到或许这份工作就像这阳光。因为自己太渴望得到了，所以早就忽略了这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太阳背后藏的是什么。 “梵小姐，你倒是来的挺早的吗，我本来想让你再多等一会的，不过想到我们可能还要合作，所以决定还是给彼此留一个台阶下。”熟悉而刺耳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梵凡顺着声音转过身，看到云璐抱着胸，站在离梵凡没多少距离的地方。她笑着，十分高傲，仿佛在告诉梵凡：看吧，只要我愿意，也是可以给你仁慈的。 她有点紧张吞咽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早就紧张的连口水都没有了。 原本为了看起来更精神而滋润才涂的唇彩，此刻却让梵凡感觉自己嘴更干，更僵硬。甚至连说话都有点吃力了。 “我是被秋风公司应聘来做经理助理的。”虽然一切都在自己眼前，但梵凡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 云璐果然笑的更欢了，她冲着梵凡敲了敲自己的胸牌，然后说：“那么来吧，我们谈谈。” 阳光太刺眼，以至于云璐的金属胸牌上全是耀眼的反光，梵凡根本没有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但是她十分清楚，就像田嘉铭说的，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秋风的总经理。 新公司，办公室里残留着淡淡的甲醛味，让梵凡一进门就感觉眼睛刺痛，想要流泪。 相比较起来，仿佛云璐已经适应了这一切，即便是关着窗户和房间门也一切如常。 梵凡在云璐对面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一些。 不过云璐并没有在意她这些，而是直奔主题的说：“感觉这份工作怎么样？” 梵凡看看云璐，有点猜不透云璐这个问题的目的，自然也不敢轻易回答，只是坐在那里好像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一样。 看着有点故作镇定的梵凡，云璐哈哈乐了两声：“听说嘉铭在燕岛市身边就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龙淼，听说你们两个还有点的来往。不过没想到，你们完全不是一类型啊。” 梵凡听到这，心里一紧，这句话的信息含量非常大，以她梵凡的脑子根本无法完全提取，但是有一个核心的意思她还是捕捉到了：云璐不但见了自己，还接触过龙淼。 不知道怎的，说道龙淼，梵凡竟然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说：“嗯，她就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恶犬，我不行。” 然而带着嘲讽的笑容却刺激到了云璐，她原本的自信和跋扈突然消失了，一脸愤懑的吼了一句：“不过是个三流的假名媛，有什么了不起。” 那样的表情，梵凡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位趾高气扬的女王终于还是在龙淼的面前吃亏。但是这并没有让梵凡感觉到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即便是她得不到这份工作，也绝对不能去找龙淼接济，否则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会新仇旧恨一起算，无辜将龙淼连累了。 梵凡一脸愁闷，云璐更是一脸的不甘。 转眼，对云璐就将龙淼的不满转嫁到了梵凡的身上，她突然冷笑着说：“哼，那又怎样，那龙淼再伶牙俐齿，也得离我们嘉铭远远的。你呢？打算怎么选？” 即便是内心坚定，以梵凡的性格也不喜欢把话说的太满，她看着有点发疯的云璐，安静的坐着，好像在看一场闹剧。 但她的安静让云璐更加狂躁。 她突然从自己的橱子里抽出一大叠文件，一下子就甩向了梵凡，一边甩一边说：“别说我逼你，我给过你警告了。” 梵凡看着那些纸张慢慢的从空中飘摇着，最后落在地上。 但是她的表情也跟着越来越凝重。 当所有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梵凡轻轻的蹲了下来，她一张一张的拾起来，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等她看完了全部的东西，背后和额头上早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那是她的求职简历，全部的求职简历。不管是网投的，还是现场投的，还是直接送到公司。而且，全部都是原件。 那一刻梵凡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并非毫无缘由。那一刻梵凡也绝望了，之所以自己一次次进入面试，又最终被拒绝，说到底都是云璐在操纵。 第八十六章 开战 “我早就警告过你的。”看到梵凡面如土灰，刚才感觉自己被羞辱的云璐重新找到了优越感。 梵凡抱着那些纸，有点出神，有点恐惧。她仿佛感觉到窗户关上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阴影。 云璐走到梵凡的面前，居高临下对已经失神的梵凡说：“那，你只要肯离开，别说是留在秋风做经理助理，就算你想重回爱都我也有办法。不过你要是执迷不悟，在燕岛市你绝对没有活路！别忘了蓝天集团在燕岛市也可以占据半壁江山！” 说这话的是，美丽的云璐在梵凡的眼中看起来像魔鬼。梵凡看着这个女人，眼神中既没有服从，也没有憎恨，只是空洞的，绝望的，无际无边的黑暗。 得不到答案的云璐又重新变的恼怒，她甚至想要抬脚踢蹲在那里的梵凡。 “先生！先生！您这样我就报警了！啊！”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原本和梵凡较劲的云璐带着怒气冲到门口大喊道：“都胡闹什么！还要不要……” 但是“干了”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收住了。那个引起骚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脸色吓人的田嘉铭。就说话间的功夫，他已经将拦着他的四个保安都摔在了地上。 “云总！”保安见金主出来了，因为害怕丢饭碗，于是麻溜的爬起来，再次冲田嘉铭冲过来。 “住手！都住手!”云璐焦急的大喊，生怕田嘉铭受伤。 但是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管是几次，田嘉铭都轻松的再次将他们挣脱，打到，然后冲着云璐的方向走来。 不知道那些保安是因为听到了云璐的口令还是被田嘉铭打怕了，再也没有追过来，有些甚至害怕里外不是人，干脆躺在地上“装死”，以躲过这场风波。 “嘉铭……”刚才一脸愤怒的云璐一扫脸上的不快，笑面如花。 但是田嘉铭在听到云璐甜腻腻的叫声之后脸色变的更差了，他低吼道：“梵凡呢？” 笑容在云璐脸上凝固了，她咬了一下嘴唇，挤出一句：“我怎么知道。” 田嘉铭冲着云璐冷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要继续往前走。 云璐自己不甘心，横身挡在田嘉铭的面前，不让他过去。 田嘉铭想要绕开她，但是她很快就又挡在了他面前。 被云璐阻拦的田嘉铭用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瞪着云璐。 没想到云璐不甘心的嘲笑道：“我知道你田嘉铭不敢打女人！” 这句话激怒了原本不想和云璐发生冲突的田嘉铭，两个人不管是身材还是实力都悬殊太多，不用打，田嘉铭只轻轻一推云璐就两个踉跄。 然后田嘉铭趁着云璐身形不稳，一跃就跳出了她的封堵。 原本可以站稳的云璐因为田嘉铭这个举动，以慌神，坐在了地上。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田嘉铭，但是田嘉铭却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又不是中央空调，我这辈子是发誓不打老婆！” 说完留下满脸嫉妒的云璐在走廊里。 田嘉铭刚走进云璐的办公室，就看见蜷缩在地上的梵凡，好在这会他，她已经在刚才极度的绝望与无助中走出来了，正在那里嘤嘤的哭泣。 “对不起，我来晚了。不，应该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做这么大动作，我却疏忽了。”田嘉铭蹲在梵凡身边，小心的，温柔的，不住道歉。 梵凡什么都没说，不但没有好点，反倒哭的更凶了。 这样一来，有点无措的田嘉铭突然拉起梵凡，迎面给了她一个吻。 一开始被吓了一跳的梵凡僵直了一下，但很快她张开手臂，用双手揽住了田嘉铭的脖子，回应着对方的温存。 过了很久，终于有些平静的梵凡伏在他的肩膀上，害怕的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我的未来没了！怎么办！” 田嘉铭又心疼，又自责：“我在这，你的来就一定会有的！”他说着，一个公主抱，将两脚有点软的梵凡抱了起来。 他一边抱起梵凡，一边在她耳边轻轻说：“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怀抱中的梵凡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将自己的脸藏在田嘉铭的怀中，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想看，只是贪婪的呼吸着田嘉铭的气息，那感觉温柔而坚定。 门口的云璐看到这一幕，一双眼中喷射出怒火，整个人也跟着微微颤抖着。 她很想说点啥什么，但是此刻的田嘉铭的眼神中似有刀子，逼的云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田嘉铭抱着梵凡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有阳光，不那么刺眼，十分和暖的照在自己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梵凡恍惚了一下：“自己在哪里？”但是很快记忆就回到了她的大脑中。 这里是田嘉铭租的临时住所，或许因为这里离梵凡家比较近吧，他经常来这里，也经常带梵凡来这里。 不过毕竟是临时租所，家具一直很少，还不如陈申放在这里的医疗器械多。 从云璐那里出来，他就带了自己来这里。然后陈申和龙淼陆续到了这里，给自己打上了点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击太大，虽然梵凡记得之前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发生的当时，自己却好像无意识一样什么都没有做。 “呦，大小姐，认识我不？”第一个发现梵凡睁着的眼睛中有了光彩的人是龙淼，她一下子就贴了过来，瞪着梵凡问。 梵凡冲她苦笑一下说：“淼儿，我现在没心情闹。” “行，没傻，也没失忆。”不过龙淼好像并不在乎梵凡的心情。说完这句话，她就开始招呼外面的人进来。 此时梵凡才隐隐发现客厅里的田嘉铭似乎在和别人讨论着什么的。 “你怎么也来了？”梵凡僵硬了很久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转动了，思考了一下感觉眼前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是“生意人”龙淼。 原本只是无心的一问，却惹到龙淼一瘪嘴，然后假装没听见一般径直离开了，看起来很反常。 看着离开的龙淼，梵凡一脸茫然的看着田嘉铭。 后者则笑意满满地对她说：“别管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混在一起了？” 她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看着田嘉铭一脸幸福的表情，梵凡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也跟着轻轻的笑了笑，这样沉重的日子总需要点好消息振奋一下，虽然这个好消息好像跟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梵凡又和田嘉铭随意聊了一些事情，此时龙淼和陈申一起从外面走进来了。 陈申简单的做了下检查，然后说：“刚才我和欧阳通电话了，他希望你有时间再去复诊一下，并建议你能够找一个心理医生，能够定期做心理疏导和心理咨询。他说虽然有重叠，但终究还是术业有专攻，彼此不能取代的。” 听了这个，梵凡自嘲的笑笑说：“我觉着这样下去，我就成了不赚钱，只花钱的钱漏子了……” 田嘉铭看了梵凡一眼，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那句“我养你”说多了就变成了另外一种伤害。他明白像梵凡这样的姑娘，并不会真的甘心做一个笼中鸟的。 “去我那呗，这有什么？”龙淼插嘴。 梵凡看着自己闺蜜摇摇头：“云璐不是专门去见过你了，你惹到了她了吧。” “什么！”田嘉铭一脸惊讶。 “她还去找过你了？！我怎么不知道。”陈申也一脸担心的问。 龙淼一开始也有点惊讶，不过最后耸耸肩说：“没啥，她来找我，我给了她一个台阶下，然后井水不犯河，这没什么吧。” 第八十七章 Y名媛 这听起来很龙淼，所有人都露出了有点敬佩的目光。 “她找你做什么？”田嘉铭问。 龙淼脸上写着老大一个不情愿说道：“呵呵，还不是你把我拉下水了！不过也没什么，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大小不济算个创一代，能怕她这富二代吗？多少钱，多大能量那都是他老子的，想要动我，她得问问钱愿不愿意。” 看着龙淼一脸的强硬和蛮横，梵凡又嫉妒又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做到她这样的地步。 一边的田嘉铭却没空佩服别人，他若有所思的看看陈申和龙淼：“你说，云如海知不知道云璐做的这些事？” 陈申一愣，龙淼也跟着连连点头。 好像猜哑谜一般的梵凡插嘴道：“不知道，她敢这么做？” “不是这个意思，云如海未必不知道她干什么，但是他不一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龙淼解释道。 “像云如海这样的人也是要面子的，知道女儿如此兴师动众的倒贴，一定不会甘心的。”陈申补充了一句。 田嘉铭没说话，看向一边若有所思。 最先猜到他心思的人是龙淼，她用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冷静的说了一句：“你可想清楚了，公之于众的后果不但是激怒了云如海，更容易激怒你爸，到时候小心有家回不去，没了小田总的身份，在燕岛市，你可就还不如我灵了。” 听到龙淼的说辞，梵凡心中一紧，她不知道田嘉铭要做什么，但是显然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田嘉铭看了一眼龙淼，摇摇头，又看向梵凡，好像要下很大的决心。 梵凡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内心深处是期望着田嘉铭能够为自己付出全部的，但，她并不希望因此而毁了田嘉铭的人生：“别勉强，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值！”田嘉铭不给梵凡任何继续自怨自艾下去的机会，当即否定了她的想法。 随即他又一次看向龙淼和陈申：“我必须这样做，最大限度的公开我和梵凡之间的关系。” “梵凡的旧事也可能会被扒，你想清楚了？这事情一启动，你和云璐很可能会同时丧失对手下资源的控制能力。而你和梵凡也几乎是无路可退了。”陈申认真的警告田嘉铭，身边的龙淼则低着头若有所思。 果然这句话让田嘉铭再次犹豫了，无论自己接下来会经历什么他都不害怕，但一旦牵扯到梵凡，就会让自己变的犹豫不决。 “你要让他重复你的老路吗？”一边的龙淼看了陈申一眼，又看看田嘉铭。 田嘉铭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梵凡开了口：“都到这里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 “但是你的事情……”田嘉铭犹豫。 梵凡苦笑一下说：“其实已经有太多的人知道了，无所谓再多一些了。” 很多时候，最艰难的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选择。而此刻，田嘉铭就面临着这样的重压。 他站在那里，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梵凡。 他犹豫、纠结，又很多的不确定和不确信。但是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那么，继续往前走就更难了。” 梵凡笑了，笑的轻盈，她没有过多的解释或者表达，只从嘴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好的。” ****************************************** 云如海正在家里吃饭，今天云太太和几个“老闺蜜”去逛街了，而女儿早早的就跑出去了，他难得一个人在家偷闲。 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开心，大约还是因为女儿的婚事吧。 和田家结为亲家是他的商业手段，他并不是特别看中那个傲慢的田嘉铭。云璐刚回国就开始搞搞这个搞搞那个的，以为云如海不知道，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 爱面子的他不明白，女儿为什么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但是他并不像阻止女儿，因为无论如何，云璐是要嫁给田嘉铭的。所以他倒是希望云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田嘉铭搞到手。 至于其他的，他暂时还不想管。 “云先生，太太去哪里了？”家里的保姆何嫂是太太从娘家带来的，自然和夫人关心亲密些。但是她本分老实，这样和云如海打听太太的去向，既不是一个下人该问的事情，更不是何嫂出事的方法。 云如海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她那张有点慌乱的脸，眼睛一眯，心中也有了些答案：“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找太太，却不能跟我说。” 何嫂赔笑说：“没事没事，都是些家里的杂事。” “杂事怎么不能等太太回来再说？”虽然云如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厉愤怒，但事实上，只是他给何嫂试压的手段。至少在他看来，家里保姆和女主人之间，没有什么真要紧的事情值得自己操心。 但何嫂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云如海一吼就没了底气，切切诺诺地说：“要说下人们是不该议论先生太太和小姐的事情，上班来，下班走也就算了，可是……可是……” 她说道这里有点支吾，似乎仍旧没有下定决心说出口。 但云如海这边听到关系自己家庭，自然真的有了几份着急和愤怒，于是连连催促她快点说下去。 何嫂看是顶不住云如海的盘问了，于是长叹一口气继续说下去：“这两天，手机上都传遍了……我……我不是刻意瞒着老爷，只是想先和太太商量一下再说的。” 说着何嫂递过自己的手机，那是社交平台的一篇转载，但是标题却有些辣眼：“【超强爆料】【燕岛市热点】燕岛市某Y姓名媛学成归来，却为当小三不择手段。” 虽然通篇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就算只是对这件事来龙去脉一知半解的云天海也看出这其中的Y姓名媛就是自己的女儿云璐。 文章内容比较简单，就是田嘉铭的化身T公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F小姐。然后两人失联多年后久别重逢，男孩更是一直单身，就为了学成归国之后能够再续前缘。 可没想到回国后，Y名媛非要“死皮赖脸”的嫁给T公子，T公子不答应，Y就报复F小姐，导致F小姐失业，并全城“通缉”，不允许一家公司录用F小姐，否则就让父亲断了和对方的生意往来。 正文部分虽然说的云璐专横跋扈，但是好在用词还算是客气文雅。 相比较起来，低下的评论区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了。 更让云如海担心的说，下面的很多评论都明确的指出“这个什么Y名媛肯定是蓝天集团云家的千金没跑了！还真是婊里婊气的，不要脸啊。” 原本就只是商业考量才会执意让女儿嫁给田嘉铭的，虽然现在天石集团的总体实力凌驾于蓝天集团之上，但两家的结合在圈内更多的被定性为“强强联合”，再加上云如海很清楚这两年田建军虽然苦撑局面，但事实上天石集团却在走下坡路。 所以综合起来，云如海并不觉着嫁女儿这件事多么丢人。 但是现在看来就不同了，大家千金却舔着脸的去给人当小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原本计划让两个人年轻人快点结婚的，这下子却不得不考虑延后或者取消了。 否则商圈的朋友一定会觉着女儿这种疯狂的行径背后，是自己云如海急赤白脸的想要倒贴天石集团才做出来的。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云如海感觉怒气一阵阵的上头。 何嫂看着脸都气红了的云如海，小心翼翼地说：“家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年龄大了，不怎么玩手机，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云如海感觉一阵眩晕，就坐在了沙发上。 第八十八章 T公子与F小姐 “先生，要不要叫救护车！”何嫂赶忙凑过去，怕云如海出什么意外。 但是云如海并没有领何嫂这份情，手一甩将何嫂推到一边大吼道：“叫什么救护车！快！快把太太和小姐都叫回家！快！” 这边的云如海焦头烂额，那边的田建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如果哪里稍微有点优势的话，就是早几个小时知道了这件事，并积极运作想要撤回这条信息。 “田总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条信息转发量早就过万了，很多转发的媒体都不是燕岛市本地的了，我哪里收得回来？”电话对面的人十分为难。 田建军不是一个不知道进退的人，知道对方毕竟是媒体人，和自己的生意没有什么直接的瓜葛，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就相当于是拒绝了，再逼迫下去，到时候在一顿口诛笔伐，后面的生意也就不要做了。 网络时代，唾沫星子真的可以淹死人了。 “您在帮忙打听打听。”这句客套也就剩下客套了。 田建军挂了电话，早就在一边等着的陆元夕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 “你养的好儿子！”田建军冷哼一声，就从卧房里冲出去，朝田嘉铭的房间走去。 “给我滚出来！”一出房间田建军就开始大喊大叫，整个楼上都能听到他的咆哮。 但是还没有走到田嘉铭的卧室的门口，家里的保洁就从楼下探出头来，“先生，小田先生天没亮就走了。” “他干嘛去了！”田建军又惊又恼，声音很大，吓得那人唯唯诺诺地回了一句：“这……我没问的……” 田建军恨恨地说了一句：“混蛋！” 从卧室里赶出来陆元夕一边安抚田建军，一边又问了一句：“怎么样啊？” “真是翻了天了，我看我得让他好好尝尝我的厉害。”田建军感觉自己很多年都不曾这样咬牙切齿了。 准备去往陈申医院的田嘉铭先是背后一凉，然后打了个喷嚏。 坐在副驾座上的梵凡看了他一眼，然后关切的说：“今年果然倒春寒，你小心别感冒了。” 田嘉铭笑了笑，那股子奇怪的感觉也随着梵凡的关心而消散了，“没事，是不是你偷偷想我了！” 梵凡的担心被羞涩取而代之，她低下头喃喃地说些什么。 田嘉铭听不太真切，但是所有的语调，从梵凡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好听。 “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下马？陈申的医院可是比龙淼的女书学苑远的多。更何况龙淼的生意是你喜欢的行当，在陈申那里，你也就做点打杂的事情。”田嘉铭问。 梵凡低着头，她其实也想去龙淼那里。工资高低不论，最起码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假如真的一辈子都找不到工作，一辈子给龙淼打零工也未必是件不好的选择。 但是龙淼羞辱云璐在前，找人写那篇稿子在后，她真的很怕云璐找上门来。 陈申虽然和父亲的关系不好，但在燕岛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大家还是会忌惮他的身世三分，相对于龙淼那里还是要安全一些。 “至少等这件事平息了一些再说。”梵凡说。 田嘉铭笑：“没关系的，这么一闹，凭云如海那个要强的性格，一定会严管云璐，并暂时暂停结婚的计划。其实说不定现在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那篇文章呢？那可是龙淼找的代笔！云如海说不定会因为这个找龙淼麻烦！”梵凡还是不放心。 田嘉铭仍是摇摇头：“你就别操心了，我们说没事就没事。” 诚如田嘉铭所说，天石集团和蓝天集团虽然在燕岛市也算是一方霸主，但说到底只是燕岛市的地头蛇，能用钱摆平的事情，他们都能摆平，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钱是摆不平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狗仔敢和任何明星对着干，说到底，你有钱，不如他买你这条信息换来的钱多。田嘉铭和云璐对于燕岛市的那些媒体来说，与其说是商人，不如说是商界明星，所以哪些人处理起来，远比只会做生意的田建军和云如海来的娴熟的多。 这个道理龙淼跟梵凡讲过，但是她还是不能放心。 虽然梵凡没有去找龙淼，但是第一天上班，龙淼还是来看梵凡了。虽然梵凡也不是很清楚她是单纯来看自己的，还是“顺路”也看看陈申的。 “我说向日葵，你这么大老远的非跑到他这里做什么？”龙淼似乎还是不甘心。 梵凡低着头，只是笑，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自己的担心，龙淼一定会有一大堆的话等着自己，可是这一大堆的话，并不能解决她心中的顾忌。 看梵凡不想说话，田嘉铭在一边打趣道：“放心好了，陈申这样的货色，我们家梵凡才看不上呢！” 龙淼一秒钟变机关枪，转头就冲着田嘉铭叫板：“就说的好像我看得上一样！” 可怜一边的陈申，躺着中了两枪。 不过一起前来的欧阳医生倒是很欢迎梵凡的到来，他柔声说：“梵小姐在这里也好，反正我平时也比较闲，可以邀请她做我的助手，边学习边治疗，不管对我还是对她都有些好处的。” 陈申一边连连点头说：“我也正在物色优秀的心理治疗师来我这，到时候梵凡可以优先接受咨询指导。” 田嘉铭点点头，其实这也是他最终决定让梵凡来陈申这里工作的原因。 “不过，也别放松的太早。”陈申看田嘉铭似乎因为先胜一局而很是高兴，有意的给他浇点冷水，提醒他千万不要放松，“到这里，还都是云璐的小打小闹，你父亲还没出手呢！” 果然听了陈申的话，田嘉铭开始有一点消沉，毕竟千难万险，回头看看，却好似只走过全程的一点点。 “你父亲当年做了什么？”田嘉铭小声问陈申。 却还是被旁边的龙淼听去了，她眉毛一挑说：“他没到你这一步，就威胁了他两句，他就放弃了。” “你不是说你爱人被你家赶出燕岛市了吗？”梵凡也很神奇。 仍是龙淼替他回答：“那女孩本身不是燕岛市的人，被他父亲一吓唬，就回家了。” “你呢？”虽然龙淼说的不多，但是田嘉铭还是稍稍知道一些她类似的过往。 龙淼笑笑，好像那些事情对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也没什么，我男人怂了，他亲自来求我离开，然后我心软了就离开了，现在想想，或许他算准了我吃软不吃硬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梵凡听的却心惊肉跳。 前进就是来自父母的不断逼迫，后退就要面临自己最爱的人给自己一刀。这样的感情怎么走，都是无穷无尽的深渊。 可是身边的田嘉铭握住了她的手，让她那一瞬间差点四散开的灵魂又一次重新聚拢。 或许穿过这片虚无之海，就能知道幸福的彼岸。在田嘉铭的身边，梵凡的心一次次穿过黑暗看到了阳光。 这个话题还没有掀篇，田嘉铭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却直接挂了。 “云璐？”陈申问。 但是田嘉铭没有回答。 站在一边的梵凡看到田嘉铭这个表情，心中就有了答案，她犹豫了一下问：“是，你父亲吧……” 被梵凡说中的田嘉铭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却仍然没有回答，此时田嘉铭的手机再次想起来。 田嘉铭刚想再一次挂掉对方电话，却被梵凡抓住了手，“别这样，那毕竟是你父亲。” 第八十九章 没有钱 田嘉铭看着梵凡，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起了电话。 他还没说话，父亲的咆哮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小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田建军声音很大，甚至没有外放，周围的人都听的真切。 这样的反应基本上也在田嘉铭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出十分的错愕或者不知所措。 他用近乎冷淡的语调，平静且正面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想干什么，你们是知道的。我要娶梵凡。” “文章是怎么回事？”田建军现在甚至没有功夫深究梵凡的事情，比起这个，家丑外扬才是他最忌讳的。 田嘉铭迟疑了一下，他原本想要承认，但思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告诉父亲实话：“这我也不知道，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有什么隐私、秘密可言，有人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说不定是背地里反对你和云家联合的人捣的鬼。” 说假话，并不是他怕了田建军。而是无论如何，这仍是他的父亲，他仍旧不希望把关系搞的太过糟糕。 一直咆哮的田建军突然沉默了，显然从某些方面认可了田嘉铭的说辞。何况报道现在是查也查不下去，撤销也撤不了，再反复纠缠也没什么意义了。 见父亲哑了火，田嘉铭趁机说：“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田建军也没有那么容易罢休，他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低声说了一声：“我刚打电话把你的信用卡停了，你名下的那几家公司酒店，我现在也收回了经营管理权。” 田嘉铭听到后笑了笑，父亲看来已经不想“坐以待毙”而开始出招了。其中的第一步就是切断田嘉铭的经济来源。 他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逼他就范，可是他忘记了，田嘉铭在欧洲留学多年，其实到后期几乎没有再花费家里的钱了。有一件在田嘉铭看来一直是一件挺可悲的事情，那就是好像钱，变成了父子之间唯一的联系。 田嘉铭花钱，是在证明自己是田建军的儿子。 如今，田建军主动的将这条联系斩断了，田嘉铭突然感觉自己和田建军和天石集团的关联就断了。 没有断绝父子关系，却胜似断绝了父子关系。 或许见田嘉铭一直不说话，误以为掌控了局面的田建军突然的挂掉了电话。 在通话声变成忙音的那一瞬间，田嘉铭还是整个人战栗了一下。 “怎么了？”梵凡看田嘉铭悲伤的样子，有点担心，有些自责，“是不是我不该劝你接父亲的电话？” 毕竟对方是自己的父亲，田嘉铭远没有像对待别人那样洒脱，他长长的叹了一口，苦笑一下说：“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长痛不如短痛，也未必是件坏事。” 一边的龙淼点点头说着风凉话：“嗯，不错，我们现在又多了一个无业游民，虽然瘦死的骆驼怎么着也得比马大。” 她说的没错，田嘉铭一下子失去了工作，也是去了信用卡作为后援。但好在孤身一人在外，让他还是养成了一点存钱的习惯，不到十万，却也够两个人生活好大一阵子了。 “公寓的租金一个季度一交，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在下次交房租之前，我想还是有充裕的时间做点事情的。” 看到梵凡有点沮丧，田嘉铭安慰道。 这并不是最坏的局面，最起码两个人都还有自己的退路和选择的余地。 “要不你也来我这里帮忙？”陈申邀请到，这样的状况让他替田嘉铭感觉到被动，但是他希望自己还是能够帮助他们一点是一点。 但是田嘉铭摇摇头拒绝了，并非觉着丢不起这个面子，而是两个人都靠着陈申养活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无数次跟梵凡保证过的“你没工作了，我养你。”，田嘉铭就算是咬碎了牙也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沦陷的。 “开个店吧，你这么大的才，小试牛刀，先养活一下自己总是可以的。”陈申建议。 但是话刚出口，就被龙淼赏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田嘉铭虽然心气不高，但还是被他们俩惹笑了，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陈申说：“在燕岛市这一亩三分地开个小店，我爸绝对会在开张第二天跑来大闹一场，然后我就从正资产变成负资产了。” 龙淼一边点头一边嘲笑陈申智商余额不足。但是一边的梵凡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她低着头，不停的攥着自己的手指头。 事情发生到这种程度，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对还是错了。 看出了梵凡心事的田嘉铭，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笑着说：“没有那么难的，看龙淼不也是从小生意混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吗，我总还是要比她强些的。” 梵凡点点头，她小心的问：“可是照着你刚才的说法，你是不是要离开燕岛市了？” 一句话戳到了田嘉铭的痛处，他不由的沉默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又重整精神，笑着说：“暂时还没有定，不过就算离开了燕岛市我也不会走太远，到时候事业有点眉目了，咱们就结婚，然后把你爸妈都接过去。” 梵凡笑，内心有点惶恐，事业有点眉目，那还要等多久呢？ 但是最红，她什么也没有说，毕竟为了自己，田嘉铭已经和亲生父亲分庭抗争了，她实在不想再多给他一分额外的压力了。 田建军切断了田嘉铭的经济来源。田嘉铭也开始拒绝和家里来往。 毕竟在梵凡还和云璐做抗争的时候，田嘉铭已经将自己的口水说干，但是最终也没能说服父母在这件事有一点点的松动。 如今，田嘉铭每天早上接梵凡去陈申那里上班，然后就去隔壁的市区到处走走看看，然后晚上再回来接梵凡下班。 梵凡则在陈申的诊所一边做些杂物，一边跟着做欧阳医生的助手。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梵凡虽然知道自己这个病，但是她并没有过多的去研究，去思考。她承认这是一种逃避的心里。害怕在知道真相后会陷入深深的恐惧。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终身复发”、“可能遗传”这样的字眼不断的刺激着她纤细的神经的时候，她又一次陷入了茫然。 看着为了找一个合适的投资项目而终日奔波、日渐憔悴的田嘉铭，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迟早会成为对方的拖累。 如果这个时候云璐跑来再次对她进行攻心战的话，她想她一定会缴械投降。 好在今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和田嘉铭似乎以另外一种姿态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我真的好怕云璐再来找我。”梵凡对龙淼说。 龙淼搅动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想起之前在这里发生的情景，竟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也就是绣花枕头，没什么好怕的。云如海觉着她做了丢人的事情，已经把她禁足了，现在她的处境比田嘉铭差多了，好歹田嘉铭还有自由。” 比起低着头生活的梵凡，那个看起来闷声不响，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的龙淼却好像天生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怪不得那么风平浪静……”梵凡喝了口咖啡，她最近好好喜欢上了现在这种状态，虽然田嘉铭从一个“富二代”变成了一个只有不到十万存款的无业游民，但是这种状态和这种身份却让梵凡感觉到踏实。 但世界里只有生活的梵凡不同，龙淼的格局和眼光还是更高一些，她戏谑地笑了一下：“风平浪静？燕岛市的商圈都快炸锅了！” 第九十章 黎明前的无尽黑暗 听龙淼一说，梵凡愣住了。自己和田嘉铭天天在一起过着普通情侣的生活，也算是逍遥自在，哪里知道现在燕岛市的商圈是个什么情况。 至少梵凡是真的不知道，而田嘉铭在梵凡面前表现出来的也是不知道。 “云家对外宣称女儿刚回国对一切事情还不熟悉，暂时不考虑现在结婚的事情，但事实上就是变相的推迟了婚约。不过也有人传说云家这是打算彻底的推掉这门婚事。对你而言，只需要知道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龙淼尽量把情况缩减，好让梵凡更容易理解。 虽然梵凡不是一个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人，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她的嘴角还是不自觉的掀起一抹微笑。 这么久的抗争与坚持，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回报，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梵凡自我否定的情绪得到稍稍的缓解。 “这完全算不上炸锅吧？”梵凡问。 龙淼笑说：“这当然不算，但是经过蝴蝶效应之后就算了，婚约的取消，意味着两家龙头企业之间联盟开始松动，所有的企业都盯着这次动向和机会，想要从天石集团和蓝天集团的缝隙中分得一杯羹。爱都相当于无意中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现在很多企业都眼馋的不得了。” 梵凡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大约也明白了，原本只是简单的想要和田嘉铭在一起，现在却仿佛卷入了整个燕岛市竞技风暴的中心圈。 说到这里，龙淼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忧虑，“不过，你们现在完全不是放松的时候，这件事我不是很肯定，但是田嘉铭应该心里有数。” 她只是停顿了一下，梵凡的眼神就十分急切的看着对方，关于田嘉铭，多么短暂的悬念都会让她心跳过速，呼吸困难。 见梵凡这样，龙淼也不好卖关子，就实打实的跟梵凡交了底：“这是我的直觉，并不作准，但是田嘉铭的企业现在又很多负面的传闻，我感觉天石集团如果不能达成这次合作，那么接下来要面临的可能是整个帝国的崩塌！换句话说，田建军绝对不会放弃让田嘉铭娶云璐的。” “不管这样我也不会娶云璐的！”龙淼的话还没说完，田嘉铭已经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走进来了，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项目考察不太顺利，还是听到了刚才龙淼说的那些话。 梵凡看着田嘉铭，想要说点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状况变差了，还是前段时间在欧阳的指导下换药的缘故，她总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向田嘉铭表达自己的内心。 看着梵凡欲言又止的样子，田嘉铭虽然没有力气强打精神冲她笑，但说话的语气仍旧坚定而温柔：“你其实不用想那么多，就算为了我自己，就算最终和我结婚的新娘不是你，也绝对不会是云璐。” 田嘉铭坐下来，三个人一起闲聊的一会，也就各自散去了。 和往常一样，田嘉铭先送梵凡回家，然后自己再回自己的住处。 坐在车上，梵凡想了很久，她很难描述现在的心境。 虽然在龙淼和她朋友的帮助下，一举让云璐失去了战斗能力，但是这样的举动，同时将田嘉铭的家族企业推向了一个未知的境地。 梵凡想起第一次龙淼来接醉酒的自己，说田嘉铭付出的是徐冬青给不起的代价。从那时候起，她内心总有一些亏欠。 很长一段时间，她想要为自己的感情找找平衡，她努力的想要给予田嘉铭更多，最终的结果却是欠他的越来越多。 走到今天，他真的站在要失去一切的边缘。 曾经的担心，如今马上就要实现了。 梵凡没来由的感觉的心慌，胆怯，下意识问了一句她已经问了田嘉铭无数遍的话：“嘉铭，我们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之前，不论什么时候梵凡问起这个问题，田嘉铭都会温柔而坚定的说一句：“会的。” 但是这次田嘉铭没有说话，他将车缓缓的靠到路边，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梵凡看着田嘉铭，心中充满了恐惧，一定是自己一次次的迟疑磨损了对方的坚定，一定是自己一次次的索取，让他终于觉着反感。 她觉着完了，她觉着一切都要结束了，她觉着自己努力的忍耐和苦楚的磨砺都要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但是疲惫的田嘉铭脸色有点差，然而他的脸上出现的不是生气，那更像是一种无以明说的悲伤。 “梵凡，是不是你走不下去了？如果是那样，不必勉强。”田嘉铭沉默了很久，才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梵凡低下头，她有些自责，但更多的是害怕：“嘉铭，是不是假如我说我想分手，你不会挽留我吗？” 问完这个问题，梵凡将头低的更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内心的不安。 “是的。”田嘉铭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不带一点情绪，但同时也是这种平静，让梵凡有些绝望，她的眼泪忍不住开始噗啦噗啦的掉下来。 就在梵凡瑟瑟发抖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还是伸向了梵凡，将她揽到自己的肩头。 田嘉铭吻了梵凡的额头，那个吻十分的轻柔、温暖。好像是一个在亲吻婴孩的父亲。他用轻柔的声音在梵凡耳边小声说：“或许你父母是对的，我在你身边，不能给你幸福，却只能给你带来负担。假若你真的累了，我会选择给你自由……” 他隐藏的很好，听起来非常的坦然，但是最后一句话的气息，还是稍微有了些凌乱。 “不是的！”梵凡大喊了一声，“不是这样的！” 田嘉铭的话，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心情，她确实累了，累的不行了，累的感觉要死了，可是想到要离开田嘉铭，她心里却感觉那一瞬间，自己已经死了。 “不是的……”梵凡又重复了一边，眼泪已经不能自控的流了下来，“我是觉着，我一直……一直都在拖累你啊……” 听到梵凡的告白，田嘉铭先是一愣，然后一把将梵凡拉进了怀中，轻声说：“是我的错，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你是因为……对不起……梵凡，对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两个人都太想和对方在一起了，但越是深入，越是前行，这种想法就越来越成为一种无形的负担，压得两个人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或许爱情里真的需要那么一点点自私，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变的更加平衡。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如果你愿意再陪我走下去的话，那就请不要担心我，也不要害怕。”田嘉铭轻轻安抚着陷入了恐慌中的梵凡。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云家已经决定要取消婚约了，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想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但是梵凡就是害怕，她总是感觉那无尽的黑夜里还有一些可怕的东西正在等待伏击，那些东西就像炸弹，随时都可能将眼前这还没抓到手的幸福炸的稀碎。 “或许是黎明之前最怕黑吧……”梵凡抱紧田嘉铭，今天龙淼说的事情，多少还是吓到了她。让她莫名的感觉自己被扔到了燕岛市的中心，被所有人注视着，盘算着，这让她毫无安全感可言。 田嘉铭揉揉梵凡的脖子，准备重新发动汽车，一边打火一边说：“以后少和龙淼那家伙聊这些事，她眼光太毒，有时候会伤到你。有些事和你没关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是天自己要塌，不会是你捅下来的。” 好像看透了梵凡心思一般，田嘉铭又变回了原来的田嘉铭，柔声安慰着。 第九十一章 见面 各自倾斜了情绪之后，两人之间话变的少了。 车到楼下，梵凡下车准备告别。 坐在驾驶位的田嘉铭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梵凡道别，他趴在方向盘上，用力想要看清前面停着的那辆车。 “梵凡，我没别的意思的，但是你们小区有这样的豪车吗？”田嘉铭指着前面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 比起田嘉铭，梵凡所认识的车的型号和种类有限，但此刻田嘉铭给她指出的那辆汽车，是即便不懂车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名贵的款型。 梵凡懵懂的摇摇头：“这样显眼的车出现在小区里一定格外显眼，而且很快就会传遍了吧。” 她的话音未落，田嘉铭就从车上冲了下来，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楼上冲去：“我觉着也是，就这个型号的车，别说燕岛市，整个中国一年也不会有几台！” 说道这里，田嘉铭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了。被他拖拽着的梵凡内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假如燕岛市什么的东西只有独一份，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属于田家。 这辆豪车恐怕也不能幸免。 她紧张，不安，不知道该如何询问田嘉铭心中的焦躁。 站在梵凡家门口，就已经隐隐地听到离门很近的客厅里传来了一些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缺还是让田嘉铭焦躁的不行。 他甚至等不及梵凡开门，就一把将她手中的钥匙夺了过来，可是拿着钥匙，他的手却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愤怒、紧张的情绪将他围困。 “还是我来吧……”梵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田嘉铭，她轻轻的从田嘉铭手中接过钥匙，然后慢慢的转动，门轻巧的被打开了。 