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南明解梦录》作者:深海巨兽   简介:   本文是现代背景,现代!   恶人自有恶人磨,善人一坑一辈子!   只能做善事的恶人vs真善人   对于崔安澜来说,程渔是梦,是他二十年来唯一的梦。   对于程渔来说,崔安澜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大的坑,一坑就是一辈子。   灵异版:   人会做梦,鬼怪也会做梦。人做梦不一定会成真,但鬼怪做的梦,一定会成真,还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程渔,则是解梦之人。   文艺版:   南明城风起云涌,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崔安澜都想拉程渔一把,将他拉回现实。   真实版   崔安澜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叫程渔的男人,让他魂牵梦萦。   本以为,这只是因为自己得了病而产生的臆想   没想到,他在现实中真的找到了那个男人。   从找到那个男人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避雷:   1、舔狗是攻;   2、非常感谢大家的写作指导,若有字、词使用不当,欢迎雅正;   3、受不是坏人。   4、攻的视角比受多,虐攻吧!   Tag:HE 前生今世 相爱相杀 强强 悬疑 爽文 剧情 第1章 (二修)   0.0   苍穹之上,月满星稀,苍穹之下,黄沙漫天。   巨石堆砌而成的墓碑上布满了刀刻剑痕,墓碑的背后,是望不到边界的一座座坟包,数量比今夜天上的星辰还要多。   白袍青年觉得有些讽刺,那张艳红色的唇轻扬嘴角,咳嗽几声,又拖起残缺的身子,走一步吐几口血。那血水顺着手掌心流下,落在黄土之中,根本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黄泥水。   他单薄的身子如脆弱的枝叶,经不住狂风的怒号,随时都会支离破碎。可是他还是固执地往前走,每走出一步,他都能听见那个人声音,满含心疼又急切地喊着:程渔,程渔……   0.1   二零二x年,春日,阴雨。   俗话说,春雨如酒柳如烟,可连续下了七天七夜的雨,在如酒般香醇,也耐不住人们对阳光和干燥的渴望。明明才是下午三点,可阶梯教室窗户外的天就跟傍晚一般黑,实在让人提不上兴趣在潮湿又闷热的阶梯教室里听讲大昭帝王史。   “大昭历史上出名的皇帝少,有能的将领多如牛毛,今天我们说的这位皇帝,就是最近电视剧最爱改编的那朝皇帝。他军队改制、政治改革……”   “他最出名的应该就是长阳改制,杀洛家百万雄师,这其实有些夸张,我就不喜欢电视剧的改编,导致很多同学都对皇帝有偏见,确实洛家军在大昭历史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创造了无数奇迹,尤其是是对南疆战役……”   教室里乱糟糟,讲课台上的教授年纪大,讲话慢,拖长的声音像是催眠曲般,一讲起课,就能倒下一片学生,更不用说是一夜未眠的崔安澜。   他是直接放弃了挣扎,趴在桌子上,甚至还说起梦话。   他这梦话声音一开始也不大,也就坐在身边认真记录笔记的于冬汶听的见,可没过一会儿,崔安澜就像发了疯一样,疯狂地呼唤着:“程渔!”   “程渔!”   于冬汶见状立刻捂住崔安澜的嘴巴,小声地喊着:“安澜,崔安澜,哎呦,我的大少爷哎,快醒醒,你又说梦话了!”   他一手捂着崔安澜的嘴,一手推搡着崔安澜的身子,可崔安澜似乎陷入了梦魇中,怎么喊都喊不醒。   更可怕的是,于冬汶越推,崔安澜呼唤的声音越大。   那一声比一声大的“程渔!”终于闹得全教室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于冬汶能感觉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实在忍不住狠狠地踩了崔安澜一脚,这一脚终于踩醒了崔安澜,也将崔安澜的梦话的声音提到了最大分贝。   一声响彻全教室的“程渔”终于从崔安澜口中吐出,那声音穿透性极强,连走廊外的学生都忍不住凑过脑袋,想瞧瞧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可头一伸,就看见教室里唯一一个站立的学生,睁着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了句:“我不会是又说梦话了?”   周围的学生们一听完立刻捧腹大笑,就连一向不爱管教室纪律的教授也忍不住拍拍话筒,说着:“咳咳,安静,安静,崔安澜同学,上课睡觉没关系,说梦话可就不好了。下次再这样,我就告诉你姐夫了!”   崔安澜的姐夫是南明大学的新锐教授,才刚满三十五岁,已经是学校的骨干分子。   崔安澜听到教授的威胁,也不害怕,还露出笑容说着:“教授,我姐夫忙的很,还是别打扰他了。”   他没有一丝羞愧地坐回原位,还颇为感谢地望了一眼快要羞愧而死的于冬汶:“谢啦,兄弟!”   于冬汶觉得自己认识崔安澜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叹了口气说着:“你真的要去医院看看。这毛病都十几年了,一睡着就喊程渔,大晚上都能吓死人。”   崔安澜对此感到一些歉意,无奈地回着:“要是看医生有用,我早就应该治好了。”   于冬汶听到这儿,也有些同情崔安澜。他跟崔安澜是发小,从小就是一个小区长大的,也清楚他的毛病。   说实话,崔安澜这个人,长得干干净净,心灵也如同外表一样通透,聪明又不世俗,性格是绝顶的好,从来没有见过他红眼发怒的模样。   作为朋友,特别义气;作为恋人,就口碑来说,哪怕是分手了,女孩也还记得崔安澜的好。   几乎每一任都能做回好友。   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人,有这么一个毛病,实在让人觉得可怜。   可崔安澜却不这么认为,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梦魇。小时候,还会告诉于冬汶梦境有什么,清晰地复述,宛如看完一场电影后的解析。   可是,年纪越大,梦境的内容越少,最后全变成了一个人。   程渔。   于冬汶凑到崔安澜身边,问着:“又是那个梦?”   崔安澜点点头,神情有些疲惫。他又梦见那个满是红绸细纱的房间,看到一层又一层的细纱挡住他的视线。   他一直不明白,这些细纱的透光性明明很好,让他能看清楚细纱后房间内的布置,看见油灯、木桌、鸟花屏风;绫罗,绸缎,金玉翡翠,可视线一转到床榻上,就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模糊地看到床榻上的人,肌肤如雪,手指像是为乐器而生,纤细又修长。那个人腕间戴一金镯,似是孩童用的款式,可见家底殷实,甚是宠爱。   床榻上的人睡觉很老实,躺在那里,只能感觉胸口呼吸的起伏。而胸口之上的那抹红唇,比红绸还要艳丽,满是旖旎的房间里,总是传来一声声“程渔”。   像是情人的呢喃,又像是痴情人的呼唤。   无论是哪一种,崔安澜都很想近距离看看床榻上的人。可红绸细纱太多,一层又一层,厚得让他剥了一晚又一晚,他还是达到不了床榻边缘,只能傻傻地站在红绸细纱外,看着床榻上的人模糊的身影,听着耳边不断地呼唤。   崔安澜这种奇怪的状态,一开始都以为是压力太大,后来,他开始说梦话,甚至越来越清晰,家里人才发觉这是一个大问题。   国内国外不知道找了多少医生,这个梦每晚还是如约而至。崔安澜也从迷茫、害怕、厌倦、无奈到最后的妥协、习惯。虽然清醒后会感觉到疲劳,可是他更想知道梦境中那个程渔到底是谁?   不靠谱的于冬汶说是他前世的情人,他没好意思说,那梦里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男人。   崔安澜不说,于冬汶就开始自我发挥,编了无数个缠绵悱恻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崔安澜都是一个渣男,抛弃了前世的情人,最后他这一世得到了睡不好的报复。   崔安澜听完他的总结,一般都会鄙视于冬汶一番,可下一秒,他也会想,这个梦到底是想告诉他什么或是暗示什么?   难道真如于冬汶所说,程渔是他前世的情人,他曾经辜负过他?   可是,崔安澜对自己的性格充分了解,绝对不会做出辜负其他人的事情。   思来想去,除非他前世性格跟这一世截然相反,否则他绝对不会舍得做出任何伤害那个人的事情。   那个人脆弱的如同漂浮在湖面上的柳叶,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那柳叶覆灭,沉入湖中。   崔安澜心疼这柳叶,恨不得一把捞上来。   于冬汶见崔安澜又陷入沉思中,点了点手机,问他:“女朋友哄好了吗?”   崔安澜一听就觉得头疼,疼到下半节课都在给手机里还在生气的女友发消息,他发了一句“晚上,给我一个机会请客,好吗?”   短信一发出,女友岑媛立刻回复一句:“看你表现!我会带小姐妹,不会给你机会道歉,你太过分了,干什么要反驳我,惹我生气!我那天胃不舒服,特别疼。”   崔安澜对这发脾气的女友感到一丝头疼,立刻回复:“抱歉,今晚一定好好赔罪。”   于冬汶看到崔安澜手不停地输入着字,说着:“怎么,你家公主又发号施令了?”   崔安澜回完最后一句,铃声刚好响起。他拍了于冬汶的肩膀:“请你吃饭,去不去?”   于冬汶一看崔安澜那满是算计的模样,就摇摇头:“你家公主不会是要乱点鸳鸯谱,给我介绍妹子吧?我不去!”   崔安澜拉着于冬汶,半是哀求,半是玩笑地说着:“米其林三星,不去可别后悔?”   于冬汶听了有些心动,装了一会矜持就立刻答应。两个人穿过走廊遇到几个熟悉的同学,立刻聊起天。   有两个很好奇课上的事情,问崔安澜:“这梦里的沉鱼落雁是谁啊?可以啊,安澜,你这是有情况了呀!”   崔安澜听了也不恼,任由他们打趣。他笑着说:“什么沉鱼落雁,啥都没有!可别坏了我的清白哈!”   他撑开伞,下了台阶,对还在聊天的于冬汶喊了声:“下这么大的雨,我去车库把车开出来,你在这里等吧!”   于冬汶抬手回应了句:“行。”   他立刻转头又加入聊天中,讨论着学院的大新闻,说是最近有一个学姐出了事故,就死在学校旁边酒吧街那一块。   一开始他们聊得都是唏嘘,觉得学姐可怜,后面聊得都是灵异、恐怖了。   这事崔安澜也有耳闻,他女友岑媛跟那位学姐温弦韵都是学生会的干事,平时接触还挺多的。她告诉崔安澜,学姐是一个可怜人,男友就是篮球队的队长周震。   后面的事情,崔安澜就记不住了,大体上跟世间所有可怜人的故事一样,学姐过于伤心就去酒吧街买醉,后来遭遇了不测。   岑媛说这个故事只想批判下世间男子的无情,不知道为何会牵扯到崔安澜身上,两个人因为意见不合,最后闹了一个不愉快,再加上岑媛那天胃疼,不愉快就变成了大问题。   驭艳风   崔安澜哄了一天一夜才算哄好。他立刻订了餐厅,打算好好道歉。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这种时候先道歉会比较好。他想着平时岑媛对他的体贴,为他找了那么多医生,陪他去国外治病,心里那点不愉快立刻烟消云散。   他也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觉得没必要。大概是他十几年来被梦里折磨的太苦,连脾气都被一起折磨掉了。   学校的楼梯很长,雨水下的有些大,打湿了崔安澜的裤脚。他低下头瞧了眼散掉的运动鞋鞋带,只不过是余光微微一瞥,却让他魂惊魄惕。   飘风急雨中,一柄格格不入的油纸伞点缀在五颜六色的伞盖之间。油纸伞下,白衬衫,黑裤子的男人站在马路的对面。   那男人的手指修长,握着伞把,腕间戴一金镯。他身子单薄,看上去一阵风就能把他刮翻。   崔安澜的脑子里突然又浮现出梦中的场景,那一寸一寸的记忆跟面前的男人重合。   雨意渐缓,可风力不减,单手握住的油纸伞不堪风力被微微吹翻,露出一张艳红色的唇。   那唇比梦里的红绸还要红,仿佛是沁了血般艳丽。   失神不过是一瞬,崔安澜不管散掉的鞋带,带着伞冲下楼梯,他的伞太大迎着风,很快就翻折过去,拽住冲动的崔安澜,像是告诫他不要这么着急。   可崔安澜却丢下伞,像是失了魂一样,只知道往马路上冲。   周围的人看见崔安澜的模样,都被吓得让开。   “小心,车!”   一辆汽车穿过马路,拦住了要冲动的崔安澜。   那汽车司机也吓了一跳,开了车窗骂着:“你他x,大下雨天,找死啊!”   崔安澜瞪了司机一眼,那眼神阴鸷,浓郁的黑瞳吓得司机关了窗户就离开。周围的人也都劝说着:“小伙子,慢一点,红灯啊!”   崔安澜这下回了神,看红灯还剩三十秒,便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举着油纸伞的人。   那人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找路,转身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崔安澜站在马路的另一边,数着红灯的秒数,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里这么多年来潜移默化的呼唤,他站在马路的对面,对着那个举着油纸伞的人大声呼唤了一声:“程渔!”   那一声穿过了马路,让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崔安澜身上,就连那个举着油纸伞的男人也停下了脚步。   雨意渐小,浑身湿透的崔安澜站在马路的另一边喘着气,露出畅意的笑声。   可还没笑几声,那举着油纸伞的男人又迈开了步伐。   崔安澜连忙又喊了一声:“程渔!”   那男人背对着他,根本不理会崔安澜的呼唤。   崔安澜突然感到非常生气,甚至有一种被背叛的恨意。   他见红灯变为绿灯,绕过人群,冲向那个举着油纸伞的男人。   就像是在脑子里预演过一万遍一样,崔安澜一把抓住了那双他看了十几年的手,用了最大的蛮力拽住那个人面向他。   油纸伞因为崔安澜的粗鲁,落在地上。油纸伞下,那张艳红色的唇上是一双浓黑的眸子,跟崔安澜家的黑珍珠一样漂亮。高挺的鼻梁,本该是张浓艳的脸,却因为黑黝的眸子,失去了几分娇艳,多了几分凌厉。   这是一张过于漂亮的脸,让牡丹似乎都要逊色几分的艳丽,男生女相,甚是妖孽。   崔安澜的脑海里,那红绸遮住的床榻上,那永远看不清的脸,终于在崔安澜的心里有了模样。   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困扰了他十几年的“程渔”。   崔安澜有些激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终于向他喜欢的女孩表白一般,语无伦次地说着:“我……终于……”   从远处赶来的于冬汶,也全身湿透。他不过是聊了一会儿的的天,崔安澜就直接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向马路,还差点被汽车撞了。   他慌不择路地奔下楼梯,甩掉同款被风折断的伞,听见崔安澜撕心裂肺地对着对面马路喊着“程渔!”   那一声想传达的思念过于强烈,以至于于冬汶都傻愣在原地,看着过于激动的崔安澜上前抓住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很是瘦弱,崔安澜还没打声招呼,那个男人就口吐鲜血倒在了崔安澜的怀里。   2021.10.13二修 改措辞   作者有话说:   崔安澜是攻!   开新文,每次开坑,我都很happy!然后本文预警:1、本文前传《夫权旁落》,世界观也跟着那本书;2、第三人称文笔有点差,欢迎大家指正;3、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算不算恐怖,所以emmm,可能有点恐怖吧!4、故事里的东西都是我编的,我们要科学、民主……反对封建迷信! 第2章 (已修)   0.2   春日苦短,阴雨绵绵。   七天七夜的雨水,洒在幽长深邃的窄巷中,硬生生地将斑驳的青泥一一刷尽。   巷道的尽头是一座砖瓦旧楼,楼高两层,一层店面、一层住宅。店面前挂了一横幅,写着“南明古董铺”五个大字,寒酸又敷衍。   一般客人见到这幕,都会嫌弃的不进店,更不用说那四周杂草丛生,店门前的铃铛都碎了一角。   此等破败不堪,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家店的品质。   不过,砖瓦旧楼的地理位置还算优越。左边小道通南明大学,右边大道可转酒吧街。除了外卖和快递不通外,一切都很好。   至少,在安静方面。   程渔是十分满意的。   傍晚时分,他推开店铺里的一扇窗,不小心摸到一滴雨水,眉头一皱,就忍不住咳嗽。   屋子里面的人一听到这咳嗽声,就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道了句:“莫动坏心思。”   程渔不喜欢这话,拿了伞架上最后一把油纸伞,推开门就准备离开。   屋内的人听见开门声,极其不放心程渔,说着:“我早上给你卜了一卦,你今日有血光之灾。最好还是别出门。如果要出门,莫左,需行右”   程渔不信此话,也说了句:“我今天也给你卜了一卦,上面说你有失财之嫌,今天最好也别出门。”   他说完话,举着油纸伞出了门,左拐进小道,听着雨水打着砖瓦的声音,心底的不耐又加重一些。   他走到南明大学的南门,看着渐小的雨意,思考着明天是否还有雨。   程渔不讨厌下雨,大概是名字中多了三滴水,他对水不是很反感。只是对于那些会打湿他的鞋底、裤脚,降落至地面上的雨水,心态则截然相反。   这般古怪的性格,养成了一个古怪的人。   程渔知道自己古怪,可半点没觉得自己有错。他绕过地面的水洼,站在马路边思考着是否应该听从那人的话,行右边。   可天生的反骨,让程渔依旧向左走。   这会儿南明大学刚 第四节 课结束,大学里的学生都举着伞,从南门右口挤出来。一群又一群的人,多得程渔有些厌烦,烦到一定程度,程渔有一种想把面前的人都杀光的想法。   可惜,这想法一出现,他就忍不住咳嗦,胸口的血气翻涌,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脑海里,那个人的声音近在耳边。   “渔哥儿,你生来性格孤僻,难融于常人,杀意多于善意。可此番生死之劫,我虽替你解了半阙,但还有半阙你须记着。往后余生不可动妄念,不可起杀意。每动一分,你便心痛一刻,至死不休。”   “我知道你向来好强,也明白这非恩赐、救赎,实乃束缚、枷锁,可人生于天地,何处不是束缚,何处不是枷锁。你不妨当作考验,此生与天斗一斗如何?”   “渔哥儿,你要忍住自己的杀意,与天争生机。”   声音夹杂着回忆令程渔在马路旁愣了许久,若不是有一个傻子闯红灯差点被车撞到闹出些声响,程渔估计还能多站一会儿。   马路两旁的人又多了些,程渔不太习惯,他举着伞往左边人少的路上走去。   一声撕心裂肺地“程渔”让他停下了脚步。   多久没听见有人敢如此喊他?   真是放肆、找死!   可他转眼一想,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那个人大概在喊跟他同名同姓的人吧!   程渔又觉得烦躁,这世间为何有人跟他同名同姓,程渔、程渔,少时不知道因为这个名字生过多少杀念。若不是姓名是祖父所赐,他真的很想改掉这个名字。   憎其余胥,他自然更讨厌叫出这个名字的人。   “若是能杀了就好了。”   这句话一出口,程渔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心脏疼得好像被万箭穿心般。。   他步伐渐缓,身体因为疼痛都有些经受不住吹拂而来的风。   程渔能感觉身后有人冲了过来,他想若是那人撞到他,他一定要拿刀砍掉那人的腿。   他一边忍着心痛,一边按耐着自己的杀意。   还不等他心疼平缓,那个从身后冲来的人竟然敢抓住他的手,用蛮力令他转了身。   雨意虽小,可那潮湿的感觉渐渐爬上程渔的身子。   程渔看着面前涨红了脸,紧紧抓住他的白脸小子,满身的恶念和杀意就快淹没心痛。   整条马路上的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还有几个女生拿出手机,嘴里说着:“虐恋情深!”   咔嚓的拍照声,闪亮的相机灯光,都让程渔觉得今日自己确实不适合行左。   他胸口一股郁气,阴鸷的眼神瞪上那张喘着气的大红脸,只觉得血气翻涌。   对面的傻子还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着:“我……终于……”   终于?   呵呵,去死吧!   程渔一口鲜血吐到了白脸小子的身上,晕倒前他还在想,要你抓我手,脏死你!   十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匆忙赶到。几位医护人员下车,抬着一位面色苍白的青年上了车。在医护人员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满身是血、目光呆滞的青年,也随他们一同上了车。   车内,医护人员上前检查了满身是血的青年,并未发现任何伤口,只是有些受惊,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医生在一旁抢救,另一边的护士询问着患者的情况。   可目光呆滞的青年不能回答准确的信息,只望着那面色苍白的青年。   幸好这呆滞青年旁边还跟着一位戴眼镜的青年,说着:“他叫什么,程渔吧!其实,这个名字只是我们的猜测,具体是不是我们不清楚,有什么病史,我们其实不认识他,他突然吐血了。我们就打了电话。”   说话的青年自然是于冬汶,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那血吐的,就跟不要钱似的。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血水直接染红了崔安澜的衣服,崔安澜紧紧抱住那单薄的人儿,在雨中颤抖着。周围一群人围着,那画面就跟电视剧似的,还有人在疯狂地拍照。   于冬汶赶到时,崔安澜已经打完电话,清楚地报出了地址。   可于冬汶就是觉得崔安澜有点不对劲。崔安澜对接线员的询问竟然产生了一些不耐烦,最后直接问了:“来的了嘛,来不了,我就自己开车。”   那语气实在不像平时的崔安澜,于冬汶立刻抢过手机,让对方赶紧出车。   于冬汶坐在崔安澜身边,问着医生:“医生,那个人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直言:“要立刻进行手术,病人情况危急。”   救护车很快就到达医院,程渔也立刻被送往紧急救护室。只余下崔安澜和于冬汶站在外面,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崔安澜的状态不太好,闷在椅子上,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他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震动了多长时间,最后因为电量不足,直接关了机。   于冬汶坐在一旁,手机里翻着学校论坛里最新的帖子——《爱恨情仇,学院大红人崔安澜马路惊魂为伊人》。   “这群混蛋,乱写什么!”他骂了一句,立刻联系论坛负责人删帖。   负责人的电话还没找到,岑媛的头像先亮了起来。   于冬汶一看就知道是找崔安澜,他看了一眼崔安澜,欲言又止。   电话头像很快暗下,可下一秒又亮了起来。   于冬汶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接听还是不接听。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崔安澜好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他接过于冬汶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回着:“是我,手机没电了。抱歉,我来不了了。我安排他们给你上菜。   学校论坛?啊,是真的。哪个女人?啊,你说程渔,对,我找到了。我能确定就是他!我没疯,我知道那只是梦,我只想弄清楚那件事。”   于冬汶在一旁听着崔安澜的回话,偶尔能听见那电话里传来的岑媛的怒火声。   最后一句:“分手吧!崔安澜,我受够你了!”直接炸得于冬汶耳朵都疼。   崔安澜在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好,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崔安澜将手机丢给于冬汶,满是歉意地说着:“抱歉,辛苦你了。”   于冬汶知道崔安澜现在脑子里肯定是一团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句:“你没事就好!”   崔安澜摊开手,从脖子到胸口都沾染了血渍,看上去像是从大难中死里逃生的人。他露出苦笑:“我能有什么事。这满身的血,没有一滴是我的。我也没被吓到,只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为什么会很生气。”   这对于冬汶来说很是新奇,他露出好奇的眼神,可想了一会儿,好像理解了崔安澜:“确实有点生气,这事情挺倒霉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疑似的人,还遇到这种事,而且还……那啥,岑媛……那头,我回头帮你解释解释。”   “不是疑似,我觉得就是他。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而是……”崔安澜摇摇头,目光望向手术室。   手术室内,戴着口罩的医生拿起剪刀。   那刀锋尖锐,正要剪开衣服,就听见一声:“再拿刀对着我,就断了你的手。”   那声音冷冰冰的仿佛恶鬼在耳边呢喃,吓得医生直接腿软。   他看着手术床上的青年睁开眼,坐起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周围的护士、助手们也被吓得腿软,喊着:“我的妈呀!”   只有吓人的程渔眼神不耐,他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找到手机,拨通了电话,极其不愿地说着:“勿忘,接下我,来……”   他望向身边的医生,开了免提。   那医生立刻心领神会,吞了一口口水:“南……南明大学附属医院。”   程渔见医生还挺上道,满意地继续接听着电话。可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愿意,声音从免提中传出来,是一个稚嫩的奶音。   那奶音说的话有些老成,说着:“你说我今日不宜出门。”   程渔此时还在嘴硬,只说:“我请你喝酒!”   那奶音沉吟片刻,似挣扎许久吐出一句:“好吧!”   电话一挂断,程渔的嘴角又溢出一丝血。他站起身,看看四周,没找到他的油纸伞,觉得心又开始疼。   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都被面前的人吓傻了。明明送来时,心跳都结束了,现在却活蹦乱跳地站在他们面前,实在匪夷所思。   众人不敢上前,只能目送那个面色苍白、唇色如血的青年推开手术室的大门,大步离开。   手术室大门一开,崔安澜就站起身,看见程渔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立刻上前,却看见那虚弱的青年目光阴鸷地道了句:“滚开!”   崔安澜步子一顿,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又默默地收回。   看的身边的于冬汶都觉得难过,他家崔安澜什么时候这么卑微。   于冬汶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男生女相,阴鸷乖离,绝非好人。   他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叫“程渔!”   于冬汶的脸色自然不好,说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们救了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什么人啊!”   他见程渔不搭理他,觉得对方估计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又问:“话说,我们救了你,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程渔依旧不理睬就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有崔安澜在一旁觉察到程渔的不耐,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点,不要让程渔感到不快,说着:“你在等什么人?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外面雨很大。”   他语气温柔,虽然知道对方厌恶他,可还是忍不住想去了解面前的人,想知道面前漂亮的男人为何在自己的梦中。   可能是崔安澜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就连身边的于冬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拉了崔安澜,可还是没法阻止崔安澜的眼神。   那眼神里满是好奇和在意,看上去很是深情。   程渔不喜欢这样的眼神,终于有了反应:“送我回家?然后呢?”   崔安澜被程渔的问题问懵了,听了他的语气,觉得对方应该是误会自己在搭讪他。   他立刻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渔不信,手指摸上崔安澜的脸:“哦?你这双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手指摸上崔安澜的眉骨,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将那颗眼珠挖出:“越看越让人恼火,你的眼睛不想要了吗?”   他的心脏又开始疼痛,手指的力度也随之变大。   正当他准备用力时,一声奶音“住手!”阻止了程渔的行为。   崔安澜闻声一看,就看见一个奶娃娃拖着一把长柄伞站在他们身边。那奶娃娃左耳上挂着红色的流苏耳坠,上身穿着旗袍式样的褂子,下身穿着短裤,露出莲藕般的小短腿,甚是可爱。只可惜一双眼珠无神,多半患有眼疾。   奶娃娃皱眉说着:“不可动恶念。”   程渔发出一声呲,松开手,拿起奶娃娃手中的伞,语气很是不客气:“你真慢,是掉坑里了吗?”   奶娃娃听了这话,也不生气,还一本正经地解释:“你的伞呢?不会又丢了吧?这是我的伞。你把店里最后一把伞带走了,我没办法,只好先去买伞,顺便补了一些符纸。下雨天,买伞不容易。你的卦近日长进不少,我今天确实破了大财。这伞值八十!”   程渔嫌弃地看着伞,补了句:“被傻子弄丢了。这伞值八十?三十我都嫌多。那个女人又坑人。”   奶娃娃还想解释,可程渔却打断了他的话,说着:“走吧,请你喝酒!”   奶娃娃一听“酒”,立刻忘记了解释,乐呵呵地跟在程渔身边。   崔安澜见程渔要走,伸出手想去抓他。   程渔拿伞重重地打了崔安澜的手背,却没料到,崔安澜忍住了痛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臂。   崔安澜有些心急,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我们……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们上辈子是不是认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问题太多,每一题,旁人听起来都会觉得很怪,理智让他问出了听上去最正常的问题。   奶娃娃在一旁歪着头,问程渔:“熟人吗?”   程渔甩开崔安澜的手,骂了句:“神经病,我怎么可能会跟这么晦气的人认识?你这人马上就有血光之灾,如此晦气,莫要害人!”   于冬汶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刚刚差点就冲上前拉开两人。这面前的人真不是好人,那手指差点就插进崔安澜的眼珠中。   也就崔安澜心大,还敢去招惹。   他从没听过这么恶毒的话,多嘴一句:“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恶毒,我瞧你这样,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刚刚还说什么卦,你下面是不是准备要我们去你那里买张符?”   谁知,程渔的嘴巴还能更毒:“买符没用,买棺材吧!”   来自某兽的碎碎念:   其一:未成年不可饮酒,咱们勿忘早成年了,人物来自于《夫权旁落》 第二卷 故事。   其二:本次的主角是个真恶人,三观不太正,不过他不会做坏事的!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就赐给我们崔安澜吧!嘻嘻! 第3章 (已修)   0.3   于冬汶真的生气了,他撸起袖子:“你这家伙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我们安澜是什么人,你就敢胡说八道。   他准备上前去教训程渔。身后的崔安澜拉住他:“冬汶,冬汶,别……这是医院。医院!”   崔安澜还是想跟程渔聊几句,可程渔根本不给他机会,带着奶娃娃,直接离开。   于冬汶指着程渔,说着:“这什么人啊?我就没见过这么过分的人!”   崔安澜拍了拍于冬汶的背,说着:“确实是我失礼了些,我不该那么盯着他!”   于冬汶听到这个,就更生气了,转过头:“你那是盯嘛?你是把眼睛都快黏在人身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呢!”   他气崔安澜不争气,指着他:“你缺心眼吧!他那爪子都快扣你眼眶里了,你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我刚刚差点都被吓死了!”   崔安澜摸了摸脸,回味了下程渔手指留下的余温,觉得于冬汶有些夸张。   他还没放弃去找人,拉着于冬汶问:“你说他会去哪里喝酒了?”   于冬汶一听崔安澜的口气,就知道他还没死心,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说着:“人家那意思这么明显了,你非要拿你的热脸去贴人家那啥嘛?”   崔安澜仰起头,想了想程渔那屁股,不客气地咳嗦了声:“其实,他屁股也挺翘的!”   于冬汶觉得崔安澜是真的疯魔了,大呼一声:“汝命休矣。”   两个人交了医院的费用,算了下距离,在车上换了备用衣服,准备去南明最大的酒吧一条街解决晚餐,顺便碰碰运气。   这酒吧一条街离南明大学很近,近日发生意外,奇怪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可人却没少。尤其是晚上雨停了,小摊全部摆了出来,又变得热闹起来。   崔安澜和于冬汶也常来这里,认识的人也多,找了几个酒吧的老板,可惜没问到程渔的下落,还弄丢了崔安澜的手机。   于冬汶站在烧烤的摊子前,嘲笑崔安澜:“你真的是人财两失!”   崔安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关了机的手机就被揣在口袋里,进了三家酒吧,手机就像插上了翅膀,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苦笑地又点了几根鸡翅:“唉,这要指望于大少救济下我。”   于冬汶大方地抽出一百元,让崔安澜化悲愤为食欲。   对于崔安澜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脑子也很乱,没放多少心思在自己身上。   哪怕是现在,他心里还在想着,程渔会去哪里喝酒,会喝什么样的酒。   他抱过程渔,知道那人比看上去还要轻,轻的就像是披了人皮的纸人似的。   于冬汶看他沉默地站在一旁,估计他又在想那个“程渔”。他跟老板又要了两根鱿鱼,对崔安澜道:“你真的是疯魔了,我觉得明天,带你去那个最近很火的花神观看看吧。”   崔安澜听岑媛说过,还说那里求姻缘很灵,学生会里很多学姐都去求过。   崔安澜不太信这些,接过老板烤好的鸡翅,咬了一口:“怎么,你准备去求姻缘,结束单身?”   于冬汶一听“单身”就不开心了,接过老板递来鱿鱼:“单身怎么了,你现在也是单身!”   崔安澜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分手,点点头:“那是,去去去,咱们去那个观拜拜!”   这回应一听就是在敷衍,于冬汶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啊,别太执着梦里的事,我总觉得这事奇奇怪怪的。你确定这个程渔就是你梦里的那个人吗?说到底梦里的人,怎么可能现实真的存在。而且还长得……”   于冬汶想起“程渔”那张脸,就觉得毛骨悚然:“你不觉得他……他长得不太像人嘛?漂亮的就跟假人似的。你刚刚交费的时候,也听见了,那护士都说了,人根本就没做手术,问我们是不是见……”   “鬼”这个字,于冬汶不敢言,又说:“你想想看,这会不会就是一个陷阱。你梦里的人突然出现在现实中,这是什么情况。我好像以前看过这一类的小说,这种啊,多半都是精怪。”   崔安澜摸过程渔的手,温热又纤细,是活生生的人。他其实没想过这些,一心只想解开梦里的谜题。虽然这事情确实很诡异,但如果能解开他十几年来的困惑,再诡异一些都无妨。   他瞧于冬汶说的神乎其神,附和道:“有道理,有道理。我也觉得他……”   于冬汶好奇地看向他:“你也觉得他很奇怪是不是?”   崔安澜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他长得很漂亮,不像普通人!会不会是什么明星。你帮我在网上找下,看看。”   于冬汶的手摸着崔安澜的额头,煞有其事地道一句:“还明星?我看是神棍。你怕不是发高烧,说什么胡话!   你也太在意那个人了,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崔安澜一听,装着心惊的模样,欲言又止地看着于冬汶:“终于……还是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对你……”   于冬汶嫌弃地离崔安澜远一些:“滚滚滚,又胡说八道!去给我把鱿鱼端来!”   崔安澜行了个军礼,立刻奔向烧烤店老板那边。他跟烧烤店老板关系也不错:“老板,跟你打听件事,最近,这边有新开的酒吧吗?”   老板听了话,指着一条小巷:“你别说还真有,就在那边。一个星期前开的店。不过,那边出了事,去的人有点少。”   崔安澜一听,心里有了打算,对着咬鱿鱼的于冬汶喊了声:“冬汶,鱿鱼还没烤好,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那边看下!”   于冬汶可不放心崔安澜一个人:“不行,我得跟你一起。要不然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姐夫交代啊。我还想研究生的时候,拜他为师呢!”   于冬汶不放心崔安澜,跟在他身后往小巷子钻。   这小巷子果然如烤串店老板所说,人少了不少,跟外面摩肩擦踵相比,这条巷子能见到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巷子里过于潮湿,坑坑洼洼的地面积了不少雨水,一不注意就溅的满身是泥。   于冬汶跟在崔安澜身后,有些害怕:“喂,你没走错路吧!这么偏僻的巷子里真的有酒吧?”   崔安澜不太确定:“应该没走错,刚刚老板就是这么指的,说小巷子直走,别转弯,尽头看到石梯,走上去就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光线不足的巷子里,不知道踩中了多少个水坑,溅得裤子上都是泥。   于冬汶不能理解那些把酒吧开在人烟罕至深巷中的人,吐槽了一句:“这是准备弄个酒香不怕巷子深?”   他打了个冷颤,瞧着四周,总觉这里有些阴风阵阵。   之前在学校里,他就听说了酒吧街的各种灵异故事,最可怕的就属最近那个学姐的意外。   听说,那学姐是因为买醉被几个小痞子调戏,慌乱之下,从一条特别长的石梯上摔了下去,直接摔断了脖子。小痞子们见人死了,吓得四散,还是路过的人报的警。   这事本来到这里,也就是一个刑事案件。可自从那晚以后,总有人在那个石梯上看到一个歪头浑身是血的女鬼。   更可怕的是,听人说,那几个小痞子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有一个还是在去警局的路上死的,脖子被莫名的力量扭断了。   于冬汶想到这个,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脖子,劝着崔安澜:“那个石梯,不会就是最近出事的那个吧?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这地方不太吉利!”   崔安澜安慰着于冬汶:“别怕,有我在!”   于冬汶不知道崔安澜有啥自信的,也不好反驳,只好:“算了,我舍命陪君子了!”   崔安澜觉得于冬汶太夸张,不过瞧着于冬汶那拼命的模样,还是有些感动。   两个人一路穿过小巷,在一盏坏了的路灯下,看见了传说中很长的石梯。   那石梯很陡,向上能看见霓虹灯发出的红光,有点像鬼屋的通道。   “窝草。真是那个石梯!”   于冬汶见到这个石梯,忍不住暴了一声粗口,紧紧地抱住崔安澜的胳膊。   崔安澜让于冬汶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台阶,别滑倒。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节一节地向上爬。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果真在顶端看见了一间酒吧。酒吧名字叫鬼蜮,门外有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抽着烟,接着电话。   “对,就是从小巷子上来,有石梯的那条。啊,你从另一边过来也行,要是怕的话!”   “没有鬼,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崔安澜看见酒吧门口的女人挂掉电话,走到她身边问着:“现在能进吗?”   那女人一看见崔安澜和于冬汶,不耐烦的脸色瞬间像开了花一般,笑着说:“预约了吗?算了,现在也无所谓预约什么了。好不容易有男人来。”   她拉开被霓虹灯装饰的大门,说着:“你们稍等,有人迎你们去卡座。”   崔安澜和于冬汶等了一会,进入酒吧,才发现里面的人还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女孩。他们两个人要了两杯酒,点了一些零食,没看见程渔,感到一些遗憾。   正当两个人准备离开时,有个大胸脯的女人走了过来:“能请我喝一杯吗?我叫莉莉。”   于冬汶平时跟崔安澜去酒吧,经常看见这戏码,以为崔安澜如往常一样拒绝,却没想到崔安澜真的请那莉莉喝了一杯。   莉莉坐在他们身边,问着:“两位小哥哥怎么来这里?”   她话问的奇怪,正好是崔安澜觉得疑惑的点。听说因为石梯的事情,这里的生意很是萧条。   可现在看来,客人还不少。   崔安澜顺着莉莉的话问:“找人!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   莉莉掩嘴一笑:“找女人?”   崔安澜摇摇头:“一个男人!”   莉莉一听,激动地鼓起掌:“你们是来找男人的吧!我就知道,看样子,我猜对了。”   她站起身,对着自己的姐妹摇摇胳膊,说着:“我赢了。”   崔安澜不知道他们打了什么赌,见莉莉得意完,又问:“怎么,看样子我们让你赢了。”   莉莉很开心:“谢谢你们哦,小哥哥们。看在你们帮我赢了份上,特别告诉你们一声。   她凑近崔安澜,暧昧地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这里对于男人来说,很危险。别再找人了,赶紧走!在那玩意出现之前。”   她的指甲上镶嵌着无数颗碎钻,点着崔安澜的心口说着:“小哥哥,有缘再见哦!”   于冬汶在一旁听了话,本就紧张的心,现在更加害怕。他拉起崔安澜,也不想理莉莉口中的原因,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崔安澜笑着从于冬汶的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的票票,说着:“谢谢,请你和你的小姐妹喝酒。我们这就走,不过,能告诉我,那玩意是什么吗?”   莉莉喜欢长的帅、礼貌的男性,从进门到刚刚,面前的这个男人都保持着距离。哪怕是最后的想买信息,也用这么聪明的方法,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她收下钱,问着:“你vx号是多少?”   崔安澜一愣,很是抱歉地说着:“我手机被偷了。”   莉莉闻声笑道:“这可不是好男人所为。”   崔安澜是真的掉了手机,但是他表示自己朋友的手机没有丢,可莉莉已经不想添加了,只说了句:“听几个朋友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有些男人从这个酒吧出去后就失踪了。好了,这个恐怖故事怎么样?希望下次你别把手机弄丢了!”   女孩说完话,端起酒杯走回自己的小姐妹中。   崔安澜与于冬汶也收拾离开,他们出门时,刚好看见几个醉汉在骚扰着门口的女孩们。几个女孩实在受不了醉汉们的骚扰,直接逃进了酒吧中。   这几个醉汉还想进酒吧,被门口的女人直接拦下。   那女人一点也不客气:“喂,你们有预约吗?”   “预约?哈,你去打听打听,老子需要预约?”   “听说最近漂亮女人都来这个酒吧了,我们慕名而来,就看看,不动手!哈哈哈哈!”   三个醉汉故意说着难听的话,可看到女人手上的电棍后,醉意立刻清醒了几分。   三个人骂骂咧咧地提着酒瓶离开。   门口的女人瞧见崔安澜他们,脸色立刻变得温柔,说了句:“下次再来!”   于冬汶的脸色煞白,刚刚听了莉莉的话,正吓得魂不附体。他听见“下次再来!”,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好在崔安澜扶住他,说着:“嗯,跟你打听一件事。有没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子来这里?”   那女人夸张地摇摇头:“这里又不是麦当劳,小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她挥挥手,继续接着电话。   崔安澜知道程渔他们没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拽起脸色苍白的于东汶,两个人顺着石梯向下,看见刚刚那三个醉汉唱着歌,围着石梯上的女孩,喊着:“呦,美女,大晚上干什么呢!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那女孩被三个醉汉围在中间,看不太清她的脸,只能看见醉汉跟她说了几句话,那女孩点点头,被一个醉汉抱在怀里。   崔安澜向下几步,就被于冬汶拽住了衣角。   于冬汶望着下面:“那个女人是人是鬼?会不会是陷阱?”   崔安澜瞧下面女生已经被醉汉们拖走,说着:“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等会儿来接你!”   于冬汶不愿意,拽着崔安澜:“不行,太危险了。”   崔安澜看下面的情况,有些担忧地皱着眉:“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那要是鬼,我马上就跑。要是人,我就把她救出来。那几个人喝的醉醺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拍拍于冬汶的背:“你去酒吧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崔安澜站起身,向下走了几步,就听见于冬汶发出一声吼叫,冲到他身边。   于冬汶拉住崔安澜,说着:“一起走吧。鬼片里落单的都没好下场!何况,你说的对。那要是人,咱们得救她!可别再发生意外了。”   他们两个人小跑着下石梯,进了黑黢黢的巷子,听到醉鬼们的笑声,就赶了过去。   醉鬼们跟在女孩身后,一直用语言骚扰着对方,一开始只是言语上的骚扰,后面直接上手去拽那女人,没想到拽出了一把油纸伞。   他们把伞丢在地上,那女人却发出一声尖叫,喊着:“救命啊!”   那女孩喊得太过于凄惨,醉鬼们被吓到,下意识就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推进另一条窄巷中。   崔安澜他们听见女人的尖叫声,立刻追了上去,他们见到女人丢下的油纸伞,心道:不好!   崔安澜跑得快,他顺着女人的呼救声奔去,看见一个醉鬼进了巷子,立刻也跟上他们进了巷子。   落在后面的于冬汶慢了崔安澜一步。   他见崔安澜进巷,也心急地喊了声:“安澜,小心点,等我!”   于冬汶看到崔安澜的背影进巷子,立刻跟上进入巷中。   他一转弯进巷,却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尽头是一排排杂物,根本没有通路。   于冬汶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死通道,傻了眼。   他喊了一声:“安澜!”   可空荡荡的巷子,什么回应也没有。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退出巷子,回头看见落在地上的油纸伞。   于冬汶被吓得跌坐地上,嘴里呢喃着:“完蛋了,完蛋了,安澜,安澜!”   他慌张地爬起,又摔倒在地,眼镜落在水坑里,嘴巴喝到了脏水,狼狈不堪。   可现在没时间管这么多,于冬汶拿出手机不知道该拨110还是拨崔安澜家里的电话。   他把崔安澜跟丢了。   他趴在地上,用脏手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说着:“冷静,冷静,于冬汶你要冷静!   崔安澜,你这头猪,我都告诉你,这可能是陷阱!”   他一拳锤到水坑中,溅的满脸都是污水,直接哭了出来。   在这幽深的巷子里,无可奈何的于冬汶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他哭了几声,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废物,崔安澜还等着他来救,擦干眼泪,站起身,一抬头就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极其嫌弃的望着他。   大的人上白下黑,腕间戴一金镯。小的人上身旗袍式褂子,下身短裤露小腿。   于冬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觉得面前两人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是来拯救他的。   他向前一扑,被程渔一脚踢翻。   于冬汶也不在意,爬起身就喊着:“大师,救救安澜吧!” 第4章 (已修)   0.4   崔安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他前一秒还能听见于冬汶的呼喊声,下一秒那声音就好像被挂掉的电话,戛然而止。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着女人哭喊声追去。   窄巷之中,潮湿的水洼里散发着铁锈的气味,巷道的墙壁上挂满了红褐色的青苔,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   崔安澜捂住鼻子,改跑为走,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   女孩的情况越发危急,呼救声越来越近,可墙壁上,红色青苔的颜色也更深。   这些青苔好像吸足了血,显现出浓郁的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崔安澜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可他很是担忧那个女生,只好捂住鼻子继续向前。   在他的身后,原本的巷口已经被青苔包围,堵得严严实实。那些青苔溢出血红色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与地面水洼里的脏水融合在一起,那脏水吸收了血水,立刻像是达到沸点,沸腾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水洼中蹦出。   崔安澜的全部心神都聚集在女孩的呼救声上,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一离开巷子,就看见那条熟悉的石梯,石梯的中间,那三个醉汉正撕扯着女人的衣服,骂着:   “他x的,闭嘴,你给老子闭嘴!”   那女人的力气有限,推搡之间,衣服被扯坏。她推搡着一个抓着她胳膊的醉汉,喊着:“啊,救命啊!”   三个醉汉被酒意冲晕了脑袋,抬手给女孩一耳光。   崔安澜实在看不过去,大吼一声:“够了,住手!”   他从石梯高处向下走:“你们这群混蛋,想干什么!”   三个醉汉闻言,抬起头看向崔安澜,不满地骂着:“臭小子,关你屁事!”   崔安澜不是圣人,对于这种喜欢欺辱女性的男人很是反感。   他上前想去救那个女孩,却被醉汉里的高个子拦住。那高个子的步伐都不稳,根本不是崔安澜的对手。   高个子一倒地,另外两个男人也冲了上来。两个人挥出去的拳头没打倒崔安澜,反而摔倒在地。   三个醉汉倒在石梯台阶上,一个个鬼哭狼嚎地骂着崔安澜。   “你小子等着,老子等会就叫一百个兄弟!”   另外一个拿出手机,拨打起电话。   崔安澜见三人如此,脱下外套递给那个被扯坏衣服的女孩。   女孩没接衣服,睁着大眼睛,望着崔安澜。她认真地打量面前的青年,手掌推开他,问崔安澜:“别多管闲事!”   崔安澜不解,那大眼睛女孩走到三个醉汉身边,不满地说:“快滚!”   倒在石梯上的醉汉们听到话,全部爬起身骂着:“听见没?你这个混蛋。真是疼死我了!”   三个醉汉从石梯上爬起,心里更加得意,直接丢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瓶砸崔安澜。   崔安澜轻松躲过,只是不解地看着面里面的女孩。那女孩的脖子处有很深的伤疤,手臂上黑色斑点,散发着淡淡的恶臭。她站在醉汉们身后,那种违和的诡异感,让崔安澜觉得有点可怕。   他站得台阶比醉汉们要高,低头向下看见醉汉身后站着的白裙女人,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三个醉汉瞧崔安澜一直盯着他们身后,脸色从疑惑变成恐惧,也忍不住回过头。   他们一回头,就看见眼神不耐,面色惨白的女人。   “啊,什么鬼啊!”   三个醉汉瞬间酒醒,立刻回想起自己早就走过这条石梯。   他们三个人心里觉得有些发毛,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向崔安澜靠近。   可他们寓for言一动,那白衣的女人就扯住了他们的衣服,任他们如何拽,都拽不动那个女人。   “你放开……你这个三八赶紧放开!”   白裙女人的嘴角两边一起上扬,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吓得醉汉们集体推了女人一把。   那女人被推,扯衣服的手撕掉了醉汉们的衣角,直接从石梯上摔了下去。   白裙的身体撞到铁栏杆,倒在最后一阶石阶上,血肉模糊。   三个醉汉互相看了一眼,说着:“不是我的错,是你,不是我推的!”   他们三个人还没推卸完责任,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从石阶上爬了起来。   断掉的脖子处喷着血,骨折的四肢呈现着扭曲的姿态,一步一步地向三个醉汉走去。   这下,三个醉汉完全醒了,吓得大喊:“救命啊!”   三个人转身就跑,可速度怎么也比不过身后断掉脖子的女人。   白色的长裙被血染成赤色,满是伤痕的脸问着:“为什么要推我?”   她每问一句,速度就快一倍,骨折的胳膊扭曲地向前抓着,吓得醉汉们也不顾什么兄弟情谊,继续推搡着,说着:“是他,是他推的你,跟我没关系!”   崔安澜早在女人爬起来时,已经向石梯高处奔去。他听见醉汉们互相推诿、互相埋怨,忍不住骂一句:“都什么时候了,快跑!”   三个醉汉根本听不进去崔安澜的声音,他们像失去了意志,腿软地倒在地上,只能看见白裙女人的手抓住他们的腿。   崔安澜实在看不过去,冲了下去,拽了一个还未被抓住腿的醉汉就跑。   被拽的醉汉被崔安澜拖了几个台阶,疼得大叫:“唉呀呀呀,我的腰,我的腰!”   崔安澜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白裙女鬼,见她发现一个醉汉被救走,不满地发出一声嘶吼声。   她的两只胳膊,贯穿了被抓醉汉的胸口,下一秒就向崔安澜他们奔来。   被救的醉汉此时也不管自己的腰,喊着:“快,快拖我,快拖我!”   崔安澜拽着醉汉,咬着牙坚持着。他对着醉汉说着:“你跑起来,不然咱们两个人都要死!”   躺在石阶的醉汉一听,鲤鱼打挺般地跳了起来。他立刻几步向前,完全把崔安澜丢在了后面。   崔安澜也赶紧向上跑,两个人奋力向前,身后的女鬼紧追不舍。   醉汉跑着跑着力气就不够了,他喘着气看着比他快的崔安澜,喊着:“兄弟,等等我啊!”   崔安澜回过头,看着紧追不舍的女鬼:“她就在你后面!”   石阶的最高处,还差一步。崔安澜先到达,他一上最高处,就发现此地奇怪地被浓雾笼罩,处处弥漫着纸灰。唯有酒吧的灯还亮着。   他回过头,对着还在吃力地向上跑的醉汉喊了声:“快,有酒吧!咱们可以去躲躲!”   那醉汉满头大汗,许久未锻炼的身子,哪里跑得了这么长的石梯。   他跑着跑着就力有不逮,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排斥的声音。   他很想放弃!   可是,死亡这两个字比放弃更可怕。   他望着上面一直在鼓励他的青年,为自己那丝阴暗的心理感到惭愧。   他刚刚有无数次想抓住青年的衣服,想将青年丢给女鬼。   可是,每一次他想抓那个青年,都会失败。   身后的女鬼越来越近,他抬起头看着青年焦急的表情,发出一声“啊!”   他奋力一搏,向着最高处奔去。   站在最高处的崔安澜见那醉汉发出一声大叫,奋力向上,逐渐拉开了与女鬼的距离。   “快,你已经拉开距离了!”   他鼓励着醉汉,伸出手想接住那醉汉。   天地间突然又下起小雨,雨水滴落至崔安澜的眼睫,逼得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把油纸伞从空中如同箭矢般插进了醉汉的后背。   醉汉咳出一口血,伸出的手触到崔安澜的指尖,倒在崔安澜的脚下。   那追赶着的女鬼见到那柄油纸伞,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石梯下方奔去。   崔安澜来不及反应,他抬起头看着一袭铁甲少女从天而降,她长着一张如牡丹般娇艳的脸,苍白的肌肤如同白纸一般,赤红色的唇如同血液一般。   那少女脚腕间戴着一串玛瑙,脚尖落在油纸伞上,抬眸望向崔安澜。   “程渔?”   与此同时,深巷中,倒在地上的于冬汶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人,喊着:“大师,救救安澜吧!”   “不要!”大一点没人性的漂亮青年不客气地回复,带着小一点的娃娃直接略过地上的于冬汶。   于冬汶心一凉,立刻喊了声:“程渔!”   程渔不满地回过头:“你找死吗?”   于冬汶终于相信崔安澜的话,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叫程渔。他站起身,说着:“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想!”程渔不感兴趣,转身离开。   于冬汶跟过去,挡在他面前说着:“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救安澜?”   程渔听了他的话,笑出了声:“我都说了他有血光之灾,满是晦气,会害死身边的人。”   于冬汶见程渔不愿意救,忍不住说出:“可……可那个女人跟你长了一模一样的脸。虽然安澜近视眼可能没看清楚脸,可我看得很清楚,那个白裙女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程渔的眉头一皱,问着:“跟我一模一样?”   于冬汶点点头,他指着小巷:“对,一模一样的脸。那个女人头发比你长,穿着白色裙子,脚腕上戴着玛瑙。”   小一点的勿忘站在油纸伞旁,也开口:“嗯,这把伞是我们店里的。”   程渔一听,逼近于冬汶:“你确定,没看错!”   于冬汶脸上脏兮兮,他指着自己的眼镜:“这不是近视眼镜,是特制的眼镜。我就是因为眼睛太好了,才戴眼镜的。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脚腕间戴着玛瑙!”   勿忘捡起油纸伞,走近于冬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姓什么?”   于冬汶琢磨不透他们的心思,如实回答:“于,我姓于,名冬汶!”   “于家!”勿忘又想问:“那……”   可却被程渔打断,对着勿忘道一句:“他就算姓赵,我也不救。”   勿忘却摇摇头:“这跟姓什么没关系,我倒觉得你该去救救那个人。你今日动了恶念,不行善事,你这心痛,估计要疼半年。”   于冬汶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话,只是觉得他们有希望去救安澜。   程渔沉吟了片刻,认真地问着于冬汶:“你真的看见那个女人跟我长得很像?”   于冬汶听到程渔要救人,立刻点点头:“对,我发誓。你放心,只要你救了安澜,我们一定会送上大礼!”   程渔不屑地发出一声“嗤!”   他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让于冬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下一句,就让于冬汶跌了眼镜。   只见那不屑的程渔,高傲地望着于冬汶:“不需要什么大礼,三万块一条人命!如何?”   三万?   有点便宜!   于冬汶立刻答应,拿出手机就说:“我现在就能给!”   程渔没阻止,让勿忘收一半,后续等人出来再说。   于冬汶觉得他们这套流程颇具规模化,甚至还能给他开一张发票。发票的抬头写着个人,下面跟着南明古董铺。   他手里拿着那发票,默默地抬起头瞧着一脸凝重的程渔,心里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可下一幕,就让他改变了想法。   只见程渔站在巷子里,手像敲门一样,凌空敲了几声,皱眉道一句:“看样子,是场噩梦啊!”   于冬汶不解:“噩梦是什么意思?”   程渔嫌弃地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折了起来。   于冬汶自讨没趣,有些讪讪,问了身边的勿忘。   勿忘不像程渔,立刻解释:“人会做梦,你知道吧!其实,鬼、妖、灵等,你们人类未知的生物也会做梦。只不过它们很少做梦。   人做的梦可能无法变成现实,可它们做的梦,那就不一样了。有的时候会成真,一旦成真,对于现世来说,那就是噩梦。”   于冬汶点点头:“所以,安澜是进了鬼做的梦里?”   勿忘摇摇头:“不知道,毕竟正常的人是进不去鬼做的梦。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一般只有鬼邀请或者……”   勿忘的手在于冬汶肩膀上一抓:“或者被人灭掉了身上的火焰,抽了魂魄的人,才会误入噩梦。”   于冬汶刚刚被勿忘这么一弄,感到全身打了一个冷颤。他不知道刚刚勿忘做了什么,只看见勿忘的掌心突然出现了一团火焰。   他害怕地后退一步:“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三把火?”   勿忘点点头,将火焰放进程渔折好的符纸灯笼里。   那符纸灯笼一装上火焰,像被火焰热膨胀了一样,变大数倍。原本符纸做成的灯笼也变成了宫灯一般。   那宫灯精巧,上面坠着四颗蓝色透明的珠子。珠子里面盛放着不知名的液体,因为程渔的摆动,而摇晃不定。   程渔瞧了眼手中的灯笼,有点嫌弃地说着:“凑合吧!”   他举起灯笼,面前原本空荡荡的巷子,突然出现了一面青苔密布的雾门。   雾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于冬汶定睛一看,就瞧见崔安澜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程渔举着灯笼,对于冬汶吩咐道:“你就在这等着,别瞎跑。”   他举着灯笼,雾门上的青苔立刻退散。   程渔的手上念诀:“白虎秘术十,入梦,破!”   于冬汶只见那雾门被什么东西刺破,雾气成漩涡状,将程渔吸了进去。   程渔一进入,那雾门等景象立刻消失。   于冬汶今夜可算是见识一番,此时也傻傻地蹲在一旁,张着大嘴瞧着那消失的雾门,眨了眨眼睛。   他身旁的勿忘见程渔已进入,便说着:“那我就先回家了,你在这里等着吧!不过,你肩膀上少了一盏火,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自己小心!”   勿忘原本的意思就是叮嘱他几分。没想到于冬汶胆子太小,直接抱住了勿忘,说着:“弟弟,不对,小祖宗,别,别留我一个人。你陪我一会儿,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勿忘看于冬汶实在害怕,想了想:“簪花,你会做簪花吗?你给我做一个簪花,我就陪你一会儿好了!”   于冬汶一听,立刻打开手机,找到某购物网站app,胸有成竹地告诉勿忘:“别说一个,十个,百个我都给你做。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现在就给你定制一个!” 第5章 (已修)   0.5   浓雾弥漫,纸灰漫天。   血水染红的石梯上,铁甲的少女脚腕间戴着一玛瑙,她脚尖点着油纸伞,浮在空中如同恶煞般阴气逼人。   她穿得奇怪,护甲破损、赤足裸腿,一头秀发长短不一、参差不齐,随意地散落在身后,邋遢潦倒的模样,让原本娇艳的小脸都有些碍眼。   最为可怖的还是那泛着诡异红光的瞳孔,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崔安澜抬着头,有些迟疑地喊出:“程渔?”   那少女闻声低下头,乌黑的长发飘在身后,看向崔安澜:“汝从何知吾名?”   她跳下长剑,飘至崔安澜身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汝认识吾?”   崔安澜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那脸上的肌肤细腻光滑,感觉像是一张假皮。   这肯定不是人,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被吓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好在面前的少女拽住了他的胳膊。   崔安澜顺着拽他的手背看到少女身上满是细线缝制的伤口,最深的一处伤疤,延伸至少女的脖间。   少女见崔安澜盯着伤口,满不在乎地解释道一句:“这是吾死时所受之伤。”   死时?   她……果然不是人!   崔安澜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于东汶,想着要是于冬汶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被吓晕过去。   他又看了那道伤疤,可见当初那刀应切至入骨。   崔安澜不知道面前这女鬼生前遭遇了何种惨烈的战役,又为何披着一张与“程渔”一样的皮,但这样触目惊心的伤与她的这张脸可不配。   他胳膊被女鬼拽着,心里有些惋惜,也一直想着:这个女鬼武力高强,杀死醉汉,吓走石梯女鬼。刚刚若不是他脱口而出那句“程渔”,定也会被她刺死。   他迎着少女的目光,斟酌着开嗓问她:“刀伤,很疼吧?”   少女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意,像是夏天里的冰窟,她皱着眉:“疼?大丈夫征战沙场,这点伤算什么?”   这画风好像有些不对,本该积攒的好感度,估计应该刚刚那句话,全部化为乌有。   崔安澜估算错误,心里念头百起。