屋里原本有些嘈杂的说话声，也随着门的打开安静了下来。 客厅里，陆元夕坐在沙发的正中间，旁边还站着一个助手，尹红坐在茶吉边的矮凳子上，而梵志国则站在那里，一身酒气，满面通红，现在完全看不出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生气有点大脑充血。 桌子上，红色的人民币一叠叠安静的躺在那里，看起来很多，其实不过三五万的样子，陆元夕平时出门不是刷卡就是带支票，拿现金，或许本来就是想用这红色的纸刺激梵凡家人做出决断吧。 “嘉铭……” “梵凡……” 两位母亲同时站了起来，看到自己的孩子有点错愕。 最先冲出来的是梵志国，他伸手就要拉梵凡，却被梵凡一手挡开了，“爸，别这样！” 梵志国指着田嘉铭的鼻子说：“别这样，那你要我那样？这小子现在被他爸扫地出门，身无分文了，你怎么办！你说你怎么办！还真指望着老子养你，养你们不一辈子不成？！” “叔叔……”田嘉铭想说点什么。 梵志国去直接截断了他的后路来了一句：“你别说话，带着你妈还有你那几个臭钱滚蛋！” 不知道是不是梵志国的反应让陆元夕看到了希望，她脸上显现出微微笑意。 那个笑容，那个有点幸灾乐祸的笑容，刺激了田嘉铭的神经。 他闪过梵志国，走到差几千，伸手将桌上的几沓子钱拿了起来，然后朝着陆元夕的脸上扔了出去：“几个亿的买卖，你就想拿这点钱换？你儿子就值这几个钱？” “嘉铭……”不管她在梵家面前多么有优越感，面对田家父子，她却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女人。 可是梵凡在自己身后，梵凡的家人都在自己的身后，田嘉铭虽然心软，却也心痛。 “田建军呢？他怎么不来，这种时候叫自己的女人来对付自己的儿子？”田嘉铭苦笑、冷笑。 陆元夕站在那里答不出来。 但是田嘉铭并没有打算作罢：“是不是让我变成陈申你们就高兴了？” “这么做其实我也不同意的！”听说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儿子，陆元夕心软了，生意上的事情她并不太管，比起娶一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回家，她关心的只是儿子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做自己的儿子。 她讨厌梵凡，也仅仅是因为自从有了梵凡，田嘉铭开始变的不听话了，更何况这个儿媳妇很有可能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 但是田嘉铭终究还是长大了，他拒绝在躺在母亲怀里撒娇，他身后早就有了需要他去保护，也只能他去保护的东西。 母亲，终究是属于父亲的。 这个道理田嘉铭无意间懂了，但是陆元夕还没有。 所以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帮田建军做破坏儿子感情的帮凶。 “滚！都给我滚！”一边的梵志国完全没有心情看这两个母子在这碍眼，他开始有点不能控制自己脾气，重新变的暴躁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四处找趁手的东西。显然他又要重复上次的举动了，但是这一次他再失手，吃官司赔钱就可能是最基本的事情了。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梵凡终于待不住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歇斯底里了，“都住手！都闹够了吗？” 或许这样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原本从来不听梵凡说什么的梵志国，一直没把梵凡看眼里的陆元夕，同时应声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梵凡。 “不是我家的人，请离开！”梵凡看着陆元夕，眼神十分坚定。她自己都吓一跳，感觉自己那一刻，好像龙淼上身。 陆元夕怎么肯向这个莫名的小丫头低头，她仰着头，眼睛充满了愤怒，“怎么，这是要发疯吗？” 一句话刺痛了梵凡，更刺激了梵凡，她咬着牙，没有退缩，直视着陆元夕说：“带着你的钱，离开我家。否则你就不怕我杀人不犯法吗？” 听到这句话，陆元夕才真的怕了，她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胡乱的扫起地上的钱就开始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给我等着！” 梵凡看着仓皇而逃的陆元夕，临走的时候还拉了田嘉铭一把，但是田嘉铭没有动，轻轻的推开了陆元夕的手。 走出了房门，陆元夕站在门口，不敢罢休的补充了一句：“这只是开始，你一天不离开田嘉铭，你就别想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说完，就从电梯间消失了。 陆元夕走了，梵凡家里一片狼藉。 田嘉铭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晚这场闹剧，说了要保护梵凡，到头来却依旧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田嘉铭是田建军的儿子，不是田嘉铭自己，所以只要和自己与关联的人就难以逃脱田建军的掌控。 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说，这是何其悲哀。 终于醒过神来的梵志国，重新陷入了亢奋状态，他一边抄起东西想要打田嘉铭，一边大吼大叫道：“都这样了，你还要跟着这个畜生吗？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滚，都给我滚！我们家梵凡才不要跟着你这样的废物……！” “爸，闹够了吗！”梵凡皱着眉头，看着父亲，眼角有泪，嘴角却微微上扬。 梵凡知道，他也是爱自己的，但是他和田建军又有什么分别，一个是家庭的独裁者，一个是家庭的暴君。 他们内心或许还是希望家人生活的更好的吧，但是他们的行径却逼迫着这个家庭一步步走向分崩离析。 梵志国根本不理会梵凡那一套，挥舞着手中的晾衣杆就朝田嘉铭打去。 就在杆子险些落在田嘉铭头上的那一刻，他伸手抓住了。 他只是轻轻抓着杆子，梵志国怎么挣扎也没办法将杆子从他手中夺回。 第九十二章 日出 “梵凡，我，是不是太自负了？”田嘉铭笑了，笑的有点无奈。 梵凡看着田嘉铭，眼神中全然是空洞和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田嘉铭，又或者她内心有一瞬间，也是这样想的。 田嘉铭心中也十分悲伤，但是却总还是要比梵凡平静一些，他笑着，用尽量柔和的语调说：“你的担心的是对的，假如这一切你没法承担，那么或许对你来说长痛不如短痛，但是假如你不想放弃，那么，不论是怎样的形式，我愿意陪你走下去……” 他说完这句话，也放开了手中的杆子。 梵志国因为突然松了劲头，险些摔倒，但幸好被田嘉铭一手扶住了。他笑着对梵志国说：“我有一个像你一样的父亲，但你有一个比我好太多的孩子，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继续走下去，不管我们最后能不能最后走下去，我希望你，能对她好一些……” 显然梵志国没有想到田嘉铭会对自己说这些话，随即停止了攻击，愣愣的站在那里。 田嘉铭也起身准备离开，尹红出现在他离开的路上，她用哀切的语调对田嘉铭说：“请你……放过梵凡吧……她终究是个病人……” 田嘉铭冲尹红笑笑，却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继续往前走，目不转睛的往前走，就算是路过梵凡的身边，他也没有看一眼。 那一刻，两个人形同陌路。 那一刻，梵凡心如刀割。 田嘉铭走了，梵凡家重新会了平静。 “早点休息吧……”收拾残局的尹红对梵凡说。 梵凡机械的点点头，熟悉的心悸又一次出现了，她觉着不能呼吸，她觉着头疼。她觉着悲伤到想笑。 看着这样的女儿尹红担心的说：“今天，要不加点药？” 但是梵凡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争吵声，然后是父亲打母亲的声音，然后是母亲的哭泣声，然后是消无声息。 梵凡在黑暗中听得真切。 她没有按照母亲的吩咐加药，她甚至没有吃药，她不想吃药了，她累了，她感觉那些药片救不了自己。 她甚至有点怀念曾经发病时候的自己，那时候，至少自己眼中的整个世界都是美妙的。 失眠了，她很久没有失眠过了。 只有失眠的时候，她才发现夜很绵长，也很安静。她突然懂了，为什么有人会迷恋永夜，假如永远看不到光明，那么在这样的假意的安详中沉睡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悲的是，她现在睡也睡不着。 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从爬了起来，打开窗户，虽然已经没有冬天那么冷了，但是倒春寒的夜风还是让梵凡打了个寒颤。 她看看外面几乎漆黑的光景，只有楼下的路灯还有星星的亮光。 路灯下，熟悉的车子仍停在那里，果然，田嘉铭没有走。 下楼，梵凡敲敲车窗，田嘉铭直接把车门打开了。 “这么晚，你不睡觉，还到处跑什么？”田嘉铭说，好像今天晚上的纷乱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 他这样说，但并没有拒绝梵凡钻进车里。关上车门，梵凡说：“你不也一样，在这里不回家。” 田嘉铭看着梵凡，许久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其实也想回家的，但是离开你，我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你海边的饭馆弄怎么样了？”梵凡突然问。 田嘉铭看着梵凡，然后笑了，他没说话，只是发动了车。 春天的大海，仍然十分汹涌，但是比起冬天，还是温柔了很多。 “今天没看潮汐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涨潮呢……”田嘉铭看着漆黑的夜空，轻轻地说。末尾的几句好像被大海哗哗的声音吞掉了。 海潮的声音轻轻的安抚了梵凡的心情，她靠在田嘉铭的肩膀上说：“没关系，等到天亮，总会有涨潮的时候吧。” 田嘉铭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梵凡披上，他的温热瞬间填满了梵凡的心窝。 “啊——！”梵凡突然冲着海水大喊起来，让胸中，脑中的郁气慢慢的消散开了。 田嘉铭看着梵凡，也开始跟着大喊。 安静的海上，有两个年轻人的呐喊在回荡着。 梵凡以为自己整晚都不会睡着，但是就这样依靠着田嘉铭也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咸湿的海风拂面，隆隆涛声震天。 梵凡从朦胧中睁眼，在涨潮了。 天有些蒙亮，海平线也稍稍有了踪影，白天的海，再怎么咆哮，也没有了夜晚的摄人心魄的恐怖，也就平添了几份雄壮宽厚。 “涨潮了……”梵凡枕着田嘉铭的大腿，小声的说。 田嘉铭见梵凡醒了，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的她的头发，回应说：“涨潮了，一会天就亮了吧。” “说起来一直生活在海边，却很久都没有看过海上的日出了……”梵凡动了一下，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 不一会，一轮红日，从海平线处慢慢的冒出头来，瞬间光芒万丈。 潮气、寒气晦气瞬间就在金光的笼罩中散去了很多。 梵凡痴痴地看着那日头一点一点升起来，看到眼睛都被光芒刺痛，看到泪流满面，最后坐起身来，看着田嘉铭沐浴在金光中的脸庞。 说了一句：“嘉铭果然还是太阳让人感觉更舒服一些啊。” 田嘉铭，笑笑没说话，整个人却凑了过来。 一晚上没穿外套，田嘉铭的整个人都比梵凡要冷一些，但是他的唇，却一如既往的火热。 梵凡知道，那个温度，源自于心中的太阳，那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爱意。 梵凡的手机响了，是妈妈，一定是尹红一觉醒来，发现女儿不见了所以打过来的吧。 她有点犹豫，有点胆怯。 田嘉铭却拉住她的手，给她勇气和支持：“那，总归你是的妈妈。” “喂……”梵凡的声音，有点颤抖，有些沙哑。 “你去哪里的？”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十分焦躁和急促。 梵凡一开始很想告诉尹红自己在哪里，一会就回去。但话到嘴边，她却说：“妈，我要和田嘉铭在一起，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不会再逃跑了。” 电话没有了声音，如果不是没有忙音，梵凡一定会以为尹红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她没有再继续解释，也没有着急挂断电话。 真正的爱情，一定是经得住自己理智推敲的，梵凡不想自己的感情只是她和田嘉铭一时冲动的产物。 谁也不想和自己的父母站到对立面上，但是为了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不得不这样做。 尹红沉默了好长时间，可能是几秒，几十秒，甚至有几分钟，但是那时候时间对于梵凡而言，已经失去了感知。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身边的田嘉铭的手臂在轻轻的用力将自己抱在了他的怀中。 手机贴在左耳，而右耳贴在田嘉铭的胸膛，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这强有力的声音，让梵凡心安。 “晚上……还是要回家的……”尹红终于再次开口了，看不到表情，梵凡不能判断尹红的口气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但终究，她接受了这个现实，梵凡得到了继续和田嘉铭交往的许可。 那一瞬间，早就被海风吹干的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 “谢谢……妈妈……”梵凡几乎泣不成声。 听到梵凡抽泣的声音，尹红突然挂断了电话。 梵凡放下手机，紧紧的抱住了田嘉铭，她放肆的大哭着，折腾了这么久，她终于看到了一丝丝黎明到来的希望。 第九十三章 最后通牒 “梵凡，欧阳医生叫你过去。”陈申从楼上走下来，替一下正在坐前台的梵凡。 梵凡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上楼，陈申在一边看着，突然说：“虽然听说嘉铭妈妈去了你家，但是你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梵凡低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其实欧阳医生帮了很多忙的。” “那就好好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陈申笑着提醒道。 “知道了……”说起这个，梵凡突然低着头仓皇的离开了。 自从那天和田嘉铭一起去了海边之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少吃药或者不吃药。因此听到陈申的嘱托的之后，有些心虚。 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急于证明自己正在一点点康复，还是因为压抑太久有些怀念狂躁时期的状态，但确确实实，在她真实的感受到自己可能要和田家明厮守一生的时候，就突然对那些熟悉的药片产生了巨大的抗拒。 害怕陈申发现自己心中的小秘密，她快速的上楼去了。 看着一路小跑消失在楼梯上的梵凡，陈申笑了，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曾经爱的人，又恍惚看到了龙淼的背影。 “希望，我们也可以。”陈申笑着自语。 正在这时候，背后传来脚步声。 陈申笑盈盈的回头，说了一句：“欢迎来到陈家私人医生诊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陈申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田……叔叔……” “陈申，嘉铭在你这吗？”田建军问。 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柔和，但还是让陈申感觉到心里发慌。陈申给另外一个前台的小护士使了个眼神，让她先离开了，然后自己站站那里，看着田建军，却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但是陈申原本性格就老实直率，田建军更是精到老练，就算是陈申没有回答，他似有也猜到了田嘉铭至少不在这里。 “那么梵小姐呢？”田建军又问，同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申神情的变化。 陈申慌乱不堪，无处可躲。 田建军笑了笑接着问：“在楼上吗？”即便是和自己的儿子田嘉铭，还有那个小老板龙淼比起来，陈申都相差太远。在他面前，陈申就是完全透明的，所有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 陈申知道自己敌不过田建军，也就不躲躲藏藏的，直接对他说：“田叔叔，我答应嘉铭，要替他保护好梵凡的。” 田建军一扬眉毛，拿出作为一个长辈的权威。那个神情中，有一种必胜的骄傲。或许如来佛看孙悟空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吧，可是田建军不是如来佛，陈申也不是孙悟空。 但这个样子，陈申太熟悉了，自己就看着这样的父亲，直到失去爱情，直到失去了对家的依恋。 “田叔叔，你不是总问我，我都多久没回家了吗？”陈申突然说出这个话题，让田建军脸上有些错愕，但他并没有在乎田建军脸上的错愕，然后淡淡地说：“时间我已经记不得了，但大约也是看到了一个这样的表情之后。” 田建军有点恼火，但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有些不好发作。 “让你照顾嘉铭的奶奶，完全看在你是老陈的儿子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摆脱的了你的身世？”田建军说。 但是陈申并认输：“田叔叔，您或许搞错了，像田奶奶这种情况我一般是不接的，之所以答应跟她老人家做私人医生，是因为她是嘉铭的奶奶。假如你能在燕岛市，或者燕岛市找到比我更好的专科大夫，麻烦您随时换人！如果燕岛市容不下我，我就走，我这块牌子，我手底下这个团队，别说在这里，就算去了帝都一样又立足之地！” 田建军一愣，他熟悉陈申，甚至胜过自己的儿子，但是眼前这个陈申，却好像是披着陈申外皮田嘉铭。他沉默了，就连陈申都变成了这样，他不知道田嘉铭会多么疯狂，他内心感觉到挫败，更有些惶恐。 “田……先生……”一个柔软的女声从二楼传出来，和欧阳先生交谈完毕的梵凡正准备回到一楼。 看到梵凡，陈申有点慌乱：“我不是让他们告诉你不要下来吗？” 梵凡看看田建军，又看看陈申说：“对不起陈申，我给你惹麻烦了。” 陈申有些焦急地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在帮助一个可能变成陈申的田嘉铭！” 这句话梵凡听了没有多大感触，田建军却面色突然变的难看了。 他脑子里闪过老陈这两年的颓老之态，陈家的企业也越做越小，岌岌可危，但陈申都不曾回家再看老陈一次。 老陈又一次喝醉酒，给陈申打电话说：“咱家的企业要是完蛋了，你真的要看我和你妈露宿街头吗？” 陈申却回了一句：“我会出钱养你的。” “我不要你的钱！”老陈当即眼泪就夺眶而出。 电话里的陈申却不为之所动地说了一句：“这不是我小的时候，你一直对我的态度吗？” 那时候的田嘉铭还没有告诉田建军有一个女孩叫做梵凡，那时候的田建军还在心中嘲笑老陈的软弱无能，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感觉到了这一刻的逼近。 田建军皱起眉头，他决不允许自己像老陈一样颓废，他决不允许儿子以为一个女人毁掉了一个家族的命运。 “离开嘉铭！”田建军看着梵凡，语气不可违抗。 梵凡站在楼梯上，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楼梯的扶手，她脸色不好看，身体也在轻轻发抖，各种恐惧的幻想萦绕着她。 但是她没有妥协，用一种柔和而坚定的眼神看着田建军说了一句：“你祝福我，我叫您一声爸爸，您不祝福我，我也终将会叫您一声父亲。” “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对你家人用非常手段！”田建军仰着头，眼睛里好像在往外喷火。 “我以为，你至少知道有种东西叫王法！”有声音从田建军背后传来。 他回头，是田嘉铭，这段时间没见，他瘦了，也黑了。但是眼神中的光芒却越发的耀眼夺目。 愤怒和欣慰同时涌上田建军的心头，让他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跟我回家吧，云如海说，只要你认了这桩婚事，那么一切都过往不久，谁让小璐那么喜欢你呢。”面对儿子，田建军第一次开始试图说服田嘉铭，那一瞬间，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苍老。 田嘉铭脸上却是一如刚才陈申脸上的冷漠：“只要小璐肯放过我，我谢谢她那么喜欢过我。” 田建军的耐心终究还是有限的，看到如此态度的儿子，他最终还是觉着脸上挂不住了：“田嘉铭！你别忘了，你的今时今日到底是谁给你的！再闹下去，别怪我不顾及父子情分！” “你何时顾忌过？你从来都只是利用这种情分罢了！”田嘉铭的声音不大，但是底气很足，很重，像闷锤，砸的田建军一阵眩晕。 田嘉铭不想再这样和父亲争执下去，他顺着楼梯走到梵凡身边，拉起梵凡。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就继续往楼上去了。 陈申作为一个医生，他的职业敏感促使他走到田建军的身边：“田叔叔，要不我帮您看一下吧，我怕您心脏不太好。” 田建军一点不顾及自己长辈的威严，不耐烦的推开了陈申。然后带着他的人离开了陈申的诊所。 陈申看着田建军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楼上，自己的兄弟，正在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楚，但是他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田嘉铭自求多福。 第九十四章 谜团 “你怎么来了？项目考察的怎么样了？”梵凡柔声对脸色阴郁的田嘉铭说。 田嘉铭没有回答梵凡的问题，而是低下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轻声说：“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吓人？看起来……像我父亲一样？” “没有的事……”梵凡安慰田嘉铭，却打从心里觉着田嘉铭确实如他父亲一般执着、精明而且顽强，唯一的不同的是，田嘉铭的信仰是爱，田建军的信仰是利益。 田嘉铭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的这个纤细瘦小的女人。 他突然拉起她的手说：“我们私奔吧……” 这个词，对于大部分的青年人来说，都有些渺远了，现在如今，很少再有人需要通过私奔这种形式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了。 但是那一瞬间，田嘉铭感觉自己要无路可走了。 梵凡有点错愕，她不是不想或者不敢和田嘉铭私奔，但是这种近乎逃避的行文，不应该是他田嘉铭说的话。 田嘉铭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看着梵凡说：“对不起，说了任性的话。” 被他道歉的梵凡地下了头，“其实，任性的是我吧，嘉铭为了这件事付出了那么多，我却始终只是想着自己，坐享其成。” 说着说着，刚才面对田建军没有流出的眼泪，顺着她脸庞滑落。 田嘉铭看着梵凡，他知道她在害怕。 陆元夕田建军接连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就算田嘉铭给她打一千个一万个包票，她也没办法得到真正的安心吧。 需要尽快解决生意的问题，然后正式向梵家提亲。 田嘉铭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急躁。 田建军走后，云璐又来过一次陈申的诊所，但是据陈申说，因为云如海的人跟着她，她也没能做什么。 毕竟上次的事情，虽然让田家在云家面前比较被动，但是云家却在整个商圈丢了颜面，对云如海来说，显然还是自己吃亏多一些。因此他对云璐严加管教，不允许她再生是非。 田嘉铭的事情也算是顺利，春天过后，很多服务业回暖，从自己熟悉的行业下手，他感觉自己还是把握大一些。 因此也选了几个备选项目，拿出来和大家讨论一下。 说是大家，其实能商量的人不过是梵凡、陈申和龙淼。 “你们觉着这几个哪个好一点？”田嘉铭把那些策划放在桌面上，虽然田嘉铭这方面的能力也不差，但没有了田建军的那些智囊团的辅助，这些事做起来还是稍微有点吃力。 梵凡随手翻了几下，然后就放下了：“其实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了，反正我也不懂。” “从材料上看，应该都没什么问题，但是隔行如隔山，这几项我都不太知道了。”陈申也摇摇头。 三个人中，就剩下龙淼在认真的翻看那些材料，然后不时做一些计算。最后将东西放桌子上一推，自己靠在了椅子背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们的龙大小姐作为燕岛市最会做生意的女人，不发表点意见啊？”田嘉铭调笑道，毕竟能同时找到多个这样优质的合作项目，他也是突然感觉未来有了一线生机。 龙淼看着喜形于色的田嘉铭说：“对，我是燕岛市最会做生意的女人，可是这生意是可是滨海市的，我可算不来。” “我认真的龙小姐，现在能帮我参谋参谋的就剩下你了。”田嘉铭认真的说。 梵凡也在一边拉着龙淼的手臂撒娇，希望龙淼能提点意见。 龙淼看看梵凡，犹豫了一下说：“方案上看，低风险，中等回报，计算和分析从数字上来看都没有问题，甚至完美无缺。但是这总的来说，这样的收益率仍然是略高于正常范围，假如说碰上一个，那有可能运气好，你这几个案子都是这样，难免让人觉着怪怪的。而且，我总觉着，这几份方案明明不是一种产品，但是文案的行文方式却感觉像是出自一个成熟团队之手。” 一席话说毕，整个桌面上突然安静了。大家都看着龙淼，希望这又是她的一个玩笑。 但是显然这次，她很认真。她在赚钱整个问题上，原本也很少含糊。 “总要试试！要不然现在岂不是无路可走了，拖了太久了，再等就要到夏天了。”田嘉铭思量了一下，咬牙说道。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坐在一边的梵凡身上，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尽快落实这件事，然后向梵凡求婚。 他不允许梵凡嫁给自己，是陪着自己吃苦的。 原本就这是觉着不安的龙淼，看着田嘉铭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规劝。做生意这件事，原本总要有些赌性的。 “启动资金的事情呢？虽然之前存了一些钱，但是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到处跑，想必也花销了不少吧。”陈申问。 梵凡也担心的看向田嘉铭，她很想帮他一把，但是奈何她自己手中的钱也不多，想从父母那里要点钱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龙淼则低着头，没事人一样说：“哎，反正我没钱借你，万一打了水漂呢？” 田嘉铭笑笑说：“你就算借给我，我得敢用啊，到时候还不知道几分利，说不定比老高还要多！” 龙淼狡黠一笑说：“哎，你说对了，所以别找我借钱！” 听说龙淼不会借钱，梵凡有点焦躁，但是她又不好张口，只能眨巴眨巴的在一边看着。 “现在还不是用钱的时候，我得再考察一下这几个项目才行。”现在的田嘉铭不比从前，真让人坑一次，就可能彻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所以这种投资行为必须十分小心。 龙淼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件事看着就蹊跷，不行就往这几个项目的上游摸一摸，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田嘉铭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旁边的梵凡虽然听的懵懵懂懂，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也大约领悟了一些：“出门考察项目的话，可能需要出去一段时间吧？” 田嘉铭点点头，虽然这几个项目的最终经营都在燕岛市隔壁的滨海市，但是产业的上游却可能分散在全国各地，都考察一圈的话，说不定需要十天半月时间。 听说和田嘉铭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梵凡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她下意识的抓住了田嘉铭的胳膊。 “没事的，陈申和龙淼会替我保护你的。”嘉铭伸手抚摸了一下梵凡的柔软的头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种事，我必须娶亲眼看看，这关系到，我们的以后。” 梵凡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些事她比谁都清楚，之前也曾经有过分开很久的时候，但是没有那一次，会像这一次让她感觉这么不安。 或许是习惯了在一起，习惯了依赖吧？梵凡在心中对自己说。然后强迫自己慢慢的松开手，并显得自然一些。 “你也用不着这么腻歪吧，就算要走，也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并且规划好路线。至少还有一个周，他哪也不回去，至于吗？”龙淼打趣道。 梵凡的脸突然一下子，从头红到了脖子，两颊也是火辣辣的烫。 田嘉铭看着这样的梵凡觉着可爱，凑上去，就冲着额头亲了一口。惹的梵凡更加害臊的不知所措了，“我没事啦，真是的……”说着，她将身子转向背对田嘉铭的方向。 但是田嘉铭很快又凑了上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梵凡，伏在她耳边喃喃地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然后……给你一个惊喜……” 第九十五章 出发 虽然说是惊喜，但梵凡心中早就隐约有了答案，她低头浅笑，满脸都是幸福。 眼前那个身着婚纱的自己啊，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她奔跑在金黄的落叶铺成的“幸福红毯”上，路的尽头，是眼前这个男人伸展着双臂，等待拥抱自己。 梵凡伸手抱住了田嘉铭，闭上眼睛，穿着婚纱的新娘，变成了穿着校服的少女，在路的尽头，她甚至急不可耐的跳了起来，一阵风，刚才踏过的落叶又一次的漫天飞舞了起来。 少女轻巧的，结实的落在了少年的怀中。 那是十六岁那年，没能完成的拥抱！ 梵凡不能自控的流泪了，但这次的泪水是甜，是充满期待的，是幸福的。 但对未来的期待抵抗不了离别的慌乱，即便这一次的别离是为了永远的相守，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期待，所以也变的无限恐惧。 田嘉铭准备离开的那天，梵凡亲自来送他，在火车站，马上就快要检票了。梵凡突然抱紧了田嘉铭，有点担心地说：“请你，务必早点回来，不管这些项目里能不能成，等你回来就向我求婚吧！” 看着这样的梵凡，田嘉铭将她拉到怀中，深深的吻了梵凡。 “这次，我会带着钻戒回来！”田嘉铭挥手告别，梵凡一边笑一边流泪，却不知道为什么田嘉铭的此刻的身影和十六岁那次的夜晚重叠了。 看着田嘉铭的身影消失在火车站，梵凡喃喃地说了一句：“这一次，一定要回来啊。” 田嘉铭刚走的前三天，一切如常。梵凡则把多出来的时间都放在家里，借机弥合一下她和父母之间的缝隙。 这天陈申的诊所休假，梵凡早早的回到家里帮尹红准备晚饭。 “梵凡，你没什么事吧？”看着一边切菜，一边笑意盈盈的梵凡，尹红却皱起眉头，满脸的担心。 梵凡收起笑脸，看着尹红：“难道，难道我就不能开心吗？” “并不是……我以为……”尹红看着女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担心，“你好几天都没有和田嘉铭出去了。” 看着母亲紧张的样子，她感觉又心疼，又好笑，“他去跑项目了，一个，可以养活我，养活你们的项目。”说着，她脸上有不自觉的流露出幸福的、期待的表情。 但是梵凡越是笑的甜蜜，表情自信，尹红就越是担心。 “你是不是觉着我必须时刻的否定自己，绝望而沉重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梵凡放下刀，收起笑容，站在尹红的对面，用十分严肃的表情对她说：“我想了很多次，但是现在我决定了，如果田嘉铭的工作地址选定了临海市，我就跟着他去临海市，反正在燕岛市我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那，谁照顾你呢？”尹红听到这，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是的，自自己确诊以来，尹红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她时时刻刻地看着梵凡，观察她的反应，稍有异常就要求梵凡换药或者增加药量。 她为了梵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忍受着和梵志国之间充满了暴戾的婚姻。 她为了梵凡做了她想到的一切，唯独从来都忘记梵凡内心的需求。 梵凡知道，所以她从来都是爱自己的母亲，心疼自己的母亲，所以她从来不喜欢，不想跟她发生任何争吵。 但是她现在真的有点累了：“你，这是照顾我吗？你只是在照顾你自己的情绪罢了！” 尹红张嘴，她立马转身离开了，因为不用听，她就是那些一副呕心沥血的可怜相。 她很多时候，宁可母亲能为她自己活着。那么作为病号的梵凡，没有那些亏欠和负罪感，说不定比现在活的更加轻松一些。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心情的烦闷的梵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要和对方倾倒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电话的那头没有接通。 或许是没电了吧。梵凡心想着：真烦，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她把手机随便一丢，自己一下子爬到了床上，然后将自己整个脸埋进了枕头里。假装那是田嘉铭温暖坚实的胸膛。 “一切还顺利吗？亲爱的？”她自言自语着，重新拿起手机，打开了社交平台的APP。田嘉铭的最后一个状态停留在了一个宾馆前面，写的内容是：“客户约在这里见面，看来对方公司还是实力不俗的。真有点紧张，希望一切胜利，向日葵，等我。” 梵凡甜甜一笑：“MySun（我的太阳），等你……” “梵凡，我们能不能谈谈……”门外尹红轻敲自己的房门。 原本心中还有些郁结和气恼的梵凡看了田嘉铭分享的内容之后，心情也稍稍变好一些，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从床上跳下来，给尹红开了门，现在的她态度看起来柔和了很多：“妈，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态度不好。” “没关系……没关系……”可能原本是想来找梵凡道歉的尹红看女儿先张了口，有点喜出望外，立马笑盈盈的回应了梵凡。 梵凡努力让自己朝尹红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我们就会厨房说吧，我……嗯，好久没给家人做个饭吃了。” 尹红点点头表示赞成。 彼此谅解的母女气氛比刚才好了很多，两个人一边继续准备晚饭，一边聊起天来。 梵凡第一次向尹红讲了一些关于田嘉铭的事情，还有今后的打算。 尹红听了之后并没有梵凡那种开心的感觉，她仍是一脸委屈地说：“我只是觉着你应该有一个安定稳定的家，而不是这样颠沛流离。” 话音未落，尹红看梵凡的脸色有点难看，立马改了话锋说：“当然，这件事，如果你觉着合适，我并不会拦你的。不过去滨海市的问题，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尹红和梵凡终究是母女，纵使彼此之间有再多的不满，但是他们仍是心意相通的，即便尹红不明说，梵凡也大约能够猜得到尹红的态度并没有她说的那般开明大度。 但尹红让步了，梵凡自然不会步步紧逼。 她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她专心做饭，一句话也不说。 尹红面对这样的女人，似乎也觉着有些累了，她转身准备离开厨房，让母女分开，彼此也冷静一下。 就在她就要踏出厨房大门的时候，梵凡背对着尹红说了一句：“或许滨海市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过，妈……不管到哪里去，我都会带着你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嗯……”尹红回答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分不清是同意还是敷衍。 不过这件事梵凡说出来也并非让尹红同意的，自然也并不在意尹红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所以她没有自己分辨，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眼睛通红，差点哭出来的尹红。 开饭前，梵凡有给田嘉铭打了一个电话，仍然没有接，社交平台也没有更新。 她有点不开心，躲在角落里抿着嘴，但内心仍告诉自己：“或许正在谈吧，后面还有两家企业的相关公司需要走访，时间还是挺紧迫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梵志国对站在墙根摆弄手机的梵凡呼喊道：“没事别老玩手机，帮你妈干点活。去把昨天剩下的酒拿来！” 田嘉铭没有接到电话，梵凡本来就有点不开心，被梵志国这样指使更是心中不快：“你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喝也就算了，在家还喝！” 梵志国却怒目一瞪说：“怎么，在外面找了野男人，翅膀就硬了？我告诉你，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老子！” 第九十六章 田嘉铭不见了 尹红为了不让父女两个为了这点小事又莫名争吵起来，快点将昨天的酒从厨房里拿出来，放在梵志国的面前，“你就少说女儿两句吧。” 看到酒精的梵志国瞬间放松了很多，刚才表现出的焦躁一扫而空，一副已经有些酒精依赖的样子。 因为田嘉铭一直不肯接电话而十分烦躁的方案，又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但是她还没有说出口，尹红就喝止了她：“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快过来吃饭。” 今天和母亲吵了一架的梵凡也没有力气再和梵志国吵一架了，也就听了母亲的意见，偃旗息鼓了。 这样的境遇让她更加期待着田嘉铭快点回来，带她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餐桌上，梵志国几杯酒下肚之后，又开始反复的叨念梵凡和田嘉铭的事情。假若放在平时，梵凡的心中一定也很坚定平和，但是现在田嘉铭的电话打不通了，田嘉铭这个名字每次提及都会刺激到梵凡的神经。 她没有再和任何人争吵，只是饭还没有吃完，就匆匆收拾东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她先刷了一下社交圈，没有任何关于田嘉铭的动态。 说明他还在忙。梵凡这样说服着自己。她不停的在心中默念，想要把这种感觉刻印在大脑里。 然而“他是不是又一次人间蒸发，离开了自己？”“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两种想法仍然会突然的跳出来，击碎她所有的心里防线。 再打一个说不定就通了。 在这样想法的驱动下，梵凡紧张而恐慌的再次拨通了田嘉铭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机械女声再一次打破了梵凡内心的希望，心中沉闷让她喘不过气来。 “只是没电了，他一定一直在陪着客户吃饭，所以才没有时间看手机。睡一觉，明天早上他就会跟我联系了。”梵凡又一次给自己催眠。 躺在床上，梵凡握着手机，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样子像极了木乃伊。假如没有田嘉铭，梵凡或许就是一个风干千年的木乃伊，徒有一个干枯的驱壳，却早就风化了跳动的心。 他或许还在陪客户吧？ 他或许觉着我已经睡了吧？ 他或许已经累的睡着了吧？ 这些念头一个个盘旋在梵凡的脑海中，让她感觉自己无比清醒。 “梵凡睡了吗？记得吃药啊！”快要睡觉的时候，尹红敲一下梵凡的房门。 “嗯……”梵凡机械的回答的到，但事实上他，她并没有听见尹红说的什么。 找不到田嘉铭。 找不到田嘉铭。 找不到田嘉铭。 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慢慢的吞噬了所有来自外来的声音。 少女站在路口看着少年。 “能送我回家吗？”少女胆怯的问。 “可是你父亲会来接你啊。”少年笑着说，“别害怕，快点回去吧，等你过生日，我给你买彩虹糖。” “我不要父亲，也不要彩虹糖！我就要你送我回家。”少女又急又怕，就快哭出来了。 但少年好像没听见一样，他重复着刚才的表情，刚才的动作说：“可是你父亲会来接你啊。被害怕，快点回去吧，等我回来，给你带钻戒。” “我不要钻戒！我就要你！带我回家！”少女想要抱住少年。 但是风吹来，漫天的落叶飞舞，卷走了十字路口的少年。 少女想要哭，却没有来得及哭，就发现有很多人想要追自己。 是一些面容模糊的小混混们。 少女害怕，拼命的跑。 跑着跑着，少女身上的校服变成了婚纱，落叶铺成的地毯从黑夜延伸到白天，地毯的尽头有一个男人拿着手捧花朝自己挥手。 回头看，刚才追着自己的那些小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现在跟在她身后的是，白浩楠、冯珊珊、云璐，是田建军、梵志国、尹红。他们大喊着，叫骂着。 “梵凡，到我这来！来啊！”拿着手捧花的男人冲这边大喊着。 继续跑，想要到达婚礼的殿堂，但不论怎么跑都没办法到达男人身边。 突然大地龟裂，从白色的空间下坠到了漆黑一片。 周围只有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梵凡坐了起来，一身冷汗。 看表，早上6点，窗外多少有点蒙蒙亮。 她拿起电话，又一次拨打了田嘉铭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梵凡一把将手机扔到了房间的角落，她抱着头坐在那里，感觉自己仍旧深陷在无穷无尽的梦中。 “你今天怎么和游魂一样？”陈申见到梵凡就发现了对方的精神状态不对，他不知道昨天休息一天怎么休息成这个样子。 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梵凡都已经持续了一早上了，她甚至很难描述自己怎么到了陈申的诊所，虽然理论上是坐公交来的。 “田嘉铭消失了……”梵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流出。 陈申一愣，他很想开玩笑，说点风凉话，但是看到这样的梵凡，他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梵凡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拿起自己的电话拨通了田嘉铭的手机，然后摁下了外放。 那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从手机的外放口中传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申帮梵凡挂掉梵凡手中的手机，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田嘉铭的手机，但是得到的是完全相同的回应。 这下，陈申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他急促的问梵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晚上，他到达那个宾馆之后，就再没有音讯了。”看到陈申的反应，好像自己的猜测的得到了印证，梵凡陷入了更加严重的绝望当中。 陈申一时间乱了阵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终最好打电话给龙淼。 他原本想要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和龙淼商量一下。 可是他刚拨通电话，往一边走，梵凡就一把拉住了自己，眼神中全是恳求。 她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整个人精神状态堪忧。 陈申拗不过她，只好当着她的面和龙淼免提通话。 “总之，没事！”听完了陈申和梵凡的描述，龙淼倒是显得十分冷静而淡定，“有事警察的电话早就打到你们手机上了。” “假如是失踪呢？突然的失踪！”梵凡歇斯底里的喊，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和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听筒另一侧传来的龙淼淡然的语气：“田建军一是没有放弃让田嘉铭娶云璐这件事，要是他真的失踪了，田家能一点反应没有？” 听到龙淼这么说，梵凡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光彩，但是她从一种担心中走出来，又掉进了另外一种担心中。 既然他没事，那么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难道是想要分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龙淼、陈申，哪个不能替他开口，何必用这样的行为。 陈申也不是很理解，如果不是出事了，那怎么会一直不开机，“你是说田嘉铭做什么田叔叔一直都知道？” “我不肯定，但是你陈申和田家关系那么近，想要核实一下，总部太难吧。”龙淼说，“总之，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人身安全的问题。” 挂了电话，梵凡长叹一口气，眼神中的担心变成了沮丧。 “陈申，我想去找他。”梵凡低着头，除了想办法接近他，她甚至不知道此刻她还能做点什么。 田嘉铭不仅仅是梵凡心中的爱，更是过往这段苦难时光存在的证明，也是意义所在。 田嘉铭消失了，那么梵凡的这些东西就会一瞬崩塌。 第九十七章 一团糟 陈申拉她在一边坐下，他上下打量着看起来有些崩溃的梵凡，知道这个时候放她一个人出去，或者让谁陪她出去都不会是很好的选择。她需要休息，哪怕是强制的。 “可以，”陈申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是在这之前，需要见一下欧阳医生，你一定不想田嘉铭见到你的时候是这种状态吧。” 在重压之下，梵凡原本就有些木然了，听说陈申同意的她的要求，也就机械的往楼上走去。 梵凡前脚刚走，后脚就给欧阳打了电话：“想法让她休息，不行就用点镇定。” “乱用药不太好吧。”欧阳的回答有点勉强。 陈申却十分强硬：“让他这样子出远门，就不是‘不太好’的问题了。” 龙淼赶来了，在门口看到陈申就问：“梵凡怎样了？” 陈申一耸肩：“我让欧阳哄着她用了点镇定，现在睡下了。欧阳说，她状况不太好，现在精神已经十分脆弱，随时可能会进入发病期间。” “啧……”龙庙咂了下嘴，没说话。这种情况下没说话，基本上也就等同于感觉无话可说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各自若有所思，谁也没说话。 这时候，陈申的口袋里有电话铃声响起。 陈申掏出来，龙淼一看，是梵凡的电话。 “我怕影响她睡眠，欧阳说问诊过程中已经多次产生幻听了。”他一边说一边讲电话递到了龙淼的面前，因为来电显示的是，梵凡的妈妈尹红。 “喂，阿姨，我是龙淼。向日葵，哦，梵凡她昨天休息不太好，所以让她睡会去了。”龙淼假装没事人的本事相对于其他人还是高出一大截的。 “她没事吧？今天早上就看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原来，尹红有点担心女儿，所以才打来电话询问。 龙淼迟疑了一瞬间，但还是随口说了一句：“没事，能有什么事。” 但是龙淼在听筒里发现尹红的声音越来越委屈，“她和田嘉铭没事吧，我总觉着他们最近好像闹什么矛盾了。” 说这话的时候，尹红突然压低了声音。好像不太想让什么人听见。 然而，这样做好像也没什么用，因为很快龙淼就从电话里听到尹红背后有个人大喊了一句：“他们分手才好呢！折腾的一家人不得安宁有意思吗？” 龙淼完全插不上话，就听到尹红离开话筒喊了一句：“你不会又去喝酒吧，你从昨天开始就完全没停过了……你最近不是心脏不好受吗……哎！早点回来啊！” 应该是梵志国出门喝酒，尹红想要拦没拦住。 龙淼一边听着，一边朝陈申皱皱眉头。 尹红又问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龙淼都避重就轻的敷衍了一下，然后就挂掉的电话。 挂断后，她如释重负的长叹了一口气说：“怪不得梵凡这个样子的性格，这样的原生家庭，还是太压抑了。” “怎么了……？”正在龙淼和陈申聊天的时候，龙淼摇摇晃晃的从楼上下来了，隐约听到龙淼再说自己的家人，显得有点担心。 她后面跟着欧阳，看着陈申一脸无辜的说：“她梦见手机响了，然后就惊醒了，非要下来找手机。” 从梵凡那更加糟糕的精神状态上来看，大家知道，恐怕她梦见的不仅仅是手机响了。 龙淼赶快站起来，朝梵凡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没什么，你妈打电话来问问你的情况，然后你爸好想去喝酒了。” 听到这里，梵凡皱了一下眉头，这恐怕是现在除了田嘉铭以外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事情了。 梵志国从年轻的时候就有酗酒的毛病，而且经常喝醉酒后就家暴。现在慢慢好些了，但身体却也每况日下。 这今天梵凡最近发现有些变本加厉了，原本只是晚上喝一点，现在经常中午也出去喝酒，只要梵凡在家的时候就一身的酒气。 但这并非是最让梵凡担心的，梵志国最近最近脸色越来越紫，看起来恐怕是心脏不好导致的供氧不足吧，这样下去，恐怕早晚得出事。 “那个，我听龙淼说过一些，要不然，改天我帮你父亲看一下，毕竟这是我的专业吗。”陈申为了转移话题，主动提出要帮梵凡父亲看病。 梵凡听到这个，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毕竟陈申的价码梵凡是知道的，如果不付钱，那么这情分也有些太重了。 但犹豫了一下，梵凡还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说：“那就麻烦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于梵凡来说，毕竟这样的机会，错过这次，下回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了。 陈申点点头说：“那，你哪天有时间，我直接去你家里。”他笑着说，看起来十分热情，好像很期待马上就去做这件事。 没想到梵凡低头想了一下说：“等我找田家明回来。” “先去给你爸看病！这段时间我好找人打听一下人，然后我陪你一起去找田嘉铭。”龙淼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梵凡看向龙淼，显然有些情绪的激动。 龙淼并没有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相反，她的态度强硬且不可违抗。 “嘉铭的事情交给我们，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听话，今天晚上回家好好跟你爸爸谈谈，然后明天让陈申去给他看看病。”龙淼走上楼梯，来到梵凡面前，安抚她的情绪。同时帮她把这两天的事情安排好。 梵凡看着龙淼，眼球转动非常快，这样的状态在场的所有人看着都十分担心。 或许梵凡是在谈担心了，或许她的身体已经超出了原有的负荷，她突然胸口一疼，坐在了楼梯上。 龙淼一边担心的拉起她的手，一边乘胜追击，“你也不想让田嘉铭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看到这样的你吧，这次的项目考察很重要，这关系到你们未来的幸福。” 一直紧绷着梵凡终于松了口，点点头说：“好吧，都听你的。” “那现在乖乖和欧阳医生上去做检查。”龙淼说着，给欧阳使了个眼色。 梵凡转身，准备和欧阳回去，但临走之前，仍是回头嘱咐了龙淼一句：“那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帮我找到他。” 龙淼点点头。梵凡一步三回头的上楼去了。 “这下怎么办？”陈申看到梵凡上楼了，马上对龙淼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他的反应换来龙淼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要知道怎么办就不着急了。” 龙淼一边说着，一边给田嘉铭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一如既往的提醒是关机。 “一定是有问题的。”龙淼看了一眼楼上，确认梵凡没有出现，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正是谈生意最关键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家客户就会跟自己联系，这种时候，别说平时，就算是会见客户他也一定会开着机的。” 陈申听完，脸刷一下就白了。 “但……”龙淼重播了一遍，但已经完全不好希望了，“应该不是大问题，否则警察、田家，这种事不会这么风平浪静的。”龙淼说完话，将手机收了起来，反正再这样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会子，陈申的魂都快折腾没了，自然一句话也接不上。 龙淼打电话处理一下女书学苑的事，然后对陈申说：“今天我送向日葵回家，然后见见她父母，你想办法从田家或者其他什么人那里打听一下会不会什么蛛丝马迹。明天你去向日葵家，我亲自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田嘉铭下落。” 陈申连连点头，才明白为什么生性孤傲的田嘉铭，回国之后为什么找的第一个合伙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女人了。 第九十八章 不断崩塌的世界 “真的没问题吗？”回家的路上，这大约是梵凡第九次问龙淼这个问题了。 龙淼看了梵凡一眼，梵凡知道自己再这样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也就沮丧的叹了口气，重新恢复了沉默。 “就算我说一万遍没事，你如果不相信仍然会担心。”龙淼说着瞟了副驾座的梵凡一眼，发现她果然又在打电话。 不用问龙淼也知道，仍然是打不通的，距离梵凡说上一次和田嘉铭联系，已经超过24小时了。 “我们，要不要报警？现在应该可以立案了！”梵凡突然说。 “报警的事情交给他家里去做就好了。” “可是，田嘉铭离家这么多天，他们也可能没有联系啊，之前也有过一个月没有联系的先例。”梵凡不依不挠。 龙淼仍是用十分平静的状态说：“明天让陈申试探一下他家里，在这之前，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想帮你爸看完身体再说。” 在梵凡的反复纠结中，龙淼和梵凡到家了。 虽然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交情也很深，但龙淼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人，所以本来就很少去朋友家做客，平时和梵凡聊天也都是约在外面。这是龙淼第一次到梵凡家吃饭。 好在，梵志国没在，这让龙淼感觉没有那么拘束。 “不是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就去喝酒了吗？叔叔晚饭也不回来吗？”龙淼随口一问。 原本一直想田嘉铭想的出神的梵凡立马回过神来控诉道：“他经常这样，最长的一次在外面呆了24小时，回家之后就送医院了，差点没抢救回来。” 尹红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似乎想说家丑不要外扬，然后冲着龙淼打圆场道：“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的。现在不比以前了，也在外面呆不太久了。” 说着她拿起电话。电话响了，但是等了很久没有人接。 “可能没听见吧，等会也不要紧，今天来了就打算在这多坐一会的。”龙淼宽慰说。 尹红也没太当事，倒是一边的梵凡不停的摆弄着手机，一副心焦的样子。 尹红看着女儿，也是满脸的担心：“你从昨天就开始抱着手机什么也不干，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母女间的对话，龙淼从刚才就听了不少，这会子也大体有了点门道，“阿姨，梵凡这么大了，她其实怎么想的，您基本上也不太能插手了。” 第一次见识龙淼的直爽，尹红有点错愕，不过梵凡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倒是有点像尹红，虽然有点不是适应，甚至有些不快，但她还是笑着说了一句：“是啊，我知道的。” 但是有利就有弊，龙淼原本为了不让尹红和自己过多的攀谈梵凡的事情，所以尽量的少张嘴，少说梵凡的事情。 现在一个没忍住，也就把尹红惹上了身。 不仅问了好多梵凡自己的事情，还有很多关于田嘉铭的问题。 好在龙淼情商够用，才不能在说话间给梵凡带来额外的麻烦。 看尹红问的越来越起劲，梵凡知道就算龙淼再聪明也会有招架不住的时候，所以她看准时机又问：“爸怎么还没回电话？” 尹红转头一看，九点多快十点了，平常这时候也都到家了。 她嘟囔一句：“也是啊，怎么还没回来。”于是又拨通了手机，可是仍旧没有人接电话。 “见了鬼了！”尹红还没说什么，梵凡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不安了。虽然从概率上讲，梵凡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两个男人应该不会同时失联，但事实上，却真的发生了。 这样的情景，龙淼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在这里陪着她们母女，还是当做梵凡家的家事，自己先行离开。 她心中还没有答案的时候，尹红的手机响了，是梵志国的来点。 母亲的脸上露出舒缓的笑容：“你看，没事的……” 梵凡虽然看起来不开心，但还是明显的卸下一股子劲，她乘机又一次拨通了自己的手机，想或许就这样走出了魔咒，田嘉铭也会重新接通电话。 但事实上回应她的仍是一句冰冷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梵凡挂掉电话，还没有来得及伤感，尹红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幸好龙淼眼疾手快，才没让尹红摔在地上受伤。 “怎么了？”梵凡慌张的看着龙淼。 龙淼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 看到地上的电话屏幕还亮着，梵凡赶紧抓起电话。 “喂，喂，您还在吗？喂！”那不是梵志国，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的青年男性。 “您好……我是尹红的女儿……”梵凡有点紧张，她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尹红？”对方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就是刚才那位女士吗？也就是说您是这个电话机主的女儿？” 高度紧张让梵凡愣了一下，她拿开听筒，看着屏幕上父亲的照片，又确认了一边号码。这个平时无比熟悉，甚至可以直接背出的号码，现在却看了好几遍都觉着有些恍惚，“嗯，应该是的，怎么了？” “来不及细说了，您的父亲应该是出车祸了，情况不容乐观，现在送医院了，我是接警的警察，现在需要处理一下，希望家属尽快赶往医院。”听筒里一片嘈杂，说话的警察好像也很忙，简单交代了一下就挂了电话。 龙淼在旁边听了一下，大体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令她惊讶和敬佩的是，明明身体和精神都十分虚弱的梵凡，此时却抗住了这初次的打击，而站在那里。虽然整个人有点木然，但至少，还是算情形。 “走吧……带你妈一起去医院。” 梵凡看了一下龙淼，机械的点点头，将稍稍转醒的尹红背上了车。 龙淼在前面开车。 梵凡则陪着尹红坐在后面。 尹红虽然清醒，但是面如死灰，一个字也不说。梵凡则一边一边的打着电话，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田嘉铭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却一直处于关机失联的状态。 虽然燕岛市中心医院不小，但是梵凡作为土生土长的燕岛人，对于医院的构造并不是特别陌生。 然而现在，即便是在人不怎么多的晚上，她仍然感觉有点眩晕。 拖着焦急而虚弱的母亲在一楼大厅转了几圈才找到通往楼上的电梯。 “他们说，他们说你爸怎么了？”没有直接去认领尸体而是去找手术室这件事，给了尹红一些希望，她终于颤颤巍巍说出了接完电话后的第一句话。 可是梵凡却抿着嘴，没有回答母亲，现在的她完全靠一口气顶着，她很害怕自己一张嘴，那股子气泄了，自己马上就会崩塌。 “没事的阿姨，没事……”龙淼倒是主动的承担起安慰尹红的责任，她从来觉着说假话效率太低，所以不屑于欺骗。但是现在，虽然她心中理智的认为梵志国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但这句轻飘飘的谎言仍是尹红最后的支柱。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在门口除了警察和肇事司机，还有梵志国那些平日往来的狐朋狗友。 一直处于静默状态的梵凡，突然好想被点燃的炸药桶一样，她甚至甩下母亲给龙淼，径直冲向了父亲那些“朋友”。 “喝啊！玩啊！我早就说过你们会害死他的！你们这些王八蛋！”虽然那些人已经开始衰老，但是仍然比梵凡高大一些。此时突然冲过去的梵凡，在外人看来，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不，不仅仅是扑火，还没有扑倒火，梵凡的身上、眼中已经满是憎恶的烈焰了。 第九十九章 发病 “梵凡，你这是干嘛？”平时弱不禁风的梵凡，此刻龙淼竟然用出全身力气都拉不住。 尹红也在旁边喊着梵凡的名字，但是她站都站不住了，喊出来的声音十分轻柔，完全没有人听得清。 一场纠缠和拉扯，直到护士出来喊一句：“这里是医院，要闹出去闹去。” 梵凡才慢慢的从一个男人身上松开手。 “神经病……”那群人中不不知道谁小声嘟囔了一声。 那声音确实不太大，却刺激着梵凡敏感的听觉和神经，她环视向那些人，想要找到说这句话的人。 有人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身体，从来没有如此机敏过的梵凡，突然就冲过去揪住了对方的领子。 虽然都是父亲的朋友，但是梵凡甚至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知道我有病，还整天拉着我爸在外面喝酒，要是他个三长两短，你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梵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格外吓人。 被梵凡揪着的人终于不耐烦了，他手一扫，就把梵凡扫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有完没完，以为我们愿意这样跟他喝啊。还不都怪你找个什么老板的儿子，自从那老板找你爸聊过以后，他就一直这样，我们也这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好吗？”那人扫扫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蔑视的看着梵凡。在他眼中，梵凡才是将梵志国逼迫至此的元凶。 那人的眼神好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梵凡心中的怒火，余下的，是再难复燃的死灰。 “是啊，这么不孝顺啊……” “哎，志国也是可怜……” 梵凡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孤立了，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和往日不同，这一次，就连梵凡自己都感觉，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说不定。 龙淼走过来，温柔的将手放在她的耳朵上，然后凑在跟前说：“别听，这些人，只是在推卸责任罢了。” 不知所措的梵凡低着头，她又一次拿起手机，轻轻的拨通了田嘉铭的电话。 不需要听，仅仅靠手机的震动她就能分辨出，对方依旧是关机。 就在这时候，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我们过去看看吧。”说着龙淼就跟着其他人围了上去，但梵凡没有动，她觉着她无法靠近，存在在那里的真相正在用一种巨大的力量将她推开。 然而，就便是躲在这里，在人群的缝隙中，医生脸上的表情她也看的一清二楚。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尴尬，是一种无能力为的遗憾。 不，不需要看那些医生的表情，单纯冲医生走出手术室的时间来看就明白了，听说是牵扯到颅骨的大手术，着这样简单的，快速的结束了。那么结束的，恐怕不是手术，而是父亲的生命。 母亲哭了，但是，她甚至没有哭出声音就倒在了别人的怀中。 “快，送急救室！”有人喊了一句，然后有人开始到处奔走。很快尹红就躺在可移动的病床上被人推走了。父亲的朋友跟着尹红离开了现场。 肇事司机已经不在了，现场的警察也也走了几个，可能一起去做笔录了吧。 剩下的警察在和医生交谈，此时的龙淼充当了家人的角色，在和多方交涉。 这一切明明应该让梵凡感觉到痛苦或者疼痛，但是此刻，她却像看别人的事情一样木然。 “呵……”梵凡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浅笑。手中不自觉的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田嘉铭的手机，但是没有用。 回应她的永远是那个机械冰冷的女声。 “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样在意？呵呵。”梵凡喃喃道，然而，田建军对梵志国说了什么，或许已然成谜了。 和别人交谈完毕的龙淼朝着梵凡走过来，她轻轻拉起梵凡的手，却发现梵凡因为死死的攥着拳头，所以指甲在掌心留下好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向日葵你还好吗？”龙淼说。 但是这声音在梵凡听起来，都有点飘渺，她的眼睛看了一下龙淼，又移开了，没说一句话。 “梵凡、龙淼，你们没事吧？”有男人的声音从背后穿过来。 梵凡突然面带笑容，想要转身，嘴边飘出一句话：“嘉铭，你终于来了……” 但是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啊啊啊——！”眼看着梵凡倒下去的陈申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被龙淼连带着周围那些过往的人抛去一个个白眼。 陈申这才突然想到自己在医院，连忙收了声。 龙淼嫌弃的看他一眼说：“还不快帮忙！” 一阵忙乱之后，龙淼和尹红分别安顿下了，尹红虽然平时没事，但毕竟年龄大了，遇见这样的事情，多少会出现一些心脑血管上的毛病，需要住院观察一下。 梵凡则是单纯的冲击太大，引发了临时的晕厥。 “不过从检查结果上来看，她现在的心脏也不容乐观，再这样下去心肌可能会出问题吧。”陈申一边看着梵凡的检查结果，一边和当班的医生进行着学术交流。 龙淼则更关心梵志国的事情，“梵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最终的结果要等警局通知。” “毕竟医院是救人的地方，至于判定对方怎么死的并不具有权威。不过我同事和法医的初步判定差不多，虽然汽车撞击造成死者重伤，但说起致命因素，应该还是饮酒过量引发的心脏方面的问题。”那个医生说。 龙淼叹了口气。 “淼儿……”梵凡醒了，虽然她的眼角还挂着眼泪，但嘴角还在上扬。 龙淼感觉有一丝异样，她看了陈申一眼，比了个电话的手势。陈申楞了一下，但看到梵凡的表情立马明白了，龙淼让他给欧阳打电话。 陈申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龙淼则看着梵凡，她甚至还没有想好说什么，梵凡又开口了：“其实这样挺好的，真的，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爸爸和他最爱的酒精永远的在一起了，我带着妈妈离开，你知道么，这就是我一直期盼的结局，我带着妈妈离开。” 梵凡的这番言论让龙淼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向日……” 但龙淼刚一张嘴，梵凡就打断了她：“不，你听我说，真的，这就是我想要的。明天，明天出院我就带着我妈妈去找田嘉铭，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相信他一定在等着我的。” “对，我去找田嘉铭，然后我们一起开个店，很快我们就能做的很好了，我一定会让他父母，让云璐他们看看，我们可以的，我们会生活的很好，淼儿，你要相信我，反我是相信我的。”她不停的说这，根本不给龙淼任何插嘴的机会。 虽然龙淼一早就知道，虽然陈申也跟她讲过很多次，虽然有那么一两次，她也察觉到了梵凡轻狂躁时候的状况。但是真的见识梵凡发病，龙淼这是第一次。 内心深处，她还是有点恐惧，有点不知所措。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梵凡眉飞色舞，张牙舞爪的样子，也怀疑过这样的梵凡会不会有攻击倾向。 但是最终她还是突然的抱住了梵凡，“向日葵……” 龙淼感觉那一刻自己的心空荡荡的，脑子里全是平日里梵凡的样子。 眼泪从龙淼的眼睛里流出来，这不是同情也不是悲伤。她感觉那就是梵凡的眼泪，真实的梵凡现在，一定非常非常，无法抑制的悲伤。 “梵小姐还好吗？”查房的护士也察觉了梵凡精神异常，“要不要……请……精神科的医生过来？” “我没病！”护士的问题立马引发了梵凡的过激反应，把随口一说的护士吓了一跳，瞬间看梵凡的眼神都变的异样了。 “啊，没事没事，刚失去家人而已，你懂得。”及时赶紧来的陈申也帮着圆场。但这显然不能抑制梵凡想要说话，想要抗争的欲望。 一时间病房里变的嘈杂而纷乱。这样喜欢安静的龙淼觉着有些头疼。 她一个人走到消防楼梯间，她站在那里，不知该怎样发泄心中的郁结，突然她一拳捶到墙上，把她的手的捶破了，闷响在楼梯上回荡。 龙淼把头顶在墙上，恨恨地自语道：“可恶，田嘉铭你到底去哪里了！” 第一百章 逃离 半梦半醒间，田嘉铭突然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突然睁开眼，长长喘了一口气。随后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无尽的黑暗。 手臂上有冰凉的痛感，应该是因为刚输完营养液的关系，田建军用这样的方式对抗田嘉铭的绝食。 事实上，这种方式也是十分有效的，现在的田嘉铭已经虚弱到无力反抗父亲给自己输营养液了。 这次田建军是下定决心要和自己的儿子死扛了。 这次想来是晚上，房间里黑着灯，没有人，不远处的窗户外是无尽的星空。 这是距离燕岛市三百公里的湛卢市，高级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此刻却变成了牢笼，把田嘉铭死死的困在了这里。 “梵凡……”田嘉铭张嘴了叫了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名字，但嗓子沙哑的却全无人样。 那简直是魔鬼的声音。让田嘉铭想要泪流。 他活动了一下生涩的眼眶，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坐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趟了几天了。清晰的记忆停留在了自己被困的第七天，之后就开始因为低血糖开始反复的出现晕厥和昏迷的状态，也就不太能确定自己趟了几天。 另一张沙发上的保镖睡的很死，事实上，从田嘉铭开始出现昏迷状况之后，他就开始十分松懈了，有几次晚上田嘉铭甚至是被他吵醒的。 田嘉铭摸了一下自己右手，果然比左手凉很多，这是输完液不久的迹象。 很好，这说明此刻他要比平时躺着的时候有更多的能量，或许能做点这几天不能做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从躺着地方慢慢的移到床边，然后将双脚放在地上。 这个平时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完成的。 他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也打湿了贴在后背上的睡衣。 但相比起这个，他下面要做的动作会更加消耗他的能量。 双脚用力，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第一次失败了，他的臀部刚离开床边，很快一阵眩晕席卷过来，他眼前一黑，又坐在了床上。 还在暄软的被子和床垫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隔壁沙发上的保镖稍微受到声音的侵扰，翻了个身，但仍旧睡去了。 田嘉铭看着那个父亲专门请来看管自己的保镖，突然觉着好好笑，为了交换几个亿的利润，田建军想要牺牲的不仅仅是儿子的幸福，现在甚至变成了儿子的自由，儿子的性命。 他赌田嘉铭不会真的回去死。而且田嘉铭确实没有真的打算去死。 可是难道只有自己真的死去了，才能唤醒田建军心中的父爱吗？或许陈申活的太逍遥了，让田建军不相信这样的对质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田嘉铭咬咬牙，再次让自己站起来。 这次成功了，虽然剧烈的眩晕让他差一点再次倒下。 从总统套房到门口有多远？再大，也基本上一分钟内就可以离开。然而现在，田嘉铭不是很确定自己需要多久。 每一步都好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每一步都好像快要晕厥，每一步都觉着自己的人生或许就这样突然终结了。 但是每一步，都在靠近梵凡。 被困住的第一件事，田建军拿走了他的钱包和电话，并且让酒店切断了这个房间所有的电话线和网线。 白天两个人，晚上一个人，轮流值守，田建军说：“关到他同意娶云璐为止！”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于是田嘉铭开始绝食，以此告诉田建军，不能娶到梵凡他宁可死。 但就像是现代社会的武器都是威慑性的，谁也不希望真的打起来。不管是田建军还是田嘉铭都深信一点：没有人会真的会让田嘉铭死，不管是田建军还是田嘉铭。 但这仍是一场时间和意志力的对抗。 从长远来看，胜出的一定会是田嘉铭。 但是这个时间，不是每个人都能消耗的起的，比如说看似在这场较量之外，却始终在漩涡中心的梵凡。 她一定等急了。每每想到这里，田嘉铭就会感觉到一阵心悸。 她一定等急了，此刻却成为他离开这个华丽牢房的最大动力。 田嘉铭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在门口处是看不到套间里面的情况的，但这个角度却还是隐约看到睡在沙发上的保镖，他好像动了一下，这让田嘉铭整个人都差点吓的晕过去。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用尽全身力气，田嘉铭扭开了房门。 走廊里的光亮一下子照了进来，让他完全睁不开眼。这一刻离他从这个门口走进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吧。 龙淼的预感是正确的，这些看起来充满诱惑的项目，都出自田建军之手。他费尽心思做了四个相近又完全不同的项目，就是为了引诱者自己的儿子上钩。 田嘉铭关上门，站在光亮中让他有些不安，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楼道的两头，一侧是电梯，另一侧是消防通道。 他做过高端酒店，自然知道这样的酒店为了让高端客户住的舒心，一般顶楼都是必须刷卡才能上下的。但是消防逃生通道，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阻隔的。 虽然走电梯可以节省不少的体力，但是电梯的对面会有服务台和布扫间，如果再惊动那些人就麻烦了。 走消防通道下五层，再乘电梯到一楼。出现在大厅的时候，田嘉铭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头晕，恶心，甚至休克的低血糖症状都已经开始出现了。 站在电梯门口的田嘉铭看着服务台还在值夜的服务员，他看着自己穿着睡衣，赤着脚的样子，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关了。 他用体内仅有的那点糖原供养了几乎已经停摆的大脑，然后想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策。 “先生，需要帮助吗？”夜班服务员很远就看到幽灵一般，消瘦的不像样子的田嘉铭，颤抖着声音说。 而田嘉铭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话：“快，打120！”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全部气力，然后一头倒在了地上。 对方哪里敢迟疑，如果病人死在了自己酒店，这几个职业的服务员可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很快120就呼啸着将田嘉铭接到了湛卢市一个三级医院，但由于田嘉铭绝食倒是身体整体状况较差，很快就又转到了湛卢市中心医院。 在进入抢救室之前，田嘉铭将陈申的电话给了护士，说：“我一个人来湛卢市出差的，身上的钱没拿着，你给这个人打电话，他会解决住院费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的昏死过去。 没有人知道，这是这个人近一周来，醒来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田嘉铭醒来的时候是个白天，陈申正站在他的身边。 “快给梵凡打电话！”田嘉铭哑着嗓子喊。 陈申犹豫了一下，机械的回答到：“好……” 但是完全没有拿出手机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问，“你还要跟她说话吗？” 田嘉铭虽然已经醒来了，但是脑子也不是非常灵光，想了很久才说：“不了，我现在的状态会让她担心的。” 他说完这句话，陈申脸上出现了得救的轻松表情，“好好，我出去打，一会就回来。” 趁着陈申出去打电话的空当，他随手看了一下自己床头上的登记，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了，而距离自己最后一次和梵凡联系，已经是两周之前的事情了。 或许，我应该亲自跟梵凡说一声的。 田嘉铭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梵凡，内心就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第一百零一章 梵凡不在了 陈申走进来，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田嘉铭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说了一句：“我没事了，办出院吧，我要回家。” 看了一下田嘉铭的状态，陈申有点犹豫。虽然他现在基本清醒了，身体体征也毕竟稳定。但折腾了两个周，他其实还有些虚弱。 田嘉铭见陈申犹豫，便说：“再住下去，可能我爸就找到我了。趁着现在还没有找到我，先一步回去吧。” 接受了田嘉铭，陈申也就即刻准备出院的事宜了。 三百公里，开车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 到达燕岛市的时候，天也才刚刚擦黑，陈申提议道：“先去我诊所做个全面检查吧。” “去找梵凡！”田嘉铭看着熟悉的城市，突然坚定的说。 他没办法描述那种明明离梵凡越来越近了，却越来越不安的情绪。他需要确认，亲眼去确认，一切都还是好的。 “嘉铭……你这样不怕吓到她吗？”陈申的语气中已经带着一股子慌乱劲了。 田嘉铭再迟钝，也还是感觉出了陈申的异样，他皱着眉头看着慌乱不定的陈申。 陈申一脸难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终还是在田嘉铭的指挥下来到了梵凡家的小区。 两个星期而已，却好像相隔了几个世纪，田嘉铭抬头看，却发现梵凡家没有亮灯。 他看一眼陈申，陈申却只是慌乱的冲他傻笑。最终，他决定一个人上去看看，而这似乎也应了陈申的心情。 田嘉铭站在梵凡家的门口，一开始十分谨慎，他的手抬起来，却轻轻地放在了门上，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害怕，踌躇，来的路上，他在心中反复的演练过见面的场景。 他将自己可以想象到的全部场景又一次从头到尾推演了一遍。之后，他重新鼓起勇气，又一次抬起了手。 咚咚咚，手指敲到门上，发出很小声的闷响，没有人回应。 砰砰砰，手掌敲在门上，发出很大声的闷响，没有人回应。 哐哐哐，当田嘉铭忍无可忍，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拳头上，然后敲向那扇门。 门发出巨大的闷响，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 或许是田嘉铭坚持不懈的敲门声，打扰了梵凡家对门的住户。一个男人愤慨地拉开自家防盗门上的通风窗，大喊了一声：“别敲了，他们家没人了！” 田嘉铭感觉头脑里一片空白，他预感到梵凡这边出现了一些变故，也预想了千万种方式的重逢。但他不想想，也没敢想，最终面对的仍是错过。 他张张嘴想问对方知不知道梵凡家人都去哪里了，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塞一样，发不出声响。 “是小田吗？”一个老妇人从男人背后露出脸来，田嘉铭不曾见过她，想必曾经梵凡或者梵凡的家人跟这老妇人提过自己。 想到这里，田嘉铭感觉自己喉咙中的苦涩花开了几分，好像突然有个人能够证明那段时光的存在了。 他尽量平复自己情绪，和善的回应道：“是的阿姨，我是小田，知道梵凡他们去哪里了吗？” 阿姨咋咋嘴，一副怜悯地样子看着田嘉铭说：“哎，我说孩子，你不要被他们骗了啊，他们女儿有病的，精神病，不能结婚的！” 老妇人善意的微笑，像一把刀插在了田嘉铭的心脏，他脸色苍白，刚刚疏通的那点郁结重新回来。而这一次，苦闷没有堵塞他的喉咙，却堵住了他的心脏。 “妈，人家的事，你别管，快回去快回去。”显然男人觉着老妇人多嘴了，就要往回推搡。 但是老妇人仍是挺着脖子一副不甘心，冲着儿子嚷嚷道：“哎，做人不能不关心别人吧，他们家女儿就是有精神病，前几天不是还犯病了，半夜在家笑的老吓人了！好像他们家男人被那女儿气死了呢！” 田嘉铭看着不停争论的母子，感觉一阵阵的眩晕冲上大脑，那一刻他真的像电视里一样，吐出了一口血。他苦笑着，笑声沙哑而阴郁，他看着老妇人，无力的说了一句：“阿姨，没事，你看，我也有病……” 一句话，瞬间让那对母子呆在了哪里。但是老妇人说了一句：“哎，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但后面的话没说完，儿子就推搡了他妈妈一下，然后平的一声将那扇透风窗关上。 可是现在的防盗门并不是特别隔音，透着门，田嘉铭听到儿子好像又大吼一声：“搞什么，你看他跟鬼似的，一样不正常。”然后楼道里终于就变的清净了。 田嘉铭顺着门蹲在了地上，他正在一点点明白梵凡这些年的煎熬。病的时候要面对自己的疯狂，而清醒的时候却要面对别人的刺伤。 如果换做是自己，是否会宁愿陷在病中的世界，永远不要清醒过来。 他坐在那里，木然的看着地板，嘴里的血腥味，浓的化不开。 看他总也不下来，陈申终于忍不住坐电梯上来找田嘉铭，却看见他就坐在梵凡的门口。两眼失神，嘴角还有些血迹。 “你怎么了！”陈申当即就炸了锅，想要拉他起来。 可是田嘉铭去恶狠狠地甩开了陈申的手：“今天上午，你不说给梵凡打电话吗？她去哪里了？” 陈申被问的一个激灵，只怯生生地说：“你有点吐血，还是先去检查一下吧。” 田嘉铭看着陈申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沉默了很久，逼得陈申冒了一身的冷汗。 最后，他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说：“我要见龙淼！” 陈申犹豫了一下，最终判断自己无法违逆田嘉铭，也就点头答应了。 晚高峰结束了，路上相对畅通了很多。 从梵凡小区到女书学苑的路田嘉铭已经走了无数次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坐在副驾座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她都在想什么呢？ 田嘉铭学着梵凡的样子靠在车窗上往外看，寻找着，领悟着她曾经眼中的风景。 田嘉铭感觉到自己很虚弱，虚弱的快要死了了。但他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焦急的想要走下去。 是否，曾经，一直很柔弱的梵凡也是这样的心境？ 莫名的，田嘉铭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离梵凡的心那么近。 女书学苑今晚有分享课，但是一直以来的“好奇宝宝”龙淼却没有参与。 她在自己的办公室坐着，灯也没开，外面的光照进来，映在她阴沉的脸上，犹如鬼魅。 “龙……淼……”陈申站在门口，轻叫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也就开灯走了进来。 和别人不同，心情极差的龙淼却比往常少有的妆容精致冷艳，她端着茶水坐在窗边，看着陈申和田嘉铭从外面进来，但并不说话，眼神冷若冰霜，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龙淼，梵凡在哪？”对陈申气焰十分的嚣张的田嘉铭在龙淼面前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 他的声音沙哑，面容憔悴消瘦，还带着深重的黑眼圈，总是让人联想起电视上说的瘾君子。 龙淼看着田嘉铭，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眼神中却有东西稍稍融化了。 她低下头不看他们，却开口说了一句话：“陈申竟然真的没告诉你，我以为他转头就要做叛徒呢。” 说着她邪魅一笑，让陈申起了一身的小米。 不寒而栗的还有旁边的田嘉铭，倒不是因为他怕龙淼。毕竟龙淼是那种善于反击而不喜欢主动出击的人，对田嘉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既然陈申知道这件事，那么不管陈申现在如何胆怯，凭借两人的交情，他迟早会告诉自己的。 但问题在于，龙淼何等聪明，何等理性。 能让龙淼怨恨自己至此，想必梵凡必然是经历了更多的苦痛。想到这，田嘉铭又觉着胃里绞痛，然后嘴里一阵腥甜。 第一百零二章 龙淼的强吻 田嘉铭快速的用手抹了一下嘴唇，但这个小动作还是让龙淼捕捉到了。 “过来坐吧，你要是真的死在我这，我可说不清。”龙淼的语气听起来越恶毒，反而说明她心中的怒气正在消减。她就是这样的像猫一样危险的女人，越是安静就会越暗藏杀机。 田嘉铭做了深呼吸，来到龙淼对面坐下。 龙淼为他倒了一杯茶。 田嘉铭刚打算拿起来，陈申马上阻止说：“我估计你是十几天没吃东西，胃出血了，不能喝茶。” 他看了龙淼一眼，仍旧把茶杯往嘴边送。 “什么年代了，逞这个英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跟我没必要。”龙淼听到陈申的说辞，态度开始有了松动。 田嘉铭犹豫了下，放下了杯子，他确实不想朝着龙淼买可怜，但是既然对方知道了，自己也没必要硬撑：“对不起，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想，既然发生了，总要想办法补救吧。” 龙淼的眼神从田嘉铭的身上游走了一番，然后又一次垂下眼，淡淡地说：“原本也算不得你的错。看得出你尽力了。” 田家明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绝食的事情。 可是别说龙淼，田嘉铭自己都觉着在梵凡的问题上，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田嘉铭恳切的看着龙淼。 龙淼做了一个深呼吸，显然，虽然她原谅了田嘉铭，但是说起这件事仍旧内心有些恼怒。 她看了一眼让陈申说。 得到了龙淼的肯定，陈申才敢敞开对田嘉铭说：“你呗控制之后，你父亲应该是找过梵凡的父亲谈了什么，然后他父亲就一直郁郁寡欢，酗酒胡闹，最后饮酒过量死了。梵凡觉着这件事是她的错，所以，病了。” 简单的几句话，田嘉铭就基本将整个事件全部拼凑起来了。 父亲，为了让自己娶云璐，真真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了。 “可是她人呢？为什么邻居说他们家没人了？”田嘉铭急切的问。 对于这件事，陈申不是很清楚，龙淼自然而然的接话道：“梵凡病了之后，田建军听说后来找过我，说梵凡不放弃，这件事没完，那时候梵凡的病情已经严重的吃药不能控制的程度了，这样继续留在燕岛市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所以我自己找人联系的医院，把梵凡母子送走了。” 即便不用问田嘉铭就知道，这么做因为龙淼不信任陈申，甚至放弃了欧阳这样的精英，而舍近求远。就是为了让梵凡能远离田建军的控制，找个地方安生养病。 “现在，可以告诉我吗？”田嘉铭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龙淼。 但是龙淼摇摇头说：“现在不行，你需要尽快恢复到相对正常的水平，我才能带你去见她。” 田嘉铭知道龙淼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于是争辩说：“我没问题的！” “不行！”龙淼斩钉截铁，好没有商量的余地，“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我不想让向日葵看到你这个吓人的样子，会让她更糟糕的。” “可是说不定她见到我会好的快一点。”田嘉铭坚信梵凡正在等待自己。 但是听到这句话，龙淼却用有点悲伤的眼神看着田嘉铭：“没关系，她现在的记忆是碎片的，很多时候，她的记忆停留在你刚离开燕岛市的时候，所以没关系。反而，我需要时间说服梵凡妈妈。” 田嘉铭感觉到气恼，自责，不能自己的痛苦。眩晕一阵阵袭击着他，让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下。 “嘉铭！”陈申担心的凑过来。 “快带他去治疗！别在我这浪费时间。”龙淼呵斥了陈申一句。 陈氏快速的带着田嘉铭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稍微平复了一点的田嘉铭突然说了一句：“龙淼，谢谢。” 龙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放心好了，我会找你要代价的。倒是你们小心，田建军知道你逃走了，一定会到处找你的。如果你再被他控制起来，那我就不好说你能不能再逃脱一次了。” 田嘉铭苦笑一下说：“我想，至少他还是我亲爹吧。” 说完，陈申带着田嘉铭离开了。 “确实是胃出血，不过应该是刚才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胃痉挛，进而引发的。其他方面恢复的不错，明天我再让我们的专业营养师给你配一个恢复饮食的食谱。你昏迷的时候，你父亲应该给你做过鼻饲。”陈申一边帮田嘉铭检查一边解释着，“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你好好养病不要多想，其他的事情交给龙淼去做。” 病床上的田嘉铭有点疲惫，今天实在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但是他不想去睡，不敢睡。明明燕岛市是自己的家，可是现在家却完全没有办法给他安全感。他总感觉周围很多人在环视着自己。 他眨巴了一下干涩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说，天石集团会不会真的出事了，要不然你爸爸何必这样对你。”陈申偷偷看了田嘉铭一眼，小心的问。毕竟当年自己父亲做的那些事和田建军比起来，那就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田嘉铭摇摇头，没说话。这个摇头即表示不知道，也表示不接受。 “他总是这样玩火，其实天石集团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其实从前田嘉铭就知道，田建军做到这样的程度并非完全靠实力。他虽然对其中的一些事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一看就知道并非和规矩的事情。 如今田建军为了这些本就不牢靠的东西牺牲自己的儿子，除了丧心病狂，但田嘉铭已经想不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他了。 “我累了，先休息了，你也休息吧。”田嘉铭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又是两天。不过这一睡也让他的机体恢复了很多。去见梵凡的事情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回家就算了，你是新二代身份证，有指纹采集，我们可以到了那边之后直接异地补办身份证，然后再慢慢补别的。”临走前龙淼说。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除了钱，田嘉铭什么都不用带了。 这一趟是龙淼、陈申还有欧阳医生一起开车去送他，不用身份证买车票。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却一直困扰着田嘉铭，“住怎么办？没有身份证想要找地方住也很麻烦吧。”毕竟，这一次他去是打算在那边常住了。 龙淼看看了一下田嘉铭，然后说：“那个，我安排好了，你就别管了。” 听到龙淼说，田嘉铭终于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笑容。他知道，这是龙淼的交易，不管这个交易是什么，是赔是赚，但龙淼终于又肯和自己做交易了。说明一切，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龙小姐，田先生，陈先生让我上来告诉你们，田先生的父亲来了，他让你们小心点。”突然，欧阳医生跑上来有点慌张。 龙淼蹩了一下眉毛，田建军来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怕的，但这件事让陈申应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行，我得下去帮忙。”说着她就领着一个大包开始往外走。 走到半路，她看了一下田嘉铭和欧阳，说：“嘉铭，你打扮成医生，然后跟着欧阳一起出去。我先下去了，你们见机行事啊。” 走到二楼通往一楼大厅的楼梯旁，龙淼朝下看一下，田建军带着两个保镖来了。 背对着自己的是陈申僵硬的背影。 “龙小姐的车在这里，你就别狡辩了！”