他想着跑,估计是跑不过面前少女的伞,待着不动,等于把选择权交给敌人。   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女孩好奇的事情,只要她对自己还抱有好奇心,那么暂时就没有生命之忧。   果然,她松开崔安澜,抬手就召唤回那把插在醉汉尸体上的油纸伞,架在崔安澜的脖间:“吾再问一句,汝从何知吾名?”   崔安澜脖间的油纸伞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彷佛一动,就会人头落地。他瞧着少女身上的盔甲样式应是大昭长阳制物。   大昭历史上有名的军事改革,盔甲的样式由前朝的明光铠变为胄甲*,再加上大昭历史上女子为将者屈指可数,姓程,又在南明,名字还叫程渔。   难道是传闻中巾帼英雄程虹的后人?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胸中忐忑不定,思虑再三,犹豫地道出一句:“程将军,其实……”   话未落,天边突然传来一阵雷鸣之声,好像要将这个天地劈开般,响彻云霄。   面前的少女闻声,脸色一变:“有人入梦!”   她握紧油纸伞,脚点地面,不等崔安澜话说完就飞离了原地。   只留下一脸无措的崔安澜干巴巴地说完那句:“其实我见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声音自然没有落入少女耳中。   崔安澜的危机随着少女的离开终于解除。他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瞧着石梯上的尸体,感到一丝后怕。   四周的浓雾更甚,阴冷、潮湿的地面像是凝结了一层寒霜,冻得崔安澜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也不知道是不是崔安澜的喷嚏声音太响,吵醒了浓雾中沉睡着的野兽们。   那些野兽发出嘶吼,爪牙摩擦地面的声音近在耳边。   崔安澜根本没精力去管浓雾中的野兽们,在他面前,那醉汉们的尸体,像是被石梯抽干了血肉般,变成皮包骨。那血水顺着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流至末端,将石梯染成血红色,近乎有些发黑。   那发黑的血红色石梯上仿佛被血浇灌后,活了起来。那皮包骨的尸体旁长出无数青苔,发出恶臭的气味。   这味道,崔安澜之前在巷道里闻过,甚是令人反胃。   他警惕地远离石梯,脚步放的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那活过来的石梯。   石梯之上,醉汉们的尸体在布满青苔后,竟然站了起来。   那张被吸干了血肉的脸上,两颗眼珠掉落至地面。软软的眼球顺着台阶滚下,醉汉们的尸体发出一声怒吼,直接追赶眼球而去。   崔安澜也趁这个时间,转身逃开。他猜雾中的怪物应该和醉汉们的尸体一样,变成了皮包骨的行尸走肉。   这些行尸走肉没有眼睛,只能听声辩位。   他走的很轻,向着前方发出霓虹灯的酒吧走去。   崔安澜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他只能尽量想办法,让自己离开这里。   他刚刚听见那飞走的女鬼说:“有人入梦!”   这里难道是一场梦境?   他环顾四周,确实能发现一些异常。比如明明是大雾的天气,他却能看见天上圆圆的明月。   这般诡异的地方还有许多,都在告诉他,这里不是现实。   崔安澜这时想起,于冬汶戛然而止的呼叫声,好像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程渔说的话。   说他很是晦气,要他准备好棺材。   崔安澜倒是没觉得程渔嘴毒,还觉得他说的挺准,幸好他今天分了手,也没拖于冬汶进这破地。   尽管有些对不起父母亲友,但是此生好像也算是圆满。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搞清楚自己的梦。   他很想知道,自己跟程渔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真的是恋人?   崔安澜苦笑着摇摇头,脚步一直向着酒吧的方向。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走到了酒吧的门口。还是那个霓虹灯闪烁的鬼域酒吧。外表和现实中的鬼域酒吧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在遇到那个接电话的女人。   而是看见一个被行尸走肉们包围的可怜男人,那男人应该也知道那些怪物只能听见声音,可怜兮兮地躲在角落里。   那角落的空间有限,怪物们虽然听不见,但是凭借着摸索,迟早会发现躲在角落里的人。   崔安澜知道自己自身难保,但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送死,是万万不可能。   他摸了摸口袋,只找到一把车钥匙。他高高举起车钥匙,用尽全力将钥匙丢到远处。   车钥匙落地的声音引起了怪物们的注意,崔安澜趁怪物们离开,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身边。   那人还沉浸在恐惧中,紧紧地捂住嘴巴,低着头。   崔安澜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吓得那个人差点叫出声。好在崔安澜低下身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人一看见崔安澜,终于平静下来,激动地拉着崔安澜的衣服。   崔安澜安抚地拍了拍青年的背,拉起青年向着酒吧走去。   他们两个人相互扶持,走到酒吧大门口时,崔安澜示意青年和他一起推门。   可青年却摇摇头,指着浓雾中的怪物。   崔安澜这下明白了青年的意思,看着酒吧的大门叹了一口气。   确实,这推门的声音必定会吸引到外面的怪物。   崔安澜想着如何进入,那青年却拉着崔安澜绕着酒吧走了一圈,带崔安澜从在酒吧的后门处进入。   一进门,那个青年就激动地抱着崔安澜哭着:“谢谢你,实在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就要被那些怪物……”   崔安澜被青年抱得难受,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从青年的怀抱中脱出。   他这才发现面前之人是个金发的青年,身上穿着运动服,长得颇为帅气,是那种男生也会欣赏的帅气。只不过这些帅气在鼻青脸肿、泪眼汪汪下,有些打折扣。   崔安澜认出此人正是校队的主力周震。他伸出手拉起地上的金发青年,问着:“周震?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震擦掉眼泪:“你……你认识我?”   崔安澜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校友,:“我也是南明大学的,校队之星,谁不认识!”   周震对这话很受用,还有点害羞地回着:“都是虚名,都是虚名。”   两个人还没寒暄了几句,外面的雷鸣声感觉越来越响。   周震的脸色一变:“这雷……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崔安澜一听:“你来这里多久了?之前难道没有听过这儿打雷?”   周震听了话,垂头丧气地说着:“没有,今天是第一次。至于来了多久,我真的不知道。反正我感觉有一辈子这么长。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可是,我能感觉到疼痛。”   崔安澜见他这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换了一话题:“除了我,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这话题好像比刚刚更不好,周震直接脸色一白。他哭丧着脸:“哎,有,而且还不少。大家都是被女鬼骗进来没死的人。只不过都是一群……”   周震的脸色实在难看,最后说不出口的词估计跟混蛋没什么区别。   崔安澜也明白,能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像醉汉一样的好色之徒。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一些流氓、小混混。一想到这些人,崔安澜就觉得很烦。   这些家伙,既不会提供帮助,还会欺压他人,剥夺其他人的权利。   对于离开这里,一点帮助也没有。   两个人站在酒吧的后门处,聊了一会儿这里的情况,周震便带崔安澜去见那些人。   他们穿过后厨,进门大厅,见到一群男人各自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只有几个瘦弱的男人拿着抹布、拖把,在打扫着大厅里的垃圾。   大厅里的人见崔安澜他们进来,立刻警惕地拿起武器。   周震举起手:“是我,周震!”   他这话开口,并没有打消屋内人的警惕,甚至让他们更加不爽。   那些人一看见周震,立刻嫌弃地说着:“周震,你竟然活着回来了,怎么还带了一个人?”   “周震怎么又没死?”   还有几个好事之徒的,拍着桌子说:“这家伙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我听外面都打雷了,不会是怕的跑回来了吧?”   崔安澜看出,他们不太喜欢周震,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周震从口袋里拿出罐头、矿泉水丢在地上,说着:“我就找到这么多!”   屋内的人立刻吵闹起来,骂着:“你这个废物,去了那么久,就找到这么点东西!”   他们说的话实在过分,听的崔安澜都有些皱眉。反观周震却一脸歉意,说着:“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多找一些!”   屋里的人不客气地拿走食物,完全不搭理周震。他们分食完,指着崔安澜:“这小子又是谁?”   周震听了话,回头望了一眼崔安澜:“他……他是……”   崔安澜微微一笑:“我叫崔安澜。”   周震听过崔安澜的大名,不过也只是知道崔安澜的家世不错。可惜现在处在这个鬼地方,再好的家世也没有用处。   周震都是如此,其余没听说过崔家威名的人,更加不客气:“我们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只想知道你有什么用?没用,就滚出去!”   这群人霸占着酒吧吧台、包厢、以及远离玻璃窗户的位子,像恶霸一样,主宰着酒吧里的一切。   他们为首的男人叫彪哥,一个虎背熊腰,花臂光头的男人。   那男人从人群中走出,瞧了一眼周震、崔安澜:“周震,你知道这里的规矩。”   周震听了话,立刻护住崔安澜说着:“我知道彪哥,可是外面的怪物太多了,女鬼也马上就要来了!他……他要是一个人在外面会死的!”   周围人听到周震的话,立刻怒目而视:“哎呦,圣母x白莲花又开始了,又开始了!真恶心!”   彪哥一抬手,那吵闹的声音立刻消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可不是现实,救死扶伤、尊老爱幼这一套可不适用。你带回来的东西,只能让你继续留下来。他……”   彪哥看向崔安澜:“这里面空间不够那么多人用。你滚吧!”   周震还想说,被彪哥一拳头打中腹部,疼得倒在地上。   彪哥的小弟们立刻欢呼,说着:“彪哥,打得好!”   崔安澜预料到对方会刁难,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境地,他直接拦下彪哥对周震的拳打脚踢,说着:“彪哥,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同室操戈?”   彪哥的拳头被崔安澜拦下,还差点被对方推倒。彪哥看出崔安澜是个狠角色,冷笑:“小子,文化人啊?老子不管能不能出去,老子就是这里的规矩,你想要在这里待下去,就得听我的!”   崔安澜可不是什么傻子,也不喜欢被人当刀使,他看得出周围人都不喜周震,甚至多半是怨恨。   他扶起周震,望着彪哥:“什么规矩?”   彪哥瞧面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不屑地呲牙:“哈,就是交住宿费。不过,这里不收钱,只收食物、武器还有……”   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周震,那溢于言表的暗示,瞬间就让崔安澜明白。   崔安澜没想到这辈子能从一个男人的口中听到这么恶心的性暗示,只能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卡片刀,递了上去:“够了吗?”   彪哥一看那制作精良的卡片刀,笑着:“小子挺聪明的嘛!行了,不过这玩意,抵得上一晚上吧!”   他摸着卡片刀,表面不在意,心里却很是喜欢。   酒吧里的人见彪哥放过崔安澜,也就没那么多反对意见,只是赶紧找了自己的一块地,别给新来的人分走。   崔安澜扶起周震:“你没事吧?”   周震摇摇头:“抱歉!连累你了。”   崔安澜扶着周震在一块靠柱子的地上坐下:“你帮了我很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他们两个人正准备休息一会儿,酒吧的正大门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那一脚只把大门踹开了一条缝,可这缝却让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有些胆子小的瘫坐在地上,颤抖地说着:“不是进不来嘛!不是进不来嘛!”   他的声音很小,却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砰!   大门又被踹了一脚,这一次大门直接被踹开,连带着原本堵着门的杂物,也被踹开的大门推倒在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等待着那可怕怪物的出现。   崔安澜也在盯着大门,他全神贯注地望着被推开的大门,却看见一张比红绸还要艳丽的双唇,听见那冷冰冰的声音说着:   “崔安澜,你真是让我好找!” 第6章 (已修)   0.6   程渔喜欢入梦。   对于他来说,梦是解开他束缚的好地方。这是世间唯一一处神明听不见、看不到的角落。他可以在这里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与愤怒,做着平日里做不了的事情。   比如,杀死一两个鬼怪,看着它们害怕的四处逃散,瞧着它们被他抓住时的无措与绝望。   他内心深处感到愉悦与满足。   勿忘说他不适合当解梦人,入梦会加重他的戾气,放纵他的妄念,让他这具脆弱的身体更加不堪一击。   所以,尽管程渔会解梦,但他也很少接这方面的生意。   距离他上一次入梦,大概已有五年。生疏的入梦术害程渔一入梦,就弄坏了引魂的灯笼, 灯笼一坏,梦主就发现了程渔的踪迹,电闪雷鸣,响得程渔都有些烦。   他平日里一烦躁就想毁了面前的一切,可现实中不给他毁灭一切的机会,然而在这梦里,他顺手就抓了一只扑向他的怪物。   那怪物被梦主驱动,扑向程渔时,盯准了程渔的脖子。   它的嘴张的很大,几乎能咬下程渔半具身体。   它们这群浓雾中的怪物,肚子饿了太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梦主同意吃掉的人,自然欣喜若狂。   可能怪物见识太少,又或者是梦主不知。   世间能强行入梦而来的人,大多非仙则圣。而他面前之人,则是现世仅存的解梦使   只见他手指行契,指尖为刀,嘴里念:“白虎秘法之二五,分魂!”   那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就被一分为二,皮开肉绽,骨髓皆碎,像是粉团粘合成的玩偶,被刀划开了身子。   程渔瞧着地上被一分为二的怪物,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   “哈哈……哈哈……”   他指尖继续冒着蓝光,一刀又一刀地将地面的怪物分割成四段、八段……   浓雾中的怪物们,听见这样的笑声,全都扑了过去。   一阵蓝光从浓雾中划开,无数具怪物的尸体倒在地上,只剩下兴致勃勃的程渔,用指尖虐待着这些怪物。   这些低级怪物不像活物,会流出鲜红色的血液,被分割后,就倒在地上,任程渔分割。   他玩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才烦躁地想起自己入梦的任务,是去找那个烦人、晦气的小子。   “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想了想,那个小子的名字。   “崔安澜!”   啧,姓崔,是程渔最讨厌的姓!   程渔捡起地上坏了的引梦灯,粗鲁地扎破灯笼,将里面的火取出来,又念了一声:“崔安澜!”   那火源闻声变得激动,从程渔手上蹦了出去,驱散了程渔面前的浓雾,引着程渔向前。   他在这雾里走了许久,杀光了一路扑过来的怪物,最后在一座霓虹灯乱闪的大门前,用尽了最后一丝火苗。   程渔没了引梦灯,也就缺了找人的法宝。在这无边无际的梦中,找一个活人如同大海捞针。   他想得很明确,若是这门后没有崔安澜,他就直接打道回府,说那个小子死了。   反正没有他来救,那小子的死是早晚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要是那小子不在这门后就好了。   可惜,上天注定要与他作对。   程渔一脚踹到门上,感觉门口堆的东西有些多。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凡人才喜欢干这种事,以为堵上大门就能抵挡鬼怪。   难道崔安澜在这扇大门之后?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程渔心怀疑问狠狠地踹了一脚,终于踹开了那扇大门。   大门开,门内的人员一目了然。   果然,那个晦气的崔安澜正在其中。   程渔的心情立刻降到谷底,咬牙切齿:“崔安澜,你真是让我好找!”   他见崔安澜像傻子一样揉揉眼睛,迟疑地问出:“程……”   程渔瞪了崔安澜一眼,立刻让崔安澜把剩下的字吞了下去,只说出:“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渔的心情又变得不太好,他很想对着崔安澜大吼一顿:我为什么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混蛋在这里。要不是你,我需要进这里?   这般歇斯底里不适合程渔,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像个疯狗一样咆哮。   强者,应该优雅。   他伸出手,指尖凝着光,只要轻轻一划动,就能将崔安澜分成两段。这两段肯定比外面那些皮包骨的怪物好看。   程渔脑子还没想完,身子已经动了。可那手指的光剑刚划出,胸口的疼痛就让他没有力气聚光。   他捂住胸口,一口气血再次喷到崔安澜的身上,倒下时他听见崔安澜手足无措说着:“你……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哪里受伤了!”   程渔心里,崔安澜这个人从晦气之人直接上升成为灾星。他接连两次,都因为崔安澜这个家伙,口吐鲜血。若是再多来几次,他估计要被崔安澜这个晦气的家伙克死。   他不能在梦里动手杀的人,现实中肯定也不能动手。   程渔气啊,他气得眼睛瞪得老大,嘴里的鲜血不停地向外涌。   他胸口疼,法力不济,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殡天。而他讨厌的家伙,还在一旁碎碎念着:“止血,要止血,程渔,程渔,听得见我说话吗?”   程渔的手抬起,想对这个没大没小,敢直呼他姓名的小子一巴掌,可疼痛剥夺了他了力气,那巴掌更像是抚摸,完全没有一点威力。   他的手“摸”过崔安澜的脸后,终于让崔安澜稳定下来。崔安澜看着恹恹的程渔,担忧地问着:“你哪里受伤了?”   程渔不想搭理崔安澜,可他怕自己沉默,崔安澜会继续“大吵大闹”。他合上眼,说着:“闭嘴,我没事。”   他被崔安澜气得现在身体很是不适,想合眼休息一会儿,恢复下精力,将崔安澜带出去,然后再不相见。   崔安澜见程渔合上眼,抱起他。   那点因为见到程渔的欣喜,全部都被担忧替换。   周震在一旁见酒吧里的人都拿起来武器,小声地提醒了崔安澜:“崔安澜,崔安澜!你……”   他声音有点尖,吵得程渔眉头一皱。   崔安澜见此,对着周震眼神暗示一番,让周震禁了声。   酒吧里的人都站起了身,为首的彪哥面上不耐,直言:“小子,他是什么人?”   一个能在浓雾中走到这里的家伙,怎么看都很危险!   酒吧里的人都亮出了武器,就等彪哥一声令下,就冲上去解决他们。   周震害怕地躲在崔安澜身后,依靠着身边的崔安澜。   崔安澜很是镇定,他抱着程渔:“等他醒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彪哥不乐意:“这不符合规矩,想留下,就得交住宿费。何况,你怀里那……”   他本来躺在包厢里,是听见外面有动静才走出来,并没有看见程渔的全貌。   酒吧里的人不少,但是因为害怕声音太响吵到外面,一直安静地待着。唯有彪哥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   程渔没合眼多久,就睁开眼,推开抱着自己的崔安澜,站起身望向酒吧里的人。   他本就长着一阴柔的脸,皮肤白皙、身子瘦弱,冷冰冰的一张脸,让彪哥直接失了神。   彪哥喜欢美人,当初看上了周震,可惜周震是一个硬骨头,他让酒吧里的人都排挤周震、欺负周震,就是想打断周震的脊梁。   可惜,周震就是不从。他心里一直冒着火,现在看到如此惊艳的程渔,立刻把周震甩到天边。   他眼睛一亮,跑到程渔面前,猥琐地问着:“哟。哪里来的大美……”   程渔的手指微微凝光,就等面前不知死活的彪哥再向前一步。   他算好了,再靠近一点,指刀的范围刚刚好能劈开这家伙的脑袋。   他平生最讨厌的第二句话,就是叫他大美人!   他微微抬起头,正准备划开对方的脑袋。   面前的彪哥就被崔安澜一拳锤翻,只留下尴尬抬起手的程渔,又生出一肚子的闷气。   程渔生着气,那边的彪哥被崔安澜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他打架的模样凶狠,完全跟那张贵公子的脸不搭。   酒吧里的人都是群乌合之众,他们看彪哥被打的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一个个作壁上观,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们互相瞧了一眼,都不想参与,还幸灾乐祸地站在原地围观着彪哥从咒骂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   崔安澜把今晚的怨气和恐惧都发泄在了彪哥身上,打得浑身都是血的模样,跟门外的恶鬼们有的一拼。   崔安澜不喜欢暴力,可在这个小小的酒吧里,他想护住程渔,只能拿彪哥来杀鸡儆猴。   效果嘛!   崔安澜看了一眼酒吧里的人,瞧他们都摆出讨好的表情,觉得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丢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彪哥,露出灿烂的笑容望向程渔,却发现对方好像比刚刚更加生气。   那气鼓鼓的表情,瞪得通红的眼睛,有点像崔安澜爸爸养的金鱼。   崔安澜想笑,但是怕程渔更加生气,只好忍住,跑回程渔身边:“你要不要在休息会?”   他伸出双手想要抱程渔,却被程渔呵斥:“放肆!”   崔安澜一听那气鼓鼓的不满声,又联想到家中的金鱼,忍不住想笑。   程渔觉得崔安澜一定是个傻子,被人骂了还美滋滋。   他故意把情况说的很危急:“你知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崔安澜听到这里,终于严肃起来,讨好地说着:“还请大师救救我?”   程渔见崔安澜嬉皮笑脸,心里那股气又要涌上心头。   他翻了个白眼:“救不了,去死吧!”   狠话说的难听,可听话的人却笑出了声说着:“别啊,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程渔听着崔安澜的俏皮话,眼睛扫了一圈酒吧里的人,看着那些人恐惧又怨恨的眼神,心里觉得舒服多了。   这才是平时接触的眼神,哪像身边的崔安澜,眼睛就像粘在身上,要将他扒开看透一般。   崔安澜好奇着身边的程渔,一见到他这张脸,突然想起那用油纸伞杀人的少女。他望着程渔,慎重地说着:“我在这里看见一个跟你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崔安澜见程渔眉头一皱,知道他对这个女孩感兴趣:“她穿着大昭长阳的盔甲,也姓程,名字跟你一样,也叫程渔。”   程渔听完话,转过头看着崔安澜:“你很闲吗?有时间聊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崔安澜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乖巧地点点头:“对,那么你是来救我的吗?”   程渔一听,心底那股不满情绪又升至胸口,差点又吐出一口血。不过好在,崔安澜察言观色的本领还算不错,给程渔找了彪哥专用的包厢,让程渔在内好好休息。   程渔的模样,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他人往那沙发上一坐,就等着仆人们给他递上茶水,给他锤锤腿。   崔安澜坐在他对面,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讨好面前的程渔。   他私心是想弄清楚自己每晚梦里的事,同时也明白,只有程渔才能救他出去。   至于是谁让程渔来救他,八成就是他的好兄弟于东汶。   崔安澜在心里对于东汶满是感激,脸色堆着笑意问着:“你和那个小弟弟去哪里喝酒了?”   程渔躺在软沙发上,心情好了许多,也愿意纡尊降贵地回答崔安澜几句:“能去哪儿?那老家伙娃娃样,不就路边随便……你问这个干什么?”   崔安澜心里有点泄气,觉得自己找错了方向。   程渔看着他那个样子,随口问了句:“你小子不会是因为要找我,才被鬼骗进这里的吧?”   呵,还真是!   可崔安澜可不敢说,他赶忙把自己是因为救人,而被骗进这里的事情,润色了一番。最后总结:“没想到谁也没救到。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程渔的手肘托着脸,小拇指无意识地摸着嘴角。他听完崔安澜的话,想到他为了救人而落入陷阱,心里灾星的评价变成了傻子,真傻子。   对于这种傻子,程渔觉得崔安澜更加碍眼,说着:“你真是个傻子!”   他瞧着酒吧里的光,看着崔安澜被骂也灿烂的笑容,不满地说出:“这里啊,是噩梦。不过呢,是鬼的梦。”   鬼的梦?   程渔躺倒在沙发上,仰着头,露出精致的锁骨。他闭着眼,难得好心情的解释着:“世间有灵,人族、鬼神、妖物皆是生灵。凡是生灵自然有梦,只不过与人族不一样,鬼神、妖物做的梦会成真,化为蜃境,称之为噩梦。噩梦之害,人之怨之。”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小,不知道想到什么,沉默地躺在沙发中,他手腕上戴着金镯,白皙的手掌盖住眼睛,只露出那张艳红色的唇。   包厢里的光线昏暗,累了一晚上的崔安澜,望着与梦里相似的场景,心跳突然加速,心鼓不断敲响,每一声都在呼唤着他,让他伸出手,去触及真相。   真相,对!这才是我的目的!   崔安澜的手抬起,他想去抓程渔。   光线忽明忽暗,伸出的手上沾着血渍。   崔安澜一震,赶紧收回手。   他肯定不喜欢被这么脏的手抓!   安静的包厢里,只有两人,时间慢慢流逝。崔安澜也闭上眼睛,他好像认命般问:“那个,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程渔睁开眼,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我是……”   “出事了,出事了!”包厢的门被拉开,周震逃进来。他冲进来,脚一滑,头撞向桌子。   崔安澜眼疾手快,立刻拦住他:“怎么了?”   周震被崔安澜扶住,跪倒在地上,抱着崔安澜:“外面……他们……”   周震被吓得话都说不清楚,指这门外:“他们都疯了,都疯了!”   崔安澜抬头一看,门口出现了一只皮包骨的怪物,那怪物眼珠只掉了一颗,另一只眼珠还能转溜。   周震害怕地发出一声尖叫,眼看着那个怪物的爪子划向他。   崔安澜操起桌子上的花瓶,拍向怪物的头。怪物的智商有限,被花瓶拍个正着。   周震见怪物被拍得趔趄,用身子将怪物撞出门。   彪哥的包厢里放了不少武器,崔安澜随手拽过一把菜刀,直接砍断了怪物的头颅。怪物没了头颅就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只会待在原地,用双臂攻击着范围内的活物。   周震和崔安澜解决掉一个怪物,精疲力尽地靠着墙。   崔安澜的身上又盖上一层血污,他喘着气,听见周震含泪说着:“谢谢!”   崔安澜摆摆手:“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杀的。应该是我说谢谢,要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种事情。”   周震擦掉含泪,感动:“你真好!”   崔安澜笑了笑,回头看见一脸嫌弃的程渔从包厢里走出来。   他抬起手,想告诉程渔这里危险。   可程渔却直接略过他,向大厅走去。   崔安澜在身后担忧地说着:“周震刚说。大厅里有怪物!”   “哦。”   程渔不以为意,崔安澜只好也跟在他身后,继续劝说:“这些怪物跟外面雾里的怪物一样,我们最好小心一点,绕过大厅。”   周震也跟在身后,说着:“对,我们可以从包厢这边直接去后门。”   可程渔根本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执意要去大厅。   崔安澜伸出手想阻止他,突然从大厅里窜出一只怪物。那怪物血肉饱满,满嘴的肉渣,直接奔到程渔面前,张口就对着程渔的漂亮脸蛋袭来。   “小心!”   崔安澜抓住程渔的手,却被对方直接挣脱开。那只本该握紧的手,拍开崔安澜,指尖凝蓝光,劈开了面前的怪物。   那怪物被一分为二,喷射出的血,也被程渔指尖的蓝光一分为二,一点也没有弄脏程渔的衣服。   “哈哈!”   程渔发出一声欣喜的声音,踩过地上的尸体,转过身对着诧异的崔安澜:“别碍事!”   他一边用蓝光虐杀怪物,一边闲庭信步地进入大厅。   大厅内,原本怪物的嘶吼声渐渐变成了惨叫声。   落在程渔身后的崔安澜和周震,傻傻地望着如此强悍的程渔,不由地问出:“他究竟是谁?” 第7章 (已修)   0.7   “他究竟是谁?”   黑黢黢的巷子里,一大一小两身影蹲在地上咬着鸭脖,盯着手机界面上的购物栏,挑选着满意的簪花。   虽说是挑,但也只是于冬汶播放着手机机器人的商品描述,奶娃娃勿忘挑选。   在这样特殊的时刻,于冬汶哄着奶娃娃勿忘,恨不得再准备一些吃的、喝的,把身边这位“小祖宗”哄好,让勿忘在陪他一会儿。   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崔安澜没见着,程渔也没回来。   他心里急得慌,又害怕的紧。想他一好男儿,二十几年没遇到过稀奇事,今天赶巧还碰上两场。   一边是弄丢了崔安澜,另一边是看见了哪扇布满人名的门。   他看着身边啃鸭脖,用心挑选簪花的奶娃娃,忍不住问着:“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奶娃娃吃完一个,辣的嘴红彤彤,可手还是伸向袋子里,又取了一个鸭脖。   于冬汶的手机在奶娃娃手上,他又忍不住瞧一眼时间,嘀咕着:“他们不会出事吧!我要不要在找些高人?”   奶娃娃又啃下去一个,听到手机机器人播报着商品的外表。他听着描述选了几个颜色鲜艳的簪花。   于冬汶觉得勿望挑东西很仔细,半个小时也才选出三个。   勿忘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啃着鸭脖,选着簪花,完全屏蔽了于冬汶的声音,更不能明白于冬汶那些故意提高声调吸引他说的话。   他没有那样的心眼,苦了一旁的于冬汶也不敢再高声嚷嚷。   于冬汶总觉得这地方诡异,有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就围在他们身边。   他害怕,是真的怂。   他可怜兮兮地蹲在一旁,拿石头划着地面,脑子里闪过各种恐怖电影的结局,越想越担忧崔安澜,最后实在忍不住,问着:“勿忘,你说,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啊!那个程渔行不行啊?   他究竟是什么人?”   勿忘抬起头,无神的双瞳盯着于东汶:“你说阿渔啊,他应该可以吧!毕竟他可是这世界仅存的解梦使了。   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那么这世间应该也少有人能救你朋友了。”   于冬汶还没听明白新词:“啥?解梦使?那是啥新职业?你们干大师的还有二级职称啊!”   勿忘摇摇头:“不是什么新职业,大昭那会儿就有。勾魂摄魄解梦三使,专门负责解决噩梦,破除蜃境。   不过,嗯,阿渔跟一般解梦使又不同。”   他没说出具体不同,留下一个悬念,又啃起鸭脖,认真地听着手机播放的簪花细节。   独留下于冬汶在一旁糟心,嘀咕着:“什么不同,会不会影响他的发挥,能不能把崔安澜完完整整地救出来!”   他心里担忧着崔安澜。   可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崔安澜正站在满地尸体碎块的地面上,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虐杀怪物的程渔。   他见程渔手起刀落间,一圈怪物就被一分为二,连惨叫声都没有,就变成了尸体。   程渔沉浸在这种单方面的屠杀中,没一会儿就把站着的怪物全部解决掉。   他心情难得愉悦,转身问着崔安澜他们:“还有吗?”   崔安澜自然不知道,也转身望着被吓傻了的周震:“哪里还有怪物?”   他瞧周震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别怕,它们都死了!”   周震听到“死”字,害怕的更加厉害。他看了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忍不住呕吐。   崔安澜见他失去了回应的能力,只好回复程渔:“应该没有了!”   程渔很是遗憾,踩着尸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呕吐不止的周震,觉得有些快意。他刚刚是故意切得那么碎,就是想吓吓他们。   可没想到只吓到一个,另一个更讨厌的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还嬉皮笑脸地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   那眼光,程渔很是陌生,总觉得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程渔又升腾起一股杀意,弄的胸口疼。   他不满地瞪着崔安澜,凶狠地骂着:“你是摆设嘛,还不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崔安澜有些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程渔,只好蹲下身,安慰着周震:“你好些没。需不需要喝点水?”   周震吐了一会儿,脸色有些苍白。他实在害怕程渔,哆哆嗦嗦地描述着大厅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崔安澜和程渔进包厢后,大厅里自然恢复原状,根本没有人去管地面上被打成猪头的彪哥。   彪哥在这地方兴风作浪许久,第一次被人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现在心里的屈辱感比身上的伤痛还要多。   他开始怨恨,首先恨的不是痛扁了他的崔安澜,而是跟着他“吃香喝辣”的小弟们,恨他们冷眼旁观,恨他们见死不救、恨他们见风使舵。   没了彪哥平时的“恐怖”管理,大厅里吵杂的声音渐渐出现。   “哎。他平时不是很厉害嘛,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噗,你小声点。”   “怕什么,你觉得他还能活?这里面被他欺负过的人可不少!”   果不其然,平时被彪哥欺负的人,见彪哥不能动弹,那些报复心思自然涌上心头。   先是被彪哥打断手的男孩。那玻璃瓶扎进了他的胳膊里,然后是拖把杆、椅子腿、菜刀。   这些被欺压许久的人,终于能够报仇雪恨,哪里还能顾及到底线。   彪哥的舌头被人割下,避免发出惨叫。   血水顺着地面流向大门,吸引了一堆浓雾中的怪物。那些怪物闻到血味,激动地围在酒吧外。伸长了舌头,流着口水。   第一只怪物打破玻璃窗时,大厅里的人害怕极了。他们尖叫着,围在一起,指着玻璃窗边伸出爪子的怪物。   狰狞的面容、锋利的爪子。   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一句:“把彪哥丢给那怪物吧,说不定吃了就会离开!”   也不知道是谁响应了这句话:“对,有道理,可以试一试!”   彪哥被丢到窗边,被那个怪物的利爪撕成了碎片。内脏被怪物的舌头拽到窗外,浓烈的血腥味让窗外的怪物得到了满足。   那怪物吃完内脏,终于离开。   余下的人,忍着恶心,存着侥幸,谁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都在庆幸着自己活了过来。   大厅里又恢复了安静,偶尔会听见几声干呕声,大家都太累了,紧绷的神经,被彪哥欺压的恐惧,以及刚刚怪物的模样,终于让人奔溃。   第一个奔溃的人,发了疯一般捶打着自己,喊着:“我们都要死,都要死!反正都要死,不如自己了结!”   有人上前阻止,可刀划得太快。   那人倒下时,喷射出的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   他一死,压在众人心弦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扯断了理性。   嚎啕大哭、埋天怨地,那声音越来越响,直到一声嘶吼从众人中发出。   一个怪物,从大厅活生生的人里变了出来!   周震说完这句话,崔安澜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怪物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大厅里的人变的?”   周震点点头,他还沉浸在那时的恐怖中:“那人,我认识。之前我还给他送过吃的。”   崔安澜看他神情疲惫,只好拍拍肩膀,安慰他:“没事了。”   周震却没被安慰到,反而拽住崔安澜:“还有……”   崔安澜被周震拽着向后退了几步,他能感觉到周震的害怕,那害怕的根源不是地上的碎尸,而是站在碎尸之中的程渔。   程渔抬眸,享受着周震的害怕:“还有什么?”   周震的手指抓破了崔安澜的胳膊,他被恐惧支配地脱口而出:“还有一个女人,她一脚踹开了大门……”   熟悉的操作!   “那女人拿着伞,直接杀掉了怪物!我们以为她是来救我们的,可是下一秒,她的伞就刺穿了活人的眼睛。”   “她……她是疯子,她杀死一个,地上就爬起一个怪物!”   “她……她……她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周震终于松开了崔安澜的手臂,用手指着程渔。   他去找崔安澜,不是去告诉他大厅里的事情,而是去救他。   大厅里,只余下三个人。气氛瞬间被凝固起来。   程渔听完周震的话,低头沉吟片刻:“哎呀,怎么办,被你发现了!”   他的嘴角上扬,温柔的笑容,像绚丽的花朵,美得让人感觉到恐惧。   周震顾不上崔安澜,站都站不稳,就向着大门冲去。   他跑得着急,一脚踩在滑溜溜的地面,直接摔倒。   崔安澜叹了一口气,难得埋怨着程渔:“你别吓他了。”   他一听周震说的女人,就知道是那个穿着盔甲的女“程渔”。若不是他是在现实中认识程渔,估计也会像周震一样害怕。   他向周震解释着:“他跟那个女人没关系……”   可程渔却拆崔安澜的台:“谁说没关系?”   周震被崔安澜扶起,还是不太相信程渔。他现在连崔安澜都有点不敢相信。   崔安澜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问着:“那后来呢?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周震被吓得哭了出来,带着哭腔说着:“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担心你,就先去找你了!”   崔安澜有些感动,又安慰了周震两句,心想那女人是不是来找他的!   他抬起头看着若有所思的程渔,问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程渔杀完了怪物,又开始觉得无趣。他瞧四周乱糟糟,又觉得有些烦躁。   崔安澜看出程渔的不耐,建议:“要不咱们回包厢去?”   周震实在不敢跟程渔待得过近,他站起身说着:“我……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吧!”   崔安澜也不难为他,任他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周震就回过头:“那个,安澜能不能陪我一起?”   崔安澜这才想起,厨房还没去过,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怪物。   他点点头,准备跟上。   一柄油纸伞直接砸到他的脚下,他神色一变,听见周震的惊呼声,那个与程渔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从天而降。   起手就打向周震,他立刻拦下,喊着:“程将军,你要做什么?”   那女“程渔”听见崔安澜如此喊她,真的停下来脚步。她没有看崔安澜,而是看向程渔:“你认识他?”   程渔的眉头紧锁,反问:“原来你在这儿。”   那女“程渔”的个子跟程渔差不多,虽然脸长得一模一样,可气质却差别很大。   那张千娇百媚的脸长在程渔脸上,就是倾国倾城;长在女“程渔”脸上,就变成了稀松平常。   也不是不好看,就是没那么惊艳。   更何况,那女“程渔”一副土匪模样,实在不配那张漂亮的脸蛋。   两个人站在一起,反而没有那么相像。   女“程渔”没得到答案,直接抬手杀向周震。崔安澜在一旁拦下,喊着程渔:“你们要是认识,让她停下啊!”   程渔终于在崔安澜脸上看到其他表情,心情正愉悦,哪还管的了这么多。   他找来一张椅子,翘起二郎腿,观赏起三个人的打斗。   说是打斗,不如说是女“程渔”在追,崔安澜在拦,周震在逃。   打了一会儿,女“程渔”有点烦崔安澜。她望向看好戏的程渔,指着崔安澜问:“朋友?”   程渔雀跃的心情一改:“鱼娘,我有过这么晦气的朋友?你是少了三点水,就缺三根弦是嘛?”   这么坚定的反对,崔安澜心里有些难过。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原来这女人与程渔名字音相同,字不同。   她叫程鱼。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样看来,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兄妹。   哥哥叫程渔,妹妹叫程鱼。   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取的,甚是有趣。   崔安澜知晓两个人的关系,立刻把重心转到程鱼身上。他喊着:“程将军,你哥哥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们现在应该同仇敌忾,没必须在这里互相残杀。”   程鱼的手真的因为这句话听了下来,觉得有点生气。她觉得程渔在撒谎,明明都把他们之间是兄妹的事情告诉崔安澜,还说不是朋友。   她指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周震,难得解释:“杀了他,女鬼才会出现!”   崔安澜一听,立刻反对:“这怎么能行呢!为了引出女鬼,却要杀无辜之人!我们能不能换种法子?”   换一种?   程鱼听到反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望向程渔,见程渔无聊地打着哈欠,根本不理会这边的事情,想了想:“那行吧!”   崔安澜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对周震笑了笑:“没事了!”   还不等他再问问,就听见身后程鱼冰冷的声音。   “那就杀了你,反正你死了,女鬼也会出来!”   崔安澜没来及躲闪,他只看见面前周震的表情变得惊悚,脑袋就被狠狠地击中。   武器,应该就是那把油纸伞。   崔安澜眼前一花,他直接倒在地上,闭上眼前,他看见笑容灿烂的程渔,听见他说着:“干得漂亮!”   眼一黑,心里却想着,原来他真心的笑容,这么好看!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崔安澜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又在做梦。   他睁开眼,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反而像是一团气体,飘散在空中。   这种状态,他很习惯。   童年的时候,他经常会这样。第一次还会觉得害怕,往后就变得新奇,甚至感到有趣。   这个状态下的他,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他开始打量四周,发现是在一家酒吧里。酒吧里的布置,跟现实中鬼蜮酒吧一模一样。崔安澜那次看的不仔细,没想到酒吧里还有驻唱。   他听见驻唱的歌手正在台上唱着俄罗斯童谣。   台下的女孩很多,那个叫莉莉的女孩也在,正对着台上的歌手摆了一个太极阴阳印的手势。   这手势在酒吧里很是奇怪,但周围的人却不在意,甚至有些女孩也跟莉莉一样,对着台上驻唱摆着太极阴阳印。   酒吧里的人很多,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唯有一个女孩面前摆着十几杯颜色不一的酒杯。   崔安澜本来觉得她有些孤单,可仔细观察,赫然发现,这就是第一次引那些醉汉进噩梦的女鬼。   他飘到她身边,看她又喝完一杯酒,接听着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说的话很难听。   “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个男人,变成这鬼样!”   “温弦韵,你给我马上回来!”   崔安澜听了名字,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竟然是那个可怜的学姐。   温弦韵挂掉电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眨了一下眼,拿起账单去吧台结账。   结账的老板跟温弦韵很熟,看见她这么憔悴,劝慰两句:“何必呢,他……”   老板没说完话,他怕自己再提,女孩会哭出来。   他有点担心温弦韵:“需不需要我找人送下你?”   温弦韵摇摇头:“谢了,我没事!”   老板有些心疼温弦韵:“那行吧,你慢点,要什么帮助告诉我,别客气!”   温弦韵还是摇摇头,只不过这次从口袋里拿出一信封。信封没合口,能看见里面有不少钱。她把信封递给老板:“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上次帮我引见道长的事情,谢了。这是香油钱,麻烦你帮我捐给花神观吧!   要不是花神娘娘,我现在可能还在痛苦中。”   她拿出一个香囊,说着:“有了这桃花符,我已经没事了!”   她喝了有些多,转身时,没注意撞到一个女孩。   那女孩本是不喜,可见到温弦韵手上的香囊,那点不喜立刻烟消云散,甚至还担忧地道一句:“花神慈悲,你没事吧?”   温弦韵有些醉,感觉到对方的关心,温柔地回着:“花神慈悲,不好意思!”   两个人相视一笑,便各自离开。   崔安澜跟在温弦韵身后,对那句花神慈悲感了兴趣。他从不关注这些,没想到花神观原来这么出名。   整个酒吧里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信徒。   温弦韵出了门,门外排着一条长队。队里女孩居多,偶尔也有男性,陪在女孩身边。   温弦韵将香囊塞进口袋里,她一个人走到石梯旁,偶尔看见情侣,也会停下脚步看一眼。   崔安澜跟在她身后,有点同情这个女孩。   走了一会,温弦韵就遇到了几个同样醉的年轻人,这群年轻人年纪不大,性格格外嚣张。   有个拿着电子烟的光头男人,抱着身边的小男生:“真的假的,这酒吧有大师,还什么观大师。”   那小男生依偎男人,解释着:“彪哥,是花神观,求姻缘特别灵。而且他们卖一种符,叫桃花符。这个符特别神奇,传闻可通阴阳。只要有了这么符,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彪哥自然觉得不可信,嘲笑:“胡说八道什么,还永远在一起。我不信!”   温弦韵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突然生气窜出,指着彪哥的鼻子大骂:“你才胡说八道,桃花符是真的!”   彪哥本就喝了酒,猛地看见温弦韵被吓得一跳。他瞧见醉醺醺的温弦韵,气得推了温弦韵一把,骂着:“神经病啊!”   彪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把扶住被男人推到的温弦韵。这些人也喝了不少,扶住人后就嘲笑着:“干什么啊,妹妹!”   这群人在一旁奚落着温弦韵,还时不时出手摸两下,打两下。   温弦韵一直强调着:“是真的!是真的!”   她拿出香囊:“桃花符是真的!”   围着她的人,全把她当傻子,彪哥更是抢了香囊:“桃花符?就这玩意?旅游区大门口,五块钱两个。我来瞧瞧!”   他们不顾温弦韵的阻拦,直接拆开了香囊,倒出一张符纸。   众人见到符纸,更加笑得开怀。   温弦韵被几个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骂着几人,越骂越难听,最后都变成了诅咒。   有几个女孩子看不过去,就劝他们算了,何必欺负一个喝醉酒的疯子。   可被吓到的彪哥却不乐意,他把香囊直接丢到石梯最后一节台阶上,还要温弦韵证明:“你说是真的,你证明啊,证明啊!”   温弦韵恨极了几人,她咬了一个人的腿,终于解开了束缚。   她站在石梯上,一把扯住彪哥的衣服,直接带着彪哥一起滚下石梯。   两个人的头都撞击到栏杆,死在了最后一节台阶上。两个人的血水融合,浸湿了香囊。   崔安澜目睹了这一切,没想到学姐温弦韵是自杀身亡的。果然小道消息都不可信。   他看见温弦韵的尸体上方,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鬼,用困香囊的绳子狠狠地抓住彪哥的灵魂,将彪哥的灵魂拽到手中。   那女鬼温弦韵一抬头,盯住崔安澜。   崔安澜感觉到危险,立刻逃离。可女鬼就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就在崔安澜跑得有些累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呼唤着:“崔安澜,快醒醒!崔安澜,快醒醒!”   作者有话说:   明天第一个故事完结! 第8章 (已修)   0.8   崔安澜又醒了。   这一次,他还是在梦里。自然此梦非彼梦。   他算是回到蜃境,噩梦之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噩梦中,又做了一个梦中梦。   虽然好像窥到了一丝真相,但是有些可惜,他没有梦见平日里最常梦见的程渔。   他本以为这次做梦,说不定能看清床榻上的程渔,可惜事与愿违。   所以,当他看见周震那张担忧的脸时,第一反应是可惜。   他揉着后脑勺,问着:“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程氏兄妹,可在周震耳朵里,就是两魔鬼。   他红着眼:“你……你还想着他!”   这话其实没什么错,可搭配上周震的哭腔与红眼,给崔安澜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想程渔,应该没有什么错:“他怎么了嘛?”   周震叹了一口气,说着崔安澜晕倒后的事情。   镜头还是转到几个小时前,崔安澜一倒下,程渔对着程鱼竖起了大拇指,说着:“干得漂亮!”   程鱼见哥哥这么开心,心里更加认定地上躺的家伙是哥哥的好朋友。   她觉得自己又长进不少,没有杀死崔安澜,只是狠狠地敲晕了他。   没了崔安澜,周震这下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程家兄妹两,都不怀好意地盯住周震。   可怜的周震喊着:“不,安澜,安澜,你快醒醒,快醒醒!”   他喊得那是一个凄沧,听得程渔大悦。   程渔笑着说:“平时我不怎么出手,都让鱼娘,也就是我妹妹代劳。可是今天我心情,实在愉悦。我准备亲自干掉你!”   他说得那么惬意,好像在帮周震的帮。可这内容实在恐怖不已。   周震突然羡慕起,被打晕的崔安澜。他现在要是晕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程渔把手指捏的作响,脚上踩过一个又一个的头骨。他像是地狱里的恶魔,所到之处,皆是碎渣。   那一刻,周震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崔安澜听到这里,联想了下周震的遭遇,深表同情。他看到面前毫发无伤的周震,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周震这时脸上才有点血色:“夹缝生存!”   据周震的话,程渔出手前,女鬼终于出现了。   那女鬼担忧自己的口粮,与程氏兄妹大战了一番。   双方打得难舍难分,他才苟且偷生,顺便救了崔安澜。   周震现在还心有余悸:“那个程……程渔,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崔安澜听了这故事,顿时觉得周震口中的程渔比女鬼还要可怕。他想起程渔瞪眼如金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笑,就有些过分了。   崔安澜咳嗽一声:“他不是说了,要引女鬼出来,才对我们出的手吗?我想,他应该没想杀我们!”   周震闻言:“你和那个程……渔认识很久了?”   崔安澜摇摇头:“今天才认识!”   周震一听,就觉得崔安澜这个人非常不靠谱,甚至有些以貌取人。他拍了崔安澜的肩膀,苦口婆心地说着:“容貌美丑都是虚妄,哎,实话告诉你吧,我当初就是被程渔的妹妹,那个鱼娘骗进来的!”   周震脸有些红:“鬼迷心窍,觉得那姑娘长得不错,谁知道她……”   崔安澜听了这话,百思不得其解。   周震瞧他模样,又问:“怎么了嘛?难道你不是这样被骗进来的?”   崔安澜摇摇头,把自己怎么进这里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一遍:“其实,我就是为了找程渔才来的这里,没想到遇上这种事情。”   崔安澜的事情,周震之前听过一遍,只是不知还有这等缘故。   周震听了崔安澜说的话,半天挤出一句:“你觉不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阴谋?”   周震继续说:“那女鬼会不会跟程渔他们是一伙的,还有大厅里那些变成怪物的人,也是程渔来后,变成这样的?   你说程渔告诉你,这里是梦境,是鬼的噩梦。可是他也没说是哪个鬼的噩梦,会不会这里其实是程渔那个妹妹的噩梦。   她故意引诱男人进入,然后又戏耍我们,最后   把我们……全部杀死!”   他望向崔安澜:“你说的那个女鬼,说不定跟他们也是一伙的!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不会死,我不想死。”   崔安澜见周震胡言乱语,告诉他:“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程渔,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如果真的要杀我们,何必又进这里,他只需要在外面等着,我们迟早会被女鬼杀死!”   周震还是不信崔安澜的话,他拆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递给崔安澜:“喝点水吧!我们先休息会!”   他把矿泉水递给崔安澜,见崔安澜不接:“啊,抱歉,这是我喝过的。还有!”   他又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崔安澜,可崔安澜还是没有接。   崔安澜不渴,只是觉得这瓶水有点怪异。   可不接水,又有些不礼貌,最终还是接过水。   周震见崔安澜拿着水也不喝:“你不渴吗?”   崔安澜是真的不渴,可面对他人的好意,也不好拒绝。他说:“还行,我想留给程渔。”   周震又拿出一瓶:“没事,这还有多的呢!”   他这么一瓶又一瓶的拿出,让崔安澜更加觉得诡异。   他问周震:“这水从哪里来的?”   周震有些生气:“是酒吧里的,怎么了,你以为我要害你?不喝,你还给我。”   崔安澜看周震要来抢,自然一躲:“没有,没有,就是有些好奇。”   周震没解气,觉得崔安澜不信任他。他抢走崔安澜手上的水,说着:“好心当成驴肝肺!”   崔安澜:“我信,我信!”   周震不理他,一个人背对着崔安澜生着闷气。   崔安澜将心比心,若有人这么真心对待他被误解,确实也会如此生气。   他下定决定般地说出:“我信,我现在就喝一口!”   周震还是不乐意:“别了,别等会你被毒死了,又怪我!”   崔安澜的个子本就比周震高,他轻而易举地抢走了周震手上的水,道歉:“我现在就喝,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关你的事!”   他扭开瓶盖,嘴巴凑到瓶前。   一只手直接抢走了他手上的瓶子,崔安澜一愣,扭头一看,竟然是黑着脸的程渔。   程渔一出现,周震就如同惊弓之鸟般,直接跌坐在地上。   崔安澜很开心,问着:“你来了呀,妹妹呢?”   程渔拿着水:“关你屁事!”   崔安澜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说:“你渴了吗?这瓶我还没喝过!”   程渔冷哼一声:“我又不瞎,需要你说!”   他望向地上欲言又止的周震:“怎么,我喝不的?”   听听这土匪发言,周震立刻摇头:“当然可以了,您……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程渔很是不满意,他看着手上的水,准备喝下。   可瓶子到了嘴边,他好像想到什么一样,说着:“啊,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崔安澜很捧场,问着:“什么事?”   程渔觉得崔安澜有些上道,难得没生气:“前几天,这地方死了一个女孩,名字叫温弦韵。”   程渔瞧着面前的周震,想看出他的脸上的变化,却没想到身边的崔安澜先发出一声:“哎?真的假的!”   程渔一脚踩到过度捧场的崔安澜脚上,继续说:“听说那个女孩是被小流氓骚扰死的。”   崔安澜想提出异议,可程渔不给他机会,直接道:“事实上,她是自杀的!”   周震的脸色一白,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他像是终于放下了重担:“温弦韵是我的女友。”   他站起身,不再是那般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嘴里说着:“她虽是自杀,也是被他们逼的无法,才死的。”   周震靠在墙上,神色凝重:“她啊,做了很多错事。一开始是怨恨,恨那些喝醉酒的男人,再后来是嫉恨,嫉恨他们能活着。   所以,她才引诱那些男人,把他们骗进这里。”   崔安澜见周震很是难过:“那你为什么……”   周震苦笑地开口:“抱歉,骗了你,其实我是为了她心甘情愿进来的。我把那些人都聚到酒吧里,就是不希望她一错再错。   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救到他们!”   周震神情很是疲惫,看得崔安澜都有些不忍。   要不是一旁的程渔忍不住笑出了声,崔安澜真想再安慰几句。   程渔这个人生来向恶,他不反感撒谎和做戏,可前提是要有趣。   比如周震的这一通把自己拎干净,锅全推给别人的行为,就很不欣赏。   也就是崔安澜心善,还给对方面子,配合地安慰了几句。   他嘲笑崔安澜伪善,说着:“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你这么急着编故事干什么。   那女孩之所以会自杀,是因为她男朋友死了!”   周震没想到程渔直接拆穿了他,那原本悲痛欲绝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甚是滑稽,就连一旁的崔安澜也忍不住说出:“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太对,只是看你演的这么起劲,不太好意思拆穿!”   崔安澜第一次觉得怪异是在周震被女鬼所救,既然周震看到女鬼,肯定能看出那是温弦韵。可他半点没提。   程鱼曾经说过,杀了周震,女鬼就会出来。   这说明,女鬼跟周震应该是认识的,甚至这女鬼是很珍惜周震的。   至于,崔安澜死了,为什么女鬼也会出现。   程渔很快给出了解释。他举起手中的水瓶,直接泼向周震。   周震一点也不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那些水,一离开瓶子,就变成浓雾。   程渔嫌弃地丢下瓶子:“明明不是人,却有着人的陋习。你好像很喜欢撒谎,不过也对,不骗人,哪来的祭品呢?   那些被女鬼骗进来的人,不都是你的祭品嘛。   怎么,这么不想做梦主?要不然,把位子给我如何?”   周震,这个梦主,又被程渔拆穿,完全没有脸皮,气急败坏地说着:“该死的解梦人,你以为拆穿了我,杀掉了我的祭品,就能离开这里?   别做梦了,这可不是千年前,你一个连渡魂都不会解梦人,有什么可怕的!   温弦韵!”   他一声令下,女鬼温弦韵就挡在梦主周震面前,像个打手一样,凶狠地望着程渔他们。   程渔不喜欢跟女人动手,也喊了声:“鱼娘!”   一身盔甲的少女便出现在程渔面前,少女可没有半分犹豫,握伞冲向女鬼。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直接打穿了屋顶。   破损的屋顶下,崔安澜伸出手挡在程渔身边,深怕那瓦砾砸到了程渔。   程渔觉得崔安澜这点做得还不错,默许崔安澜离他近一些。   他望着面容扭曲的周震:“你装什么呢?之前电闪雷鸣,不是被我吓得瑟瑟发抖。现在又呛声,真搞不懂一个梦主,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   崔安澜一听,原来当初瞧见周震时,他瑟瑟发抖是因为程渔入梦,而那躲在怪物之中,也不是被怪物包围,而是保护自己。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当初自己有点脸大,还以为救了他。   梦主周震脸色一僵,大约是被程渔说中了心声,气得捏紧拳头:“你别太过分,这里可是我的梦。”   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一把长刀,刀身细长,还没看清刀刃上的铭文,刀影已闪至人前。   程渔一脚踹开崔安澜,抬手挡住刀影。他指尖凝光,口念:“白虎秘术一二,囚鸟!”   四道凝光从程渔脚下飞出,直扑梦主周震而去。梦主周震的阅历毕竟少,哪见过此等法术。   他被吓得直呼:“温弦韵,快救我!”   一旁的温弦韵本就处于下风,听到梦主周震的呼救,想都没想,吃下程鱼一掌。   那一掌差点打散了她的魂。   她借这一掌的力道,飞扑向周震,挡在他身前,被囚鸟直接贯穿了神魂。囚鸟口中叼有锁链,将温弦韵锁住。她身后的梦主周震趁机逃离,又被程鱼拦下。   前后夹击,梦主周震无路可逃。   他这下又装起可怜,望着一旁的崔安澜:“安澜,我没做什么坏事,都是因为温弦韵的恶念,我才会诞生,变成梦主。从头到尾,我没杀过一个人,也没有骗过一个人,那些人都是他们杀的,求求你,安澜,放过我吧!”   他知道崔安澜最为心软,脾气也是最好。   崔安澜目睹了法术大战后,内心正澎湃不已。梦主周震的话并没有让他有丝毫动摇,反而问出:“你没有杀过一个人?那把大厅里的人变成怪物的是谁?”   程渔原本就觉得梦主周震的智商不高,听到他向崔安澜求救时,他已经完全把梦主周震当成傻子,而跟傻子相比的崔安澜,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一些好感。   至少程渔觉得崔安澜比梦主周震的智商高。   他看到梦主周震吃瘪,心情有些愉悦:“他确实没动手,因为他的野心更大,想从这个梦境出去。可是,温弦韵给他找的祭品都是些歪瓜裂枣,他自然不喜欢,便骗那些祭品吃下梦境中的食物。   吃了这里的东西,就离不开梦境,最后只会化为怪物。”   梦主周震看出崔安澜不打算救他,破碗破摔,也不顾程氏兄妹的前后狙击,一发袖箭射向崔安澜。   程鱼的油纸伞打歪袖箭,被程渔责骂:“你在做什么?”   程鱼:“我在救你的朋友!”   程渔一脸疑惑,转身骂起崔安澜:“你跟她胡说了什么?”   崔安澜无辜地耸肩,举起手表示:“我没有。”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又让程渔一阵不满。   另一边,梦主周震趁程鱼没有武器,抽出长刀,那长刀的刀锋沾着毒液,轻易不可碰。   程鱼没有了油纸伞,也没有丝毫躲避,反而攻击的更加迅猛。   被锁链刺穿的温弦韵害怕梦主周震受伤,拼尽全力挣脱一根锁链,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   “不许,不许你们伤害他!”   她全身都被锁链困住,只好咬断自己的舌头,召唤出彪哥。   彪哥一出现,提起两把菜刀就去攻击崔安澜。   他是温弦韵的使鬼,跟着周震一个装黑脸,一个装白脸,骗那群祭品。   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崔安澜这个程咬金,害他和周震的计划功亏一篑。   这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那怨念滔天。   崔安澜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挡住彪哥的攻击,可彪哥毕竟是鬼怪,拿小法术攻击也让崔安澜有些吃力。   几番轮回下来,崔安澜受了些轻伤。   可一点也没有缓解梦主周震的危机,程鱼的力气越来越大,锤向周震的拳头也越来越重。   梦主周震招架不住,被拳头打中腹部,差点就魂飞魄散。   他伸出手,祈求着:“求和,求和,我放你们出去,不然,纵使你们如何神通广大,也离不开蜃境。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害人了。”   程鱼见梦主周震真的被打怕,回过头看着哥哥程渔。   可程渔却全神贯注地瞧着被追得满地跑的崔安澜,不时还发出一两句嘲笑声,说着:“你光跑又有什么用,他是鬼,又不是狗!”   崔安澜手上握着油纸伞,可在他手上,那油纸伞就真的变成一把普通的伞,一点也不起作用。   他身后紧追不舍的彪哥,正张着血盆大口,企图咬下他身上的肉。   崔安澜知道自己跟彪哥这些怪物之间差别很大,若是僵持不下,最终受伤的也会是自己。   他确实可以向程渔求救,可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向程渔求了救,他估计就变成程渔心中一个名叫废物的人。   他还指望着弄清楚一些事。   崔安澜的脑子转的很快,他瞧见前方有跳板,便冲刺向前,左脚踩上跳板,在空中转身,正好落在彪哥身后。   他眼疾手快,那把油纸伞直接插进了彪哥的后背中。   油纸伞一入体,伞面上的铭文立刻包裹住彪哥。   只听见一声响,彪哥便被油纸伞上的铭文炸成了碎片。   彪哥一除,温弦韵又是一伤。   