田建军吼了一句。 龙淼甚至看到陈申抖了一下。 “废物！”龙淼暗骂了一声，就从楼梯上走了下去，一边走一边说：“陈申，你也不来帮我拿行李。” 陈申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用糟糕的表情看着龙淼。 田建军则一副得逞的姿态，笑着对陈申说：“瞧，你不是说龙小姐不在吗？龙小姐，您和陈申好像不那么熟悉吧，突然一起出现在这里，还领着这么多东西，打算干什么去？” 陈申尴尬一笑，看着龙淼，一副对不起，好像我把事情搞砸了样子。 没想到龙淼狡黠一笑，一把搂过陈申，深深的吻了下去。 那个吻，热辣，深情，绵柔又持久。 她就这样在田建军面前拥吻到田建军不自觉的将目光从这里挪开，毫无焦点的在地板上游离着。 终于龙淼放开了已经从僵硬变的酥软的陈申，转向焦躁的田建军：“那么，现在田总有什么问题，可以重新问了。” 第一百零三章 见面 当田建军的眼神重新回到龙淼身上的是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头皮都麻的：“好，你是聪明的孩子，我们直奔主题。田嘉铭是不是你带走的，梵凡又在哪里？” 龙淼一笑，直截了当的说：“田嘉铭不是我带走的，梵凡现在不在燕岛市。” “嘉铭在哪？”田建军喜欢和龙淼说话，虽然他知道龙淼嘴中说的未必句句属实，但最起码干脆利落。 龙淼眉毛一挑说：“您觉着这个问题有意思吗？好，我说田嘉铭现在就在这家医院里，那么，您是派人挨个房间搜查还是怎样？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您要是真的和陈申闹翻了，您猜老陈总会站在哪边？您找到他又怎么样，他会跟你走吗？您打算再把他关起来？但，我说田嘉铭不在这个医院里，你会相信？” 几句话，自戳田建军的心脏。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像刀子一般的女孩，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苍老的感觉。 “可是……假如他不能娶云璐回家，天石集团……”他这句话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龙淼却不在意的说：“田嘉铭娶了云璐，你以为云如海就会放过天石集团？别天真了，虽然您在天上，我在地上，但咱们都是生意人，就凭云璐的手段，那云如海也绝非善茬。” 田建军一愣，他一心想要拯救天石集团，几乎到了抛妻弃子的地步。现在却被龙淼轻描淡写的否定，他感觉恐惧，更是感觉到气恼。 他张嘴，想要解释，想要辩解。 但龙淼却拿起地上的行李，对田建军说：“田总，您的时间宝贵，我和陈申要出去玩一圈，您没事就回吧。顺便告诉您一句，我这次要去南方，我劝您还是别白费心思跟着了。上了高速跟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拉起木讷的陈申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欧阳已经和田嘉铭在车上的等着了。 鉴于现在陈申的还有些蒙圈，而田嘉铭身体又不好，所以第一程由欧阳医生开车。 车子发动了，从后视镜里龙淼看到田建军还是不甘心的派了车跟着自己，但是她并不担心，因为自己的目的地确实在南方滇水市，那是个自驾开车要两天才能到的地方。 车上了高速了，陪着田嘉铭坐在后座上的陈申才有点醒过味来，磕磕绊绊地说：“那个，淼儿……” “别乱叫，咱俩很熟吗？”副驾座上的龙淼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但田嘉铭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龙淼戏谑又温情的笑容。 他把脸转向车窗的一边，然后偷偷地笑着。 “啊，龙小姐，不是，今天……”陈申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等他说完，龙淼就直截了当地说：“哼，指望着你早就把嘉铭他们供出来的吧，叛徒，我就说梵凡的事情不能告诉你。要没有我牺牲一下，田嘉铭怎么能大摇大摆的从他父亲面前走出来。” 陈申一脸恍然大悟，随即又变成了满脸失落。 他看向田嘉铭低声说：“啊，原来这样啊……” 田嘉铭笑着说：“你还想怎样，咱们龙小姐是谁，在燕岛市敢跟田建军叫板的女人，你陈申何德何能啊。” 开车的欧阳也插了一句：“喝，这会咱们陈老板赚大了！” 然后车里一阵哄堂大笑。 “嘉铭，正经的，你身体不好，不舒服就说，我们找服务区休息一下，我感觉咱们怎么也得消停的走一天多。”陈申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打岔。 “好好！”田嘉铭说着，又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今天路上的车并不算多，跟在他们车后面的那辆车特别扎眼。 这辆车是田家的老车了，曾经，将他强制带上车押回家就是这辆车。 现在，难道田建军还想故技重施吗？ “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打发他们回去。”田嘉铭说。 龙淼看一眼后视镜说：“让他们跟着呗，反正也跟不远。” 田嘉铭想了一下说：“算了，我没想对我父亲妥协，但也不想让他莫名的担心。” 这个理由说服了其他人，又开出十几公里，他们找了一个车流量大一点的服务区停下了车。田建军派出来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田嘉铭下车之后就径直朝着对方的车走了过去。 此时的他看起来骨瘦嶙峋，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但他敲对方车窗玻璃时候的气势，还是让对方的司机感觉到了一阵慌张。 车上小心翼翼地下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但说是保镖，不过是那种保镖公司雇佣的保镖，他们从来没有真的打算保护谁，也没有为了谁卖命的觉悟。 当他们面对的是雇主的儿子，也就谁也不敢真的上手了。 “别费力气了，两三个服务区我们就可以把你们甩掉。不如回去告诉他，让我成为第二个陈申的人不是别人。”田嘉铭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他这一刻终于感觉自己长大了，再也不害怕被父亲挟持，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因为田嘉铭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太胸有成竹，还是对面的阳光过于耀眼，两个保镖眯着眼睛，五官几乎凑在了一起，样子看起来既愁苦又为难。 但田嘉铭想在没有时间和对方纠缠，他要快点离开，快点去找那个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人。 “梵凡……我来了……” 从燕岛市出来的时候四个人至少还要穿着风衣，但是到达滇水市的时候只需要穿一件单衣就可以了。 这让原本就消瘦了很多的田嘉铭安静的坐在那里的时候，甚至可以从肋骨间看到心跳。 “梵凡会不会认不出我来？”田嘉铭苦笑了一下，但语调中全是甜蜜。这几乎算是劫后余生的重逢在田嘉铭看来十分值得庆幸。 但是他的微笑却对上龙淼冷峻的面庞。 一旁的陈申拉拉他，小声说：“听说梵凡还在恢复，但是状态并不是特别理想，所以不知道见到之后会怎么样。” “不管什么样……我都不会再离开她了。”田嘉铭低下头，他的语气中有恨。 “梵凡，不早了，要不休息一下吧！”几个人还没有走进房间，就听见尹红带着哭腔央求的声音。 最最期待着，最最盼望着和梵凡见面的田嘉铭刚伸出手，手却在扶在门把手上停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犹豫了，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后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龙淼压低了声音，但听起来一点不像开玩笑。 不是后悔，他走到今天，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后悔。可是他突然没有了自信，走到这一步，自己给梵凡带来的灾难远远多于幸福。 “我……忘记买戒指了……”田嘉铭冲着龙淼苦笑了一下。 龙淼看了田嘉铭一眼，叹了口气，一步走到了田嘉铭前面，将病房的门打开了。 单人单间，浅蓝色的病房，梵凡并没有像田嘉铭想象的那样躺在病床上，而是伏在画板前，用绚丽色彩和夸张的造型画着。 穿着婚纱的新娘，一副，两幅，三幅，四副。 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稿纸，好像是婚礼的设计图。 尹红看到龙淼来了，先是站起了身，准备问好，但当她看到龙淼身后的田嘉铭的时候，悲伤的眼神中参杂了恨意，那一瞬间，她抑制不住的开始流泪，甚至感觉到了胸闷和眩晕。 陈申赶忙上去查看尹红的状态。 田嘉铭原本应该和大家一起凑过去查看尹红的状态，可是那时候他觉着他的眼神被锁在梵凡的背影上无法移动。 “梵……”田嘉铭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就喊出一个字，另外一个字却和想哭的冲动一起，被哽在咽喉。 第一百零四章 在一起 但就是这一个字，还是让梵凡听到了，她应声回头，看到了田嘉铭。 “嘉铭！你回来了嘉铭！妈，我说什么，嘉铭一定会回来的。”她的眼中跃动着兴奋的光彩，好像没有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过。 梵凡直接从病床上面飞跃过来，然后抱住了田嘉铭，像小鹿一样说：“嘉铭，我说你没几天就会回来了的，他们不信，可是我相信，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啊，对了，我的钻戒呢？” “对……”田嘉铭想要道歉，他并没有如约带来钻戒。 但是梵凡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说：“没事，来，看我自己设计的婚礼，还有婚纱。我是梵凡是燕岛市最棒的婚礼策划，根本不需要别人，我自己一定可以设计出设计世界上最棒的婚礼。” 说着她就开始拉扯着田嘉铭往自己桌子跟前走。 在桌子前田嘉铭不但看到了她设计的大叠大叠凌乱是设计稿，还有好几本莫名其妙的，连田嘉铭都看不太懂的经济著作。 田嘉铭下意识去拿那些书，梵凡看到田嘉铭拿那些说就说：“嘉铭，我要学习，我想像你靠拢，我想好了，我们把房子卖掉，然后两个人一起做生意，我想好了，到时候再去告诉你爸妈，我们在一起可以很幸福，可以把你们田家的生意经营的很好。不过我想和我爸妈住在一起，他们照顾我很不容易。” 说到这里，尹红的情绪终于有点崩溃了：“梵凡……你爸他……他……” 眼泪已经决堤，如果不是龙淼站在她身边，或许她要有一次晕倒在地上。 可是梵凡却两眼呆滞地看着大家，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不可能……他只是喝了点酒，他只是喝多了。” 很快她又看向了田嘉铭，笑着说：“不可能，我爸只是喝多了，嘉铭你知道的，我爸爸有时候酗酒，然后他就会欺负我和妈妈，这样的爸爸，怎么可能不在了呢？” 田嘉铭愣住了，虽然之前发现了她确实有点异样，但是她这个问题证实了一切都不太正常了。他茫然的看向龙淼，不知道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阿姨，梵凡今天没吃药吗？”龙淼一皱眉，也觉着梵凡今天的状态太过于兴奋了。 尹红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梵凡说，“已经加药了，但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说再加就恐怕到了中毒计量了，所以想要明天研究一下换药的问题。” “妈我没事，我自己知道吃药，你们别那么操心。说完，梵凡笑了，笑的放肆，笑的凄厉，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对吧？”她扑倒田嘉铭的背后，仍是大笑不止。 田嘉铭多么想要陪她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越是努力的让自己笑起来，眼中就有种温热湿热的感觉。 梵凡用力的晃动着田嘉铭，笑着喊着，声音尖锐：“对吧？对吧？对……” 她最后一个吧还没有发出来，田嘉铭就突然转身将她拉到了怀中。他用力的抱住了田嘉铭冰凉颤抖的身体，力气那么大，好像想要将梵凡整个人装进自己的身体，装进自己的心里。 梵凡愣住了，她不再喊，也不再笑。她瘦小的身体僵在那里，她任凭田嘉铭用力的将自己揉碎挤压，她多想可以将自己整个融入对方的身体，融入对方的心里。 可是他不能，她也不能，他们仍是这个世界上两个孤独的，无助的人。只能用对方的温度证明自己还活着。 梵凡的笑的尖锐的，好像是一把刀，切割着别人，伤害着自己。但是她的眼泪确实无声的，她极力的克制着，但是泪还是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她终于好像活过来一样，僵硬地伸展着手臂，想要回应田嘉铭的拥抱。可是这一个动作，却好似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决堤的泪水淹没了她的心，她没有来得及抱住这个愿意给她温暖的男人，就晕厥了过去。 “梵凡！”田嘉铭感觉自己怀里的人儿，突然一软，失去了力气。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想要用爱绑住她差点飞散的灵魂。 可是她还是晕了过去。在她距离爱只剩下几公分的地方，晕了过去。 欧阳赶忙跑出去叫一声，陈申则上前来查看梵凡的情况，而尹红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幕折磨的毫无气力。 医生开始陆陆续续的冲进病房，七手八脚的开做一些检查。 梵凡的画纸散了一地，被人一脚一脚的碾过，蹭上的鞋印，甚至有些已经被撕破了。 田嘉铭没说话，弯下腰，在人群中捡拾起那些画稿，踩碎的重新拼接起来，踩脏的慢慢擦拭干净。然后整整齐齐的收拾好。 他缓慢的传过忙乱的人群，走到坐在角落里哭泣的尹红面前。 她默默的流着泪，失神的看着人们围着梵凡转。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的头发还和梵凡一样，乌黑顺柔，现在却已经是参杂的银丝的花白头发。 “阿姨，对不起……”田嘉铭将手放在尹红的手上。 尹红不像梵志国那样爆裂脾气，又或者梵志国的爆裂早就让她忘记了什么叫发火，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自己的想法。 她轻轻地推开田嘉铭的手，温柔却坚定的拒绝了田嘉铭的好意。 “对不起……”田嘉铭低下头，看着那一叠叠的画稿，内心充满了愧疚。 “梵凡啊，一直劝我和她爸爸分开，她也说如果我不和她爸爸离开，她就离开。”说到这里，尹红顿了一下，“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最后是这样分开的啊……你不要你父亲没关系，不要拉上梵凡啊……” 说着尹红的拳头无力的落在田嘉铭身上。 比起梵志国的力气，尹红的力气真的小多了，捶在他身上，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又想是锥子，每一下都戳在心上。 田嘉铭想了很多话，想要安慰，想要道歉，想要告诉她自己也很难，但是此时此刻，什么话语都十分苍白无力，甚至连眼泪都变得多余。 房间里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昏迷的梵凡也变的平静了。 龙淼走过来看着一直坐在那里的尹红和，一直蹲在尹红身边无言的田嘉铭，“没事了，可能因为潜意识里一直等着嘉铭来，所以看见了嘉铭觉着兴奋吧。医生说，不管怎么样嘉铭来有助于梵凡恢复。” 尹红点点头，却没说话。 田嘉铭看看其他人，最终也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太阳升起，透过窗户照进来，很温暖。 趴在床边的田嘉铭睁开眼，发现梵凡还在安详的睡着。他走到窗前，轻轻将窗户打开，温暖的风徐徐地吹进房间，夹杂着鲜花的清甜香味。 其他人都被龙淼接到她正在筹备开张的客栈去了，只剩下田嘉铭和梵凡两个人了。 这漫长的一个月时间的分别，几乎摧毁了两个人精神和肉体。 不管以后的路如何，终究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清静的独处的时间，哪怕这个时间十分短暂。 “嘉铭……？”梵凡突然轻唤，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田嘉铭转身从窗边走到梵凡的身边，他蹲下身，挽起梵凡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才回应道：“是的，我回来了，我回来，准备向你求婚了。” 梵凡笑：“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糟糕？”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田嘉铭就已经注意到了，梵凡说话的样子很奇怪，稍稍有一点大舌头。 他不是很确定这是发病的问题，还是药物的副作用，但是没关系，她还是梵凡，田嘉铭深爱的，并深爱着田嘉铭的梵凡。这一点没变，一切都无所谓了。 “没有，你特别好……”田嘉铭笑了，满足的，放松的笑容。那是田嘉铭在家里，在整个燕岛市都没有过的满足和放松。 这一次梵凡没说话，有眼泪从她眼角轻轻滑落，那剔透的眼珠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在一起吧！从十六岁那年就被迫分开的两个人，终于将手握在了一起。 不会再分开了！他们在心中默默向着太阳祈祷着，希望这片阴云早点离开他们的生命。 第一百零五章 向日葵客栈 一所简陋的小学里，有一个班的门是敞开的，门口立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龙淼艺术分享课”副标题则是“让所有的孩子感知美”。 教室里，整张的油画布粘在墙上，孩子们拿颜料任意的涂画着。 简陋的黑板上挂着几副世界名画，那是刚才艺术鉴赏课程的教具，这会已经结束了。 当然比起让知道哪个画家在什么时候什么心情下画了什么的知识，孩子们更喜欢所有人一起把油画布填满的练习作业。 正期间还会有好奇的孩子时不时的路过这个教室，并参与进来。 女老师虽然基本上不太干涉孩子们的创作，但是对于一些疑问和技巧，她还是会乐于给予一些指导。 她微笑着看着那些孩子，表情安静而柔和，浑身自然的散发出一种知性的美丽。 年轻的乡村校长坐在她身边，看着那些孩子，一脸欣慰地说：“谢谢梵老师和龙老板的支持啊，要知道学校里资金紧张，师资也不足，想要给孩子们开设一堂真正意义上的美术课是十分困难的。” 被叫做梵老师的梵凡笑了笑说：“谢我就算了，支教原本就是我少年时候的一个梦想，反而多谢刘校长给我这次机会呢，毕竟对于很多乡村学校，对于我们支教的内容是艺术而非文化课，而觉着不重视的。” 被梵凡这么一说，刘校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说：“也没有了，我是觉着他们家庭条件是差，但是他们缺的不只是钱和知识。艺术文学原本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也是成长路上非常重要的元素，你们肯给孩子带来真正的艺术，让他们见识真正艺术的魅力，这才是真正开阔他们眼界，让他们更有动力有能力将来走向更高平台。” 梵凡点点头，想起自己过往的那些黑暗岁月，从始至终都陪在自己身边的，竟然就是画笔。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笑了，离开燕岛市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了，而她自从十六岁确诊以后，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静好时光。 课程圆满结束了，而那张油画布也终于被孩子们的双手全部都填满了。 在刘校长的帮助下，龙淼将画布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到风干后再拿走。 “请刘校长一定要小心，这幅画淼儿拿走之后是要进行义卖的，所得的钱一部分用来作为学校的建设基金，一部分会作为贫困学生的资助基金。”梵凡嘱咐道，虽然孩子们的画原本就是看买家喜好，但品相的差别还是会影响到最终的成交价。 刘校长连连点头，“龙老板都交代过了。”这种事，自然他要比梵凡还要上心的多。 画会派专门的来人来取。梵凡告别了刘校长，也就准备离开了。 虽然不是特别闭塞的山村，但是一路坐车回去也需要三五个小时。所以一般梵凡会头一天晚上住在学校，然后第二天上午上课结束后就早早的回家。 这一次也不例外。 梵凡坐着车上，一路上看车窗外的风景，又是一年秋天了，满山金黄的树叶，在风中轻轻向她摆手。 梵凡笑了，笑的很浅，很柔，很美丽。 然后，她仿佛看到群山众树都在回应她的笑容。 从乡村到城市，在从城市走到了旅游区，原本和暖的天气开始骤然降温。有点冷了，梵凡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条鲜红的羊毛毯围在身上。 滇水市古城区，此刻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但在梵凡看来，这里的夜晚总是比燕岛市的夜晚柔和很多。 梵凡脱掉了曾经钟爱的高跟鞋，换成了舒适柔软的帆布鞋，走起路来再也没有啪嗒啪嗒的巨大响声。但是就算此刻，走在巨大的人群中，梵凡也不会觉着自己迷失或者恐惧。 “那个，请问……”突然有个提着大旅行箱的少女，叫住了梵凡，“向日葵客栈怎么走啊？” 梵凡楞了一下，看着那满脸青涩的柔弱少女，却倔强而独立的拖着自己的大行李箱，不自觉的，想起了曾经年少的自己。 她温柔的说：“向日葵吗？跟我走吧……” “谢谢了！”少女很开心的对梵凡说。 少女口中的向日葵客栈虽然在景区，却也选在了一个原理中心，非常安静的角落里，走过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梵凡轻盈的走在前面，少女则小心的跟在后面，她看着梵凡有些失神。 “我脸上有什么？”梵凡笑说。 “啊……没事……”少女一下子脸就变的通红，“就是觉着你，真好看……不是漂亮……就是那种，嗯……反正说不出的好看。” “谢谢。”对于别人夸奖，梵凡也没有过多的推脱，她欣然的接受了。 “来滇水玩的吗？”路很长，梵凡想不如聊聊天，打发些时间。 少女歪了一下头说：“不完全是玩，我是学油画的，听说这里有间特别有名的艺术客栈，所以想要过来看看。”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不过是间小店罢了，接待接待客人，做做分享课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少女原本和善的表情一下就变的气鼓鼓的，“谁说的，向日葵很厉害的。好多公众号上都介绍过的。” “向日葵客栈，隶属于女书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是女书名下最有名的一家艺术客栈，店长是油画圈里的一颗新星，她的画充满了对爱的渴望，和生命的灵性。店里还经常有艺术分享课，对印象派，还有梵高的作品都有自己深刻的见解和领悟。如果学生到店里，还可以跟着店长一起去写生！”少女说着，眼睛中开始闪耀崇拜和期待的光芒。 梵凡看着少女如痴如醉的说着，噗嗤一下笑了。看着少女气鼓鼓的样子，她连忙解释道：“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是想说淼儿也太能吹了。行吧，欢迎来到向日葵，希望你不会觉着失望。” 说着梵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少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向日葵。 “难道说？”少女睁着善良的大眼睛，“您就是向日葵的店长？” “嗯，在这里，大家都管我叫向日葵。”梵凡说着走进了向日葵的前厅。 转过前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向日葵的咖啡间餐厅，梵凡的分享课也是在这里举行。 这个空间一面是玻璃，外面就是天井，此时院子里的灯亮起柔亮的光，照进房间。 另一面的墙上挂着很多的画，懂的人可以轻易的看出其中大部分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最大的一幅画在这个房间的尽头，是梵凡上分享课的背景。 少女先是惊叹的看着那些墙上的画，然后跟着那些画摆放悬挂的位置，一路看到房间尽头的那幅画上。 “梦中的婚礼……”她喃喃地说，赤脚的新穿着白纱，踏着落叶铺成的地毯，飞奔着。没有人看见新娘的表情，于是对这幅画背后的表情产生了无限遐想。 在伸手碰触到那幅画的一瞬间，兴奋的少女突然热泪盈眶。 “她，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少女看向梵凡。 梵凡自己也失神的看向那幅画，那幅画是她在病愈的过程中绘制的，比起生病期间那些狂野的作品，这幅画其实更贴近梵凡的内心。 就像梵高喜欢画自画像来探究自己的内心，梵凡也一样。 但是梵凡不喜欢也不擅长画正面像，她的作品中的自己永远都是背对着自己。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揣测那时那刻自己表情中是否有些期许，心情会是怎样。 就在这样的恍惚中，又过去了两年的时光。 第一百零六章 进退两难 “梵凡，你回来了？”穿着工作服的田嘉铭从后面走过来，因为暑期的旺季刚结束，十一的高峰就在眼前，他需要亲自对客栈里的一些设施进行修缮。 透过玻璃窗看到母亲从客房走进了厨房，应该是准备开饭了。 院子里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和金毛玩耍，一只慵懒的蓝猫趴在一边的高台上，君临天下一般的看着芸芸众生。 梵凡的眼神环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田嘉铭的身上，她笑笑说：“嗯，是呢，我回来了。” 帮少女登记入住之后，梵凡就来到后面和家人们一起吃饭。 梵凡揉揉男孩的头说：“今天我不在，豆豆有没有怪怪听干爹的话啊？” 被叫做豆豆的少年点点头骄傲的说：“豆豆今天最听话了，干妈！” 原本一脸宠溺的尹红听到豆豆的话，立马拉下脸来说：“豆豆，说过多少次，叫阿姨！” “干嘛凶孩子！”梵凡皱眉，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但她心里清楚，因为孩子是田嘉铭带回家的，尹红让豆豆这样叫自己，不过是为了让梵凡和田嘉铭划清界限。 虽然时间迁移，虽然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对于两年前的事件，尹红始终把责任算在了田嘉铭的头上。 梵凡偷偷看了一眼田嘉铭，却发现他只是轻轻地对自己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梵凡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的内心充满了歉疚。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那么田嘉铭现在肯定是燕岛市商界当之无愧的太子爷，或许他和云璐小姐也会产生一些感情，然后有了一个幸福的家。 可是现在他跟着自己这个“疯子”流落异乡，虽然做了一个客栈，但是产权在龙淼，其实也相当于在给别人打工。 然而最最重要的是，田嘉铭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却没有办法接受他。 这不仅仅是因为尹红的反对，更因为自己内心仍有过不去的坎。 原本轻松的晚宴一下子就变的没趣了。大家沉默的吃着自己的饭，然后陆续离开饭桌。 梵凡原本吃饭就不快，现在心不在焉，吃的更是缓慢了。 田嘉铭吃完了，放下了碗筷，坐在那里玩手机，但是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先走吧……”梵凡对田嘉铭说。 田嘉铭见梵凡终于开口和自己说话了，于是笑笑说：“怎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我……我没打算不跟你说话的，这不是看我妈不开心……”梵凡说着，但多少还是有点闪躲。 “我会等你的……”田嘉铭并没有多说别的，只是用柔和的眼神看着梵凡。 “真的不用，我一会自己收拾一下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田嘉铭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像鼓励，梵凡和他说话的样子稍微自然了一些。 不过，看来田嘉铭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仍是浅浅地笑着说：“我说的不是吃饭……” 梵凡刚想下意识的问田嘉铭，哪说的是什么？田嘉铭就起身准备离开了，“我去前台去替一下阿姨，时间不早了，她身体不好应该早休息。” 看着田嘉铭远去的背景，梵凡放下了原本就没有吃多少的饭菜。 她笑着开始流泪，是啊，等自己，除了吃饭，还能是什么…… 已经两年了，田嘉铭还有多少个两年可以浪费在自己身上？ 梵凡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了，因为治病期间，因为药物作用，她会变得嗜睡甚至神志不清。 从知道梵志国去世那一刻开始，自己的记忆就开始变的模糊不清了。 不管尹红、龙淼看自己的眼神多么心疼，不管欧阳和陈申形容自己的病情多么严重，在梵凡的脑海中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碎片。 梵凡这次最初试的记忆来是，梦中她还在为联系不到田嘉铭而感觉到伤心着急，结果一睁眼发现那个男人，就拉着自己的手睡在床边。 之后虽然又恢复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甚至连梵凡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一天好过一天。 “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希望梵小姐能够按时服药，慢慢调养，保持心情平和，那样说不定还会有好起来的一天。”出院的前一天，龙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梵凡却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有点茫然，出院是出院了，但后面怎么办？ “还要回燕岛市吗？虽然你已经去看过自己的父亲了，但是我想，或许你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田嘉铭轻轻的扶着仍然有些虚弱的梵凡。 梵凡一边看看周围的人，一边茫然的摇摇头，她没想好怎么面对梵志国，跟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 “嘉铭，你回家了，我这样只会拖累你。”梵凡冲田嘉铭笑了一下，但那个笑容看起来有点惨烈，有点无奈。 田嘉铭没有理会梵凡，只是看向龙淼：“借我点钱，我很快就会还你的！” 梵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借钱，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没有钱能借给他，所以就安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 龙淼听了田嘉铭的要求，习惯性的眉毛一挑说：“我龙淼是什么人，你田嘉铭应该很清楚，你现在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存款，没有不动产。我知道你要做投资，但是一旦失败了，你打算那什么还我？让梵凡卖身吗？” “淼儿！”梵凡下意识的想要阻止龙淼，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在那一刻都好像朝着大脑大声咆哮着：“快，你要帮助田嘉铭，那是你的爱，你的青春，你最珍贵的纪念！” 田嘉铭却残忍的一笑：“我也没想多借，有个十万八万的，我至少得把梵凡母女好好安顿下来，然后找一份工作养活他们。你放心，就像你说的，我现在连赔的本钱都没有，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了，就算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滇水市是旅游区，好多客栈在不停改建翻修，我去搬砖卖苦力也能养活她们，还你钱的。” “嘉铭……”田嘉铭越是这样奋不顾身，梵凡负罪感就越强烈。 她多么渴望能够从此和他厮守，但是她不能，她觉着一旦两个人在一起了，那么自己就是对方一辈子的负担。 她梵凡不要，她宁愿伺候着母亲养老送终，然后孤独终老，也不要田嘉铭为了自己付出至此。 此时梵凡无意中和龙淼对视了。 龙淼一皱眉对梵凡说：“你真该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向日葵，不是烂泥潭！” 梵凡痛苦的别过头去，是向日葵又怎么样，在阴影里呆了太久了，她甚至忘记了怎样才能让自己盛开。 “之前你们去的那家客栈，还没找店长，这是女书名下的第一家艺术客栈，其实之前就考虑过梵凡，但是那时候梵凡还有自己的工作，现在它马上就要完成基础装修了，现在交给你们管理吧。产权是我的，收入按比例分红，我不另外支付你们工资，另外，下一步我要发展龙淼艺术分享课，需要梵凡作为老师到乡村支教。”龙淼说，好像一切她早已经安排停当了。 田嘉铭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感激龙淼。 但是龙淼摇摇头说：“这是交易，因为你之间给我分享的资源，女书才有今天的发展，现在就当是我给女书隐形股东的分红吧。” 龙淼的好意将原本想要拒绝田嘉铭的梵凡重新绑定在了田嘉铭的身边。 毕竟没有了梵志国，梵凡一个人没有信心能够照顾好自己辛苦一生的母亲。 原本只是想着攒点本钱，以后自己再出去找点事情做。 可仅仅半年的时间，在龙淼的运作下，向日葵客栈就在艺术圈变的小有名气，大家都是冲着向日葵——梵凡来到这里。 但实际上，酒店经营商，对生意一窍不通的梵凡几乎什么都没有贡献，全靠田嘉铭在运作。 于是最终的局面变成了，假如梵凡留下来，就不得不和田嘉铭这样纠缠下去。可是离开，没有了梵凡的存在，向日葵客栈就变成了一个空壳，到时候田嘉铭就可能要面临第二次事业危机。 进退都是伤害，选择困难的梵凡再一次变得纠结。 第一百零七章 向日葵日常 尹红终究是年龄大了，她吃完饭稍作收拾就回到房间里准备休息了。 梵凡则一个人爬上了房顶的露台，俯瞰夜晚安宁的滇水古城。 在燕岛市的时候，她也常常找个地方看燕岛夜晚的炫目繁华，但是这里，没有车水马龙，人们都闲散的走在石板路上。时光穿梭过有些昏暗甚至暧昧的灯光，也开始变得温柔如水。 梵凡伸手，将眼前的光景框进取景框，然后让这份静谧的感觉印在脑海里。 画面就开始冲眼中流到心中，又从心中回到眼前。那一瞬间，她甚至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每一笔将如何去涂抹。 正在这个时候，田嘉铭拿了一件衣服闯进了梵凡的取景框。 “天气开始变冷了，加件衣服。”他伸手将衣服递了过来。 梵凡接过衣服，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田嘉铭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就转身准备离开。 “嘉铭！”看着田嘉铭的离开，梵凡瞬间感觉眼前的景致都变了，她下意识的叫住田嘉铭。 可是，田嘉铭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清楚该说什么，只是现在的她总是害怕田嘉铭从自己的面前出现又离开。每个背影都能引起她内心深处，无可名状的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戒掉。她明明一次次下定决心拒绝他，推开他。可是看到了田嘉铭，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无法说出。 于是两个人又一次回到了原点，梵凡怯懦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决定。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田嘉铭笑了笑，不知道是否因为目标明确，所以才会这样轻松而淡然，“你现在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不是吗？” 梵凡有点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 原本打算离开的田嘉铭，走到梵凡的面前，可是梵凡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她害怕田嘉铭靠近自己，因为那样自己就无法抑制的想要抱住对方。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田嘉铭眼神中有了些许的失落，但很快又重新变的安宁而勇敢了起来：“那你早点下来，上面里凉，一会我热点牛奶，你睡前记得喝。” 说完，他再次离开的梵凡的视线。 梵凡叹了口气，田嘉铭说的没错，现在的他们其实没有办法离开对方。 不是因为感情，或者什么虚无的牵绊，而是非常现实的原因。 向日葵客栈交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完全是个没有名气的新客栈，梵凡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身体状态又差，还要照顾状况同样糟糕的尹红，根本无力支撑这个店面。 假如说田嘉铭是店长，那么梵凡充其量算是这里的雇员。虽然收着店员和老师的双份工资，但是梵凡知道，仅凭这点工资根本就不够养活她和母亲的。但事实上，工资已经成了田嘉铭给她的零花钱，其他一切日产生活开销，都是店里，也就是店长田嘉铭在给她们母女支付。 但是反过来说，田嘉铭和龙淼联手打造的向日葵客栈，那些客人不管是真懂，还仅仅是跟风，都是奔着梵凡来的。如果梵凡离开向日葵，自己再去找份工作，那么这个龙淼和田嘉铭苦心经营的店很可能就会很快的垮掉。 这样的合作关系，让梵凡死死的绑在了田嘉铭的身边。 她没有动力，没有选择。 她甚至有时候能够感觉到自己潜意识里就是这样期望着的，让这些看起来繁琐的关系像铁链一样将自己和对方紧紧的捆绑在一起，那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呆在对方的身边。 可是善良的梵凡，却也因此，备受煎熬。 起风了，有点冷，梵凡准备回房间。 梵凡和尹红住在客房部，都有自己的房间。而田嘉铭则住在前台旁边的值班室里，假如晚上有客人，他需要起来接待。厨房是共用的，但是卫生间分开。 这是田嘉铭自己分配的，但梵凡心里清楚，这是按照尹红的要求的安排的。 梵凡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田嘉铭的房间，灯还亮着。田嘉铭总是很晚睡，店里没有其他人，所有的经营上的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 虽然梵凡从来不问，但是龙淼曾经偷偷向她透露过向日葵的吓人的营业份额，梵凡很难猜测，这样的数字背后是田嘉铭如何的劳碌。 推开门进到房间里，床头温的牛奶温度正合适，牛奶旁边放着梵凡的药盒。 之前田嘉铭找梵凡要了自己房间的钥匙，梵凡明知道不应该给她，明知道妈妈会反对，但她还是给了他。 她也说不清当时自己的心态，或许真的是潜意识期望田嘉铭能在某个黑夜闯进自己的房间，然后霸道的把两个人都关心重新拉进。 如果是那样，或许梵凡就再也不理会尹红的反对，再也不理会自己的负罪感，勇敢的和田嘉铭在一起了。 但是田嘉铭什么也没做，只是夏天煮一碗凉茶，冬天温一杯牛奶，然后将梵凡的药放在旁边。 田嘉铭在提醒梵凡吃药，但是这种方式比尹红曾经的方式含蓄的多，也温柔的多。 梵凡拿着那杯牛奶，感觉有热气从手心钻进了身体，那热气，连心中的坚冰都能融化。可是越是在乎，就是越是纠结。 药片看起来很刺眼，提醒着梵凡，自己就像这些药片，会成为田嘉铭一辈子的负累。 少年站在少女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少女微笑。 少女说：“你走吧……我不要彩虹糖了……我希望你好好的，不受伤……” 可是少年笑着，一动不动。 风很大，黄叶漫天飞舞，有东西吹进少女的眼中，她开始不住的流泪，“求求你，你走吧，我真的，真的下不了这个狠心。” 风很大，声音很嘈杂，少年好像在说话，少女有点听不清。 “我……会等你……”突然少年的声音传到了少女的耳畔，风停了，黄叶慢慢飘落，世界变的安静了。 “嘉铭……”梵凡睁开眼，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了。 看看床头，牛奶杯子还放在那里，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碰了一下那个杯子，明明是冰冷的牛奶杯，她却好像感觉到了温度。 “梵凡起来吃饭了，今天是龙淼来的日子吧！”门外尹红敲门叫自己起床。 那一瞬间，梵凡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燕岛市的家里。但随即，她就知道，自己开门是无法看到梵志国那张脸了，无论是愤怒的，还是安详的。 梵凡回了一句：“知道了。”开始起床。 但是梵凡开门，去发现尹红还停在门口，并没有离开。 她紧张的看了一下前台，然后说：“他昨天去你房间干嘛了？”看来，昨天晚上田嘉铭去梵凡房间，被尹红看到了。 梵凡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事，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来我房间了吧。” 尹红低着头，有点不开心，事实上，来到这里的每一天她都不那么开心，“你，到底想和那人怎么样！你要知道，要不是他家里逼你爸，你爸绝对不会……” 每每说到这，尹红就眼圈一红。梵凡的心里也跟着如针扎一般。 “这件事，终究不是他期望的，如果不是爸爸总是喝酒……”梵凡不想辩解什么，但她还是想说，她不想让妈妈看起来那么像死去的父亲，总是将全部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这样让她觉着很累。 看梵凡又开始帮着田嘉铭说话，尹红有点恼怒：“反正你们的事情我就是不同意。” 第一百零八章 新的开始 尹红这句话，梵凡听了无数次，一开始会觉着烦闷，会觉着压抑，会想要妥协，想要抗争。但是现在，梵凡却觉着趋于麻木了，因为就算没有尹红这句话，梵凡也不想跟田嘉铭在一起了。 自己一个病人什么做不了，还要托带着一个身体欠佳的母亲，这样的自己到底能给田嘉铭什么？到底凭什么配得起对方？ 日子越过，梵凡越觉着自己飘摇。 年轻的时候看米兰昆德拉的《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不懂其中深意，现在长大了，经历了才知道，最致命的真的不是将人压向大地的沉重，而是无法落地的漂浮。 而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在风中，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的意义。 “梵凡，你这次要拿那几幅画给龙淼啊，画室里东西有点多，我分辨不出来了。”正在整理东西的田嘉铭出现在天井里。 尹红给梵凡使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色，就走开了。 梵凡叹了口气，然后对田嘉铭挤出一个微笑说：“我这就过去。” 说着走了过去，虽然客栈房间不算多，地方不算大，但是田嘉铭还是专门留了一间朝阳的房间让梵凡作画室。甚至为梵凡将画室改成通透的落地玻璃，能让更多的阳光照进了画室。 虽然现在这也成了向日葵的一景，但梵凡内心还是感觉这占用了田嘉铭的赚钱资源。 好在随着自己画画的时间越来越多，画技也逐步精进，有一些作品能在龙淼那里买上不错的价钱。这也为梵凡提供了一个新的收入渠道，这多少给了梵凡一些信心。 “梵凡，我打算把这个客栈从龙淼手里买过来，自己经营。”田嘉铭突然说。 梵凡有点吃惊，但是她没说话，她觉着这是田嘉铭的产业，和自己没有关系，虽然她想这样做有点对不起龙淼。但是田嘉铭和龙淼既是生意上的伙伴，又是生活中的朋友，这点事，他应该考虑的远比自己全面。 见梵凡不说话，田嘉铭沉默了一会，继续说：“然后，我就算是有自己的产业了，那么梵凡，这件事虽然迟到了两年了，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养活你的准备了。” “龙淼不会卖给你的，她怎么可能放掉这块肥肉。”梵凡突然站起来，她看着田嘉铭慌张的说。虽然她心中想说的，并不是这些生意上的，自己根本一窍不通，也毫不关心的琐事。 她的过激反应并没有让田嘉铭觉着无法接受，他仍旧平静的说：“我会让她做小股东，然后给她分红，向日葵艺术客栈仍是她女书集团的产品，我要钱，她要名，各取所得。她其实乐意这样做的。不过梵凡，我知道你不是想知道这些事。” 他停了一下，看了一下梵凡，然后说：“我只是告诉你，我做好了准备，然后全心全意等着你。” 梵凡突然感觉有点难受，有些心慌，“为什么，从我醒来之后，你一直一直这样的平稳，自信。自信的像太阳，那光芒太耀眼，我……我都睁不开眼睛了……” 梵凡说到这里，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流出。 是的，所有人都叫自己向日葵，可是梵凡却越来越怀疑，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向日葵。自己不过是背影处的一片没人注意到的青苔，生长了又消亡了，无声无息。 看着痛苦的梵凡，田嘉铭脸上闪现出少有的委屈和无奈，“那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知道，没有什么事比失去你更值得我着急的了。” 一句话，像绳子一样，勒住梵凡的脖子，让她窒息。 她颤颤巍巍的捂住自己就要喊出声的嘴，想要冲过去抱住田嘉铭的念头不断涌上心头。 冲过去，抱住他，你就得到幸福了。有个声音不断的在梵凡的耳畔叨念着。 田嘉铭没有走向梵凡，或许是害怕刺激到她，但是他伸开了怀抱，微笑着看着她。 那个怀抱似乎充满了魅惑的魔力，让梵凡跌跌撞撞地冲他走去。 可是马上就要到田嘉铭的跟前了，梵凡突然脑海中闪过尹红悲伤而痛苦的表情。“我不会同意的！”尹红的声音像咒语，让梵凡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你想干嘛！你害我们还不够吗！”尹红突然冲进来，从后面推了田嘉铭一把。 然后跑到梵凡的跟前，拉起梵凡说：“你干嘛，你又不欠他的，你现在的生活都是龙淼给的，跟他田嘉铭有一毛关系，要我说，你就该把他赶出去，大男人不自己找点事干。” “妈！不是的！”尹红这样的想法很久了，梵凡也跟她解释过无数次，不过尹红总是不肯罢休。她不想接受田嘉铭，所以她又一万个理由等着梵凡。可是梵凡却觉着，不管要不要和田嘉铭在一起，田嘉铭终究还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人，而不是母亲说的那般不堪。 但是远处的田嘉铭脸上没有沮丧，也没有怨恨，他甚至摇摇头，示意梵凡不要和母亲争斗。 梵凡被尹红拖到了外面，尹红还在不停的叨念着什么，可是梵凡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啊，阿姨，你这要拉着梵凡去哪啊？”没想到梵凡刚被拉到前台，龙淼就带着人推门进来了。 见到龙淼，尹红倒是笑逐颜开地说：“你们到了啊，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龙淼看了看梵凡，又看了看从楼上下来的田嘉铭，马上一脸了然的表情，然后耸耸肩表示自己决定置身事外。 尹红一边招待司机休息，一边收拾房间，按照惯例，舟车劳顿的司机会免费在向日葵休整半天，第二天一早再开始回去。 龙淼则直接拉着梵凡说：“好机会，现在有个全国青年艺术家的比赛，梵凡准备一下参加比赛吧！” 说着从她的包里掏出若干比赛的相关资料放在了梵凡的面前。 梵凡看了一下，有点优柔，想要参赛，梵凡现在手边并没有满意的作品。