她趴在地上,满身鲜血,祈求程渔:求求你,别伤害他。   可惜没了舌头,连声音都发不出。   程渔低眉,冰肌玉骨似的人,哀叹一句,都让人感到悲哀。   他望着地上的温弦韵:“何必呢?那又不是真的他。不过是你的幻想罢了。”   他指尖凝光,走向梦主周震。   周震看过他凝光杀人,害怕地喊着:“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出不去了。你是解梦使,你难道不知道吗?”   程渔一脚踩到周震胸口,居高临下地嘲笑着:“解梦使?那不过是个挂名罢了。你说的没错,不会渡魂,我破不了噩梦,离不开蜃境。   可除了渡魂,我不是还可以除灵吗?”   梦主周震这会儿真的感觉到害怕,他被程渔身上冒出的阴力镇压的无处可逃。   惶恐之间,他望向笑容灿烂的程渔:“你……你究竟是谁?”   他一句话问出了崔安澜的心声,可下一秒,他就被程渔的脚踩碎了肋骨,惨叫声中,周震执着地问着:“你不是解梦使!你到底是谁?”   程渔用脚尖踢了梦主周震的脸,警告他:“别胡说,我可是正儿八经,大昭皇帝亲封的解梦使。只不过,我不会渡魂罢了!毕竟……”   他指尖的凝光变得更亮,仿佛星辰之辉。光亮一灭,一把精致的短刀出现在程渔手中。   那短刀上面雕着猛兽纹络,刀刃上刻有白虎二字。   短刀一现世。   梦主周震就像疯了一般,语无伦次:“白虎令,白虎令,你……为什么会有白虎令!   难道你是赵家后人?不可能,不可能。   不对,不对,赵家,赵家在西庚应该死绝了,不可能活着。”   程渔对他说出的话,嗤之以鼻。他高高举起短刀,对着地上躺着的周震念出:“白虎谜术一,灭灵!”   只见那白虎令发出强光,直接将地上的周震湮灭。   梦主一死,噩梦崩塌。四周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片又一片地坠落。   崔安澜看向程渔所在的地方,只见他指尖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他就站在那里,神情疲惫,无数碎片落在他的身后,好像要将他埋在这里。   “程渔!”   崔安澜担忧地喊出一声!   他伸出手,想去拉程渔,可梦境的碎片已经将他们分裂开。   他呼唤出的声音,没有换来程渔回眸。   等他再喊出一声:“程渔!”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巷子中,他一回头看见鼻涕眼泪满脸的于冬汶。   “你……你这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   崔安澜见他满身污泥,知道他为了自己,估计吃了不少苦。   他一拳头锤到于冬汶的胸口:“谢了!”   于冬汶想抱抱崔安澜,却被崔安澜躲过。   崔安澜没看见程渔,转过身看向地上玩手机的勿忘,问着:“程渔呢!他……他出来了吗?”   于冬汶知道勿忘的毛病,不喊他的名字,他是不会搭理的。   他赶紧拦住崔安澜:“没有,我们就看见你出来了。”   崔安澜一听,更加担忧。   还不等他再问勿忘,就听见于冬汶吓人的尖叫声。   “啊,怎么又多一个人!”   崔安澜闻声回头,终于看见程渔带着程鱼从梦境中出来。   他们两个人身后还跟着被锁链困住的温弦韵。   程渔喊了声了勿忘:“勿忘,我给你带了下酒菜!”   勿忘抬起头:“哦,鱼娘也在啊!什么下酒菜,我又不吃鬼。”   于冬汶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他躲到崔安澜身后,问着:“那……那不会真的是鬼吧?”   崔安澜见程渔无事,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被锁链困住,满腔恨意的温弦韵,想了想,忍不住上前:“温学姐,程渔杀的那个不是周学长,只是符纸变化的梦主。我想,那是符纸幻化成愿望,变来的假学长吧!”   崔安澜还记得那个梦中梦,梦里温弦韵求的符纸,说的那些话,早就做好了赴黄泉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被那梦主所骗,做了那么多错事。   温弦韵的舌头被献祭,无法说出话,哭出声。   她望向面前温柔的青年,只能无声地呐喊着,想问问年轻的青年,她爱的人究竟在哪里?   崔安澜的手抚上温弦韵的肩,温柔地说着:“温学姐,其实,周学长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他进不去那个噩梦,一直徘徊在这里,就是想等有一天,你能发现他!”   崔安澜还记得梦中梦的最后,那个温柔叫醒他的声音,最后祈求他:“求求你,帮帮弦韵吧!”   温弦韵一愣,感觉到身后有一丝温暖。   她不敢相信地转过身,看见真正的周震就站在她身后。   真正的周震展开双臂:“弦韵,我的傻姑娘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再也不会找不到对方了。   崔安澜见两人终在一起,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他尴尬地回过头,看见程渔脸色奇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着:“我……刚刚做了什么?”   他问出的问题,没有一人回应。   最后还是瞎了眼的勿忘,开口说了句:“渡魂,他刚刚用的是渡魂!”   于冬汶也被崔安澜这一招弄傻了,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人,竟然还是一个隐藏高人!   他欣喜地说出:“可以啊,崔安澜!”   “崔?”程鱼的耳朵一动:“你是南明崔家人?”   此话一出,崔安澜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   只有傻傻的于冬汶没反应过来。他听程鱼能说出崔安澜的身份,很是欣赏,故意带着炫耀的口吻,想告诉那个不识好歹的程渔,他家崔安澜的身份有多宝贵。   他指着崔安澜:“哎呦,有眼光!没错,就是南明城城主崔家后人!”   他还准备在炫耀几分,可面前的程鱼已经一掌劈向崔安澜。   崔安澜口吐鲜血,有些不解:“为什么?”   只听见程鱼冷冰冰地说着:“哥哥说的对,你不是朋友,崔家人都该死!”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故事完结了,我已经好久没写过这么多字一章的故事了。哦,对了,忘记说,崔安澜是攻! 明天正式开始第二个故事! 第9章 (已修)   0.9   黄昏的余晖洒在焦黑的土地上,吸引了硕大的老鼠从沼泽地的泥土里翻出身。它们是这焦黑土地里最后的活物,吞噬着泥土与同类,留在这黄沙漫天的世界里。   在它们所在土地的对面,是数以万计的坟包,正发出蓝色的磷火,镇守在黑焦沼泽地的边缘。   这里是西庚,是被剥夺了存在的地方,是无数大昭英灵埋骨之地。   咔!   一声巨响惊吓了黄沙中的飞天食人魔,它们白色的眼珠混沌成血红色,发出一声嘶吼,向地面无数妖魔告知:   远古的时钟终于在时间的尽头被敲响!   它们!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一声钟响也在崔安澜的耳边响起。   崔安澜知道,自己又要做梦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好像只是一团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意识,漂浮在这个离奇的世界里。   大约是夜里下了几场雨,浇落花丛中的嫩枝,还是春日,雨水充沛,花枝的摇曳,在雨水的洗礼后,更显风姿。   崔安澜知道,这些含苞的花朵根本到不了绽放的那一天,就会被无情的仆人们铲除。   原因是因为公子不喜。   具体是哪一位公子这么暴殄天物,崔安澜梦了二十年也没得到答案,他好像在看一部悬疑电影。   每一处看到的景、每一句听到的话,都是他收集到的线索。   这些线索零碎、又杂乱,荒诞地告诉他:   是的,没有错,崔安澜,你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困扰着他的梦,梦里正是白日,头顶着骄阳。   他被迫漂浮在花园中,目睹灰袍子的低等奴仆将花丛中即将开放的花苞铲除,这些仆人的表情麻木,不会说出任何线索,只知道埋头工作。   他在这里等待着灰仆们干完活,就会听见女孩们的声音,叽叽喳喳,像鸟儿一样吵闹着。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他是谁?   崔安澜很想知道,可女孩们每次都只说这一句,在想听听其他,那些声音就会被假山瀑布的水声遮盖。   他听不见女孩们的声音,但是能看见她们头上戴着珠钗,眉间勾勒花瓣,身姿婀娜。   许是春日暖阳,那些艳丽的女孩们,难得放下矜持,来园中游玩,却发现本该花香四溢的园子里,一朵花儿都没有。   姑娘们有些失望,只好欣赏起假山。   崔安澜知道后面她们会无奈离开,却惊奇地发现她们中的两个女孩躲进了假山中,偷偷抱怨着外面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不一样,就好像打游戏突然开启了一个隐藏线。   崔安澜赶紧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躲进假山的最深处。那里靠近瀑布,最适合说些悄悄话。   “哎,还不是将军府的公子不喜欢花,所以才会……”   将军府?   这是一条新线索,崔安澜赶紧记下,又听见:   “嘘,别这么大声。那位公子脾气可不好,要是被听到了,咱们肯定要死。”   崔安澜看这两个姑娘年纪不大,穿着颜色、款式相同的粉裙,脸上已经有些魅人的风情。   爱抱怨的姑娘被提醒,也不担心,反而说起:“怕什么,这瀑布声音这么响没事。哎,可惜榆林公子今天好不容易来了,梅姐姐却不许我们去前厅。我知道,她就是怕我们挡了她的道。”   “嘘嘘嘘,小声点。哎呦,你胆子越发大了,连梅姐姐都敢编排,小心这假山里有人,要是被她听去了,仔细了你的皮。”   “怕什么,何况,我说的是实话啊!每次榆林公子一来,她就跟正派夫人一样盯着我们,搞得好像公子很喜欢她一样,我看着就气!”   “哎呦,好妹妹,小点声,瀑布声都压不住了!”   “哎呀,人家嗓门大嘛!其实,告诉你一件事,刚刚榆林公子开了一间房!里面躺着不是梅姐姐!”   “什么?真的假的,是坊里哪个姑娘?”   “是……”   一声乌鸦鸟叫,惊了假山里的两人。   两个姑娘被吓着,小心翼翼地瞧了四周,有点后怕地互相推搡着,逃出了假山。   崔安澜听得正起劲,谁知道到了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出。他气得瞪了一眼扰人的乌鸦,随着女孩们离开。   他能飘的地方有限,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只能顺着假山旁的穿花走廊,飘过无波的湖面,进入那间布满红绸的房间。   那房间里燃着香料,一层又一层的红绸随风飘动。他能看见红绸后,那镂空凉榻上躺着一人。   那人穿着银边白袍,手上戴一金镯,似正躺在榻上假寐。   崔安澜飘在房间里,围着那铜炉转了转,瞧见那烟顺着风动,飘向榻边。   他又看到那红绸,一层又一层。可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春光正好,榻上的人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的比春色还要明媚的脸。   艳红色的唇色、过于苍白的肌肤,像是瓷娃娃一样。   崔安澜的心神一动,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清榻上人的脸。   他忍不住,向前飘。   趁着窗外春风起,顺着红绸的缝隙,飘进内屋。   他还是第一次成功进入内屋,绕开红绸瞧见床榻上的少年的脸,情不自禁地喊出:   “程渔……”   崔安澜知道榻上的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念出他的名字。   榻上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跟青年模样的程渔相比,少了几分阴鸷,多了一些稚嫩。   崔安澜就飘在程渔身边,瞧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嘴里嘀咕着什么。   那声音很轻,似是梦呓。   崔安澜凑近,那声音陡然变大。   “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崔安澜大骇,转头就瞧见程渔那双漂亮的眸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崔安澜还是第一次在梦里被人发现,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其实……”   话未完,木门转动的声音就响在崔安澜耳边,他还想跟程渔解释两句,就被一阵风吹出梦境。   就如往常一样,那缠绵悱恻的声音,飘荡在他的耳边……   “程渔,程渔,程渔……”   半个小时后,崔安澜在现实中睁开了眼,他鼻子里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发现自己正躺在松软的床上,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手上插着输液管。   在他床边坐着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的喉咙有些疼,艰难地开口:“妈,你怎么来了?”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来吗?”崔妈妈心疼地摸着崔安澜的手:“我当初要你在浅川*读书,你偏要来南明,说是为了治病。我刚刚听你说梦话,比之前还清楚。”   崔妈妈身后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听到这话,劝道:“夫人,老爷说少爷醒了,给他报个平安!”   崔妈妈这才想起老公给自己的任务,赶紧拿出手机,去门外回电话。   崔安澜对着老管家竖起大拇指:“谢了,陈叔!”   陈叔笑了笑,把一台新手机交给他:“听于少爷说,您手机丢了,我这边给你重新准备了一台。里面的数据已经全部找回。”   崔安澜接过手机,说着:“辛苦了,陈叔。”   他打开手机界面,看到通讯软件里朋友们发来的关心信息,统一回复了一条“我很好”。   再往下翻,就瞧见于冬汶的头像,赶紧问候了一句:“于哥,谢了!”   他知道自己倒下后,肯定是于冬汶送他来的医院。   于冬汶回复的很快:“你醒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我到现在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崔安澜身体还疼着,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做梦。他对梦境和现实分的很清楚。   他跟于冬汶聊了几句,就问出:“我倒下后,程渔他……”   崔安澜想知道程渔现在的下落,可他也意识到于冬汶肯定不会知道。   果不其然,于冬汶发了十几个问号表情包,外加一句:“你是不是疯了?他可是差点害死你的凶手。你现在还想着的他?   你确定自己脑子没坏,我告诉你,崔安澜,程渔很危险!   我当时差点就报警了,要不是勿忘小弟弟拦下我,说你要赶紧去医院,我差点就跟他们拼了命!”   崔安澜看到这个,想着于冬汶那细胳膊、细腿,估计还没程渔妹妹的伞粗。   他想到于冬汶含泪为他拼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呦,还笑得这么开心。看样子,身体还行嘛!”   崔安澜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姐姐崔安和,他抬起头跟姐姐打招呼,瞧见姐姐身后的姐夫骆升,忍不住挥手先喊出:“姐夫!姐姐!”   崔安和听到他先喊自己的丈夫,生气地抱着骆升的胳膊说着:“哼,不看他了,不看他了!”   骆升被崔安和拉着胳膊,一时进退两难,叹着气,说着:“安和,安澜病了,你也不知道让让他。”   崔安和假装生气地说着:“哼,他刚刚笑得那么开心,哪里像生了大病的人。不过我听妈说他刚醒,我去给他买些吃的,你陪他吧!反正他比较喜欢你!”   她对着崔安澜做了一个鬼脸,去找外面正在打电话的崔妈妈撒娇,准备去买些食物。   老管家也跟着崔安和出门,去办一些医院的手续。   病房里只剩下骆升和崔安澜。   骆升上前,瞧崔安澜气色还不错:“今晚估计可能要跪搓衣板,你啊,明明知道她最疼你,每次便要这么欺负她!”   崔安澜闻言一笑,回着他:“我等会就帮你哄她,让你今晚多跪一会儿!”   骆升听了这讨打的话,无奈地耸耸肩。他认识崔家姐弟十几年,就没在他们手上赢过一次。   崔安澜见到姐姐自然很是开心,可他刚好有些学术问题,想找骆升聊聊,所以才先脱口“姐夫!”   他也不拐弯抹角,整理着梦里的新线索,说着:“姐夫,我又梦到新的东西了!”   骆升知道崔安澜的困扰,作为疼爱妻子的丈夫,也非常疼爱崔安澜这个小舅子。   他帮崔安澜分析过,梦里人的穿着打扮,告诉崔安澜是大昭时期南明的服饰、建筑风格。   崔安澜也因为骆升的帮助,才会来南明读书。   骆升坐在椅子上,打开随身携带的手账本,记录着崔安澜说下的点。   崔安澜说着梦里的新线索,他问着:“震哥,大昭历史上,有没有叫程榆林的人?榆林可能是他的字,又或者是他的号。他可能是将军府的人,又名程渔!”   崔安澜在这边研究着梦里的新发现,另一头的程渔,也正在调查着崔安澜。   他手上握着崔安澜的头发,指尖被锋利的符纸划破,血珠冒出的瞬间,烧毁了手中崔安澜的头发。   那头发被烧尽,一缕白烟消散。   勿忘在一旁问着:“是那个害死过你的崔家后人吗?”   程渔含住自己的手指,尝到指尖的腥甜才开口:“嗯,是崔家后人!”   勿忘没想到会那么凑巧,这茫茫人海,也让程渔遇到了他。   算不算冤家路窄?   勿忘摇摇头,他觉得这对于程渔来说,应该不是冤家路窄,而是阴魂不散。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下。   他并非人类,也不会巧言令色,只好说出一句:“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程渔望向他,看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你是说杀光崔家的机会吗?”   勿忘摇摇头:“你忘记了吗,那个人说过你要学会和解,崔家欠你的,已经还尽了。”   程渔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勿忘:“恨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开的?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啊,大概到死都不会原谅崔家。”   勿忘不喜欢程渔这种口气,好像生无可恋般。他站起身,拿起一盏莲花灯,向着楼上走去,又忍不住停下,问着程渔:“那……你身上的诅咒还解吗?”   程渔从桌上拿起符纸,用毛笔点沾朱砂,画起一张伏魔符。他没有着急回答勿忘的话,只是说:“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等你要等的人从西庚回来了,我自然就能解除诅咒!”   勿忘跟程渔待了不知道多少个寒暑,他知道程渔一向嘴巴毒,可这次确实有些伤到他。   他背对着程渔,那张软萌的娃娃脸,变得有些委屈,握着灯笼,生气地说着:“我要去画里睡觉了,你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他小腿踩着楼梯,快步离开,只留下程渔,还拿着毛笔,勾勒着伏魔符的花纹。   程渔知道勿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估计一时半会也哄不好他。   他想了想,翻开手机,看见那个日常喜欢给他们添麻烦的女人,发来了几条客人的请求。   他翻了几个,挑了价格最高的那个任务,念了句:“花神观少女失踪案?”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故事来了!这次世界线拉的比较长,有的时候会出现断更,但是一旦连载新故事,就不会断! 第10章 (已修)   1.0   雨季终于停下了放肆的暴脾气,下完最后一场小雨就让烈阳代替了它的位子,开始笼罩整个大地。柏油马路上,一辆辆出租车拖着被阳光晒怕的人们,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在这些出租车上,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却不约而同地驶向同一个地点——和叶村中转汽车站。   这个最近突然变得有些出名的车站,正等待着一群特殊的客人。柏油马路上,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开得有点快,车内的司机正听着电台广播播放的《大昭将军史》。   “……大昭历史上传奇的将军不少,今天我们要说的这一位便是巾帼女英雄——程虹,传闻她虽然是一位女性,但是身高八尺,面如恶鬼,比一般男人还要凶狠。   历史上,有一次她回京述职,路遇土匪,一人一马连砍百人,直接端了敌人的老窝,还将土匪们的头颅挂在寨子的大门之上……”   司机听了广播,忍不住吐槽:“现在的节目都胡说八道,一个女将军杀土匪,还杀了好几百个,真是天方夜谭。”   他讽刺了几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大,吵到了后排那个一上车报了个地点就睡过去的乘客。   那乘客长得实在好看,就算是个男人,也让人忍不住赞叹一句“美”,具体美在精致的五官还是那通身神秘的气质,司机说不出来。   他时不时瞧着后视镜,看见那张艳红色的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怀疑自己是不是载了一个妖精。   那妖精似的客人,语气却不太好,反驳:“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呢?程将军自幼习武,是南明程家那一辈武艺最好的人。她马术精湛,最擅长马上杀敌,不过区区一百多的土匪,还不用放在眼里。”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客人戴着耳机,语气里满是嘲讽,好像在批评他孤陋寡闻。他脸上有点燥:“原来如此,小伙子你懂得可真多,是南明大学历史系的吧?”   后排的乘客没理他,合上眼睛靠在窗户上,一副晕车的模样。   前排的司机有些意兴阑珊,好不容易跟后排的乘客搭上话,可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客人,他只好随手换了一个新节目。   新节目是个音乐台,播放着些许老歌。可惜这些经典的老歌在后排的程渔耳中都是些靡靡之音。   阳光有些刺眼,顺着玻璃窗照在程渔的眼睫上,让原本就有些恶心想吐的他,更加不适。他忍不住开始怨恨起徐艳艳,那个频繁打扰他,借任务抵消房租费的讨厌女人。   程渔恨极了她,可生活所迫。他不得不向她低头,答应她的求情,完成不乐意的任务。   他坐在出租车上,忍耐着司机师傅时不时的眼神打量,听着手机里徐艳艳的语音。   “程先生,你已经拖欠房租七年又四个月,这次的任务完成后,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再给你减一年怎么样?”   程渔的手指迅速按下一个“滚”字,言简意赅地拒绝了徐艳艳的提议。   徐艳艳也不气馁,反而发出:“哎呀,不要这么排斥。勿忘先生说,救人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是一种积福,越多越好!”   程渔本来想拉黑徐艳艳,可看到勿忘两个字,又想起昨晚自己的发言,有点过意不去,索性直接忽略。   前排的司机难得拉到像程渔这种既大方又好看的人,跟着电台的老歌哼了几句,笑嘻嘻地问:“小伙子,你是准备去那个网红村吧!我最近载过好几个小姑娘去那边,都说那个和叶村有个庙,特别灵,是不是真的啊?”   程渔本不想说话,可刚刚起了恶念,胸口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说出:“别去,那边不是什么好地方!”   此话一说,疼痛立刻消失。   程渔又有些生气,开始生出更多怨恨,让他胸口又开始疼痛。   这种反复无常的疼痛,就在他善意和恶意的不断转化间,折磨着他的身体。   在程渔看来,告诉司机和叶村不是好地方,这种小到可以忽略的善意,却可以治愈程渔时不时冒出的小恶念造成的伤痛,让他感到挫败又压抑。   程渔讨厌这种被迫存善意、行善举的事,更加讨厌自己不得不低头的挫败。   他不是没试过去压抑善意,不行善举,可最终的结果是自己虚弱到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年。   若是少年时期,这样也无妨。可现在的程渔,身上还有重任,虚弱的状态让他行事不便,无奈之下,他只好做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除了恶心自己以外,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受损,甚至还会更加健康。   程渔说完那句话,就闭上眼睛完全不想搭理人,出租车到达中转站时,收费器刚好跳到100。程渔心疼地付了钱,下车去往售票处,看见一条长龙队伍,估计没有一两个小时,根本买不到票。   程渔想打道回府了。他看着头顶的烈阳,看着望不到收费室的队伍,心情变得特别差。   他想起家中正在生气的勿忘,可不想回头去触勿忘的霉头。何况,他刚刚花了一百元才到达这里,一无所获地回去,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多钱。   程渔很穷,哪怕他和勿忘不需要食物,可电费、水费、通讯费以及七七八八的杂费,都让他们焦头烂额。   有一个票贩子看到程渔,凑过去问:“去和叶村吗?我这里能拼车,比收费处贵20元,怎么样?要吗?”   程渔听还有这种方法,他顿时觉得自己可以不回家了,正准备掏钱,头顶突然出现一把遮阳伞,帮他挡去了大部分的烈阳。   握住伞的人和他差不多高,长着一张俊朗的脸,神色有些紧张,对着票贩子开口:“不用!”   票贩子原本看程渔一脸茫然,看上去就像是个没出过门的大少爷,才故意上前搭讪,准备骗骗他。没想到程渔还有同伴。   那同伴可在乎程渔,遮阳伞几乎全盖在程渔头上,对着票贩子道:“我们自己带了车。”   程渔看到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崔安澜,心情变得更加差,那种隔世的怨恨,加上现在的烂摊子,都让他的喉咙感到一丝腥甜。   他眯着眼睛,问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安澜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事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自从崔安澜出院后,家里对他受伤的事情,进行了多次盘问。医院说是内出血,可崔安澜却说自己只是晚上喝多了,撞到了胸口。   崔家老小听到这个解释自然不信,他们去外面一打听,知道了崔安澜跟女友岑媛分手了。   他们在家脑补了一场大戏,觉得是崔安澜失恋买醉最后生了大病。   崔安澜这边也不解释,他跟着自己的姐夫骆升一起调查着梦里的线索,看看大昭历史上有没有姓程,名榆林,或字榆林的人。他们搜了许久,确实找到了不少同名同姓之人,可这些人要不然不是生活在大昭,要不然就不是生活在南明。   无论哪一个都对不上程渔这个人。   骆升不知道崔安澜从哪里得到这个名字,他好奇问:“你的梦……发生变化了?”   崔安澜埋头查资料,没正面回应骆升的话,反而想起一件事:“解梦。对,解梦,升哥,大昭历史上有没有解梦使,这样的官职或者是……”   骆升敲了崔安澜的头:“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还解梦使,怎么,回头还给我编出一个大昭白虎使!”   崔安澜捂住脑袋,想起噩梦里程渔口中念出的“白虎秘术”,立刻拉着骆升胳膊:“白虎使是什么?升哥快跟我说说。”   骆升翻开电脑,指着电脑里资料说着:“大昭开国皇帝李历建国,设四使护上京。朱雀管内外行宫,青龙、玄武乃是皇帝近臣,监视百官,拥护皇权。唯有白虎一使掌阴阳之术,镇上京龙脉。”   骆升打开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文件,调出大昭编年史,指着里面白虎使的介绍,补充说:“这个白虎使的资料太少,几乎是没有,还是从一本民间杂书中得到的记载,说白虎使可通阴阳,是大能之人。传闻,白虎使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不过,大昭太平年后,就没有记载。前段时间,我们在一个墓里发现了一些残存的资料,上面记载的很模糊,只说这白虎使有龙阳之好,喜欢养面若好女的男子,并且跟宫里的娘娘有染,最后被皇帝发现,然后处死了。”   崔安澜听到这里,觉得有些荒唐,是哪里看来的狗血小说:“升哥,这古代的狗血小说也不必咱们现代差。”   骆升知道是崔安澜在嫌弃他说的夸张,可这确实是真是记载。他笑着继续道:“那我跟你说一个更夸张的事情,野史记载这大昭最后一任白虎使的母亲就是传闻中的巾帼女英雄程虹。”   崔安澜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何反而觉得不夸张。   他还没有深思,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一打开就看见于冬汶的大脸正堵在摄像头前。   崔安澜接通了视频电话,那一头的于冬汶还没开口,崔安澜先问:“人找到了吗?”   于冬汶愣了一下,想起崔安澜要他去找程渔的事,立刻敷衍:“找,我在找!你要给我点时间啊!南明这么大,人口数量可是全国第三,你要我从这么多人里,把那家伙找出来,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崔安澜可不这么想,他觉得于冬汶没用心,只说:“那你也不能说话不算话,你不是还答应人家勿忘小弟弟给他买簪花吗?   我告诉你,那些可都是高人,小心人家下咒。”   崔安澜吓唬着于冬汶,看对面脸色都白了,笑着问:“你找我什么事?”   于冬汶刚刚正沉浸在“可能被下咒的恐惧”中,一时间有点忘记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他沉默了几秒,在崔安澜挂断前说出:“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上次,不是跟你说有一个庙求签很准,就是那个……嗯……花神观,想起来没?就这周末,正好摄影协会那几个人说咱们自驾去。我给你也报了个名。”   崔安澜现在一心只想找到程渔,查出程渔身上的秘密,哪还有心思外出游玩。他想直接拒绝,可于冬汶可怜兮兮地说着玩:“安澜,澜哥,我不会开车子啊,没有你,我怎么去啊。摄影协会那群混蛋,一个个想带妹子。我都跟许博彦那个混蛋说好了,你也去。”   于冬汶还想劝崔安澜:“那个庙很灵,很灵的,你不是要去找人吗?说不定求求签,人就找到了。路不远,咱们自驾去很快,就在南明不远的和叶村,拜完就回,不会耽误你的事情。我发誓,回来立刻帮你找程渔,怎么样?”   崔安澜无奈地看着于冬汶的可怜样,想起上次于冬汶帮的忙,这点小事怎么能推卸呢!   他一同意,于冬汶那边就挂了电话。   三天后,他载着于冬汶真的在去往和叶村的路上,看到一身黑的程渔,站在烈阳之下。   程渔还是那副瘦弱纤细的模样,跟他梦里的人越发相似。   崔安澜赶紧跟队伍里的女孩们借了一把遮阳伞,不顾于冬汶的呼喊,小跑至那人身边,挡住过于刺眼的阳光。   他赶走不怀好意的票贩子,看着身体有些虚弱的程渔,说着:“嗯……那个……好久不见。”   尴尬的开场白,没有得到程渔的回应。   崔安澜贪婪地望着面前的程渔,直到对方瞪了他一眼,才恍然如梦醒般,说着:“你……你也要去和叶村是吗?”   他不等程渔开口,立刻说:“我……我们也要去,那个,我们带了车,自驾去,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我车很大,而且很舒服,后排能躺下睡,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去我车上睡下?”   他斟酌着用词,生怕程渔一个不乐意。   崔安澜举着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程渔的脸色,想了会,又开口:“对了,我也会买电子票。不要加钱的那种。”   程渔听了这话,终于有反应。他望向紧张的崔安澜,说着:“怎么买?”   他声音很小,是那种压抑着自己怒火的声音。   崔安澜一开始没听清楚,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程渔漂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后,他立刻反应:“哦,票务app上面有,你把身份证报给我,我现在就买。”   “身份证?”   这下就难倒程渔了。他可只带了手机和耳机就出了门。其余的东西一概没准备。平日里有任务,一般都是程渔和勿忘一起,他只需要跟着勿忘,到达任务点,完成任务即可。可这一次,还是程渔第一次单独出门做任务,酒店、车票、身份证什么都没有准备。   程渔想不到自己要带这些,平时都是勿忘在管理,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份证号码都背不出。   可怜的程渔望了一眼期待的崔安澜,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崔安澜的气,憋屈地说出:“车在哪里?”   崔安澜一听,原本打算偷偷地跟在程渔身后,一起坐大巴的想法被丢到脑后。   他有些激动地指着原处停车场,说着:“就……就在那边,你……”   崔安澜本想说行李,可看到孤零零的程渔,那些话全部都咽下。他举着伞,领着程渔向停车场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同行的人,怕他们瞧程渔,会惹程渔不快。崔安澜直接拿伞挡住了那些人的目光,直到把程渔送上了车子的后排。   崔安澜的车子比出租车舒服太多,程渔一坐上就爱上了车子里软软的垫子。   他觉得自己以后如果有一辆车子,可以参照崔安澜这辆车。   程渔在车内直接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崔安澜那群伙伴眼里成了什么祸国妖妃。   他们本来准备好了三辆车,每辆车要带三到四个妹子。于冬汶鼓动崔安澜也去,就正好四辆车,可以缓解拥挤。   于冬汶也不需要跟女生们挤车,可谁知道崔安澜在停车场转了一圈,就表示:“对不起,我车上只能带于冬汶,不好意思。”   众人一听,有些不解。尤其是于冬汶问着:“啊,你后座不还空着吗?”   崔安澜听了话,心里有些激动,拉着于东文说着:“谢啦兄弟,你说的真准。”   于冬汶一听,右眼开始不自觉地跳了起来。他开始有点害怕,说着:“不是吧!你在开玩笑?”   崔安澜笑而不语,反而说:“我去买点水和吃的,等会路上,说不定程渔会饿。”   众人一听,脸色有些奇怪。为首的队长许博彦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地说出:“哎,可是,岑媛今天也会来,她也不能坐你的车子吗?”   岑媛也来,崔安澜没想到。他看了一眼于冬汶,对方也是一脸错愕。   于冬汶可不知道岑瑗要来,要是知道,他绝对不会喊崔安澜一起。   崔安澜听了话,问道:“你们车子还能挤吗?”   许博彦摇摇头:“我们听说你也带车,所以……这次的人又比较多,你后座怎么了吗?”   他刚刚看过,后座是空的,怎么就不能让人坐了。   崔安澜听了这话,觉得头有些痛。一旁的于冬汶喊着:“安澜,抱歉。”   崔安澜摇摇头,想着回去跟程渔商量下,能不能多坐一个人。他刚想去商量,岑瑗就拎着大包走到众人身边,她一看到崔安澜就直言:“我不坐他的车子,你们谁车子还有位子啊!”   她这么一开口,有点不给崔安澜面子。   自从分手后,这还是岑媛跟崔安澜第一次见面。她之前听说分手那晚,崔安澜住了院,还跟学校请了许久的假。本来她想去探望,可是那晚分手的气,她还没消。   她故意不去找崔安澜,可私底下没少打听崔安澜的近况。   岑媛后来才知道分手那晚,崔安澜是送一个男的进医院。   她知道自己有点小心眼,也是自己提的分手。可能是她太眷恋往日里崔安澜的温柔,总觉得崔安澜一定会先跟自己的道歉。   可是她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崔安澜的道歉。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去找崔安澜。本来这次她是准备先道歉,可到了现场,看到温柔的崔安澜,她又觉得女孩子应该矜持点,让崔安澜来主动道歉。   她故意姗姗来迟,还一出现就告诉众人:她不坐崔安澜的车子。   可是众人刚刚听到崔安澜那番话,如今在听岑媛的话,顿时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这里补一个时间表,有些关联,后续如果要解释,看不懂,可以参照这张表。源自《夫权旁落》   1. 前朝时间线   狐妖祸乱朝野   李历(大昭开国皇帝)推翻前朝   2.大昭第一任陛下期间时间线   李历建国   皇帝成为仙界连通之人,赐秘药   冥府问责   赵皇后家家仆为冥府连通之人,白虎使一族为臣子   纳荷素为妃   荷素诞下双子   建神女庙   送无名公主去狐族   赐子素姓   李历薨   赵皇后迫害荷素   荷素复仇赵皇后   赵皇后薨   3.大昭第四任陛下期间时间线   荷素成为素太后   赵家衰败,分兵给三家   纳蓝家嫡女为后   纳赵家嫡女为妃   李奕然、素侯、洛尘阳出生   云良、澄莹出生   赵倩出生   赵子嫣出生   素太后设阵杀李奕然   赵子嫣被拐   禁君救李奕然 未果 怀疑与冥府有关 被迫成为李奕然   禁君初识赵子嫣   禁君帮李奕然复仇   禁君夺青姑眼珠   禁君为躲冥府追查进塔   禁君遇见赵瑟   蓝皇后献祭   禁君出塔   禁君成太子   禁君纳赵晴、素家嫡女   七尺发梳事件,赵家流放   赵瑟出生   赵子夜换魂,赵子夜成赵瑟   皇帝薨   禁君登基   4.李奕然   前期   素太后被烧死(荷素逃走,变为赵倩)   赵子嫣成妃   于秋歌出生   赵瑟改名   于秋歌初识赵瑟   澄莹出嫁、钟家大婚(温姑娘嫁人)   澄莹假死、洛尘阳死   温姑娘成水鬼   花神观出现   簪花师拜入花神观,得知真相,入宫   无名簪花师死   澄莹死   赵瑟追春歌   施展出事   素晨换脸   赵瑟与素晨成好友   某公主出嫁(本文未出现的公主)   素家获罪   (假素晨)施展被赵瑟救,逃走   素侯被青姑救   荷素成为赵太后   春歌死 正文   温姑娘嫁入枉死城   云良公主与素侯勾结   春歌被招魂为恶鬼   云良公主大婚   赵瑟被赐婚   大婚   降服恶鬼春歌   成婚   青龙阁遇勿忘   初见赵子嫣   云良公主偷澄莹尸体,赵瑟遇见周先生   假怀孕   找簪花师失败   于冬吟失踪   假施展卖人鱼躲追查   明月楼见人鱼(澄莹)   赵瑟扮花魁   成为花街第一名伎   打败周先生   蓝亦回京   冷戚戚喝下桃花符   假施展设计于冬吟与假素晨见面   于冬吟找赵瑟去提亲   赵瑟遇假素晨   赵瑟使用百鬼夜行,召唤回洛家阴兵   赵子嫣走魂   赵子嫣得知赵瑟身世   禁君更加怀疑赵瑟   赵瑟成礼官   人鱼礼物计划失败   赵瑟被刺伤   假素晨被抓,素侯成功寄生玄武使   赵瑟得知于秋歌身份   赵瑟与假施展被捉奸   假施展带赵瑟去青姑庵   荷素与素侯设计燕妃信奉花神观   假施展故意喝下酒   于秋歌献祭   赵瑟去冥府救于秋歌   番外   禁君喝下桃花符 病重   赵瑟召唤仙人   赵瑟杀荷素   结局   目前线就是这样,确实有些地方有问题。容我修稿。 第11章 (已修)   1.1   和叶村原名荷叶村,作为一个江南水乡,却因为偏僻的地理位置,一直不被人看好,无法成为开发地。后来,村长找高人改了名,把“荷”改为“和”,寓意和谐美满,这个村才开始有些名气。   可名气也仅仅有限,不发达的交通才是和叶村的硬伤。可惜,和叶村的经济发展缓慢,根本没有钱修路,也没本事招商引资,最后只能变成一个没落又贫穷的乡村。   可这个没落又贫穷的乡村,在一座花神观的落成后,竟然变成了网红打卡地。哪怕这里交通不便,只能在和叶村中转汽车站坐大巴或自驾前往,可游人们依旧乐此不彼。   灵验成为了花神观的招牌,姻缘祈福吸引着无数女孩们。尤其是南明大学摄影社里的女孩们,她们听闻花神观求姻缘灵,所以就把这次摄影社的采风地点选在了和叶村。   十来个年轻人选在中转站见面,等人一齐就出发。   摄影社的社长兼此次队长许博彦好不容易凑齐了四辆车,能把人都载过去,可崔安澜却给他出了难题。   虽然一开始也没说定崔安澜的车带他们家社员但是他就准备把岑媛塞到崔安澜车上去。   许博彦的女友梅若跟岑媛是闺蜜,知道岑媛和崔安澜分了手的事。这次活动她特地叫上于冬汶,还骗于冬汶将崔安澜找来,就是为了岑媛,想让岑媛与崔安澜和好。   她作为岑媛的密友,自然知道岑媛心里有多么喜欢崔安澜。   可崔安澜前一秒跟女孩子们借了伞,接了一个人上车,说他的车只能再带一个于冬汶。   后一秒,岑媛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偏偏要说自己不坐崔安澜的车。   梅若听完岑媛的话,尴尬地都想拿块布把她的嘴堵上。   她扯了岑媛一下,暗示道:“这车子不够!”   岑媛也觉得奇怪,她刚刚说完那句话,周围的气氛立刻变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非常打崔安澜的脸,可通常情况下,大家都会劝她,然后她就可以表面上不情不愿,实际上很开心地坐上崔安澜的车了。   可这会儿,没一个人开口。   唯一一个开口的人,还是她的好闺蜜梅若。她听出梅若口中的暗示,立刻补上:“要是实在没办法,我也可……”   砰!   崔安澜的车门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众人一惊,集体瞧向车子,只看见后排的车窗被摇下,一只过于白皙的手对他们招了招,还不等他们反应,崔安澜就留下:“那就这样吧,于冬汶坐我的车。”   他焦急地赶回车窗旁,满是歉意地说着:“马上就走,我去买点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东……”   车子里的人没等崔安澜说完话,直接将车窗摇起,将说了一半话的崔安澜拒之窗外。   崔安澜被这样对待,一点也没有生气,甚至还道歉:“抱歉,你在等会儿,车子里的空调要是低了,后面有毯子。”   他翻开后备箱,拿出枕头以及眼罩,拉开车子的前门,把东西递了进去。   于冬汶看到这里,完全相信这车子后排坐的肯定就是那个程渔。他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岑媛,见那姑娘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那后排是个男的!”   男的?   一直在看好戏的其余人听到这个,脑子里原本爱恨情仇地‘前任后任之争’直接上升到年度大八卦,更加好奇崔安澜车子里的人。   “男的?”   “乖乖,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小姐呢?刚刚那一脚可不轻。车门都要踹飞了,要是我的车,我肯定生气了!”   众人在一旁开着玩笑,岑媛的脑子里却像被浆糊堵住了。   她是知道崔安澜温柔,可从来没看过他这么低声下气,就好像卑微到尘埃里,全身心地在讨好车子里的人。   她突然想起分手那天,她问的话:“你送人去医院,送过去不就行了,还在那里等着做什么?那个人难道比我还重要?   难不成是那个程渔!”   崔安澜给她的回答是:“嗯!”   她以为是崔安澜在敷衍她,现在想来,若是真的呢?   岑媛突然有些害怕,她知道“程渔”这个人对于崔安澜来说有多重要,难怪那天她说分手,崔安澜一点也没有挽留。   她拉住于冬汶:“车子里的人是程渔?”   于冬汶有点错愕,他没想到岑媛会猜出,表情凝重都告诉她:“对,是他!”   *   上午十点整,南明大学摄影社终于从中转站出发,四辆车,崔安澜的车位于第三,他车速有些慢,但是开的却很稳,眼睛时不时地望到后排的程渔,生怕会吵醒他。   副驾驶的于冬汶正在炸了锅的摄影社群里回复着大家的问题。问题很多,但是内容都紧紧地围绕着崔安澜,问之前崔安澜为什么请假;问崔安澜车后排的人是什么人;还有人直接问车子里的是不是崔安澜的新对象。   于冬汶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程渔,回复一句:不是对象,是债主!是祖宗!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崔安澜身上的伤与程渔脱不了干系。   他觉得崔安澜一遇到程渔,就好像开明的君主遇到了妖妃,被迷得神魂颠倒,估计连自己的姓都不知道叫什么了!   他关掉手机屏,压着嗓子小声点问着:“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崔安澜知道于冬汶在讽刺他,只好道:“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于冬汶可不信他的话,偷偷指着后排的程渔:“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真是不要命了!”   他情绪有些激动,后面的声音有些尖,吵得程渔翻了一个身。   崔安澜一见,立刻道:“嘘,小声点。他在睡觉!”   他知道于冬汶的意思,可遇到程渔就等于可以解开梦里的真相,他自然不能错过。   于冬汶不能理解他。   不知道那夜夜深梦中的迷惑不解,那梦里一声比一声还要眷恋的呼唤,早就如同骨髓一般浸入他的身体里。   找寻程渔,解开梦中的迷惑,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   他知道程渔很危险,也能感受到程渔对他的厌恶和嫌弃。可是他不可能就因为程渔不善的态度,就放弃找寻真相。   对崔安澜来说,哪怕程渔所在的地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前往,直至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这对于崔安澜来说,已经变成了执念。   他好不容易找到程渔,揭开了梦里的第一层红绸,看到榻上的程渔。他想要更近一步,问出程渔真相。   所以,哪怕程渔很危险,他也要像牛皮糖一样紧紧地黏在程渔身上。   他不顾于冬汶担忧地眼神,笑嘻嘻地望着身后的程渔。   四辆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被堵在了窄桥上。于冬汶下车去问原因,才知道,原来这花神观已经如此有名,去往的车子全部都堵在这条路上。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停在窄桥上。   于冬汶在车子上感到别扭,他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作幅度太大,只好下车去找其他人玩。   崔安澜还好,他翻开手机瞧着那些人发来的信息,只要问到跟程渔有关的,一律不回复。他一向对于处理人际这种事情游刃有余。   可后排的程渔显然很不擅长,他一躺进冰凉的车内,睡在软软的垫子上,就沉浸在睡梦中。可好梦不长,一个恼人的电话直接吵醒了他。   他压根不想理睬,按下挂断键,可对方显然很了解他,又契而不舍地拨打起他的电话。   大约响了二十多次,他生气地一脚踹在车门上,反而被这一脚反弹的力道疼得骂出一声:“混蛋!”   他现在很是生气,打开手机看见徐艳艳三个字,顿时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爆发。他按下接听键,刚准备骂人,就听见里面传来勿忘的奶音。   “你没带身份证,怎么坐大巴?”   程渔那一肚子的诅咒立刻被这句话打得烟消云散,他昨晚其实就后悔了,可话说出口,他古怪的性格不允许他前去道歉,所以才接下徐艳艳的任务,出门几天,想着等勿忘消了气,他再回去。   可没想到勿忘却先低头。   他心里那点古怪的得意感,让他有点喜悦,回着:“不用,我有车!”   他等着勿忘再问两句,或者他想知道,为何勿忘用徐艳艳的手机,可电话却直接换了一个人。   徐艳艳那讨人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哎,勿忘先生,你怎么走了。哎呀,那啥,程先生,你先别挂电话,我是想告诉你,我和勿忘先生准备去调查鬼蜮酒吧,那里有很多花神观的信徒,你那边已经出发了吗?等你到了,记得给……”   程渔不想在听徐艳艳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挂断,他刚刚那点喜悦又全部被愤怒冲刷干净。   他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哪点不对,为何勿忘不多问一句。   他越想越气,更加坚定自己要赶紧去往那个破花神观,去把任务完成,然后再顺利回家。   他要告诉勿忘,自己就算没有他,也能完成任务,做好一切。   程渔心里做好了打算,自然心急着出发,他伸出手把崔安澜招呼过来,不满地问着:“还走不走?”   他听崔安澜啰里八嗦地解释了一大堆,然后又是递给他毯子、眼罩、枕头,觉得面前这个人跟平时的勿忘有点像。   他突然觉得也许可以留崔安澜一命,至少在去往和叶村的路上,可以先放他一马。   可他却没想到,到达后的事情更加麻烦。他醒来时,车子已经快到达和叶村,他揉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感觉身边有人递来一瓶水。   他没用力,盖子就已经打开。他喝了一口,那刚睡醒的软糯音,跟奶猫似的,问崔安澜:“我们到了?”   崔安澜开着车子,听到这声音只感觉精神一振。他觉得这声音有点可爱,又十分有趣,不断上扬的嘴角,还没回话,身旁的岑媛已经回道:“嗯,快到了,大概还有十分钟!”   岑媛的态度十分和善,可崔安澜有点不开心,本来这话该他回,不过这种有点不快的心情,很快就他抛之脑后。   一个小时前,于冬汶跟岑媛换了位子。他自从分手后,第一次跟岑媛见面。以往的情况,他都能说些什么,可在程渔面前,他好像非常不想让程渔知晓岑媛的身份。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都会相反。   岑媛见程渔醒来,露出甜美的微笑:“你好,我叫岑媛,是崔安澜的……”   她故意停下,想看看这位漂亮有些过头的程渔,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没想到一旁的崔安澜听了话,心里有些着急:“前女友。”   岑媛有点生气,拍了崔安澜的胳膊:“这么着急撇清做什么!”   崔安澜心虚地望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程渔:“没有撇清,就……说清楚比较好!”   岑媛的心一痛,眼眶立刻通红:“什么叫说清楚比较好,你要跟谁说清楚。”   崔安澜听到岑媛有些哭音,心里也过意不去,一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车子里一沉默,岑媛就觉得自己更加委屈。她今天一天就像是个笑话,上了车她才知道,原来崔安澜早在她来之前就拒绝了载她,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说出不想坐他的车。   她当时都想找块地把自己埋了,可一想到崔安澜会对别人温柔,她就觉得不服气。   她趁堵车,跟于冬汶换了位子,本想借机会跟崔安澜聊一聊,顺便看看后排的“程渔”到底是什么人。   可没想到她一上车,崔安澜就打字告诉她:别出声,动作轻点,他刚睡着。   岑媛当时就想摔门而去,可憋着一股气,她打着字,问着崔安澜,后排的人真的是程渔吗?是那个梦里的人?   崔安澜却温柔地望着后视镜里的人,告诉她:嗯,我确定。   岑媛坐在副驾驶,却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她有点心酸,看到崔安澜做出的事,有点想哭。   在她看来,崔安澜对程渔的好,是对她的数十倍。   她那天刚开口就后悔了,可平时都是崔安澜来哄她,让她有点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向崔安澜表白,怎么从那群女孩子手中抢到的崔安澜。   她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再追回崔安澜。   她等着后排的“程渔”醒来,想知道这个“程渔”有什么本事,抢走了她的崔安澜。   一小时后,那个人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白皙肌肤、比牡丹还要娇艳的一张脸,让岑媛都有些失神,心里感觉到一丝害怕。   她总觉得面前的人,不需要任何手段,就能让崔安澜离她而去。   她摆出最灿烂的笑容,打着招呼,听见崔安澜的补充,又红着眼睛听到后排的程渔,语气恶劣:“哈?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给我开快点,烦死了,一对苍蝇!”   崔安澜听到这句话,不顾岑媛难看的脸色,噗嗤一声,笑出声。   程渔自然不会放过敢嘲笑他的人,一脚踹到崔安澜的靠背上,问着:“你找死?”   崔安澜心里那点担忧此刻被程渔无视的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实在太高估自己,程渔怎么可能在意他有没有前女友。   他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还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在笑你。我在笑我自己。”   他对着副驾驶一脸错愕的岑媛道一句:“抱歉!”   岑媛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身后那个长得如此漂亮的男人,嘴巴有多毒,骂她和崔安澜是苍蝇。   更难以置信地是崔安澜还觉得有趣。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等车子停稳,众人都下车后,岑媛还愣在那里。   于冬汶看岑媛那模样,就知道肯定被程渔那家伙吓得不轻。   他眼神同情了一波岑媛,就跟随众人一起,目睹了崔安澜像个仆从一样,给程渔开门,扶程渔下车。   程渔下了车,还嫌弃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被崔安澜摸到的地方。   于冬汶也不得不承认,每看一次程渔,就要感叹一句上天造人的不公。   漂亮的程渔在众人面前亮了相,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崔安澜知道程渔讨厌别人看他,就挡在他面前说着:“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许博彦也从惊艳中醒过来,咳嗽了一声:“咳,哦,我刚刚听这边人说,要想拜花神观要明天一早,今天已经关门了。这跟我们计划不冲突,我来之前就订好了民宿,不过人数多了一个……”   崔安澜立刻道:“没事,我在单独开一间房!”   许博彦自然乐意,他带着其余人先去往和叶小寨,留下崔安澜、程渔等人。   崔安澜看得出程渔估计是第一次出门,既没带身份证也没带换洗衣物。他打算拿自己身份证给程渔开一间房。   可身边的于冬汶却不想程渔继续跟着他们,含蓄地说着:“程大师您老来这里,准备去哪里下榻,我们送您过去。”   岑媛一听于冬汶的话,也赞同道:“是啊,这天就快黑了,您订的酒店在哪里?”   两个人这么问,程渔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订酒店。   他虽然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待几天,可忘记订酒店。   不过好在,他身上有钱。   可出门经验少的程渔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网红地房源爆满。   他们跑了十几家酒店加民宿,都告诉他,已经无房。   可怜的程渔当场被气的差点吐血晕厥。他很想念勿忘,那个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的勿忘。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要跟他抢房间。   他站在和叶村的商业街路口,茫然地问着:“为什么要抢我的房间?”   一旁的于冬汶和岑媛也很想问:为什么就没有一间空房能让这个程渔消失?   他们这番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让一旁的崔安澜忍笑不已。   崔安澜蹲下,望着茫然的程渔,笑嘻嘻地说出:“我有房,要吗?”   程渔的眼睛因为崔安澜的话开始聚焦,他低下头望着笑如夏花的崔安澜,想都没想:“滚,不要!”   十分钟后,程渔就坐在崔安澜和于冬汶的房间里,霸占了于冬汶的床,想着给勿忘发了一条道歉短信。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   解释:   勿忘的故事,轻参照《夫权旁落》的第二个番外,总之他比程渔的年纪大,所以他照顾程渔很正常。   程渔不知道带身份证、不知道预先订酒店,不是他笨。从前文也看出,他不喜欢人多,他很少出门,外加他一直被勿忘照顾。还有他明明很穷,却打了100块的车,都说明他很少出门。   希望大家不要理解成他是个笨蛋!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对了,感谢莓果松饼大大的打赏!谢谢! 第12章 (已修)   1.2   清风拂柳,鸟语花香。   江南的水乡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虽然路途遥远且颠簸,可和叶村的风光秀丽,矮桥、流水、绿柳、红花,无一不在炫耀着和叶村的春景旖旎。   摄影社的女孩们听闻第二天才能去花神观,便三三两两结伴出行。她们在淳朴的乡村风景里找寻着春日的气息。   于冬汶也想出去走走,可现实却让他不得不低头。他只能跟着崔安澜,将一架折叠床搬进许博彦他们的房间。   崔安澜劝说:“要不,还是我睡这个床,你睡我的床。”   于冬汶摇摇头,他可不想跟那个像精魅一样的程渔同一个房间。在他看来,最好崔安澜再搬一个折叠床睡在他身边。   他警惕地望着对面的房门:“晚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大声的喊,我到时候去救你!”   崔安澜听了于冬汶不着调的话,一松手,让那折叠床差点压倒于冬汶。   他其实现在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一想到今晚他要和程渔同一个房间,就有些兴奋的不知所以。   于冬汶看着崔安澜略微有些兴奋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也许是我想错了,可能今晚尖叫的是那个人,到时候警察冲进去,我可不会救你。”   崔安澜推了于冬汶一把:“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于冬汶见崔安澜害羞,心里更加认定:“你瞧你那样!”   崔安澜:“什么样?”   于冬汶指着厕所里的镜子:“春心荡漾!”   崔安澜被于冬汶一指,也转过头瞧了一眼,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种抑制不住的欣喜,确实有点不妥。   他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回房间,肯定会被程渔不喜。   他收敛嘴角,望向于冬汶:“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两个人在一旁商量着崔安澜的表情,另一边的岑媛、梅若来找他们,问他们:“去不去外面逛逛,顺便把晚餐解决掉?”   于冬汶自然乐意,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等着晚上这一餐。   他来之前就查清楚了:“听说这边的烧烤很地道。”   几个人商量着晚餐,岑媛见程渔不在,实在忍不住说出:“那要去喊程渔吗?”   崔安澜和于冬汶听了一惊,两个人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   岑媛觉得他们两个人太大惊小怪,又忍不住:“我去喊程渔好了,他就在隔壁吧!”   崔安澜赶忙拉住岑媛,紧张地说着:“别,我去。你们稍等一会儿!”   于冬汶也在一旁说着:“对,他去就好。还有,大家也不是那么熟,还是叫程先生,或者程大师比较好!”   岑媛觉得他们两个人太过于紧张,想来那个程渔不喜欢别人叫他名字。她一想到这里,就更加忍不住说出:“程渔不喜欢别人叫他名字吗?”   她这次声音特别大,似乎故意要让对面听见。   崔安澜担心程渔不喜,也很担忧岑媛的安危,只好苦笑:“也不是,他只是年纪还小。”   梅若在一旁听着三人对话,心里大概了解了情况。在她看来,那个抢走岑媛男朋友的男人,就是一个男妖精,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崔安澜的心。   瞧崔安澜为了男妖精,连自己的发小都赶了出去。   现在又一副担心男妖精被岑媛欺负的模样,连名字都不许岑媛叫,就是想让岑媛离那个男妖精远点。   她跟岑媛聊过崔安澜,虽然在岑媛眼里崔安澜好到天下无双,但是岑媛走不进崔安澜的心。   梅若看人一向很准,她觉得崔安澜是很温柔,无论哪一点都是标准好男友,可这样的温柔就好像一层坚硬的外壳,无论怎么去敲,也不会敲出一条缝隙,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黑是白。   这种人如果愿意,他一辈子都会是好男友、好老公,哪怕到生命终结,他也不会剥开自己的外壳,给别人瞧瞧内里的黑白。   崔安澜是好,但是这种温柔才是真正的凉薄。   一个永远无法走进的心,要来也是无用。   可是,理论大家都知道,实际谁也拒绝不了。   平心而论,如果是她,也拒绝不了崔安澜的温柔。   她只能默默地帮助岑媛,说道:“要不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在外面吃了。反正晚上不还准备开个派对嘛?   博彦他们已经去买晚上吃的零食,咱们也去带点烧烤回来,就不打扰程先生休息了,如何?”   她这段话说得比岑媛漂亮太多,立刻得到了于冬汶的响应。   于冬汶就很不想跟程渔一起,觉得程渔就是祸害,一遇到他,就准没好事。   崔安澜也不想打扰到程渔,虽然知道程渔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还是想先去看看程渔。   他说了句:“那我回房拿个东西。”   他一出房间,就看见对面的门被打开。   难得好心情的程渔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崔安澜就道一句:“走吧!”   “啊?哦,好!”崔安澜还是第一次听到程渔这么温柔地主动跟他说话,也不问目的地,就准备跟程渔离开。   于冬汶听到崔安澜的回复,紧张地拉住他:“这天都快黑了,去哪里啊?”   他总觉得程渔下一秒是要将崔安澜带进地狱。   岑媛和梅若也走上前:“是啊,去哪里啊?安澜,刚刚我们不是说好去买烧烤,顺便转转吗?”   她们两个人也觉得漂亮过头的程渔有些奇怪,拉住崔安澜,说:“程先生,有什么要事吗?”   程渔摇摇头,邪气地一笑:“没事,我也想去随便转转!”   他伸出手拽住崔安澜的衣领,好像是故意跟于冬汶他们较劲,将崔安澜拽到他身边,满是占有欲地说着:“不过他必须跟我,你们随意!”   于冬汶觉得自己料想的不错,程渔这个妖精要对崔安澜下手了。   他不客气地问着程渔:“凭什么啊!凭什么安澜就要跟着你,又不是你的仆人!”   程渔的手紧紧地抓着崔安澜的衣领,完全不顾崔安澜弯着腰,有些难受的低着头。他拽着崔安澜,很是骄傲地说出:“就凭他欠我钱!”   欠钱?   崔安澜一愣,他虽然弯着腰,脖子也不太舒服,可心情倒是很好。   他陡然听见“欠钱”这两个字,也觉得奇怪,艰难地抬头问着:“我欠了多少?”   他没问自己什么时候欠了钱,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跟程渔近了一步。   债主关系,可比没关系要好太多。   至于什么时候欠得钱,这并不重要。   可一旁的于冬汶却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前求程渔救崔安澜只付了一半的钱。他立刻掏出手机:“一万五,我知道,但是你们后来走了,又不找我,我就没机会给你们转过去。上次是扫码付款,没办法再转账。”   可程渔却不给于冬汶解救崔安澜的机会:“我不收钱,勿忘负责收钱,他要我告诉你,他的簪花什么时候到。”   程渔看着于冬汶的表情从苍白变得铁青,心里越发觉得有趣。   至少比身边傻不拉几的崔安澜要有趣多了。   程渔不喜欢人多,但喜欢热闹。这听上去很矛盾,但是一点也不反逻辑。   他喜欢的热闹不是车水马龙、济济一堂,而是富丽堂皇下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他在车上早就睡饱,躺在民宿房间里,只不过是不想看外面的熙熙攘攘。   这民宿本就是普通房屋改建,隔音效果有限,在加上程渔耳朵尖,早就听见了对面房间里崔安澜他们的对话。   “晚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大声的喊,我到时候去救你!”   程渔冷哼一声,他要是想杀人,还会给崔安澜发出声音的机会?   一把封喉的指刀就足以,哪还会给机会让于冬汶去救。   程渔知道于冬汶忌惮他,害怕他。虽然于冬汶也敢用目光去瞧他,可那目光里如履薄冰般的谨慎,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才是正常的目光,也是最让程渔喜欢的目光。   程渔就喜欢看于冬汶不停地劝说崔安澜远离自己却又失败的模样。   他的手机上勿忘终于回复了一句:我也不对,大家和好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吗?   程渔心情变得有些好,他哄好了勿忘,也就是说可以早点回家,以后也不用自己去记身份证、去订宾馆。   心情的转变,让程渔都不在乎外面崔安澜与于冬汶说的混帐话。   他又跟勿忘聊了几句,看见勿忘叮嘱他:勿动恶念,别生气;别人只是看你好看多看几眼,你也别真给了别人好看。   一和好,程渔就有点厌烦勿忘的啰嗦。   果不其然,勿忘发完信息还不满意,又发了几条语音。   程渔耐心地点开,听见勿忘奶声奶气地念叨着:“我给你算了一卦,此次你又要遇到上次那个崔家小子,若是见到,莫动恶念,杀了他,真的会要了你半条命,估计要在病床上待一辈子。”   “你应该考虑化解恩怨,可以试着跟他和谐相处,如果实在做不到,眼不见为净,也是好的。”   “对了,如果你遇到那个崔家小子,随便问问他余款问题。他还欠咱们一万五,还有问问崔家小子身边的于冬汶,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他说要送簪花给我,到今天也没看见,哦,还有你在外面带换洗衣服了吗?你……”   程渔实在听不完勿忘的所有话,只回了一句:好,知道了!   他回想起崔安澜一路上为他做的事,还是不够解他的恨。   门外两个女孩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一个女孩嫉妒他,一个女孩讨厌他。   围绕的中心还是那个崔安澜。   程渔想起勿忘的话,一个坏透了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几圈。   他觉得也许,这几天,他也不是不能让崔安澜当当他的狗,至少能让于冬汶、那两个女孩更加生气和绝望。   他拽着崔安澜的衣领,故意问着崔安澜:“怎么,不愿意?”   