而想要拿出满意的作品，那势必需要大量的创作时间，甚至需要更多的时间出去写生练习。 可是现在梵凡为客栈做的事情就很少了，如果连这些都不做了，那自己真的成了白吃白喝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种含金量的比赛不是年年都有，你如果拿了头衔，那么你的画作就会翻倍，而且在我们公司，我能把你包装的更有价值。”龙淼看着梵凡，眼睛中的期许无法掩饰。 可是梵凡对自己却完全没有信心，她低下头，没说话。 “给她点时间。”田嘉铭笑着对龙淼说。 龙淼白了田嘉铭一眼说：“你以为都是你啊！我龙某人做生意是要产出的。好歹我在向日葵身上也投资好多年了。” 她当然是玩笑话，但却让梵凡有点不好受，她抿着嘴说：“我会考虑的，不是报名时间还有的。” 龙淼看出梵凡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不好再多说别的，于是她转向田嘉铭说：“我要收购大力了。” 梵凡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是田嘉铭却十分清楚：“陈申家的企业，那也叫收购？陈申和他爸和解了？” 龙淼一挑眉毛说：“他爸到现在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真的是我收购的。” 说起这个，梵凡看了龙淼一眼，幸福的笑了笑。 因为当时还在发病，所以龙淼和陈申在一起的事情，在梵凡看来还很突然。不过不管怎么说，梵凡对这件事感觉到幸福，毕竟曾几何时，梵凡也期望过自己能和田嘉铭有一个这样的结果。 可是龙淼是谁，耀眼的可以匹配任何一个男人。 她不相信自己会有和龙淼一样的幸福。 不过龙淼当然不是秀恩爱的，她说这件事其实另有目的：“燕岛市商界正在动荡，老了格局正在瓦解，天石集团或许真的撑不住了。” 第一百零九章 逃不开的问题 龙淼收购了大力文化艺术传媒公司，虽然经济价值总也和制造业无法媲美，更别说金融行业。但是曾经何时，这也是文化艺术圈里不可撼动的老大。 大力的衰败，陈申自然有一定的责任，自从陈家父子断绝来往之后，老陈就无心经营，企业连年走下坡路。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不是燕岛市经济格局动荡，市场变化迅速，那么大力也没有沦落到小小一个龙淼就能收购的地步。毕竟，她龙淼不过是这两年刚在燕岛市站稳脚跟的年轻后辈而已。 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田嘉铭有理由相信龙淼说的这些不是危言耸听，或者是被谁派来的说客。 但田嘉铭转念一想，天石集团这些年无数危机，他田建军明里暗里都一一解决了，自己其实并帮不上什么忙，他看向龙淼，不知道该给她什么样的回应。 “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情。”田家的事情，龙淼自然也没有插手管的道理和动机，“只不过我想说的是，这次天石集团的麻烦制造者，你们一定想象不到。” “蓝天集团……”但田嘉铭脱口就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云如海这个家伙，其实比父亲阴险毒辣的多，他早就知道云如海的狼子野心。 父亲一直心心念念地觉着田嘉铭和云璐的结合就能保住天石集团的产业，但是田嘉铭却坚信，这位曾经的准丈人，想的绝对不会比田建军简单。 梵凡在一旁听着，一副怎么能这样的表情。 龙淼冲她笑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田嘉铭看着仍旧纯真的梵凡笑说：“所以我一早就说了，就算我不和你结婚，也绝对不会娶云璐的，你别总算在自己头上，这件事，真真和你没有关系。” 他这样说是想让梵凡放下那些自责，梵凡听了之后，也确实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可是另外一些地方，却开始觉着隐隐不安。 龙淼看了一下眼前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淡淡地说：“这个问题，你猜对了一半。除了蓝天集团的云如海，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这件事里牵扯颇深……” 还能有谁？梵凡自然是不知道，但是田嘉铭也毫无头绪。 “给你们一个提示，是你们都知道的人。”说着龙淼冷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甚至让梵凡感觉有点后背发冷。 “不会是爱都吧？再不然就是王有庆！”燕岛市商圈里，梵凡能想到的人也就这么两拨了。 田嘉铭摇摇头，表示不赞同。爱都这样的企业，需要依附与合作企业的繁荣，而王有庆，并不是那种喜欢争斗的人。可是说起两个人同时都认识的，他也似乎想不到第三个人了。 龙淼笑笑说：“连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 被龙淼这么一说，田嘉铭心中突然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说：“不会是，白浩楠吧……” 听到田嘉铭这个猜测，梵凡立马抬头看向田嘉铭和龙淼，满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会？”龙淼耸耸肩，“在白浩楠的运作下，叶氏集团迅速崛起，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样速度的崛起，背后必然有非人的手段。” 梵凡听的背后发冷，她恍惚间又看到了白浩楠闯进爱都的那天下午，那时候起，他的毒牙就深深地插入了梵凡的皮肤。 虽然看起来白浩楠的毒牙早就已经拔出，但如今也算是时隔多年，他的毒液却还留梵凡的身体里，每一次提起都让她感觉到浑身的颤栗。 龙淼看到两个人提到白浩楠之后，脸色都有些难看，“其实说起来，这些事和你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回燕岛市的，这些事还是提前知道一些的好。” 梵凡点点头，但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田嘉铭朝龙淼摇摇头，然后走到梵凡的身边，他将手放在了梵凡的肩膀上。 瞬间梵凡感觉内心安定了很多。 龙淼看这个话题已经聊到极限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梵凡和龙淼也是许久没见面了，见面自然也会到滇水古城四处转转，龙淼也常常借这个机会寻找一些可以开发的民间艺术工作者。 “我看你和田嘉铭毫无进展啊。”龙淼终究还是忍不住问梵凡。 梵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也不说话。 龙淼咂嘴说：“你这又何必？明明相互喜欢，干嘛这样止步不前。” “明明互相喜欢，又为什么要互相拖累？”梵凡抿着嘴，说的有点愤恨，但那怒气不是对龙淼，而是对自己。 龙淼用眼神的余光看了一下梵凡，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欲言又止。一路走来，梵凡是距离两个人最近的旁观者，她也知道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想要走下去，中间的问题很多，解决起来也很累。 但是真正绊住梵凡，确实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个：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而对龙淼来说，什么问题她都能帮到两个人，唯独这件事她爱莫能助。 曾经，梵凡坐在流言四起的爱都里，承受着舆论的压力和别人异样的眼神，她以为自己的疲惫和自卑都来自别人。 如今，她是最受欢迎的客栈老板，很多人因为龙淼的故事而对她投去崇拜和艳羡的眼神，但她还是那个自卑的梵凡。 她小心的怀揣着自己的秘密，等待下一次被人揭发，被人排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梵凡的生活在恐惧和等待恐惧中周而复始。 “我回去帮你报名参赛，可能需要填写一些信息，有问题我再给你电话。”龙淼突然说。 梵凡一愣，“可是我还没有决定呢！” 龙淼一挑眉毛，“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我再也不帮你卖画了！” 不知道龙淼打什么算盘的梵凡只好妥协的叹口气：“好吧，好吧，我参加，不过拿不到名次就不赖我了啊。” 龙淼竖起大拇指，笑了笑说：“没问题！” 相聚时光总是短暂，第二天龙淼就早早的离开了向日葵客栈，准备返程了。 送走了梵凡来带自己的画室里收拾东西，既然决定要参赛，就要好好准备。梵凡并不好胜，但她不喜欢应付自己。 “店里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好好准备就好。”田嘉铭站在门口说。 收拾东西的梵凡停下手，站起来，静静的看着田嘉铭，昨天的事情之后，她似乎察觉到自己不论怎么挣扎，仍旧无法拒绝眼前这个男人。 就像龙淼说的，明明两个互相吸引的人，却要硬生生自己推开。梵凡有时候自己也在怀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可是每当看到床头的药片，每当觉着心跳过塑，每当深深的绝望和无奈萦绕着她的时候，她就害怕终于有一天，自己害了田嘉铭。 “你怎么了？”被田嘉铭一问，梵凡却发现自己在流泪。 她赶快擦掉眼泪，搪塞说：“眼睛，有点酸疼。” 田嘉铭知道这是托辞，却没有打算戳破她。 “嘉铭……你说我们真的还会回燕岛市吗？”梵凡低下头，她其实私下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一次能够真的想清楚。 田嘉铭看着梵凡犹豫了一下，“我想会的吧……至少……你还没有好好和你的父亲道别，我还没有好好和你的父亲道歉。” 他看梵凡的眼神十分真挚，也很透明。 梵凡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从来不想回燕岛市，并不是那里有她痛苦的过往，那里有她不堪的往事。 而是那里，睡着梵志国。 第一百一十章 尹红受伤了 两年了，梵凡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个问题，直到刚刚田嘉铭正式的，正面的说出这个问题。 梵志国离开自己的整个记忆，都随着那段病痛被药剂的作用冲的七零八落。她清楚的知道，尹红也常常在她耳边说起，在她面前哭泣，但是梵凡依旧完全没有真实感。 “我，好像完全没有准备好……”梵凡低下头。 田嘉铭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地说：“没关系……我，我们会等你……” 说完他下楼去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大家开始了个自己的工作。 但梵凡却还没有完全清楚自己身处何处。 为了参加比赛做一些素材收集，和恢复性训练，也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梵凡现在出门写生的时间是原来的一倍还多。 田嘉铭为了帮助梵凡收集素材，还“借”给梵凡一台全新单反相机。 而说是借，恐怕也只是他害怕梵凡不肯接受所编造的托辞吧。 这天，梵凡又外出写生了。 客栈里就留下尹红和田嘉铭两个人。 一般尹红会在收拾一下客房和庭院里的卫生，而前面的接待前台和咖啡简餐厅则交给田嘉铭打理。 除非是有什么力气活，否则尹红不会理会田嘉铭，田嘉铭也不太会招惹尹红。 不过现在是两个旺季中间的淡季，前面事情比较少，田嘉铭也会偶尔到后面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或者检修的东西。 快接近午饭的时候了，可是别说店里，就算是店前的那条路上都很少有行人。 现在差不多是准备午饭的时间了，梵凡不在的时候，田嘉铭和尹红一般都是自己吃自己的，即便偶尔田嘉铭做了饭，尹红也会置之不理。 甚至宣称，早饭晚饭一起吃只是照顾梵凡的精神状态，平时她绝对不会向田嘉铭妥协。 田嘉铭很无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任由她去。 只是他总有种错觉，自从梵志国去世之后，尹红正在一点点活成梵志国。 听梵凡说，尹红一辈子受梵志国压制，受梵志国欺侮。可是到头来，她仍是最舍不得梵志国。 这种传统女性的愚爱可悲可怕，却也可爱可敬。 不过田嘉铭作为梵凡的追求者，作为一个晚辈，他还是在空闲的时候忍不住的想要娶打扰尹红，并试图通过这种打扰打动对方。 “啊！阿姨，快点下来！”然后田嘉铭刚到后院就被吓了一跳。 尹红正站在折叠梯上，够什么东西。田嘉铭这才想起来，昨天检修电表箱的时候，把螺丝刀随手放在了电表箱里，还没有收起来，想来她现在是想要用了。 可是电表箱很高，田嘉铭站在折叠梯上也只是勉强够到，别说身材甚至比梵凡还要矮小一点的尹红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和田嘉铭赌气，她仍是垫着脚尖用力的去够。 “阿姨，您下来啊，要用螺丝刀，我上去拿，昨天我用完了没收起来是我的错。”田嘉铭一边扶着梯子，一边劝尹红下来，虽然梯子不算高，但是尹红这个年龄摔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您恨我，很多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您也犯不着拿自己跟我赌气不是，你想过梵凡没有，您要是再有点什么事，她怎么办？！”田嘉铭想用梵凡却说尹红下来。 没想到尹红转身呸了一句说：“混小子，咒我是吧？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会好好的，这个店就算没有你一样经营！” 田嘉铭暗暗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他之前也有察觉，尹红一直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让后将自己从向日葵的管理中挤出去。 “阿姨，我没这个意思。是这些事不一定我来做，但是就算我不做，您雇个人来干总可以了吧。”梵凡才开始写生一个星期，他不想尹红因为和自己闹脾气出点什么事。 田嘉铭原本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但是现在却硬生生和尹红磨了二十几分钟，尹红才不情愿的从梯子上下来，一边往下爬，一边还说：“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田嘉铭笑着连连回答：“是是是。”心中却说，老祖宗，您下来就行。 眼看尹红一只脚就要落地了，一直扶着梯子的田嘉铭也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谁也没想到，尹红脚一落地，就啊呀一声倒在了地上。如果在大街上碰见这种事，被人一定以为被大妈碰瓷了。 田嘉铭心中一慌，跟着就是一脑门的汗。 “阿姨，您怎么了？”说着轻轻的碰了一下尹红的脚踝。 瞬间尹红的脸色就变的苍白了。 糟糕！不是伤着关节骨头，就是扭着劲了。田嘉铭收起刚才哄人的甜腻嘴脸，认真而强势地说了一句：“千万别动！” 剧烈的疼痛也让尹红慌了神，不论平时如何讨厌田嘉铭，此时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田嘉铭快速的从房间里拿出急救用的绷带和夹板，固定了尹红受伤的部分。 旅游区的医院规模不算小，医生水平也算不错，但是景区毕竟交通不方便，叫120可能还不如直接去的快。于是他不由分说，就把尹红背了起来。 “阿姨，要是疼一定要说，疼的话可能是姿势不对，或许会加重伤势的。”田嘉铭一边小跑着一边祝福尹红。 尹红伏在田嘉铭的背上不回应也不责怪。 虽然已是秋日，但田嘉铭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的汗了。 可是即便是气喘吁吁，在遇见医生之前，他都没有将尹红放下，因为每一次姿势的改变都可能让伤势加重。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尹红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有点骨折。”医生对尹红说。 尹红的脸刷一下子就白了：“还能不能好啊？会不会残废啊！” 医生看看尹红，笑着说：“这种程度的骨折，回家静养就可以了。大姐，都这个年龄的人，爬上爬下的事情就让年轻人做好了，年龄大了总归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会变差吧。” 说完，就带着田嘉铭出去了，可能还要确认一下是否需要安排住院，开点药，并嘱咐一些护理要点什么的。 而尹红则坐在病房里发呆。 “年龄大了，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会变差吧……”医生的话再尹红的耳边回响着。 或许因为梵凡一直没有结婚，所以尹红的岁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凝结了，停止了流逝。 但是时间怎么可能停止流逝。只是她一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最担心的女儿，都忘记了自己的生命也在衰老，她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好好的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了。 突然，尹红的心中萌生了一种恐慌，那是一种对于时间的恐慌，虽然她一直试图将女儿捆绑在自己可以看到的范围之内，但是却仍旧无法阻止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永远的别离。 那一瞬间，尹红好像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生命之火正在一点点失去温度。 “阿姨，您看我们是在医院养着，还是回家？”田嘉铭从外面进来，就住院的问题征求尹红的意见。 来医院之前还像一挺机枪一样的尹红，此时却哑了火，她上下打量着田嘉铭。因为一路匆忙的奔跑，现在的田嘉铭撸着袖子，未敞着领口，正在趋于成熟的身体散发出生命的热量。 之前，尹红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田嘉铭，而此刻，她突然发现，或许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才是梵凡真正需要的。 “你觉着我老吗？”尹红没头没尾的问了田嘉铭一句，让他一愣。 “准丈母娘”的这个问题让田嘉铭有点作难，他尴尬一笑说：“不老不老！” 尹红无奈的笑笑，“因为照顾我的自尊才这样回答的吧。” 田嘉铭被戳穿了，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的他只是一直一直的否认。 尹红摇摇头说：“我老了，可是，梵凡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不同意 明明现在是最好的表现机会，但是田嘉铭却一句俏皮话都说不出口。 他看着尹红，无比郑重地说：“阿姨，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可是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她一辈子。” 尹红皱着眉头，她觉着疼，脚踝，还有心脏。 午饭的时候梵凡回到了家里，却发现尹红已经躺在了床上。 “怕你写生上山了，就没有给你打电话。”田嘉铭有些歉意，说完给梵凡使了个眼色，就离开了。 “妈，以后这些事，你让嘉铭来做就好了，您到底逞什么能啊！”梵凡又急又气。 尹红看着女儿担心的样子，有点失落，“梵凡，妈妈真的老了吗？” 并不知道医院里发生了什么的梵凡嘟囔道：“是啊，妈妈老了，这些事都不应该做了。接下来您就好好过您的日子，让我好好照顾您暗度晚年就行了。” 听了梵凡的话，尹红低下了头。 梵凡这才发现不对，连忙改口说：“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您不得不承认，留给您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想您应该更多的为自己打算。” 不知道尹红发生了什么的梵凡胡乱的安慰着，但尹红却看起来越发的失落。 这时候的田嘉铭从外面端着午饭走进来，看着眼前这番光景，猜到梵凡的话也没有奏效。 他将做好的饭菜放在尹红的面前，然后说：“您终究是需要人照顾的，梵凡终究也是需要您以外的人照顾的，您辛苦多半辈子了，终究该好好休息了。我答应您，就算有一天我要离开，我也绝对会找好能够照顾你们的人再走。” 尹红皱着眉，苦笑道：“这般空口白牙，我怎么能相信你？” 但田嘉铭不是过来和尹红拌嘴的，他笑笑，给她放下午饭，就又离开了。 梵凡目送田嘉铭离开之后，突然明白了尹红心中的担心，而那一瞬间，这也成了她的担心。母亲需要照顾，自己也需要照顾，母亲担心有一点离开了，无法照顾梵凡，而梵凡也十分担心哪天又发病了，而无法照顾年迈的母亲。 田嘉铭是最佳人选，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是凭什么？人家原本是有亿万资产可以继承的“大少爷”，为什么要舍弃一切在这里照顾一双老弱？ 房间里相视无语，可是两个人却默默的交换了心情。 尹红的伤总的来说比较轻微，但是年龄大了，恢复起来却特别的慢。于是梵凡白天出去写生，田嘉铭就留在客栈照顾尹红。后来因为诸多不便，才请了一个姑娘帮忙照顾。但是尹红再也没有拒绝过田嘉铭的做的饭。 “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尹红突然冒出一个字来，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了，好像有点犹豫。 但是田嘉铭和梵凡已经全都看向了尹红，等待她把话说完。 尹红似乎有点后悔，但已经这样了，她放下碗筷，郑重的对梵凡说：“我，决定同意你们的婚事！” 突然说起这个事情，田嘉铭有点没有真实感，他不确信的看着尹红，然后看看梵凡，最后开始尴尬的傻笑起来。 可是梵凡却一点也不开心，她看着田嘉铭，迟疑了很久，最后也放下碗筷，说了一句：“但是我不同意，假如这次大奖赛我可以拿到奖金的话，我就决定搬出去住。当然我知道，这个点离开我就不是向日葵了，我依旧会来店里帮忙，上课，但是平时，我会另外租一间画室的。” 笑容在田嘉铭的脸上凝固了，梵凡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并没有让他觉着意外，但希望之后的失望还是让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你们不用搬出去，就像你说的，向日葵没有你就不是向日葵了。假如你真的觉着不能再在一起了，我会让龙淼请个店长来打理这里的。” “你疯了！为了他，你爸都没有了！”相比起田嘉铭的克制与平静，反应最大的是尹红。为了能和田嘉铭在一起，她已经搅得大家什么都没有了，却突然想要放弃了。 靠着冲动才有勇气说出这些话的梵凡，一听母亲提父亲，立马就是去了气势。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轻轻地颤抖着。 田嘉铭看了梵凡一眼，补充了一句：“有一件事情我要声明，就算是你决绝了我，彻底了拒绝了我，我也不会回燕岛市的。” 田嘉铭这句话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但梵凡却还想是被扇了一个耳光。 从一开始，自己就这样的反复的优柔，等到大家全都遍体鳞伤了，又在这里假装什么果敢！ 梵凡流泪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为曾经说过的话负责，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两个真正爱自己的人。 她放下碗筷，飞快的冲向了自己的房间。 “梵凡！你这孩子！回来！”尹红想要站起来，却一把被田嘉铭摁在了凳子上，“阿姨，让她自己决定吧。您别着急，当心愈合不好，再复发。” 尹红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重新坐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拿起吃了一半的饭碗，饭送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吃不下东西了。 “嘉铭，你……我……”尹红显然有点焦躁，好像有好多话想要跟田嘉铭说，可是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不知道从哪里顺起。 田嘉铭虽然心情也不太好，但是他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平和而高涨，免得扶了尹红的一番好意，“我不会轻易的离开的，我说过的，我要走，就会找一个能够照顾你们的人再走。” “假如我早点答应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尹红有点后悔，她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她能说这样的话，田嘉铭倒是觉着有些满足，至少之前坐的那些事，终究没有白费，他笑笑说：“阿姨，我知道，您选择接受我们，不是接受了我，而是您现在相信我可以照顾梵凡了。” 尹红低着头没接话，这样的选择很现实。可是对于尹红来说，她只需要梵凡一个安稳而现实的未来。 “可是，经得起理智思考和现实考验的感情才是最好的爱情不是吗？”田嘉铭笑了，他并不想责怪尹红，甚至觉着她做的很对。 梵凡需要一个安稳的未来，在这件事上，田嘉铭从来都和尹红有着共同的目标。 梵凡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她甚至因为一度因为哭到缺氧而感觉到眩晕。 她曾经和田嘉铭在一起的种种画面不断的从脑海中略过。 虽然生病期间，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是她却一直隐约记得，有一天早上醒来，她看到窗边的田嘉铭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时候的田嘉铭瘦的像鬼一样，那次，他为了能够再见到自己，几乎不要命了。 虚弱的身体背后，却是明亮而坚定的眼神。 从此，田嘉铭再也没有迷茫过。 明明自己也在不断的经历着分别和重逢，却只是越来越没有自信。 她站起来，有点头重脚轻。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已经睡了。 这样想着，梵凡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一开门，却见田嘉铭刚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温热的牛奶。 “你起来了？喝点牛奶再睡吧，刚才那一杯热的次数太多，被我倒掉了。”田嘉铭说话的语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梵凡愣愣地看着田嘉铭，“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说到这个，田嘉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嗯，其实这门板隔音不怎么样，从外面听，多少还是能够分辨你有没有睡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日出 “我妈呢？”梵凡也想学着田嘉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她接过牛奶和药片的手还是稍微颤抖了一下，险些把杯子掉在地上。 “睡了，太晚了，她的伤需要好好静养。” 梵凡吃了药，将杯子还给田嘉铭。 时间不早了，这个时间梵凡应该睡觉了。这件事梵凡知道，田嘉铭也知道。但是今天田嘉铭却完全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反而问她：“睡不着的话，不如出去转转吧。” 梵凡想要拒绝，但是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她点了点头。 为了方便拉人拉货，田嘉铭在滇水市的第一辆车是辆面包车，虽然现在也有些积蓄，准备再买辆车，可是又太忙了，没时间去滇水市区，所以换车的事情一直搁置着。 “怎么样，是不是比原来的车视野好很多？”田嘉铭开玩笑说，虽然起初也经历了非常长的一段磨合期，但是现在开起来已经完全得心应手了。 自动化程度低了一点，但也算是练脑子了。那时候田嘉铭总这样说。 梵凡坐在面包车的副驾座上，总是忍不住想要笑。 虽然确实比田嘉铭在燕岛市开的那辆豪车差远了，但是天气不错的时候，坐着感觉也算不错。 田嘉铭看梵凡的表情终于变得柔和了，也笑了笑。 “过段时间闲下来，就去买辆小车，你出门上课，写生也方便些。”田嘉铭说。 梵凡摇摇头，“就这个车挺好了，回头我也练练。” 说完这句话，梵凡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车在漆黑的公路上跑着，月亮很大，光亮而清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窗外传来了水的声音，比海的声音小很多，却仍旧十分清晰。 绕过最后一个弯，车进入了环湖路。 月光下，静谧的湖水波光粼粼。此刻的滇水湖，再没有嘈杂的旅人，只是轻轻地，对着一轮明月说着悄悄话。 田嘉铭的车开到了湖角，那是一个被湖水环绕的小型半岛。 从车上下来，就一阵湖风从水面吹来，但并没有觉着凌冽，相反还很清爽柔和。 梵凡站在水边，看着月亮在滇水湖中留下完整的倒影，那么明亮光辉。 她不自觉的想，如果将船划过去的话，会不会就能沐浴在月光中，看到传说中的精灵。 月光越是明亮，就显得近岸处的那些树枝剪影十分黑，它们扭曲的样子，好像蕴含着某种未知的魔力。 “你还是真喜欢水呢。”梵凡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田嘉铭走过来，坐在梵凡身边，“水啊，看起来柔软，却总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存在呢。看了，让人畏惧，也让人安心。” 梵凡看着平静滇水湖，突然内心也受到了感动。 “一起，看日出吧，秋天的滇水湖美极了。”田嘉铭说。 梵凡看着漆黑的湖面，飘乎乎的说了一句：“好。” 梵凡被叫醒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和海边的日出不同，滇水湖畔的日出的是宁静的。 最一开始天边的云朵被染成了蓝紫色，然后有金色的光芒从湖的尽头喷薄而出。湖面静的像一面镜子，完整地映照着天上的景色 一瞬间梵凡好像进入了莫奈的名画《印象·日出》中，不，是比那还要极致的光影交错。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这里这般景致。”田嘉铭说着走向了滇水湖。 他就那样一直走，走进了水中，走进了梵凡眼中的画里。 直到湖水没到了小腿的位置，他才停下来。 突然，他转过身来，伸展开手臂，大声地喊了一句：“梵凡，嫁给我吧！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我会等你的，一直等你的！” 太阳的金光侵染了田嘉铭的身影，或者说田嘉铭的身影也在闪烁的这金光。 那光，在滇水湖上反射荡漾。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梵凡没开始哭，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了。 无论多少次的黑暗，田嘉铭都像太阳一样，从爱的彼岸升起，照耀了梵凡整个生命。 太阳升起来了，田嘉铭也准备带着梵凡回客栈了。 可是此刻的梵凡，心里眼里却仍是刚才那个画面的残影，她被震撼地无法思考，无法说话。 田嘉铭在开车，嘴角随时保持着微微上扬。 “嘉铭……”突然梵凡轻轻地唤了田嘉铭，“我想好我的参赛作品是什么了。” 田嘉铭回应道：“好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画的很棒。” 参赛作品几乎是一气呵成，很快就通过龙淼提交了组委会。不过因为梵凡自己对于得奖这件事没有报太多的期望，所以获奖结果也是龙淼来到之后才知道的。 “向日葵！”那天，龙淼几乎是将门踹开的。 她那样子甚至差点吓到临时在前台看店的尹红。 “啊呀，龙淼啊，你这是干嘛，搞的好像打劫一样！”尹红一边轻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说。 还没等龙淼在向日葵大呼小叫，田嘉铭就和梵凡一起从后面闻风赶来。 “淼儿，你怎么也提前不打电话就来了？”梵凡看着十分兴奋的龙淼一脸嫌弃。 田嘉铭则赶快检查一下自己的门有没有被龙淼踢坏。然后开始安抚店里正在吃饭喝咖啡的客人。 龙淼完全不理会那个，“我就知道你不看结果，来猜猜，得了什么名次。” 傻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得奖了的节奏。 “不会是第一名吧。”梵凡不太相信。 但是还没走过来的田嘉铭说：“绝对是第一，连我这个半吊子都能看出好来，一定是第一。” 龙淼白了田嘉铭一眼说：“少来，你这马屁拍的也太虚伪，要不是我说，你还不知道这幅画值钱呢！” 尹红也凑过来说：“真的是第一吗？” 龙淼竖起拇指说：“必须的，新人一等奖。别小瞧了这新人奖，有了入门卷，梵凡就可以做职业画家了，自己养活自己，免得看别人的脸色。” 堂食的客人有几位就是冲着梵凡来的，刚好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凑过来问：“不知道什么样的作品，能不能让我们也看看啊。” 龙淼一挑眉毛说：“你们来着了，我这还带着为宣传巡展做的宣传复制品。” 说着就回到自己的车上拿出了作为复制品的梵凡的画作——《日出滇水湖》。 没想到龙淼的画一拿出来，一个女游客就开始捂着嘴哭了起来，“就连复制品都能感觉出喷薄的爱意，不知道看到真品该是何等的震撼。看着金光下的身影，多么伟岸温暖。” 另外一个技术流的则感叹道：“复制品看不清笔触，但是这色彩光影处理的真是棒极了，说不定直接参赛专业组也是可以拿奖的。” 聊着聊着，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甚至有人提出现在就想要这幅复制品。 梵凡在一边被夸的不太好意思，她喃喃地说：“其实不是我画的好，而是当时看到的景致，太震撼了。” 说着，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田嘉铭，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 因为田嘉铭的那一句话，梵凡整个绘画的过程常常流泪满面，这幅用爱意凝结的画作，又怎能不让人看了泪流满面。 “谢谢你……”趁着大家在和龙淼讨价还价，梵凡走到田嘉铭的身边。 田嘉铭笑着说：“为什么谢我。你这幅画我是一点也没有帮忙。” 梵凡低下头笑了笑，心中却默默的说，谢谢你，给了这幅画，给了我灵魂。 龙淼果然是生意人，转眼就连一副赝品也高价卖了出去。等她将那些人打发走了之后，重新来到龙淼和田嘉铭的身边。 “嗯，好消息已经播报完了，下面，我还有几个坏消息需要告知。”龙淼收敛了刚才的兴奋，变的严肃起来。 果然，单单是画作得奖的事情并不值得她专程跑一趟。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正都要回去的 龙淼其实两周前刚刚来过一次，这次又突然前来。除了梵凡拿到新人奖以外，同时带来一些坏消息。 “说吧，能有什么坏消息？”田嘉铭问，他看起来很淡定，毕竟离开燕岛市两年多，他也不是很肯定，哪里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去牵绊，然后能发展到称之为坏消息的程度。 被田嘉铭这样一说，龙淼也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确实，说是坏消息似乎也有点牵强，与其说是坏消息，不如说整件事比较麻烦。” 田嘉铭叹了口气，“多么麻烦，大约都是我家的事情吧，和梵凡没什么关系。” 龙淼思量了一下，回答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那么从头说一下吧。简单概括一下，天石集团要完蛋了。” 原来随着时间的迁移，云璐和田嘉铭的婚事也彻底没有了指望，转头云璐就嫁给了另一家的公子，形成了新的联盟。 这时候野心勃勃的白浩楠已经基本接管了叶家的产业，并趁着乱局快速的进入了这场商场混战中。 白浩楠并非是龙淼那种正经商人，做声音挣钱的手段并不多，却大多阴损。硬说想谁，田嘉铭一直觉着更像是自己的父亲。 龙淼远离这样的纷争，自然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白浩楠为了扳倒田建军，下了很多力气。 眼下，田建军可能要面临非法集资、非法经营、行贿甚至包括洗黑钱等多项起诉。但这些消息多事龙淼从别人那里收集的，半真半假。 然而有一件事却是坐实了的，田建军名下有几个公司的资产冻结了，剩下几个也难以为继。他为了争取更多的流动资金，现在已经将田嘉铭名下的展梦集团纷纷变卖。 “糖果厂我是无能为力了，毕竟还没有开始正常运转，始终没有找到下家，现在正在低价出售，好在，那个糖果厂效益不怎么样，所以一直没有人接盘。True的售价最高，我和王有庆联合才勉强收购，算是保住了。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龙淼说完，又看向梵凡补充了一句：“为了快速回笼资金，陈梅作为这次专业组的金奖得主，和我联合邀请大家来燕岛市开颁奖礼，组委会住在True，普通参加人员则由王有庆集中安排。” 听到这一切，田嘉铭的表情自然有点沉重，但梵凡的脸色却别田嘉铭还要沉重。 龙淼说完也完全无言的看着田嘉铭，虽然在场的三个人都能算作当事人，但故事的核心却是田嘉铭无疑。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笑的有点勉强：“其实这些事，我原本就觉着是早晚会发生的，他做的那些事情，终究是要偿还的。”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就像梵凡一直一直想要逃离的父亲突然死去后，她的内心仍旧是不能承受的疼痛。 所以梵凡突然走过去，抱住了田嘉铭。那是一种完全没有意识的心痛，那是一种没有参杂其他感情的通感。 突然两个人又重新站到了同样的立场上——一个爱着对方，却害了对方父亲的人。 “反正都是要回去的吗……”但是比起梵凡，田嘉铭终究是更坚强一些的。他轻轻的抱着梵凡，并吻了她的额头。自从来到滇水市，这是第一次梵凡没有躲开田嘉铭的吻。 在接受了田嘉铭的吻之后，梵凡默默的留下了眼泪，“是啊，反正都是要回去的。我，还没有好好和父亲道别。” 这次回到燕岛市只有田嘉铭和梵凡两个人，而尹红留在滇水市看店。一晃就是快要三年的时光，再回到燕岛市感觉处处熟悉，却又处处陌生。 虽说论关系，龙淼和陈申结婚，两个人怎么也会光顾。但那个时候，燕岛市对于梵凡来说，总像是个诅咒。 现在，时光给了她最好的治愈，也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理由。 很多事情，终究是要回到这片土地上，才能解决。 第一站，他们先去和陈申会和，然后先去公墓看梵志国。 公墓远离市区，一路上也十分安静。 梵凡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感觉十分陌生。 虽然去公墓下葬的时候梵凡是在场的，可是因为当时发病的原因，却始终记得不太清晰。 对于梵凡来说，这或许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来给父亲道别。 众人将梵凡带到了梵志国的墓前，然后就走开了，给梵凡留下一些私人的空间。 梵凡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心中有些莫名的怅然，原来父亲笑起来的样子也十分的亲和可爱的。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大多时候，他都是喝的醉醺醺的，然后暴跳如雷。 可是怨恨又有什么用，现在她面对的不过是一座冰冷的墓碑，他既不能再打骂自己，也不能再对自己展示他的关心和在意。 原来听说“人不能和墓碑和解”，她感觉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现在，她却比任何人都深刻的认识到，她永远的错过了对父亲说句对不起，听父亲说句对不起的机会。 “爸，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爸……不管怎么做，终究是因为担心我过不好……” 梵凡是个爱哭的人，她也一直觉着自己面对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哭。事实上，在滇水市的时候，梵凡每每想到这个场景也会流泪。 但是现在，她站在这里，却连流泪的欲望都没有，她的眼睛如此的干涸，就像此刻自己的心灵。 她没有带花，而是带来了一副自己作品，那是她学着梵高的样子，给父亲画了一幅画。画中，一边是父亲最喜爱的各种酒，但是那些酒的旁边却放着他最讨厌的甜点。 这代表着梵凡心中对父亲不能言说的怀念与怨恨。 梵凡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墓碑，语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的平静：“爸，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可能都要和田嘉铭结婚了。所以……希望你，最终还是能祝福我们……” 说完这些话，她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田嘉铭走过来，小心地看着梵凡。 梵凡转过身，再看田嘉铭的时候，似乎突然放下了很多负担。 她突然伸出手，拥抱了田嘉铭。这是她生病之后的第一次，她决定不再违心的逃避了。 田嘉铭一开始还有点吃惊，但很快，他回应了梵凡的拥抱。 又一次，田嘉铭的唇吻向了梵凡唇，然后他们的灵魂又一次联结。 “我们走吧……”梵凡笑着说。 可是田嘉铭却突然单膝跪下，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他袖长的手指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梵凡，当着叔叔的面，答应嫁给我吧。虽然他一直不同意我们的事情，可是这样重要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当着他的面做，你才能安心吧。”田嘉铭眼神十分庄重，好像这件事他其实已经酝酿了很久，思考了很久。 和曾经的梵凡设想不同，那枚戒指没有夸张的造型，没有耀眼的钻石，只是一枚普通的、简单的素金戒指。 但梵凡却明确的感觉到，这枚戒指，就是她此刻最最想要的样子。 生活本就是这样，不需要点缀和繁复去体现它的华贵，她需要的也只是这样一份朴实无华却又货真价实的爱情。 梵凡伸出手，让田嘉铭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笑着说了一句：“我，答应你。” 她是爱哭鼻子的梵凡，可是，现在她哭累了。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再被眼泪染得湿哒哒，咸腻腻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回True会馆 去True会馆的路上，梵凡一直和田嘉铭十指相扣。 他们决定了，不论再发生什么，他们都不再退缩了。 龙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两个人，突然发现梵凡的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生气，原本一个快要枯死的花骨正在慢慢的恢复原有的生气。 她笑笑说：“一会我们去True会馆，也算是故地重游，咱们可得好好聊聊。” 梵凡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田嘉铭倒是落落大方地接话道：“说起来，这次活动是组委会自带的策划，还是委托策划公司啊。” 说到这个，龙淼一咂舌，“哎，忘记跟你们说了，这次的活动还是爱都的策划。不知道爱都出于什么考虑，这件事竟然让徐冬青负责，虽然他不天天都来，但是我想明凯组委会开始陆续入驻之后，他还是要来的。” 说起这个，梵凡小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田嘉铭。 田嘉铭却冲她笑笑，伏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怎么，你怕我吃醋？” 一句话，梵凡的脸更红了。可是这个问题，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田嘉铭。 她相信田嘉铭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可是对方是曾经追求过自己的徐冬青，她多少还是希望田嘉铭能够多少有些吃醋，这至少说说明他是在意自己的。 田嘉铭看着她自己低着头，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突然收敛了笑容，认真的说：“曾经啊，我也是嫉妒过他的，那时候感觉你一定不会成为我的新娘，但现在我不会了。” 说着他握紧了梵凡的手。 “我……如果见到他，我想谢谢他……”梵凡说。 毕竟徐冬青是在黑暗的日子里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True会馆到了，为了颁奖典礼，True的空地上出现了很多充当展览的临时建筑，很多部分也做了较大的改动。 但是进入了主建筑区域，一切都还保留着True会馆的原汁原味。 这里对于龙淼来说更像是工作场景，她一进门就进入了完全的工作状态，而宠妻狂魔陈申也开始跟着龙淼屁颠屁颠的到处跑。 田嘉铭和梵凡两个人则独自在True会馆里闲逛。 他们重新来到了自由之月的房间。梵凡和田嘉铭就像上次一样，站在满月的两侧，看着彼此。 看着看着，好像时间又一次停滞了，他们在圆月中寻找着对方身上关于自己的影子。 曾经发生的种种，一去不返，此刻只在彼此的眼睛中留下生命的平和。 “那设计师曾经告诉我，True不仅仅是真我，还是真爱，那时候我不知道，现在我终于懂了。”田嘉铭说完，冲梵凡笑了笑。 梵凡没说话，只是用微笑回应田嘉铭。 那天晚上，梵凡梦中的少女，终于和落叶中的少年手挽手坐在了一起，明明只是懵懂之时的清纯爱恋，却没想到竟然经历了如此漫长而痛苦的抗争。 早饭的时候，四个人又重新凑在了一起。 到家各自聊着分开之后的生活，感觉从没有过的轻松。 大家说的正高兴，陈申说了一句：“你们这次回来不容易，不如就这样把证领了吧！” “我，是无所谓啊。”田嘉铭表现出少有的羞涩，并将目光投向了梵凡。 随即大家也看了梵凡。 她笑了笑，但是很快又低下了头，犹豫了很久说了一句：“可是，嘉铭，我不希望你重复我的悲伤。” 所有人都愣住了，想起昨天在公墓的种种，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我想，我可以让你的家人接受我的，我们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完成我们的婚礼的。”梵凡笑了，所有人好像看到了向日葵绽放的美丽。 “好，等下次我们回来，我就带你去见我的家人。正式的，作为结婚对象介绍给我的家人。”梵凡的美丽，也给了田嘉铭鼓舞，在梵凡的身上，他看到自己与父母和解的那一天，与自己命运和解的那一天。 早饭还没有吃完，一个服务员就上来龙淼说：“爱都的徐总到了，说在展厅等您核对参观路线。” 龙淼打发走了送信的人，转过头来看了梵凡和田嘉铭一眼说：“徐冬青来了。你们是见面，还是回避？” 梵凡做了一个深呼吸，似乎还在犹豫。 田嘉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去吧，就当是向昨天告别了。” 是的，在爱都上班，和徐冬青恋爱的时光，是尹红和梵志国眼中，梵凡过的最稳定的一段生活。 为了这假象的稳定，梵凡付出了自己大把的青春，甚至差点毁了自己全部的生活。 她曾经憎恨这段生活，甚至想要将这段记忆在自己大脑中抹杀。 