崔安澜摇摇头:“当然了,既然你是债主,自然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崔安澜全身心的贡献,看在于冬汶心里,正是一阵心酸。   于冬汶说着:“那你把勿忘的帐号给我,我马上就打钱!”   程渔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戏,自然没有给出账号,让崔安澜继续被他拽着。   他像是一个暴躁的奴隶主,正当着于冬汶的面,折磨着崔安澜。   而这一切落在岑媛和梅若眼里,则变成了刻意的显摆,显摆他在崔安澜心目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宣示主权,告诉岑媛,这个男人是他的!   岑媛气得想冲出去,却被梅若拉住。两个人相视,通了心意,都愤恨地望着程渔。   事情也确实如程渔所料想的那般,于冬汶更加警惕,好像随时都准备好要将崔安澜抢回来。   那两个女孩也更加不满,觉得程渔绿茶又无耻。   只有崔安澜心里像开了花一般灿烂,不仅更加殷勤,甚至还对程渔动手动脚。   程渔的心里快乐和痛苦又杂糅在一起折磨着他。他想看到于冬汶、岑媛、梅若脸上紧张、嫉妒、怨恨的表情,又反感着崔安澜对他的靠近。   明明只不过是乡下的一条斑马线,崔安澜却大胆地拽住他的手,快速通过。   程渔觉得自己应该远离崔安澜,可又不舍得看于冬汶那些人的好戏。   他的不舍得,完全成就了崔安澜。   崔安澜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他其实很敏感,早就看出程渔想利用他看于冬汶等人的好戏。   他早在假周震的梦里就发现程渔的恶趣味,一直想着如何利用,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想到这么快就使用上。   他可以大方地拉住程渔的手,带他快速通过满是人的斑马线。他知道程渔为了看好戏,一定不会责备他,松开他的手。   他可以在烧烤店门前拦住程渔的肩膀,将程渔拖到没有烟熏的地方。   他看着程渔一边兴趣盎然,一边又痛苦烦恼的模样,就觉得格外有趣。   五个人买回大量的烧烤,斗智斗勇般地回到民宿,看到楼下的老板娘,还打了声招呼。   老板娘长得很漂亮,说话温柔:“这味道是前街的烧烤吧!我老公也特别喜欢吃!”   她给程渔办了免身份证入住,还给于冬汶折叠床,是位非常善良的老板娘。   五个人感谢了老板娘,一上楼就听见众人喊着:“烧烤!”   一群人吃完烧烤,说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崔安澜有些担心程渔,可没想到程渔竟然不反对。   于冬汶见程渔也参加,气鼓鼓地说着:“真心话大冒险你玩过没有?我告诉你,我们玩的很没有底线。你到时可别计较!”   他放完狠话就去准备大冒险的纸牌,在他没听见的角落里,程渔对着外面红褐色的月亮说着:“跟死人计较什么!”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更新挺多的,每一章至少4000字。最多有7000呢。所以我写的慢一些。大家也不要生气哦! 第13章   1.3   泥泞小路曲折,无数轮胎的痕迹加深了行路的难度。天还没黑,通往和叶村的小路上,一辆机车穿行而过。   机车上坐着两人,一大一小。小的娃娃穿着衬衫、马甲、短裤,露着白皙的小腿正紧紧地抱着骑车的女人。   那女人短发俏丽,紫色的唇彩也无碍她凌厉的美色。她戴着头盔,提醒怀里的娃娃:“我要加速了!”   怀里娃娃一听,直接将头埋进女人汹涌的怀抱中,回应:“没问题,我会紧紧抓住!”   两个人都做好了准备,女人加大马力,直接冲向和叶村。   他们两个人速度很快,到达和叶村的时候,天刚黑。   戴头盔的女人拿出手机,拨打起电话,只听见里面传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女人怀疑对方拉黑了自己的号码,对着矮个子的娃娃抱怨:“勿忘先生,程先生又拉黑了我的电话。”   勿忘叹了一口气,打开手机按下拨号键,对面依旧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勿忘有些诧异,他相信程渔绝对不会拉黑他,想了想:“徐艳艳,我想他应该没有拉黑你。我们先找到他下榻的民宿,把换洗的衣服给他,在从长计议。”   这一番安排很是周到,让徐艳艳更加觉得勿忘对待程渔,有点像养儿子,而且还是溺爱的那一种。   大晚上从南明市赶到这里,主要是为了给程渔送换洗衣服。   这么一颗老母亲的心,她都快被感动了。   不过,她觉得程渔一定不会被感动,甚至还觉得麻烦。   不过也不能怪程渔,至少徐艳艳他们也不是特地只是为送衣服而来。他们两个人去调查了鬼蜮酒吧,却发现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和叶村的线索。   无奈之下,他们也决定来和叶村调查失踪的少女案。   勿忘比程渔晚接手这个案子,不过得到的信息比程渔多。   原来南明一年多来,失踪了不少女孩。这些女孩年龄、性格、家庭背景、教育程度甚至交友关联度都不相同,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去过花神观祈福。   他拿到案件信息时,还看到了温弦韵。   勿忘没想到上次救崔安澜的偶然事件,竟然与花神观少女失踪案有关。   那个制造了梦境的温弦韵,用的就是这里的桃花符。那桃花符他研究过,是鬼系术法,威力巨大,非一般人可制作出。   勿忘和徐艳艳两个人一合计,本打算明早出发。可勿忘收到了程渔的道歉信息,心情一好,就拉着徐艳艳当晚出发,说是要给程渔送换洗衣物。   两个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程渔所说的和叶小寨民宿店,有些怀疑程渔是不是记错了名字。此时夜晚已至,乌黑的天空,没有一丝星光。   徐艳艳拿出口袋里的小本子,拉着勿忘走进一家酒店。   酒店的前台看见徐艳艳以为是客人,礼貌地道歉:“抱歉,咱们这里今天已经满房了。”   徐艳艳取下头盔,把手上的小本本打开,露出里面的警徽,说着:“我是南明公安局刑事七大队队长徐艳艳,请各位配合下。”   前台看是民警,立刻收敛笑容,叫来老板,配合工作。   徐艳艳查看酒店的入住记录,问着:“今天有没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来住房?”   前台对程渔他们一行人很有印象,点头道:“有,确实有。那个男的来订房间,可是我们这里已经订满了。这几天来拜花神观的人多,我们这里早没房了。”   徐艳艳知道程渔那长相,只要是人看过,都会记忆深刻。   她听到程渔也在这里就放了心,认真调查起酒店里的住户,看看有没有失踪或奇怪的人员。   可是没查出什么线索,都是普通的游客。   徐艳艳见这家酒店没了搜查价值,就准备带勿忘离开。   他们走前,勿忘问了句:“你们知道和叶小寨这个民宿在哪里吗?”   他问的问题好像很奇怪,让前台和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板想了想,回着他们:“我们和叶村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民宿啊!”   *   晚上十点二十五分,南明大学摄影社的深夜派对已经开始许久。他们跟老板娘租了一个大房间,将喝完的空啤酒瓶码成一座小山,几个男孩子拿出便携式话筒,唱着摇滚和民谣。   双马尾的孙珍珍喝完三大杯汽水后,跟着身边的小姐妹王苑目睹了于冬汶第十二次抽到惩罚牌【选择大冒险or真心话】   她们两个人可喜欢看于冬汶受惩罚,立刻跟着周围的人起哄,逼于冬汶大冒险。   于冬汶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大冒险,内容是【变成一只猫,用脚挠你的耳朵】。   这大冒险的内容实在羞耻,孙珍珍和王苑都忍不住想拍下来。两个人商量好去拿单反,一起出了门,准备回房间取单反,顺便上个厕所。   她们两个人的房间在二楼最右边的角落里,一开始她们觉得一楼太吵,所以跟男生们换了一间房。   两个人笑着闹着,讨论着刚刚游戏中最倒霉的于冬汶,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原本粉色的墙纸正在蜕变成浓浓的血红色。   楼梯间发黄的灯泡开始忽明忽暗,孙珍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拉着大笑的王苑:“你声音小点,别……别吵到其他人。”   她说不清楚现在的感觉,总觉得这家民宿安静的有些可怕。她记得黄昏那会儿,隔壁的女人吹头发的声音,都能听见,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   孙珍珍拉着王苑,觉得奇怪地说出:“你觉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王苑晚上喝得酒有些多,觉得孙珍珍的胆子太小:“农村电力不足很正常,都这么晚了,估计他们都睡了。安静那不是很好嘛!咱们走快点,拿了相机,还要继续喝!”   她不太喜欢孙珍珍拉着的手,觉得汗津津的,有点恶心。   孙珍珍被甩开手,觉得后背更加冰冷。她跟在王苑身后,握紧了脖子上挂的佛像,劝着:“等会儿咱们不去了,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王苑嫌弃孙珍珍,说着:“你害怕就自个待着吧,我还没玩够呢!”   她们两个人转过弯,看见自己房间对面的绿门正大开。   孙珍珍被吓的叫了一声,吓到了一旁的王苑。   王苑这下是真的嫌弃,骂道:“有病啊!被你吓死了!不就对面开门了嘛?”   孙珍珍摇着头,双腿软倒在地上,拉着王苑喊着:“不对,不对,我们房间是二楼最后一个房间。对面原本是墙啊!王苑,我们……我们快逃!快逃!”   她拉着王苑在地上爬了两步,却听见王苑奇怪地问她:“王苑,王苑是谁啊?”   孙珍珍一愣,抬起头,一张铁青没有五官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王苑,原来刚刚那张脸叫王苑啊!哈哈哈哈!”   孙珍珍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却被那无脸女割掉了舌头。无脸女握着孙珍珍的舌头,拉着孙珍珍的头发,将她拖进那扇绿门中。   绿门后是一间白色的灵堂,灵堂的正上方摆着灰白色的遗像,遗像下方,七八个肢体残缺的年轻人看见孙珍珍,露出诡异的笑容,丢出一堆《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中的惩罚牌,喊着:“快、快抽一张!”   孙珍珍的眼泪无声的流着,她全身都是地上摩擦造成的伤口,最致命的还是舌头。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停地摇着头,心里喊着:救命!救命!王苑,快救救我!”   而此时的王苑也正在找孙珍珍,她拿着单反回派对房,却没有看到孙珍珍。奇怪的是孙珍珍明明比她早一步出门,可回房间也没看到孙珍珍。   她问身边的几个人:“你们看到珍珍了吗?”   “没有啊!上厕所去了吧!她今晚可是喝了几大杯果汁!”   王苑觉得也对,拿起单反去拍又抽到惩罚牌的于冬汶。   从玩这个游戏开始,于冬汶的运气就很差。   他是第一个抽到惩罚牌,第一个做了大冒险,第一个说出了真心话的人。   他委屈,他悲伤,他嫉妒坐在一旁看好戏的程渔,直接耍赖:“不公平,不公平,这肯定有猫腻。凭什么他一次也没抽到过惩罚牌啊!”   他们玩这组《真心话&大冒险》共有三组牌。一组真心话、一组大冒险、还有一组是功能牌,每个玩家都必须抽。这功能牌里有三分之二是惩罚牌,只有三分之一是免于惩罚、大冒险、真心话的牌。   于冬汶他们至少玩了两个多小时,除了程渔,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玩过一次大冒险,说过一次真心话。   唯有程渔,他什么惩罚、冒险、真心话都没有玩过。   于冬汶嫉妒,他站起身指着程渔:“你耍炸,是不是用了妖术!”   程渔翘着腿,看了一晚上这群人的“猴戏”觉得甚是无聊。他确实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在他看来,这游戏就是每个人当一次小丑,哄周围人开心。   他凭什么要当小丑,哄这些人开心?   略施手段,不过也确实太假了些。他想着要不输一次,然后回房间,可没想到崔安澜却挡在他面前,拍掉于冬汶指他的手,骂着:“嘿,你自个运气不好,还怪别人!你先把大冒险做了,别想拉程渔耍赖,我们都看着呢!”   周围人被崔安澜一提醒,立刻骂着于冬汶。   委屈的于冬汶被迫喝下酒,骂崔安澜:“你见色忘友,他会不会妖法,你不清楚吗?他就是个……就是个巫师!”   崔安澜听到于冬汶说程渔,借着酒意,也骂起于冬汶:“你还巫妖王呢!别想拖程渔下水,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他!他是……他是我的……”梦中人!   岑媛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听到崔安澜的话,质问:“他是你的什么!”   崔安澜本想回“梦中人!”,可程渔不给他机会,站起身推开挡住他的崔安澜,不满地说着:“我不想玩了,你们问我一个真心话吧。我就当是送你们的礼物。”   他望向有些醉的崔安澜:“什么问题都行!”   崔安澜听到这个,原本的三分醉意立刻清醒。他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刷子一样,刷得程渔心有些痒。   可能是今晚过于热闹,让程渔看了不少好戏,心情有些愉悦。他倒是对崔安澜少了几分厌恶。   崔安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解开梦中的谜题。他激动地站起身,不知道自己该问哪一个问题。   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也许他可以问程渔:你在梦里见过我吗?   或者可以问程渔:你到底是谁?   他脑子里冒出来成千上万个问题,筛选问题耗费的时间实在太久,就在他快要筛选出最想知道的十个问题时,岑媛举起手问了一个:“你喜欢男人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聚集到程渔的身上。他们这群人从早上的中转站就在好奇程渔的身份。   他们看到崔安澜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程渔,保护着程渔,甚至为了程渔将于冬汶赶出房间。就这些事情,足够他们脑补了无数的画面。   他们中有几个腐女小姑娘,掐了一晚上崔安澜和程渔孰攻孰受的问题,现在更是屏住了呼吸,听程渔的答复。   崔安澜也是,他虽然刚刚傻了眼,生气岑媛问出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但是程渔的回答,好像十分重要。   他也期待地望着程渔,听到程渔一句:“喜欢!”   胸口突然有什么一撞,虽然很疼,但是却从心底里发出一丝欢愉。   周围的人都起哄,叫出:“好样的!我就说嘛!”   程渔知道他们喜欢这种不着调的答案,抬起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所有人都随着程渔“嘘”的动作安静下来,瞧着程渔那种漂亮的如同鬼魅的脸,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那笑容很淡,可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看着程渔艳红色的唇继续说着:“我也喜欢女孩子。”   他眼波如水,从在场女孩们的身上飘过,荡起一阵涟漪。   女孩们都吞下一口水,死死地盯着程渔,听见他最后说出一句:“不过我最喜欢死人!”   “死人”两字一出,程渔那魅人的眸子变得冰冷,瞬间清醒了在场的人。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恶寒,脑子里那些旖旎的画面全部被冻成冰块。   程渔满意地看着面前众人的表情,还不等他在欣赏几分,崔安澜却鼓着掌说:“这个玩笑不错!”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般地鼓起掌,说着:“原来是开玩笑!”   程渔这点就不开心了,他气鼓鼓地瞪着崔安澜,想让他消停,可崔安澜却更加嚣张,还敢摸了摸他的脸,说着:“辛苦了!”   这一点弄得好像程渔是为了崔安澜才在这里待了一晚上,开了这么一个笑话。   程渔这下更加生气,想用指刀将崔安澜大卸八块。   他这个想法一出,胸口就疼痛起来,直接晕倒在崔安澜的怀里。   周围人见程渔晕倒,还以为程渔喝醉了,一个个嘲笑着他。   只有崔安澜闻到程渔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想打扰了这场派对,抱起程渔腿弯,让程渔的脸靠在他的胸口。   周围的女孩们尖叫着:“哇,公主抱,好帅!”   唯有岑媛生气地丢下杯子,她看的可清楚,那个程渔今晚滴酒未沾,怎么可能醉酒,根本就是在装醉。   在岑媛心里,程渔真的变成了狐狸精。   她本来也想装醉让崔安澜送她回房,可现在这招被程渔用了。   她生气站起身,红着眼跑回自己的房间。   梅若有些担心,跟男友许博彦说了几句,提前离场,去安慰岑媛。   他们四个人的离开,并没有带走派对的欢乐。有些喝醉睡着的人,又清醒过来,加入游戏。   拍了不少好照片的王苑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得到孙珍珍的回应。她今晚酒喝得也不少,完全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总感觉孙珍珍才走没一会儿。   她翻着照片,再抬头时,孙珍珍已经出现在派对上。   她赶紧拿着单反去跟孙珍珍分享刚刚的事情,可孙珍珍却无视了她,拿着一叠红色的牌丢在游戏桌上,说着:“我们来玩点刺激版的《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被酒精麻痹的众人听到刺激两个字,自然举手同意。他们全部围到桌子处,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摸向那张血红色的游戏牌。   他们还不知道,这组游戏牌就和外面血红色的月亮一样不详。   唯一知道不详的程渔,正因为心脏疼痛到无法自拔。他自从决定好好完成与那人的约定,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那种心脏被撕裂的疼痛,让他紧紧地抓住崔安澜的手臂。   崔安澜感觉到程渔的痛苦,担忧地抱起程渔说着:“你是不是又发病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他抱着程渔向绿色的大门走去,却被程渔警告:“不想死就离那扇门远点。我没事,送我去回房!”   崔安澜立刻抱紧程渔,赶回房间。一回房,他就将程渔放在软软的被褥上,想去给程渔倒些水。   程渔的心脏还在疼痛,他一把拉住要离开的崔安澜,说着:“你要去哪里?”   崔安澜指着杯子:“我想给你去倒些水!”   水?   程渔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止住心脏的撕裂感。   他一把抓住崔安澜,脸色苍白地命令他:“不许走,你哪里也不许去。今晚你就待在我身边。给我挡住那血红色的月光!”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我写的应该不怎么绕吧!如果有没看懂的小伙伴,可以告诉我。我在修修稿 第14章   1.4   为什么会有血红色的月亮呢?   清风徐徐,涟漪点点。   罗裙坠着宝珠,随着转动一颗一颗地跌落在金色的地砖上,飞天的胡旋舞伎赤裸着双足,踩着金色的地砖,摆出撩人的姿态。   她的眉目含情,眼角的媚态,比水中的精魅还要风情。   可惜,这般美好却无法打动席上的青衣客人。   那青衣人抽出银烟杆,慵懒地问着身边比牡丹还要娇艳的少年:“表弟啊,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血红色的月亮吗?”   牡丹少年抬起头,玲珑般的眸子望着头顶的月亮:“因为要死人?”   青衣人一愣,摆摆手,让妩媚的舞伎退下。他可不想等会儿看见这美丽的舞伎死在台上。   湖边的精魅喜爱美丽的少年,可牡丹少年身上的煞气,吓得她们只敢漂浮在水面,偷偷观察岸上牡丹般娇艳的少年。   青衣人收起银烟杆,苦口婆心地劝说:“渔哥儿,你这杀心太重,恶念丛生,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可现在不同往日,你要为自己留条退路。”   他很是担忧牡丹少年,瞧少年郎年轻气盛,明明胸口疼得厉害,还要装作无事的模样,又继续道:“你啊,真该跟鱼娘换个性别,若是那样,想来阿母也就放心了。哎,我送你去学道,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总而言之,若你遇上这血红色的月亮,一定要赶紧离开。   因为这是大妖现世的预兆,对于你这种缺魂漏魄的人来说,是燕巢飞幕。   所以赶紧逃吧。”   逃?   能逃去哪里?   程渔抬起头,面前的青衣人像香炉里的青烟,被凉风吹拂,消散在他的面前。   无边的大火烧毁了面前的富丽堂皇,血红色的月亮挂在天边,金色的地砖被血水染成褐色。   程渔伸出手想去抓青衣人的手,脆弱地喊出:“表哥!”   这一声好像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让先醒来的崔安澜听了个正着。   他支起身子,听见身边正在梦呓的程渔,觉得有些趣味。平日里,多是旁人听他说梦话,现在听别人说话,倒是理解了那些担忧他的人。   那种无意识的呼唤,真得有些让人心疼。   程渔的口中又喊了一声“表哥。”   崔安澜猜想这个人一定对程渔很重要。   也许就像程渔置于崔安澜一样重要。   天刚亮,崔安澜一直侧卧着身体,挡着外面血红色的月光。他其实不太懂,明明有厚厚的窗帘遮盖着月光,为何程渔还要他挡着。   难道是故意整他?   可这对于崔安澜来说,更像是奖励。   昨晚他就跟程渔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一直侧卧着,用眼睛细细观察与比对现实中的程渔和睡梦中的程渔是否有些不同。   他看得很仔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唯一知道的是,昨晚他竟然没有做梦。   崔安澜的手与程渔的身体很近,他的手指微动,忍不住摸上程渔的衣角。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喃喃自语,指腹摸到衣服上的纹路,感到无比的空虚。   在他身边,那个和睡梦中一摸一样的人,摆着相同的睡姿,就睡在他身边。   崔安澜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程渔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又出现在他的现实世界里。   这些问题一出现,崔安澜的脑子就觉得很疼。昨晚他也喝了不少酒。   他坐起身,揉着太阳穴喃喃低语:“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房间里的空间不大,江南水乡的潮气带着一丝闷热,在房间里发酵。   一句“我想让你滚!”吓得崔安澜直接从床上摔到地上,疼得崔安澜闷哼一声。   他抬起头看见床上已经醒来的程渔,脸上的睡痕未褪,正瞪着大眼睛怒气冲冲地望着他:“谁让你上的床?”   程渔的质问让崔安澜有些说不出话。崔安澜其实昨晚也没打算躺床上,可看到睡的有些香甜的程渔,他脑子里的醉意撺掇他爬上床,就眯一小会儿。   反正,正常情况下的崔安澜都会因为梦境很快醒来,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觉到天亮。   崔安澜有口难言,眼神四处乱走,想不出一个好借口。   程渔本也没想为难崔安澜,只是想警告崔安澜别以为睡在他旁边,就能跟他套近乎。程渔不讨厌有人睡在他旁边,对他来说。床边多一个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只要有人帮他挡住那血红色的月光就好。   昨晚是他开口叫崔安澜挡月光,崔安澜也确实做的很好,最后睡在了一旁,也无妨了。   可他确实低估了崔安澜的傻,只见崔安澜站起身,一脸坚决地告诉他:“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他把自己当女人了?   程渔顿时觉得,崔安澜该死,现在就该死!   他的胸口又开始疼痛,喉咙里一口血差点喷射而出。   要不是门外急促的敲门声,程渔今天就真的被崔安澜气死了。   崔安澜见程渔脸色变白,以为他的病又发作了,准备扶程渔躺下,却被程渔狠狠地拍了手。   程渔捂住心口,骂着:“混账,别碰我,还不去开门!”   崔安澜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担心程渔。他打开门,就看见慌张的岑媛和梅若,拽着他问着:“你看见他们了吗?”   “他们?”崔安澜不解。   岑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出事了,他们……他们都不见了!”   崔安澜有些不明白岑媛的意思,但明白发生了大事。他对岑媛很了解,知道她不是一个轻易慌张的人。   他稳住她,引导她:“别急,先进来,慢慢说。”   他扶岑媛,引着梅若进屋,让她们坐在椅子上,又拿出两瓶矿泉水说着:“先喝点水,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岑媛一进门就关注到两张床,发现只有一张乱糟糟,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程渔,因为胸口的疼痛,有些使不上力,吃力地走进盥洗室。   这一刻,她那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性瞬间崩盘,直接抱住崔安澜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委屈,让崔安澜有些手足无措。   崔安澜无奈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部,问着梅若:“到底怎么回事?”   梅若没开口还好,一开口眼泪就往下流。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博彦不见了,珍珍也不见了,摄影社的大家都不见了。”   昨天许博彦定好早上6点集合,早一点去拜花神观。岑媛她们起来的比较早,准备化妆整理一番。   她们两个人给孙珍珍、王苑发了信息,半天没得到回复,以为她们还没有起床,便准备喊她们起床。   可没想到,岑媛和梅若去敲门,发现房门没关。里面根本没有人。她们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梅若觉得有些奇怪,赶紧去找了许博彦。可许博彦的房间里也没有人,她们再去昨晚开派对的房间,发现……   梅若说道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好像自我怀疑一般望着崔安澜,说着:“不见了,没有那个房间。”   她们两个人吓傻了,一个一个房间去找,最后找到崔安澜房间时,她们都快绝望了。   好在崔安澜的房间门是锁的,好在崔安澜为她们打开了门。   岑媛松开手,问着崔安澜:“怎么办?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崔安澜闻言心里也是一惊,他很是担忧于冬汶,问她们:“你们去前台问过了吗?”   岑媛摇摇头,说着:“我们光顾着找人,还没来得及去前台。”   一旁梅若擦掉眼泪,拿起手机说着:“不能去前台,我们报警吧!这酒店有问题,说不定酒店跟人贩子是团伙,把他们……”   她拿出手机,按下110,却听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梅若傻了眼,手机直接砸到地上,碎了屏。   一旁的岑媛和崔安澜听到这个,也很讶异。他们两个人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也得到同样的提示音。   岑媛绝望了,她坐在椅子上,不相信地又打了一个,依旧得到同样的提示音。   绝望席卷了两个女孩,无力让她们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们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   窒息感在不大的屋子里,压抑着氧气的释放。   两个女孩低着头,傻傻地看着手机,突然听见崔安澜的一句:“你们试过给在场没失踪的人打过电话吗?”   女孩们抬起头,看见崔安澜依旧拨打着电话,理性地解释着:“现在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失踪了,二是……我们失踪了!”   岑媛和梅若不解,看到崔安澜拨打起岑媛的电话。   那通话界面上岑媛的头像一亮,又暗了下去,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崔安澜不久前才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是一样的风景,却不是真实的世界。   按照程渔的说法,这里可能就是噩梦。   毕竟,岑媛的手机明明就在身边,可他还是打通不了她的电话。   他坐在床上,不想气氛更加凝重,便开口:“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一个?”   岑媛和梅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好消息!”   崔安澜想了想措辞:“好消息就是于冬汶他们可能并没有危险,至于为什么失踪了。这就是我将要说的坏消息。”   他见岑媛和梅若有些紧张,开玩笑道:“你们是无神主义者吗?”   梅若举起手,说着:“我是,怎么了?”   崔安澜沉吟片刻,笑着道:“那你可能要改变一下这个想法,因为我们可能是在鬼做的梦里!我记得专业名词叫噩梦!”   他这么一解释,岑媛和梅若脑子直接死机,完全变成浆糊。   她们明明听得懂崔安澜嘴里的每一个字,但是组合起来,就不太了解句子的意思。   崔安澜其实也是新手,只能照葫芦画瓢,将程渔跟他说过的内容,再跟岑媛和梅若说一遍。   可能是他的表情过于轻松,让岑媛和梅若都有一种在听玩笑话的错觉。   岑媛本来就是文学系,对这种民俗文化还挺感兴趣,她琢磨了下崔安澜的话,道:“如果你不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崔安澜也没打算让她们完全相信,毕竟他也只是猜测:“嗯,如果我们是第二种的话,确实很危险。不过……”   他这么一转折,好像给了岑媛和梅若很大的希望。   “不过有程渔在,我们应该还挺安全!”   岑媛这时突然想起于冬汶平时喊程渔,都喊程大师。她原本以为只是绰号,没想到是捉鬼大师啊!   他们三人聊完目前情况,程渔刚好洗漱完,从厕所里出来。他一出来,就感觉到岑媛和梅若炽热的眼神。   那眼神如果是火,估计能将程渔烤干。   程渔觉得是崔安澜干的好事,又一肚子的气撒在崔安澜身上,骂着:“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崔安澜无辜地摇摇头,说着:“没有,我怎么敢。”   他站起身对着岑媛道:“我去梳洗,你们跟大师说说现在的情况!”   程渔一听,就觉得有麻烦!他准备立刻溜走,可梅若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喊着:“大师,救救我们吧!”   五分钟后,了解完情况的程渔和三个给他添麻烦的家伙都聚集在一起。   程渔听到崔安澜的猜测,心里本来有点欣赏,可他很讨厌崔安澜把他身份暴露出去的事情。   他离他们三个人远远的,说着:“是不是噩梦,暂时还不能下定论。这里的情况复杂,先去外面看看好了!”   外面?   岑媛和梅若因为崔安澜的话,如同惊弓之鸟,根本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想赶紧离开。她们坐在椅子上,梅若害怕地问:“外面会不会有……鬼啊?”   岑媛摇摇头:“白天怎么会有鬼呢?”   她也不能确定,只能望向崔安澜。   崔安澜明白她们的害怕,告诉她们:“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吧,我和大师出去转转。”   崔安澜要走,岑媛就不太愿意了。她站起身拉住崔安澜的胳膊:“你也要走啊?那我……我和梅若怎么办?”   梅若也站起身,不太希望崔安澜离开。她也上前说道:“你们都走了,要是你们也失踪了,怎么办?”   可崔安澜拍了拍岑媛的肩膀:“岑媛,你们刚刚在外面找了那么久的人都没有遇到鬼,我想白天应该还是很安全的。你们待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岑媛真的很喜欢温柔的崔安澜,他会用最简单的语句告诉她,没事,别怕,有我。   可现在不同往日,岑媛要紧紧盯着一旁在玩手机的程渔,说出:“既然白天很安全,那我也要去,让我也出一份力吧!”   梅若一听,虽然不情愿,但是更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里,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程渔不太懂他们三个人无畏的模样,现在情况不明,他是什么都不怕,可面前这三个人都是血肉之躯,如果真的在噩梦之中,很快就会魂魄离体。   死亡是迟早的事情。   两个女孩到现在还不太相信崔安澜的话,但是害怕和恐惧,程渔是看清楚了。   本来两个女孩都快奔溃了,可在崔安澜的鼓励下,又焕发了斗志。   程渔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傻子。   他给勿忘发了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噩梦。   若是噩梦,他感觉不到鬼气。   若不是噩梦,短信为什么发不出去。   四个人各有心思地出了门,直接前往前台。前台那里的生意很好,许多背包客在办理入住。   他们几个人一到,就有一个热情的大叔围了上来,说着:“各位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那大叔穿着店服,长得很普通,露着迎客的笑容。   崔安澜看着大叔身上的店服,想起了昨天的老板娘身上那套,便开口道:“难道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大叔点点头:“小伙子认识我?”   崔安澜摇摇头,还想再套些话,旁边紧张的梅若直接说:“你们这家店搞什么鬼,我朋友全不见了!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她这话一出,前台的人全部都被吓到。有一个正办理入住的客人,听了话,直接把身份证收了回去。   正在接待的服务员先反应过来,对着梅若就骂:“你这个女的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店可是村里最好的,一直做正经生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事是吧!”   梅若被吓得躲到岑媛身后,瑟瑟发抖。   崔安澜也被梅若这一席话冲击的焦头烂额。他想去补救两句,就听见老板指着服务员骂道:“闭嘴,还不给客人道歉。”   那服务员不服气,可在老板的指示下,不得不低头说着:“对不起客人!”   老板也很抱歉:“对不起,我们家员工刚来不久。小姑娘刚刚说的事情……”   崔安澜听了话,立刻接上:“是这样,我们昨天入住,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朋友不在房间。打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想来问问……”   老板听了这话,有是理解地表示:“啊,那确实挺让人着急,不过早上我接班的时候,有不少人退了房,要不我让前台给你们查查,看看你们朋友是不是退房了。   如果是退了房,我们就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他说的很在理,一时让崔安澜他们找不到一点错。   老板问:“你们朋友住哪间房?”   岑媛赶紧报了一个号码,正是许博彦的房间。老板听了话,立刻在键盘上依次按下号码,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没报错号码吧!这房间昨天客人就没来,现在还是空的!”   崔安澜他们大惊,尤其是梅若。崔安澜让岑媛拉住她,自己对老板又报了一个号码,同样得到了:“这房间客人昨天也没有来,现在是空的!”   崔安澜:“可是昨天我们办理了入住。”   老板觉得面前的人有点奇怪,抓了抓头,尴尬地说着:“这个……你们稍等,我问下昨晚的值班的人。”   老板拿起电话,看崔安澜他们奇怪的眼神,解释道:“哦,刚刚忘记说了。你们用的是南明市的电话卡吧!我们这边乡村,南明市的电话卡在我们这儿有时候没信号,打也打不出去。   你们要是想报警,可以用我这台固定电话,派出所的人很快就会过来。”   他很快打通了电话,立刻按下免提键,那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老板问:“那个昨天下午是你的班吧!有几个客人办理了入住,你是不是没上系统?”   温柔的女声:“怎么可能,昨天来的人很少啊,不就两男三女,都安排入住了!”   老板听了话,再次确认:“你确定?只有两男三女?”   温柔女声:“对啊,早上我们接班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还退房了,你不记得了?”   老板抓抓头:“早上退房的人比较多,你说的哪一个?”   温柔女声:“就那个长得蛮好看,梳双马尾的那个。你还说人家长得像民国学生。”   老板被这么一提醒,立刻想起来,脸有些臊,说着:“哎呀,你别多嘴。”   电话那头听老板这么说,立刻挂掉了电话。   老板被挂电话有点没面子,抬起头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她办理了退房,我们就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崔安澜几人听了刚刚的话,觉得全身都在发凉。尤其是岑媛和梅若,她们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错乱。   唯有崔安澜问着老板:“能不能查到早上退房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老板很配合,立刻打开电脑,查了一小会儿说出:“叫孙珍珍,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岑媛点点头:“是,她就是我们的朋友。”   老板立刻叫员工调出监控,四个人看到监控上的孙珍珍什么行李也没有带,面无表情地走到前台,跟老板退了房。   退完房,孙珍珍就走出了大门,不知去向。   岑媛和梅若流着泪,哭得稀里哗啦。一旁的老板看不过去,建议:“你们要不要去花神观拜拜,说不定那姑娘去花神观了。最近观主正好出关,说不定那姑娘去看热闹去了!   而且,花神观很灵的,求桃花娘娘保佑,说不定你们的朋友就回来了!”   他好心安慰,还拿出电话说着:“不过这事情确实要先报个警。你们还有几个朋友不见了?”   崔安澜的脑子现在也有些乱,他有些无措,拿起电话,也不知道要不要报警。他看向一旁玩手机的程渔,问道:“程渔,我……我们报不报警?”   程渔闻声瞪了崔安澜一眼,一脚踩在崔安澜干净的球鞋上,骂着:“不许叫我名字!”   崔安澜给他踩,凑到程渔耳边问着:“那咱们怎么办?”   他呼出的气息全扑在程渔的耳边,让程渔的脖子感到一丝瘙痒,好像在程渔的心上抓了一下。   程渔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一把推开崔安澜,抢过电话挂上,恶狠狠地问着老板:“再给我查两个人!”   他是四个人中长得最漂亮的人,也是脾气最差的人。   前台的服务员们本来就对崔安澜他们四个人不满,要不是老板心好,他们早就准备出手,把崔安澜等人打出去。   这会儿听见程渔不客气的命令,更加不满,一群人围到老板身边,骂着:“嘿,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自己人退房走了,怪我们店。我们店是给你们看孩子的嘛!”   老板也有点生气,他站在那里说着:“客人。我们是不能随便透露客人信息的!刚刚是因为你们心急,所以才特事特办!”   这话要是对崔安澜可能还有些用,在程渔耳朵里就是苍蝇在嗡嗡叫。   程渔的耐心有限,他指尖凝光,一指直接劈开了大门。大门上的玻璃哗啦全部落到地上,像是告诫前台的人,不要惹程渔。   前台的人看到这一幕直接被吓傻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没见过这等高人所为。   老板也不是一个软骨头,他立刻拍桌:“你想做什么!我们也不是怕事的。”   他后面的员工们吓得赶紧报警,可程渔却掐住了老板的脖子,威胁:“查不查,不查杀光你们。”   他身上的杀气是真的,连岑媛、梅若都觉得有些害怕,躲在崔安澜的身后。   可老板却是一个硬骨头,吃软不吃硬,他就是不查:“不行,我们按规矩办事!”   他身后的服务员们已经打通了报警电话,崔安澜害怕事情闹大,程渔会受到伤害,立刻拦下程渔,说着:“抱歉老板,我朋友是有些着急,所以才会这样。门钱我们赔,双倍的赔。”   程渔本不想搭理崔安澜,可被崔安澜一碰,他胸口又开始疼,立刻松开了手。   崔安澜挡在程渔面前,说着:“老板对不起,麻烦再帮我们查几个朋友,我们真的很担心他们!”   他对岑媛使了一个眼神,岑媛立刻拉起梅若就哭泣,那哭得撕心裂肺,又让老板有些不忍。崔安澜看出,老板比较心疼女孩子,继续道:“抱歉,她们是在为朋友伤心。”   老板听了这话,真的软了下来,说着:“好吧,你们还要查谁?”   崔安澜看向一脸不愉快的程渔,小声说着:“谁啊?”   程渔不开心,没好气地说:“洛诗。洛水的洛,诗歌的诗。”   老板立刻查询,故意半天回:“退房了。”   程渔又问了一个:“那温弦韵呢?”   崔安澜一愣,他脑子里原本乱糟糟的一团,突然被温弦韵这个名字牵连起来。   老板问:“哪几个字?”   崔安澜直接回:“温柔的温,琴弦的弦,韵味的韵!”   老板见崔安澜回答,很快就查出:“啊,她也退房了。”   十分钟后,崔安澜缴纳一笔赔款,四个人又回到房间。岑媛和梅若不懂崔安澜和程渔为何变得沉默不语。   四个人回到房间,岑媛立刻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许博彦他们没有入住,那昨晚我们难道是在做梦?”   崔安澜不说话,他现在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但是不敢说出口,怕吓到岑媛和梅若。   他想了一会儿,对岑媛说:“你们先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的东西,今晚就来我们房间睡吧!有些事我还没想清楚。”   岑媛一听,知道崔安澜有事瞒着她,可也知道崔安澜的安排很妥当,便带着已经有些奔溃的梅若去收拾房间。   岑媛和梅若一走,崔安澜就开口问程渔:“我们难道不在梦里吗?”   程渔站在窗户旁望着楼下络绎不绝的游客,回着:“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   崔安澜坐在椅子上:“在的话,于冬汶他们就安全了,如果不在的话,那他们就很危险。我想你应该是来这里找洛诗的?”   程渔觉得崔安澜还挺聪明,纡尊降贵地回了句:“嗯,对啊。可惜人应该已经死了。”   崔安澜听到温弦韵时,就知道是程渔在试人的存活。温弦韵是退房,那也就是说之前退房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低着头,问着:“如果退房就是死,那于冬汶他们说不定暂时没有危险?”   程渔没有肯定,他一直瞧着自己指尖的凝光,突然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说着:“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退房?”   崔安澜看着程渔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一慌,双手握拳念着:“于冬汶……”   而此时的于冬汶也在默念:崔安澜,崔安澜,快来救我啊!   在他面前,被血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桌子上,正摆着一叠惩罚牌。   在他的脚下,是无数尸体与残肢,杂乱地堆积在一起。那些残肢破碎,骨头刺穿皮肉,插在血肉模糊的尸堆上,宛如迎风招展的旗帜,正在等待着胜利者拔下。   可惜,这里没有胜利者,也不会有胜利者。   唯有血红色的月亮高高地挂在西边的窗户上,无情地看着一间间客房里的人们自相残杀。   血月亮是冰冷的,血月光是无情的。   在可怜的于冬汶的身后,一个巨型怪物从血月光中爬出,他拖着笨重的铁锤,正一步一步地爬向于冬汶……   血红色月亮:这个不是我编的,是真实存在的。大家可以去网上找资料,还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今天可以早点发,但是我觉得这一章被拆开看的很不舒服,所以我把两章和到一起,共有8000字。所以明天就没有稿子了,大家后天来看吧! 第15章   1.5   于冬汶觉得自己很倒霉。   作为一代名将的后人,于冬汶一直以高标准要求自己。他给自己绷紧了弦,随时都是一副完美于家后人的模样。   可这样的他,实在很累。   好友崔安澜曾告诉他:至少在同学面前,没必要把自己逼的那么紧。学生生涯很短暂,何必留下遗憾。   于冬汶听完后,在自家的书房里待了三天三夜,出门后,他便一改往日风格,放下了于家后人的架子,愉快地挥洒着青春。   于家后人于冬汶不能做的一切,大学生的于冬汶都可以做。他可以放肆,喝酒、烫头、熬夜、打电动。凡是喜欢的,渴望的,没做过的,他都尝试了一遍。   可是,过犹不及!   于冬汶忘记了老祖宗跟他说的话,在喝完第十二瓶啤酒后,真的有些扛不住。   在和叶村的第一夜,他跟程渔大战,一败涂地。   整整三轮《真心话&大冒险》,他输得体无完肤,周围都是嘲笑他的声音,喊着:“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   他被迫做了多少无底线的动作,完全丢光了于家后人四个字。   他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放肆。   于冬汶感觉到放肆的苦涩。   可那又怎么办呢?   谁叫他手气臭,一张免罚牌都没有抽到。   于冬汶只好做完惩罚和大冒险,被啤酒填满肚子,倒在沙发上,看着见色忘友的崔安澜扶着明明很强却要装柔弱的程渔离开。   那一刻,酒精麻痹了他的声音,想要表达的话说不出口,他只能竖起了中指,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酒意上头,睡眠更佳。   于冬汶完全没有看到另一边游戏桌前,又摆起新一轮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游戏的发起人孙珍珍站在游戏桌前,将手上的一叠牌丢在桌子上。她梳着双马尾,长相可爱,本就是摄影社的高人气社员。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着:“我们来玩点刺激版的《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喝醉了的人们高喊着:“哇呜,好啊!好啊!”   他们全部都围到桌子前,看着玩弄纸牌的少女伸出布满碎钻的指甲数着数:“一个人、两个人……八个人。”   孙珍珍的嘴唇正涂着平时少见艳丽红色,看到人数不够,撒娇般的说着:“人数不够啊!”   她看到身边举着相机的王苑,眯着眼睛突然认出她般:“噢,王苑!我想起来了,你也来玩吧!”   王苑想推辞,可叫她的是孙珍珍,自然不好推脱。   她也走到孙珍珍身边,问着:“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打电话你都不接?”   孙珍珍的表情很怪,她端详着王苑,过了许久才冒出一句:“我在等你去找我,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最后没等到,绝望了。”   王苑听了话,忍不住笑出声:“我刚刚在拍他们玩游戏,哪有时间去找你,话说,你这话说的,跟在背现代诗似的,奇怪死了?”   孙珍珍闻言也笑了笑,说:“你说的对,奇怪的死了!”   她没有管王苑的错愕的表情,而是用眼睛里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红纸牌,没有丝毫感情的说出:“来抽牌吧!”   王苑伸出手,取了一张牌。   周围的人依次抽牌,孙珍珍也抽了一张牌。她见众人都抽好牌:“那现在开始亮牌吧!王苑,从你开始!”   王苑感觉孙珍珍有点奇怪,平时都是叫她苑苑,她亮出自己的牌【真心话】。   所有人看到都起哄般地叫着:“真心话!真心话!真心话!”   王苑苦笑了一声:“哎。真倒霉!行吧,行吧,我来抽牌!”   她从真心话牌组里抽出一张【你愿意替代孙珍珍接受惩罚吗?】   王苑跟孙珍珍是好友,想都没想,开口:“愿……”   可这句话被孙珍珍打断,愤怒的孙珍珍拉住王苑的手臂,阴冷地告诉她:“不许撒谎,说谎的人要吞千根针!”   王苑被这样的孙珍珍吓得差点摔倒,她再看手上那张牌牌时,已经变成【你愿意替孙珍珍死吗?】   王苑的酒意全部醒了,她看着纸牌上的字,喊着:“不愿意,不愿意!”   她的胳膊被孙珍珍捏得很疼:“珍珍,手!”   可孙珍珍却没有放手,反而嘲笑她:“不是好姐妹嘛?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   孙珍珍丢开王苑,媚眼如丝,瞧着其余人:“继续亮牌!”   接下来,所有人抽到的牌都是【真心话】,问题都是【你愿意替代孙珍珍接受惩罚吗?】   无一例外,大家都选择不愿意。   他们要不跟孙珍珍不熟,要不就是想看孙珍珍出糗。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孙珍珍手上的牌。   孙珍珍满意地听到他们的话,翻开自己手上的牌【惩罚牌—砍掉孙珍珍的脑袋】。   王苑见到惩罚牌上的字,终于发觉情况不对劲。她立刻丢掉牌,说着:“不玩了,不玩了!这是什么鬼惩罚!珍珍我们不玩了,走,回房睡觉。”   她拽起珍珍的手,却拉不动珍珍。   王苑回头一看,见珍珍脸上流着泪却咧开嘴角微笑:“不行哦,他们说游戏必须玩下去。”   王苑有点害怕,松开了珍珍的手问着:“他们?他们是谁?”   珍珍依旧是那副诡异的表情,伸出右手指着王苑的身后。   王苑慢慢回过头,看见平时玩的不错的同学们,一个个脸色铁青,像恶鬼一般喊着:“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   他们撞开王苑,拉起孙珍珍,用啤酒瓶不断地打击着孙珍珍的脖子。其中一个男人,还跟王苑说过,有点喜欢孙珍珍。   那个男人伸出两只手,拽住了孙珍珍的脖子,在所有人的帮助下,当着王苑的面,扯断了孙珍珍的脖子。   孙珍珍死了。   脖子喷射出的血冲刷着游戏的桌面,目睹了一切的王苑发出一声尖叫。   那刺耳的声音终于刺激醒了疯狂的社员们,他们恢复了意识,看着没有头颅的孙珍珍,直接吓瘫在地。   “啊!死人了!”   握着孙珍珍脑袋的男人直接晕了过去,脑袋掉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寂静的只能听见脑袋滚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下一秒,寂静被打破,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大家终于忍受不住,你争我抢地迈向大门。   大门一开,抱着自己头颅的孙珍珍站在门口,依旧露着甜美的笑容:“游戏还没有结束,谁都不可以走哦!”   她抱着头走进房间,正如一开始那般,问起:“我们来玩点刺激版的《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于冬汶就在鬼哭狼嚎声中醒来,他平日里戴的眼镜不知道丢到哪里,一睁眼就清晰地看见孙珍珍脑袋被摆在游戏桌上,说着:“抽牌啊!”   他刚被吵醒,还有点恍惚,看见一颗脑袋,也没有什么反应,还说着:“你们也太吵……”   他站起身,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低下头一看,发现是一只断掉的手臂。   在这只断臂旁还有刚刚拿着便携式话筒唱着民谣的男人头;社团里大姐大王苑的半个身子;以及不知名人的残肢。   他环顾四周,发现地上布满了残肢和尸体,最多的地方还是要属那张游戏桌。   于冬汶被吓懵了,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明明疼得厉害,却自欺欺人地说着:“不疼,不疼,这是梦,这是梦……”   他不敢看游戏桌上的正不怀好意的头颅,心里念着:“救命啊!”   可惜,只有游戏桌上的头颅回应他:“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噢!”   于冬汶觉得此时要是喊出“破喉咙!”,对方会不会特别生气。   他实在不敢看孙珍珍的头,也不敢移动,一直低着头用余光找着大门。   游戏桌上的头颅却不肯放过他,说着:“第一轮的人都死了,接下来,第二轮只剩你了,过来吧,别浪费时间。”   于冬汶根本不想玩游戏,他现在被吓得腿都软了。   头颅很是善解人意,吩咐地上的尸体:“把他抓过来!”   于冬汶一听“抓”,拔腿就跑。   可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太多,每一具都在阻拦于冬汶的逃跑。   最后的结果就是于冬汶被绑在桌子上,面对着孙珍珍的头颅。   他被吓得不轻,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恐怖片的主角。他想知道崔安澜、程渔去了哪里,为什么就留他一个人。   于冬汶无声地呐喊着:崔安澜,快来救我啊!   在他身后,血色月光照到的地方,一个怪物从血月光中爬出。那怪物长着七只眼,全身都是肌肉,长着血盆大口。他拖着巨大的铁锤,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声音。   游戏桌上的孙珍珍逼于冬汶:“抽牌吧!”   于冬汶摇摇头,紧紧地闭着嘴巴!   他很怕自己一开口就哭了出来。   孙珍珍玩过第一轮,早就看遍了他们逃避抽牌的手段。   她露出微笑,张开嘴巴,长长的舌头舔起一张纸牌,说着:“没关系,我帮你抽!”   那纸牌丢到于冬汶面前,上面正写着【惩罚牌—剁成肉泥】   孙珍珍看此大笑:“哈,我赢了!我赢了!”   绝望的于冬汶反对:“这不公平,这不公平,这是你抽的牌,你抽的牌……”   铁锤慢慢的靠近,于冬汶的反对没有任何作用。   西边的窗户,月亮里颜色更加鲜红。   铁锤砸下时,一句“住手!”响在于冬汶的耳边。   于冬汶睁开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怎么是你?”   *   另一边担忧着于冬汶他们的崔安澜,坐在沙发上,问程渔:“你要如何才愿意救他们?”   他不去问程渔自己怎么才能救人,也不问程渔为何要找洛诗,直截了当地问出程渔的意愿。   崔安澜知道,程渔不是电影里的英雄,他没有救人的义务,他来这里是为了找洛诗,现在已确定洛诗死亡,程渔接下来应该会离开。   可是程渔一走,崔安澜就真的救不回于冬汶他们。   毕竟,崔安澜可不是电视剧里那些嘴上说着不要帮助,实际上困难时刻就会有人从天而降的幸运儿。   他如果没开口提救人的事情,程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所以,他必须提,甚至一定要程渔答应他的请求。   房间里的杂乱让崔安澜有些没底,他望向窗边的程渔,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救人……”   他的话没说完,被程渔的冷哼打断。   程渔的眼神望向崔安澜,面无表情的模样配上那张过于娇艳的脸蛋,也生出几分寒意。   他走到崔安澜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崔安澜:“你好像对我很熟悉?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程渔低下头,手指抹上崔安澜的脸,指刀割破崔安澜的皮。他的手指凝光,顺着脸颊一直划到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红痕看着浅,可慢慢溢出血珠。   那血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流下,滴落在程渔的手背上。   “我们很熟吗?”程渔质问着崔安澜。   崔安澜感到有些疼,脸上溢出的血珠一滴又一滴地从下巴滴落到程渔的手背上。他很程渔离的很近,呼吸之间,能感觉到程渔鼻腔中呼出的气体。   他认真地听着程渔的话,认真地告诉程渔:“熟,我对你很熟。”   程渔不置可否,他艳红色的唇角轻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在他面前,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长相俊朗的青年,和曾经那些因为权利、家世、美貌来接近他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他开口道:“我不认识你。”   崔安澜回复他:“我知道,但是我认识你,认识了你很多年。我曾经一度以为你只是虚妄,是我的臆想,是我的幻觉。”   他伸出手猛地抓住程渔,一把将程渔拉入怀中,紧紧地用手臂困在程渔,在程渔耳边呢喃着:“可我抓到了你!”   崔安澜的力道很大,让程渔感到疼痛。   程渔原本胸口的疼痛感,因为崔安澜的粗鲁行为,直接放大到极致。   他的杀意从刚刚崔安澜开口时,就在不断地酝酿。那胸口的疼痛好像是被重物挤压般,一点点地放大。   崔安澜的脸被他划破,那胸口就好像被刀划伤一般。   程渔不过是想教训一下崔安澜,让他别太自以为是。可崔安澜却直接惹怒了程渔。   程渔真的怒了。   他的指刀一闪,五指划出的伤痕直接可以削去崔安澜的头颅。   可这怒火与杀意的交织,终究抵不过诅咒的威力。指刀的力道因为法力不济,变成了五道指痕,可也让崔安澜忍不住发出一声:“啊!”   而被崔安澜困住的程渔,再次一口血喷出,染红了两人。   崔安澜的手臂触到程渔的血,才慌张地松开。他手一松,程渔就直接因为无力差点摔倒在地。   程渔的吐血吓到了崔安澜,也终于让崔安澜确认:程渔的身体不太好。   他抱起程渔,将程渔安置在床上,问着:“你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么常常如此?”   程渔翻了一个白眼,心里骂着:还不是你这个混蛋导致的!   他觉得面前装腔作势的崔安澜很讨厌,非常碍眼;想着将来自己解开诅咒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崔安澜。   崔安澜担忧地望着程渔,心急的手足无措。他问着程渔:“你带药了吗?我下去打急救电话!”   程渔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住进医院,便一把拉住他,说着:“不许去!”   可他的力道太小,根本拉不住崔安澜。   无奈之下,程渔捂住胸口的疼痛,说着:“我……我告诉你怎么能救我。   你过来!”   崔安澜立刻赶回程渔身边,他担忧的眼神让程渔有些怪异。程渔自从那件事后,就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平日里,程渔吐血成习惯,在其他人眼里也不过是自作自受。   程渔许久没见过这种眼神,可这段时间也见到的过于频繁。   他望向讨人厌的崔安澜,有点对崔安澜的眼神感到陌生,感到无措。当然,更多的是感到生气,气面前这个家伙让自己的胸口疼。   程渔用一只手捂住崔安澜的眼睛,另一只手去触摸崔安澜脸上的伤。那些伤都不深,流出的血却不少,看上去有些面目全非。   可能是有些疼,程渔的手一摸到伤口,崔安澜就忍不住躲。程渔看出了崔安澜的窘迫,便更加放肆,让那些伤痕慢慢愈合。   伤口愈合的慢,可崔安澜的心脏却越跳越快。他的眼睛被程渔的手捂住,脸颊又被程渔的手触摸。两个人如此近的距离,让崔安澜有些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但是知道根源是面前的程渔。   程渔愈合了崔安澜脸上的伤,算是今天做了一件善事。这善事抵消了刚刚作恶的心,让程渔的胸口不在疼痛。   疼痛一解,程渔就丢开崔安澜,嫌弃地靠在床上,说着:“可以滚了吧!”   崔安澜摇摇头:“你还没说呢?”   程渔又有点胸口疼了,他望着面前依旧担忧望着他的崔安澜,不知道为何突然想把真相告诉他,想看看崔安澜这张脸会发生什么样变化!   他的手提起崔安澜的下巴,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说着:“我啊,每次只要一想杀人,就会心痛不已,口吐鲜血。   你算算看,我对你动过几次杀心?”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啥的! 第16章 (已修)   1.6   和叶小寨的民宿房间布置很用心,是网上流行的ins风格,当初摄影社订房时,就是因为房间布置精美,比其他家的房型、房源质量要好,才会预定这家民宿。   程渔第一次进屋时,就喜欢上房间里的羽毛台灯。他和勿忘平时外出任务住的都是廉价酒店,还是第一次看到布置这么精美的房间。   他满意了,同意了崔安澜的提议,跟他一个房间。   可现在,程渔很是后悔。   他说出自己吐血的真相,本想好好吓吓崔安澜。   在程渔看来,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他等着崔安澜害怕的模样,祈求自己放过他。   程渔都想好了,要是崔安澜哭出来,他可要好好捉弄崔安澜一番,绝对要崔安澜永生难忘。   可崔安澜呢?   他听到“杀心”这两个字,觉得这个词跟程渔不搭,可又很适合从程渔口中说出。   他自然能数清楚自己见程渔吐血的次数,可万万没想到这吐血背后竟然有这样的真相。   在他眼里程渔是一个不羁之人,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应该受不了一丁点的束缚。   崔安澜听了这话,心里涌起的第一个感觉是心疼。   他心疼程渔的身不由已,开口:“对不起。”   崔安澜的眼眸温柔,望向程渔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程渔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崔安澜没有看到程渔疑惑的表情,还沉浸在对程渔的怜惜中。他问程渔:“能……能治好吗?”   程渔傻了眼,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不能,这是诅咒!”   崔安澜听到“诅咒”两字,心里已经满是怜爱,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程渔的手:“那这疼痛能缓解嘛?”   程渔不习惯地抽出手,点点头:“能,多做善事,积善果便……等一下,你在套我话?”   崔安澜自然摇摇头,他听到做善事,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他想着等出去,就以程渔的名义,开设一个慈善机构,这样程渔就能广积善果,   只不过两人都不在一个层面上瞎聊,鸡同鸭讲了许久,最后在程渔的一句:“你……不会是心悦我吧?”中,终于结束了尬聊。   崔安澜就坐在程渔对面,因为这话脸一热、心一惊,赶忙回应:“怎么会?我不喜欢男人!”   程渔有些狐疑,翘起腿,审视着面前俊逸的男人。   他不得不承认崔安澜的皮囊尚佳,长着一张没有攻击性的温柔脸,他像是邻家男孩,又像是贴心弟弟。通身干净透彻,宛如水晶。   这是一个难得干净的青年。   至少,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年代,干净是最值得称赞的词。   程渔打量着崔安澜,听见崔安澜自辨:“你忘记我有前女友的事情了嘛?而且我交往过三任,都是女孩子,没有过男生。我……”   程渔就更加不理解崔安澜。他不耐烦地打断崔安澜的话,问:“那你那么迁就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崔安澜一听,本想把梦中的事情全盘托出,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若开了口,真相就会离他而去。   他能看出程渔讨厌男人的觊觎,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回答,让程渔很是满意。   至少,程渔没有再吐血,没有再动怒。   崔安澜在家卧床静养的日子里已经拟定了计划,就是和程渔成为朋友,然后通过程渔了解真相。他对程渔的种种包容、迁就,自然是为了刷程渔的好感。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程渔会开心、会满意、会对他放松警惕。   在崔安澜的眼里,没有不能成为朋友的人,只有他想或不想。   他看着程渔漂亮的脸,说出:“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程渔觉得新奇,这世界上还有人敢跟自己做朋友?   他换了个姿势,想继续听听崔安澜的解释。   崔安澜知道自己上一句话令程渔满意了,继续道:“我……其实对大昭历史很感兴趣,我是南明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其实是看到了你手上的金镯,它是大昭的制品对不对?”   程渔没有回答,他在判断着崔安澜口中话的真假。   崔安澜见自己没有被打断,说明程渔又相信了一些:“后来,我进入了噩梦里,你又出现救了我,我就更想跟你做朋友了。你太神秘了,我觉得跟你做朋友,说不定就能解开我心里关于大昭的谜题!”   他坦坦荡荡地望向程渔,半真半假地说出话,让程渔相信了八分。   程渔抬起手,露出金色的镯子:“就因为这个?”   崔安澜点点头,回应他:“对!就是这个镯子!”   程渔摇了摇手,金镯子在手腕间晃动,衬着那肌肤比雪还要白。   崔安澜偷偷地吞了口水,压制住心底里那股蠢蠢欲动的冲动,低下头说着:“啊,还有一点。就是希望你能救救于冬汶他们。”   程渔不想救于冬汶那个无礼的家伙,直言:“不要!”   崔安澜无奈地一笑,哄着床上玩手镯的程渔:“那就当是顺便好不好?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洛诗,虽然她已经退房,但是也不一定就是死了,说不定她和于东汶他们在一起。既然你也要去找,能不能顺便救救于东汶他们。我愿意出5万,找到一个人5万如何?我听于冬汶说过你的报价是3万一个人,我愿意出5万。”   这价格和人数,算在一起至少有50万。不得不说,崔安澜算准了程渔的心,让贫穷的程渔无法拒绝。   程渔确实还要继续找洛诗,若是顺便救救人,他也不是做不到。何况,崔安澜给的价格实在太诱惑人。   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来了句:“就一次,5万一个人,一分都不能少!”   崔安澜见程渔答应,那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他欣喜地给程渔转账,却被程渔拒绝:“我不收钱,你下次给勿忘吧!”   崔安澜的脑袋瓜一转,道:“没关系,我们可以互加v信,把钱打到你那个账户上。到时候勿忘再从你那个里面取出,也是一样的。”   他笑眯眯地盯着程渔,想着得到程渔的v信。   程渔觉得崔安澜说的在理,便拿出手机让崔安澜操作。   崔安澜快速地加好两人好友,特地给程渔备注为特别关注。   而程渔的v信里则多了一个崔安澜,他的账户上也多出了二十五万。他看到这串数字,心里很是欢喜,心情愉悦地说着:“若是这样,跟你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钱能够缩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崔安澜觉得这里倒是一个突破口:“真的吗?我……”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崔安澜的话,门外的岑媛喊着:“安澜,安澜!”   崔安澜起身拉开门,岑媛扑倒在崔安澜怀里,说着:“王苑,我们看到王苑了!”   十分钟前,岑媛和梅若回房间收拾行李,两个人拉好行李箱一出门,就看见面无表情的王苑从她们门口经过。   梅若看到王苑很激动,上前就问:“太好了王苑,你没事。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王苑的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单反的镜头已碎。她不回应,只顾着向前走,还推倒了拦路的梅若。   岑媛上前扶起梅若,问着:“王苑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王苑目光呆滞,依旧固执地向着大厅走去。   岑媛见她情况不对,便让梅若跟着王苑,自己去通知崔安澜和程渔。   崔安澜听完这消息,拍了拍岑媛:“干的好,王苑现在在什么地方?”   岑媛指着大厅方向:“应该在前台。”   崔安澜转头问程渔:“要一起去看看吗?”   程渔本不想搭理崔安澜,可岑媛的眼神太炽热,他望向抱着崔安澜的岑媛,见岑媛嚣张又得意的眼神,心里一股火在慢慢积攒。   他站起身,露出媚人的笑容:“当然了,我们可是朋友啊!”   崔安澜没想到程渔会这么说,他分不清程渔是讽刺还是真心,只好说着:“嗯,一起!”   程渔跟上崔安澜,三人步向大厅。   岑媛因为不喜程渔故意走在前面,后面的崔安澜看着身边的程渔,忍不住问:“你刚刚说朋友,也就是说我们是朋友了吗?”   程渔正在想事情,他听到崔安澜的话,讽刺道:“想得美。要和我做朋友,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崔安澜想都没想就回答:“一条!”   程渔可没因为崔安澜的耿直就欣赏,他上前一步,拉开距离,心里再次认定崔安澜是一个傻子。   他警告崔安澜:“别找死!”   可崔安澜却拉住程渔的手,说着:“我没有,我真的只想做你的朋友!”   这句话,当时的程渔没有信,可崔安澜信了。   十二个小时后,程渔相信了这句话,而崔安澜则不相信了。   他们两个人好像总是错过,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   程渔拍开崔安澜的手,骂他:“滚一边去,别碰我!”   而崔安澜却固执地想表明自己的态度,紧紧地拉着程渔。   两个人僵持在大厅入口处,直到两个警务人员走到他们身边,问着:“刚刚酒店报警,就是你们两个人惹得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量有点少,抱歉抱歉。明天我会更一个量多给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的鱼粮! 第17章 (已修)   1.7   惹事?   这个词在崔安澜身上可不常见,他作为五好青年,每年都是学校的优秀代表,老师们从不吝啬对崔安澜的称赞。他们或多或少是受崔氏家族的影响,但大多还是因为崔安澜的品学兼优、出类拔萃,尤其是人情练达方面,很懂得怎么在适度的环境下,让所有人都满意舒服。   警察出现的一瞬间,崔安澜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和解决方案。   他挡在程渔之前,解释着:“都是误会,我们已经和店家私下沟通好了,也把钱补上了。”   崔安澜说的很清楚,解释也很透彻,顺便还将程渔从这里摘出去。   可面前的警务人员好像不认同,问着:“你们两个人姓名和身份证。”   崔安澜觉得对方并不是因为大门得事情,立刻问:“还有什么问题,两位警察同志?”   他观察到警务人员身上的警号,两个都是正式的民警,并且装备齐全,不像是假冒。   两位警务人员也很礼貌,直言:“不用紧张,只是例行检查。最近这里……”   “失踪了很多人?”程渔在崔安澜身后接了一句话,让警务人员们注意到他。   不得不说,没有人不会惊艳于程渔的外貌。   两位警务人员不过愣神了几秒,就恢复原状,警惕地问着:“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崔安澜立刻代替程渔回答,说着:“我们是南明大学的学生,昨天到了这里,今天早上发现有人失踪了。”   南明大学的好名声在两位警务人员这里刷了不少好感,他们一听,态度上自然软化很多,只翻开记录本记下崔安澜的话。   他们问完崔安澜,又看向程渔,问:“姓名?”   程渔半天不回答,有些不配合。   崔安澜担忧程渔,便开口:“他叫程……”   话没说完,程渔就打断了崔安澜的话,开口:“程乐安,身份证不记得了。”   警务人员专业素质高,并没有怎么为难程渔,简单地问了两句话,并劝谏程渔以后行事不要太冲动。   他们问完程渔的话,又问崔安澜:“听说你们还有两位女同学?”   崔安澜没在意警察的话,他刚刚听到程渔的另一个名字——程乐安,内心涌起无数奇怪的情绪。   有不安,有失落;更有迷茫和愤怒。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   对崔安澜来说,多了解程渔一分,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这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他却因为“程乐安”这三个字感到害怕,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程渔,可“程乐安”一出现,就好像竖起了一座高墙,又将他和程渔分离开。   更让崔安澜觉得恐惧的是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愤怒。   崔安澜有点生气,他气自己还是通过警察调查才知道了“程乐安”这个名字。   警务人员见崔安澜不回应,皱眉又问了句:“同学,同学?”   崔安澜这才回神:“不知道,她们好像出去了,说想在这边逛逛。”   警务人员提醒了这里不太安全,晚上不要太晚回民宿,然后便匆匆离开。   只留下崔安澜和程渔站在走廊上。程渔瞧了眼脸色奇怪的崔安澜,问:“她们去哪里了?”   崔安澜的神情有些落寞:“岑媛看我们被警察拦下没办法脱身,所以她们去追王苑了。”   程渔刚刚是看到岑媛给崔安澜使了一个眼神便不见了踪影,没想到她们是去追王苑。   不得不说,这件事让程渔对岑媛她们有些刮目相看。   程渔见事情都处理完,便顺着走廊去往昨晚开派对的地方。他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崔安澜。   他也不知道崔安澜怎么了,平时叽叽喳喳像只鸟儿似的,这会儿一句话也不说。   程渔猜想:难不成我刚刚不想跟他做朋友的话,伤到他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崔安澜的脸,没见到熟悉又温柔的笑容,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真的伤到崔安澜了。   程渔有点开心。   他从遇到崔安澜开始就吃瘪,这次终于轮到崔安澜吃瘪了。   程渔的心情好了,整个人洋溢着欢心雀跃的心情,对四周的环境认真地观察着。   他检查着路过的房间,确认不是妖术幻化,而是真实存在。   两个人一起走到昨晚许博彦租借的派对房,却只看到一面黑色的墙壁。   程渔伸出手敲了敲墙壁,确定后面是实心,也验证了岑媛的说法。   昨晚的派对房不见了。   这就很棘手,程渔问身边的崔安澜:“这件事你怎么想?”   他对崔安澜的身份有些好奇,虽然占卜得知崔安澜只是一个普通的崔家后人,但上次深巷里崔安澜使出的“渡魂”,让程渔不容小觑。   程渔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想听听崔安澜的意见。   可崔安澜却开口问:“你真的叫程乐安吗?”   程渔有些不解:“自然,这名字有什么好作假的?”   崔安澜的手按在黑色的墙壁上,他比程渔的个子高一些,低眸望着程渔:“那程渔这个名字呢?”   程渔有些不快,漂亮的脸涌起不耐烦的表情说着:“渔是我乳名。我本来就叫乐安。   程是家姓,渔是乳名,乐安是大名。从小到大,也只有长辈、姻亲才会叫的乳名,天天被一个毛头小子叫唤,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快,更何况是阴晴不定的程渔。   崔安澜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也有乳名,不过都是一些叠字,也不像程渔那么排斥别人提及。他瞧程渔因为解释而皱眉,心里那点愤怒突然烟消云散。   他觉得自己虽然才知道程渔的大名,但提前知道了乳名,好像比知道大名更加好。   毕竟,只有亲密的人才能唤对方的乳名。   他终于明白程渔每次生气的缘由,咳嗽一声问:“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有没有表字?”   程渔摇摇头,心情因为崔安澜又恢复的温柔笑容而不愉,敷衍地说着:“没活到那个岁数?”   崔安澜没听清楚:“什么?”   程渔已经不想回应,他大步回房间,想将崔安澜抛下,早点回去休息,免得又被崔安澜气吐血。   崔安澜跟上程渔,他知道自己又惹程渔不快,乖巧地跟在程渔身边,做好服务。   他给程渔开了门,递给程渔茶水,开好空调,直到岑媛和梅若两人回来。   她们回来时,程渔已经在床上睡了一觉。两个人一进门,就瞧见崔安澜伺候着程渔,给程渔递上了汤勺。   崔安澜见岑媛她们,指着小桌子上的食物说着:“辛苦了,程渔说这饭没问题,先吃饭再说。”   他故意不理程渔不满的眼神,继续喊着乳名。崔安澜觉得,乳名比大名要更显亲密。理智上,他也知道会惹程渔不快,不利于刷程渔的好感;但心理上,他摸不清那种从心底里溢出的甜与蜜,总觉得每喊一声乳名,就离程渔更近一步。   崔安澜想让程渔习惯自己的存在,就好像他能唤乳名一样的存在。   可程渔却不想,他嫌弃地推开崔安澜,不耐地转过身,不在喝崔安澜喂的汤。   崔安澜有点失望,他还挺喜欢喂程渔吃饭。   两个人的一来一回的互动,看得岑媛嫉妒的跳脚。   岑媛把筷子狠狠地扣在碗上,火力全部攻击到程渔身上,问着:“你不是大师吗?什么时候去救我同学?”   崔安澜听岑媛的口气,知道岑媛生气了。他怕岑媛气到程渔,连忙问:“岑媛,先吃饭。”   岑媛早就被刚刚那幕喂饱了,哪还吃得下饭。她气鼓鼓地说着:“我不饿,我现在只担心他们有没有事?”   岑媛眼眶红红地望着崔安澜:“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什么了?”   崔安澜很关心岑媛跟踪王苑的事情,立刻问:“发生什么事了?”   岑媛吸了吸鼻子,说着自己和梅若跟踪王苑看到的可怕事情。   她们两个人在前台见王苑退了房离开,本想等崔安澜一起去跟踪王苑。   可警务人员的到来,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无奈之下,岑媛鼓起勇气,自己去追了王苑。梅若见岑媛离开,立刻没有了主心骨。她和崔安澜、程渔不熟,现下全靠岑媛支撑,只好也跟上岑媛。   两个人一出大门,就看见王苑的身影。   王苑平时很活泼,朝气蓬勃,给人一种小太阳的感觉。   可人群中的王苑死气沉沉,走路不顾及任何人,横冲直撞,还差点被一辆摩托车撞倒。   摩托车司机是个暴脾气,指着王苑就骂。   “你个小xx,找死找上你爷爷了。”   岑媛和梅若都很担心王苑,赶紧上前,还不等两人出手。王苑的手就拽住了司机的衣领,一个过肩摔直接将司机摔倒在地。   司机倒下,发出一声呻吟。   王苑见此,直接一脚踢向司机的下颌,让司机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很冷漠,没有一个人注意王苑与司机的纠葛。   王苑打完司机,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模样。她走得不快,大约一个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花神观。   岑媛和梅若看到花神观前如长龙的队伍,又看见王苑乖乖地站在队伍中,虔诚地排着队。   岑媛她们不敢加入队伍中,见王苑进入了花神观里,便立刻返回民宿,把情况告知崔安澜。   岑媛说:“那花神观太怪了,排队的全是女孩子。这些女孩子的表情和王苑一样,一点朝气也没有。”   崔安澜问程渔:“看样子这花神观确有蹊跷,我们要不要去一趟那里?”   程渔摇摇头,开口:“不用,人是在这里丢的,不会出现在花神观。不过,那里确实很危险。进去了估计就出不来了!”   他斜眼瞧过岑媛,很是轻浮的样子,让岑媛更加不爽。   岑媛从不是怕事的主儿,她不客气地问着:“哦,你怎么知道出不来?程大师到现在也没有露两手,狠话倒是说了不少!”   梅若在身后拽了拽岑媛,她虽然也不相信程渔,但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毕竟只剩他们四个人,还需要互相照应。   她上前来缓和气氛,说着:“大师有大师的规矩,何况天还没黑,就算要出手,也要等天黑啊!”   程渔听着她们两个人冷嘲热讽,心里不屑,嘴里反击:“白天怎么了,没听说过白日梦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折起一只灯笼,问着:“你们谁不怕死,借我一点火?”   他故意这么说,想吓吓他们。   可没想到崔安澜主动请缨,说着:“那就我吧!”   他本就在程渔身边,主动请缨又离程渔近了一些。   程渔觉得崔安澜脑子不好,还主动借火。这人身上的火,可不能随意借,有的时候被人借走,就一辈子也拿不回。   少了一盏火的人,天生背运,容易早夭。   不过,这些话,程渔不打算告诉崔安澜。他本就想好了借崔安澜身上的火,让崔安澜得到教训。   一旁的岑媛看崔安澜殷切的模样,嫉妒地说出:“为什么要借,大师不能用自己的吗?”   程鱼的手摸过崔安澜肩头,一盏金色的火苗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不着急回岑媛的话,将火装入纸灯笼中。   火苗的金光给纸灯笼镀上一层金粉。那纸灯笼就像气球一般,被火苗撑开,变成一盏精美的宫灯。   程渔提着灯,眉眼淡淡,他没想到崔安澜身上的火竟然如此纯净、高洁,是十足的大善人。   啊!正好是程渔最讨厌的人。   崔安澜也只听于冬汶描述过程渔做灯笼的事情,没想到会是如此神奇。   那灯笼温暖的火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问程渔:“这是什么?”   程渔盯着灯笼:“引梦灯。”   屋里的人都被这泛着温柔金光的灯笼吸引,崔安澜问:“接下来是要找门吗?”   程渔觉得崔安澜对入梦的步骤很熟悉,反问:“你也会入梦?”   崔安澜摇摇头:“这是上次于冬汶说的。”   程渔觉得崔安澜的话不可信,只是还没找到谎言的破绽。他伸出手触过黑墙的拇指似被感应,一扇黑色的大门出现在程渔面前。   他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还是能闻到大门上被血浇灌过的腥臭味。大门的黑色是一层又一层的血水浇灌形成,怨气之深,连被害者的名字都看不见。   程渔提着灯笼,手指念诀:“白虎秘术十,入梦,破!”   那黑色大门上出现漩涡,直接将程渔吸了进去。   黑门的另一边是魑魅魍魉的世界,光怪陆离的血红蜡烛燃着青色的火光,在幽暗的长廊里飘荡。   长廊两旁的客房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充斥着整条长廊。   程渔提着灯笼,站在派对的房间门口,神色怪异。   他一回头,看见笑嘻嘻的崔安澜,就一觉踹了过去。   崔安澜不敢躲,被踹了一脚也不敢大声嚷嚷,嘀咕着:“疼,轻点!”   程渔举起灯笼:“你怎么在这里?”   崔安澜委屈地揉着被踹的地方:“就跟着你进来的啊!”   程渔不信,他抓住崔安澜将他压在墙上,一边躲避着游荡的血红蜡烛,一边反驳着:“你撒谎,没有引梦灯和梦主的邀请,凡人是不可能通过梦门。你究竟是什么人?”   崔安澜被质问的无话可说,他是真的跟在程渔身后通过了黑色的大门。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程渔相信自己,只说:“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来帮助你。”   程渔不信,他现在心里很乱,回忆起很多不好的事情。他手上灯笼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正响应着程渔烦躁的心情。   他抬起头望向崔安澜,瞧着他的模样,跟记忆中那个恶心的家伙比对,还真有几分相像。   程渔又想杀崔安澜,他胸口的疼痛在提醒自己又冒了杀意。   血水从嘴角流出时,崔安澜担忧地说着:“你……你别生气,我自己打自己好不好?”   崔安澜伸出手打自己的耳光,却被程渔拦下。   程渔恶狠狠地瞪着崔安澜:“你想把鬼都引过来吗?”   崔安澜摇摇头,再次低下头:“我真的只想来帮助你。”   程渔问:“为何?”   崔安澜说:“我不想你受伤,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用……”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进入门里,他只是看见程渔离开,担心程渔,便跟着跳进门里。他知道程渔对他有很多怀疑,可说到底他只是想……   崔安澜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出:“我其实……真的只是想成为你的朋友。”   程渔望着面前诚恳的崔安澜,根本没有把崔安澜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突然想到表哥和勿忘叮嘱,要他解开与崔氏一族的恩怨。   他原本此生都不准备与崔氏解开恩怨,可时间快来不及了。   程渔闭上眼睛,感觉上天真的很讨厌他。一生都在逼着程渔做着他不想做的事情。   他明明要死了,上天给他送来了表哥,为他续了命;妹妹战死的那一天,上天给他成为解梦使的资格,为妹妹镇魂;南明城大破的那个夜晚,上天给他送来一发天雷,为程家军安葬。   而现在,荧祸将至,上天给他送来了崔安澜,   一个不需要引梦灯就能入梦的男人。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程渔提早卸下责任,提前大开杀戒的机会。   他按住崔安澜的肩膀,问:“你真的想成为我的朋友?”   崔安澜点头:“真的,我可以发誓。”   程渔不想听誓言,只说:“我从来没有过朋友,我也不需要这个。不过,为了你,我可以破例。”   崔安澜明白程渔口中的暗示:“我明白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程渔喜欢崔安澜的聪明,摸上他的脸:“我要你听我的话,按照我的吩咐行事,怎么样,愿意吗?”   崔安澜皱起眉,他很想告诉程渔,这不是朋友,是下属、是仆人吧!   两个人在走廊上,突然吵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们两个人听见女人的高跟鞋声,从二楼的楼梯处传来。   程渔与崔安澜对视一眼,立刻找寻可以躲避的地方。他们两个人看到那些游荡的蜡烛全部挂在墙壁上,将走廊照成青绿色。   程渔开口:“走,不能让她发现我们,否则她会直接杀了还活着的人。”   崔安澜看着走廊两旁的房间:“除了派对房外,这里的房间和现实中的房间数量、位置都一模一样。我们可以去先回自己的房间躲一躲。”   程渔觉得崔安澜说得有理,他立刻和崔安澜一起奔向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在房门前,找到房卡,试了几次都没有打开房门。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程渔和崔安澜也不敢踹门发出声响。只好继续往更深处去找藏身之处。   两个人逃到洗衣房,看见一个柜子,想都没想就挤了进去。   柜子里还存放着一些被单和枕套,都被两人挤在身下。   崔安澜站在柜子里,半条腿架在程渔的腿上。他伸出双手抵在柜子壁上,避免自己压到程渔。   他们两个人匆忙地挤进来,相互贴的特别紧,尤其是程渔,他的脑袋正好压在枕套上,被遮住了半张脸,只余下一张殷红的唇,惹人无限的遐想。   崔安澜看了一眼就红了脸,他原本没有那个想法,可程渔手中那个缩小成萤火虫般大小的灯笼,就飘在程渔的唇边,照得那张艳丽的唇色如春色般撩人。   程渔很不舒服,他被枕套挡着看不见,不舒服的想出去。可崔安澜却压住他,说着:“别……别再动了。”   程渔怎么会听从崔安澜的话,骂着:“滚下去!”   他本想让崔安澜的腿别压在他的腿上,可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艳色的唇说出这样的话,让崔安澜立刻想到了一些旖旎的画面。   崔安澜只感觉身体的某处有些变化,可柜子里的空间太狭窄,完全没有挪动的空间。他的脑袋隔着枕套抵在程渔的额头上,嘴里祈求着:“别……别动了,求求你,小祖宗别动了。只要你别动,要我做什么都行。”   程渔不知道崔安澜身上的变化,他耳朵里那高跟鞋的主人就要查到这里。他停下了动作,忍着崔安澜身上的重量。   他听见崔安澜急骤的心跳声,以为崔安澜在害怕,漂亮的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正好落在了崔安澜的眼里。   那笑容从嘴角流出,微微上扬的嘴角好似有魔力,让崔安澜的心魂离体。   他好像懂了古人所说的色授魂与,心愉于侧。那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只想用眼前一张艳红色的唇满足。   他想压上去,咬破那迷惑人心的嘴角,舔舐唇峰,将舌头、身体以及那蓬勃而出的心动全部传达给这张唇、这个人。   崔安澜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完了。   他觉得程渔若是此时开口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从1.5-1.8,只是我大纲里的1.5。我觉得自己好像展开的太多了。也许,我应该加快速度,多一些剧情,少一些互动! 第18章 (已修)   1.8   夜晚的和叶小寨总是电力不足,忽明忽暗的白炽灯在洗衣房里挣扎了片刻,就随老旧的洗衣机一起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噗呲一声,电光闪烁。   白炽灯在火光中结束了使命,黑暗完全笼罩住洗衣房,让原本就在紧张中的崔安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向程渔,只从小灯笼的荧光中,看到程渔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双唇。   崔安澜感觉喉咙有些渴,小声提醒程渔:“那个,灯笼的光……”   程渔明白崔安澜的意思,可这么狭窄的空间,他正觉得烦躁,哪还有心思去管灯笼。   崔安澜的提醒让程渔觉得聒噪,他不能对着崔安澜翻白眼,也不能用腿去教训崔安澜,只能不满地生着闷气。   柜子里,发出荧光的灯笼被程渔收回。黑暗一至,崔安澜觉得自己比刚刚还要慌张,他的手不敢动,腿有些发麻,心脏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跳出。   他的面前明明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可程渔的鼻息、程渔的香味都像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包围,让他更加沉迷。   黑暗里,一切感觉都变得极其敏感。   明明已经没有了那张迷惑人心的唇,可崔安澜还是感觉到空虚,想要触碰面前的青年。   他的右手距离程渔的手只有几厘米,只要微微向前,就能触到程渔的指尖。   崔安澜不是没有握过程渔的手,以往拽过、摸过的经验,都好像变成了可供回味的美好体验,驱使着他去触碰程渔的指尖。   “你……”黑暗中,程渔突然开了口。   崔安澜一怔,发麻的右手立刻拉远与程渔的距离,含糊地问着:“啊,什么?”   程渔靠在枕套上,无奈地问出:“你想好了没?”   想好什么?   崔安澜不知道程渔在说什么,他原本发麻的右手感到一丝瘙痒,便用手背在被单上蹭噌。   程渔看不到崔安澜的动作,可崔安澜心里的小鼓还在不断地敲击着。   他刚刚的心神都用到想程渔上面去了,现在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接程渔的话。   听程渔的口气,应该是在问崔安澜意见。   程渔问自己意见?   崔安澜想到这个,心里突然感觉一甜,觉得程渔好像有点在乎他了。   可惜,他不知道程渔说得是哪一件事情的意见。   按照他多年经验,程渔和他历任女友的怪脾气有的一拼,若此时他开口问程渔在说什么,程渔一定会生气。   崔安澜可精了,他不动声色地想着程渔口中的意思,一边按耐住自己那躁动的心。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遇到初恋一般的无措和急躁。   崔安澜觉的自己真蠢,若不是柜子里够黑,他怕自己真的要找个洞钻进去才好。   他许久没有这么苦恼过,麻掉的右手握住拳,开口:“我……”   崔安澜想拖延下时间,答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不想自己在程渔的心里留下一个不认真的形象。   崔安澜开了口,只说出一个“我”就被程渔的手捂住了嘴巴。   柜门外传来了恐怖的高跟鞋声音,哒哒哒,鞋跟摩擦着光滑的地面,一声比一声响。   程渔的耳朵竖起,专心致志地听着门外高跟鞋主人的行动。   那高跟鞋的主人不太喜欢洗衣房,在房里走了一圈便离开。   高跟鞋声音一消失,崔安澜和程渔都松了一口气,两个人都想赶紧离开这个拥挤的柜子。   程渔放下手,本想召唤出引梦灯,可谨慎的他,一直没有放松对外的警惕。   他怕崔安澜动身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便用手紧紧地抓住崔安澜的手腕。   他闭上眼,另一个空着的手指尖念诀:“白虎秘术十五,心眼,开!”   话音一落,柜门外的一切都尽在他的视野之中。他看到脏兮兮的洗衣房,转头望向门外,果然瞧见蹲在门口的高跟鞋主人。   那主人身着女士学生服,穿着过膝的长裙,顶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扭曲着身子,候在洗衣房的门口。   在她的身后,是一扇窗户。窗外血红色的月亮比昨晚还要红,隐约有着发黑的迹象。   这种感觉,就和进入这噩梦的大门一样。   程渔收回眼睛,他知道那门外无脸的女鬼没有五官,告诉崔安澜:“洗衣房门外蹲着一个没有五官的女鬼,她听不见,看不见,只有触觉。”   崔安澜联想了下程渔的描述,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那我们等她离开,再去找于冬汶?”   程渔让手中的引梦灯亮起,看到满脸通红的崔安澜:“你脸怎么这么红?”   崔安澜被问的尴尬,含糊地说着:“太、太……太热了。”   他怕程渔怀疑,还把头上的汗指给程渔看。   程渔嫌弃地将头上的枕套丢到崔安澜脸上,骂着:“混账,还不擦干净。”   崔安澜心里有点庆幸,发现自己蒙混过去,立刻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汗。   程渔心里很是嫌弃崔安澜,可自己还需要崔安澜这个人,又耐着性子:“我让你当我朋友的条件,你考虑好没?”   崔安澜立刻明白了刚刚程渔问意见的事。他听程渔的口气,觉得自己不是在当程渔的朋友,而是仆人、小弟。   正常情况下,崔安澜是绝对不会同意。   可在这拥挤的方寸间,他喜欢上面前明明心里不愿却又不得不做的程渔。   崔安澜不打算去问程渔执意要他做朋友的原因,他相信只要在程渔身边待得够久,真相自然会揭晓。   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若是我做了你朋友,能叫你程渔吗?”   程渔发出一声“哈?”   他觉得面前的臭小子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他伸出手,想给崔安澜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可耳光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程渔自己做呢?   程渔这会儿反而把自己气笑了,他指着崔安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崔安澜知道程渔会生气,但没想到程渔又把自己气的跟金鱼似的,瞪着大眼睛骂他。   不得不说,这样的程渔,反而让人觉得可爱。   崔安澜不敢笑出来,他低着头,好像在听程渔教诲的模样,说着:“朋友之间互叫小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是很正常!   可问题是,程渔没把崔安澜真当同辈的好友,在他眼里,崔安澜就是一个晚辈,还是晚了好几辈的后生。   虽然也有忘年之交,但也没有忘年之交互叫乳名的吧!   程渔觉得崔安澜是在为难他,心里又在记仇本上给崔家满门记上一大笔。   他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告诉自己:程渔,你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   程渔已经气的没有力气吐血,回他:“行!”   崔安澜听了激动地握住了程渔的手,说着:“太好了,程渔,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我小名叫澜哥儿。”   程渔抽回手,觉得崔安澜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才不想叫什么澜哥儿。在他眼里,崔安澜现在就跟妹妹程鱼小时候想养的白虎一样,就是一只没教养、只会干坏事的畜生!   他记得程鱼跟他说过,训宠物的本身也是一种人性的修炼。   宠物调皮捣蛋,作为主人就应该好好教育;宠物粘人、爱撒娇,作为主人也应该小小的满足。   程渔瞧崔安澜如此兴奋,嫌弃地伸出手摸着崔安澜的脑袋,说着:“行了,行了,别那么兴奋,安静点,乖!”   他觉得崔安澜的发质不错,软软的确实有点舒服。他摸了一会儿,崔安澜果然真的安静了下来,还用那种渴望、臣服的眼神望着他。   程渔觉得程鱼训宠物的这一套确实不错,他静下心,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见一声:“老板,麻烦帮我把洗衣房柜子的被单拿出来。”   “没问题!”   他听见老板的声音,感到有些诧异,还不等老板开门,程渔就已经冲了出去。   程渔一冲出,崔安澜就紧跟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柜子里窜出,吓得老板发出一声。   “啊,我的妈呀!”   他被程渔、崔安澜两个人吓得一趔趄,直接坐倒在地上,跌得屁股疼。   待老板看清是程渔和崔安澜,又看到柜子里乱糟糟的被套、枕套,觉得很是生气。   他指着两人,骂着:“你们什么情况,这里是洗衣房,不是房间,要玩回房间玩去!”   他骂的话,让崔安澜想起昨晚的事,脸色一红。   崔安澜瞧一旁的程渔面不改色,跟着老板道歉:“那个,抱歉,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   老板现在屁股正疼,哪还听得进去崔安澜的解释,冷嘲热讽地打断:“别解释了,我可是开民宿的,什么没看过啊。我不歧视你们,但是也请你们别给我们添乱!”   他生气地去整理被单,将程渔和崔安澜踩脏的被套丢进洗衣机中。   崔安澜心里正奇怪着,他刚刚还在噩梦里,怎么一下子就离开了噩梦。   他问身边的程渔:“这……这是怎么回事?”   程渔望着洗衣房门口的窗户,看到金色的阳光,嘴里说着:“不知道,先回房间吧!”   他能感觉到自己不在噩梦中,可引梦灯却还一直亮着。   他们两个人走回房间,崔安澜先去敲门,喊着:“岑媛,岑媛,我们回来了。”   房门的保险立刻一响,大门被打开,两个女孩直接冲到崔安澜身边,说着:“昨晚,昨晚我们遇鬼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不打算更新了,但是由于小可爱 【青花鱼gi4v9ej5emo】的打赏,忍不住还是发了出来。谢谢小可爱打赏,也谢谢给我鱼粮的小天使们,谢谢大家了! 第19章 (已修)   1.8   清晨,阳光明媚,正是心情愉悦的一天。   可崔安澜却觉得有些烦躁,他和程渔刚刚从洗衣房回房间,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从噩梦中离开,就被岑媛和梅若围住。   两个女孩的脸色煞白,眼底的黑眼圈暴露出两人的疲惫。   崔安澜本来伸出手准备接住岑媛,可不知道为何,他扭头看了一眼程渔,将伸出去的手在半路缩回。   他收回手,岑媛却没有减速,将昨夜的恐惧全部化作力量,直接撞到他怀里,让他的胸口一疼。   崔安澜原本以为就这么一下,没想到紧跟在岑媛身后的梅若也撞了过来,还拽着崔安澜说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崔安澜有苦难言,温柔地问着:“你们……怎么了?”   岑媛和梅若熬了一晚上的眼睛,红通通地望着他:“昨晚……昨晚我们遇到鬼了。”   鬼?   崔安澜与程渔对视一眼,将她们两个人又带回房间细细询问。   岑媛的胆子比梅若大,拉着崔安澜的手说着:“昨晚你们走后,我们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守着,等着你们回来。可是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   梅若点点头,害怕地坐在岑媛旁边。她接过岑媛的话,说:“更可怕的是,房间的门突然就被解锁。我们吓了一跳,赶紧用屋子里的柜子和桌子把门给堵上了。可是……”   说到这里,梅若实在害怕的不敢说下去,她拉着岑媛低着头,拼命地将昨晚那么恐怖的画面从脑海中剥离开。   岑媛安慰地抱起梅若的肩膀:“可是我们感觉房间的门一直在动了,我和梅若很害怕,一直拼命地抵门。可那高跟鞋的声音就一直在我们门口转悠。”   她们两个人说的那么恐怖,可聆听者崔安澜和程渔却茅塞顿开般,明白了昨晚房卡为何打不开房门。   可昨晚他们是在噩梦中,又怎么会打开现实中的门呢?   程渔的手敲了桌子,终于暂停了岑媛和梅若的哭哭啼啼。他问两个女孩:“你们什么时候听见的高跟鞋声?是在门被解锁后,还是门解锁前?”   岑媛想了想,认真地回复着:“解锁前。”   程渔的眉头一皱,再次确认:“你确定?”   岑媛虽然不喜欢程渔,可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她不知道程渔为什么不相信她,委屈地看着崔安澜:“我……这有什么好撒谎的。”   崔安澜知道程渔在确认事情,便道:“他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再三确认,务必准确。”   岑媛觉得崔安澜偏袒程渔,气鼓鼓地说着:“我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绝对是解锁前。你们到底在确定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崔安澜听到岑媛这么问,突然想起昨晚柜中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说了他们被女鬼追,躲进了洗衣房。   梅若听到这些,立刻补充:“对,对,我就说那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远,感觉像是往洗衣房那边去了。”   程渔听完岑媛和梅若的话,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他没有把这个猜想说出口,反而说:“我想去老板那里再确定一件事。”   崔安澜拦住他:“老板估计不会搭理你。毕竟我们把那床单弄的那么脏。你想确定什么事?不如我去问吧!”   他看程渔的表情很凝重,继续道:“程渔,你是不是在怀疑这里只要到了晚上,就会自动进入噩梦?”   程渔觉得崔安澜的智商还是有可取之处,便夸奖地摸了摸崔安澜的头:“还不错,不笨。”   他摸着崔安澜的头,说着:“今晚再试一次就知道了。只不过我想问另一件事。”   崔安澜想问是什么,被一旁嫉妒的岑媛打断。   岑媛挤到两个人中间,说着:“既然你们都得罪了老板,不如我去吧!”   她实在看不得崔安澜和程渔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模样,气得问程渔想知道什么。   梅若瞧岑媛离开房间,自然也跟上。   两个女孩一离开,程渔和崔安澜就倒在床上休息,直到夜晚再次降临,他们两个人才从床上爬起来。   岑媛和梅若也在天黑前回到房间,汇报着今天的发现。   岑媛又发现了几个退房的人,跟踪他们,到了花神观门外。   梅若则和老板他们聊了一些,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两个人汇报完,就看着程渔和崔安澜离开。   这一次,程渔他们出门前跟岑媛她们对好了暗号,若是听见规定好的敲击次数,便打开门。   离开时,程渔还拿出了两张黄色的符纸,吩咐道:“握着符纸开门。”   岑媛和梅若没想到程渔会给她们符纸,一时有些感动,说着:“注意安全!”   程渔和崔安澜安排好一切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程渔便召唤出引梦灯。那灯笼只有在梦中才有温暖人心,护佑平安的作用。   灯笼漂浮在两人的身边,他们又回到了昨晚的长廊里。   崔安澜指着楼梯:“昨晚我们已经把一楼看完了,没有找到于冬汶他们,不如我们现在去二楼吧!”   程渔也是这么打算,可崔安澜先开口,他就不想去了。   他指着派对房,说着:“一楼哪里看清楚了,一间房都没进,你就知道他们不在这里?”   程渔一开口,崔安澜一怔,觉得自己好像过于自信了。   可崔安澜就是感觉,于冬汶他们不在一楼。   程渔瞧崔安澜被自己逼的无话可说,心情愉悦地走向派对房。崔安澜跟在他身后,耳朵里听到走廊两侧房间里的惨叫声,也十分不忍。   程渔倒是很喜欢,这种惨绝人寰的叫声,总能使他精神奕奕。他愉快地拉开派对房,一股恶臭腥味扑面而来。   崔安澜立刻拿出手帕,从程渔背后抱住他,用手帕捂住程渔的鼻子。   派对房里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让崔安澜的心一紧。他看到地上的残肢,骂道一句:“畜生!”   程渔的鼻子虽然被手帕遮着,还是能闻到臭味。他不喜欢这种味道,见屋子里没有活人,只剩下一颗脑袋摆在游戏桌上,问着:“那个人是谁?”   崔安澜看到了游戏桌上的脑袋,心疼地说着:“孙珍珍。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程渔瞧了眼孙珍珍脖子的伤痕,说着:“她的头是被人活生生扯下来的。”   崔安澜听到这个,觉得实在过于残忍。他跟程渔走进派对房,瞧着房间里的惨像喃喃:“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渔用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他走到游戏桌前,看到桌面上杂乱的游戏牌,随意翻开一张,看见牌面上写着【砍下对面人的胳膊】,便知道这些人都是自相残杀的结果。   他对于言′着崔安澜丢出那张牌:“他们用鬼做的牌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所以才会死。”   崔安澜接住那张牌,看到上面熟悉的《真心话&大冒险》的要求,痛心疾首。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数过脑袋数量:“少了两个人。”   崔安澜很希望这其中之一会是于冬汶。   程渔看出崔安澜的心思,也故意说出:“不在这里的,也不一定安全。”   他们两个人走出派对房,正好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从洗衣房那边传过来。   崔安澜一怔,赶忙和程渔奔向二楼。   和叶小寨二楼房间的数量比一楼多,这些房间的大门都是深绿色,每一间的大门不像一楼紧闭,而是大开,随时将失败玩家的残肢丢到门外。   崔安澜和程渔看过几间房,终于在2021房里看到了还在玩游戏的许博彦。   他被恶鬼们压在椅子上,脸上被人划破几刀,血水一直往下流。   在他身边站着一群恶鬼,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等待着他抽出下一张牌。   崔安澜看得出,许博彦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想上去救人,却被程渔拦下。   程渔望着里面的恶鬼,道:“你这样闯进去,不但救不了他,还会害死他。”   崔安澜自然不解,但是他聪明,立刻问身边程渔:“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程渔自然有办法,也可以直接救下许博彦。可他不想这么做,只是脱下手上的金镯子:“那小子挺聪明的,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从下面的派对房里逃了出来,不过能活到现在,也确实有点本事。”   程渔让崔安澜戴上金镯子:“那小子是跟这里的鬼怪打了赌,玩的游戏,所以你是没办法直接带走他的。   唯一能救那小子的办法,就是赢了这房间的主人。”   他将崔安澜一脚踹进房间里,站在门外不负责地说出:“加油。”   崔安澜被踹进门,立刻吸引了所有鬼怪的目光。   椅子上的许博彦看到崔安澜,激动地喊着:“崔安澜,你还活着,太好了。梅若,梅若,她没事吧?”   崔安澜爬起身,回头看着被灯笼光包围的程渔,觉得对方刚刚那脚好像还挺温柔,便笑了笑回复许博彦:“嗯,她没事,她还等着你回去呢!”   许博彦一听梅若没事,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激动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她没事就好!”   崔安澜站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会没事的!”   许博彦摇摇头,说着:“不,崔安澜,你快走吧。”   崔安澜却先于许博彦伸出手,对着浑身都是人脸的怪物说出:“他的牌,我来抽可以吗?”   那怪物的声音是个甜美的女孩子,她看到崔安澜这么帅的脸,立刻说着:“嘻嘻,又是一个帅哥。你怎么进了我的房,难道是看中了我的美色。不得不说,你还真厉害,竟然能活着从一楼房里赢到二楼,真是罕见。   既然你是帅哥,那我就看在帅哥的面子上,允许你帮他抽这张牌好了。反正他这把也要死了。等他死了,你就接他,玩下一轮!嘻嘻!”   那怪物把牌丢到崔安澜的面前,说着:“好了,来抽牌吧!”   崔安澜伸出戴金镯的手,从被血水泡着的纸牌中抽出一张牌。   他心里也很忐忑,但是程渔给的金镯子好像让他充满了力量。   中牌一翻开就是【免罚牌】三个字。   怪物瞧着牌面,笑着:“嘻嘻,运气不错,再来!”   崔安澜对怪物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说着:“既然是免罚,那这一轮就算结束了。你刚刚不说了吗?从下一轮开始,就让我接他。”   怪物还没见过这么赶着送死的人,他瞧四周鬼怪露出狰狞的笑容,觉得面前的崔安澜甚是有趣。   她挥挥手,许博彦终于从椅子上被释放,崔安澜扶起许博彦,在他耳边说着:“快走,外面有人接应。”   可是许博彦却摇摇头:“走不了。”   崔安澜不解,还不待他问清楚,怪物已经不耐烦地叫唤着:“快点,游戏!游戏!”   崔安澜只好坐下,被无数恶鬼按住双腿和脚,只余下胳膊、手可用。   怪物撕掉了崔安澜刚刚抽的免罚牌,甜美的嗓音也变得阴测测:“抽牌!”   崔安澜依旧用戴金镯的手,抽到了一张【免罚牌】,牌面一打开,怪物身上的十几张脸都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再一次撕掉崔安澜抽到的牌,说着:“运气真好,再抽!”   崔安澜伸戴金镯的手,再次抽牌。   这次他手还没摸到牌,就被怪物打回去。   怪物盯着金镯子,开口:“换只手!不许用这只戴金镯子的手!”   崔安澜知道自己的好运气,都是金镯子给的。他不乐意地表示:“怎么不能戴金镯子抽牌吗?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怪物从来没见过连续抽到三张免罚牌的人,自然觉得崔安澜的金镯子耍诈。她才不管什么公不公平,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她呵斥崔安澜:“快抽牌!”   崔安澜也不慌,他慢悠悠地抬起另一只手,伸进血水中,问着怪物:“玩游戏就有输赢,你还没说,怎么玩才算赢!”   怪物看着崔安澜的手摸向纸牌,嘴里回复他:“我们这个房间的游戏没有输赢,只有开始和结束。”   崔安澜抽出牌,问:“怎么样算结束?”   怪物想看牌的正面,根本没有心思回复崔安澜的话。她大吼着:“快翻开,快翻开!”   可崔安澜就是不翻开,还问着:“有人从这里离开过吗?”   怪物看不到纸牌的正面,一下子扑倒了游戏桌,抢走了崔安澜手中的牌。   她翻开一看,牌上写着【砍下自己的头】,全身的脸都发出可怕的笑声。   她吃掉纸牌,终于有心情回复崔安澜的话:“哈哈哈,看样子,你的运气不好了。你想游戏结束,那还不简单。我杀了你,游戏不就结束了吗?   你啊你,真蠢。你知不知道身边那个人,可是拿了心脏送给我,我才陪他玩了这么长时间。好了,终于能把你的脸撕下来,贴在我的身上了。”   她一脚踩碎游戏桌,露出诡异的笑容,对着崔安澜道:“你的脸真漂亮,可惜要死了!”   她让鬼怪抓住想要上前救人的许博彦,伸出双手,摸向崔安澜的脸。   她从一开始看到崔安澜,就喜欢上这张脸,满心的欢喜,嘴里念着:“真漂亮!真漂亮,我的脸,以后就是我的脸了。”   崔安澜在椅子上拼命的挣扎,可恶鬼们的力量太强大,根本一点也动弹不得。   他看到怪物的双手扣向他的眼睛,忍不住闭上。   崔安澜一闭眼,就听见一句:“白虎秘术一二囚鸟。”   程渔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温暖的灯火照在他的眼帘上。他睁开眼,看见漂亮的程渔站在怪物的尸体上,嘲笑地问着他:“怕不怕?”   崔安澜露出笑容:“不怕!”   他知道程渔就在身边,一定会救他。   崔安澜笑的那么灿烂,程渔就不开心了。他嫌弃地骂着他:“废物!都给了你圣皇帝的金镯,还能差点被杀死,你真是个废物!”   他上前取下金镯子,对着地上趴着的许博彦道:“你的心脏在那具尸体里,自己去找吧!”   许博彦听到程渔的话,爬起就挖开了怪物的胸口,把那颗属于自己的心脏找了回来。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心脏,紧张地问着程渔:“高……高人,我这个心脏还能装回去吗?”   程渔从怀里抽出一张符,折成纸飞机,用尖尖的飞机头直接扎在了许博彦的心脏上。   那心脏被符纸一扎,立刻发光,缩回到许博彦的身体中。   许博彦的身体好了,连忙跪下给程渔磕头。   程渔心安理得的受着,还用眼睛不停地瞄着崔安澜,想告诉崔安澜,正常被救的人都应该想许博彦这样感激涕零。   崔安澜没理会程渔的意思,他上前扶起许博彦,问着:“许博彦,你看到于冬汶没?”   许博彦觉得自己还应该多磕几个,满是愧疚地回答:“看到了。一个小时前,他被一个叫莉莉的女人带进绿房间了。”   “莉莉?”   崔安澜一怔,心里想着她怎么会在这里?   同样有这样的疑惑的于冬汶,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莉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抬头看向莉莉,穿着打扮跟鬼域酒吧里的人,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自己在派对房里看到莉莉时,整个人都傻了。   莉莉看到是他,也一怔,还问他:“哎,上次跟你一起来的男人呢?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于冬汶听到莉莉这句话,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莉莉就是鬼域酒吧里给他们消息的女人。   他看傻了眼,直到莉莉夸他游戏玩的不错,要带他去二楼玩,他才清醒过来。   于冬汶不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他向来会审时度势。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遇到莉莉。   于冬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古怪,说不定就是罪魁祸首。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还想起上次也是遇到她后,他们倒了大霉。   于冬汶不动神色地拉开与莉莉的距离。   而莉莉呢?   她穿着包臀裙,脚上黑色的高跟鞋,踩在一具尸体上,说着:“走吧。时间不等人!”   于冬汶不太想跟莉莉离开,他问:“要去哪里?”   莉莉好奇地望着他:“你不想离开这里吗?我带你离开啊!”   于冬汶一听离开,之前的警惕全部化为乌有。   他跟在莉莉身后,问着莉莉:“莉莉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莉莉没回答于冬汶的话,带他上了二楼,走过一间又一间正在游戏的房间,停在一间绿门房间外。   她告诉于冬汶:“哎,还不是你们害鬼域酒吧歇业了。我没办法,只好回这里喽。”   她踩着高跟鞋,看上去个子跟于冬汶差不多。   于冬汶没明白莉莉的话,看到她打开绿色的大门,问着:“你不是说带我离开这里吗?”   莉莉笑了笑,她猛的拉住于冬汶,将他丢进房间里。   于冬汶在房间里爬起来,就发现这里是一间灵堂。   在灵堂的下方,八个穿着学生服的人抬起头,望向于冬汶,喊着:“来,抽牌吧!游戏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超感谢【青花鱼gi4v9ej5emo】的打赏!对了,今天是520,那就祝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永远都快乐,永远都幸福! 第20章 (已修)   2.0   天光乍破,月影已熄。   当第一缕阳光从玻璃窗射入和叶小寨时,程渔和崔安澜终于带许博彦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门一打开,梅若就冲了出来。她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口,抱住许博彦。   许博彦很是疲惫,可见到梅若的一瞬间,终于感觉到心安。他抱着梅若,嘴里安慰:“没事,别哭了。我已经回来了。”   一旁的岑媛也被他们感动,抱着崔安澜说着:“太好了,终于有人回来了。”   两对男女抱在一起哭哭啼啼,让一旁的程渔觉得碍眼。他嫌弃地绕过他们,在房间里找了一张椅子,冷哼一声,心道:他才不羡慕。   程渔一个人步入房间里,崔安澜便招呼所有人先进门。   一进房间,四个人就找了位置坐下。许博彦再次对崔安澜、程渔他们表示了感谢。   崔安澜问:“你怎么会在二楼?”   许博彦回忆起那段记忆,现在都觉得自己庆幸。   那天晚上,他提前离场去检查设备,毕竟他们的设备,很多都是学校的东西。   他检查完设备,准备回派对时,整个走廊都变得不一样。诡异的烛火照在每张奇怪的房门上。   他回不去派对房,站在门外听见里面凄厉的惨叫声。   他害怕了,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可电话里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许博彦觉得很害怕,正在他六神无主时,高跟鞋声音突然出现在走廊里。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高跟鞋的主人抓到。   然后,无奈之下,他只好上了二楼。   在二楼里,他看到了一间又一间的游戏房,里面都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许博彦本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可惜被那个全身都是脸的怪物发现,然后被迫参加游戏。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自责地说着:“都是我的错,不该选到这里。要是我们没来这里,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些?”   梅若一直抱着许博彦,听到他的话,再次哭了出来,说着:“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的哭感染了岑媛,也让担惊受怕了许久的岑媛哭了出来。   房间里,一时又充满了女孩的哭泣声。   程渔觉得耳朵都要炸了。   他重重地拍了桌子,本来秀丽的脸上布满了阴冷。他冷冷地看着岑媛和梅若,命令道:“天亮了,你们该去做事了!”   程渔的态度很差,让正在感伤的岑媛和梅若都很反感,集体抗议:“凭什么?我们不去。”   “那就两个男的去。”程渔直接点了崔安澜和许博彦:“滚吧!”   崔安澜和许博彦习惯了程渔的态度,立刻安慰好岑媛和梅若,说着:“时间不早了,确实该去看看。正好看看今天又有谁退房!”   两个累了一晚上的青年们起身,女孩们自然心疼。   梅若在一旁拉着许博彦:“还是我们去吧,博彦才从那里逃出来……”   岑媛也不舍得崔安澜,气呼呼地质问着程渔:“你凭什么对我们大呼小叫,对我们趾高气扬的。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吩咐。安澜,我们别理他!”   程渔不喜欢跟女人吵架,他都懒得搭理岑媛,只不过崔安澜现在是他的人。   他用右手撑着下巴,指着许博彦:“好啊,他可以不去,不过……”   程渔又指向崔安澜:“他必须得去!”   岑媛不服:“凭什么?”   程渔轻蔑一笑:“就凭他是我的人。”   当场宣布完主权,所有人都傻了眼。   许博彦和梅若之前就觉得崔安澜和程渔的关系匪浅,现在听到程渔主动承认,一时都冒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只有岑媛不能接受,她几乎跳起身:“你胡说,崔安澜可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   许博彦和梅若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可崔安澜也没说不喜欢美人啊!   两个人哪怕知晓了程渔的怪脾气,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太漂亮呢!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男生,至少在这个娱乐业高度发达的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男人。   可程渔不一样,他那种漂亮又伴随着神秘和危险的气质,极为吸引人。   他们两个人见岑媛在崩溃的边缘,害怕事情难以收场,站出来劝说。   “大事为重,大事为重。”   “儿女情长,等出了这里再说!”   最后还是岑媛和梅若去调查,许博彦回对面的房间休息。   吵闹了房间瞬间安静,只剩下程渔和崔安澜两个人。   崔安澜问程渔:“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渔不搭理他,一个人站在窗边望着天空中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表哥说过,血红色的月亮是大妖出世的险兆。   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遇到妖怪。   程渔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崔安澜见程渔有些愁眉苦脸,开口道:“没想到,那个莉莉竟然也会在这里。”   他故意说出这个名字,想吸引程渔的注意力。   程渔听了话,倒是想起这件事,问:“那个女人是谁?”   崔安澜给程渔递上水:“上次你救我的那个巷子还记得吗?”   程渔懒得搭理,接过水,喝了一口:“我住那边!”   崔安澜立刻记下这点:“离那个巷子不远,新开的一个酒吧,名字叫鬼蜮。跟噩梦中的那个酒吧同名。我就是在现实中的酒吧里遇到她的。”   他坐到程渔对面的床上,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就见过她一面,她跟我说酒吧很危险,要我们赶紧离开。”   这么好心?   程渔觉得崔安澜在鬼扯,可瞧了眼崔安澜俊俏的小脸,怀疑那女鬼八成是个慕色之人。他心里鄙视地骂了句:小白脸,女色鬼。   他把水还给崔安澜,只说:“就这样?”   崔安澜自然不会放过与程渔独处聊天的机会,他把自己在噩梦中晕倒后,又做了梦的事情告诉程渔。   “其实我在噩梦里做了一个梦……”   这一下子确实吸引了程渔的回眸,程渔直接用手摸了崔安澜的额头,问着:“你真的在噩梦里做了梦?”   崔安澜点点头:“嗯,我还梦见学姐的死因。就是在那个梦里也见到了莉莉。”   程渔没想到崔安澜除了会渡魂,连窥梦这种高级术法都会。   他一时有些失神,分不清眼前的崔安澜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总觉得眼前的崔安澜跟那个人更加像!   程渔立刻推倒崔安澜,两腿跨在崔安澜的腰部,居高临下地望着崔安澜道:“别动!”   崔安澜被这样的程渔吓到,脸上立刻燥热起来。   他心里想挣扎,可身体却因为程渔的命令,一点也不想动。   他躺在床上,看着程渔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额头相处的瞬间,崔安澜的嘴唇离程渔只有几毫米。   他心里念着大悲咒,告诉自己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   可身体却诚实地告诉他,自己有多心动。   他的眼睛不敢去盯崔安澜,只感觉自己的额头正在发热。   他不知道此时的程渔正在用搜魂术调查着自己的神魂。   程渔闭上眼,享受着程渔的触碰。   傍晚时分,崔安澜才睁开眼,看到眼前漂亮的程渔正坐在他的腹部,一脸疲惫。   他很想问程渔,坐在他身上有这么累吗?   可所有话都在程渔疲惫的皱眉中,化作一声叹息。   程渔看向崔安澜,没有找到是那人证据,放心地爬起身。他没有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说:“她们回来了。”   崔安澜一听这话,赶紧拿被子遮住自己的下身。   门被打开,岑媛、梅若和许博彦都走了进来。两个女孩脸上有些害怕,进门就说:“我们发现了,发现了!”   崔安澜坐在床上,问着:“发现什么了?”   女孩们对视一眼,一人都说了一半。   岑媛先开了口,说:“今天又有几个人退房,和前几天的人一样,去往花神观的方向。可是……”   梅若接过岑媛的话:“可是他们在半路上消失了……”   屋里的三个男人听到这里都有些傻眼,尤其是许博彦连续念叨了好几个“消失了?”“消失了?”“消失了?”   程渔沉思了片刻,问道:“他们消失了,路人有什么反应?”   岑媛和梅若看到退房的人消失,以后吓得魂不附体,只想得赶紧回来告诉他们。   崔安澜见状,想到她们肯定没注意,问了句:“有听见尖叫声吗?”   岑媛和梅若摇摇头:“没有。”   崔安澜看向她们:“那就奇怪了,王苑退房时,你们还跟王苑接触过,前台也与退房的人交流过,说明他们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突然在大街上消失了,不可能不引起一些骚动。”   他的话,让房间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许博彦,他猜测:“会不会只有在这里的人才会突然消失,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程渔低下头:“如果是这样,那就危险了……”   砰砰砰!   激烈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屋内的崔安澜回应了一声:“谁?”   外面的人停下敲击,回应:“警察,现在要请程渔先生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作者有话说:   晚了好几个小时,抱歉! 第21章 (已修)   2.1   警///察的出现打乱了房间里所有人的计划。门外,警务人员再次发出警告:“请立刻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手段。”   房间里的人听到这个,都有些慌张。   岑媛看了一眼崔安澜:“怎么办?要不然我拖延一下时间?”   崔安澜的心里也很乱,各种诡异的事情频繁发生,他总感觉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看了一眼程渔,回应岑媛:“麻烦你了!”   岑媛点点头,对着门外的警务人员喊着:“马上开,马上开,等我把衣服穿好。”   她这样一叫,门外的警务人员自然不再催促。   许博彦站起身,紧张地来回走动,说着:“怎么办?怎么办?程大师要是走了,我们还怎么救于冬汶啊!”   梅若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冒出一句:“要不,我们先回家,然后再找人来救他们,怎么样?”   她知道自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很过分。   可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从出事以后,在这里的每天晚上,她都能听见那恐怖的高跟鞋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越来越响,就好像在她的身边一样。   反正,许博彦已经回来了。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   她的眼眶通红,说着:“或者开出去一段路,手机有信号,我们就能打电话给我爸,让他们……”   “出不去的……”   程渔望着楼下的警车,打断了梅若的话。他看到绝望的梅若,觉得对方表情不错,有些取悦到他,好心情地告诉她:“你最好别想着开车离开,会死的!”   死这个字,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梅若真的崩溃了,她发出一声尖叫。   房门立刻被人踹开,几个警务人员举着盾牌和枪械冲进房,立刻将他们五个人包围住。   许博彦抱住了尖叫的梅若,安慰着她:“别担心,我会带你离开的。你绝对不会死。”   崔安澜挡在程渔之前,对警务人员说道:“你们没有权利带走他。”   警务人员里的队长走上前,拿出公文,说着:“对不起,请各位配合。”   崔安澜不想配合:“带走他的理由呢?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带走他。”   队长觉得崔安澜等人有些难缠,解释:“这位先生涉嫌多起失踪案,其他的无可奉告。”   崔安澜觉得对方是在胡乱抓人。他曾经听说过,一些警局会胡乱抓人,完成上面指派的任务指标。   他想着如何解决面前的问题,岑媛跑到他身边,指着他对着队长说道:“他姓崔,南明崔家人。你可以拿他身份证去查,他的父亲、母亲、爷爷都是贵族,而且他的叔叔是现任国会秘书长崔晋。”   队长对于这样显赫的家世,依旧面不改色:“那又如何,他身后的那位可不姓崔。”   崔安澜本来觉得岑媛这样的介绍有些尴尬,没 想到队长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   他拿出身份证,说着:“那用我的人格担保如何?”   队长看了眼崔安澜的身份证,上面有贵族*专用的标志。在帝国*,贵族可以用自己人格作为担保,假释嫌疑人。   不过,这种担保的风险很大,甚至会丢掉自己贵族的身份。   队长听到这个终于动容,他想了想:“崔先生,如果他是真犯罪分子,那么你就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崔安澜想都没想就点头,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程渔。   可惜他慎重的选择,并没有得到程渔的理解。   程渔一脚踹到崔安澜身上,说着:“谁要你自作主张,管事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崔安澜被踹得踉跄,被岑媛扶住。他一脸不解地望着程渔:“他们要抓你!”   程渔觉得崔安澜把他当傻子,那个警察都点名点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是想抓他。   他又想动手打崔安澜,却被一旁的岑媛拦下。   岑媛觉得程渔实在不可理喻,先是吓梅若,现在又对崔安澜出手,简直就是好坏不分,性格恶劣。   她拦住崔安澜,骂程渔:“你这个疯子!”   程渔轻蔑地瞧了她一眼:“你这个丑八怪!”   这句话若是平时,岑媛顶多就是不爽,可现在程渔小瞧她,还兼有夺男人之恨,岑媛的理智也崩溃了。   她的手直接挥了上去,一耳光拍在了面前人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岑媛:“你……”   她眼眶一红,看见刚刚还在自己身后的崔安澜,已经挡在程渔面前,接下了自己的一耳光。   崔安澜揉了揉脸,说着:“岑媛,程渔他逗你玩呢!你别生气!”   他回过头,看程渔心情不错:“你想跟他们走?”   程渔看崔安澜脸上的巴掌印,本来心情很好,但他一想到崔安澜以后就是他的人,心情又变得不太好。   他瞪了一眼岑媛,对一旁看戏的队长:“我跟你们走,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吩咐他。”   队长看了一出好戏,他听到程渔愿意跟他走,便收队退到门外。   门内,许博彦本来哄好梅若,现在又多了一个岑媛,需要他开导。他叹了一口气,对面前两个泪眼汪汪的女孩子,说了句:“哎,别哭了,别哭了,你们再哭,我都要哭了!”   另一边的崔安澜想知道程渔有什么吩咐,认真地等待着程渔开口。   程渔瞧他的模样,就非常不乐意。可现在情况不妙,他也没办法选择。   他召唤出一把锋利的黑色短刀,递给崔安澜:“今晚你们就去救于冬汶。”   崔安澜接过短刀,感觉刀身修长锋利,重量不轻。   程渔看崔安澜握刀姿势还不错,也就懒得再指点,只说:“救出于冬汶就立刻离开民宿。”   崔安澜握着刀,温柔地摸着刀刃。   程渔见崔安澜喜欢,心里又觉得不乐意,补充了一句:“刀是借给你的。”   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别弄丢了,少摸,记得还回来。   他转身离开,却被崔安澜拉住了衣袖。   程渔回过头,看见担忧的崔安澜,感觉被拉的地方,有点热。   他呵斥:“放手!”   崔安澜才松开手,问着:“那你怎么办?”   程渔不理睬,转回身,没走两步,又被崔安澜拉住。   