但是如今事过情迁，她开始感激这段生活给予自己的磨练，让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所以，虽然一切都变成了过往，她至少应该心平气和的和昨天说生再见，和曾经深爱着自己的人说一声再见。 昨天晚上太晚了，梵凡并没有到处参观，今天到了展厅才发现，自己的画竟然被挂在了新人奖展厅作为显眼的位置，而徐冬青，正站在画前，聚精会神的看着。 徐冬青其实不是特别的懂艺术，至少在爱都的策划部来说，他更像一个管理者，而非创造者。如果硬说他的艺术鉴赏能力如何，梵凡一定会把他排在田嘉铭之下。 但是此时，他站在那幅画之下，看了很久，甚至一动不动。 “徐……”梵凡一开始想要叫徐主管，但是现在显然，他已经不再是她的主管了。她只好改口道：“徐总。” 看画的人显然是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还写着惊讶。他张着嘴，好久才不确信的轻问了一句：“梵……凡……？” 看着这样的徐冬青，梵凡轻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不过两三年的光景，竟然完全不认识了吗？” 徐冬青多少感觉有些尴尬和窘迫，他的眼神在梵凡身上胡乱的游走着，直到眼神看到梵凡手上的戒指才停了下来，表情也从尴尬变成了失落。 他还在酝酿措辞，梵凡就发现了他的心事，“嗯……是的……我现在挺好的。”说着她还大方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戒指，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听说你离开燕岛市了，没想到……”徐冬青指指墙上的那幅画，“还真是适合你的职业。” 梵凡想要解释，但是想到自己以后和徐冬青的生活或许也就没有什么交集了，这些事情，也没必要说的太清楚，于是只回了一句：“谢谢。” “这没什么，你有这个天赋，有这个能力。”徐冬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放松，虽然他的身体一直十分僵硬吗“我，我在爱都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刘剑锋也是……” 话题终于无可避免的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上，梵凡也出于礼貌和感情关心了一下爱都的近况：“公司还好吗？听说最近燕岛市的商界有点动荡。” 接着这个话题，徐冬青说了一些爱都的近况。梵凡走后，虽然出现了一部分的客户流失，但对于爱都这样的公司来说，影响并不大。但是因为缺少了才华横溢的策划师，爱都在高端市场的垄断地位市场受到一些同类企业的威胁。 梵凡和徐冬青又聊了一些闲事，无外乎企业里的人员变动，燕岛商界的一些传闻和故事。 徐冬青着重强调了一下白浩楠最终还是娶了叶小姐，那时候的他消息还不算灵通，又跑到爱都来，甚至点名让梵凡做他的婚礼策划。 不过那个时候梵凡不但离开了爱都，甚至远离的燕岛市。 说起这个，徐冬青稍微放松一点的神情重新变得失落了，“你生病离开燕岛市的消息，我还是从白浩楠的嘴里得知的。” 他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事了 梵凡走到画前，看着金光闪耀中的那个模糊人影。 “其实不用抱歉，说到底，你仍旧不能接受我的事情。”梵凡冲着金光里的人笑了。 徐冬青没说话，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梵凡的爱人。他给了梵凡自己不能给的光芒。 梵凡转过身来，对他说：“终究还是要对你说一句谢谢的。” 徐冬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这句话，只是呆呆的站着。 “向日葵，陈梅来了，要见你的。”龙淼从外面进来，适时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来了！”梵凡应了一声，微微朝着徐冬青鞠躬。 然后转身开始奔跑。 徐冬青的眼神穿过长廊，穿过人群，看到了一个男人微笑着张开手臂，等待迎接梵凡。 他瘦了好多，也变黑了，笑容不再锋利，而变得温暖。 但徐冬青认得，那个人是田嘉铭。 徐冬青苦笑了一下，在见到梵凡的那一瞬间，他理所应当的想到那个接受梵凡的男人可能是他从来都不认识的男人。 他转头又看看梵凡画中的那个模糊的身影，感觉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果然是只有你这样的王子才配得上梵凡这样的公主吧……” “您在说什么徐先生？”龙淼走过来，打断自言自语的徐冬青。 徐冬青看着龙淼脸上狡黠地笑容说：“没什么，感情谈完了，我们继续谈生意吧。” 龙淼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说：“好，我们继续谈生意。” 梵凡一路小跑的冲向田嘉铭，当她跑到田嘉铭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你在这，真好。”梵凡小声的说。 田嘉铭只是揉揉梵凡的头发，宠溺地说：“我知道了，陈阿姨在那边等你呢……” 梵凡转头，才看到树下正在和人交谈的陈梅。 虽然后来陈梅签了龙淼的公司，但是自上次纪念仪式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如今的陈梅，早已没有了那时候的颓然与阴郁。她将自己收拾的立正精神，衣着得体，妆容径直，竟比刚见面的时候，显得年轻几岁。 看烦梵凡，陈梅笑的慈祥，她像母亲，但同样是老友。 “孩子，祝贺你，也谢谢你。”陈梅拉着梵凡的手，那双手虽然粗糙，却温暖有力。 梵凡知道，陈梅说的是那次庆典的事情。 她在见到陈梅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浸在一种悲愤与恐惧中。她总是感觉陈梅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有时候，梵凡做噩梦就会梦见了自己变成了陈梅，变成了那个冷漠、暴戾的陈梅。 可是现在她发现，那个陈梅并不是真正的陈梅。真正的陈梅此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平和又充满了活力，光鲜亮丽的外表并不能压过她丰富而美丽的内心。 听说，她这次拿奖的画作，就叫做《重生》。 “不用谢我，真的，我想，我应该谢谢您，我现在看见您，就觉着今后的路没有那么难走了。”梵凡笑的有点腼腆。 陈梅拉着梵凡，笑着想了些什么，然后指向角落里和被人聊天的王有庆说：“这么说的话，或许你应该感激的人是他。” 梵凡一愣，陈梅笑了笑，又转向田嘉铭，“不，或许是他。” 田嘉铭虽然离开燕岛市有一段时间，但是小田总的名声却也曾经是燕岛市的一段传奇。他突然在这里现身，自然有很多人围绕着他，希望打听一些田家的事情。 他没有看向梵凡，只是风轻云淡地和那些所谓的朋友谈这些什么。 但是梵凡的眼神放在他身上之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是啊，如果不是他一手促成了展梦和True的合作，今天的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梅好似看穿了梵凡的心思，在梵凡身边说：“或许正因为这样，有庆才会和那位龙姓的小友合力买下这家会所吧。” 梵凡点点头，她笑。即便是心中再想哭，此刻，她仍是强忍着情绪在笑。因为，唯有微笑，才是对田嘉铭最好的报偿，唯有笑，才衬得上这份幸福。 陈梅和梵凡又寒暄一阵，人也越来越多。 虽然陈梅能够给梵凡介绍很多艺术界的前辈，但不善交际的梵凡还是躲在了田嘉铭的身边。 “怎么不去和他们聊天？寻找点创作之源什么的。”田嘉铭一边说着，一边从甜品台上给梵凡拿了一杯饮品。 梵凡摇摇头看着田嘉铭说：“我的创作之源是你，嘉铭。” 田嘉铭凑过去吻了梵凡的额头，“那我还真是，无比荣幸……” 梵凡觉着有点累，在田嘉铭的陪同下偷偷传过会场，准备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可是正当他们穿过True会馆的休息大厅时，电视上正在放映的一幕却拉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最新消息，今天早上检方已经将田建军带走。下面播报下一则新闻……”女主播面无表情的播报着新闻。 梵凡两眼看着电视，想要追回刚才的画面。 而田嘉铭在前面站着，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好像钉在那里一样。 “嘉铭……”梵凡叫了一声。 被她这样一叫，田嘉铭才回过神来。但他依旧没有转身，只说了一句：“先回房间休息……” 梵凡有点不忍心，又说了一句：“嘉铭，你难道……” “我说先回房间！”从来不对梵凡发火的田嘉铭突然低喝了一声。 梵凡听了打了个寒颤，也站在那里不敢出声了。 休息厅外面很热闹，甚至这会有些人声鼎沸了，但是房间里面只有梵凡和田嘉铭两个人，各自站在各自的地方一动不动。 田嘉铭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梵凡说：“对不起……”他的脸色冷冰冰的，有点难看。 梵凡先是害怕，但很快就变成了心疼，最后演变成了内疚。 她走过去，抱住了田嘉铭，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膛，“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的吧……” 田嘉铭抱着梵凡，有气无力地说：“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这并非谁的错……不要说。” 梵凡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但是看着这样的田嘉铭，她最终决定沉默。 “不好了！”龙淼突然拿着手机从外面冲进来。 但是她一眼就看到了和田嘉铭抱在一起的梵凡。然后就安静了下来，她知道眼前的两个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无需自己多言了。 田嘉铭看龙淼进来了，也就轻轻推开梵凡，然后勉强对两个人笑了笑，“没事，梵凡，你先去休息。” “这件事终究是有我的责任！”梵凡仍然不肯认输。 田嘉铭扶着梵凡的肩膀，眼球快速的转动着。显然他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这样的思索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他的脑子中仍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毕竟田建军坐的一些事，他还是隐约知道那么一星半点，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何样的境地。 “我们回家看看吧，上次回家时间太短暂了，都没有好好跟你妈妈做个自我介绍呢。”梵凡轻轻地说着。 她的手轻轻的抚过田嘉铭的脸，让他安静安静下来，直视着自己。 田嘉铭想摇摇头拒绝，但是梵凡却扳着他的脸，不让他摇头，而是直视自己。 看着梵凡的眼神，不安的田嘉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拉住梵凡的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好的，我们回家，不过现在，我们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然后，我们一起去你家。去，我们家……”梵凡抱着田嘉铭，心中暗想，这一次，该轮到我来温暖你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访田家 说是要休息，但不管是梵凡还会田嘉铭，都躺在床上，却连合眼这种简单的事情就做不到，不管有多困倦，心头的那块郁结却像火柴棍一样支撑着他们的眼皮。 所以当陈申闻讯赶来的时候，他们却一点也没有睡着。 “一起去吧，我开车！”作为田奶奶的主治医生，陈申自然要去一趟，看看情况。看到田嘉铭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决定还是他开车，一起到田家的别墅。 去趟田家的路不算长，但是去突然变的出奇地难捱。田嘉铭有意无意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但是说起来那种感觉却又熟悉，又陌生。 一旁的梵凡，眼神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田嘉铭，她的手轻轻地拉着田嘉铭的说。 想要说点什么，又觉着一切都多余。 然后她知道他的苦，那是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慢慢消化的苦。 “陈申，你反正都结婚了，有时间，回家看看陈叔叔吧。”田嘉铭突然说，他从来不劝陈申回家，尤其他与家里矛盾最深刻的时候。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处于一个朋友的身份，终究应该帮助他们父子和解。 老陈年轻的时候虽然也是一个暴力专制的性格，但是现在他老了，公司又被不知道是儿媳妇的人收购了，想必心性早已消磨的差不多了。 他和田建军一样，虽然曾经是暴君，但是现在，作为儿子，应该和他们和解了。 陈申从后视镜里看了田嘉铭一眼，没说话。 车缓缓地驶入了田家所在的别墅区。 往常这个时间应该有保洁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但是今天整个偌大的别墅，此刻看起来却死气沉沉。 起先三个人想要直接进屋，但是走到房门前，田嘉铭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按门铃。 玄关里，自从看着田建军被人带走之后，就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的陆元夕，此时两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叮咚——”有按门铃的声音，但是陆元夕的世界好像已经没有声响了。 “太太？太太？哎……”在楼上的张阿姨听到了门铃的声音，赶下来，却看到活死人一样的陆元夕挺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阿姨没办法只好去开门。 “少爷？太太，是少爷回来了！少爷快点进来。”开门的一瞬间，张阿姨显然没想到是田嘉铭，当即发出惊呼。 田嘉铭尴尬的笑笑说：“家里怎么这么冷清，人呢？” 张阿姨一边把田嘉铭一行人都让进来，一边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人，太太一并都赶出去了。” 田嘉铭点点头，“都进来吧。张阿姨，你先带着陈申上去看看我奶奶，这交给我吧。” 说完，张阿姨就带着陈申上楼去了。 而田嘉铭则走到母亲的跟前，轻轻唤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那仿若丢了魂的陆元夕的听到田嘉铭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动了一下，然后空洞的眼睛中重新又了光彩，她坐直了身体，说了一句：“嘉铭！是嘉铭吗！” 田嘉铭赶忙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来，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妈，我回来了。” 陆元夕坐起来，她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紧紧地抱住了田嘉铭。慌乱地伏在田嘉铭身边自言自语着。 “有我在，没事了，没事了……”田嘉铭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希望她能够镇定一些。 而陆元夕也慢慢的在田嘉铭的安抚下，渐渐地归于平静了。 就在这时候，陆元夕一抬眼，看到了站在一边局促不安的梵凡。刚刚平息一些的陆元夕突然跳了起来，几乎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这个贱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害我们害的还不够吗？” 说着她就将手边的毛绒垫子扔了过去。 梵凡原本想要躲开，但是突然脑海中闪现过梵志国打田嘉铭的场景，然后整个人好像不会动了一样钉在了那里。 还在那是毛绒垫子，而不是酒瓶子，否则恐怕自己就会遭遇田嘉铭同样的命运了吧。 伤心、怅然、羞愧同时涌上心痛，她开始更加局促，不知所措。 田嘉铭一边拦着陆元夕，一边喊了一句：“去，上楼看看陈申要不要帮忙！快呀！” 陆元夕却完全对田嘉铭的阻拦视而不见，只是大喊着：“贱人，从我家滚出去！滚！” 梵凡一路小跑上了楼，完全不敢回头，她的自尊像是被针扎一般。 她想起这两年多的时间，田嘉铭这样一个大男人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中生活的，自己去完全没有在意过。 站在楼梯的最上面，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田嘉铭。 田嘉铭跟她不停地使眼色，让她快点离开，可是她却抿着嘴唇站在那里，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阿姨，不管你多恨我，我都不会走的。我，是要嫁给田嘉铭的人！” 说完，她才拐进了二楼的房间里。 “贱人！贱人啊……都是她害的啊！”看到梵凡钻进了房间，歇斯底里的陆元夕突然泄了劲，坐在了地上，一边骂，一边哭哭啼啼。 田嘉铭蹲下身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好了，你先休息一下，一会陈申给奶奶看完了，再帮你检查一下。父亲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但是陆元夕还不依不饶地喊着：“把那个贱人给我赶出去啊，如果不是她你早就和云璐结婚了，你爸爸也不至于这样！” 原本心疼母亲的田嘉铭终于在陆元夕不断的胡搅蛮缠中失去了耐性，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看着陆元夕说，“她云璐算是什么东西，因为不能和我结婚就和那渣男联手欺压父亲，你还让你儿子娶她回家，你就不怕她哪天谋害亲夫吗！” 一直哭喊不停的陆元夕，终于在儿子的低吼中停了下来。瞬间她的歇斯底里又变成了慌乱无措，眼神中写满了绝望。 “好了，我们不说我的事情了，您先起来，回房间去。”田嘉铭看到这样的母亲，心又重新松软了下来。 他重新回到陆元夕的身边，然后将她搀扶起来，准备将她送回房间。 梵凡虽然到了田奶奶的房间，但却躲在门口一直看着落下的情况。 看到陆元夕这样，她也十分的难受。 陈申一边帮田奶奶做检查，一边对梵凡说：“虽然这样说好有点冷血，但是我感觉你别太把他家的事情往心里拾，你好不容从你父亲的情绪中走出来。” 梵凡看田嘉铭离开了，也就走到田奶奶的身边，然后看着安睡的田奶奶说：“刚好相反，正因为我刚刚从我父亲的事情中走出来，所以直到嘉铭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陈申叹了口气，并没有回应梵凡的话。 梵凡知道这样说下去也没有意思，于是岔开话题说：“田奶奶还好吧？” “没什么大碍！”说完，陈申就准备收拾检查的工具。 正在梵凡纳闷家里出这么大事，老太太怎么能睡那么安稳的时候，老太太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虽然有点浑浊了，但是眼神却格外的清凉，她看了梵凡很久，看得梵凡都有点不好意思的时候，老太太突然说了一句：“孙媳妇！你来啦？可想死我了！” 梵凡一愣，她看了一眼陈申，满脸窘状。 老太太看梵凡一直看陈申，她也转过脸来看陈申，看了很久，然后喊了一句：“建军，你干嘛呢？” 陈申无奈的冲梵凡笑笑，然后伏在田奶奶耳边大喊着：“奶奶，您看，我是陈申，是嘉铭的朋友，您有弄混了！” 老太太虽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最后却说了一句：“哦！嘉铭啊！” “阿尔茨海默症？”没等陈申解释，梵凡就猜到了。 陈申还想说点什么，梵凡却有点怅然地看着田奶奶，“我知道，其实和我差不多……有时候，或许在本人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吧。相反，或许清醒的时候会比较痛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到原点 田嘉铭从外面进来，对陈申说：“帮我妈也检查一下吧，她身体也不算好。” 陈申点点头出去了。 田嘉铭走到田奶奶的身边，然后看着奶奶，说了一句：“奶奶，我回来看您了。” 不知道田奶奶真的清醒了，还是压根就没从刚才的状态里醒过来，只是幸福洋溢地喊了一句：“乖孙，你回来啦！” 田嘉铭笑笑，然后把梵凡拉到了跟前，对奶奶说：“看，我给你带媳妇回来了，我们过一段时间就结婚，然后给你生一大堆曾孙。” 奶奶笑的慈眉善目，好像外面的血雨腥风跟自己全然没有关系，“好啊好啊，乖孙快点结婚啊。奶奶给你包大红包的。” 田奶奶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和年轻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又慢慢睡去了。 田嘉铭看着奶奶，心情有些沉重。 这天晚上梵凡在田嘉铭家过夜。 站在露台上，看着星星，田嘉铭的神情中有些担心和惆怅。 梵凡走过来，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你曾经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多休息才能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事情。” 田嘉铭转过身来吻了梵凡，但是他的嘴唇有点冰冷。 看着梵凡打眼神，田嘉铭笑着说：“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让你感觉抱歉了，真是抱歉。”梵凡的眼神中闪动着俏皮的光彩。 一直紧绷着的田嘉铭感觉到了放松，“梵凡，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保护你，但是走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一直被守护这的人，竟然是我。” 梵凡温热的嘴唇重新贴在了田嘉铭的嘴唇上，她摇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瞬间，田嘉铭漆黑的世界里亮起了繁星。 “我……明天想去趟公司，去天石集团。”田嘉铭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等我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就跟你回滇水市。可能，需要点时间……” 梵凡笑着摇摇头，“去吧，我会等你的……” 时间不早了，他们互道了晚安，然后各自休息去了。不过田嘉铭心中的事情还是很多，他有些难以安睡。另一边的梵凡却因为做好的全部的准备而安然入睡，这样紧要的时刻，梵凡至少不像成为田嘉铭的累赘。 早上田嘉铭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梵凡正在和张阿姨一起准备早饭。 “你可以多休息一下的。”田嘉铭有点愧疚，感觉梵凡不应该为自己如此辛劳。 但是梵凡却毫不在意，她一边忙着，一边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和你并肩的的资格，我决不允许成为你的负担。” 看着这样倔强的梵凡，田嘉铭也只有说一声谢谢的份了。 田嘉铭吃完饭，梵凡像老夫老妻一样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和他告别，目送他离开田家的别墅，奔赴“战场”。 张阿姨在后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梵凡，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说了一句：“梵小姐就是少爷保险箱里锁着的那个姑娘吧。” 梵凡听了愣了一下。 看着吃惊的梵凡，张阿姨笑了一下：“这是少爷的秘密，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说着张阿姨就将画像的始末讲给了梵凡听，最后她说，“少爷说，每次看到那张画像，他就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很多事情回到了原点，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反而越是逃跑就越容易迷失。” 一边听着的梵凡听到最后甚至有点泪光闪烁了，是啊，之所以自己身上有着越来越多的重压，大约就是因为自己总是想要逃跑，想要回避吧。 滇水市的生活虽然悠闲，虽然美丽，但那毕竟是一场梦。如果燕岛市的那些事情不能一一解决的话，那么生活深处总是埋着一颗炸弹，生活又怎么能够真的放松下来？ 张阿姨却仍旧是谦卑而慈爱地微笑着，“梵小姐啊，虽然我也知道田先生，田太太是为了少爷好，但是我真的觉着，田少爷能够和您如此坚持是一件好事，我相信您终将得到祝福的。” “谢谢您。”梵凡由衷的说。 张阿姨摇摇头，“没什么，孩子，你们加油，我去给太太送早饭。” 梵凡犹豫了一下，然后突然叫住了张阿姨，“让我去吧……” 张阿姨思量了一下，最后答应了梵凡的请求。 “阿姨，我进来了。”梵凡敲了敲门，发现房间里没有反应，张阿姨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直接进去。 果然这个时间陆元夕已经醒来了，只是身体和精神都有点欠佳的她靠在床头上，两眼放空。 梵凡端着饭有点紧张的看了张阿姨一眼，张阿姨点点头，鼓励她走过去。 最终她还是抿了抿嘴，然后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她帮陆元夕推来了在床上吃饭的小桌，因为田奶奶身体不好，所以这种放在床边，桌边的小桌并不少见。 陆元夕始终对梵凡视而不见，直到梵凡将所有的饭菜放好，然后又说了一句：“阿姨，吃点东西吧，您的身体要紧。” 这个时候她才醒过神来，发现送饭的人不是张阿姨，而是梵凡。 “滚！”陆元夕看到梵凡的反应仍是剧烈，并且怀有敌意的。 梵凡第一反应有点委屈，但是很快她便放下了自己那点无谓的自尊，对陆元夕说：“阿姨，无论如何，您先吃点东西。” 陆元夕哪里肯示弱，她伸手就想拿起饭碗。 早饭碗里装的是米粥，一直在电饭煲里煨着的，这会盛在碗里还有些烫。 梵凡立刻伸手拉住了陆元夕的手，“小心烫！” 虽然梵凡瘦弱，可是陆元夕此刻更加虚弱，被梵凡抓的动弹不得，她恨恨地看着梵凡。 梵凡抿抿嘴说：“阿姨，不管怎么样，不要拿自己跟我置气好吗，你就算再讨厌我，也请提嘉铭想一想。” 说道田嘉铭，陆元夕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她充满愤怒的眼突然失去了焦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嘉铭呢？” 梵凡看陆元夕的杀气消失了，也就缓缓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去公司了，天石集团。” 听说儿子去了天石集团，陆元夕好像忘记了梵凡的存在一样，整个人都颓然地松弛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去天石好，他爸爸出事情了，总应该有个人去撑场面。免得一团糟……一团糟……” 说着说着，陆元夕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 梵凡叹了口气，她拿出纸手帕递了过去，轻声说：“会好起来的……” 可是话说到这里，陆元夕又注意到递纸手帕的人是梵凡，立马仇恨与怨念又占领了情绪的主导：“我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关，还轮不到一个疯子操心！滚，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给我消失在我们家里！” 梵凡眉头微皱，她摇摇头，低声说：“父母非要和孩子搞到你死我活才行吗？为什么所有人都祝我们幸福，唯一给予诅咒的人却是亲生父母！” 陆元夕生气有一半的原因是梵凡抢走了田嘉铭，但另一半的原因却是迁怒。她不知道自己家最后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怪谁，所以一股脑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梵凡的身上。所以当她遇见梵凡的强硬对抗的时候，一时间竟然失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梵凡看着流泪的陆元夕，她的身影好似和尹红重叠了，那以爱之名的束缚，或许正是自己和田嘉铭今天这样局面的元凶。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十分抱歉，但是不论您有多反对，有多怨恨，只要田嘉铭不说分手，我是不会离开他的。假如您有怨恨，就请保重身体，那样才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和我做斗争。”梵凡说的很平静、很坚定。但同时也很认真，很诚恳。 这并非置气，而是她此刻的真心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自斗争 床上的陆元夕被梵凡说的有点哑口无言，她从来都没想到，那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实际上性格如此强烈。 两个人正在对峙的时候梵凡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是龙淼的电话，应该是要接自己去True会馆，毕竟颁奖典礼之前还有很多的事情。 如果换做以前，不善于交际的梵凡一定会决定推掉，但是现在她必须去，她要和田嘉铭并肩，就要争取更多和他并肩的资本。 “阿姨，我先走了，您好好保重，我答应您，我尽量的不会打扰您的心情。希望您能快点好起来，我想这也是嘉铭的期望。”说完这句话，梵凡转身走了，不管陆元夕从身后扔过什么东西来，她都没有回头。 正如梵凡所料，龙淼的车已经停在了田家的门口，等待接自己离开了。 走向龙淼的时候，梵凡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一点点变得像龙淼一样，变的如自己曾经期望的那样干脆利爽。 “淼儿，你是不是原来也是很优柔的性格？”车上，梵凡看着车窗外的飞掠过的风景问道。 龙淼一挑眉毛，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在经历我曾经经历的事情，所以有一天你发现你发现自己身上有了和我相似的影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梵凡抿抿嘴，没说话，她并不是很确定这样是好还是坏。 不过龙淼笑了笑接着说：“放心吧，你不会变成我的。” 说到这个，梵凡倒是回头疑问地看了龙淼一眼。 龙淼满脸坏笑的说：“因为，你终究没有我坏，也没有我刻薄。不管你怎么变，你都是向日葵，你都是梵凡。一个坚持自己的人，不会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别人。” 原本沉重的梵凡低头一笑，说了句：“谢谢。” 龙淼看了梵凡一眼，“不说这个，田嘉铭之前跟我说他想要收购向日葵客栈是认真的吗？” “是这真的。”但是说完，梵凡却思量了一下继续说，“可是，我……对不起淼儿，其实我不想继续做了，我想回燕岛市。嘉铭说的对，很多问题，只有回到原点才会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这里的事情我已经逃了两年了，我想有一天把妈妈接过来，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没有一天不想着这里的。” 终究这里是尹红和梵志国过了一辈子的地方，虽然曾经有过太多的伤痛，但是现在人走了，剩下的都是美好与怀恋。 龙淼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没关心，反正你在滇水市还是燕岛市对我来说影响都不大，我只是想借机找田嘉铭谈一下你的事情。” 梵凡楞了一下，不知道龙淼在说什么。 龙淼坏笑一下说：“就是商业合同啊，和陈梅那种相似的商业合同，你知道的，我不做赔本买卖，我培养你那么多年，总不能让别人占了先吧。” 梵凡懵懂地点点头，但是总觉着哪里不对，似乎自己这些年画画好像龙淼也没做什么贡献，倒是画室还是花材都是田嘉铭一分一厘给自己挣的。而卖画的时候，龙淼还一直都吃回扣。 然而她也知道，如果算上情分，龙淼给予自己的帮助却也不是钱可以轻易衡量的。 龙淼见梵凡发呆，也就没有继续提这件事，只是欣然地答应：“等颁奖典礼结束了，我就物色一个可以接班的店长先过去接替，其他的事情，等田嘉铭处理好他家的事情再说。” 说起田嘉铭，对商业几乎一窍不通的梵凡还是有点担心，“他家真的不行了吗？” “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起这个话题，龙淼就严肃了很多，“不过田建军确实手底下不干净，坐牢可能逃不了了。但是田嘉铭肯回来坐镇的话，天石集团不至于被云家和叶家瓜分干净，只要能留下种子，日后东山再起也并非难事。” 梵凡低下头，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 龙淼摇摇头说：“树大招风，没有你田建军也早晚走这一步，只是没想到白浩楠还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连田建军这老狐狸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两个人这样议论着，车就驶入了True会馆。 准备下车的龙淼冲着镜子摆出一副微笑的样子，然后对梵凡说：“你别想那么多，这些事交给田嘉铭去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经营好自己，然后给田嘉铭支持。” 说着龙淼就拉着梵凡从车上走下来，微笑着走向人群。 今天两个人的装扮都不算正式，但是年轻漂亮的女性在这圈子里还是比较少有的。 而且一个是今年新人金奖得主，一个是最近风生水起的艺术品经营商，自然人前人后都不少话题，一下子就承认为众人的焦点。各方人员都纷纷亲来搭讪。 这边梵凡正在和龙淼的陪同下开始进行一些必要的社交，那边的田嘉铭已经到了天石集团的总部，准备进行一些交涉。 现在的天石集团已经一团糟，就连前台都已经没有前台和保安了，办公区的人七零八落的走了不少，除了一些其实没有工作回家做全职太太也行的女性，就剩下一些跟着父亲起步的元老级的员工了。 但是田嘉铭一直和这些人很少有交流，他走过去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往上走，是高层办公区。 总裁办公室大门紧锁，门口的助理位置上也完全没有人。倒是另外几个副总裁的门口围了不少人，尤其是负责资金的副总门口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田嘉铭并没有叫住他们，而是径直走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拧了一下门，门没锁，里面一片狼藉，有用的资料没用的纸片散落的一地。 他走进去，走到父亲的曾经做的位置上，朝窗户外面看，竟然可以俯视真个燕岛市的主城区。 “还真是不错的视野呢，怎么就走进了死胡同呢？”田嘉铭喃喃自语的说着。 门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田建军的门开了！” 然后紧跟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些将自己的身家绑在田建军身上的人，此时此刻可能连死的心都有了。 人群蜂拥而至，将原本凌乱的办公室践踏的更加没有样子。 可是当他们看到站在窗前是一个纤细的身影的时候，又都停在了那里。 财务副总最后一个敢来，他好不容才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然后发出惊讶的感叹：“嘉铭少爷，田总不是说您……说……” 说到这里他磕绊了一下，显然觉着后面的话没必要说出来。 一直背对的众人的田嘉铭终于转过身来，他平静地看着愤怒的人群，悠悠地说：“我听说外面有传言，我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还是我父亲田建军的儿子，我没有断绝关系，也不会逃走。虽然天石集团被冻结了一部分资金，很多业务全面陷入瘫痪，但是我估算过，对于各位的债务，天石集团还是有一定偿还能力的，我会想办法的偿还的，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虽然少主人的气场慑人，但他面对的也都是商厂老手，自然不会被他这一两句话撼动。 底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瞬间无数人应和着：“就是就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但是初次见识这种场面的田嘉铭并没有慌乱，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落井下石的人问：“请问诸位，你们除了选择相信还有其他的出路吗？如果你们真的将天石集团逼到破产，什么后果想必各位老手应该比我清楚的多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并肩而立 田嘉铭站在那里不说话，他虽然刚到公司，不是很好分辨这些人都是谁。但即便不知道，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其中大部分应该是所谓的被“非法集资”的主顾，应该还有三五个“老高”。 “哼，你可想赖，道上的规矩是人死帐不烂！”果不其然，说出这番话的人，自然是过来追债的“老高”。 田嘉铭倒也不怵这些人，毕竟老高那些所谓“道上的人”，大部分只是利字当头，还算不上亡命之徒，要命赔钱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做。 “照你这么说，现在就捅我一刀好了，谁也拿不到钱，是不是大家就开心了。”田嘉铭不但没有退缩，反倒冷冷一笑。 一下子就噎着下面的人没话说。 天石集团虽大，但是贷款颇多，假若真是申请破产，除了那些交易上的欠款，自然银行是大头，到时候连本带利全部兜底，剩下这些非法渠道集资，不收法律保护的人，恐怕连汤都喝不上。 更别说闹出人命来，谁沾上了，后面都一辈子甩不掉。 刚才各个一脸蛮横的人们，此时都面如土灰，谁也不敢再多要挟。 见他们老实了，田嘉铭的态度也跟着软了下来，“各位都是我的前辈，有的论起来还得叫声叔叔大爷，我田嘉铭身后背着老田家的家业名声，自然不会算计到各位头上。大家好商好量，自然一件件一桩桩都和各位算算清楚，我刚回家，很多事情需要时间，还请见谅。但是要比耍狠，我田嘉铭光棍一条，自是不怕各位有家有业！” 话说到这份上，那些上门讨债的人也慢慢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转身也就纷纷散去了。 那些人前脚刚走，田嘉铭往父亲的座位上一坐，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但是他知道，即便是说了大话，但咬着牙也得撑下去。毕竟不论多大仇怨，他还是田家的男儿，就像陈申一般，虽然离家多年，但从没有提过断绝父子关系。 外人都散去了，剩下几个副总围了过来，他们个个脸色苍白，面容憔悴。 但是看到了田嘉铭，眼神中还是闪烁着一些希望，“小田总，您可算来了，再不来，估计天石集团就保不住了。” 田嘉铭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那些人，摇摇头淡淡地说：“现在想要保住天石集团也几乎不可能了，天石集团大势已去，很难翻身了。” 听了这样的话，其他人也都低下了头，这件事，他们远比田嘉铭知道的更清楚。有何必需要田嘉铭这个“新人”来细说呢。 田嘉铭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思量了一下说：“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保住展梦，虽然说到底展梦也是老爹在经营，但从法律上，那毕竟是另外一个公司。天石集团现在能动的资金先把‘老高’的欠款都换了。” 旁边的副总连忙劝阻道：“不能卖啊，现在天石集团出手，肯定要吃大亏的！” 田嘉铭一听，眉头一皱，现在也顾不得年龄辈分了，冷喝一句：“背着‘老高’真个天石集团拖累着整个田家都得完蛋！买！剩下的，资产解除冻结之后再说！” 此刻的他深知，父亲走到这一步，其实就源自于他过于自信而不断深陷的贪婪，如今自己决不能再走他的老路。 田嘉铭一心扑在办公桌上，一坐就是一天。 他甚至没有注意，外面的天几乎已经黑透了。 有人敲门，他有点不耐烦地低吼一句：“我现在需要把情况梳理清楚，有时候事情，明天在请示吧。” 门口的人柔声说了一句：“晚上饭改到明天，那不成了早饭了。” 田嘉铭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梵凡。他有点紧绷到抽筋的脸终于松弛了一些，然后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你忙完了？” “我不但忙完了，而且已经回家看你妈吃完饭了。”梵凡摇摇手中的饭盒，是田嘉铭熟悉的自家的饭盒。 高强度工作的田嘉铭，早就忘记了吃晚饭的事情，这会被梵凡一提，不但有点饿，甚至胃已经痉挛的有点难受了。 原本想要等会再吃的田嘉铭，也只好顺了梵凡的意思。 “你和我妈……还好吗？”田嘉铭问。 梵凡笑着摇摇头，“但总会好了的，远比你的事情简单的多。” 沉默了一会，她又说：“有什么事情，尽管和龙淼商量，她肯定会帮你的，虽然可能有些杯水车薪。” 田嘉铭吃了两口，停下来看着梵凡说，“你把什么卖了？” 梵凡一愣。 田嘉铭却直愣愣地看着梵凡，龙淼是好人这件事，两个人是有共识的。但是在商场上，田嘉铭远远比梵凡知道龙淼的本性。 龙淼是那种公司倒闭了，养着你全家的人。 但是你的公司要是倒闭，她如果无利可图，绝对会袖手旁观。 而天石集团倒闭，不但对龙淼的行业没有半毛钱影响，反而会催生大批的新贵阶层，推动她艺术品收藏的买卖。要不是梵凡卖了什么，田嘉铭才不会相信龙淼能出手帮忙。 看田嘉铭用灼灼地目光逼问自己，梵凡无奈下也就说了实话，“我只是签了她的公司而已，顺便，我希望尽量可以在赛后将那幅得奖的作品出手，据说可以能换不少钱。” 田嘉铭一把抓住梵凡，“不，那幅画不能卖，那是……我们的爱情……” 梵凡张张嘴，但是田嘉铭的眼神特别坚定，“我没有困难到需要你去贩卖我们的爱情。”说完，他一把将梵凡拉倒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 他抱的很紧，紧的让梵凡觉着窒息。梵凡能感受到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他一定感觉自己将这一切搞的一团糟。 但是这不怪田嘉铭，至少在梵凡看来是这样的，这件事是两个人一起促成的，总应该两个人一起承担。梵凡用深情地吻回应田嘉铭的气恼，她想通过这样的行为告诉田嘉铭，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我决定将向日葵还给龙淼了。”两个人分开之后梵凡说，她刚一张嘴，田嘉铭的脸色就变的很差。 她马上解释道：“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想躲了，早晚是要回到这里的，至少我的母亲不会就这样躲在外面的，这里毕竟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还有她死去的丈夫。” 说道这个，田嘉铭自责的脸上稍微有了一点温情，他点点头，“等你颁奖完了，我们一起把咱妈接回来。” 梵凡笑了笑，“然后我帮你一起照顾咱妈。” 生活或许艰难，但心里有了期盼，一切也就变的幸福了。 吃完饭，田嘉铭继续今天的工作，他终究是要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才能继续后面的生活。 当他再次从工作中走出来的时候，发现梵凡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了一下表，竟然是半夜两点钟了。 他伸了一下懒腰，然后看着梵凡干净安稳的睡脸，那看起来美好的像是一个婴孩。心中暗下决定，不会太久了，一定会给她幸福。 想到这里，田嘉铭情不自禁地吻了梵凡的额头。 梵凡被田嘉铭的吻弄醒了，她揉揉蒙星的睡眼，轻轻说了一句，“做完了？” 田嘉铭点点头，“嗯，我们回家。” 听到这句话，梵凡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暖了一下，笑了笑说：“嗯，回我们家……” 梵凡或许是太累了，在车上睡了一路，然后下车也昏昏沉沉的。田嘉铭索性就把她背了起来。很快，田嘉铭的耳畔传来了梵凡均匀的鼻息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负重的田嘉铭，却感觉此刻是今天，不，准确的说是从昨天到现在为止，最为轻松的时刻。 他背着梵凡站在院子里，久久的看着月亮，一动不动。他好像让这一刻变成永恒。 第一百二十章 张鹏程 吹来一阵风，秋天了还是有点冷，梵凡在背后喃喃呓语。 田嘉铭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嗯，天冷了，还是进屋吧。”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打开玄关的灯，然后小心翼翼地换下鞋来。 “嘉铭……”突然一个声音从玄关的另一侧传来，田嘉铭吓了一跳，差点吧梵凡从背上扔下来。 “妈，您这么晚不睡觉，站在这干嘛？”田嘉铭看着孤零零站在那里，犹如鬼魅一般的陆元夕，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 借着灯光，田嘉铭看到陆元夕脸上的泪水，于是他走了过去。 “你爸爸会不会回不来了？”陆元夕问。 这个问题有点难，田嘉铭知道父亲有些事确实做的不干净，出问题被人发现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不过田嘉铭想了想对陆元夕说：“终究是要回来的，只是迟早的区别而已。” 陆元夕看着田嘉铭的表情，眼泪涌出的更厉害了。她惶恐，慌乱，黑夜让她恐惧，她抓住田嘉铭有些歇斯底里地说：“嘉铭，你是不是也要离开我？是不是？” 说着她的眼神看向了田嘉铭背上的梵凡，突然想要伸手抓她的头发。 “嘉铭，放我下来吧。”田嘉铭一躲，悲伤的梵凡也就彻底的醒了过来。 她看着又一次陷入歇斯底里的陆元夕，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胡同里，一个人无助的哭泣着。 语言是苍白的，安慰对她没有用，她需要一个拥抱。梵凡突然这样坚信着，她突然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陆元夕，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儿子确实会有一天离开母亲，但是他永远都是您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陆元夕的歇斯底里被平复了。她抱着梵凡大哭了一场，完全分不清谁才是孩子。 折腾半宿，陆元夕终于恢复了平静。梵凡找了镇定的药，让陆元夕吃了睡觉。 “假如不是你在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田嘉铭看着梵凡，又感激又心疼。知道她处理的如此娴熟，不过是久病成医。 梵凡笑笑，“该吃药的时候还是要吃药的，安定也好，抗抑郁也好……抗狂躁也好。这样才能慢慢好起来。” 田嘉铭抓住梵凡的手说：“嗯，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二天早晨，梵凡还和之前一样，起来帮张阿姨做好早饭。然后等田嘉铭下来吃饭。 但是田嘉铭还没有坐下，陆元夕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她站在门口，看着梵凡还有点别扭，有点犹豫。 “妈过来一起吃啊。”田嘉铭叫陆元夕。 梵凡则别过头来，假装不看她，免得她又赌气回球了。 果然陆元夕慢慢的走过来，坐在了桌边，嘴里嘟嘟囔囔地，好像是：“我是因为我儿子才过来的。”这一类的话。 梵凡背地里偷偷的笑着，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也坐下来准备吃饭。 虽然别别扭扭，气氛尴尬，但终究是全家人坐在桌子上吃的第一顿饭。 吃完饭，田嘉铭继续回公司，而梵凡则要去True，明天就要颁奖礼了，今天龙淼邀请了很多做艺术品投资的商人来暖场，当然也有很多本地的商人跟着去凑热闹。 既然梵凡已经签了龙淼的女书文化艺术公司，她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包装推销梵凡的好时机。 “这是这次新人金奖的作者向日葵。现在也签到了我们公司名下了。”龙淼拿着红酒眉飞色舞的和同行说着。 说是推销梵凡，在梵凡看来，倒不如说龙淼在这里自吹自擂的，原本商业运作在艺术家圈里就不是很认可，很少有画家直接和公司签约的。 龙淼却一下子签下了专业组金奖和新人组金奖的作者，自然在同行里面也突然名声鹊起了。 这时候，有个穿着燕尾服，油头粉面的男人凑了过来，朝着同样盛装打扮的梵凡凑了过来，然后微微欠身行李，问候道：“向日葵小姐，您好。” 梵凡是个被动的人，对于这种过于热情的人总有些难以招架，她一边回了一句：“您好。”一边不断的偷瞄龙淼，希望她能过来帮解围。 但是龙淼似乎和那些人说的正是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梵凡这边的窘迫。 那男人看着梵凡青涩害羞的样子，脸上漾起了同样油腻腻的微笑，看起来让人觉着不太美好，“向日葵小姐，您真是人如其名，金光灿灿，美丽而温暖呢。” “谢谢。”面对男人的攻势，梵凡仍是一边张望着龙淼，一边勉强应对着。 “您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呢。”男人笑着说。 梵凡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东张西望地和别人说话确实有点失礼，只好勉强让自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呢，我就看看我的朋友在哪里……我……我还有点事找她。” 这样浅薄的谎言梵凡说出口就后悔了，然后羞得自己一脸通红。 男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戏谑了，他笑着说：“向日葵小姐您找谁，不如我帮你一起找？” 梵凡马上摇头，表示不用了。 看对话实在进行不下去了，那男人又另起了话头：“那么，向日葵小姐都不问问我是谁吗？” 梵凡尴尬地笑笑，她想龙淼在这里一定会回他一句，我不想知道。但她毕竟是梵凡，不是龙淼，也只好配笑着问了一句：“那么敢问先生是谁？” 男人又一次行了一个礼，自我介绍道：“我是天华集团的张拥军的儿子，张鹏程，弓长张，鹏程万里的鹏程。” 梵凡原来就对燕岛市商圈不感兴趣，离开两年更是弄不清了，但看对方这个样子，天华集团应该是十分厉害的公司，想到田嘉铭以后可能还要和这些人打交道，梵凡又不太好驳了他的面子，就假装如雷贯耳一般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幸会幸会。” 说着她伸出手去，想要和对方握握手，表示友好。 没想到这个张鹏程却拉起梵凡的手，吻了一下。 吓得梵凡整个人一激灵，立马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张鹏程看着吓了一跳的梵凡，笑的更油腻了，“哦，对不起向小姐，我看您的油画画的那么好，以为您有很长时间的旅外经历，才对您行了吻手礼，吓到您了，实在抱歉。” 梵凡尴尬的笑笑，但是心中知道，这不过是对方想要揩油的托词而已。 看梵凡反应这么激烈，张鹏程大庭广众下也不太敢明目张胆，于是收敛了一些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朝梵凡递了过来：“向小姐，您看方不方便给我留一个您的电话？一早听说您出身不好，家庭贫困，如果有什么需要，以后尽管联系我。” 梵凡正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龙淼终于在那边结束了会谈走过来替梵凡解围道：“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向日葵已经是我们公司名下的画家了，不需要这个什么……张先生劳心。顺便说一句，向日葵只是艺名叫向日葵，人家并不姓向。” 龙淼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梵凡手中名片看了起来。 张鹏程或许是见龙淼也十分出挑，又是和梵凡完全不同的款，瞬间也来了兴致，又掏出一张名片想要递给龙淼。 但是没想到龙淼非但没有接，还将原来的那张突然的扔了出去，一边扔一边还说：“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天华集团的张公子啊。” 龙淼的声音特别大，引来无数人侧目。 正当梵凡不知道她葫芦里买什么药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来，朝着这边走来。 “云璐……”梵凡又惊又怕的看向龙淼。 没想到龙淼倒是一副得意的样子，冲着云璐就喊：“呦，这不是云家的大小姐吗，您的光临，真真让我这会场蓬荜生辉啊。啊，不对，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您一声张太太啊。” 说完，龙淼看了身边的张鹏程一眼，而后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早就出来一头的油汗。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云璐或是张太太 张鹏程的片子一递上来，龙淼就发现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蓝天集团新的合作伙伴，天华集团，那么显然眼前这位就是田嘉铭的替代品张鹏程。 是的，与其说是云璐的丈夫，不如说是田嘉铭的替代品。他的存在全面替代了田嘉铭的作用，在云璐看来，张鹏程是个工具多于他是一个人的意义。 但不管怎么说，张鹏程是云璐的丈夫，云璐又是张太太，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没有爱情的结合，所以这个事实又变的无限讽刺。 于是龙淼叫出张太太的那一瞬间，云璐就已经败下阵来。云璐跋扈，却总也奈何不了龙淼，之前如此，现在亦然。 她铁青着脸，瞪了梵凡一眼，然后朝着龙淼说：“看好你的狐狸精！” 梵凡在一边又气又恨，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狠心朝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下手。 龙淼倒是自如，还没等其他人发话就冲着云璐来了一句：“这话说的，她怎么会是我的狐狸精，要是，也得是田嘉铭的啊。” 不动声色下，招招毙命。 田嘉铭的名字一出，不仅仅是云璐就连张鹏程的脸色都变的难看了。 才回来几天，天石集团的少当家就“登基上位”力挽狂澜，转天的时间燕岛市商界就已经传遍了。 小小年纪，却是比他父亲更立爽的狠角色，若是不能彻底打压，他日必当东山再起。不管是张鹏程还是云璐，这两天已经被这句话说的耳边生了茧子。 “原来是，田太太啊。”张家与田家并无仇怨，和云家想的置田嘉铭于死地不同，张鹏程更多的确实考虑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日商场再见，彼此都能留点薄面。 龙淼是刀子，但也不是处处露着刀刃，见张鹏程收敛了行为，也就假意客气地说了一句：“那公子好意，我们家梵凡就心领了，资助什么的，不劳您费心。” 瞧龙淼和张鹏程在前面一唱一和的，云璐和梵凡却安静的站在那里，彼此对视。 与云璐脸上的愤怒、嫉妒相比。梵凡的神情则表现的平和恬静。 “我能把你赶出燕岛市一次，就能赶出去第二次！”云璐终于压不住火，首先发声了。 可惜梵凡已经不是往昔的梵凡，她依旧柔顺，但不再逆来顺受，不再软弱，“上次，离开燕岛市完全不是因为你。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了，我要陪着嘉铭，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倒是你，和白浩楠在一起，小心被他算计。” 有个阴阳怪气的龙淼，已经让云璐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个越发犀利的梵凡，所剩无几的那点理智也交代了，她站在那里大喊道：“梵凡，你个神经病，疯子！你以为你那点破事换个行业都不知道了吗。我告诉你，疯子就是疯子，和嘉铭在一起，你不配！” 如此大声的喧哗，惹来无数人侧目。 然而在这边大多都是搞艺术创作的画家，或是受过良好教育并且有艺术修养的人们，哪里容得下云璐在这里自顾自的耍小姐脾气。 有保安走过来，冲云璐说了一句：“小姐，主办方要求您现在马上离开。” 云璐一愣，看了龙淼一眼，龙淼却摊手表示这事和她没关系。 然后她又气急败坏的环视全场，却见女王一般的陈梅正冷冷地看着她。 时间给予这个女人的气场和磨砺，是云璐这样的小辈怎么也无法抗拒的。她拿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却也只能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 “宝贝，我们走吧，下次再来。”一边的张鹏程拉扯着云璐想要离开，他原本只是听了云如海的意思，过来和更高层次的人交流一下的。但是显然现在还没有交流成，就被主办方下了逐客令。而代表主办方的陈梅，是张家合作伙伴王有庆的妻子。 几重考虑，张鹏程怎么都觉着现在马上离开，会显得更识时务一些。 云璐跋扈，虽然心里认输，但是表面上却怎么也过不去。她一咬嘴唇，回头就给了张鹏程一巴掌，那响亮的一巴掌，让张鹏程整个脸色都变的红一阵白一阵。 但是云璐不管，她在乎的不过是自己的面子，张鹏程说到底，只是她的工具。但是同时，也是她听从父亲摆布的证明。 因此她在梵凡面前有着天然的羞辱感，无法释放的羞辱感，令她全部转嫁到了张鹏程的身上。 梵凡原本反感张鹏程，毕竟他毛手毛脚的样子，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但是此刻，她却突然从心里可怜同情张鹏程，“你是父亲的木偶，但嘉铭不是。所以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这件事，就算你打死你丈夫，也无法改变。” 张鹏程大庭广众之下被云璐打了，内心就觉着窝火，被梵凡这样一说，更是没脸。他低着头，撇下云璐，头也不回的向活动场地外围走去。 云璐突然回头，满脸泪水地看着梵凡说：“你到底怎样才满意，是不是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你才甘心。” 梵凡看云璐的眼神有点悲伤，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龙淼对谁都可以居高临下，因为龙淼的自由是很多人所没有的。 而如今的梵凡，正在慢慢的感受到这份自由的高贵：“并非是我在争抢你的，而是你自己不要了。假如嘉铭选择的是你，我想我会祝福你的。” 云璐走了，整个会场又恢复了平静。 人们继续交谈着，交换着信息和生意。 梵凡躲进了角楼，和云璐的对抗仍是消耗了她大量的心力。 “向日葵，你还好吧？我可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勇猛过。”龙淼笑盈盈地走过来，对梵凡说。 梵凡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笑笑说：“不勇猛不行啊。嘉铭给我的勇气，我不能浪费。” 龙淼像哄孩子一样摸摸梵凡的头，看着外面的人说，“这样很好，后面的路可能有点难，为了幸福，要保持斗志啊。” 梵凡笑了一下说：“你也是啊。” 龙淼看了梵凡一眼，“我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已经见过了。” “哎？！” “出奇的顺利，他老人家没想到自己的儿媳妇竟然是收购企业的东家。哈哈。”龙淼笑起来的时候，十分骄傲。 梵凡有点失落的低下头。 “你也可以的，你一定会成为另田嘉铭觉着骄傲的存在的。”龙淼看着梵凡，十分坚定。 那种闪亮的坚定足以让梵凡也信以为真。 第二天就是颁奖典礼了，梵凡自然要留下来应酬。 原本以为田嘉铭忙，不回来，但是晚宴开始之前，他还是穿着笔挺的礼物作为“画家向日葵”的男伴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我以为你不回来。”虽然梵凡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难以抑制开心的笑容。 田嘉铭走到梵凡跟前，挽起她的胳膊说：“这么重要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得赶到你身边，我再死啊。” “呸呸！”梵凡娇嗔着拉起田嘉铭。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他们两个人手挽手往人群中一走，就立马变成了万众焦点。然后就纷纷有人簇拥过来，和他们交流攀谈。 有了田嘉铭在身边，她比下午要自然的多，说话也变的轻快有趣了。 看着热闹的人群，梵凡突然想起王有庆和陈梅举行结婚纪念日那天，田嘉铭说的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你一起。” 而现在，他说到做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颁奖礼 酒饱饭足，晚宴也到了后半程，梵凡对眼前这种社交场合也有点疲累了。 她独自走到一个角落里休息，田嘉铭也跟了过来。 “其实你可以再跟他们聊聊，没必要跟过来的。”梵凡对田嘉铭说。 田嘉铭摇头笑道：“今天忙了一天了，不想再谈工作，来就是为了陪陪你的。” 梵凡看着田嘉铭，想了一会，突然说：“今天白天，云璐来了。” 她话音未落，田嘉铭的脸色都变得慌张了。她见状连忙解释：“和她的丈夫一起来的，应该是偶然吧。” “不用理她，现在已经完全和白浩楠混在一起的一丘之貉了。”田嘉铭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脸色有点难看。 梵凡突然抱住了田嘉铭，然后柔声说：“没关系，有你在这里，我再也不害怕她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害怕。” 田嘉铭吻了梵凡说：“我也是。” 原本梵凡想要留田嘉铭过夜，然后明天一起看颁奖礼，但田嘉铭明天却又不得不处理的事情要做：“白浩楠好像和那些‘老高’不知道有什么交易，他们逼的紧，我现在必须尽快处理完那些危险债务。明天上午我约了白浩楠，但是我想处理完了这些事，然后我就可以陪你一起去接咱妈回来了。” 梵凡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比起今后的一生，这点小小的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两个人深情拥吻之后，彼此告别了。 田嘉铭走之后，累了一天的龙淼也凑了够来。 “王子都走了，公主还不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龙淼打趣着说。 但梵凡却在田嘉铭走后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他天天这样忙碌，我却一点都帮不上忙。” “你好好的，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不是吗？明天领完奖，然后就可以等着大圣踏着七彩祥云来接你了。”龙淼说着，眼中就满是幸福。 梵凡瞪了龙淼一眼说：“不要，七彩祥云是个猜中开头没猜中结局的悲剧，我才不要。” 龙淼应酬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她摇摇脖子，完全没有心情和梵凡斗嘴。只是应付地说了一句：“好好，都听你的。”然后就准备休息了。 梵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没开始换衣服，就有服务员敲门。 梵凡开门一看，服务员端来了一杯温牛奶，她放在一边，然后说：“小田总专门嘱咐的，让您一回来，就给你送热牛奶过来。” “谢谢。”梵凡送走了服务员，走到杯子旁边，她甜甜的笑了起来。 热牛奶，这是田嘉铭再用他特有的，温柔的方式提醒梵凡，这么忙碌，晚上不要忘记吃药。那是田嘉铭用900多个日日夜夜在梵凡的生命中刻下的条件反射。 梵凡看着牛奶，眼中尽是甜蜜，她看了很久也不忍心去喝。 不过觉还是要睡的，牛奶也不能浪费。于是她站起身来，准备去拿药，可是谁知道衣摆却鬼使神差的将牛奶杯子蹭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梵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一激灵，感觉背后发冷。 她心中满是遗憾地蹲下身，收拾玻璃杯，手一抖，却被玻璃划出了一条口子。 “好疼！”原本满心期待的梵凡，突然心中充满了不安。 她想继续收拾，但是却感觉怎么也集中不起精力。没办法，只好叫来服务员把地上的残渣都清理干净。 虽然玻璃收走了，但是地毯上的奶渍却需要退房之后慢慢清理，好在这True会馆是龙淼的，最起码应该不需要做“巨额赔偿”了。 牛奶撒了，梵凡有点赌气，不想吃药。 真个人躺在床上像是摊饼子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睡。 虽然她很想给田嘉铭打电话，但他都说了是很重要的环节，她总也不好打扰。也只好放纵自己失眠。 第二天，梵凡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了龙淼的面前。 “我情爱的、敬爱的、可爱的梵大小姐，您可是向日葵，我今天专门给你准备的金灿灿的颁奖礼服，您这‘大烟熏妆’是打算让我怎么办？”龙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点无奈。 梵凡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心中那有的没的的担心，也只好打趣道：“淼儿还不一样。” 龙淼翻了个白眼，不想和她争论，只好让给礼仪化妆的化妆师也过来帮梵凡再化化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梵凡心里清楚，比起自己，龙淼自然压力更大。完全独立承担如此大型的颁奖礼，不仅地方电视台前来报道，就连国家级的电视也前来录像，她决不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 而梵凡今天的工作，就是就是上台，微笑，领奖，说话，致谢，离开，简单而明晰。 可是她却内心总觉着有些不安。 “下面，我们颁发本次大奖赛的新人金奖！”主持说出这个字眼的时候，梵凡突然觉着自己的大脑都变成空白了。 她甚至听不到来自舞台的声音，只是主持人冲着她点头一笑，她就机械的站了起来。 微笑着，然后用手轻轻提起金色鱼尾礼服的裙摆，最后摇曳着身姿走向舞台。 梵凡看见台下的人在鼓掌，看到组委会主席在帮助自己颁奖，但那些声音都在耳朵里飘进然后又飘出，却完全没有流经大脑。 捧着奖杯和证书，她站在了话筒前。所有的摄像机、照相机还有在座观礼的那些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环视了一周，她的眼光看到了角落里，竟然站在一起的龙淼和徐冬青，才有恢复了全部的直觉。 “今天能站在这里，十分荣幸。”梵凡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她进入了既定演说的过程，“能拿到这个奖，我首先必须要感谢我的朋友，和所有曾经爱过我，关心过我的人。” 说到这，她朝着龙淼和徐冬青的方向笑了笑。龙淼竖着大拇指，而徐冬青则腼腆的笑了笑。 梵凡转动眼神，又看到前排的陈梅，“当然，也十分感激那些曾经激励我，关爱我的前辈。” 最后她的眼神看向远方，眼神里，表情中全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最重要的，我要感谢这些年一直关心着我陪伴着我支持着我的家人。” 曾经准备讲演稿的时候，梵凡曾经一度用了“爱人”这个词语，但是之前的风风雨雨，早就让他们之间的羁绊变愈发坚韧。那份爱意早已变成了贯穿两人生命的血脉。 就在这时，梵凡的感谢发言已经接近尾声，但是她余光一扫，却发现了云璐又一次坐在了人群之中，但是张鹏程却没有在她身边。 梵凡稍微楞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当然，我还要感谢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或许狠毒时候，是他们给我得到幸福的机会。” 梵凡没有嘲讽云璐的意思，但是云璐的脸上去露出了一抹莫名骄傲的微笑。 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砰的快速跳动。 她领完奖后，提着自己的裙摆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但是当她迈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却险些将自己绊倒。好在大家又将目光聚焦在舞台上，才都没有在意她的窘状。 一直看着舞台情况的龙淼是最先发现的，她快步的走过来，小声问：“没事吧？” 梵凡摇摇头回答道：“可能，太久没有穿高跟鞋了，已经不适应了。” 龙淼担心的上下打量着梵凡，“刚才获奖感言说到最后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我记得你的发言稿上没有那一句吧。” 梵凡抿着嘴，朝着云璐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云璐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是错觉吗？梵凡一瞬间也不那么确定了。 “没事，可能，昨天没有睡好。”梵凡这句话说给龙淼，也是说给自己。 第一百二十三章 消失的梵凡 她重新不安的环视了周围，仍旧没有找到云璐的身影，或许真的只是太累了。 “没事就先回座位等一下，颁完奖大约还要一些合影，合影结束后可能会有人邀约，你是新人，这些事终究是要应付一下才好。”龙淼叮嘱着，她希望这次梵凡在众人面前的亮相可以称之为完美。 梵凡也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两情若在长久时，不在朝朝暮暮。今天也算是自己非常重要的时刻，自然希望可以有个比较周全的结果。 虽然已经对今天的云璐事件贴上了“幻觉”的标签，但是整个活动中，梵凡仍旧总是突然的感觉到慌乱不安。 龙淼也发现了梵凡的心不在焉，自然安排了一些会谈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让她提前离开，“你看起来有点不太精神，来日方长，今天要不就到这里吧。” 梵凡一脸歉意的说：“是在对不起，我知道今天又是你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龙淼倒是不在乎这些，一摊手说：“无所谓了，今天田嘉铭在应付‘老高’，你心里一直恍惚紧张也很正常，我是很想送你，但是今天我实在走不开，趁着天色还早，你早点去吧。” 告别了龙淼，梵凡准备先回房间卸妆换衣服。 为了方便组委会的成员，梵凡的房间是是远离会场的角落里，拖着长长的礼服尾巴，传过整个True对精疲力尽的梵凡来说实在有点辛苦，所以今天她换衣服都在礼仪的更衣室完成的。 这会礼仪早就走了，空荡荡的更衣室就她自己。 她麻利的换下了便装，然后开始在化妆镜开始卸妆。 “呼，还真是累……”梵凡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手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收起电话。 此刻的田嘉铭，一定比自己更紧张吧，那是田家最后的希望，也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存亡。 而且田嘉铭虽然嘴上不说，但梵凡知道，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自己能过上陈梅那样的生活。为此，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在商场上全力打拼。 就在梵凡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的时候，有两个人瞧瞧的走进了她。 当她从镜子里看到有人影朝自己靠近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有毛巾捂在梵凡的嘴上，然后她迅速的晕厥了过去。 行程过半，活动内容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剩下基本就是自由交流时间了，作为这场活动的策划者和主办方，徐冬青和龙淼也算是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候。 徐冬青的工作基本完成了，剩下的则由他的手下继续完成，所以他决定提前离开。 不管曾经龙淼和他有过什么过节，现在彼此作为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龙淼还是非常积极主动的要送徐冬青离开。 “这次合作愉快，期望下次可以再和你合作。”龙淼伸出手准备送徐冬青上车，但眼神一扫却落在了一辆车上，她有点诧异的说：“奇怪，梵凡没有走吗？怎么田嘉铭的车还在这？” 说道这问题，徐冬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我刚才没好意思问你，我也感觉好一会就没见到梵凡了，合照之后不久。” 龙淼咬了一下嘴唇，梵凡虽然看起来阳光开朗，在人际交往的问题上却显得格外腼腆和谨慎，这种时候，她应该不会突然奇想搭乘别人的车。 “徐主管，您，您先走吧，我……”龙淼有点慌神，犹豫了一下拿起了电话。 龙淼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是徐冬青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打算离开。不过这个时候，龙淼也根本无心管徐冬青的动向。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田嘉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梵凡在干吗？”田嘉铭甚至没有任何铺垫，用焦急的声音开门见山。 龙淼听到田嘉铭的反应当即就皱起眉头，将另外一只手放在额头，“几乎是两个小时前，她说要去找你，然后我就放她走了。可是现在，我发现你的车还在停车场放着。” “你干嘛吃的！”田嘉铭有点歇斯底里地冲着电话筒这边的龙淼大吼了一句，虽然很难听，但是龙淼从来不会责怪这种关心则乱的唐突行为。 龙淼不说话，田嘉铭也陷入了沉默。 很快田嘉铭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她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现在又关机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路上小心，你别再出点别的问题。”虽然下意识想说点安慰的话，但最终龙淼决定面对一个现实。 梵凡失踪了，就在她们两个分开后的这两个小时里。 龙淼挂了电话，徐冬青的脸色也变的难看了，是个智商健全的成年人，就会知道，确实是出事了，“要不要报警？” “成年人至少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除非有人打电话来说是绑架。”龙淼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原来以为，田建军在的时候，或许这个燕岛市的地头蛇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手段对付梵凡。事实上，他曾经在外地用了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最终龙淼决定让梵凡去外地养病的重要原因。 在田建军出事之后，龙淼和田嘉铭一度认为他们最大的隐患已经解除，梵凡至少在燕岛市不会遇见这种人身安全的问题。 曾经时刻警惕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但现在，在谁也没想到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的情境下，梵凡却突然的失踪了。 “徐先生如果不想走，就和我一起去监控室看看吧。”龙淼不想在过多的担心上浪费时间，解决问题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虽然千叮咛万嘱咐，但田嘉铭到True会馆的时候，车前侧的保险杠撞的稀烂，好在他是撞在了护栏上，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他拉着脸，脸色有点吓人，看到徐冬青的时候还表现出一些厌恶。 “你需要保持冷静！这是最重要的，否则我不会把关于向日葵的事情告诉你半分！”龙淼看着田嘉铭，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对不起，我并不针对任何人！”田嘉铭微微欠身，他确实只是心中感觉焦躁罢了。 监控室的气氛有点凝固，但是现在的语言确实有点多余。 龙淼知道这两天人多事情杂，自然也是找了专业的保安公司设计了全覆盖的摄像，但或许正因为是这样的覆盖增加了大家的工作量。 十几个摄像头，上百个晃动的身影，虽然仅仅是两个小时的视频，却需要大把的时间筛查。 好在之前龙淼和徐冬青已经筛选了一些重点的镜头出来。 “我们分手的时候，向日葵准备去换衣服，因为房间距离会场太远，所以就在礼仪换衣服的更衣室换的衣服，你看现在她进去了，然后……出来了……之后……这些是她往外走的镜头……但是奇怪的是，最后她没有上车，而是离开了True会所出去了，可是现在还没立案，我们恐怕没有办法去查会馆外面的监控。”龙淼帮刚到这里的田嘉铭梳理情况。 田嘉铭听着龙淼的介绍，并没有说话。 虽然通过龙淼的分析，很容就可以推断出梵凡是离开True之后，在外面失踪的。在田嘉铭来之前，龙淼也叫了很多人到会馆周边去寻找，虽然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如果是在True会馆外面发生的偶发暴力事件，那么梵凡现在可能已经有生命危险了。 可是田嘉铭总是觉着哪里不对，他又仔细看了一下龙淼帮他筛选的那些视频，然后眉头一皱，突然说了一句：“不对！那不是梵凡！”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云璐和白浩楠的阴谋 田嘉铭趴在镜头上，仔细的看着，又看了两边，他十分确信的又说了一遍：“这不是梵凡，这个出来的人，绝对不是梵凡！” 徐冬青听了凑过去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就连龙淼也完全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 他们一脸茫然的看着田嘉铭，害怕他完全是因为着急而产生了幻觉。 “这个看的很出清楚啊，是梵凡没错！”龙淼指着进去的那个人说。“而且我们刚才和服装确认了，换完衣服之后，梵凡去还了衣服。” 田嘉铭眉头一皱说：“对，这个是梵凡，但出来的那个不是，你看，走路的风格不同！而且，在还一副的时候，这个‘梵凡’带着墨镜，不熟悉的人或许根本无法辨认，这个服务员也因为忙着验证东西而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在他的提示下，龙淼又反复的看了几遍，才相信了田嘉铭的话，“难道说，现在她还在更衣室？” 说着几个人赶往了更衣室，但是那时候的更衣室已经少了很多东西，几个工人在进进出出。 “这是在干吗！”田嘉铭有点焦急。 徐冬青凑上来说：“别紧张，这是我的人，他们在撤一部分道具。” 虽然徐冬青这样说了，但是田嘉铭还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那些人，似乎想要吃掉他们一样。 “看见向日葵小姐了吗？今天新人奖金奖的得主？”龙淼和徐冬青则分头询问那些还在搬运着的工人。 但是他们却说，从刚才开始就进进出出的全是人，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姐。 “先不要动了，明天我通知你们你们再来吧，我们会按两天给你们付费用的。”徐冬青预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所以只能暂停了搬用的工作，以防随着时间的流逝，将越来越多的证据磨灭。 临时的梳妆台已经清理干净了搬走了，储物柜虽然还在，但是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东西了，虽然现在想起来保护现场，但是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但慢慢冷静下来的田嘉铭仍是客气地对徐冬青说：“麻烦你了，关于明天的工费，我会赔偿给你的。” 徐冬青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曾经的敌人，如今却又站进了同一个战壕，却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 “既然梵凡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但是现在已经不在了，那我们应该还是回到监控室，看看梵凡到底怎么离开的。”田嘉铭深吸一口，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虽然成年人失踪超过24小时就可以报警了，但是田嘉铭却觉着没过一分钟，梵凡都会多一分的危险。 再回去的路上，龙淼突然想起了颁奖仪式时候的事情，“今天梵凡看起来有点反常，我总觉着她在现场看到什么人了。让她突然的，怎么说呢，让她充满了攻击性。” 攻击性，田嘉铭想了一下，梵凡性格平和，能让她充满攻击性的人，除了白浩楠还能有谁？可是白浩楠，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在和自己周旋。 他想起今天和白浩楠手底下的老高谈还款的事情，一开始明明自己占了很大的优势，而且今天还款的事宜谈的也很顺畅，但是白浩楠突然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上突然显示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 田嘉铭当时就觉着那个表情太过可疑，但归心似箭的他一时也没工夫揣测白浩楠的心思。 谈判结束后，田嘉铭马上就开始给梵凡打电话，但是始终没有人接。他有点着急，当着白浩楠的面给龙淼打电话，甚至骂了龙淼。 白浩楠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老高里面可是有真正的亡命之徒，你这样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的软肋，小心有一天被人抓了死穴。” 此刻回想起来当时的种种，田嘉铭还有那几个老高确实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但那种态度，无论怎么看都与当时发生的事情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 但又是什么呢？让梵凡在颁奖礼上感觉到危险，以至于让习惯了防御姿态的梵凡展现出一种攻击性。 回到监控室，大家继续看监控，田嘉铭和徐冬青继续盯着更衣室的出口，而龙淼则看现场的监控。 时间一分一秒的的过去，田嘉铭看着监视器的眼睛都开始觉着酸胀和疼痛了。但这种酸痛远不及他如坐针毡的不安和焦躁。 没有，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不是！ 看着那个假“梵凡”出来很久之后，更衣室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没有人进出，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爱都的员工和请来搬东西的工人开始进入更衣室，然后不停的进进出出。 可是反复看了很久，田嘉铭都没有在那些移动的像素点中，找到梵凡的身影。 “等一下，田嘉铭，你过来看看这个女的，是谁？”龙淼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叫了田嘉铭过来。 田嘉铭飞一样的移动身子来到梵凡身边，看看龙淼指着的那个女人，他眉头一皱，然后又突然跑回去将龙淼给他看的那些假“梵凡”的视频，突然惊恐的看着龙淼。 不会错的，虽然没有对梵凡那么样熟悉，但也算见过几面，他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些了解，确实单纯从身高和体型上来看，有那么几分相似。 “云璐……”田嘉铭皱着眉头轻轻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龙淼也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的拍了一下手，看来她也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虽然说白浩楠代表叶家和云璐联手对付田家，但那都是生意上的对抗。 然后绑架人这件事，就是触及法律红线的事情了，就算没有了田建军，她父亲云如海成为了商界一顶一的人物，这种事也完全没办法帮她洗白了，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帮白浩楠出这个头。 龙淼似乎看出田嘉铭的心思一般说：“前两天云璐和她老公来过我这里，我们……给了她一点小小的颜色看看。” 田嘉铭一听，无奈的笑笑，“睚眦必报这点倒是真看出是亲生父女了。” 爱面子的云如海为了一桩毫无意义的姻缘就要置田建军和天石集团为死地，而她的女儿青出于蓝，为了几句话，就要铤而走险做这样的事情。 “嘉铭，我又看了几遍，发现搬运工里好像有不是我们的人。”这时候徐冬青也有所发现。他指着监控录像中的两个人说：“其他人都进进出出好几遍，只有这一个人，只进出了一遍就再也没有出现。我明天和帮忙的公司核对一下，来的人员，我感觉进进出出的搬运工，比合约上写的人要多。” 田嘉铭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基本上知道怎回事了。这件事，恐怕还得我来处理。” 徐冬青看一眼田嘉铭，他知道再深入下去，就是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了。他最识大体的，自梵凡认识他开始，他就是如此，梵凡也因为这个才会对他产生一些好感。 于是没等田嘉铭张嘴，他自己说了一句：“那么今天我就到这里了，如果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与我联系。” 田嘉铭一开始不说话，龙淼赶忙打圆场道：“工人先不用来了，请等我通知，损失回头到女书去报销就好，我会承担的，今天就麻烦徐总了。” “不，还是我来，这毕竟是我……和梵凡的事情。”田嘉铭看徐冬青的眼神十分坚定。 徐冬青笑笑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再策划部了，但是这件事我听说True要和爱都合作，我就主动请缨了，因为，我知道梵凡回来。” 田嘉铭看向徐冬青，但是徐冬青的眼神并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他停顿了一下说：“其实也说不清，就是内心想要亲眼见证些什么。不过……田先生，我相信你能解决好。” 田嘉铭也伸出了手，“能有你这样的对手，我也很荣幸。” 徐冬青离开了，虽然他也很担心梵凡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这次离开，他可能就永远的和田嘉铭的梵凡告别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绑架 龙淼刚把徐冬青送到外面，田嘉铭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了一个未知号码。田嘉铭从来没有如此迫不及待的去接起一个未知电话。 “喂……”田嘉铭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显得平静而无畏。 “是田嘉铭吗？”对方使用了变声器，通过耳朵没有办法识别对方的性别和口音，“想要梵凡，就拿你手里的东西来换。” 接到这个电话，田嘉铭攥着手机沉默了一会，他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低吼了一声：“云璐，这样做只会把大家都害死，而你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下子换电话那头的人陷入沉默了，然而很快，她很快就按照既定路线继续说：“我不要她的命，只要她下半辈子过不好。” 田嘉铭知道不论什么，在电话里是万万说不清楚的，于是他说：“一、我要知道梵凡确实在你手上；二、说交货的地方吧。” 电话对面有一个很长的空隙，然后一阵细碎，然后梵凡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嘉铭！不要理他们！报警！” 田嘉铭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电话就被别人夺了过去，“别以为我们不敢，你最好明天乖乖达到指定地点！” 龙淼从外面，田嘉铭已经和对方结束了通话了。 他攥着手机的样子有点吓人。 “谁？”龙淼问。 田嘉铭摇摇头，虽然云璐有很大嫌疑，但是还有太多的线索没有办法串起来，而他们要的东西，和云璐更是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要东西，要什么？钱？”龙淼问，这也是搞清楚对方是谁的最好方法。 “我手上有白浩楠商业诈骗和涉黑的证据。”田嘉铭说。 龙淼一脸了然的看着田嘉铭，她也一直觉着，就算是借助叶家的势力，他崛起的也未免有点太快了，果然背后还是用了非常手段。 田嘉铭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狠狠地说：“原本是想拿来做谈判的筹码的，没想到他还真的敢出这样的杀招。” 龙淼一耸肩，“那是啊，他应该是鼓动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家大小姐做的，或许他本人并没有出面，只是让别人给他当枪使。” 龙淼这样一说，整件事基本就明晰了。田嘉铭在还款和协助律师调查的时候，发现了整件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叶家、云家和田家交集的几桩生意中，田嘉铭发现了白浩楠为了拖垮天石集团而使用了诈骗手段。 继续深入下去，就发现借钱给天石集团的这几家高利贷也和白浩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终发现白浩楠自己竟然有一个要债公司，说到底就是带有一定黑社会性质的组织。 商人一旦沾了黑，就会像陷入沼泽一样，永远也拔出出身来。所以想要洗白，根本就不可能，田嘉铭甚至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一批关于白浩楠涉黑的证据。 但这同样引发了白浩楠的警觉。 白浩楠不是云璐或者云天海，为了一口气，就要和别人搞的你死我活的人。 然而，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白浩楠从叶小姐订婚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自以为聪明的运筹帷幄。现在，就离自己成为上等人仅一步之遥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尤其是自己手下败将的儿子来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但是随着暗流的事情越做越多，白浩楠也深知不亲自动手的重要性。最终，他引导者云璐策划了这场绑架。 事情是明了，但是解决方法还没有完全成型。 “要不要报警？”龙淼看了一下田嘉铭。 田嘉铭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想给云璐一个机会。” “时间地点？” “明天早上六点，燕岛市中学旧址……”田嘉铭说。 云璐选择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相对于其他地方，空无一人的废弃旧校里相对方便一点。但是对于田嘉铭来说，却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曾经他在放学的路上弄丢了梵凡，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他将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去找梵凡。 田嘉铭给了自己两个小时的时间，让龙淼在附近找个地方等着，如果两个小时不能出来，那么龙淼就迅速报警。但是即便是这样，田嘉铭还是需要给自己设计多套方案，来确保自己和梵凡的安全，这很难，需要时间。 燕岛市中心城区东迁，旧的燕岛市中学因为年久失修，学校占地面积太小，两年前就完全被废弃了。田嘉铭和龙淼紧张的在做准备的时候，梵凡正在狭小的房间里，和那些绑架她的人等待着第二天早上的到来。 虽然被带到这里的时候梵凡是被蒙着眼的，但是这个地方梵凡却一看就知道，是燕岛市中学操场看台下的那些房间，原来是存放体育器械的地方，就算现在学校整体搬迁了，但仍有一些坏掉的器材散乱的放在周围。 这些房间十分狭长，却只有一扇门，也完全没有窗户。 天色暗下来之后，梵凡所在的角落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藏匿于黑暗中，梵凡却多少感觉到一些安心。 那些黑社会摸样的人都在门口附近，他们似乎并不对梵凡感兴趣，反正守着大门，梵凡哪里也去不了。 “喝酒喝酒！要是让里面的人跑了，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的！”有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梵凡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身子。 女人的语言不但没有让那些男人听从，反而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拿着手电进来了。 明亮的光，晃得梵凡有点睁不开眼睛，她往后躲了躲，但把她装到这里来的大箱子，却堵住了她的去路。 强烈的光照下，梵凡压根就看不清对方是谁，但即便不用看，她也十分清楚，“云大小姐，您出现在这里，是不怕我出去之后找警察告发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放我出去呢？” 比起门口那些始终带着墨镜，围着口罩的男人，云璐的行为实在是太天真，太幼稚了，即便是没什么思考能力的梵凡都觉着她在做一桩傻事。 但或许，并非是因为傻，而是娇生惯养的云璐可能过分相信那个号称什么都可以帮自己摆平的父亲。 云璐被堵得说不出话，她抬腿就踹了梵凡一脚。 梵凡有点吃疼的蜷作一团，不再说话。 她的沉默随即换来云璐的嚣张，“几年没见，你这个贱样倒是越来越像那个姓龙的婊子了！” 梵凡想说话，但是终究她完全没有龙淼那样的脑子，又不想单纯和云璐打嘴炮，于是张张嘴，又继续陷入了沉默。 这里很冷，虽然没有窗户，但是秋天到了，晚上仍然到处冰凉。