他这次头都没回,只说:“你想死是吧?”   崔安澜松开手,问程渔:“这把刀有名字吗?”   程渔真的很厌烦崔安澜,可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是回了句:“白虎令,这把刀的名字叫白虎令!”   刀借出,吩咐也嘱咐好。   程渔走出门,跟在警务人员身后,下楼离开。   他跟在队长的身后,直到坐上车,也没有开口。   可车子一发动,程渔就问了队长第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我叫程渔?我上次报的名字是程乐安。”   队长没回答,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程渔见队长不回应,又开口问了第二个问题:“和叶小寨的老板老婆早死了吧?我们第一次住店遇到的老板娘不是这个世界里老板的老婆吧?”   他没有给队长回答的时间,直接问出第三个问题:“你们准备演到什么时候?我有点累了!”   话音落,噼里啪啦的响声从程渔的指尖传来。   程渔坐在后排,嘴里念叨着:“白虎秘术一六 雷鸟”   他手中的电成鸟状,直接飞到前排,炸得整个车内都是浓烟。   程渔捂住鼻子,从浓烟中站起身,看到头顶血红色的月亮,终于不在觉得违和。   血红色的月光能穿过浓烟,照射在程渔的身上,将程渔身上一圈又一圈的魂链显现出。   浓雾之中,一个沙哑的嗓音问出:“您身上怎么会有大罪之人的魂链?这种魂链一头锁住心脏,另一头扎在蛮烟瘴雾、满目荆榛的西庚坟场,永远受到西庚不毛之地的监视与诅咒。   那些诅咒吞噬着人的灵魂,啃噬着人的肉体,被魂链束缚的灵魂,永远不得超生,桀桀桀……”   程渔感觉到魂链在血色月光的照耀下,慢慢收紧,挤压着心脏。他口中溢出一丝血,回复着:“关你屁事!”   浓雾中的人继续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像是报复程渔刚刚喋喋不休的询问,又问道:“传闻南明女战神程虹乃是大昭白虎使的母亲,她为人刚正不阿,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惜朝廷忌惮她,不允许她留在上京,她只好忍受与亲子相离,任劳任怨地守护南明数十年。然而,她守护了南明城,却没守护住自己的儿子。   太圣皇帝李奕然死后第二年,白虎使因叛乱之罪在西庚被斩首,南明程家军誓死保护,全部战死西庚。   您说这传闻是真是假?桀桀桀……”   程渔的指刀成形,向着发声的方向挥出,并没有打到实物。他身上的魂链因血月亮又紧了一分。   浓雾之中的沙哑嗓音看到程渔被魂链束缚的模样,嘲笑地说着:“很疼吧?自从西庚被封印后,人间就没有出现过血色月亮。这种颜色月亮能催化魂链,一段一段的收紧,直到死亡,桀桀桀……”   这惹人厌恶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吵得程渔心情更加不爽。   他本来还想跟这些家伙玩一玩,现在听了那么刺耳的话,心里的不满达到了极点。   四周的浓雾灰蒙蒙,唯有程渔的指尖冒着白色的电流。   程渔再次甩出指刀的刀气,带着白色的电流,将浓雾炸散。   浓雾散尽,程渔的面前又出现那个队长。   队长的表情夸张,露出洁白的牙齿:“白虎使大人,西庚那么远,跑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做什么?”   程渔言简意赅,直言:“杀你。”   队长的表情不变:“能让大名鼎鼎的白虎使出手,小的真是荣幸啊!”   程渔觉得面前的人挺可笑:“你从哪里看出我是白虎使?”   队长觉得程渔在小看他:“执掌阴阳平衡的白虎令在手,除了白虎使,还有谁能拔开?”   程渔也学队长,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他的嘴角上扬,邪气地说出:“那你这个穿着警察制服的民宿老板,难道就是真警察吗?”   “你……怎么知道?”   程渔见面前的人很是惊讶,心情变得格外愉悦。他不介意在这里跟面前这个装警察的民宿老板好好聊一聊,他究竟犯了多少错,有多么愚蠢。   第一次觉得奇怪,就是在大厅里。他明明对老板和民宿员工有着极大的恶意,可胸口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程渔本以为是自己疼到麻木,可指刀打破玻璃门,想要杀光所有店员的心,也没有让他的法力消失。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在噩梦中。   第二次确认就是在刚刚警察来袭,他可从来没有对警察说过自己叫程渔。只有噩梦的主人可以知道梦中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   程渔把这些告诉面前已经变回老板脸的男人,继续道:“想来这个世界的白日就是梦主的净土,而夜晚则变成真正的噩梦。那些在黑夜中离开房间的人,就会被梦主抓进噩梦中,强行玩游戏。”   老板被拆穿后,反而没有当队长时的无畏和嚣张。他本来长得就瘦弱,矮矮的个子,看上去很是敦厚老实。   这种看上去不像坏人的人,才最为致命。   他听完程渔的话,很是不解:“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为何还愿意跟我走。难不成你准备将计就计,趁机杀了我?哈哈,可惜了……”   程渔的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板叹了一口气,望着程渔很是诚恳地说出:“可惜了,因为我不是梦主,真正的梦主在噩梦中,正等着你的朋友自投罗网呢!”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请赐给我们崔安澜吧!他可能要凶多吉少了! 第22章 (已修)   22   红褐色的蜡烛,青色的火苗。   若不是亲眼所见,崔安澜只会觉得荒谬,可现在的他,不仅不觉得荒谬,还有些烦躁。   几十根长短不一的蜡烛漂浮在民宿的走廊中,监视着所有房间的情况。   崔安澜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蜡烛,他和程渔一起时,蜡烛的数量很少,就和壁灯一样,只是照明道路。   他的手上提着引梦灯笼,能照亮的区域有限。   许博彦在他身后,问了句:“能绕过它们吗?”   崔安澜摇摇头:“数量太多了,这些蜡烛分布太密集,就算我们匍匐前进,也会碰到一两根移动的蜡烛。”   许博彦心有些慌,程渔被警察带走,等于直接将他们的防御力和战斗力降为最低。他们可是普通人,连穷凶极恶的歹徒也都不过。   现在却要从恶鬼们的手中抢回同伴?   许博彦觉得他在做梦,还是白日梦。   本来他是不想和崔安澜一起行动,可程渔走后,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只有血红色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像是监视器一样。   他和房间里的两个女孩都吓了一跳,正想着该怎么办。   崔安澜就开了口,说:“天黑了,我该去救于冬汶了。你们也准备准备,在天亮前离开这间民宿。”   许博彦觉得此时天黑得如此蹊跷,他们一群人离开民宿,岂不是更加危险?   崔安澜没给他提出问题的时间,说着:“我去外面把那些怪物都引到二楼,你们趁机离开。”岑媛听了这话,满脸的泪痕问着:“那你怎么办?”   崔安澜没做多思考,拿出引梦灯和白虎令:“程渔给了我法宝,我救了于冬汶就跟去你们汇合!”   岑媛觉得崔安澜在勉强自己,直言:“你一个人怎么救?我……我和你一起吧!”   崔安澜想推辞,可岑媛的意志坚决。   许博彦本来不想淌这趟浑水,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想再去深渊。   他看着崔安澜,又听到岑媛的话,有些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是他把大家带到了这里,他有义务把人从这里带出去。   许博彦也开口:“我也去!二楼的路我熟悉,我知道于冬汶被关在哪里。”   房间里的人只剩下梅若,她立刻哭了起来,喊着:“别丢下我一个人。”   崔安澜他们三个人考虑了一番,最后留下岑媛陪梅若,等他们一起离开民宿。   许博彦跟着崔安澜出了门,十分钟不到就开始后悔。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看着前面的红色蜡烛,提议:“要不咱们等程大师回来,再做打算?”   崔安澜牢记程渔的话,告诉许博彦:“不行,他说了,要我们今晚救出于冬汶立刻离开。”   他将灯笼递给许博彦,抽出程渔交给他的短刀。   许博彦接过灯笼,瞧崔安澜握刀的姿态,紧张地问着:“你……你不会准备杀过去吧?”   崔安澜心里确实有这个打算,现在的他们真的是黔驴技穷,除了硬闯,也没有别的法子。   他用刀尖去触碰长廊里最近的蜡烛。   他的动作很轻,手持刀的动作很稳,锋利的刀尖迅速地刺穿了蜡烛。   蜡烛被刺穿的瞬间,发出了如同婴儿般的哭喊声,流出腐臭的液体。   那液体一落地,就腐蚀了地面。其余的蜡烛听到哭喊声,也随即哭喊,发出愤怒的声音。   崔安澜和许博彦被蜡烛的哭喊吓到,两个人提着短刀,抱着灯笼,直直冲进蜡烛堆里。一时无数蜡烛的哭喊声响起,地上全是蜡烛流出的腐臭液体,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两个人身上都披着摄影社专用的雨衣,没被蜡烛身上的液体溅到。   崔安澜在前面挥舞着短刀,一刀解决一根蜡烛,许博彦在后面躲在,自己喊着:“快、快、快!左转、左转,上楼梯,上楼梯!”   两个人突破了蜡烛堆,踏上了二楼。   一到二楼,许博彦就高高地举起灯笼,将亮光照射的范围扩大。   崔安澜跟在许博彦身后,握着短刀,准备好随时迎战。他觉得手里的刀,天生就是为他定制的,砍蜡烛时,毫不费力。   他见身边的许博彦脸色苍白,安慰他:“你放心,有这刀,我定能将你安全地带离这里。”   许博彦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崔安澜的话而好转,反而变得更加苍白。   他们两个人在引梦灯的庇护下,终于在二楼的最后一间房的对面,发现了绿色门的房间。   许博彦看房门紧闭,问崔安澜:“怎么办?”   崔安澜又拿出短刀,想将面前的大门割破,却被许博彦拦下。   许博彦刚刚多次差点被崔安澜误伤,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听到崔安澜的计划,更加后悔。   他问崔安澜:“程大师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轻松开门的符吗?”   崔安澜摇摇头:“还有这种符?”   许博彦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像程渔那样的方外高人,应该有各种各样的符文。   两个人就关于如何开门一事产生了分歧,还没辩论两下。那绿色的大门就被人缓缓打开。   许博彦吓得直接躲到了崔安澜身后,望着大门被打开,一个有着曼妙身姿的女人笑着问崔安澜:“你今天手机有电吗?”   崔安澜没想到真的会看见莉莉,她还如当初见面那般,顶着波涛汹涌的胸部,妩媚地打着招呼。   许博彦在身后小声提醒崔安澜:“她就是莉莉。”   崔安澜很谨慎,握紧短刀,偷偷发力。他谨慎地望着莉莉:“于冬汶在里面吗?莉莉小姐。”   莉莉并不在意崔安澜的警惕,她大方地承认:“对,他在里面玩游戏。”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对于崔安澜来说,他一直担心于冬汶的安危,得知他没有性命之忧,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许博彦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在不断地提醒他,面前这个女人很危险。   崔安澜问:“那你能把于冬汶还给我们吗?”   莉莉看了眼被吓得快要晕厥的许博彦,更加赞赏面前的崔安澜。她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可嘴里说的话却让人冷寒。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叫他离开呢?”   莉莉向后退了一步,将大门让出。   崔安澜看着空出来的大门,握紧了手中的刀。他向前一步,被身后许博彦拉了一个踉跄。   许博彦不敢看莉莉,告诫崔安澜:“她这是请君入瓮,咱们不能进!”   莉莉瞧不起胆小的人,叉着腰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怎么,还进不进来?再不进来,我可要关门了。”   她嘴里的话说得轻佻,眼神却恶毒地望着崔安澜他们,仿佛崔安澜一拒绝,她就会大开杀戒。   崔安澜想让许博彦留下,可二楼房间里的恶鬼们都走了出来,挡住他们的退路。   前有虎后有狼,这般严峻的形势,让许博彦更加害怕。   他觉得自己是掉进了陷阱的猎物,抱着崔安澜说着:“别留下我一个人。”   崔安澜只好拖着许博彦踏进房间,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用全身的力气拖着许博彦。   两个人走进门,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可莉莉却一点也不着急,她悠闲地看着两人像蜗牛一样的速度“爬”进房间,踩着高跟鞋走在他们的前面。   在崔安澜看来,绿门之后的房间好像是另一个异空间,绿色的荧光灯挂在头顶,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寻人启事。他随手撕下一张,看见了温弦韵的寻人启事。   许博彦躲在崔安澜身后,瞧见崔安澜撕下的纸张,定睛一看:“这不是温学姐吗?”   崔安澜:“对,她失踪过?”   许博彦摇摇头:“不太清楚,周震学长死后,她就休了学,后来听说她过了好几个月就复学了。”   莉莉听到这话,在前面嘲笑地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真是可笑!”   她笑得太恐怖,吓得许博彦直接趴在了崔安澜的背上。   崔安澜可背不动许博彦,艰难地说出:“博彦,我的腰……”   许博彦跳下,躲在崔安澜身后,嘀咕着:“她在笑什么啊!”   两个人跟着狂笑的莉莉走了许久,又看见了一扇绿色的门。   莉莉推开门,没管崔安澜他们,进门就喊着:“我又带了两个人回来,游戏玩到哪儿了?”   崔安澜和许博彦一听,下意识转身就跑。可两人一转身就看见无脸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堵住他们的去路。   许博彦的精神终于崩溃,大喊:“鬼啊!”   他一出口,脖子就被无脸女掐住。   崔安澜提刀去砍,却被无脸女躲过。无脸女掐着眼睛泛白的许博彦,像是威胁崔安澜,对崔安澜指了指绿门房间。   崔安澜无奈,只好进入。   他一脚踩进房间,感觉房间的地板好像是纸壳做的一样。   许博彦也被无脸女丢进了房间里,他咳嗽了几声,抱着崔安澜的腿,瑟瑟发抖。   崔安澜没时间安慰他,拿着刀看到游戏桌前,正聚精会神抽牌的于冬汶。   他不敢打扰,看到于冬汶伸出缺了小拇指的右手,抽到了一张【真心话】牌。   在于冬汶身边,还站着几位玩家。这些玩家身上都穿着校服,身上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眼珠。   这些人都很害怕,看到于冬汶抽出【真心话】牌,嫉妒地提出:“现场有两位你的朋友,你希望哪一个替代你,继续玩游戏?”   于冬汶这才发现崔安澜和许博彦来了这里。他抬头看到崔安澜,心里很是激动,差点哭了出来。   他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可看完崔安澜、许博彦,   不解地问道:“程渔呢?他没来?”   崔安澜觉得于冬汶多少有些没眼色,他点点头:“对,他没来。”   于冬汶更加没眼色地说出:“那你来做什么?”   在于冬汶眼里,现在能救他,只有程渔。其余人来这里,就是炮灰,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   于冬汶的话说得太伤人!   此时此刻的崔安澜真的有些生气,赌气地说出:“来看看你,现在就走!”   他拉起吓软腿的许博彦,转身就走。   于冬汶到这里依旧没眼色:“也行,那你记得叫程渔来这里捞我哈!”   崔安澜呛了句:“他来不了!”   于冬汶不解:“为啥?他……他不愿意救我啊!别啊,我是对他有些意见,但是我心里还是很佩服他,敬重他的。你帮我美言几句!”   崔安澜摇摇头。   于冬汶直接急哭了:“别啊,好兄弟。你不能见色忘友。你这个人,也太听他话了吧!他又不是你老婆!”   老婆这个词,倒是取悦了崔安澜。   崔安澜直说:“他被警察抓了!”   于冬汶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奇怪,可又觉得程渔被抓是迟早的事,就是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   他直接绝望了。   游戏桌上的玩家们催促他,赶紧玩游戏。   他却一点心思都没有。   莉莉也是游戏桌上的玩家,她听完了崔安澜和于冬汶的对话,也好奇地问:“是啊,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崔安澜带着许博彦走向游戏桌,看到桌面上满是刀痕,回答她:“我是来……”   救人两个字还没出口,刀先从怀里拔出。他一刀砍坏了游戏桌,他身后的许博彦拉了于冬汶的手就往大门外跑。   他刚刚已经跟许博彦商量好,拔刀为信号,两个人分工行动。一个救于冬汶,一个拦住所有恶鬼。   两个人动作都很快,可崔安澜算准了时机,万万没想到于冬汶不愿意离开。   许博彦和于冬汶两个人相互拉扯,直接撞到崔安澜,将崔安澜撞倒在砍坏的游戏桌前。   他抬头看情况,正好被游戏桌的碎片打中了脑袋,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我们第一个故事,周日应该就能完结! 第23章   23   绿门房间里,什么都乱了。   游戏桌被白虎令砍断,房间里一阵慌乱。除了莉莉和于冬汶,其余的玩家都欢呼着、雀跃着,他们这些被囚禁了多年的玩家,终于可以结束这个该死的游戏。   他们四散奔逃,撞倒房间里的供台,打翻两侧的红蜡烛。   蜡烛火烧到纸做的地板,立刻将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   许博彦对着于冬汶大喊:“你疯了啊!你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于冬汶脸上很是愧疚,他跑到崔安澜身边,对着许博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哎呀,都怪你,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   许博彦觉得于冬汶疯了,他抱起崔安澜的上半身,拍了拍崔安澜的脸:“安澜,安澜,快醒醒,快醒醒。”   于冬汶在一旁护着两人:“先带他离开这里再说。”   许博彦在于冬汶的帮助下背起了崔安澜。三个人在乱糟糟的房间里逃窜,根本找不到一条合适的路。   房间里被关押至今的玩家们太过于疯狂,将墙上挂的壁画全部都砸到地上,被火焰烧尽。   烈火拦住了于冬汶他们的去路,许博彦只能背着崔安澜又原路返回。   在碎了的游戏桌旁,看完好戏的莉莉对他们招招手:“呦,你们回来了呀!”   许博彦对她很警惕,退到于冬汶身后,说着:“她到底是人是鬼?”   于冬汶摇摇头:“不……不知道!”   许博彦又问:“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于冬汶继续摇头,他现在脑子里是一团糨糊,无法给予许博彦答案。   两个人缩在游戏桌旁,看着大火即将袭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脸女再次从天而降,高跟鞋踩到地面,火焰瞬间消失。   她举起右手,抓住一个乱窜的和尚头玩家,将他的脑袋砸到碎成两半的游戏桌上,用五指掏出他的心脏,狠狠地捏紧。   心脏被捏爆的瞬间,飞溅的血液落在碎了的游戏桌上,让游戏桌恢复原状。   所有逃窜的玩家像是磁铁一般,被游戏桌吸引定在椅子上。   莉莉鼓起掌:“不愧是白虎令,真厉害。好了,好了,别再耽误时间,咱们游戏继续!”   角落里的许博彦和于冬汶都煞白着脸,抱着崔安澜喊着:“快醒醒!”   而崔安澜却陷入了更深的梦境之中。   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那女孩长相普通,戴着厚重的眼镜,总是佝偻着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这一排通常都是班上高个子的男生,唯独只有她一个女生,坐在最后一排,显得有些怪异。   可班上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觉得很正常。   教室里,老师在上面讲着数学题,女孩却拿着笔写着信。   崔安澜不是故意想看女孩的信,可他没有办法闭眼,用的是女孩的视角。他看到信件上写着自己一切都好,很想和叶小寨里的大家,还说自己交了好朋友。   下课铃声响起时,女孩赶紧把信纸收回到抽屉里,可还是被眼尖的男同学发现。   几个男同学立刻哄抢起信纸,女孩跟在身后跑,周围的学生看到这幕,也不阻止,反而笑得很大声。   女孩听到这些笑声,脸上满是通红,求着他们:“把信还给我!把信还给我!”   男生们传递着书信,最后落到一个和尚头的男生手上。那个和尚头男生应该是班里的老大,拿到信就读:“这不是咱们的小土妞嘛!不得不说,真土,还写信!你不知道用手机嘛!亲爱的父亲……噗,真土,这是什么父亲,干爹吗?还亲爱的!   我来看看,哎呦,还有周震的名字。周震,你回来得刚好,这信里有你的名字哎!   这个乡下妞喜欢你哎!”   崔安澜听到周震,脑子里好像有一根针将所有线串到了一起。他通过女孩的眼睛,看到了稚嫩的周震。   和他记忆里的周震一样,爽朗、俊逸。   周震对着和尚头喊了句:“别瞎说,把信还给人家。”   和尚头跟周震的关系不错,把信纸折成纸飞机,然后飞向女孩,正好扎在女孩的胸口。   周围的男生们起哄,说着:“正中靶心!”   可和尚头却说:“中啥靶心,没打到尖尖!”   他说得很大声,全班都听到和尚头说的荤话。女孩的头低得更厉害,她逃回自己的座位,听到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好像都在嘲笑着她。   崔安澜能感觉到女孩的无助与孤独,在这间不大的教室里,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的眼泪滴落在信纸上,一滴又一滴,直到将信纸上的字迹模糊。   下课的时间很短,再上课时,这件事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成为了过去式,唯有女孩依旧沉浸在这种痛苦中。   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崔安澜通过女孩的视角,看着女孩的身子越来越佝偻,可班上人的嘴却越来越恶毒,甚至有女学生说起女孩的闲话,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和尚头也越发欺负起女孩,嘲讽她是奶牛。   女孩一直忍受着,总觉得假期一到,她就能回家,回到那个温暖的乡村。   假期来临的那一天,女孩喜欢的周震站到她面前,问她:“听说你家在和叶村,开了一家民宿?我们班上的人想去你那个村玩玩。主要是想看看花神观,不过听说只有村里人才能进花神观,我们想订你家民宿,然后希望你能带我们去看看!”   女孩知道班上的人,一直嫌弃自己来自乡村。她没想到村里的花神观,会让自己喜欢的周震,对自己刮目相看。   她自然答应,甚至早早回家,为接待他们而准备。   她让父亲推掉了很多游客,特地留出最好的房间,招待同学。   女孩的父亲,就是崔安澜看到的那个老板。他和崔安澜看到时一样,憨厚老实,特别疼爱自己的女儿。   他们准备好了一切,还去花神观祈福,一直等待着女孩的同学们。   终于,约定的那日到了。   女孩在车站接到了来游玩的同学们,数量比之前说好的要多,可她最心心念念的周震却因为女友的感冒,没有参加。   和尚头看到女孩失望的脸,对着她嫌弃地说着:“奶牛啊,你还真喜欢周震?人家有女朋友了,长得不知道多好看。隔壁班的温弦韵知道不?”   他嘲讽完女孩,带着一群人进入了民宿。几个人霸占了最好的房间,耀武扬威地要东要西,嫌弃着和叶小寨的破旧。   女孩的父亲,和叶小寨的老板不知道女孩的失望,拿出最好的诚意对待着面前的年轻人们。   他根本不知道,面前这群人,就是欺负女孩、冷暴力女孩、嘲讽女孩的人。   他准备好丰盛的晚餐,让苦着脸女孩去招待同班同学。   他提着果汁,说着:“谢谢大家平时对家乖宝的照顾!”   和尚头听到乖宝,笑了起来,说着:“好说好说!等会儿我们玩游戏,也叫她一个!”   老板很开心,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内向,害怕女儿在外寂寞。   他花了很多钱,把女儿送到南明市读书,就是为了让女儿得到更好的教育。   女孩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在校的遭遇,留在房间里。   和尚头拿出《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说着:“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女孩的手气不好,抽到好几张惩罚牌。她喝了很多酒,酒意的熏陶,让女孩不再佝偻的身姿,露出饱满的胸部。   房间里,好几个男生盯着女孩的胸脯。和尚头看这几个男生直勾勾的眼神,骂了句:“没见识的东西,不就是大胸嘛!怎么了?想摸啊!”   他对着女孩喊了句:“奶牛,过来,给哥几个摸摸!”   女孩被这句话吓到了,她摇摇头,站起身就往外跑。   可和尚头却不放过她,拉住女孩的头发,说着:“你还有好几张惩罚牌的酒没喝呢!你给哥几个摸一下,我们就放过你!”   她被和尚拉得太疼,随意拿起杯子,杯子里的酒倒在了和尚头的脸上。   和尚头被酒水一浇,更加生气,直接扯开了女孩的衣服,露出饱满的胸部。   女孩大叫:“救命啊!”   在她周围的人,都笑着:“啊,好像AV!”   和尚头看目的达到了,丢下女孩,说着:“贱人,敢泼我,等会儿有你好看!来!来!继续玩,抽牌!”   女孩哭着说:“我不玩了,我爸……还叫我有事!”   和尚头可不听女孩的话,将游戏牌丢到女孩的面前:“抽一张,玩完这把,就放过你!”   她摇摇头:“我……我不玩了!”   和尚头又拉起她的头发,说着:“你抽不抽牌?不抽我就扒光你的衣服!”   女孩抬起头,望来一圈,看着这群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救救她。   她绝望地伸出手,抽到一张【大冒险】。   所有人都欢呼了,这是今天晚上第一张大冒险牌。   大冒险的牌被和尚头丢到女孩的脸上,所有人都喊着:“抽一张,抽一张!”   女孩麻木地捡起地上一张牌,看到牌上写着【与在场的一名异性亲吻十秒钟】。   和尚头对着刚刚看女孩看傻眼的男生们,喊了声:“上吧!”   第一个扑向女孩的男生,被女孩扇了一耳光,那男生想都没想就回了一耳光。   女孩被打懵,硬生生地被男生掐住了脖子。   周围的人都在看好戏,甚至有人在骂男生是个窝囊废。   女孩被掐着脖子,拼命地挣扎,她捂住自己的嘴,却被两个上前帮忙的人拉住。   崔安澜看到这一幕,气得脑袋都疼。   他只能用女孩的视角看着这群面目狰狞的畜生,看着他们按住第一次反抗的女孩,看着女孩被掐脖子的男生吻住嘴巴,直到再也不能动弹。   房间里的人还在欢呼,为女孩的失败、男生的强吻喝彩。   所有人都用酒精麻痹着自己,直到民宿的老板推开门,将烧烤送进房时,他们才从狂欢中惊醒。   崔安澜在女孩死亡的瞬间,从女孩的身体里飘出。他看到老板摔倒在地,爬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喊着:“莉莉,我的莉莉,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 第24章 (已修)   2.4   淡黄色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徐艳艳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将手中的烟蒂丢进垃圾堆里。   在她身边,矮个子的勿忘问了句:“这边的派出所怎么说?”   徐艳艳将手塞进口袋里,想去刚刚电话里派出所民警的汇报:“他说确实有一家和叶小寨,不过五年前一场大火,已经烧没了。”   “大火?”   徐艳艳将耳边的头发别在耳后,说着:“是人为的,放火的就是和叶小寨的老板。这点倒和刚刚酒店的伙计说的一样。我原本以为是伙计在夸张,没想到真的如他所言。”   勿忘抬头望向徐艳艳,空洞的眼睛明明看不见徐艳艳的脸,却能感觉到徐艳艳的愤怒。   徐艳艳将汇报的内容,告诉勿忘:“听当地的老民警说那个老板是个可怜人,以前在派出所干过辅警,后来娶了一个媳妇,开了一间民宿。可怜他媳妇难产死了,留下一个宝贝女儿莉莉,他是又当爹又当妈。   村里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愿意,只说要把莉莉拉扯大,要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没钱再娶媳妇。   他花了大笔钱,找了许多关系才把女儿莉莉送进南明市里学校。大家伙都很羡慕。   后来,和叶村因为花神观红了一段时间,民宿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莉莉也快从初中毕业,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莉莉死了。”   勿忘一愣:“死了?”   徐艳艳点点头:“被来和叶村游玩的同班同学掐死了。派出所出了警,可都是未成年,那个杀了人的男生进了少管所。   其余人都给放了。   警察在调查期间,发现莉莉在学校一直被同学排挤、欺负。   那个老警察把情况告诉了老板。老板因为自责所以放了大火,烧了民宿,也自焚了。”   勿忘听到这里,觉得十分心疼。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少年人,代表着纯粹。可这种纯粹既可以是纯善也可以是纯恶。   社会对于所有未成年人给予了最大的自由,也给予了邪恶的未成年人最大的保护。   明明是犯罪者,却因为是未成年而免于处罚;明明是未成年,却因为犯罪而死于同龄人之手。   少年犯,犯少年。   徐艳艳从怀里拿出一块八卦镜,她咬破自己的手在镜面上画上勾魂符。勾魂符的颜色从血红变成金色。   她嘴里念诀:“黯乡魂,追旅思*,来!”   她召唤了一个失踪档案上的人名,勾魂符立刻闪出金光,随即又黯淡。   徐艳艳有些气馁:“哎,又失败了。本以为到了失踪地,能成功勾到魂,没想到还是不行。”   勿忘闻言:“勾魂使也勾不来的魂,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魂散;二是轮回;三则是被困在噩梦之中。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噩梦之中。”   徐艳艳听到噩梦,立刻有些欢喜:“程大师应该也在噩梦中,他法力高深,一定能迎刃而解。咱们等着不就好了!”   勿忘摇摇头:“程渔他不是真正的解梦使,他只是……算了,还是我来吧!”   只见勿忘抬起头,身上布满了荧光。荧光一散,一头巨龙腾空。巨龙在空中翻涌,原本月朗星稀,立刻变成瓢泼大雨。   徐艳艳知道勿忘原身是一条巨龙,可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被雨水打湿了全身,还傻傻地望着空中腾云驾雾的巨龙。   巨龙虽大,可声音还是稚嫩娃娃音。那娃娃音问着:“可看见怨气最深处?”   徐艳艳用八卦镜寻找,在一处墓地找到了怨气最深处。   她对着勿忘喊着:“找到了!”   勿忘变回娃娃模样,掐指一算:“这里就是和叶小寨的旧址。”   徐艳艳拿着八卦镜,在一座座墓碑间徘徊,用镜子找寻着线索。   突然,有一个双马尾的女鬼蹲在角落里哭泣。   勿忘也听到鬼哭声,他飞身而去,问着:“小姑娘,你是谁?”   那双马尾的女孩抱着自己头颅,嘴里说着:“我……我叫孙珍珍,是南明大学摄影社的社员,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南明大学?”   徐艳艳问:“怎么?你认识?”   勿忘点点头:“嗯,有一个南明大学历史学的学生欠了我很多簪花。我记得他叫于冬汶!”   与此同时,于冬汶打了一个喷嚏,他身边的许博彦正对着于冬汶的脸,被于冬汶喷了一个正着。   许博彦对于冬汶不满到了极点:“你……你到底在干什么,一下子害崔安澜晕倒,一下子又对着我打喷嚏。你……你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   于冬汶心里有点委屈,他抱着崔安澜:“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鼻子有点痒。这个崔安澜晕倒,又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你不拉我,安澜不就没事了!”   许博彦很生气:“对,我们就不该来救你!”   他们两个人吵着架,可游戏桌上的玩家们却不耐烦地喊着:“快来抽牌,快来抽牌!”   许博彦可不想抽牌,送死,躲在于冬汶的身后。   于冬汶站起身打算抽一张牌,可莉莉却说:“不是你,你刚刚已经抽过了,该你身后的那位朋友抽牌了!”   许博彦被莉莉的话吓得面色苍白,他摇着头:“不,我不玩!”   于冬汶也说:“我来替他抽,我一个人抽两张!”   莉莉摇摇头:“不行哦。一个人一张牌,谁都必须抽。否则会有人不高兴的!”   她没有说具体的名字,可于冬汶和许博彦都知道,她说的是无脸女。   果然无脸女落在了游戏桌前,她伸出细长的爪子,直接刺向于冬汶和许博彦。   许博彦心里真的很恨于冬汶,他骂着:“该死的于冬汶,我下地狱一定会放过你!”   于冬汶一直挡在许博彦和崔安澜身前,他眼见着尖指甲刺向自己的心脏,在千钧一发之际,喊出:“程鱼小姐姐诶,再不出来,就要完蛋了!”   尖指甲被于冬汶身体里飘出的程鱼拦下。在于冬汶面前,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女人,穿着铠甲,握着长枪,直接劈断了无脸女的尖指甲。   莉莉的脸色一变,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只恶鬼。   许博彦的脸色也一变,他看到一个人从于冬汶的身体里钻了出来,惊讶地说出:“于冬汶,你生了什么东西?”   于冬汶才刚刚从恐惧中释放出来,听到许博彦的话,咳嗽了好几声。   他看到面前英姿飒爽的程鱼,就想起几天前,他差点被捧着脑袋的孙珍珍杀死。   他还记得那天,铁锤砸下时,一句“住手!”,让孙珍珍砸歪了铁锤。   他劫后余生,激动地望向声音处,却看到一身铁甲的程鱼,忍不住问出:“怎么是你?”   程鱼可不会搭理他,提起长枪就粉碎了孙珍珍的肉体。   哪怕是这样,只剩下一颗脑袋,孙珍珍还是恶毒地诅咒着:“我要把你们都杀死,全部都杀死!”   于冬汶被锁链捆着,才不管孙珍珍,喊着:“程……程小姐,快,快救救我!”   程鱼这次倒是听了于冬汶的话,用长枪劈断了锁链,徒手拿起孙珍珍的脑袋,问:“你想不想回家?”   孙珍珍被梦主洗了脑,可听到回家两个字,还是流出了血泪。她嘴里还是喊着恶毒的诅咒,可悲伤的表情让于冬汶很动容。   程鱼的嘴角微微上扬,难得表情温柔地对着她道:“好,那我就送你出去。不过依照你的魂力,应该也走不了多远。你在我送你出去的地方,等一个人,他叫勿忘,是一条巨龙。你告诉他,你想回家,他自然会帮你!”   话音落,程鱼就凌空变出一张符文,贴在了孙珍珍的脑袋上。   符文随着程鱼手中的脑袋一起消失在派对房里,只剩下于冬汶和程鱼。   于冬汶见程鱼送走了孙珍珍,就问:“接下来是我了吧!我也可以……”   程鱼摇摇头:“你不可以。”   “为什么?”于冬汶不解地问:“难道这个符只能女孩子用?或者只能鬼魂用?”   程鱼又摇摇头:“不是,是我哥只给了我这一张!”   于冬汶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程鱼不想重复说话:“你还有其他用处!”   她不顾于冬汶意愿,直接钻进了于冬汶的身体里,说着:“我要借你身份藏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   于冬汶很想问,可程鱼已经操控他的身体坐回位子上,说着:“你放心,我只用你半个身体!”   半个身体?   于冬汶又想问,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总而言之,于冬汶被迫留在了派对房,像间谍一样,身上揣着把凶器跟着莉莉,进入了绿房间。   他在程鱼的保护下,哪怕是割掉小拇指,他也割的也只是程鱼的手。   程鱼答应了他,会救他,带他出去。   可没告诉他具体的时间。   于冬汶等啊,等啊,直到等来崔安澜。   他不是不想跟许博彦走,实在是许博彦拉错了位置。   再后来,莉莉逼许博彦抽牌,无奈之下,于冬汶只好召唤出程鱼。   他这一召唤,终于解了危机。他和许博彦扛起崔安澜,三个人向着绿门奔去。   无脸女想去追,却被程鱼的长枪拦下。她和程鱼斗在一起,很快就落于下风。   莉莉拍了拍游戏桌,整个房间立刻天摇地转,房间的装饰褪色般地变成灰白色,巨大的灵堂拦住崔安澜他们的去路。   灵堂的后面,突然打开了一扇门。门外一个又一个的恶鬼,从一楼、二楼的房间里走出。这些恶鬼都是莉莉养了许久的怪物们,各个魂力深厚。   它们流着口水,看着崔安澜等人,就等莉莉一声令下,将于冬汶他们分食而尽。   莉莉像女王一样坐在游戏桌前,对着于冬汶开口:“来,抽一张吧!”   她瞬移到于冬汶、许博彦身边,将游戏牌放在他们面前。   于冬汶、许博彦他们根本无法躲,他们的身后是数不清的恶鬼,面前是等着他们抽牌的莉莉。   程鱼被无脸女拖住,根本来不及救他们。   于冬汶和许博彦绝望地感觉到,他们的身体也不再受控制。他们松开了扶着崔安澜的手,转而伸向莉莉举着的游戏牌中。   十厘米、五厘米……一厘米!   突然一个声音从地下传来。   “莉莉,你父亲一直在找你!”   *《苏幕遮》范仲淹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打赏点海星吧! 第25章   2.5   崔安澜是疼醒的。   他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甩到地面上,跟大地来了一场亲密的接触。这场不正常的接触,终于成功将崔安澜从梦中唤醒。   他吃痛地抬起头,看到许博彦和于冬汶在抽莉莉递出的游戏牌,喊道:“莉莉,你的父亲一直在找你。”   莉莉因崔安澜的话一怔,减少了对许博彦和于冬汶的控制。她低头,看着脸被摔红的崔安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崔安澜揉着脸,他刚醒,步履还不稳,拉着于冬汶才站起。他望着面前靓丽的女孩莉莉,跟他梦中那个朴素的女孩相比,只有眼睛没有变。   梦里的她,在死后怨气太深化作恶鬼,将少管所里害死他的杀人犯掐死后,仍不满足,又将所有嘲讽过、欺负过她的人拉进噩梦中,折磨他们,并撕掉他们的脸,全部都缝在杀人犯的身上,让他们在噩梦中继续煎熬。   最喜欢欺负莉莉的和尚头,也在终日惶恐不安中被莉莉抓到噩梦里,一遍又一遍地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崔安澜看着莉莉从朴素的女孩,画上浓妆,穿着性感的衣服,游走在酒吧中,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的落网的人,请他们玩游戏,再拉他们进入噩梦中。   他记得梦的最后,是和叶小寨的老板因为自责和悲痛,放了一把大火,死在了和叶小寨之中。   崔安澜站到莉莉面前,说着:“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父亲,和叶小寨的老板在你死后,因为自责烧了现实中的这家店。   他一直留在这个噩梦里,是想见见你。”   莉莉的表情麻木,可内心深处却很是动摇。她并不知道现实中的父亲经历了这种事。   每个噩梦都会有一个净土,莉莉的这个噩梦,一旦天亮,和叶小寨就会变成净土。她从来没有去过净土,只知道净土里也有老板和伙计。   她一直以为,那些都是幻想出来的假象。   她抬头瞪着崔安澜,质疑他:“你骗我!我父亲不会死的!这只是你想逃离这里的借口。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了我的信息,但是想骗我,还嫩了点!”   莉莉的手高高抬起,崔安澜他们身后的恶鬼们立刻蠢蠢欲动。   崔安澜能感觉出莉莉的动摇,又说:“我有没有说谎,你去看不看不就知道了吗?   等黑夜过去,白日之时,你的父亲就会出现在大厅里。”   莉莉的手没有因为崔安澜的话而迟疑,她直接甩下,说着:“我不信!”   恶鬼如潮水般涌向崔安澜他们,许博彦和于冬汶躲在崔安澜后,看着崔安澜一刀一个恶鬼。   于冬汶好奇地问着:“你这个刀质量不错,在哪里买的?”   崔安澜没时间回话,许博彦在一旁回答:“那个程大师给的!”   程渔给崔安澜刀?   于冬汶觉得这是天上下红雨,那个一看就很小气的程渔,竟然舍得送刀给崔安澜。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事,又因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详细地询问。   另一边的程鱼看到白虎令,也愣了神,她一脚踢翻无脸女,飞扑到崔安澜身边,将那些恶鬼全部斩于长枪之下。   恶鬼被崔安澜和程鱼屠尽,只剩下莉莉和无脸女。   崔安澜握着白虎令,和程鱼一起,谨慎地望着莉莉。   他们两个人配合的很默契,与莉莉站在房间两侧。   莉莉没想到自己养的恶鬼这么不顶用,那张漂亮的脸蛋终于露出扭曲的恶鬼相,埋怨着:“我最讨厌别人看到我这张脸。”   恶鬼相一出,整个房间里的阴力像是重力一样,压在崔安澜等人身上,不断加大着力量。   于冬汶最先受不了,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   崔安澜担心于冬汶扛不住,先一步冲向莉莉。   莉莉轻松躲过崔安澜的刀,却被程鱼迎击。   一前一后的夹击中,崔安澜的刀架在了莉莉的脖间:“放我们离开这里!”   莉莉没想到崔安澜没有刺下去,问着:“凭什么?就凭你现在挟持我?哈?那你杀了我吧!为什么不动手?”   崔安澜通过梦境感受过莉莉的遭遇,他理解莉莉对和尚头他们的报复,却不赞同她的行为:“放过他们,也是放过你自己。你折磨着他们,不也在折磨着自己?”   莉莉被崔安澜说中了心思,嘴上骂了句:“闭嘴,放过他们这群害死我的人!不可能,我就是要永远折磨着他们,永远让他们记住害我的代价!当初他们没有放过我,凭什么我现在要放过他们?你知不知道他们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崔安澜逼近莉莉:“我知道,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对和尚头他们的报复。可为什么要对周震和温弦韵下手?”   莉莉对崔安澜轻蔑地笑了声:“当然是因为我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就不会死!”   “那摄影社的人呢?那些无辜来此的游客呢?他们又得罪了你什么?”崔安澜望着莉莉,问:“他们就该死吗?”   莉莉的眼眶发红,朱红色的血液从眼角流下。她突然大笑:“他们?哈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来了这个噩梦,都必须死!”   血泪滴落至白虎令上,冒起白色的烟雾。   莉莉趁机踹开崔安澜,被无脸女救走。   无脸女抱着莉莉,将自己的脸贴在莉莉的脸上,莉莉的五官就附着在无脸女的脸上。   无脸女有了五官,却异常的恐怖。四颗眼珠,在脸上四处滚动。   她丢掉莉莉的身体,却用莉莉的嘴巴对着崔安澜他们说:“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她踩着高跟鞋,直接滑行到崔安澜面前,一张大嘴咬向崔安澜的脸。   崔安澜被身后的于冬汶拉了一把,才躲过无脸女的血盆大口。   程鱼提枪刺向无脸女的眼珠,却扎在无脸女的脸皮上。   那脸皮厚度比城墙还厚,根本无法刺进。   无脸女又用莉莉的嘴巴,咬住程鱼的长枪,直接咬断了长枪的杆。   长枪坏了,程鱼也只好退后。   无脸女知道程鱼的厉害,自然把目光盯向于冬汶和许博彦。   她一个大跳,从崔安澜的头上跳过,扑倒在于冬汶和许博彦的面前。   于冬汶和许博彦,想都没想,一脚踹到无脸女的下巴,却被那下巴的硬度,疼到浑身发麻。   两个人疼得跳脚,被无脸女各抓住一只腿。他们用另一只脚去踹无脸女的脸,却差点被那张大嘴吞掉。   崔安澜也迅速赶到于冬汶身边,一刀砍掉了无脸女的左手,另一刀砍下了无脸女的右手。   无脸女疼得大叫,嘴里诅咒着:“我要把你们全部剁成肉泥!”   程鱼失去了自己的长枪,只能用拳头砸向无脸女。   她一拳打在眼珠上,将无脸女的眼球打爆。   无脸女疼得又大叫,她觉得自己融合了莉莉,也没有办法打败程鱼、崔安澜。   她立刻想到逃跑,一头撞开灵堂,迎接她的却是一句“白虎秘术一六 雷鸟!”   一只带闪电的飞鸟直接穿过了无脸女身体,叼出一张桃花符。   桃花符被雷鸟吃进肚子里,很快被电流烧焦。   无脸女没有了桃花符变成土捏的娃娃,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崔安澜抬起头,看到那张艳红色的唇,喊着:“程渔!”   程渔的眉头一皱,回瞪了崔安澜一眼:“白虎令在手,连个人都救不了。”   他嫌弃地看完崔安澜,又数落起自己的妹妹程鱼:“我让你去找勿忘,你躲那个废物身体里做什么?游泳吗?”   程鱼有些气鼓鼓,她背过身不理程渔,可一会儿又舍不得哥哥程渔生气,跑到哥哥程渔身边报告着:“我叫人去通知了!”   程渔又想教训程鱼,可地上的莉莉身体,让他分了神。   他走到莉莉身边,问崔安澜:“她的脸呢?”   崔安澜指着化为石雕的无脸女,说:“在那里!”   程渔看五官还在,指点着崔安澜:“用刀把五官割下,贴回到莉莉的脸上。我有话要问她!”   崔安澜举着刀,立刻将无脸女脸上的五官取下。他把眼睛、鼻子按照自己梦里莉莉的模样,贴好,对着莉莉说:“你说的对,他们没有放过你,你也可以不放过他们,但是我觉得你更应该放过的是你自己。”   莉莉脸上被贴的五官,全部融合到脸上,变回那个曾经善良、朴素的莉莉。   她抬起脸,望着崔安澜:“我父亲真的在这里吗?”   崔安澜点点头,告诉他:“当然,他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莉莉的眼眶中流出泪水,她哭着说着:“他在哪儿?”   崔安澜想说等到白天,可程渔却不耐烦地打断:“你等会儿渡魂,我还要话要问她。”   程渔给妹妹程鱼使了一个眼神,程鱼抓住莉莉,任由程渔用带电流的食指,点进莉莉的眉心。   那带着电流的食指令莉莉害怕,可电流却没有一点伤害,反而很温柔。   程渔问莉莉:“你想见你父亲吗?”   莉莉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等模样,有什么颜面见他。   五年的时间,在莉莉看来,好像过了五百年。   她想了想,说:“不!要是爸爸知道我变成这样,一定会很失望!”   程渔不像崔安澜会安慰人,他直言:“你放下如此大错,冥府轮回,赎罪期满日都将遥遥无期。你确定不再看你父亲最后一面?”   莉莉没有迟疑:“嗯,见面会失望的。若是不见面,他记忆里的我至少是好的。”   程渔不在劝她,只是打了个响指,将老板交给自己的信,丢给了莉莉。   程渔和老板之间的战斗,在程渔套完老板的话,就直接打败了对方。   老板的鬼力一般,被抓到也不害怕,反而祈求程渔救救他的女儿。   他跪在大厅里,举着信件:“我不奢求再见自己女儿一面,我是个没用的父亲,没有保护好她,想来她也不愿意在见到我。   我只求她能看看我的道歉信,希望我们父女未来能相见。”   在老板的魂力消失前,接过了老板手中的信。老板为了女儿,在噩梦里待了太久,鬼力早就被吸食殆尽了。   程渔处理完老板,把房间里的岑媛、梅若带出和叶小寨,中途遇到了一波恶鬼波动,程渔大开杀戒,成功将两个女孩吓晕。   程渔在一堆恶鬼的血水中找到了她们,等她们两个人醒来,再将她们送到民宿大门外后,才赶来处理崔安澜这边。   他一来就抓到企图逃跑的无脸女,轻松解决后,把信件丢给了莉莉。   莉莉捡起信,在读到第一句:“吾爱女莉莉,爸爸很想你。”时,莉莉就后悔了。   她对着程渔磕着头,求着他:“让我……让我见见爸爸吧!求求你,让我见见吧!”   程渔低下头,看向莉莉:“来不及了。你的父亲在这噩梦里待了太久,鬼力早就被你这个噩梦吸食殆尽,他强撑着一口气待到现在,将你所做的每一件恶事,都用替代的方式,记录在自己的命运中。   你每害死一个无辜的人,罪孽就会以退房的方式算在你父亲的头上。”   莉莉摇着头:“不,不,这是我自己的罪,我自己……”   她知道程渔不会帮他,跪爬到崔安澜身边:“帮帮我吧!我放你们离开。我愿意放下怨恨,求求你,帮帮我吧!这些罪是我的错,跟我爸爸没有关系!”   崔安澜不忍,他又想起记忆中那个无助的莉莉,问程渔:“帮帮她吧!好不好?”   程渔立刻摇头,说:“不好!”   可他妹妹程鱼却说:“好,帮她!”   程渔不开心妹妹程鱼帮他做的决定,心里纠结了许久,冒出一句:“我送你去冥府,你追上你父亲,自己跟冥王去吵吧!”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符,贴在了莉莉的额头上。   莉莉随着符纸的消失,也消失在梦境之中。她走前对着崔安澜深深地鞠上一躬,对着他说了句:“谢谢!”   梦主离开,噩梦破碎。   众人在一阵白光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和叶小寨的大门外。   岑媛和梅若也在,她们看见崔安澜、许博彦以及于冬汶,激动地冲了过去。   几个人抱成一团,都在庆幸着自己逃过一劫。   一旁的程鱼看到他们欢欣雀跃,心里也很开心。她问一直沉默的哥哥程渔:“我们真的出来了?”   程渔抬着头,看着血红色的月亮依旧高高地挂在天上。 第26章   2.6   深红色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和叶小寨的屋檐之上。黑色的天空,群星闪耀,似与血月增辉。   程渔抬起头,见怪不怪。   唯有那几个普通人在一旁大呼小叫。   “我的妈呀,这个月亮怎么这么红。”于冬汶吵嚷嚷,指着月亮:“天文奇观啊!”   他翻遍了全身也没摸出一台手机,后悔地大喊:“亏了,亏了!”   在他身边的崔安澜让他安静些:“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的月亮,怎么会有这么亮的星星?”   于冬汶嫌弃地看着崔安澜,觉得他太不开窍:“对啊,所以才说是天文奇观。”   许博彦赞同于冬汶的说法,说:“确实,这要是拍下来了,咱们摄影社说不定就能出名了。”   他拉着于冬汶,说自己车子上还有一套设备。两个人赶紧去车库取设备,留下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   岑媛和梅若只觉得这月亮的颜色诡异,她们站到崔安澜身边,问着:“这月亮的颜色也太红了吧!”   崔安澜望着天空,也觉得这月亮的颜色比他挡月光那晚还要红。圆月升空,月光漫地,世间的一切都被这红褐色的月光包裹,染上一层暧昧的颜色。   他看向望月亮的程渔,想问对方有没有受伤。虽然崔安澜知道自己的关心多余,可看到瘦弱的程渔,他总是忍不住自己的关心。   可惜,程家兄妹都不喜欢崔安澜的关心,一起瞪着他,让崔安澜尴尬地收回眼神,只问:“程渔,接下来,我们准备回程吗?”   程渔没回应,反而是岑媛和梅若说着:“当然了,回家,我早就想回家了。再继续待下去,我都快疯了。”   她们两个人去找于冬汶和许博彦,打算阻止他们的拍摄,早点回家,但是却看见脸色煞白的于冬汶和许博彦从车库里跑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边跑边喊着:“见鬼了,见鬼了!”   岑媛和梅若一听“见鬼了”,吓得全部躲回崔安澜的身后。   许博彦跑得快,一站稳就说:“我们的车不见了!”   于冬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手搭在崔安澜的肩膀上:“车库里全是纸扎的马车。那马头上还涂着血,地上全是黄色的符纸。”   崔安澜也被于冬汶的描述吓到,扶住他:“莫慌。”   他们集体望向程渔,却听到对方冷嘲一声:“看我做什么吗?想回家的就早点回家,不想回家的,就赶紧回房睡觉!”   他拿出门卡,带着妹妹程鱼再次走进和叶小寨。   崔安澜自然跟上,可于冬汶他们拉住崔安澜:“不是,真的进去啊!那……我有心理阴影了!”   岑媛和梅若也不想进去,她们对这间民宿的阴影不必于冬汶少。虽然她们没见到什么鬼,但是晚上高跟鞋声,一直徘徊在她们的门外。   她们两个人支持于冬汶,说着:“对啊,再进去,我们出不出的来?”   程渔是高人,可她们是普通人,本质上可不一样。   崔安澜看得出他们的害怕,可心思还是在程渔身上。他记得程渔曾经要他挡月光的事情,便说:“那要不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个人进去好了!”   他说完话,于冬汶等人的面色变凝重。只有许博彦道一句:“我觉得还是进去吧!反正都挺危险的,民宿里至少还有床!”   他累得很,现在只想找一张床好好地睡一觉。   许博彦开了口,于冬汶也有些心动。最后五人还是走进了和叶小寨,看到一模一样的场景,总感觉会有高跟鞋声出现。   梅若抱着许博彦,岑媛抱着崔安澜,只有于冬汶一个人孤零零,走在最后。   他们还是打算全部睡在崔安澜的房间里,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一个人裸着长腿的程渔,正擦着自己的头发。   五个人看到程渔头发上的水珠落在翘鼻上,心里都被眼前的美景给惊艳。   夸张的许博彦还吞了口水。   程渔阴沉着脸,还不等他发作。崔安澜就脱下外套,裹住程渔的大腿,推程渔又进了浴室。   刚洗完澡的浴室正冒着热气,崔安澜的眼神不知道该摆在什么地方,坐在柜子上,随手打开浴室里的送风,说着:“你洗过了啊!”   程渔皱着眉,将崔安澜的脏外套丢到地上,露着两只大长腿骂:“你是瞎子吗?话说,你推我进来做什么?”   浴室里的灯光暧昧,淡黄色的光让程渔的大腿看上去白皙又充满魅惑。   程渔的眼睛就瞄了一眼,就感觉口干舌燥,想要喝点水。他只敢背对着程渔,说:“那个……我就是想跟你汇报一些事!”   崔安澜挺直背,坐的端庄,看得程渔直冒火。   程渔靠着镜子,白皙的大长腿踹在崔安澜的眼前,质问他:“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听你的汇报?”   崔安澜的鼻尖能闻到程渔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种柏木香,夹杂着些许的青草味,让人感觉清新。   程渔不应该是这种香味,他该是牡丹那种浓艳的芬芳,可崔安澜却总能从程渔身上闻到这股清新的香味。   崔安澜有些紧张,不敢直视前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道:“可是,你不是说我以后就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间汇报下情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说的话,让程渔觉得有些对。   可程渔却不想承认自己错,嘴硬说:“我们不是那种朋友!”   崔安澜望着天花板、反问:“那我们是哪一种朋友?”   程渔被这问题气到,他瞧崔安澜从进门后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觉得有些生气。   他捏住崔安澜的下巴,面对面告诉他:“我们是你听我话的朋友,懂了吗?”   程渔的脸离崔安澜很近,近到崔安澜能看见程渔眼角的浅色泪痣。   那泪痣平时不会注意到,只有靠近时,才能看出。   就好像程渔这个人一样,只有靠近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崔安澜现在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气球,因为程渔而鼓气,甚是因为程渔,快要爆开。   他的手有点不受控制,在摸到眼角前,不客气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行为。   程渔拉开门,见是讨人厌的于冬汶,便直接走了出去。   只留下崔安澜抱着头,感到深深地惋惜。   他听到于冬汶喊着:对不住,我实在太想上厕所了!”   他走到厕所隔间,对崔安澜说:“走的时候,帮我关下门!”   崔安澜没说话,离开浴室时不仅关了门,还把灯也关闭了。   没一会儿就传出于冬汶的鬼哭狼嚎!   崔安澜走出浴室,看到岑媛、梅若与程鱼面对面坐着。她们三个女孩也不说话,就互相打量着对方。   另外一个许博彦已经挑了一个沙发打起盹儿,他是真的困,很快还响起鼾声,被梅若一脚踹醒。   崔安澜见他们都很和谐,便去找看月亮的程渔。   他站到程渔身边,挡住那血红色的月光,安静地陪在程渔身边。   程渔皱着眉问:“干什么?”   崔安澜却说:“帮你挡月光啊!”   程渔觉得这个理由合理,便允许崔安澜离他这么近。   方形的窗户旁,高大的青年用身体为瘦弱的男人挡住月光,这一幕看上去有些唯美,落在某些人的眼里。   几个小时后,月光消失,天色泛白。   所有人都没睡好,简单地收拾了自己,便跟在程渔的身后去往大厅。   大厅里的人很少,只有一个老板娘在看门。她长得很漂亮,是第一天接待他们的女人。   老板娘见他们出现,激动地问着:“昨晚睡得好吗?”   许博彦摇摇头,说:“睡得不太好!”   老板娘一听很是担心:“看上去你们都没睡好,要不要去花神观拜一拜。今天观主在,可以买到特殊的安神符。那种符对人的睡眠很好!”   老板娘的建议,崔安澜他们可不敢听从。他们现在是惊弓之鸟,觉得这和叶村什么都诡异,本想拒绝。   可程渔却在这时开口:“你说的对,是该去那里看看。老板娘,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观主吗?”   老板娘捧着脸,告诉他们:“当然是心诚则灵,只要你们足够虔诚,观主一定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她走到岑媛、梅若两个女孩身边,抱着她们的肩膀说:“观主很喜欢照顾女孩子,她那里有很灵验的桃花符,若是有喜欢的人,想要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一定要买一张桃花符。”   她鼓吹着花神观观主的厉害,还送给他们一人一张门票,送他们出了门。   程渔他们一出门,就出现了分歧。于冬汶和两个女孩不想去花神观,程渔兄妹和崔安澜很想去花神观。   最后的许博彦为了摄影社,也打算去花神观拍摄。   四票对三票,于冬汶他们只好无奈地跟在程渔他们身后,一起到达了此次摄影社的目的地花神观。   他们到时,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程渔他们排了一个小时,终于走进了花神观。   这间道观历史悠久,功德碑上的名字已经写到第三千块,到处都是红色的祈神符。   岑媛和梅若一进观,就被观内的奇花异草迷住,拿出手机自拍起。   于冬汶帮着许博彦在观内取景,完全忘记了进门前说的“只看一眼就离开!”   他们各忙各的,只剩下崔安澜跟着程渔兄妹在各个大殿里转悠,欣赏着一座座花神像。   他们游览的很快,直到桃花大殿时,才停下脚步。   崔安澜见程渔兄妹望着桃花娘娘的神像,好奇地问着:“有什么不对吗?”   程渔没开口,反而是妹妹程鱼说了句:“哥,像不像?”   程渔斜眼瞧着神像,一副不屑地模样说着:“不过是庸脂俗粉!”   程鱼摇摇头,说:“我不是说她长得好不好看,是说她长得像表哥!”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改成:“长得像男扮女装的表哥!”   程渔的眉头一皱,骂道:“闭嘴,胡说八道什么!”   程鱼也知道自己失言,闭上嘴退到一旁。   反而是崔安澜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他抬头看向桃花娘娘,把这张娇俏的脸想象成是一个男人的脸,瞬间觉得胃部有些不舒服。   他之前听程渔在睡梦中喊过表哥,心里有些烦躁,现在看到桃花娘娘的脸,心里对程渔的审美产生了质疑,心想:程渔难道喜欢女装大佬?   崔安澜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很想搞清楚程渔和他表哥之间的关系。   他想开口问,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能看见程渔的眼神变犀利,嘴里说着:“一群蠢货!”   他用指刀将面前的神像劈碎。   碎石砸下的瞬间,崔安澜护住了程渔。   可程渔不领情,反手将崔安澜甩到身后。   大殿里,桃花娘娘的信徒们愤怒了,原本跪地祭拜的他们,全部站起身,骂着:“你在做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   程渔觉得好笑,他不驯地望着信徒们,瞧他们愤怒的表情,咒骂的声音,嘴里念着:“白虎秘术一六 雷鸟!”   一只带电的鸟儿冲向愤怒的信徒们,直接将他们电成焦炭。   原本还在骂人的信徒,吓得连呼救声都发不出。   程渔走上前,没给他求饶的机会,直接用指刀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一场杀戮,从桃花神殿一直蔓延到主殿。一路上,程渔都在杀信徒,一个也没有放过。   正在主殿旁拍摄的于冬汶和许博彦,看到浑身是血的程渔,都傻了眼。   他看见程渔像在玩水果忍者一样,一划一颗人头,再一划半个身子都分了家。   他们两个人被困在莉莉的噩梦中,也算是见识过杀人。可眼前的单方面屠杀,实在让人看不过去。   可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敢动!   程渔从他们两人面前路过时,他们还挪了一下机器,怕挡住了程渔的路。   在程渔的身后,崔安澜和程鱼处理着程渔的漏网之鱼。   他们两个人动手就没程渔果断,尤其是崔安澜,在杀人时,还会说一句:“抱歉!”   于冬汶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他看到崔安澜脸上沾了血,说着:“你……你在干什么!”   崔安澜被于冬汶问懵了,直言:“杀人啊!”   于冬汶被崔安澜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气哭了,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骂着:“你这个混蛋,真是鬼迷心窍了!杀人是犯法的!”   崔安澜被于冬汶骂完,思考下刚刚的措辞,换了一种说法道:“不对,不对,我们在杀大梦主用术法控制的鬼魂。   杀了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清醒,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这算是一种超度吧!”   崔安澜一开始也不懂,但是他相信程渔。毕竟程渔可不能犯杀生之错。   他见程渔大开杀戒,转而问程鱼:“他是在救人吗?”   程鱼不喜欢崔安澜,但是见哥哥程渔对崔安澜高看一眼,便回了句:“嗯,超度,就是……”   程鱼怕崔安澜不理解,还解释了一大段,意思就是这花神观中的信徒,其实都是在和叶小寨中落难、退房的鬼魂。这些鬼魂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每天都会重复祭拜,直到鬼力耗尽,魂飞魄散。   程渔杀死这些鬼魂,能够让他们脱离花神观,重新轮回。   可事实上,那种刀割破对方脖子时的感觉无比真实。   崔安澜帮忙处理了一个,会有点承受不住,完全没有程渔那种越杀越兴奋状态。   于冬汶和许博彦听完了崔安澜的话,心里波澜四起。他们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安澜抓抓头,结合自己的猜测,说起:“我想,咱们可能进了一个梦中梦。”   他结合了自己在噩梦中做梦的经验,解释:“就是噩梦套一个噩梦。我想咱们第一天来和叶时就已经进了噩梦,然后在噩梦中,我们又因为玩了《真心话&大冒险》进入了噩梦中的噩梦。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现在还在噩梦里。”   他把现在的噩梦称作第一层噩梦,把莉莉所在的噩梦称为第二层噩梦。   当有人在网上订到和叶小寨的民宿时,就等于得到了进入噩梦的邀请,一旦到达和叶小寨就会进入第一层噩梦。   然后,会因为游戏进入第二层噩梦。   当在第二层噩梦中被退房后,就会成为花神观的信徒,变成行尸走肉。   崔安澜按照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遍,成功将于冬汶和许博彦绕晕。   他觉得自己没有当老师的天赋,拉着他们:“总之,我们还是先赶上程渔比较好!”   三个人顺着尸体倒下的方向,在主殿里遇到了岑媛、梅若以及程渔兄妹。   果然,同样的误会也发生在岑媛和梅若身上。她们两个人甚至保护了一个小女孩,说着:“疯子,你们两个疯子!”   程鱼可见不得有人骂她哥哥,想出手教训下岑媛和梅若。她早看出来,这两个女生对她哥哥有敌意。   可程渔却拦着她,还故意恶狠狠地说着:“交不交?”   他身上都是血,锋利的手指,故意折磨着地上的尸体。   梅若有些抗不住,她见到许博彦的那一刻,直接哭了出来。   许博彦赶紧上前,却被程渔的指刀刀气拦下。   程渔望着许博彦,说着:“滚开!”   许博彦虽然担心梅若,可也不想得罪程渔,立刻求助起崔安澜。   崔安澜看出程渔想逗岑媛和梅若,便劝说道:“岑媛,梅若,把孩子交给程渔!”   岑媛和梅若没想到程渔是这种人,这一刻,她们绝望了,她们本以为会等来男生们的救助。可这些男生们却站在程渔那边。   岑媛骂崔安澜:“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了。你疯了嘛。她还是一个孩子。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梅若也骂着许博彦:“你这个骗子,还说会保护我。你这个怂货!”   两个男生被骂的狗血淋头,看得程渔心花怒放。   他还想再加一把火,可于冬汶直接釜底抽薪喊着:“岑媛、梅若,你们身边的那个不是人,是鬼啊!”   只见岑媛、梅若闻言,吓得把哭唧唧的女孩推了出去。她们两个人被吓得大叫,一起躲到男生身边。   梅若冲进了许博彦的怀里,岑媛想冲,可程渔不给她机会,拽了崔安澜,让岑媛跑过了头。   岑媛被程渔的这一手气得咬牙切齿,可刚刚确实是她太过分!   她回头看向崔安澜,想道歉。可崔安澜却一脸兴奋地围在程渔身边,对程渔刚刚拽他而兴奋。   最后一只鬼魂被处理掉后,程渔感到一阵空虚,本想回味下之前的杀戮,却被周围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惹得厌烦。   他瞪崔安澜他们,却被崔安澜拉着说:“神像要砸吗?”   他的话才出口,那边于冬汶和许博彦已经成功推倒了一座神像。神像倒塌,一阵烟雾起,成功将主殿闹得乌烟瘴气。   他们推完一座还不满意,把主殿里所有的神像都全部推倒了。   最后一座神像倒地上,程渔已经站在主殿外的广场上。他看到崔安澜他们把神像全部砸碎,还点起火把,问他要不要把观烧掉!   程渔顿时觉得他们比自己还要疯,觉得这个梦的梦主有点可怜。   他站在广场上,说了句:“还不出来吗?在不出来,他们可是要把你这庙给烧了哦!”   话一出,天色骤变,黑夜降临,那颗血红色的月亮再次高高地挂在屋檐边。   在观里放着火的几人,见天突然黑了,赶紧跑出,躲到程渔身后。   他们看到被火燃烧的主殿里走出一个身姿妙曼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正是民宿的老板娘。   老板娘依旧是那张温柔,露着笑容的脸,说着:“我出来,他们不还是会烧我的观吗?