他们虽然给梵凡喝了点水，但是完全没有给她吃东西的意思，所以梵凡与其将体力浪费在云璐身上，不如保存点体力保存点温度。 梵凡不说话，云璐吃了个没趣。烦躁不安的她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句：“你们不是说白浩楠一会就来吗？” 这句话一出口，门口那几个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原本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梵凡突然觉着此刻的云璐像极了曾经的叶小姐，她忍不住睁开眼又重新打量了一番云璐，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中，仍旧是什么都看不清。 “你不该和白浩楠合作，原来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渣男，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他是一条毒蛇。”梵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甚至可以听出其中丝丝的担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浩楠在哪里 “哼，别装清高了，不就是因为他甩了你，你就存心报复吗？” 梵凡无奈地看着云璐，不知道白浩楠跟她说了些什么，看了些什么，让她如此他天真，如此死心塌地相信那条会咬人的毒蛇。 正如直到今天，梵凡也不知道叶小姐为什么会毅然决然的两次决定嫁给这个渣男。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有些手段，整个燕岛市商界名媛似乎都可以轻易的为他迷醉。这个包括自己，但不包括那个有点像是怪物的龙淼。 “他会害死你的。”梵凡又一次发出警告，但是不管云璐会不会相信，这都会是梵凡最后一次对云璐发出警告。 果然，云璐十分坚定而恶毒的回绝了梵凡的好意，“你怎么不说，你已经害死了我一千次，一万次！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失去嘉铭，嫁给那样一个油腔滑调的废物！” 梵凡没说话，她用尽全力，翻了一个身，在黑暗中背对云璐。 虽然她心中有很多话，但是如今却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梵凡始终不说话，云璐也觉着没趣，她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问着：“白浩楠到底干嘛去了？连电话都不接？” 然后这样的疑问又换来了一阵哄笑。 但是云璐似乎仍然没有发现，这些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当她是主顾，是大小姐，而是一只猴子，或者一只狗。 云璐彻底离开了，房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梵凡这才张嘴，说出了刚刚其实想要告诉的云璐的话：“即便是因为我让你失去了嘉铭，但是嫁给张鹏程却是你自己选择葬送了自己幸福的可能。” “睡了吗？”门口有人喊了一句。燕岛市中学废弃之后，这里就变得人烟稀少，而看台下面这些器材室，因为构造的原因，隔音效果特别好。所以他们特别肆无忌惮，也完全不害怕梵凡呼救。 他们那么喧闹，梵凡自然睡不着，但是她不想回应他们，她只想假装睡着了。 那些信以为真的看守门把原本没节操没下限的话题再一次上升到了一等的程度，其中甚至有人说：“不能玩玩，可惜了。” 另外一个人回答道：“你想把DNA留在别人身上，那就去吧，没人拦你。” 一直没觉着害怕的梵凡，突然浑身打了个哆嗦。 夜晚，这样黑暗而狭长的空间，让她想起十六岁的那个夜晚。 和田嘉铭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她一度忘记了那些事情，但是现在，很多记忆突然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甚至被人撕扯衣物，拉扯头发的感觉都一一被身体的表皮细胞重现。 曾经她非常怨恨梵志国给自己的那一个耳光，和一辈子的怨念。 但是现在，她才想起来，也是梵志国的出现才救了自己。 从梵志国死后，梵凡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为梵志国流过眼泪，但是现在这般场景中，梵凡突然从心底为失去梵志国哭泣。 那个男人，到死都没有学会爱孩子的方法，可是他的心，又确实是疼爱着自己的。 梵凡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定会又怕又累，彻夜难眠。 但事实上，她却很快就在那些男人嘈杂而下流的段子中进入了梦想，甚至少有的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仍旧一片漆黑，但是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外面已经蒙蒙亮了。 她独自发了会呆，然后有人突然开了门，好几个人涌进来。这些人蒙上梵凡的眼睛，堵上她的嘴，就开始拉扯着她往外走。 “白浩楠到底什么情况！他到底来不来了！”梵凡今天听到云璐说的第一句话，仍是抱怨为什么田嘉铭没有出现。 旁边那些男人不再嘲笑她，而是搪塞的不断承诺者：“快到了快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见了，梵凡现在对这些人说话的语气语调特别敏感，她心中特别坚定的知道，白浩楠一定不会出现了，他早就预谋好了这个场合让云璐自己一个人应对。 可是现在梵凡已经没有说话的嘴了，她甚至知道，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自己。 虽然梵凡知道应该报警，应该让警察来给这个虽然年龄不小，但完全未经世事的大小姐一些教训。但是作为女人，她仍是同情她，可怜她，并祝愿她有一天能够明白，生为女人，最大的幸运是能够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完整的感情。 不管是一头热的单相思，还是充满交易的政治婚姻，都不值得一个女人为此耗尽一生。 人们拉扯着梵凡走来走去，来到了一个室内空间，然后两个人将梵凡摁在一个椅子上。虽然看不到，但是梵凡感觉应该是学校的体育馆或者是小礼堂。 可能因为时间快要到了，所有的人都开始变的焦躁。 梵凡甚至可以感受到，摁着自己的那两个男人，也不自觉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空间里十分安静，只有云璐的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哒哒哒的声音。 “马上到时见了！白浩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云璐大吼一声，从声音中，梵凡听出了一些崩溃，她一定没有想到最后面对这一切的，只有她自己。 “已经进入校区了，外围有些人，躲开他们的眼线就会进来了。”有人在为白浩楠解释，但是那一瞬间，蒙着眼睛的梵凡总觉着这个说话的人，声音有点耳熟。 正在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想了有点焦躁和杂乱的脚步声。梵凡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但是云璐仍旧没有从她的焦躁不安中走出来，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她冲着进来的人大吼一句：“你死哪去了？才来！” 然而，明明话音还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云璐就已经呆在了那里。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倒是来的挺早，东西带来没有，田嘉铭？！” 一直很安静的梵凡听到这个三个字，整个头皮都麻了。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要从田嘉铭那里得到什么，但是一定非常重要。 她开始不自觉的挣扎，虽然嘴被堵住，但是嗓子里还是不停地发出声音。 那声音难听极了，就连梵凡自己都难以忍受，可她还是想要喊。 “让我看看。”田嘉铭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觉着安心，“这样挡着，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 “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认识了吗？给你看可以，别耍花样，东西带来了吗？”梵凡背后的一个男人问道。 然后很快，被蒙着的眼睛被解放了出来。 梵凡已经有点习惯黑暗的眼睛，第一时间仍是被阳光刺了一下眼。但很快，田嘉铭的样子映在了自己的眼睛里。 田嘉铭就像太阳一样，一下子驱散了梵凡心中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就算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安全的从这里离开，心中都萌生了无限的勇气，僵硬的身体也随着松软放松了很多。 和梵凡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站在空地上的云璐。她好像被钉子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她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眼神不停的移到田嘉铭身上，然后又迅速离开。当时一心等着白浩楠的她压根就没有准备好和田嘉铭见面。 “嘉……嘉铭……”云璐体内的野兽逃跑了，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云璐大脑一片空白。 田嘉铭冷冷一笑，“业余做绑匪有意思吗？” 云璐像拨浪鼓一样不停的摇头，想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恶化 田嘉铭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不再理会不知所措的云璐，径直向着梵凡走过去。 “嘉铭！嘉铭！你回来好不好！嘉铭，我受过了！张鹏程他就是个王八蛋，他们只是觊觎云家的财产！”在这样的窘迫下，云璐开始崩溃，眼前的的她显然偏离的最初的剧本。 但是她这样的举动，甚至没有让田嘉铭停下脚步。 按着梵凡肩膀的人，亮出明晃晃的刀子，从脖子上的大动脉，轻轻地滑到了梵凡的脸上，他轻轻用力，让刀尖从梵凡白净的脸上顶出一个小小的凹陷。再用力，梵凡的脸上恐怕就要挂彩了。 刚才气势汹汹的田嘉铭终于停止了前进，他站在那里，举着白浩楠的罪证。虽然他没有看到白浩楠，但是他却坚信白浩楠就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瞧瞧地观察着这一切，“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我相信这些东西远比一个人脆弱的多。” “他没来，这里只有我！”比起龙淼和梵凡的蔑视，田嘉铭的漠然才真正像是一把尖刀，在云璐的心上来回的戳，戳到千疮百孔，戳到爱恨交加。 云璐这句话终于让不肯正眼看自己的田嘉铭转过身来认真的看了自己一眼，但是田嘉铭看她的眼神却参杂这可笑和可悲，“虽然云如海这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但终究算是个聪明人，他一直很努力的让你搞明白拼命和作死之间的区别，可是事到如今，你自己还一个劲的往里钻！” “假的，都是假的，我知道你为了那个疯女人什么都肯做，现在又想说这些话来哄骗我。”云璐一边哭一边歇斯底里着，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很长久一段时间以来，她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可是却似乎永远无法在田嘉铭的眼中得到丝毫的立足之地。 田嘉铭不再看云璐，而是继续寻找白浩楠的身影，“找这样一个合作伙伴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他继续隔空喊话，希望白浩楠能够现身。 但是在白浩楠出现之前，云璐突然从身边的男人手中夺过砍刀，然后朝着梵凡冲了过去：“我要杀了你这个疯子，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虽然云璐穿着高跟鞋跑的并不快，但是她站的地方远比田嘉铭有利。 满眼仇恨的云璐早就将理智扔到了九霄云外。 她红着眼睛，就飞奔向了梵凡。 梵凡眼看着云璐就要冲到自己的面前了，突然田嘉铭跳了起来。 巨大而伟岸的身躯遮挡住了梵凡的视线，然后田嘉铭的脸出现在梵凡的面前，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竟然笑了一下。 田嘉铭的嘴唇动了一下，兵荒马乱中梵凡完全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但却十分清楚田嘉铭说的是：“现在没事了。”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边，原本充斥着各种喊叫的背景，最后突然变的安静了。 原本摔倒应该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但是梵凡却总感觉时光在那一刻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随后巨大的疼痛从背部穿过来，田嘉铭抱着梵凡躺在了坚硬的地上。 田嘉铭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梵凡嘴里的绳子，然后温柔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梵凡的嘴唇有点铁青，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朝田嘉铭笑笑，表示自己一切还好。 此时梵凡却发现田嘉铭的脑门上渗出了很多的汗水，脸色是也十分的苍白。 “你没事……”梵凡还没有问完，云璐的闷哼从背后传来。 田嘉铭第一反应就是拖着梵凡远离事发现场，他抱着梵凡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重新站起来。但是最后一个动作他没有做好，不但没有站住脚，反而发出一阵闷哼。 他没说什么，只是一边快速的帮梵凡解开了手上的绳子，一面紧张的回头，却发现刚才站在旁边的一个男人拿棍子将云璐打倒在地上，此时的云璐已经一动不动了！ 虽然梵凡十分讨厌云璐，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仍然感觉胃口一阵翻腾，想要吐出来。 田嘉铭感觉到了梵凡的不适，轻轻地抱住梵凡说：“没事，他不会打死的云璐的。因为……”说道这里，田嘉铭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个男人，“他还想把杀人的事情嫁祸给云璐呢！” 听到这里，梵凡在田嘉铭的怀中打了个激灵，因为如果这个男人想要杀人的话，现在值得被杀的人，恐怕只有自己和田嘉铭了。 “为什么？”不是特别清楚其中来龙去脉的梵凡颤抖着问。 田嘉铭并没有回答梵凡的疑问，而是看着那个男人说，“你这又是何必呢白浩楠，你折腾这么一大圈不就是为了不在身上背命案吗？” 或许是觉着再这样隐藏下去也没意思了，那个男人拉下口罩，摘掉眼镜，用一副猥琐的表情看着田嘉铭和梵凡，“谁让你田大少爷说中了，我实在是找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合伙人！” 说着他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云璐，云璐虽然晕过去了，但被这样一踹，仍是发出了一阵细小的闷哼。 梵凡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想起那天下午，他从外面闯进了爱都，然后指着自己破口大骂，那时候，他还仅仅是一个一心想吃软饭的凤凰男。 几年时间，两人相安无事，再无联系。梵凡以为这一段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存在过的感情，早就像灰一样在生命中飘散了。 但是没想到，他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知道他小心眼，爱报复。可是他也精于算计，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拆散了你和叶小姐？但是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你想报复我，你做到了，你和那些人让我丢了工作，丢了家人。你到底，还想怎样？”梵凡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了，那其中自然有恐惧，但是更多的是，感觉命运弄人。 但是白浩楠永远是那幅轻浮的样子，他看着梵凡似笑非笑的说，“谁让你傍的这位小太爷，死咬着我不放，都快把我咬死了！”说完，他的目光也转向了田嘉铭。 虽然梵凡手上的绳子解开了，但是梵凡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和田嘉铭逃走。 所以他也只能先将梵凡架起来，如果遇见什么问题，也好随机应变。 “哪里……来的血……”几经折腾，梵凡突然觉着自己手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一些湿粘，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血浆。 她抬头看田嘉铭手里提着刚才云璐手中的刀，刀刃上还有些许鲜红。 “嘉铭！”此时梵凡才发现是田嘉铭刚才为了救自己的时候被云璐砍伤了小腿。现在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而真是因此，田嘉铭的脸色也变的越来越白。 田嘉铭逞强地笑笑说：“没关系。” 梵凡心中一阵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田嘉铭绝对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好在在他的身边，梵凡觉着自己没有那么惊慌失措了，她快速的拿起刚才帮着自己手的绳子，想要帮田嘉铭把小腿蹦起来，用来止血。 可她还是害怕，绑绳子的手，不停的抖动着，完全不能打个结。 “没关系，反正一会你们都是要死的命，绑不绑都一样！”白浩楠倒是不急于动手，面对带着一个拖油瓶还受伤了的田嘉铭，他一点都不担心两个人能够逃出自己的手心。 梵凡仍旧十分焦急，她突然大声地吼了一句：“白浩楠，云璐疯，你也跟着疯吗？多大点事，你就要杀人！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 一直十分悠闲的白浩楠听了梵凡这句话，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毛：“你以为，我放过你们我就有活路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逃跑 一直气定神闲，好像掌握了全军的白浩楠，在梵凡的质问下，突然失了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于一切失而复得的恐惧。 这样的眼神，在梵凡第一次当着叶小姐的面揭穿他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 一直站着的田嘉铭轻轻蹲了下来，他轻轻推开梵凡冰冷的手，然后一边自己将伤口扎上，一边气定神闲地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就算是杀人，真到了法庭上也得看动机和方式，但是我手上的东西却已经能定了你的死刑。” 田嘉铭重新站起来，然后拉起了一阵阵眩晕的梵凡。又补充了一句：“可是，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我这样可以轻易的拿到你犯罪的证据，别人一样可以！你死定了！” 白浩楠笑了笑说：“就算死，我也会拉个垫背的。”说着他朝向旁边的人，“别废话，上吧！” 梵凡鼓起勇气大喊道：“你们就这么甘心帮他卖命啊？他是必死的人了！” 但是白浩楠却冷酷而绝望的笑着看梵凡。 田嘉铭伏在梵凡的耳边说：“没用的，这些人十有八九身上已经有命案了，白浩楠也是因为沾了这样的人所以没办法回头了。”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梵凡在田嘉铭的怀中颤抖了一下，田嘉铭知道她还是十分害怕的。 他轻轻的抚摸着梵凡的后背，然后说：“没事的，我知道怎么带你出去。昨天，我已经勘察好了这周围。” 说着她脱下来自己的外套，蒙在梵凡的头上。 梵凡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用意，但是也不敢反抗，生怕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反倒拖累了田嘉铭。 地上的云璐发出一声闷哼，似乎有转醒的趋势，白浩楠看了看窗户，外面似乎已经大亮了，似有若无的嘈杂声，从残破的玻璃窗外传来。 “时间也不早了，就此了结吧……我允许你们再做一个简短的告别。”白浩楠说，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他们开始拿东西去处理云璐，以免她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 就在这个时候，田嘉铭毫无征兆地扛起梵凡就朝体育馆的看台跑去。 田嘉铭跑到的飞快，一点都不像是小腿受了伤的人。 白浩楠身边的一个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快速的追了过来。 但是那人对体育馆的构造并没有曾经在这里上过学的田嘉敏熟悉，自然也对田嘉铭逃跑的方向无法预判，所以虽然体力占一定优势，但真追起来，却并没有沾了田嘉铭的便宜。 好不容易眼看着快要追上了。 田嘉铭把梵凡往看台上一放，然后用力一扑，将追他的人推下了看台。 虽然看台不算高，但是大头朝下载下来，那人躺在地上仿佛也没有了行动能力。 在这场对抗中，田嘉铭根本就不像是个受了伤的人。但当威胁解除的那一刻，他突然送了一股子劲，自己差点从看台的栏杆上站下来，还好梵凡拉了他一下，才稳住了脚。 “嘉铭……”梵凡想要把衣服脱下来。但是田嘉铭却一把拉住衣服，不让她从头上摘下来。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态度强硬。 白浩楠看着地上的人，知道田嘉铭现在仍是一头狮子，并不会简单的束手就擒。 他看了一下看台的构造，然后跟剩下的人说，“从两边包抄，这个体育馆现在就一个出口，我看他能不能躲得开。” 白浩楠站在那里戏谑地冲着田嘉铭笑了笑，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已经事先将体育馆里所有看台的出口都锁上了，现在田嘉铭带着梵凡往上跑，就是死路一条。 看着那些人从两边慢慢包抄上来，田嘉铭却突然冲白浩楠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扛起梵凡，朝看台更高处跑去，而且越跑越快。 白浩楠一开始还笑意盈盈，但是田嘉铭越跑，白浩楠越觉着事态不对。 “他们要跳窗户！”终于白浩楠发现了田嘉铭勇往直前的目标竟然是看台最上面那一层窗户。 这里的看台有三层楼高，所以白浩楠并没有过多的在意那些窗户。现在他也不太相信田嘉铭这样跳下去能够活命，可是田嘉铭如此胸有成竹的跑向那边一定是又问题的。 但是田嘉铭已经里窗户太近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田嘉铭背上的梵凡也听到了白浩楠的大吼，但是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她甚至没有时间反应白浩楠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这句话还没有消化，田嘉铭就大声地说了一句：“把衣服蒙在脸上，蜷起身体！”梵凡紧张的身体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田嘉铭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机械的遵从他的命令，将自己的头部好好蒙住，然后在田嘉铭的肩膀上尽量的蜷缩起来。 突然她感觉到田嘉铭带着自己腾空跳跃了起来，然后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玻璃破碎的声音，最后好像有尖锐的东西透过田嘉铭的衣服刺到了梵凡手背和耳垂。 瞬间的失重，让梵凡领悟到了白浩楠那句话的含义，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但是就是这短暂的时间里，她还是感受到了田嘉铭将自己护在了他的胸膛里。 梵凡觉着自己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田嘉铭用力推了推她，并用十分痛苦的声音说：“梵凡，快走！快去找龙淼！” 快速的掀开自己的蒙在头上的衣服，看淡田嘉铭此时几乎是满脸是血了，但他却仍旧笑着说：“快去，我还要做点别的事情。” 梵凡眼泪哗的就涌出了眼眶。 这是一个废弃的画坛，花坛里的冬青和柏树长的有点肆无忌惮，不过也是因为这些肆无忌惮的常青植物救了两个人一命。 “你是计划好的？”梵凡抿着嘴，从他拿衣服盖住她的头的那一刻开始，甚至更早就已经计划好的了。 田嘉铭勉强地坐起身来，然后然后笑笑说，“自然是提前计划好的，我有做防护动作，没事的。你快去，顺着这个方向。” 他指了指一个方向，但是很多的树挡住了梵凡的视线，她不知道哪里有神马。 “好，我们一起走！”说着，梵凡就像伸手去拖田嘉铭。 可是田嘉铭脸色一沉说：“不行，你先走！我还有别的事情做。咱俩从一个地方逃不出去的，我已经计划好了，你出去，找到龙淼，告诉她按照计划行事，她知道去哪里找我。” 梵凡有点犹豫，她不说话也不动弹。 田嘉铭有点着急：“你这样下去会害死我们两个人的！” 梵凡的脑子已经完全不能转动了，她左顾右盼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田嘉铭的话，“那我现在就走，你一个人要小心！” 听到梵凡答应离开，田嘉铭脸上也有了一些笑意，“快去吧，越晚越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梵凡知道耽误的时间越多就会越危险，最终她只能将信将疑的快速离开。 田嘉铭指的方向还是有好多的长疯了的树，前进的速度很慢，而且梵凡几次都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但是她知道，此时任何的精神松懈都可能让自己再也见不到田嘉铭了，自己必须勇敢。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梵凡突然听到远处的街上好像穿来了警车的声音，那一刻好不容不再流泪的梵凡又一次流泪满面。 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坚持！再一点点就好了。” 最终她灰头土脸的传过那些树木的时候，她知道田嘉铭没有骗自己，所有的围栏上，只有这里有一个缺口，缺口是新鲜的，甚至可能是昨天晚上田嘉铭来之前现掏出来的，而通过这个缺口，她看到了马路对面，龙淼的车。 第一百二十九章 营救成功 “淼儿！淼儿！”梵凡刚从那个窟窿里钻出去就开始大喊，“不要管我！快点去接嘉铭！” 龙淼和陈申同时从车上下来，朝着梵凡飞奔过来。 梵凡一下子软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别管我，去接嘉铭，他说你知道约定的地方！” 龙淼一愣，看了陈申一眼，陈申轻轻地摇摇头。 看着两个人茫然的表情，梵凡没说话，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回走。 “向日葵，我想起来了，走，您跟我上车，我们去接嘉铭！”看着一心想要回去的梵凡，龙淼赶忙拉住她，想要哄骗着她上车。 梵凡不停，一心想要回去找嘉铭。 龙淼和陈申死命的拦着梵凡，一边拉扯一边说，“别担心了，警察已经进去了，嘉铭很快就会出来了。” 警车发出的声音整个街区回响着，但这并不能让梵凡有一丝丝的安心。 就在她和龙淼陈申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一辆救护车在旁边的马路上呼啸而过。 “那是接嘉铭的！”龙淼突然大喊一声。 挣扎中的梵凡终于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救护车行驶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看龙淼。 “相信我！”龙淼知道梵凡心里有些动摇，于是乘胜追击，“他如果被救了，想要见的人一定是你！” 听到这里，她飞快的转身朝龙淼的车跑去。虽然校区内部不算大，但是从梵凡跑出来的缺口绕到正门走着时间还是太多了。 龙淼载着梵凡冲到了学校正门。果然警察已经到了，但是警戒线也跟着拉了起来，闲杂人等已经不允许进去了。 但梵凡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冲着警察和警戒线就冲了过去。 “小姐，现在里面已经戒严了！不能进去！”负责外围的小刑警不停的劝阻这。 但是梵凡却哭哭闹闹地不停说着什么，却让人完全听不清。 “警察同志，这位小姐也是当事人之一，现在逃出来了，她的未婚夫还在里面。”眼看着警察就要对眼前这位“无理取闹”的女人开枪警示了，龙淼凑过来，帮她解围。 说到这里，小警察才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形容狼狈，浑身是伤的女士。 “是啊……嘉铭……嘉铭还在里面呢……”梵凡感觉心跳过速，呼吸都变的困难了。 可是小警察还是拒绝了她的请求，“那您更应该在外面等着了，里面听说对峙的很厉害。” 说完，他拿着对讲机请示了一番，然后就从警车里下来几个女警，过来接管歇斯底里的梵凡。 梵凡自然是不想跟那些女警走，那些女警似乎也察觉了梵凡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总也不敢下手拉，到最后还是只有龙淼死命地拦着梵凡。 梵凡一身蛮劲完全因为她的心里就快要发疯了。而这边的龙淼跟着田嘉铭忙活了一晚上也不轻松。 稍微一不留神，就让梵凡挣脱了束缚。 “向日葵！梵凡！站住！”龙淼被梵凡推到在地，刚站起身来，梵凡就窜出去好远了。 梵凡停住了，但不是因为龙淼在背后的叫声。而是有警察压着白浩楠和他手下的那些人从拐角处出现了。 “疯子，他们都是疯子！”白浩楠原本绝望的表情在看到梵凡的时候突然变的扭曲了，他挣扎着，大声的吼叫着，想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懂，自己的命运为何就葬送在了这样一个疯子身上。 这些人经过之后，有人抬着担架出来了。 是嘉铭吗？梵凡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但是冲过去之后才发现，担架上的人是云璐不是田嘉铭。 “神经病，你开心了？”云璐仍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冷冷地冲着梵凡笑着，她并不知道在她醒来之前，田嘉铭和梵凡之间到底发生什么！ 啪的一声，梵凡一个耳光打在了云璐的脸上。 “小姐！”护士和医生都上来拦住梵凡，不让她做过激的事情。 梵凡也没想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她只是大声地冲云璐吼了一声：“到底是谁疯了！到底是谁把嘉铭害成这样！你说的话，我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疯子！” 说着说着，抬云璐的担架就走远了，梵凡一直卯着的那股劲却开始卸下来。 她蹲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哭哭啼啼地对每个经过自己身边的人问：“看见我未婚夫了吗？我未婚夫在哪里？” 龙淼和警察都在她身后站着，但是此时任何安慰恐怕都是苍白的。 “看见……我未婚夫……了吗？”到最后，梵凡甚至没有抬头，看见一些脚就问。 “我在这好好的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梵凡的头顶飘来。 梵凡身子打了个机灵，然后快速的站起来，但是这样剧烈的动作也带来一阵眩晕，让她朝担架扑过去。 砸在田嘉铭的身上，田嘉铭发出一声闷哼。 当旁边的人去拉梵凡的时候，发现她也失去了意识。 黑色的胡同，很多人追着少女，少女狼狈的奔跑着。 她的鞋跑丢了，赤脚跑在石板路上，冰冷而坚硬。 “梵凡！”有人叫住了少女。 她站在了那里，有血从自己的脚下漫过。 “梵凡……”那人还在自己的身后轻轻的叫着。 少女转过身，站着的不是少年，而是一个男人，那男人全身都是伤，但是笑的温柔。黑夜瞬间变的金光灿灿。 “不！”梵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白色的房间里。 一瞬间，她脑子有点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她的惊叫吓到了身边陪床的龙淼。 “向日葵，你醒了？”现在正是晚上，龙淼虽然醒着，但有点迷迷糊糊。 梵凡楞了一下，但是很快记忆就全部涌上心头，她飞快的扯掉自己身上的仪器，还有还在打着地点滴。 龙淼的瞌睡也彻底醒了，“你这又要干嘛？你把自己折腾坏了，我怎么跟田嘉铭交代？” 但梵凡却一脸委屈、惊恐、不知所措的看着龙淼。 龙淼轻轻地将她拉回到床上，“还在重症监护室，但是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如果今天晚上没有别的事情，明天早上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梵凡的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龙淼则叹了口气，按动了床头的呼叫。 值夜的护士进屋以后看到这幅情景，先把龙淼说了一顿：“不是说病人有‘躁郁症’病史吗？需要照顾病人情绪不知道吗？” “是我自己……”看到护士的样子，梵凡有点内疚，有点自卑。 但是护士却像对待其他病人一样，并没有任何异样，她先是把需要输的液体重新帮梵凡扎好。然后给梵凡倒了一杯热水，“你也是，作为病人就应该好好休息，不要想七想八的，记得按时吃药。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病情稳定后结婚生孩子，都没事的。” 这个护士虽然语气凶巴巴的，但是临走的时候，却给了梵凡一个微笑。 梵凡躁动的心情也呗她的笑容抚平了。 “这个护士，还挺好的。”梵凡拿着热水，眼前飘过田嘉铭端着牛奶的样子。 被这样一闹，龙淼也醒过神来了，她一边削苹果一边说：“还行吧，凶巴巴的，虽然人不坏。” 不过很快，龙淼意识到，梵凡说的是护士对自己病症的态度。于是接着说，“大家害怕，排斥，只是因为不了解而已。身体有病就需要被关心，心理有病就要被排斥，这原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梵凡抿抿嘴没说话，这温暖至少消除了她片刻的不安。 第一百三十章 重回平静 田嘉铭号称自己做了保护动作，结果却折了不止三根肋骨，以至于田建军的庭审也错过了。田建军的几项起诉最终还是成立了，因此田建军最终还是难逃吃牢饭的结局。 为了保住天石集团的种子，田嘉铭躺在病床上，变卖了一些劣质资产。虽然企业规模小了很多，但最终仍是经常运行了下去。 原本说好了颁奖典礼结束就把尹红接回燕岛市，却一拖再拖直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才实现。 田嘉铭的身体不算好，所以尹红回家的事情是陈申和龙淼帮着张罗的。 “真的回来了……”尹红把钥匙插进门锁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这门可能会打不开，但是钥匙还是正常的转动了。 推开门，虽然所有的东西上都落下了厚厚的尘土，但一切都还是她们离开时候的样子。 “妈，我们回来了……”房间里，只有梵凡和尹红。 只有这对从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然后可能还要在这里生活几十年的母女。 尹红的手指划过一样样的东西，她内心正在经历梵凡刚刚回到燕岛市的时经历的一切。 虽然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像刀子一样锋利，但是痛过之后，却是最熟悉最温暖的东西。 最终尹红在沙发上坐下，她扶着桌子，慢慢地又眼泪从眼角划出来，“志国，我们回来看你了。以后……你终于可以不天天喝酒了……” 站在一边的梵凡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抽搐了一下，她以为母亲会觉着受不了，但是没想到，尹红说完这句话，竟然释然的笑了。 梵凡抬头跟着尹红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年轻的时候，刚结婚的尹红和梵志国。 那时候的他们，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安顿好尹红，龙淼将梵凡接到了女书学苑，今天陈梅约了梵凡谈命题展的事情，通过上次活动梵凡不但一举成名，还成为燕岛市油画协会常任主席之一，帮助陈梅做各种活动策划，因此她也经常和爱都合作，但是却再也没有碰见过徐冬青。 两个人到的早，就在办公室等着陈梅。 梵凡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脑，不断翻看着自己公共账号下的留言。 “白浩楠和云璐的案子应该快开庭了吧……”龙淼问。 梵凡点点头，却完全没有走心。 那件事之后梵凡和田嘉铭去做过几次笔录，但是却没有再见到白浩楠。虽然还没有开庭，但是梵凡都觉着自己可能再也不会见到白浩楠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会异常的开心，但事实却是，现在不论什么时候提起白浩楠都好像上辈子的往事一样渺远。 张鹏程和云璐离婚了，因为他们想要攀高枝的计划破灭了，那么云璐这个棋子也变的毫无价值了。 云璐虽然也是自作自受，但梵凡最终还是觉着心软了，作为女人，她深知她的苦楚。所以不管是云璐这件事，还是蓝天集团，他们都没有打算落井下石。梵凡甚至让田嘉铭介绍一位全国十分著名的律师给云如海，但是他用不用就是他的事情了。 “你好像不怎么关心？”龙淼看出了梵凡的心不在焉。 梵凡笑笑说，“全都过去了，痛也好，恨也罢。” 梵凡有时候总感觉，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唯独龙淼还是原来那个我行我素的老样子，她听了梵凡的话，噗嗤一声笑了，“为啥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奇怪。” 梵凡没再说话，她笑着看着龙淼，这些经历生离死别换来的东西，龙淼可能没有梵凡有如此深刻的认知，但这样也挺好，至少龙淼永远都是龙淼。 她继续看着公共账号，然后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又背着我上我的账号了？” 龙淼却眼都没抬，“什么叫背着你，你的这个向日葵的公共账号本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运营好不。” “不过下次传我的作品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这个还没完成呢！”梵凡虽然嘴上总是责怪龙淼多管闲事，但是心中始终十分感激，这些年如果没有她，梵凡永远没办法想象今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新的画作还没有完成，但是已经大体有了雏形，那仍是一副仿梵高风格的画作，丰富的色彩和饱满的情绪，通过电脑屏幕蓬勃而出。 虽然底下很多人赞赏了梵凡的天赋，然而仍然不乏有人说三道四。 “画的什么，感觉好扭曲。” “对啊，简直就是神经病的世界吗？” “你们都不知道吗？向日葵本来就是神经病。” 梵凡犹豫了一下，想要在最下面一条上回复，却还没有点开，就有人提示回复。 一个叫做小甜甜的网友回复了那人一句：“不是神经病，而是‘躁郁症’！” 梵凡笑了笑，关上屏幕。 没想到一边的龙淼也在看，“不看看吗，我才一会田嘉铭同学又得在网上跟人家大骂一场。” “他有精神骂就让他骂去，等他伤好了回了公司，就啥时间也没有了。” “你俩也是有意思，这样的喷子，不用理他就好了。” 梵凡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她清楚，此刻躺在病房里田嘉铭和自己想的一样，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躁郁症”，了解“躁郁症”。这样才能有越来越多的人获得和自己一样的幸福。 这是梵凡的梦想，也是梵凡打算今后为之奋斗的目标。 她再也不对自己有“躁郁症”这件事遮遮掩掩，这是她的一部分，虽然不算好，但是也没有那么糟的一部分。 她终究是要和自己和解的。 而向社会和解，其实正是跟自己和解的第一步。 陈梅来了，两个人也就开始了工作。而另一边的田嘉铭虽然偶尔得闲玩了会手机，但是很快就又回到了自己铓锣的状态中。 而陈申，现在正作为他的私人医生，二十四小时监视着田家三代人的身体健康状况。 “来喝点水，休息一会吧。”陆元夕在外面进来，虽然她身体也不好，现在却成了田家身体最硬朗的了。 田嘉铭也不看陆元夕，只是叨念着，“我这忙着把你们的家业挣回来呢，哪有时间喝水啊？” 陆元夕笑笑，将水递给了一边的陈申。陈申接过水说：“阿姨放心吧，嘉铭结实着呢，很快就会完全恢复了。” 听了陈申的话，陆元夕点点头，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但是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着田嘉铭忙碌却幸福的表情，许久才说：“嘉铭，你什么时候……打算把梵小姐娶进门啊？” 一直忙碌的田嘉铭第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应付地说了一句：“快了快了。” 陆元夕见他似乎不太想说这个问题，也就转身继续往外走。 但田嘉铭自己回味了一番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大叫了一声：“妈！”吓得陆元夕差点扔了手里的托盘。 她正应声回身，却没想到自己被从床上跳下来的田嘉铭从后来了个熊抱，然后田嘉铭又在自己的耳边大喊了一声：“妈！” 可这样的动作对于田嘉铭来说实在是太剧烈了，还没等陆元夕说什么，他就疼得蹲下身子。 “你看你这孩子！”陆元夕焦急的叫陈申一起把田嘉铭扶到床上。 才见田嘉铭把自己弄的疼出一头的汗。 陆元夕催促着陈申说：“快，给他检查检查！”陈申也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的手忙脚乱。 只有田嘉铭一边疼的吆喝，一边念叨着：“妈……妈……” 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幸福的傻笑着。 终章 在阴影里拥抱阳光 “燕岛市某公司总经理白浩楠涉黑一案，昨天已审理完毕，数罪并罚，一审判决死刑立即执行，下面请听详细报道……”电视里，早间新闻正在播报昨天的白浩楠的事情，但梵凡家里，人们进进出出，却完全没有人在听。 “田嘉铭已经出发了，化妆师还没好吗？”龙淼喊道。 厨房里尹红大喊了一声：“饺子皮还有吗，这几个也太少了吧！” “妈，就是个仪式，包多了也吃不了啊，我已经化好妆了。”梵凡在里屋听见尹红的声音，赶忙制止她。 或许是听说已经化完妆了，从凌晨忙碌到现在的尹红从厨房里赶出来，在拍照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装扮好的梵凡端坐在床上，百色和金色交织的礼服，把她映衬的宛如一朵正在盛开的向日葵。久违的澄澈笑容挂在了梵凡的脸上，洋溢着平静的幸福。 尹红没说话，捂着嘴就哭了。 她一落泪，梵凡也跟着情绪有点失控。 “小姑奶奶，别把妆哭花了，这可是好不容易画好的。”旁边的龙淼见状赶忙开始那纸巾。 可是梵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拥抱了尹红，“妈妈，谢谢你……今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尹红拍拍梵凡的后背，她流过太多苦涩的泪水，但是这一次的眼泪却是甜的。 “快点快点，他们来了！”有人兴高采烈的从外面跑进来。 尹红也推着梵凡重新坐在了婚床上。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婚礼正是拉开序幕。新郎新娘被人簇拥着离开房间的时候，甚至大家忘记了电视机的存在。 没有人去关电视，只有它自顾自的还在说着：“下面播报一则简讯，燕岛市最老糖果厂，今天重新开工，第一份甜蜜大礼将在今天送出……” 梵凡曾经无数次梦见过自己的婚礼，也想过选在很多地方举办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庆典。 但是结婚的日子临近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一切或许并没有什么意义。 庆典选在了燕岛市中学。 用田嘉铭的话说，那是他丢了梵凡的地方，也是他找回梵凡的地方。 那是他们最单纯快乐的地方，也是他们曾经经受苦难的地方。 朋友不多，基本上都是家里人，这样艰辛的感情，真的不需要别人来懂。 梵凡曾经期望自己有无数宾客，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但是此时此刻，她只希望站在那里的人，是她魂牵梦绕多年的人就好。 田嘉铭找人清理了体育馆，但是仍然难掩它的破旧。梵凡看着那扇门，那是田嘉铭勇敢的走进来将自己救出去的那扇门，如今，她将通过这扇门，走到田嘉铭的面前，然后与永远都不再分开。 “进去吧，他在等你了……”梵志国不在了，婚礼上挽着梵凡手臂的人是尹红。 梵凡点点头，轻轻地推开眼前这这扇门，七彩的糖果桥，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了田嘉铭的脚下。 梵凡想笑，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最终还是有眼泪流了下来。 “我说过我要送你一整盒彩虹糖的，虽然来的迟了些，但是我有好好算利息，所以今天，我打算送你一个糖果工厂。”田嘉铭笑着，朝梵凡走过来。 体育馆里光线不好，但是这时候的阳光却正正好好透过窗户打在田嘉铭的身上。 原本梵凡应该站在这里，等待拿着花束的田嘉铭过来迎接她。 但是站在阴影中的梵凡再也等不及了，她不想再这样被动的等下去了。 梵凡丢到羞涩，丢掉矜持。她松开尹红的手，提起裙摆，就冲向了舞台，冲向了阳光沐浴中的田嘉铭，去拥抱属于她的幸福。 （全书完） 【作品相关】写在最后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本书一路写下来，虽然不是十分成熟，但是小秋也倾注了很多的心血。 梵凡的故事结束了，但小秋坚信每一个正在经历痛苦的女孩，每一个正在经历痛苦的人，都会想梵凡一样，只要守住心中的阳光，就总有一天会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新的一年即将来临，在这里，小秋要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送给每一位读者朋友，希望，大家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属于自己的阳光。 最后小秋也希望梵凡背后的每一个女孩，都能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幸福美满。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