白虎使大人!”   她说完又做作地摇头:“啊,不对不对,你怎么会是白虎使大人呢?我记得白虎使死了,现在就葬在那封印了上万魑魅魍魉的西庚!”   程渔抬眸望着眼前的老板娘,问她:“你想怎么死?”   老板娘笑他大言不惭,说着:“小子,你不要以为杀了几个鬼,就能在我面前嚣张。老娘可不是那对废物父女。明明给了她那么多鬼,还是死掉了!真是个废物!”   她问程渔:“你不如想想自己的死法?毕竟,你身上的魂链还挺紧的是不是?”   程渔拉住上前的程鱼,笑着道:“紧。没有等会扭断你脖子的绳子紧!”   他不喜欢打嘴战,可现在情况不明,身后有多了那么多拖后腿的人类。   程渔考虑到今后的开销,问老板娘:“你是什么妖?是怎么从西庚逃出来的?”   老板娘怎么可能告诉程渔真话,她也在试探着程渔,想知道对方有多厉害。   在她们妖界,白虎使的地位超群。一个用神魂就能控制住上万妖族、鬼兵的人,是他们这群小妖的传说。   从小,那些侥幸没进西庚,夹缝生存的妖怪就告诉他们,绝对不要惹白虎使。   她们妖族就是因为白虎使而没落,差点走向灭族。   可有一天,一个男人告诉她:“白虎使已死,你可愿重铸妖族辉煌!”   她看着那个发光的男人,伸出手,奉那个男人为主。   主上为她盖了这间花神观,利用人类的信仰来积攒力量。   可现在,全被面前这群讨人厌的人类给毁了。   她听到程渔的话,大笑一声,化为原形。一个半身是人,半身是蜘蛛的妖怪出现在众人面前。   岑媛和梅若直接吓晕过去,于冬汶一手接住一个,喊着一直在拍蜘蛛妖的许博彦:“别拍了,先把你女朋友扶好呀!”   程鱼收到哥哥程渔的指示,接过梅若,将没有战斗力的几人抓到一个角落里,护住他们。她本来也抓走了崔安澜,可崔安澜却说要给程渔送武器,直接跑了出去。   程鱼不喜欢姓崔的人,见崔安澜走了,也不管。   崔安澜跑到程渔身边,递上白虎令:“刀!”   程渔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说着:“滚一边去,躲好。”   他嘴里念着:“白虎秘术一六 雷鸟!”   七八只带电的鸟儿飞向老板娘,老板娘的前腿锤掉它们,吐出好几口唾液,喷向程渔。   程渔轻松躲过,指刀的刀风,划向老板娘,直接划破了老板娘的脸。   老板娘很生气,骂着:“找死!”   她伸手捏拳,血红色的月亮逐渐变亮,照出程渔身上的魂链。魂链因为月光越来越紧,程渔也因魂链,吐出一口血。   可他的速度不减,反而更快。手上的指刀风,一阵又一阵,直接将老板娘的前肢砍断。   老板娘发出一声哀嚎,开始吐丝。那丝很快成茧,直接将自己包裹起来,形成一个盾。   程渔的指刀割不破茧,手里的雷鸟也不电不到里面的老板娘,正想着用其他术法。   崔安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把刀递给程渔说着:“用刀!”   程渔的眉头一挑,觉得这主意不出。他接过白虎令,对着白虎令道:“白虎秘术六 崩裂!”   他这声说的很响,连茧里正在愈合伤口的老板娘也听见了。老板娘突然想起主上说过的话,刺激着程渔道:“啊,我想起你是谁了!传闻白虎使有一个特别疼爱的表弟,这个表弟天生坏种,无恶不作,最终在人间犯下大罪,被陛下流放到西庚。   你就是那个表弟吧!那个用南明十万人族性命作饵,引妖族进城的程家嫡子程渔!”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章能写完,可是越写越多,直接7千多字。哎,只好分成两章完结。下一章应该 第一卷 完结。 第27章   2.7   血月之下,被烈火包围的花神观中,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缓慢地从火焰中爬出。这些尸体被火焰烧焦,不知疼痛地向崔安澜他们这些活人爬去。   “我要回家……”   “给我身体,给我身体……”   被花神观迷惑了神志的旅人们,终于清醒过来。他们从迷茫中清醒,又因现实而痛苦。   每一个前来的旅人,都在想着一件事:回家!   他们从烈火中爬出,看到活人的气息,只想着抢夺他们的身体,活着回家。   崔安澜离程渔很近,也听到了老板娘的话,转身踹到蜘蛛丝上,他看见从烈火中爬出的尸体,问程渔:“这蜘蛛丝火能烧断吗?”   程渔还沉浸在那段岁月里,被崔安澜这么一问,有些恍惚:“什么?”   崔安澜指着从烈火中爬出的尸体,说:“火能烧断蜘蛛丝吗?”   程渔看到尸体爬出,皱眉发出一声:“啧!是鬼兵!”   崔安澜没听过这个词,也没时间问。他见程渔发怔,拽起他就往于冬汶他们的方向跑。他们跑得很快,与于冬汶他们汇合时,鬼兵已经包围了蜘蛛茧。   程鱼看出哥哥的神情不对,开口道:“那蜘蛛精刚刚说什么了?”   程渔没正面回答程鱼的话,只说:“鬼兵出世,大祸临头。这世间果然要亡。”   他们兄妹身后的普通人没见过这样的阵势,问着:“什么鬼兵啊!大师,你得救救我们啊!”   “救?”程渔笑出声:“凭什么?你们刚刚还说我是疯子!世人都是如此,只要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抛弃!”   他意有所指,脑子里全部都是老板娘的话。那些话,好像是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那里面有高耸入云的宫殿,有金玉雕刻的凤凰,和一条望不到顶端的台阶。   程渔一个人,捧着白虎令,穿着罪人的白袍,跪在地上。   阳光毒辣,晒裂了他的皮。   在他身后还跪着无数南明贵族,他们都在喊着:“青龙使大人明鉴,我等是受程乐安蛊惑,才酿下如此大祸。此乃程家嫡子程渔一人所为。   老朽等深知罪孽深重,愿一死已证清白。”   程渔跪在地上,听见长剑割破喉咙,鲜血飞溅而出的声音。他数着人数,刚刚好百来人,对的上南明城家族族长的人数。   苍天在上,烈日当空,洗不尽的血腥味弥漫在宫殿的脚下,程渔抬起头,想着上面的贵人们住的那么高,能闻到腥臭味嘛?   他抬起头,突然大笑,在他的身后是正跪着一排排南明家主的尸体。   这些南明家主害怕陛下怪罪,一死保全全族。   程渔也很想死,可他偏偏死不了。   十几岁的少年郎,比牡丹还要娇艳的脸,因大笑而变得鲜活。   有人问:“你这个疯子,南明城的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笑的?”   程渔开口:“死得好啊!”   他抬起头,瞧见一张娃娃脸,毫不恭敬地喊着:“拜见青龙使大人!”   青龙使捏拳,很想给程渔一拳头,却被身后的人拦下。那人就站在青龙使的身后,将一身的书生气掩盖在伞盖之下,对着青龙使道:“大人,既然南明各个家主已死,那么此事也算有了交代。朱雀使说了,小赵妃娘娘丧事期间,不可让白虎使家族再染鲜血,不如直接宣读圣旨吧!”   那个人比青龙使高,通身的权臣气质,让人不禁折服。   青龙使也觉得那人说话有理:“还是崔大人考虑周全,崔大人也是南明出身,发生此等悲事,我等甚感悲痛。”   崔大人低下头,与地上跪的程渔对视一眼,露出伤感的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道:“青龙使大人,宣读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解梦使程乐安,横行无忌、罔顾人命,囚南明十万人为饵,引妖族屠城。虽天火焚城,屠尽百万妖师,但南明百姓之死,有违天道……”   程渔望着手中的白虎令,耳朵听到:“流放西庚三十年……”   他闭上眼,大呼:“谢主隆恩!”   青龙使看着如此奴颜婢膝的程渔,心里涌上无数情绪,可这些话对着程渔说,没有任何意义,最后只留下:“为了活下来,什么都能抛弃!真的浪费了程家一世英名……”   青龙使的这句话,让程渔从回忆里醒来。在他身边的崔安澜突然来了一句。   “想活有什么错啊!”   于冬汶也是这么觉得,他道:“对啊,好死不如赖活!何况我……我们还差你钱呢?我们要是死了。你就收不到尾款了!”   尾款这个问题很严重,程渔立刻回头警告于冬汶:“不许死,你要是敢死,我不会放过你。”   他警告完于冬汶,又警告了崔安澜:“你也是!”   他们两个欠了程渔钱的人,现在可不能死。   于冬汶听了程渔的话,不知道为何被感动了,觉得程渔这个人,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无情。他擦掉眼角感动的泪水问:“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鱼抽出油纸伞,回:“鬼兵。看样子是有人特地养的……”   于冬汶很想问,什么神经病养这鬼东西。   可他更想问:“现在怎么办?他们好像往我们这个方向来!”   程渔将白虎令丢给崔安澜,道:“他们是想来抢占你们的肉体,返阳。这是鬼兵的执念,也是鬼兵强大的原因。”   他望着崔安澜:“你去把蜘蛛茧拆了!”   崔安澜眨眨眼,立刻回:“好!”   程渔瞧崔安澜这么听话,心情愉悦地对妹妹道:“你陪他一起,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程鱼听了话,拽起崔安澜举着油纸伞就飞天。她们飞过鬼兵大队,对崔安澜道:“等会儿我丢你下去,你自己往蜘蛛女那边靠。若是不幸摔死了,就不关我的事!”   崔安澜觉得程鱼对自己的意见很大,他苦笑地回:“行,麻烦你了程将军!”   程鱼听到将军两个字愣了一秒,半天说了句:“我不是将军,只是……”   崔安澜没听清后面的话,就直接坠了下去。那种跟蹦极的感觉类似,可身上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的蹦极,就和跳楼找死没什么区别。   他迎着风,努力睁开眼,盯着蜘蛛茧的方向,尽量让自己落在蜘蛛茧上。   程鱼丢下了崔安澜,提着伞就杀向鬼兵。这些鬼兵的魂力不稳,还没达到最完美的程度,简单的攻击就能灭了他们。   可是鬼兵灭了就生,完全无法根除,只能最大程度的逼退他们。   程鱼在前厮杀,崔安澜在用白虎令除茧。   只有程渔很闲,一个人玩起了折纸。   于冬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观众,正在看4D表演。他身边的许博彦已经开始摄影,一会儿将镜头放在努力挖茧的崔安澜身上,一会儿将镜头放在英姿飒爽的程鱼身上。   许博彦在一旁忙得恨不得在多长几只手,可于冬汶就很闲,只能不时回头看看还在昏睡的岑媛、梅若。   他很想找点事情做,忍不住问程渔:“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程渔手一停,扭头看向他道:“有。”   于冬汶立刻精神,说着:“什么?”   程渔对着他第一次温柔地笑了:“离我远点!”   于冬汶的心情瞬间落入谷底,他委屈地蹲在地上,嘀咕着:“要是勿忘小弟弟在这里就好了。”   他声音刚落,天突然变黑。   一条巨龙腾空,一爪将血红色的月亮撕破。   月亮一除,黑夜降临。   天空之中,一个奶娃娃的声音喊着:“程渔,我总算找到你了!”   程渔没有回应,只是嘴角扬起。他依旧折着灯笼,发出微弱的灯光。   天上的巨龙对着鬼兵和蜘蛛茧放出攻击,也加入到崔安澜他们的战斗中。   有了巨龙,鬼兵很快就被打退。   程渔的身边也多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大美人,她看到于冬汶和许博彦,打着招呼:“哟,还剩下四个人!不错不错!”   于冬汶和许博彦傻了眼,听到大美人自我介绍:“我叫徐艳艳。你们好,你们好!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能跟我说说嘛?”   她跟勿忘送走了孙珍珍,便赶紧入梦。可梦门一直无法打开,他们两个人在梦门外徘徊了许久,直到有一盏引梦灯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才进了梦。   一进梦,勿忘就化为巨龙,寻着程渔的气息,撕了那血月。   徐艳艳没有将他们的遭遇告诉面前的人,而是看到程渔手中的灯笼,羡慕地说着:“这盏引梦灯吧!我就说怎么这么小,原来还在折。”   程渔听到徐艳艳的话,转手就将没折完的蜡烛丢到空中。   引梦灯一亮,用的还是之前崔安澜身上的火,立刻取代血月,照亮了整个噩梦。   没有了血月加持的鬼兵立刻被勿忘和程鱼打退回烈火之中,继续遭受煎熬。   崔安澜用白虎令也将蜘蛛茧打开,里面的蜘蛛女看到巨龙,吓得连吐丝都忘记。她的八只脚在地上摩擦,疯狂地逃跑。   可勿忘速度比她还快,很快就追上她,用爪子狠狠地踩住蜘蛛女,喊着:“程渔,快,我抓住了!”   崔安澜累得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巨龙,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看好莱坞大片。   他看到程渔回应勿忘:“别弄死了,我有话问她。”   程渔的身后还跟着徐艳艳,她看到帅气的崔安澜,说着:“小帅哥,刚刚除茧的样子,真帅!”   崔安澜对她笑了笑,就看见徐艳艳的手拿着八卦镜盖在他的眉心。   “魂梦不屈,来时可依,勾!”   八卦镜发出温暖光芒,包裹住崔安澜,变成一个光球。   崔安澜知道这是徐艳艳要送他出梦,他神色紧张,望向程渔,喊着:“程……”   名字未喊全,他已经化作光球。   光球在空中飘了几圈,落入八卦镜中,直接离开了这个噩梦。   徐艳艳送完崔安澜,向程渔报告道:“解梦使大人,你的朋友们,都被我送回现实世界了。你放心,外面有专业人士,他们不会有事的!就是这个送出去的费用……”   程渔嫌弃地望着徐艳艳:“他们不是我朋友,我不出钱!”   徐艳艳一听,又在心里腹诽起程渔的抠门。   她才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程渔的朋友,总之这笔账就算到程渔的头上。   程渔见徐艳艳不在废话,以为对方打消了念头。他望着勿忘:“她是梦主,抓紧她,梦要碎了!”   徐艳艳听了话,急着问:“啊,那些火里的鬼怎么办?”   程渔脸上摆着“关我屁事”的表情,他抬起手嘴里念诀:“白虎秘术 五 破梦!”   梦境碎裂,花神观中的事物开始倒塌,火海里的鬼魂们发出哀嚎声,痛苦地诉说着对家的思念。   这些思念打动了程鱼。   她从怀里抽出一面军旗,跳入火海中,引导着鬼魂离开梦境。   程渔觉得妹妹有点傻,骂着:“真蠢,自己都回不了,还帮别人!”   他说完话,又折了一个灯笼,丢到程鱼的身后。   回不了乡的魂魄们,感觉到灯笼的光辉,飘至盔甲少女的身后。那些鬼魂的脸上露出开心的泪水,随着程鱼一起步入回乡之路。   梦境之外,和叶村到处都是警车。一群警务人员正在挨家逐户地搜查着,突然一个人喊到:“找到了,找到了,快通知医护人员。”   几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将突然出现在坟场的崔安澜一行人送走。   程渔看到崔安澜离开,将蜘蛛女交给徐艳艳:“这个妖怪背后有人,不过她被人下了禁言术,问不出背后之人。我猜她很快就会死。你在死前问问她,看看能不能找到失踪的女孩子。”   徐艳艳点点头,让人将蜘蛛女封印在一个盒子中,对着勿忘说:“哦,对了,你们这个月的房租一共三十万,什么时候交?”   “三十万?”勿忘大惊:“什么时候这么贵了!”   徐艳艳可没敢说加上了崔安澜等人,只说:“物价贵了啊!何况,我这次陪来找程大师,这油钱不算吗!还有啊……”   “程渔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一个奸商!”   徐艳艳可听不得“奸商”这两个字,她气得拿出计算器,跟勿忘开始讨论起价格。   不远处的程渔抬眸,望着天空中举着旗子的程鱼身后飘着一盏灯,灯后无数萤火跟随,直至消失在天边。   同样看到这么美风景的于冬汶,正苦恼着。他很想叫醒崔安澜,让他一起来看看这么美的风景。   可惜,于冬汶喊了几声也没有喊醒崔安澜。   他还不知道,昏睡中的崔安澜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不在如空气般存在的意识体,而是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人。这个人穿着儒生的衣服,正坐在书案前,誊写着经文。   崔安澜还是第一次变成这样,感到特别的新奇。他活动活动手脚,想找面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   可屋里都是些文房四宝,什么可照的东西都没有。   崔安澜想了想,正打算换个房间再找找,外面突然有个人喊道:“榆林,崔榆林,我的崔大人,好戏都快上场了,你的诗文写完没?”   (花神观篇*完)   解释:   1、小赵妃娘娘跟白虎使家族有着很深的渊源。具体请参照《夫权旁落》   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 完结小结:不知道是我写的太烂,还是悬疑灵异太没人气。这本书写到现在也没有突破400收藏,我突然有点想哭。不过哭归哭,稿子还是会继续写。为爱发电吧!下一卷故事会过几天发,一来周末要修稿。二来我要写下一卷的大纲。 所以我们下周见吧! 第28章   2.8   夜里下了一场雨,将南明城郊外盛开的桃花浇得面目全非。那零落了一地的花瓣,埋在黏糊糊、湿淋淋的泥地里,甚是可惜。   过往多情游人们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感伤春意阑珊。花季已易,春意在桃花的枝丫上零落,就和金缕坊中的美人一样,在不怜惜,那如春意般的艳丽也将随年华老去。   崔安澜听到这句话时,觉得古代人逛花坊找的借口可真是文雅。他骑在马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观,不敢将自己土包子的一面暴露出来。他觉得自己这次的梦比以往都要真实。   春华、绿柳,矮桥、流水,宝盖马车,胡裙少女,还有那些土瓦小楼,都是南明古时的风情。   崔安澜想,如果不是他时常入梦,定会以为自己穿越了。   这么真实的场景,他到现在都有些发怔。   可他马前的灰衣小厮却机灵的很,主动要担任他的马童,牵着马问:“公子,郑少城主说,让你今晚也在金缕坊留宿。小的要回府禀报吗?”   郑少城主?   崔安澜抬起头,看着前面骑白马的公子哥,正甩着马鞭,与身边牵马的小厮调笑。那小厮长着一张男生女相的脸,手上牵着马,嘴里说着上不了台面的荤话,惹得郑少城主大笑。   崔安澜对面前的郑少城主有了评价,纨绔子弟。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崔榆林跟郑少城主的关系如何,是狐朋狗友还是莫逆之交。   崔安澜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直接被郑少城主从家里拉了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随便叫了院内的一个小厮,跟他一起去金缕坊。   他怕被人拆穿,一路上谨言慎行,还故意落在郑少城主身后,就是想从其他地方获取一些线索。   可这一路上,他身边也只有一个啰嗦的小厮,说话做事都没什么章法。   崔安澜有些苦恼,只好说:“就和从前一样安排即可。”   小厮立刻恭敬地回复:“是,公子。还有一件事,夫人说等公子与郑少城主宴散后,去见见三小姐。”   夫人?三小姐?   崔安澜脑子里有多了两个未知的人,只好说:“这事不急。”   可小厮却开口道:“是,公子。夫人也说了,虽是礼教,但三小姐毕竟与公子是一母同胞,最是崇拜公子,还是希望公子可以去看看三小姐。”   他面露难色,说:“毕竟,三小姐及笄后就要入宫……”   崔安澜觉得小厮有点心虚,便瞧了小厮一眼,吓得他立刻跪下说着:“小的知错了,是三小姐要我多说几句,她想公子想的很,我见公子在上京平日多念叨小姐,便自作主张。”   小厮一跪,崔安澜的马就停下,在他前面的郑少城主便回头问:“榆林,怎么了?”   崔安澜只觉得头疼,心想这个小厮可真有点东西,故意停在这里,就是怕主子责难。   他不知道平日里崔榆林是怎么教仆人,只好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就按照平日里,等回去了,自己领罚吧!”   小厮脸色一白,嘴里还想说什么,可崔安澜已经骑马而去。   甩掉了小厮,崔安澜这才觉得轻松。他跟在郑少城主身边,开口回了句:“小事。”   郑少城主看了眼崔安澜的小厮,瞧对方小厮长得周正,不客气地说:“要是不乖,我帮你教教。”   崔安澜只是觉得那小厮麻烦,可没想把小厮推进火坑。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宴会。   那郑少城主见崔安澜不回应,立刻笑道:“哎呦,明白,明白,你的人不能碰。我跟你什么关系,你放心。”   他拍了崔安澜的肩膀,又开始跟身边的小厮调笑起。   两个人骑着马,在一间临水的花坊停下。花坊的门口又许多乞丐,郑少城主一下马,就撒了一波银子。   乞丐们争得头破血流,郑少城主却大笑,说:“跟狗咬狗似的。”   崔安澜有些看不过去,先一步跟着引路的仆从进坊。那仆从正是垂髫之年,肥嘟嘟的小脸喊着:“南明崔府 榆林公子到。”   他这么一喊,那原本冷清的长廊里挤满了如花的姑娘,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坊内枝头正艳的桃花一样。   崔安澜被这阵势吓到,心说这个崔榆林原来这么受女伎欢迎。   他站在原地,很快就被那些比花儿还娇的女孩们包围。   “榆林公子,奴家读了你在上京写的《春日赋》……”   “榆林公子,小女也读了你的诗,我特别喜欢你的……”   “榆林公子,还有我……”   叽叽喳喳的声音,过于浓烈的香味,熏得崔安澜都快晕过去。他身边的小厮原本挡在他面前,早就被女孩们推到人群外。   崔安澜保持着尴尬的笑容,不敢回应一句。他手心全是汗,想着要怎么脱离这个困境。   一声铃铛响,所有的女孩都停下了动作,规矩地站在一旁。   崔安澜顺着铃铛声看过去,瞧见一个眼波倨傲的冷美人站在回廊下,那美人不过略施粉黛,足以国色天香。   所有的女伎都恭敬地低下头,喊着:“梅姐姐。”   崔安澜觉得有些耳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是两个躲在假山里的女伎,说着:“哎,可惜榆林公子今天好不容易来了,梅姐姐却不许我们去前厅……”   他瞧了一眼,立刻收神,也不敢轻易开口,只看见那国色天香的美人,让身边的女童摇动铃铛,说着:“金妈妈说了,要各位姑娘回房,莫要扰了贵客们。”   女伎们不敢忤逆那铃铛,一个个从崔安澜身边过,嘴里念着:“奴家百灵,等着公子垂怜。”   “奴家巧儿,等着公子垂怜。”   ……   女伎们一离开,那位国色天香的梅美人便向崔安澜行礼,邀请他入席。   崔安澜走在梅美人的身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可没想到崔榆林会是一个大红人,深受女伎们的喜爱。   这种女人缘超好的感受,崔安澜可不想再多感受一次。   他身边的小厮也是这么想,对着崔安澜道:“少爷,刚刚实在太恐怖了,要不是梅大家救你,你今天可就……”   清白不保?   崔安澜对小厮的话噗呲一笑,他笑得含蓄,可还是被前面带路的梅大家听到。   梅大家回眸,眼波里还是那般倨傲,只是多了几分哀怨,说着:“看到那么多女伎为公子神魂颠倒,公子觉得好笑吗?”   崔安澜咳嗽一声,学电视剧上古人感谢时的模样,鞠躬道:“刚刚多谢梅大家相救。”   可没想到梅大家听了这话,更加生气,冷哼一声就带着女童离开。   崔安澜傻了眼,想着自己哪里不合礼数,让对方这么生气。   后面看完乞丐争斗的郑少城主已经赶来,他看到梅大家气得离开,笑着说:“不愧是榆林公子,成功把梅大家气走了。啧啧啧,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就是崔榆林,可他们偏偏不信!”   他拉住崔安澜,小声嘀咕着:“你是不是在上京有了人,连梅大家的名字都不喊了。我要是梅欣儿,定要痛哭流涕。”   郑少城主说完话,拉着崔安澜就往宴会的花厅。   他们两个人到时,梅大家已经坐在位子上,眼眶有些红。崔安澜一进门,就被几个公子哥喊着:“榆林兄!”、“崔大人!”   几个公子哥围着崔安澜,故意看笑话似的望着梅大家,说着:“崔公子快跟欣儿道歉,否则欣儿今晚就不给我们唱曲了。”   崔安澜被他们推到梅欣儿的身边,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我错了。”   他这么开口,周围的公子哥们都起哄。   “不原谅,不原谅!”   “不够,不够!”   “亲一个,亲一个!”   梅欣儿被这群公子哥闹得两颊绯红,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冰霜美人。   只有崔安澜不知道如何是好,对着各位公子哥说:“饶了我吧,我自罚三杯!”   他端起酒杯喝下,梅欣儿就往他的酒杯里倒酒。   这样一来,周围人都知道梅欣儿不生气了,立刻准备着开宴。   宴会开,如花的美人鱼贯而入,端上各种佳肴。   梅欣儿就坐在崔安澜身边,给他布菜倒酒。崔安澜可不敢多喝,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听着公子哥们说的话,似乎正在聊目前朝上的局势。   “陛下已是而立之年,至今膝下无子,朝中局势紧张……”   “是啊,我们这群官宦之家,远在南明,都能感觉到各个王爷不安定,毕竟,说不定谁家就出了一个过继皇子。”   “若说到过继,陛下最宠爱的就是小赵妃娘娘,而小赵妃娘娘跟白虎使……哎,大家可别望了,那白虎使也是小王爷……”   “我呸,他算什么正经王爷,白虎使姓赵,又不姓李,赵家不可能。皇宗那里再怎么过继,也不会选一个异姓王的儿子做皇帝,何况,不都在传,白虎使和那小赵妃娘娘……”   有一个公子用筷子敲了杯子,说:“嘘,这可是南明,程家……”   他话没说完,就被郑少城主的杯子砸了头。郑少城主砸完还不解气,骂道:“废物,程家怎么了,南明城城主姓郑,见你那怂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白虎使跟小赵妃娘娘有一腿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怕什么!”   其余的公子们面色难看,有个胆大多嘴说了句:“少城主息怒,咱们不是怂,而是……”   郑少城主气急,又砸了一个杯子问:“是什么?”   那个人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刚刚看到程乐安带他妹妹也来了……”   郑少城主的急脾气在听到程乐安后,立刻偃旗息鼓:“程……程渔他什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人……人呢?”   席上的人立刻说:“在隔壁楼,不在我们这儿!”   他说完这句话,郑少城主才坐下,说:“哦,来了就来了吧!别说这些了,忌讳,忌讳,我们听听榆林说说上京吧!那可是仙乡。”   其余人立刻附和,说着:“是啊,是啊,榆林公子,有没有去长平禁道啊!那可是仙乡最富饶的地方……”   “对对对,我听说长平禁道的美人,那简直就是倾国倾城,尤其是天下第一名伎冷瑟瑟,那可是《京城美人考究论》评第一的美人,至今都是长平禁道的传说!崔公子看到了吗?”   崔安澜见话题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回过神。他刚刚听这些公子谈论的事情,正回忆着是大昭的什么年代,却陡然听到程渔的名字,心里莫名有些许欢喜。   谁知道,话题就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确实知道上京又名仙乡,也知道长平禁道是当时出名的烟花之地。可要问他具体的,他可一句也答不上来。   崔安澜苦笑地摇摇头,只言:“上京事务繁多,还不曾有时间去过……”   他这么一说,众人甚是可惜,还说有机会定要去上京去一睹风采。   他们聊起上京,那可说的内容就更多了。一会儿聊起上京四大势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又聊起最近南疆异动,上京派于家前去平乱。   最后不知道为何又绕回崔安澜身上,问:“榆林,现在拜入哪位大人门下?”   崔安澜脑子想了想,记起课本上说的长阳改制后,文官第一乃宰相施家,可他也不敢确定崔榆林是否拜入施家门下。他刚准备开口,郑少城主就开口:“榆林自然是拜入青龙使门下,这还是我父亲引荐的呢!”   郑少城主这么一说,席上的人都露出恭维的表情,说着:“郑少城主,还望提携一场!”   郑少城主很明显喜欢这种话,对向他敬的酒,全盘收下,一杯不少。   崔安澜心里因为郑少城主的话解了围,松了一口气。   可梅欣儿可见不得崔安澜的风头被郑少城主夺取,她直言:“青龙使乃武官,崔公子可是文官,怎么拜入他门下?”   话一说,场面顿时尴尬。   崔安澜这好不容易糊弄上的洞,却被梅欣儿一针见血地戳开。   他见众人的目光望向他,尤其是郑少城主,只觉得头皮发麻。   崔安澜举起酒杯,道一句:“青龙使大人待我甚好,要不是青龙使大人,我也不会做到今天的位子。”   他这一番话,既给足了郑少城主的面子,又让众人知道了他现在并非青龙使门下。   一举两得,打了一个漂亮的战役。   众人见崔安澜如此玲珑,立刻举酒又向郑少城主致敬。   梅欣儿看不过去,又想说些什么,被崔安澜的手制止。   崔安澜在她耳边道了句:“谢谢!”   梅欣儿便羞红了脸,不乐意地说着:“我不是为了你,只不过是看他故意踩你,有些看不过去。”   崔安澜闻言一笑,主动给梅欣儿斟了酒,说:“所以,多谢。”   他不是看不出郑少城主故意踩崔榆林,也知道郑少城主对崔榆林的嫉妒。   可崔安澜不是崔榆林,完全没有丝毫的愤怒。   他安抚完梅欣儿,假装酒水喝多,便说:“少陪,我有点喝醉了,去散散,散散。”   崔安澜不顾席中人的挽留,推开门就往走廊深处走去。他刚听见程渔就想离开,只是没找到好的借口。   这会儿,金缕坊里的人都聚到郑少城主的宴会上。   崔安澜赶紧去找,他跑得很快,直到看见熟悉的假山,才停下脚步。   在他曾经的梦里,见过无数次这座假山。在假山背后有一瀑布,流水声很大,有几个女伎喜欢在里面说悄悄话。   崔安澜一见到假山,瀑布,就明白自己应该往哪里走。在他的梦里,这条路实在太熟悉,闭着眼睛,他都能知道方向。   熟悉的路,熟悉的方向。   崔安澜到达了梦中必定会去的房间。他知道程渔就在这扇门后。   可崔安澜这一刻却退缩了。   他不敢推开门,那种想推又不能推的情感,让他很是矛盾。   崔安澜站在门口,喘着气,直到心情平复,他才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门后的世界就像他曾经看过的那般,红色的细纱一层又一层,可能是因为门开,风动。   无数细纱扬起,露出房间深处那张美人榻。榻上白衣的少年,正在酣睡。   他的肌肤白皙,手腕上戴着金色的镯子。那张红色的唇比细纱还要艳。   艳的宛如牡丹。   崔安澜在这一刻,心情反而很平静。   他走上前,拨开那一层层的细纱,站到程渔的面前,有一种到达目的地的使命感。   那种走过千山万水,寻遍世间万物,最终找到程渔的喜悦,令崔安澜半跪下,虔诚地吻上了程渔的手指。   他的唇触到程渔的指尖,微微深处舌头,舔舐指缝,甚至想含住程渔的手、拨开程渔的衣物,更想……   这种怪异的情绪,吓到了崔安澜。   他立刻停下动作,却发现自己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含住程渔的手……   作者有话说:   突然被超过400的收藏感动到!等一个500收藏吧! 第29章   2.9   梦境的颜色总是暧昧的红,在崔安澜的梦境里,红褐色永远都是主色调。一旦进入红褐色的梦境,他就知道,自己会见到程渔。   崔安澜把红褐色的梦称之为幸运日,每当他睡着,在梦中见到红褐色,他就知道今天是一个幸运日。   他会固定意识游荡的区域,早一步进入红纱房间里,去试一试能不能见到红纱后面的少年。   他渴望过、奢求过,甚至放弃过触碰红纱后的少年,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变态般,不顾程渔的意见,就去亲吻程渔的手。   崔安澜觉得难堪、羞愧与自责。   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将内心深处奇怪的冲动压抑住。   崔安澜只能看、感觉,却不能再操纵这具名为崔榆林的身体。   他眼见着自己将程渔的手指吐出,温柔地喊着:“程渔,程渔,程渔……”   那声音非常温柔,夹杂着无尽的爱恋,和以往梦中,那眷念的声音一模一样。   崔安澜不禁想:原来梦里一直呼唤程渔的人就是崔榆林。   可崔榆林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房间内香炉里的线香烧尽,寒香绕着红纱,随风散去,将屋内的旖旎都化为了余香。   软榻之上,那昏睡的少年依旧在梦乡中,完全不知崔安澜的羞愧。   崔安澜很想捂住自己的唇,想将这恼人的声音制止住。   可他却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在昏睡中的程渔身边,用手抚摸着程渔的眉眼,程渔的脸,用那种亲昵的语气说着:   “程渔,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许久不见,你又瘦了,怎么不好好吃饭,是南明的食物不合口吗?”   “程渔,我好想你啊!”   崔安澜听见自己的身体说出的话,感到一阵恶寒。他可清楚程渔的性格,若是听到这些,估计会白眼加上一拳,骂着:“滚开!”   他都不敢想等会儿程渔醒来,会是怎么一副修罗地狱。   唯一庆幸的是,这具身体是崔榆林,不是他崔安澜。   可问题在于,他现在正在崔榆林的身体里,能感受到崔榆林的情感。   那种澎湃的爱意,令崔安澜都感到一丝害羞。   他猜想莫不是这个崔榆林和程渔的关系很好?   崔安澜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他可记得程家兄妹知道自己姓崔时,那种置之死地的恨意。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崔榆林单恋程渔。   还是那种暗恋!   卑微、讨好又害怕被对方厌恶!   崔安澜通过崔榆林的眼睛,看到榻上比牡丹还要娇艳的少年,突然能理解崔榆林!   这么艳丽的美,又是那么危险的人,是人都不会拒绝这种征服的快感和满足欲。   崔安澜很想叹口气,可身体没办法控制,只能无奈地瞧见自己的手摸到程渔的唇,无比眷恋地从唇角摸到唇峰。   那软糯的触感,就好像是布丁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在摸一摸。   崔安澜被程渔唇上的触感吸引,来不及去思考怎么夺回这身体的操控权。   他瞧见自己摸完双唇,手指向下解开了程渔的衣领。   衣领开,程渔的锁骨便落入崔安澜的眼中。那细腻的肌肤,白皙的胸口,配上那张娇艳的唇。   顿时让崔安澜的心鼓大作。   他开始分不清是自己的心鼓猛烈被敲击,还是崔榆林的心脏。   崔安澜在这一刻,与崔榆林好像神魂一体,一起爱恋着榻上的娇艳少年。   他忍不住被程渔吸引,低下头,用鼻尖触到程渔的肌肤,闻到程渔身上的寒香,那香味清透,瞬间让人心魂一震。   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崔安澜的脑子里只能想到这句,他从程渔的脖间抬起头,眼神贪婪地望着程渔的唇。   第一眼,他喉结微动,吞了口水;   第二眼,他呼吸急促,胸口疼痛;   第三眼,他已经完全沉沦……   崔安澜闭上眼,却在贴上程渔唇前突然悬崖勒马。   他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怎么能不顾程渔的意愿,就这么轻薄,不对,该说是吻程渔。   他不愿用轻薄两字来形容他和程渔的关系。   可惜,崔安澜可没有操纵这身体的能力,他感觉到自己的唇吻上了程渔的唇。   那一刻,崔安澜睁开眼,傻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程渔。   他觉得若是程渔现在要他命,他也愿意双手奉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崔安澜说不出,这种超乎自己预料,幸福到他觉得这一刻死去都可以的心情。   吻上的瞬间,崔安澜不知道为何又拿回了身体的操纵权。   他迅速离开程渔的吻,连回味都不敢回味,只觉得脸上燥热难退。   他背对着程渔,喃喃说道:“我……我在做什么?这……这也……”   太幸福!   崔安澜实在说不出口,那种超乎想象的满足感,让他分不清是崔榆林的还是自己的。   他喘着气,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程渔。   他心里想着一眼,就一眼。   崔安澜转过头,却对上一双满含恨意的眸子。   他被吓得直接从榻上摔了下去,对着醒了的程渔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   程渔的眼里满是嫌弃和恶心,他骂着:“你这个畜生,怎么敢这么对我!”   崔安澜摇着头,说着:“不,程渔,我……我那是……”   被崔榆林操控了?   不,不,不,那一刻,崔安澜感觉到了快乐。   他看到盛怒的程渔,担忧着他的身体,说着:“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生气对你的身体……”   程渔一脚踹在崔安澜的胸口,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   那刀刃锋利,是程渔曾经借给过崔安澜的白虎令。   崔安澜摇着头,说着:“不,程渔!”   可程渔已经抽刀扑向他,他想躲闪,却被程渔按住。   一刀从腹部刺入!   崔安澜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程渔,听到对方恶毒地诅咒着:“去死吧!”   刀被程渔抽出,又一次刺下!   那种被刀捅了一次又一次的疼痛,直接将崔安澜吓醒。   “不,程渔!”   一声呐喊从医院高级病房中传出。门外的看护与崔家人紧张地冲进房内,看见崔安澜的眼里流着泪,手里握着一把短刃,他腹部正流着血,求问他们:“程渔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内容比较少,因为下一章字数会很让大家满足。由于我明天有事,后天我们再更新,喜欢的小可爱记得收藏一下下哈!如果有多余的海星,请务必赐给我们的程渔,他明天出场! 第30章 (已修)   3.0   纯白无垢,洁净如洗。南明市伊春医院的高级VIP病房区里,护士站的护士们正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1号病房的病人。   “听说了吗?1号房的病人自残了。”   “知道,知道,那是南明崔家的小少爷。这是第二次进我们医院了吧!上次也是住那个病房。”   “第二次了?我的妈呀!”   “听说是因为家产?”   “豪门贵族就是这个样子,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藏污纳垢。”   “是啊,富贵人家都是这样。听说这个人因为家产闹得都自残了,我听昨天值班的护士说,那自残的刀,现在还在病人的手上。”   “真是可怕!那病人真可怜,不过长得可真帅!”   “是啊,是啊,超帅的。对了,我这边有病人的名字。”   “叫什么?”   “我看看,啊,找到了,叫崔安澜!”   护士们激烈地讨论着,1号病房里的崔安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医院里的话题,他正低头看着手上的短刀,回忆起梦里的点点滴滴。   崔安澜记得这把短刀通身乌黑,只有触到鲜血时,才会变成银色锋利的白虎令。   乌黑的刀刃刺进胸膛,拔出时像是被血洗净了污垢,变成银色的短刀,锋芒逼人。   崔安澜握着刀,感觉到身边看护的紧张。他不想让看护为难,便松开手,将刀置于一旁说:“别担心,我只是看看,没有其他想法。”   看护闻言也露出一个笑容,可精神还是高度的紧张,以防崔安澜再发生流血事件。毕竟他可是崔家专门请的看护,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他难辞其咎。   虽然他知道的信息也不多,只是在护士的聊天里得知面前这位深陷家族纷争,且有自虐倾向,但是他坚信在自己的帮助下,面前的俊逸的青年能走出困境。   看护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翻书的崔安澜,心里对崔安澜的怜惜又加重一分。   他实在想不透,这么一个温柔、俊朗,宛如阳光下雏菊一样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命运,甚是走上了自残的道路。   他越是怜惜,工作就干得越认真。   可看护的认真,实在苦了一旁的崔安澜。   崔安澜知道家里人害怕自己再受伤,可他更想研究手中的刀。   这种状态让崔安澜感到十分难受,庆幸的是这种难受到姐夫骆升出现时,终于得到了解脱。   骆升一进门,崔安澜就放下书,激动地说道:“升哥你终于来了,我可以出院了吧!姐姐呢?”   骆升看到崔安澜激动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他和妻子崔安和接到消息时,被吓坏了,赶紧定了机票,可正好遇到当地天气异常,三天后才飞到南明。   他们一直关注着崔安澜的情况,知晓崔安澜没事时,崔安和还哭了出来。   他们今天一下飞机,就赶到医院,只不过妻子崔安和路过护士站时听到奇怪的传言,便直接加入进去,吵了起来。   他见崔安和正在大闹,按着平时的情况,觉得没三四个小时肯定结束不了,便先一步来瞧瞧崔安澜。   他一进门就看到崔安澜正尴尬地与看护大眼瞪小眼,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对高度紧张的看护说了句:“辛苦了,你先去休息下,这里我来就好!”   看护明白意思,离开时还对着崔安澜露出一个希望他坚强的笑容。   病房里没有了看护,崔安澜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把白虎令拿出,对着骆升道:“姐姐不会跟外面的护士吵起来了吧?”   骆升点点头,看着崔安澜手中的短刀:“哦?你知道外面传了闲话。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岳母说,你遭遇了绑架,还是警察送你去的医院,然后家里人帮你转到这里。   然后转院的当晚,你就用刀伤了自己?”   崔安澜没把自己在和叶村的真实遭遇告诉骆升,只按照警察官方的说辞,说他们这群大学生遇到了黑店。   至于用刀伤了自己的事情,崔安澜有些哭笑不得。   他伸出了自己被绷带绑住的手,说着:“那晚睡前,我玩了一下刀,然后因为太困,就把刀搁在床上。   哥,你也知道我的老毛病。那天我又做梦了,动作幅度有些大,手就受伤了,血流的比较多,把胸口都染红了,所以看上去有点吓人。   其实,根本就没事。家里非要我在医院多住几天,接受观察。”   骆升接过崔安澜手中的刀,神情反而更加担忧。他说:“这刀……应该是大昭时期的制品,是件价值不菲的古董。你从哪里得来的?”   崔安澜脑子突然出现程渔那张脸,温柔地说:“是一个朋友借我的。”   “朋友?”骆升把刀还给崔安澜:“你心也太大了,睡觉前玩什么刀。这多危险啊!”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资料,说着:“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情况有些意外!”   崔安澜听到有眉目,立刻问道:“是查到程渔的信息了?”   骆升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崔安澜想到崔榆林,便问:“崔榆林?”   骆升有些意外崔安澜竟然会猜到,他点点头:“原来你已经知道他姓崔了?”   崔安澜没回应,只是想起梦里的场景,道:“嗯,知道了。他姓崔,南明崔家。”   骆升抽出资料,交给崔安澜:“对,就是你们崔家人。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这个人在崔家家谱里的信息很少,这次多亏了安和,她在浅川收拾老宅子时,发现了大昭时期的家谱,然后发现到了他,只不过资料太老,只知道他曾经做过家主……”   崔安澜翻开资料,看到上面写的崔家嫡子崔澜,字榆林。   崔安澜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他的手摸到“澜”字上,对疑惑的骆升道一句:“原来是他。”   骆升不解:“你知道他?”   崔安澜抬起头看向骆升:“嗯,知道是知道,不过也不多。因为他被崔家除名了。”   骆升不解:“为何?他官运亨通,直接坐到了宰相之位,是崔家家主。”   崔安澜的神情有些冷,望向骆升的眼瞳微缩,他的语气很平淡:“他是死后被崔家除的名。爷爷说他是因为祖宗之法……”   剩余的话,崔安澜就不记得了。那时候他很小,爷爷只是在谈到崔澜时,会略带一丝忧伤。   崔安澜记得自己问爷爷:“这个澜不就是我的澜!”   爷爷坐在藤椅上,抱着他笑着道:“是啊,就是我们安澜的澜。”   骆升觉得奇怪,他还想问些话,只听见崔安澜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崔安澜本不想理睬,可看到于冬汶三个字,便按下通话键。通话键一亮,那扯着嗓子喊出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崔安澜,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真是一个天才,你绝对想不到我怎么找到的,嘿嘿,我是用购物软件的送货地址,找到了程渔的住所……”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我把这章改了许多,后面还没改完。反正这几天我都会连载。我本来这章准备了1万字,最后删的,改的只剩下2000多。我突然很想哭……哎,今天晚上还会有一更…… 第31章   3.1   六月的天气好像提前跟程渔开了一个玩笑,明明天气预报说的是晴转多云,可古董店铺外的骄阳,好像在嘲笑着预报的准确性。   程渔觉得天气预报这个软件可以从他的手机中删除。   太阳正烈,屋内光线充足。可程渔却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洒在正拼命按着计算器的徐艳艳身上,心里有了一丝杀意。   可惜这杀意并不能逼退比门外烈阳还要火辣的徐艳艳,反而让对方更加无底线地按着计算器,说着:“房租我给你们打9.9折,但是我送勿忘去和叶村的路费,还有后期处理,以及各种杂费,最后我给你们友情价30万。”   三十万,这种漫天要价,也就徐艳艳敢开口。   勿忘的小胳膊小腿因为这天价房租,吓得全部蜷缩起来。他质疑徐艳艳的费用,问着:“后期处理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款项?”   徐艳艳的俏丽短发上戴着硕大的钻石发饰,黑色眼线将那双猫儿似的眼睛描绘得更加出神。她一脸市侩,又按下计算器:“就是你们那些朋友?那个……崔家小少爷,还有……”   她心里盘算着,想把救普通人的帐塞到程渔他们身上。   可程渔不像勿忘,他一向没什么耐心,脾气也是顶天的差。   徐艳艳总觉得他要不是长的好,早就被人打死了。   只见角落里的程渔,用那张艳红色的唇说着:“他们不是我的朋友,这笔帐我们不认!”   徐艳艳瞧着那抹红唇,不敢对上程渔的眼睛。她听完程渔的话,只觉得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在下降。   坐在徐艳艳对面的勿忘感觉到程渔的杀气,有些担忧地说着:“阿渔,莫动杀气,否则你胸口又要疼。”   程渔冷笑一声,从角落里站起。他还是那副表面矜贵优雅,实际上杀意满满的模样,对勿忘说:“无妨,这个奸商越发过分,不解决她,迟早要出大事。这点痛我忍的住。”   徐艳艳听程渔的语气,立刻收起计算器,讨好地说着:“咱……咱不能过河拆桥啊。没了我,你们这电费、水费、身份证、住所,还有各种证明可就没人帮你们解决了。”   她可怜兮兮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着:“咱们还算是同僚,你们就为了区区三十万就要我的命……”   她哭得实在太假,就连看不见的勿忘都忍不住说出:“那也不需要你出手,我来就行……”   徐艳艳这会儿真被两个人吓傻了,她这次压榨的是过分了些,但这钱她也没赚多少,都用来摆平上下级,掩盖噩梦一类的灵异之事。   她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深的反思,正色道:“要不,我这次给你们再打一个折,9折怎么样?27万!”   比之前少了三万,程渔和勿忘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只要少了,还是从奸商徐艳艳手里扣下这三万块。   他们都非常满意。   只是他们最近没开张,要收的尾款也至今没结账,根本还不上徐艳艳的钱。   程渔想开口,让徐艳艳在等几天。   勿忘却开口道:“可以,我今天在你来前算了一卦,正好能与你将这孽缘断开。想来这时间也差不多,人应该来了……”   话音刚落,木门传来敲击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扯着嗓子喊:“喂,有人嘛?我是来送簪花的。哎,勿忘、程渔,你们在家吗?”   一门之外,热得满头大汗的于冬汶抱着一盒簪花,喊了几声,就对着身后打着太阳伞的崔安澜道:“这原本是我的伞,你就不知道带我打打?真是热死了!”   崔安澜举着伞,心里正在纠结。他接到于冬汶电话,就赶紧出院,本来昨天就该来这里找程渔。   可等到崔安澜出发的那一刻,他退缩了。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那段旖旎的梦,他吻过程渔的唇,解开过程渔的衣扣,甚至还想……   虽然当时的他不能控制自己,完全都是崔榆林的行为,但是崔安澜却无法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骆升带来的资料,让他知道了崔榆林的身份,也让他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百年前的崔榆林。   这个想法对于崔安澜来说,实在太过于震撼。   他突然想起于冬汶曾经的玩笑,说自己辜负了恋人,才会受到了诅咒,夜夜入梦,夜夜不能寐。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他有何脸面面对程渔,面对这个自己曾经辜负过的恋人!   崔安澜的责任心很重,他对每段感情都很认真。   他很想知道崔榆林与程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很想知道程家兄妹为何听到“崔”姓就勃然大怒。   可他也害怕知道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若是真的辜负过程渔,他该如何弥补。   伤痕一旦存在,就难以抚平。   这样矛盾的心理令崔安澜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跟着于冬汶出了门,还被于冬汶调侃是不是想程渔想的。   崔安澜没接于冬汶的话,跟着于冬汶在南明大学对面的小巷子里东转西转,终于找到了一个杂草丛生,门口铃铛碎了一角的古董铺。   两个人看了地址几眼,确定没找错位子,便让于冬汶敲门。   门敲了三下没反应,于冬汶又扯着嗓子喊,可惜都没有人回应。   于冬汶累了,坐在门口台阶上,对崔安澜道:“这要是再找不到,我就没办法了,你可不能在让我帮你找人!”   崔安澜将伞递给于冬汶,也抬手敲了敲门。他也准备喊几声,可“程渔”这两个字,突然很难开口。   正当他鼓起勇气喊人时,那木质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灿烂笑容的脸,说着“哎呦,又是你们两个人啊?来来来,快进来,等你们许久了!”   等他们许久?   崔安澜最近遇到的怪异事件太多,警惕地问着:“请问这里是程渔的家吗?”   徐艳艳瞧出面前这个俊朗青年的警惕,笑着回:“对,就是他要我来接你们的!”   徐艳艳主动开的门,迎崔安澜他们两个人进门。崔安澜他们一踏进店铺,就感觉到一阵凉爽,好像进入了山洞之中。   迎他们的徐艳艳一直打量着崔安澜和于冬汶,问着:“你们两个人怎么找到这里?”   于冬汶见过徐艳艳,之前和叶村就是被她所救,心里很是感激。他听见徐艳艳的问题,立刻挤开崔安澜道:“购物地址,我上次帮勿忘买了簪花,但是快递员不送这个地方,我就让他们送到我家,然后我亲自送过来。话说美女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上次真是多谢你救我们。”   徐艳艳听到这话,笑得更加灿烂。她对于冬汶的印象很好,说着:“嘴真甜,我啊,是来谈生意的。”   她拉开一扇门,门后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大片大片的艳红色细纱因为窗外的清风扬起,露出细纱后的牡丹屏风。   屏风之后,正坐着一个人。那人的肌肤白皙,比屏风上牡丹还要娇艳的脸,正露出嫌恶的表情,说着:“真慢!”   崔安澜听出是程渔,原本望过去的眼睛立刻收回,低着头不敢去看屏风。   徐艳艳见任务已完成,拿出pos机和各种转账码,乖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好戏。   程渔是真的不喜欢徐艳艳,见她完成任务,对她说:“你怎么还没走。”   徐艳艳也不生气,她用水晶指甲敲了敲pos机说着:“我钱还没收到,怎么能走呢!”   程渔发出一声“啧!”,对着徐艳艳道:“那你去别的房间,我不想看到你!”   徐艳艳作为大美女,还没被男人这么对待过。她平时跟勿忘相处的比较多,对于美丽神秘的程渔总有一丝隔阂感。   在她眼里,程渔就像是含有剧毒的罂粟花,瑰丽而可怖。   她一直觉得程渔像是橱窗里精致的人偶,只有聊到钱时,他才会鲜活一分。   所以,徐艳艳才要在这里待着,好好看一看程渔怎么跟崔安澜他们讨债。   她佯装生气,对崔安澜喊着:“这房子是我的,我想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你要是不服气,拿出三千万,我就把房子卖给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强,程渔直接被气的吐了血。   他身体支撑不足那滔天的杀意,血顺着下颌染湿了衣领,湿答答的感觉,让程渔心情更加不愉。   他讨厌这种被血沾染,湿答答的感觉。   鼻腔里是早已习惯的血腥味,手臂支撑不住倒下的身体。   在落地前,一个人抱住了他。   程渔在这个人身上也闻到一丝血腥,睁开眼却发现是一脸担忧的崔安澜。   他抬起手想让崔安澜放开,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被崔安澜抱在怀里,听见崔安澜说着:“冬汶,付钱!”   于冬汶二话没说就拿出黑卡,问徐艳艳:“多少钱!”   徐艳艳也有些无措,她站起身看到屏风后虚弱的程渔,也很后悔,说着:“我……我开玩笑,别当真啊!”   崔安澜有点生气,冷着脸说:“他身体不好,希望徐小姐以后少开一些玩笑。”   徐艳艳觉得自己被对方讨厌了,想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身边的于冬汶拿着黑卡,神情也变得很冷淡,说着:“徐小姐,多少钱?”   徐艳艳这下子被逼得真要哭了,正在她绝望之际,勿忘端着茶具推开门。   他一开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徐艳艳,感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扑到勿忘身边,委屈地说着:“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   勿忘有些不解,空洞的两只眼睛望向程渔,无奈地说道:“阿渔,不是跟你说过,别把艳艳的话当真吗?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致气。”   他拍了拍徐艳艳的背,说着:“你啊,也别总惹程渔生气。他脾气不好,性别也差,你在他手上讨过一次好吗?”   他明明是房间里个字最矮的人,却最为沉稳,对徐艳艳、程渔各打了五十大板后,礼貌地对着崔安澜他们道一句:“给两位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他将茶置于桌面上,走到崔安澜面前,说着:“崔……安澜,我记得是这个名字,多谢你扶我家程渔,能松开手了吗?”   勿忘这么一提醒,崔安澜才觉得自己有些不妥。他紧紧地抱着崔安澜,右手臂还圈住了程渔的腰。   两个紧密地贴在一起,互相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崔安澜脸一红,立刻将程渔扶到椅子上。   可没想到程渔反而抓住他的手,开口道了句:“你怎么现在才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咱们继续哈 第32章   3.2   温柔的手心,埋怨的语气,一切都好像是在撒娇。   崔安澜因为程渔的话,心脏像是漏了一拍,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我……因为梦……那个……我们找了……”   他在一旁涨红了脸,难得结巴的模样,实在过于有趣,惹得全场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崔安澜想好好解释,可说出的话,都因为紧张而结巴。这是第一次程渔对他有所回应,他满心的欢喜都在程渔面前,变成了局促。   “我进了医院……所以……”   程渔的手反抓住崔安澜,只是想借对方的力,他抓住崔安澜,让自己能站起身,问勿忘:“你怎么现在才来?”   勿忘没回应,反而是一旁的崔安澜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程渔的衣服正脏着,湿答答的触感令程渔很是不舒服。他直接打断了崔安澜的话,说着:“勿忘,你泡茶怎么泡这么久?”   他的话一出,一旁崔安澜的脸色瞬间爆红。   程渔看了崔安澜一眼,见他竟然收回手,捂住脸,问道:“你收手做什么?”   他又拉住崔安澜的手,说着:“别动!”   他一只手拉住崔安澜,另一只手指着于冬汶:去交钱!”   一旁看好戏的于冬汶没想到程渔会指示他做事,满心的不情不愿在崔安澜的眼神暗示下,无奈地拿出卡递给徐艳艳。   徐艳艳收了卡,也有些点懵。她机械地刷了卡,让于冬汶签字。   钱一到账,徐艳艳立刻收敛了笑容,乖巧地躲在勿忘身后,害怕程渔将她丢出去,阻止她看好戏。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于冬汶,也默默地坐到徐艳艳身边,看着崔安澜、程渔、勿忘三人,像是在看一部电影。   电影的主角之一勿忘眉头一皱,鼻子里闻到程渔身上血腥味,对着崔安澜道:“程渔是想换衣服,他刚刚又吐了血吧!   哎,他这个身子本来就不好,前段时间在噩梦里受了伤还没痊愈,估计这会儿是走不动了。你送他去隔壁房间换衣服吧!”   他拿起茶壶给于冬汶沏了一杯茶,问着:“我的簪花呢?”   于冬汶正看的入迷,猛地被勿忘问到,当即将带来的盒子递上,说着:“都在这里,按住你要求选的。”   勿忘的心情很好,接过盒子,便坐在椅子上用手摸起簪花的形状。   他不像于冬汶、徐艳艳那么八卦,明明崔安澜都扶程渔离开了,两个人还保持竖耳朵的模样。   另一边,因为诅咒反噬而吐血的程渔,虚弱的任由勿忘揭穿了他的状况。   他被崔安澜稳稳地扶住,感觉到崔安澜对他速度的配合。   一路上两个人也没对话,一个觉得尴尬,一个因为被拆穿觉得没面子。   程渔觉得这实在别扭,先忍不住说出:“走快点,慢死了!你还要我穿着这脏衣服多久?”   他说完话,就觉得自己似乎令气氛更加尴尬。   程渔很少与人接触,聊天谈心更是少之又少,自然不会打破尴尬,主动说出一个话题,让崔安澜能接上。   他就这么一说,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浮空,被崔安澜抱在了怀里。   程渔本想骂放肆,可崔安澜却加快了脚步,进入了隔壁的房间,还将程渔稳稳地放在椅子上,贴心地问:“你受了伤别动,我去帮你找!”   崔安澜一转身,程渔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服侍,上一个这么尽心的仆人,早就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程渔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好,可一想到是崔安澜,又觉得有些别扭。   他是做好了把崔安澜培养出棋子,可棋子应该乖乖听他的话,而不是像这样自作主张。   程渔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变大,脾气变好了,所以才会没有威慑力,总是被崔安澜各种得逞。   他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心情起伏,觉得要好好教训崔安澜一番,可一抬头就看见崔安澜拿着衬衫,问他:“这件可以吗?”   程渔的怪脾气说来就来,先是摇摇头,然后又张开了手:“真是没用,连挑件衣服都不会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算了,跟你说那么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他望着崔安澜,见对方愣在那里,又生气地说出:“愣在干什么,还不帮我更衣?”   “更……更衣?”崔安澜有些慌张,他从刚刚开始就涨红了脸,现在又被这句话刺激,感觉自己即将要爆炸。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梦中一幕幕,下意识跟面前虚弱的程渔相比,只觉得更加香艳。   崔安澜捂住鼻子背过身道:“这……这怎么……怎么可以。这……不大好!”   程渔听了这话,更加觉得崔安澜不听他的命令,难以管教。   他被崔安澜气得又吐出一口血,对背对着他的崔安澜,骂了句:“那就给我滚!”   他一把抢过崔安澜手上的衣服,见崔安澜又转过身,用那种担忧的眼神望着他,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程渔瞪着崔安澜,骂:“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转过去!”   崔安澜被骂了,立刻转过身,脸颊涨红,耳朵高高竖起,他听见纽扣被解开,衬衫被脱下,手臂摩擦衣袖等发出的声音。   这些声音比亲眼看到还要刺激,差点让崔安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听着衣服差不多换好,背着身子担忧地问着程渔:“你……受伤了,严重吗?”   程渔正生着气,根本不想搭理他,穿好衣服,就想着怎么教训崔安澜。   他一有这个想法,胸口就发疼。最后,程渔实在怕自己倒下,反问了崔安澜:“你什么时候滚?”   崔安澜一想到梦里的所作所为,就觉得程渔这么恶劣的态度情有可原。   他转了转身子,用余光瞧着程渔道:“那个……我今天除了来还刀,交尾金,还想来请你和勿忘吃饭,想表达下感谢之情!”   崔安澜说出这句话,本没想程渔答应。   可他却没想到,程渔竟然答应了他的请求,甚是还说出:“可以,不过不许带徐艳艳那个奸商!”   话虽是这么说,可徐艳艳的脸皮厚,最后还是跟着程渔蹭了崔安澜他们的一顿饭。   崔安澜选了一家私厨,是烧南明菜的好手。几个人一到店,就被厨房里飘香的汤味吸引住。   程渔和勿忘是不需要吃饭,可对于现代的那些美食,可是兴致昂扬。   他们坐在餐桌前,听着主厨介绍着一道又一道的美食,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他们两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正经的品尝过美食了。   徐艳艳比程渔他们好太多,但是也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南明菜,赞叹道:“不愧是南明第一豪门的贵公子,这菜也太好吃了吧!”   崔安澜对于这样的评价早就习以为常,他坐在程渔身边,亲自为程渔布菜,只说:“徐小姐要是喜欢这种菜,我可以再推荐几位大厨。”   他又恢复成温柔贵公子的模样,完全没有之前因为程渔而发出的敌意。   徐艳艳这下觉得舒服了,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他们当作欺负程渔的坏人。   她见崔安澜他们态度改善,立刻玲珑地跟他们聊起天。   崔安澜其实也很好奇徐艳艳跟程渔他们的关系,问着:“徐小姐跟程渔认识很多年了吧?”   徐艳艳点点头,立刻聊起当初的事情,还说到了程渔他们的房子:“其实不是我太抠门,太奸商。那房子的地理条件好,开什么店不好,非要开什么古董铺。你们也看见,一层什么古董都没有。二楼完全是空的。   我跟他们说了好几遍,可以把二楼租出去缓解下租金压力,可他们偏偏不愿意。”   她在一旁觉得可惜,可程渔和勿忘却不以为然。   他们两个人很喜欢这些菜,正埋头苦吃。   于冬汶也是这家常客,觉得他们太夸张,只说:“有那么好吃吗?我觉得吃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喝了一口汤,就觉得厌了。   徐艳艳也知道于冬汶的身份,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本市最大的墓园于家陵园,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就是于冬汶他们家的。   她实在弄不明白,程渔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好奇地问着:“你们两位少爷怎么跟程……”   程渔听到徐艳艳要提他的名字,冷哼一声,让徐艳艳把“渔”字给吞了回去,改成:“怎么跟勿忘认识的?”   于冬汶见崔安澜正一脸幸福地布菜,就知道他没功夫解释,立刻放下筷子说着:“这事说来话长……”   他嘴巴上说着这句,可一点也没想减少他们相遇的过程。   那又臭又长的过程,让程渔瞬间没了胃口。   他本来吃得就不多,任何一道菜,尝了一口鲜,就停下了筷子。   崔安澜见程渔停下筷子,立刻也停止了布菜。他看出程渔不喜于冬汶的聒噪,笑着对程渔说:“吃饱了吗?还有几个菜没有上。”   程渔这餐吃得很满意,暂时不生崔安澜的气,矜贵地点点头,回着:“嗯!”   他这声很轻,可却让一旁的崔安澜很开心。   崔安澜见程渔吃好,便提议:“这家店的老板后面有一个电玩房,你要是无聊,要不要去那里看一看?”   电玩房?   程渔有些不解,他对新奇的事物都抱有兴趣,点点头,让崔安澜带路。   崔安澜见勿忘还在大快朵颐,于冬汶又拉着徐艳艳说着传奇经历,便跟众人打了一个招呼,带程渔去后面的电玩房。   电玩房里的人不多,本就是私厨的私人场所,专门给客人玩的。   程渔对这里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只对抓娃娃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盯着娃娃机,一动不动。   崔安澜难得见到程渔对某物感兴趣,将兑换的游戏币递给程渔,鼓励他:“要不要去试一试?”   程渔有点嫌弃,但是好奇心太重,忍不住取了一块游戏币。他塞进娃娃机中,见娃娃机不像其他人那样会有提示,转过身,一张疑惑的小脸,让崔安澜差点笑出声。   崔安澜这会儿没了刚刚的尴尬感,伸出手说着:“一枚不够,还有两枚。”   程渔又塞进去两枚,嘴里嘀咕了一句:“那你不早点说。”   他又塞进两枚,娃娃机终于发出提示音。   程渔觉得有趣,按照提示音,第一次没成功。抓娃娃的爪子连娃娃都没碰到。   程渔又伸手取了三枚塞进娃娃机中,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成绩好,至少碰到了娃娃的身子,   崔安澜就站在程渔身边,充当一个游戏币放置架。   在程渔第三十次失败时,崔安澜才开口问了句:“喜欢哪一个?”   程渔这三十次,几乎将娃娃机里每一个娃娃都碰了一遍,他气馁地指着玻璃后最难抓的海豚娃娃,说着:“那个臭东西吧!”   崔安澜点了点头,塞进去最后三枚游戏币,对着程渔道了句:“要是我抓到那个娃娃,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程渔眉毛一挑,觉得崔安澜在挑衅自己,冷笑一声回:“你能抓住那个娃娃?哼,可以啊,你若是抓住了,答应你又何妨?”   娃娃机在崔安澜的操作下,立刻运作。他比程渔的操作顺滑的多,上下左右,选择、甩杆,爪子向下抓住海豚娃娃时,程渔还有些小惊讶。   可那海豚娃娃实在太难抓,最终还是从爪子的中间溜了出去。   两个在娃娃机面前都有些失望,崔安澜说了句:“我再去兑些游戏币。”   程渔拉住他,看着娃娃机里的海豚:“算了,这种东西不可求。我想勿忘应该已经吃完了。”   他松开抓崔安澜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却被崔安澜反抓住了手。   程渔回过头,看见崔安澜用那双满含真情的眼睛,对他道了句:“我其实有病……”   崔安澜也不知道为何要在这种情况下袒露自己的事。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告诉程渔,自己会在梦中梦见他。   他总觉得程渔像是自己的一个臆想,仅仅是因为他病情更严重,想象出来的人。   程渔对周遭的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活得好像一个随时都会离开的旅人。   崔安澜害怕程渔这么态度,他抓住程渔的手,想把自己的疑惑告诉程渔。   他开口:“我其实有病……”   程渔第一次没有甩开他的手,用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着:“我知道。”   崔安澜很诧异:“你知道?”   程渔的表情瞬间严肃,对着崔安澜道一句:“徐艳艳跟我说过,穷人病,你们这代人大部分都有。”   他说完话,只留下崔安澜一个人站在娃娃机旁傻愣了许久。   程渔和崔安澜回包厢时,于冬汶和徐艳艳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个人把酒言欢,聊得热火朝天。   勿忘也在这里吃饱了肚子,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睡一觉。   崔安澜自然充当司机,又将众人送回。只是在送到徐艳艳时,他开口说了句:“徐小姐,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充实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程渔今天的收获很多,解决了奸商的讨债,还吃到了美味的南明菜,现在只剩下好好睡一觉。   他已经许久没睡过觉了,躺下去一瞬间,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了崔安澜,想到那头丑海豚玩偶。   他闭上眼,等再睁开时,徐艳艳发来了好几条语音留言。留言的时间都不长,程渔港睡醒,心情也还好,便点开第一条,听见里面徐艳艳激动地说着:“程大师,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我准备告诉你。”   这一条留言让程渔觉得徐艳艳又在不怀好意,他本不想点第二条,可刚睡醒,心情不错,便又点开了第二条。   第二条里徐艳艳难得温柔地说着:“好事呢,就是因为我都不会在催你们的债了!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很幸福!”   不催债?   程渔嫌弃地评价了句:“又想巧立名目赚更多钱?”   他做了一切心里预设,点开了第三条。   第三条里,徐艳艳的声音很是悲伤,说着:   “坏事呢,哎,这么多年,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我很遗憾,以后就不能在做你的房东。”   徐艳艳假哭了两声,又幸灾乐祸地说出:“因为我把这个房子卖掉了。   所以,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新房东要来了!”我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明天继续…… 第33章 (已修)   3.3   青砖红瓦,杂草丛生。   破旧不堪这四个字,形容南明古董铺真是在贴切不过。明明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在这种烟雨朦胧的江南小巷中,再怎么糟蹋,也会是水乡的风韵。   可这屋子的住户程渔和勿忘,却硬生生将这座两层小楼变成了危房一座。掉漆的檐壁,坏掉的铃铛,就连木制大门都关不紧。   这么破的房子,怕是贼都不愿进。   更不用说是程渔了,   他对于这家古董铺不是很喜欢,只觉得是一个暂时的落脚之处。十几年来,他和勿忘把这里当作据点,久而久之,也有了一定的感情。   若是称之为家,程渔和勿忘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   对于程渔来说,这里哪能比得上将军府的奴仆成群?   对于勿忘来说,这里哪能比得上灵力充沛的仙山灵泉?   所以,不喜欢归不喜欢,暂住处归暂处处。   一旦这间“破”屋子被卖出去,就意味程渔和勿忘失去了住所,可能要被迫去睡大街。   这么可怕的一点,气得刚睡醒的程渔,一口血直接吐了地上。   他立刻回拨电话,想要跟徐艳艳好好理论一番,可对面竟然直接关机。   程渔一口郁气喘不上来,捂着胸口,发狠地说出一句:“好啊,徐艳艳,你这个奸商。我倒看看谁敢买这间屋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噗……”   又是一口血喷出,染红了程渔胸口的白衬衫。   程渔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黑暗之中。   而此时,勿忘刚接完徐艳艳的电话,看到面前俊逸的青年,只觉得对方脸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大字。   他合上眼,再次询问:“崔安澜,你确定要将这屋子租给我们,然后你在以租客的名义租我们的二楼,用来抵租金?”   崔安澜双手搁在腿上,听到这么绕口的一段话,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他心里不由得想起购买这屋子时,徐艳艳给他出的主意。   当时的夜色已晚,崔安澜叫来了律师,以五千万的价格买下了这间屋子。   他原计划是想把这屋子送给程渔,在内心深处,至少可以作为一种补偿。   可在徐艳艳的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徐艳艳签好了协议,直接猜出了崔安澜的意图:“崔少是想把那房子送给傲娇、麻烦、事多、大小姐脾气的程渔吧!”   崔安澜也不打算隐瞒,端起咖啡:“嗯,我不想他那么辛苦,为生计发愁。”   他坐在暖色灯下,棱角分明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宛如精美海报中的主角。   徐艳艳也算是阅男无数,此时也要被面前这么温柔、体贴、多金的崔少爷迷住。   五千万!   她随随便便开的口,对方还真的拿出,全款付完,眉头都没有皱。   徐艳艳的心里有点酸,甚至一想到以后不能欺负程渔,她还有点后悔此时的举动。   不过,她们家老祖宗留下过话,房子有人要买,不能留。若是一直无人购买,那就给程家人用。   她看着手中的合同,突然灵光一闪,问崔安澜:“你想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崔安澜不解,还不等他发表态度,徐艳艳已经拉着他解释起。   她说得很简单,就是让崔安澜成为程渔、勿忘的新房东,在让崔安澜以租客的方式,租房子抵租金。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程渔的生计问题,又让崔安澜可以更好接触程渔。   崔安澜听完还有些犹豫:“若是我租了二楼,那程渔他们住哪里?”   徐艳艳闻言一笑,摇摇手告诉他:“放心,他们不住在二楼。那里一直都空的。我以前就说过让他们租出去,毕竟靠近南明大学,学生多,肯定有傻子愿意租,但是……”   “程渔不乐意”这句话,徐艳艳就不打算说出来了。   她怀疑自己说出口,崔安澜就不愿意去做租客,那她还怎么看好戏。   她换了一个说法:“你也知道,程渔和勿忘都是干那种事情的,怕吓到学生,所以就没出租了,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知情人。”   崔安澜听到这里,还是犹豫不决:“可是,我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我可能不如徐小姐心目中想得那般,我真的只想他过得好……”   崔安澜的心中所愿,徐艳艳不知道。他那种愧疚想弥补的心,以及这么多年来,对程渔的好奇,都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心思。   对于程渔,他不是像普通人那样慕色,也不是像痴情人那般眷恋。   他是……   崔安澜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心情。   可这话在徐艳艳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究极舔狗爱的告白。   徐艳艳心里更酸了,她拍了崔安澜的肩膀,说:“你可以再找一个人,两个人一起租,不就没那么刻意了吗?”   话说到这里,崔安澜已经知道怎么做。   当天晚上,醉酒的于冬汶就被崔安澜忽悠,答应崔安澜,一起住到五千万买的破“豪宅”中。   所以勿忘看到于冬汶也在时,心情还是很好的。虽然勿忘瞧不见于冬汶脸上悲伤的表情,但是还是能感觉出于冬汶的心情不太好。   他问崔安澜:“他也要租这里吗?”   崔安澜嘴上说着:“对啊,我们家都离南明大学太远了,所以才想租这里的房子。”   勿忘点点头,他能理解崔安澜的意思。反正现在房子是崔安澜的,他也不能反对。   他想问崔安澜什么时候搬过来,就感觉一股杀气从身后冲来。   勿忘立刻展开防御,护住崔安澜、于冬汶对满身是血,仿佛浴血奋战过的程渔喊出:“你疯了,哪里来的这么大杀气?”   程渔的嘴角还在流血,嘴里恶毒地说着:“新房东在哪里?我要把新房东切成碎片!再去把徐艳艳……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崔安澜直接冲出防御中,抱住了程渔。   他很是担忧,问勿忘:“他吐血了,吐血了,赶紧……要去医院!”   勿忘的表情很镇定,反而安慰崔安澜:“别害怕,没事的。他就是动了杀意,吐晕了就好了。你们先说说什么时候搬过来?”   程渔听着他们对话,脑子里有一个不太好的想法突然形成,他红着眼睛,望向崔安澜:“你……不会就是新房东吧?”   崔安澜的脸色一白,慌张得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   一旁的勿忘可没为崔安澜考虑,直接回:“对啊,而且他还准备租我们的二楼,用租金抵我们的租金!”   程渔听了这话,一把抓住崔安澜的衣领说着:“好啊,很好,你……”   他话没说完,再次倒在了崔安澜的怀里,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哈! 第34章   3.4   程渔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正值总角之年,对世间一切都很是不屑。他身份高贵,在南明城少有人能与他地位相等。   那会儿,南明城的城主还姓郑,长着一张马脸,每次来将军府,都一副谄媚相,对老将军,也就是程渔的爷爷献殷勤,总说:“南明城就是因为有程家军,所以才安全。”   老将军听了这话,往往露出一丝微笑,感到欣慰。   可这微笑背后是程家无数血肉堆积而成的赞美。   程渔觉得讽刺,他讨厌做作的郑城主,讨厌南明百姓面上尊敬实际不屑的虚伪,他更讨厌的是南明城的束缚,南明城的一切。   可惜他姓程,是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将来要继承姑姑的衣钵,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南明城。   程渔的祖祖辈辈都是如此,他的爷爷程家老将军也是如此,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南明城。   程老将军的命运坎坷、性格刚烈,早年丧妻,中年丧子,仅剩的女儿还远嫁上京,身边只剩下父母双亡的程渔兄妹。   他不会教育孩子,大概是因为儿女都不在身边,对年幼的程渔兄妹,过于溺爱。   就连程渔的表哥也会说:“老头子太宠你了,把你惯得无法无天。”   很多年后,也有一个人站在西庚的边界,对他说:“你家人太宠你了,把你惯的无法无天。”   可这个人,程渔记不起他的脸。   只记得那晚星罗棋布,浩瀚无垠,荒凉的西庚刮起了大风,吹翻了白色的灵幡。   一身罪人服的程渔就跪在坟堆里,徒手挖着土,埋着老将军的尸体,守着西庚里的亡灵。   这不是什么好梦,至少对于程渔来说,梦可不是好东西。   所以,他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阴沉着脸,不愉地打量着屋子里多出的人——崔安澜,问他:“你为什么要买这个房子?”   崔安澜见程渔醒,心里很是忐忑。他预料到程渔会质问他买房的初衷,可没想到这么快。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程渔:“离学校近……”   程渔可不信这种鬼话,他轻皱眉头:“你……不会喜欢我吧?”   崔安澜闻言立刻摇头,他虽然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被戳中心思的感觉,但是依旧矢口否认,说出:“不,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因为……其他原因。”   崔安澜这么说,程渔的心情又坏了一些,他眼里的崔安澜吞吞吐吐,欲盖弥彰,似乎要坐实刚刚的猜测。   他心情很是不好,胸口的疼痛又要反复,可转念一想,觉得崔安澜若是真如俗人一般贪念他的皮相,那么他的计划也更好推行。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个尴尬地找借口,一个坏心思的忍着心痛,直到门外传来敲击声。   “崔安澜,崔安澜,程渔睡着了没?你先出来下,我有件事告诉你!”   崔安澜一听是于冬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能从尴尬中脱困而出,赶紧拉开门,迎上于冬汶兴奋的脸,说着:“你怎么这么兴奋?”   于冬汶往屋子里一瞧,看见程渔已醒,便放开声音说着:“崔安澜,我本来还想说你花五千万买这房子绝对买亏了,没想到真让你捡到宝了。”   崔安澜不解,还不等他细问,于冬汶就说出:“勿忘刚刚跟我说,这屋子下面别有洞天。”   他身边的勿忘感觉程渔已醒,便说着:“阿渔,你醒了,那就一起吧!反正也到巡视的时候了,我们正好借这次机会,告诉底下的东西,别伤了他们。”   这话说得实在吓人,就是崔安澜也不禁问出:“下面有什么东西?”   勿忘仰起头,本想解释,可程渔突然冒出一句:“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本来程渔觉得没必要带崔安澜他们下楼,可他现在心情不太愉快,自然想愚弄崔安澜他们,让自己心情愉悦一番。   他站起身,取了一件新衣服,故意问崔安澜他们:“你们要是怕,现在也可以拒绝。”   于冬汶立刻想点头,可程渔那鄙视的语气太让他气愤。   他拉着崔安澜,回怼程渔:“怕?,我们……我们胆子很大的,你忘记我们可是经历过噩梦的人。而且刚刚勿忘都跟我说了,下面有不少大昭时期的古董!”   他实在像个赌气的孩子,拼命地拽着一旁的崔安澜,表明着决心。   程渔见他们都上钩,心情好的连胸口都不疼了。   他换好衣服,主动领着崔安澜他们到一楼屋子的电梯门前。四个人一起站到电梯里,于冬汶和崔安澜始终都感觉诡异。   这屋内的电梯只有下,没有上,感觉像是去地下世界。   最可怕的是电梯里的按键,刚好十八个。于冬汶的胆子比较小,忍不住抱住崔安澜的胳膊问:“这下面有十八层,这么深吗?哈哈,就是这数字好像不太吉利!”   程渔冷笑了一声,像是故意要吓于冬汶:“你有时间担心数字不吉利,不如担心等会儿看到的东西。它们可没有我们这么好说话。”   他这么说,于冬汶就更加害怕,直接躲到了崔安澜的身后。   崔安澜摇摇头,说着:“于冬汶,没事的。程渔他们都在……”   可于冬汶更觉得害怕。他至今对程渔和勿忘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   一种对未知、对灵异,甚至是新奇的恐惧。   他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渐渐变小,从-1变成-2,直到最后电梯停在了第十八层,   崔安澜倒没有于冬汶那么害怕,反而感到新奇。   他拖着已经被吓软了腿的于冬汶,带着他向走出电梯。   两人一出电梯,就感觉不到程渔和勿忘的存在。   电梯门外是漆黑阴冷的世界,偶尔能听见水流动的声音。   于冬汶很害怕,闭着眼嘴里一直嘀咕着:“别吓我,别吓我!”   他的声音很小,可是在这黑漆漆的世界里,像是被装上了扩音器。   程渔很满意听到的东西,故意笑了一声:“呵!”   这一声吓得于冬汶直接腿软摔到了地上,跌进一个软软黏糊糊的东西中。   那黏糊糊的东西被撞,立刻用身体的藤蔓包裹着于冬汶。   于冬汶发出:“啊,救命啊。有……有妖怪抓到我!”   他这大嗓门像喇叭一样,立刻在黑暗的世界里产生回音。   崔安澜没想到这里这么空旷,担忧地问着:“于冬汶,你在哪?怎么样!没事吧!”   于冬汶一开始还在挣扎、尖叫,后面感觉好像越挣扎,身上的藤蔓抓得越紧。   他有气无力地喊着:“我……我在这里,我暂时没事,就是被捆绑play中……”   崔安澜一听这话,感觉额角有些疼,觉得于冬汶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拿出手机,刚打开屏幕。   一颗萤火虫就落在了他的屏幕上,他被吓得一抖,萤火虫就敏感地飞走。   崔安澜看着那颗萤火虫,像火烛一样,飞到一处就点亮一处的荧光。   荧光渐渐变多,照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的中心,无数长着透明翅膀,如精灵般的小人围在程渔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在程渔的头顶,一条透明的巨龙正盘旋在顶端,发出温柔的龙吟。   龙吟声响,将黑暗的世界唤醒。   崔安澜被眼前奇妙的景象震惊,他看见程渔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细白的钓鱼线,又从小精灵捧着的壶中掏出花蜜,像鱼饵一样黏在鱼钩上,被抛入程渔脚下的水池之中。   鱼钩一落水,程渔就迅速收回。   崔安澜很好奇,他很想问程渔在做什么,就看见一条金色的大鱼尾从水池中翻涌而出。   那鱼尾的金色绚丽,鳞片起伏间,还能看见上面的流光。   崔安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鱼尾,还不等他惊讶,就看见那漂亮鱼尾的主人破水而出,温婉可人地趴在水池的边缘,深情地望着程渔。   这一刻,崔安澜已经没有任何言语,只听见同样看傻了眼的于冬汶,喊出:“卧槽,是美人鱼!”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我改了好几个版本,还是没写的好。所以先发一段,明天咱们继续……非常感谢大家最近的鱼粮and打赏,跪谢!你们的支持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第35章   3.5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这种出自神话故事里的生物,在程渔看来很是稀松平常。   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于冬汶这类人多半都没什么见识,看到鲛人竟然大惊小呼:“美人鱼。”   美人鱼?   那是什么东西?   程渔觉得这名字傻透了,他完全没有读过现代人类的童话故事,只觉得这名字取得了奇怪。他想若是鲛人长的丑,难不成叫“丑人渔?”   他嫌弃地瞥了于冬汶一眼,告诉他:“土包子,这是鲛人。”   程渔讽刺完于冬汶,又把目光瞥向崔安澜,却瞧见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好像鲛人也很是寻常。他心里又涌起古怪的情绪,觉得没有看到崔安澜惊讶,有点失望,道了句:“你再不把那小子从花蜜里拽出来,他就要把花蜜全部糟蹋了。花妖们刚刚说了,想要把那小子杀了,祭天。”   花妖们?   崔安澜看到程渔身边长着翅膀的精灵,瞧它们生气的小脸,立刻猜到,这些应该就是程渔口中的花妖。   他很真诚地道了句:“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   花妖天生喜欢追逐美丽的事物,它们是出了名的慕色者,凡是皮囊出色的人类,都会收到它们的喜爱。   崔安澜的道歉,很自然受到了花妖们的认可。   这些贪慕美色的花妖们,难得见到人类,喜悦地唱着歌,挥动的翅膀,飞到崔安澜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吵嚷着,争着要坐到崔安澜的肩膀上。   崔安澜还不知道自己受到了花妖们热烈的喜爱,他能听见花妖们翅膀飞舞的声音,就好像蚊子一样。   他有点忍不住想去拍,好在他理性还在,知道要赶紧救出于冬汶。   可救人是一回事,脑子的猜想又是另一回事。   崔安澜从来没有见过程渔这么温柔地对待别人,任由鲛人紧紧地抓住程渔的人。   他的眼睛好奇地瞧着水里的鲛人,猜想着鲛人和程渔的关系。   他们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崔安澜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赶紧上前去救于冬汶,可那些困住于冬汶的藤蔓太紧,没办法直接将于冬汶拽出来。   于冬汶泡在花蜜中,有些窘迫地说着:“崔安澜,这些藤蔓好像越拽越紧,我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崔安澜的身上也沾染上不少花蜜,这些花蜜的味道很特殊,香甜中夹杂着些许的铁锈味。   他只好无奈地问着程渔:“程渔,这些藤蔓重要吗?”   程渔一直都在看着鲛人,很耐心地摸着叫人海藻般的长发。   他没有回应崔安澜,只是对鲛人说着:“你最近有点不乖……”   崔安澜瞧见程渔这副模样,突然心里涌现出一股淡淡的嫉妒,他第一次不过问程渔的意见,直接拿出白虎令,将困住于冬汶的藤蔓砍断了一根,紧接着其余的藤蔓像是知道了害怕,全部都缩了回去。   于冬汶再次跌入花蜜中,他艰难地从花蜜中爬了出来,一身的香甜,第一次让他产生了呕吐的情绪。   他现在身上全是花儿最浓烈的香味,熏得崔安澜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于冬汶也受不了这样的香味,直接跑到了水池边,将脸上,手上,眼镜上的花蜜一一洗尽。可他一靠近水池,原本正在对程渔撒娇的鲛人就窜到他身边,用那双如大海般深邃的眸子盯着他。   于冬汶还是第一次被女孩这么深情的望着,他看着身边的鲛人,忍不住害羞地后退一些。他这一退,没想到鲛人竟然直接拽住了他的手。   崔安澜在一旁看见靠近的鲛人,总觉得对方有些奇怪。他看到鲛人伸出手拽住于冬汶,那紧紧抓牢的模样,更像是怕猎物逃走。   他对着于冬汶喊了声:“于冬汶,过来。”   于冬汶还沉浸着在被鲛人喜欢上的错觉中,回了句:“等会儿,她正拽着我。没想到我还蛮受人鱼欢迎的啊!”   崔安澜可没觉得鲛人喜欢于冬汶,他抽出白虎令警惕地望着鲛人,说:“我感觉她不是喜欢你,而是你身上沾染的花蜜。而且……”   她更想吃了你!   后面的话,崔安澜有些说不出口,怕于冬汶被吓到。   他慢慢地靠近,想救出于冬汶。   可鲛人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张开大嘴,一口咬向于冬汶。   说时迟那时快,崔安澜直接抛出白虎令,砸向鲛人的脸,只让那锋利的牙齿划破了于冬汶的手臂,刚冒出血,白虎令的刀光就逼退了鲛人。   于冬汶救回了手臂,喊着:“我的妈呀,我的手、我的手……”   他被崔安澜向后拉,可还是没躲过鲛人大尾巴。那条大尾巴直接挥过来,将崔安澜和于冬汶打进了水池中。   两个人都会游泳,可人一进水池里,就被冰冷刺骨的寒意冻得连手的抬不起。   等程渔觉得好戏看得差不多,准备出手时,水面突然结冰,他指刀凝光,直接切向冰面,却打不破冰面的封印。   他对着头顶正在释放魂力的勿忘喊道:“勿忘!”   那龙头对向水池冲去,却被封印阻挡。   程渔只是想教训下崔安澜、于冬汶,故意不阻拦鲛人与于冬汶亲密,可他完全没想要他们的命。   他手指捏决:“白虎秘术九,续魂。”   程渔指尖的白光像长绳一样穿透冰面,拽到一个人。   勿忘刚刚如往常一样,正在审视、检查着周围的情况,完全没有注意到与冬汶他们的情况。他化为实体,用爪子打破冰面,帮程渔一起将人拽了上来。   那人一上来就抱住勿忘,喊着:“冷死了,冷死了。”   程渔见是于冬汶,眉头一皱。   勿忘瞧见于冬汶完好,只是喊冷,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程渔开口:“我下去找崔安澜。”   可程渔却摇摇头:“不,他是我的人,我来就好。”   他手指的凝光线再次被丢出寻找崔安澜,身体也跳进了水池中。   程渔依靠手中的魂线指引,终于在鲛人睡觉的大贝壳里找到了冻晕的崔安澜。   程渔松了一口气,用魂线捆住崔安澜,嘴里说着:“真蠢,明明有白虎令纪,还能被抓住了。”他游到崔安澜身边,第一次认真地瞧崔安澜那张脸,觉得对方长得还不错,是普通人喜欢接近的脸。   程渔有些嫉妒,他伸出手,想去摸崔安澜的脸颊,可水中的鲛人突然出现,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乖巧,大鱼尾直接挥向程渔。   程渔对于鲛人可没有半点怜惜,那大尾巴的攻击被程渔轻松拦下。   程渔甚至还用指刀,刮去鲛人尾巴边缘的鳞片。   鳞片被刮,吃痛的鲛人发出疼痛声,那鲛人的嗓声如泣如诉,让岸上的勿忘和于冬汶都忍不住产生出怜爱之心。   尤其是于冬汶,甚至还说出一句:“鲛人也太惨了。”   可惜,程渔不是于冬汶,对鲛人发出的声音,完全没有丝毫动摇。   他的指刀在水中刮出小漩涡,直接砸在了鲛人的身上。   鲛人被程渔打得眼泪都出来,一颗有一颗晶莹的珍珠漂浮在水中。   程渔抱住崔安澜,问着:“你下次还敢不敢动他?”   鲛人很委屈,他不会人语,只是单纯的野兽,并不是人类那些奇志怪谈小说里存在。   他被程渔打怕了,躲到自己睡觉的大贝壳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程渔见鲛人躲起来,知道鲛人已经害怕,便带着崔安澜游上岸。   岸上的于冬汶已经缓过来,瞧见程渔拖着崔安澜上了岸,立刻激动喊着:“他们……他们上来了。”   勿忘听了这话,也转身望向程渔的方向,问着:“你们怎么这么久才上来?”   程渔将崔安澜丢给于冬汶,有些疲惫地说着:“鲛人在下面闹腾,我揍了他一顿。”   勿忘听了这话,有点不赞同。他空洞的双眸显出一丝同情,说着:“阿渔,你怎么又欺负他。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可怜人,只是被花蜜吸引,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鲛人,曾经被人类利用,吞噬了女尸,才变成如今半人半鱼的模样。   你不应这么欺负他。”   程渔不屑地发出一声“啧”,他懒得去跟勿忘争辩,在他眼里,鲛人就是一个蠢东西,否则怎么会被人类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一只正常的鲛人应该长得非常丑陋,而美丽的鲛人通过吞食人类变成半人半鱼的模样。   小时候,表哥就跟程渔说过,鲛人是这么世间最残忍的生物。   他们依靠美丽的嗓音欺骗着猎物,在猎物沦陷的瞬间,一口吞食掉猎物。   一旦这个猎物是人类,那么鲛人就会根据吃掉人的模样,变成那个猎物的模样。   越是美丽的鲛人,内心越是残忍。   程渔不想跟勿忘争辩,他总觉得今天鲛人的状态有些奇怪。平日里,他亮出指刀,鲛人就已经害怕地躲起来,可今天鲛人竟然敢上前来攻击他。   他准备好好调查一番,一旁的于冬汶突然大呼小叫起来。   “出事了,出事了!”   程渔和勿忘立刻望向他,却看到于冬汶惊恐地说出:“安……安澜……他……他死了!”   *出自《搜神记》   作者有话说:   马不停蹄赶稿中……久等了! 第36章 (已修)   3.6   南明古董铺,虽名字看上去像是一个店铺,实际上它从来没有开张过。原因有很多,罗列出来不过就是一个“懒”加“穷”。   “懒”很容易理解,就是程渔、勿忘不善经营。两个人都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更不会推销和讲价。   两个人见到普通人,没把对方吓死,已经算是很不错,更不用说买卖之类的事情。   何况,程渔、勿忘一个比一个懒,要不是为了赚钱,他们连徐艳艳都不想搭理。   而“穷”字的渊源就比较特殊了。   其实最初,程渔和勿忘也是不差钱的主儿。两个人又不需要吃饭,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生活十年如一日。   除了固定时期交一些租金,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花销。   可时代在变化,电力的普及、信息化的冲击,尤其是人间的灵力越来越稀薄,他们只能自己花钱打通房子下方,在下面构建一层又一层的聚灵防御阵,一方面抵御着西庚的侵扰,另一方面养育那些被人类世界所排斥的奇珍异兽们。   这些一层又一层的聚灵防御阵用的都是现代电力,那每个月的电费都是成千上万,有的时候甚至能达到十万以上。   这么大的开销,别说是正常人,就算是程渔和于冬汶,也不得不向穷低头。   再加上他们的电费、水费算在房租里,两个人没办法,只好接一些徐艳艳安排的活,来交房租。   所以,崔安澜提出的建议,用租房来抵房费,勿忘是非常乐意的,便欣然地将古董铺下面的十八层住户介绍给崔安澜他们认识。   可他们才见了一层,就弄得一死一伤。   勿忘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失误。他第一次觉得:人类,有的时候真的太脆弱了!   他很是悲伤,抓住程渔的衣摆问着:“怎么办?”   他们失去房东了!   程渔救出崔安澜时,明明感觉到对方只能冻晕了,怎么会死了。   他立刻上前,在泪流满面的于冬汶怀里,道了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于冬汶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他刚刚上前想去喊醒崔安澜,却发现对方没了呼吸、心跳,   他心里很是愧疚,说着:“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安澜……呜呜呜……安澜……他就不会死了!”   程渔可受不了于冬汶这么大哭大闹,呵斥:“闭嘴!”   他指尖凝出光,触到崔安澜的额间,感觉到对方三魂仍在,可七魄却没了踪影。   程渔脸色骤变,对于冬汶喊道:“抱起他,我们去第十四层,那里有聚魂灯。”   一旁的勿忘听到聚魂灯,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问出:“阿渔,崔安澜怎么了?”   程渔的心情很是不乐,全身戾气暴涨,吓得空间里的花妖都躲了起来。他走在前面,一句:“有人当着咱们的面,把人的七魄给夺走了!”   勿忘一听大骇,也很是生气:“放肆,竟然敢公然夺魄。”   程渔倒觉得不是公然,他望向于冬汶:“你们来这里之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于冬汶听不懂程渔他们口中的专业术语,可从这些话中,他能感受到崔安澜现在的情况很是危险,多半是被人害了。   他立刻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们买完房子就直接过来了。”   程渔不信,又问:“从和叶村回来后开始算!”   于冬汶听了这话面露难色,他抱着崔安澜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安澜他从和叶村回来后就住院了。”   “住院?”程渔好奇:“他怎么了?”   于冬汶也不太了解这个事情,只说:“崔安澜没跟我说,只说是小毛病。他……”   崔安澜有病的事情,于冬汶没说。他总觉得这事情应该崔安澜自己开口。   于冬汶又换了一种说法:“他……他其实属于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的那种人。我跟他二十多年朋友,你……求求你,对他好一点。   你对他来说,很重要!我……哎呀……我嘴笨,就是那种灵魂导师一样的存在!”   程渔听了于冬汶的话,神色凝重。他心里又涌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种朋友,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你争取,帮你说好话。   程渔这辈子还没遇到过,他身边的不怀好意者太多。曾经的他是天之骄子,遇到过的同龄人多是趋炎附势之徒,后来落魄潦倒,遇到都是落井下石之流。   对于崔安澜和于冬汶这种友谊,他很是嫉妒。不过嫉妒归嫉妒,若是真有了于冬汶这种朋友,他只觉得丢脸。   程渔带着眼泪汪汪的于冬汶,看着那鼻涕和眼泪都落到了崔安澜的脸上,脖子上,真的忍不住先一步走出电梯。   电梯外又是一个黑暗的世界,程渔的手打了一个响指,整个空间里的灯全部打开,亮得于冬汶眼睛都疼。   于冬汶忍不住问了句:“这灯也太亮了吧!”   程渔没搭理他,对着勿忘道了句:“你把崔安澜送到聚魂阵中。”   勿忘点点头,用法术将崔安澜漂浮在空中,送到光最亮的地方。   于冬汶捂着眼睛,背过身问着:“你们要对崔安澜做什么?”   程渔走到于冬汶背后,问着:“我耐心有限,你要是在不想到什么奇怪的人,我就用别的法子让你开口。”   于冬汶很是委屈,他和崔安澜最近真的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准确来说连人都没见到几个。他心里很是害怕程渔说的“法子”,委屈大嚎:“我最近没干什么坏事,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就见了几个朋友。”   程渔的眼睛望着聚魂阵中的崔安澜,问着:“什么朋友?”   于冬汶立刻回:“你见过的呀,就是一起去和叶村的那些人,岑媛、梅若、许博彦他们呀!真的没见什么人!”   程渔心里有了一些数,继续道:“崔安澜也见过他们吗?”   于冬汶真的不知道崔安澜的情况,只能说:“这……这我哪能知道他们有没有见过面,我觉得应该没有,因为崔安澜是知道你住在这里才出的院。他之前一直住在伊春医院里。”   他又想了想,说:“不过若是说联系的话,许博彦今天早上倒是给我们两个人一人发了一条语音,我当时没时间听,崔安澜播放了那条语音却什么也没听见,还说许博彦是不是手机坏了。”   程渔听到这里,觉得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他走到崔安澜身边,直接从崔安澜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机没有密码,打开软件直接翻到许博彦的那条的语音,按下播放键。   语音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那声音普通人听不见,只觉得是恶作剧、没有声音。   只有像程渔、勿忘才能听出,是恶毒的咒语。   勿忘听了直言:“是夺魄术,没想到摄魄使还有后人!”   程渔却发出一声“哧!”,说着:“也就他这一派上不了什么台面。”   他问于冬汶:“崔安澜是什么时候听的语音,在哪里听的?”   于冬汶没想到那个语音有问题,他立刻道:“就……就在你晕倒的那个房间里。”   程渔一听,立刻吩咐妹妹:“鱼娘,把他七魄抓来。”   一阵阴风从于冬汶身边飘过,他感觉有什么从他们身边飘过。   程渔让勿忘守在这里,说着:“七魄在古董铺散的,那就不可能出去。你守在这里,别让其他东西伤了他。”   勿忘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那你呢?”   程渔难得在家里露出愉悦地笑容:“当然是去会一会那个摄魄使,既然敢动我的人,就得做好掉层皮的打算!”   他拿走崔安澜怀中的白虎令,对着白虎令道了句:“看样子你喝了不少血,也该为他出出力了吧?”   程渔拿走白虎令,走到于冬汶身边,道一句:“走吧?”   于冬汶吞了口水:“你是准备去找许博彦?”   程渔觉得于冬汶还挺上道,只说:“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吧?”   于冬汶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跟上了程渔的脚步。   在南明这座城市的某个高楼大厦中,有一位年轻的男士正躲在家中的柜子里,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一直躲在柜子的暗格里,听着柜门外怪物的嘶吼声。   那嘶吼声明明很响,可是同楼层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反对。   这里是夜间凌晨一点二十五分,柜门外的嘶吼声还在咆哮。   躲在柜子里的男人很害怕,他祈祷着有谁能来救救他。   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这已经发生了很多天,久到他自己的都不记得日子。   他每天都在期待着门外怪物赶紧离开,可怪物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变本加厉,已经开始砸东西,好几次都砸到了他所在的柜子。   正在他绝望时,那原本怎么都打不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男人立刻翻出手机,看到上面来电人写着于冬汶三个大字,心里很是激动。   可是门外的怪物还在,他害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机会,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按下接听键,听到电话那头的于冬汶问着:“喂,许博彦,你现在在家吗?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有些事情想找你问下……喂……”   许博彦听到于冬汶的声音,眼泪都快流出,可他听到于冬汶要来找他,立刻摇头,小声地说着:“别,别来,快救我!我这有怪物!”   许博彦的话放出口,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一次声音很近,还不等他再求救,他所在的柜子被一根长灯管插破。   许博彦躲在柜子里,害怕地看着那长灯管被怪物抽出。   在抽出的一瞬间,许博彦看到那露出的洞口,有一颗眼珠,正在瞪着他。   作者有话说:   有海星的捧个海星场,有留言的捧个留言场,麻烦大家了。喜欢不要忘记加收藏哦! 第37章 (已修)   3.7   程渔对许博彦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和叶村之行,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戴了一副眼镜,是一个幸运的人。   他当时在和叶村,接触的人不多,除了崔安澜就是岑媛和梅若。   程渔记得许博彦是梅若的男友。   以上信息就是程渔对许博彦的印象。   所以他听到于冬汶说“许博彦是一个好人,他平时很照顾我和崔安澜。他家在南明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要是真的算起来,他跟我还是发小。”时,觉得许博彦的印象上还要打上于冬汶朋友几个大字。   由于程渔对于冬汶的印象很不好,直接影响了他对许博彦的印象。   在他眼里,许博彦从一个梅若男友,变成了傻子于冬汶的朋友,那可疑度少了很多,可智商表现低了许多。   所以,程渔不反对于冬汶的话,只说:“到了吗?”   于冬汶心里正紧张地打鼓中,他完全不知道车子开到哪里,只好问出租车司机:“师傅,南明花园大厦到了吗?”   司机师傅也是晚上最后一笔生意,开得很快:“快了,快了,最多十分钟。这凌晨开车就是快,要是平日里这条路,不堵半小时出不来。”   于冬汶听了话,说了句谢谢。他看着后座的程渔,还是忍不住打了一通电话给许博彦。   电话打了许久,许博彦也没有接听。   于冬汶忍不住向后座的程渔说了句:“他没接,可能是在睡觉!”   他始终不相信,许博彦会害他和崔安澜。他总觉得这可能是一个误会。   于冬汶对程渔说:“那个,咱们会不会弄错了,这么大晚上过去,要是误会了……我怕他会生气,你也知道,我跟他还是发小,关系很好,而且我们家还准备跟他们家聊联姻,你知道……”   这事要是弄翻了,他不太好跟家族交代。   于冬汶后面话说不出口,吞吞吐吐的模样看上去很滑稽。   一旁的司机瞧了于冬汶,说:“小伙子,你别说了,我看后面的小伙子肯定胸有成竹。”   于冬汶见司机开口,忍不住问:“师傅,你怎么确定?”   司机的眉毛一挑,告诉他:“我看得多了,你瞧后面那位,相貌、气质那都是一流的,一看就是靠谱的主儿,他要不是肯定确有其事,绝对不会上门。”   司机把后座的程渔好好地夸了一番,让于冬汶觉得这师傅是不是程渔的托?   可程渔一看就不是请托的人,于冬汶想:这司机真是以貌取人,八成是觉得程渔好看,所以才这么说。   司机也看出于冬汶的心思,告诉他:“后面那位是相貌好,但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之所以说出这句,是因为我看多了!”   他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对于冬汶苦口婆心地说了句:“你也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或者只要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绿!”   这话说到这份上,于冬汶才觉得别扭,琢磨出司机的意思。   原来司机是以为他和程渔是来捉奸的。   程渔属于知道实情,于冬汶属于头上戴了绿帽子的人。   于冬汶这下心里很是难受,付完钱,还说着:“师傅你不要瞎猜,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可惜师傅一副“我看多了”的表情,还告诉他:“是是是,我不瞎猜。不过说实话,我看得多,没必要为了一个人,闹得不愉快。你……小伙子你还年轻!”   不等于冬汶解释,师傅就驾车离去,只留下于冬汶一个人尴尬地对着天喊着:“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渔感觉不到于冬汶的悲伤,他一到花园城楼下,就听到冥府魂兽的嘶吼声。   他踹了一脚正在悲伤的于冬汶,指着那间魂兽正在咆哮的屋子,问他:“那间是不是就是许博彦的家?”   于冬汶被程渔的一脚踢走了悲伤,但是迎来了疼痛。他知道许博彦家在第三十四层01,可是要他认阳台和窗户,他肯定认不出。   “这……我数数看……”   于冬汶数了几遍,都没数对。   无奈之下,于冬汶又拨了一次号码,响了许久,在他准备放弃时,电话却接通了。   他赶紧对着电话喊:“喂,许博彦,你现在在家吗?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有些事情想找你问下……喂……”   电话那头听不见声音,但是一直在通话中。   于冬汶望向程渔,说着:“电话是通的,但是没人说话。难道是他手机坏了?”   他把电话递给程渔,却听见程渔说:“你确定接电话的人是许博彦吗?”   于冬汶的胆子小,大晚上陡然听见程渔这么说,吓得人脸都白了。他想了想:“那……那不是他,还能有谁?”   程渔的表情有些怪异,他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对于冬汶道:“也许是一个死人!”   他没理于冬汶瞬间转青的脸,举起油纸伞,脚尖轻点,便飞向魂兽所在之处。   他飞得很快,收伞时,正好落在了阳台上。   程渔的脚尖落在阳台上,能感觉到屋子里传来的阴气。   他握住伞,踩着阳台上的碎玻璃踏进屋内大厅,只看到一片狼藉。倒地的柜子,破损的家具、坏了的电器,以及满地的碎玻璃,都在告诉他,屋内东西的暴躁。   “这魂兽脾气还挺大!”   程渔的指尖凝光,一根白色的线甩出,立刻帮他搜寻着许博彦的魂魄。   他一进屋,魂兽的声音就消失,说明魂兽也发现了他的踪迹,故意隐藏起来。   程渔不傻,可不想跟畜生一般见识。   他是来找勾魄使,警告他少找崔安澜的麻烦,可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程渔知道魂兽属于冥府,是鬼界之物,冥王的仆从。传闻魂兽是专门看押冥府罪大恶极之鬼。如今魂兽到此处,说明冥府关押的鬼逃到了这里。   程渔警惕地看着四周,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他的白虎令一转,下一秒一头脚底踩着阴火的狮子便冲向程渔。   程渔手中的白虎令一挡,挡住狮子的冲击。那狮子应该没想到会有人能挡住它的攻击,生气又发出一声咆哮。   这会儿程渔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脚踩阴火,头像狮子,尾巴却像是蛇尾的怪物,就是魂兽。   他本以为魂兽应该长得更加凶猛一些,可面前的狮子头蛇尾的怪物,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程渔收起白虎令道:“我不是来找事的。”   魂兽能听懂人言,它瞪着大眼睛审视着面前的程渔,将口中的咆哮声降低。   咆哮声一低,阴力自然减弱。   程渔小时候养过一头狮子,后来他嫌狮子在笼子里养得太憋屈,便遣人放了那头狮子。   他走上前伸出手,那狮子很警惕,立刻后退,又发出嘶吼声,想要吓退面前的程渔。   程渔闻声笑了笑,那如牡丹般娇艳的面容,配上着温柔的笑容,瞬间就迷惑了魂兽。   魂兽的大眼睛眨了眨,觉得面前的人类真好看,比鬼界那些恶鬼们好看多了。   它允许了程渔的上前,见程渔没有恶意,甚至还感受到程渔的抚摸,觉得舒服极了,   程渔也很有技巧地摸着魂兽,问:“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抓人的吗?”   魂兽的大头顶了顶程渔的身子,好像在回应程渔的话。   程渔拍了拍魂兽的头,问着:“你知道这屋子里的人去哪里了吗?”   魂兽的大眼睛望着程渔,转过身子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他走了几步,见程渔没跟上,还叫了一声。   这一声有些可爱,更像是奶猫的叫声。   程渔跟在魂兽身后,看见一面白色的墙壁被一根灯管戳了一个大洞。   他问身边的魂兽:“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魂兽骄傲地抬起头,一副想受夸奖的模样。   程渔倒是觉得他可爱,他拔出灯管,往里面一看,瞧见一个可怜兮兮的魂魄,正挡在他的尸体前,对着程渔喊着:“别……别吃我!”   那魂魄如现在的崔安澜一样,有三魂缺七魄。   程渔看到这里,瞧着魂魄身后戴着眼镜的尸体,正是许博彦。   可那尸体已可见白骨,说明不是最近出的事。   那跟于冬汶、崔安澜一起去和叶村的许博彦又是谁?   程渔现在觉得事情可能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他问许博彦:“你是被谁杀死的?”   魂魄不稳的许博彦看着面前比牡丹还要娇艳的青年,摇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渔知道面前的许博彦少了七魄,记忆也随着七魄散尽,若是轮回转世,少了七魄的人,来生会变成一个傻子。   他身边的魂兽见程渔沉思,用头顶顶程渔,张开大嘴,想吃掉魂魄版的许博彦。   许博彦吓得又哭了起来,他怀里的手机又响起,这次他直接接听了电话,对着打进电话的于冬汶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可惜,他已经是鬼,根本无法传出声音。   程渔的手摸过魂兽,说着:“别吃他了,他都成傻子了,你难道也想变成傻子吗?”   魂兽听了这话,认真地思考完,想了想,本想点头表示自己很饿,变傻就变傻算了。   可面前的程渔却又道:“若你不吃他,我就送你一壶花妖酿的花蜜。”   魂兽一听花蜜,立刻兴奋地嚎叫起。他叫得实在大声,吓得许博彦差点以为自己又要被吃。   程渔解决了魂兽,便对着里面的许博彦道一句:“先跟我走吧。这里的阴力越来越胜,你的魂力太弱,再不走你就要魂飞魄散了!”   许博彦听到程渔为了自己用什么花蜜跟魂兽做了交易,心生好感。   他不知道程渔是什么人,但是能感觉到程渔的善意。   他刚伸出手,就听见一句:“你若跟这位引魂使走了,以你仅剩的三魂,估计会被做成灯笼哦!”   世界观大解释:   各位看官老爷们,容小的在此解释一些事情。   《南明解梦录》和《夫权旁落》、《仙门贵妻》等都是一个世界观,是我自己瞎创的神话体系。   本神话的核心就是:仙人修长生,鬼界掌轮回。   此神话里有四个空间:至高神界(只有一个至高神,是人类命运的仲裁者无情无欲,对人类的顾虑不甚关心)、修仙界、冥府鬼界、人间。(人间的故事请参照已完结《夫权旁落》)   我在这个神话系统里,明确至高神创造了人类,人类死后成鬼,鬼可修炼,这些修炼者中,有些人不想受轮回之苦,就跳出鬼界,建立修仙三千界。他们自认自己为仙人,然后就有了建立白玉京等后续故事。(请参照已完结《仙门贵媳》)   而冥府鬼界是一个地方,统称为鬼界。但是由于鬼界很大,只有一个冥府负责轮回事务,所以叫冥府鬼界。   冥王也只有一个,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是鬼界的王,他有鬼王实力,也属于鬼王之一,仅此而已。   总而言之,鬼界很大,在我的故事里,只要是普通人死后就可以去鬼界,鬼界有十方鬼界,共有十个大能鬼王,当然小鬼王那就不计其数了。   冥府鬼界的故事,在《南明解梦录》里的篇幅很小,只作辅助解释,就不敞开赘述,如果有兴趣请关注我,以后我会把这个故事告诉大家!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第38章 (已修)   3.8   南明古董铺地下第八层里有一盏大灯笼,名为魂笼,专门用来供养灵魂。这盏灯笼是第一代勾魂使所制,那时人间动乱,民不聊生。妖魔鬼怪比活人还多,勾魂摄魄解梦三使各司其职专门破除噩梦,解救平民。   三使之中,只有解梦使可渡魂,他常常折一纸灯笼行事,故人间也常常唤他灯笼仙。   不过,程渔不喜欢这个称呼,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叫他。时间一长,他自己也忘记了这件事。   可突然被人这么提醒,程渔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感,等他抬起头看到那穿着一袭黑袍,戴着眼罩,拿着大镰刀的阴间使者时,觉得对方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这种想法过于露骨,以至于对面的阴间使者都感觉有些羞涩,说着:“你……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你以为我想打扮成这样啊?我还不是因为判官说什么移风易俗,非要我们打扮成这个模样,还说这样才符合死神……我……”   程渔毕竟也生活了大半辈子,这种奇装异服他也能理解,只回了句:“黑无常大人,不知有何要事,竟然亲自来人间。”   黑无常见程渔没有嘲笑的意思,咳嗽一声说着:“公事。”   程渔听到“公事”两字,脑子里已经有了上千种计算。他指着许博彦的魂魄,说着:“难道和此人有关?”   黑无常没跟解梦使打过交道,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位解梦使的表哥跟冥王的关系匪浅。他也不想卖什么关子,直说:“是,不过如果真的要说关系的话,可能跟解梦使也有些关系。”   程渔闻言,立刻将许博彦的魂魄抓在手中。他很好奇面前这位黑无常的话,但是就是不打算主动问出。   话语权就是这样,一旦被人掌握很容易陷入被动。   哪怕程渔现在十分好奇,但只要许博彦的魂魄还在程渔的手上,面前的这位黑无常就必须把话说清楚。   程渔不问,黑无常也不说话。   两个人都摆出礼貌的笑容,唯有魂兽被许博彦的三魂馋得直流口水。   黑无常瞧了自己魂兽的模样,说着:“解梦使,你瞧瞧那可怜的魂兽,自从来了人间后就没吃过东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吃的,不如就赏了他吧!”   程渔听了话,反手摸了魂兽的头颅,说着:“魂魄有什么好吃的,我送它花妖们熬制的花蜜,如何?”   魂兽可有些忍不住,张开大嘴,就被程渔的指刀拦下。   指刀锋利,魂兽的牙口也不差,一人一兽的大战一触即发,黑无常慢悠悠地抽出拘魂绳牵住魂兽:“打什么呀,何必动肝火。你这人就不如勾魂使,这么不可爱!”   程渔才不稀罕可爱的夸奖,他见魂兽被拘:“大人长得可爱不就好了。”   黑无常倒是很满意程渔的话,抬起头,望着镰刀上挂着的玩偶道一句:“你还挺有眼光,行吧,行吧,我其实也就想问他几句话。等我问完,这魂我就不要了,如何?”   程渔这次没再反对,将手中的许博彦丢到黑无常面前:“我要在一旁!”   黑无常无所谓,抱着镰刀问:“喂,小鬼,你可知自己已死?”   许博彦听到这话,才想起原来柜子里的白骨是他自己。他流着泪:“死神,你是死神对吗?我死了,对,我已经死了。”   黑无常又问:“你还记得自己死了多久了吗?”   许博彦的头转向柜子,看着那露出白骨的自己,摇摇头:“不记得了。我……我是不是死很久了?”   黑无常看着柜子里的尸体,只说:“嗯,按照人间的世界推算,白骨化大概要一到三年……”   程渔听了这话,反驳道:“应该没那么久,他一个月前还跟我们去了和叶村。”   黑无常一听,便觉得事有蹊跷,他问程渔:“你肯定去的人是他?”   程渔看了尸体,也不太能确定。   当时在和叶村,他的关注点都在噩梦上,根本没考虑过这些普通人。不过,若是许博彦这个人有问题,那么和叶村的很多事情就能说清楚了。   比如,和叶小寨的预定是有意为之,又比如,那晚的游戏也是人有意为之。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于冬汶的电话,问对方:“那天晚上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   于冬汶正蹲在一个路灯下,陡然听到这个问题,也有些懵。他半天才说出:“那个,我……好像不记得了。哎,你到许博彦家了是不是?他怎么样?”   程渔不想听于冬汶废话,又问:“是不是许博彦提议的?”   于冬汶想了想:“好像……好像是的!哎,这外面好黑……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话没说完,程渔就挂掉了电话。   程渔打完电话,望向地上的许博彦,说:“应该是有人拿了他的七魄,伪装成了他的模样,跟我们一起去了和叶村。”   黑无常的手摸着魂兽的头:“看样子你已经接触过那个杀了他的人!”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着道:“这样也好,我本来也猜他一定会去找你,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   黑无常意有所指,就是不说出那人是谁。   程渔也很有耐心,说着:“哦,那看样子,这个人也是大人要找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一缕气息特地来这里。”   黑无常也不落下风,说着:“大人不也是因为这缕气息来到这里?”   他这话就完全猜错了程渔的心思。   只见程渔轻蔑一笑:“那还真不是。我来这里是为了摄魄使,他给我的人下了毒咒夺魄分魂。”   黑无常见程渔轻蔑一笑,心里也是一股未知怒火充盈整个胸膛。   他的手温柔地摸着魂兽,嘴上可半点不给面子。   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让一步。   最后还是黑无常败下阵来,对着程渔说道一句:“行,算你狠。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道:“冥府有个大罪之人从监牢里逃到了人间,那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就是你死对头崔榆林!”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第39章   3.9   崔榆林。   若是在旧时南明提到这个名字,能令多少女子魂牵梦萦?   他是南明的城主,一生未娶、守在南明,重建了南明城的光耀。   作为一个出候入相的男人,崔氏家族第三十四代家主,却死于二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在他死后的第二年就被逐出崔家,同年被关入冥府地牢。   黑无常看到命书上短短几行的描述,也不禁唏嘘这位崔榆林。   不过程渔却没有这样的心态,他很多年没听到过崔榆林的名字,自西庚封印以来,崔家就和那尘世一起隔离在西庚之外。   等程渔能从西庚出来时,世间早就日新月异、变化万千。   旧时的泥路变成了柏油马路,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似乎真有摘星之势。而程渔则跟着勿忘躲进一家古董铺,守着地下十八层,过着赚钱还债的日子。   而那些曾经的爱恨情仇都变成了历史,封印在博物馆中。   崔家没有了崔榆林,他也就没有了讨债的缘由。   说实话,程渔倒是觉得崔家很聪明,一向在审时度势方面,快人一步。   不过,他的脸色还是因为崔榆林这个人变得不太好,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感觉。   黑无常见自己成功让程渔变了脸色,心情大好:“解梦使大人肯定知道他吧!这个人啊,真是可怕。他从冥府的牢狱里逃了出来,至今逍遥法外。唯一与他有关系的就是面前之人。”   程渔心情开始烦躁,什么夺魄使,什么许博彦,他现在都不想管。   他指着许博彦:“人给你!”   话一说完,程渔便握着油纸伞,向着阳台走去。   黑无常有些怔,他没想到程渔这么轻松地把人交给了他。他有点不敢信,问道:“你确定?这人就这么给我了?你不在坚持一下,我还有好多关于崔榆林的事情没说呢!”   程渔不想在理睬,撑开伞离开。   那黑无常见程渔真的要走,眼见好不容易找到的乐子又要消失,赶紧道:“等等,等等,我们要不在聊聊,其实我还知道一个秘密。”   他见程渔停下了脚步,立刻兴奋地说着:“听判官大人说,这个崔榆林胆大包天,竟然偷了冥王的宝贝,哎……”   程渔没想到是这么无趣的事情,不等黑无常话说完,直接跳下,完全不在意黑无常口中的话。   他落地后,在路灯下找到快要被吓死的于冬汶,告诉他:“报警吧!许博彦死了。”   于冬汶听了这话,愣了许久,直到程渔没了踪影,他才拿起电话,报了警。   而此时的程渔已经回到了古董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空中的明月,神情疲惫。   他看着明月,喃喃:“表哥,报仇的机会来了。”   程渔已经受够了命运的束缚。   月光如水,洒在牡丹青年的身上,将月影拉长,投射到木质的大门上,遮住门边缘的法阵。   崔安澜推开大门时,程渔还坐在台阶上,望着月亮。   他见程渔望了他一眼,露出笑容,让原本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崔安澜开口说了句:“谢谢,我刚刚听勿忘说,你回来了。”   程渔没回应,收回眼神,任由崔安澜抱着一盏灯笼坐在自己身边。   崔安澜的魂魄还不稳定,勿忘担心他出事,就给了他一盏灯笼,固魂。他坐在程渔的身边,抱着灯笼,乖巧地看着程渔,说:“程渔,你还记得我说过自己有病吗?”   程渔转头看向他,好像有点兴趣。   崔安澜立刻道:“我其实常常在梦里见到你。”   他怕程渔误会,立刻又补充道:“不是那种梦,也不是那种意思。我不是在见到你以后开始这样的,而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能梦到你。”   程渔也很好奇,道:“梦到我在做什么?”   崔安澜想了想,说着:“那是一个全部都是红纱的房间,我就站在红纱外,看到你躺在那里。我总是看着你,却不能靠近,耳边还传来……你的名字!”   程渔说:“哦,这就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名字的原因。然后呢?”   崔安澜感觉程渔感兴趣,便说着:“该怎么说呢?我这个病,有点怪。小时候,管家叔叔的儿子离家出走,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有一天晚上,我睡觉做了一个梦,梦到他掉进了家里的池塘里。后来,他们真的在池塘里捞出了他的尸体。”   崔安澜的家人以为他有预见的能力,还带他去见过很多大师。大师们让他再次展现预见能力,却一次也没有成功。   他的家人们以为那一次只是巧合。   再后来,崔安澜就开始梦见程渔。   他把这事完完全全地告诉了程渔,还说道:“我和你相遇后,又做了两个梦。一个是能穿过红纱看见你,还有一个就是梦到……”   崔安澜脸色一红,换了种说法:“梦到你在花坊里,而我则去偷看你……”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说着:“所以我前世是不是认识你?”   “前世?”   崔安澜点点头,他指着自己道:“我……前世是不是对不起你,所以这一世才……”   程渔觉得有些趣味,手指点着崔安澜抱的灯笼,问:“你前世是谁?”   崔安澜正色:“崔榆林。”   这个名字又出现了一次,程渔的心头一跳,他愣了些许,突然大笑起,说着:“你以为自己是崔榆林?好吧,所以你才买下这个房子,是打算弥补我?”   崔安澜被程渔说中了心思,一时也不打算遮掩,说着:“对,我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帮到你。我也想知道自己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程渔的眼眸低垂,似有千言万语。牡丹般娇艳的容颜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逊色,反而增添了一层风骨。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程渔,妖冶中透露着一股艳丽,那被风霜雨雪考验过的青年程渔,则是从艳丽中生出一把锋利的刀。   哪怕还是艳,可再也不会有人将貌比女子去形容程渔。   他望向崔安澜,抬手敲在崔安澜的额间,道:“那就好好弥补吧,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就告诉你,咱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请不要吝啬你的想法,告诉我哪里有缺陷哈! 第40章   4.0   晨光熹微,人间万物似刚刚苏醒。初阳的脚步声很轻,只踩过屋檐,便已将整座古董铺纳入阳光的领地之中。   阳光之下,几名戴着草帽的工人正在用除草剂和修剪刀,将古董铺门口的草丛修剪干净。在草丛之外,一件件家具在搬家工人的运输下,送进古董铺。   崔安澜站在二楼的房间里,安排着家具的摆放。   勿忘就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一样,不时地摸摸这个,不时地摸摸那个。   崔安澜瞧他可爱,解释着:“那是投影、那是冰箱、那个是电视……”   勿忘对这些都很感兴趣,他问着:“投影是什么?电视是不是就是那个能看到人的东西?”   崔安澜见过他们的生活环境,没有什么家具电器,就连厨房都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买了一些新家具和电器,也搬了一些自己熟悉的物件,想让这里变得更舒适一些。   几天前那个凌晨,程渔让他弥补,他当天就做好了计划。   在崔安澜看来,程渔最缺的就是物质上的财富,可他直接给钱,他怕程渔会生气。   所以,他选择改变程渔的生活环境,让程渔每天都过得舒适。   古董铺里缺什么,他就补什么,他甚至还请了几个私厨,每天会按点上门服务。   崔安澜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可程渔却觉得他做的太多了。   程渔很少会后悔,可现在他是真的后悔。   崔安澜的到来,不仅改变了他的生活环境,就连生活方式也一起发生了变化。   早上起床就能在餐桌上看见崔安澜他们在等他,听见崔安澜说着:“刚刚勿忘说,他们叫你阿渔,我以后能不能也叫你阿渔?”   中午午饭时间还没到,勿忘和崔安澜就会乘电梯来送饭。饭菜的味道非常可口,就算程渔生着闷气,也会忍不住把饭吃完。   最后就是晚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发生在这里。   每天晚饭时,崔安澜都会打开电视,播放那个传闻中的电视剧。这种如同慢性毒药的东西,一开始只有瞎了眼的勿忘中了毒,后来是妹妹程鱼。   等程渔发现这种东西腐蚀心灵时,电视机前已经坐满了地下的妖魔鬼怪们。还会有花妖因为电视剧里的男女主吵架,更有妖怪说要去电视台看真人。   这还不是最可怕,那天崔安澜打开投影,放了一部《大昭红颜传》的电视剧后,整个古董铺的妖魔鬼怪们都折服了。   他们完全接纳了崔安澜和于冬汶,还跟他们称兄道弟。   勿忘也完全沦为崔安澜物质的俘虏,每天只想着吃吃、喝喝,还跟程鱼一起讨论《大昭红颜传》里角色的颜值跟历史上真人的差距。   程渔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完全没想到崔安澜的杀伤力这么大。每天晚饭后,他都会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心里阴沉地想着,怎么巧妙地将崔安澜赶出去。可由于电视剧版《大昭红颜传2》开播了,他也完全沦为了电视剧的俘虏。   一屋子的妖魔鬼怪都挤在二楼餐厅里,不时地讨论着剧中的情节。   “那个公主真痴情,洛尘扬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洛尘扬喜欢的是南疆圣女,他们出生入死,他们才是一对!”   “公主演的是女二,哎,真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洛尘扬好帅啊!我想去找他!”   “我不喜欢洛尘扬,我喜欢皇帝陛下!”   “你眼瞎,皇帝哪有洛尘扬帅!”   崔安澜听了他们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可他没笑多久就被身边皱眉的程渔嫌弃。   他咳嗽声,说着:“你不管管?”   程渔回头看了眼快要打起来的妖魔鬼怪,没开口,那群家伙就安静下来,又把目光盯到电视上。   崔安澜见那群妖魔鬼怪可怜的模样,将手边的一盘坚果递给他们,说着:“合理讨论,不要吵架!”   这群妖魔鬼怪可喜欢崔安澜了,集体点头:“没吵架,崔老弟!我们不会吵架的!”   程渔就是看不惯他们“奴颜婢膝”的模样,不就是一部电视剧吗?   他瞧了电视的剧情,就是洛尘扬南疆收复失地,与南疆圣女相爱,回京被迫娶公主,最后被皇帝陷害,死在上京的故事。   这编剧为了让故事更加狗血,还特地加了一段洛尘扬与皇帝一起爱上同一个女人——小赵妃娘娘,而小赵妃真正喜欢的人是洛尘扬,只是因为贪慕富贵,所以才嫁给了皇帝。   勿忘不喜欢这段,扯着崔安澜说:“这个说的不对,小赵妃娘娘才不喜欢洛尘扬。”   崔安澜见他如此生气,便逗他:“哦?那小赵妃娘娘喜欢谁?”   勿忘想了想,看了程渔一眼,见程渔正在看电视剧,偷偷趴到崔安澜耳边:“小赵妃娘娘最喜欢的是……”   “勿忘!你最近话是不是有些多。”程渔拿起果盘递给崔安澜:“再削些苹果来。”   勿忘看崔安澜乐呵呵的模样,对程渔说着:“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   程渔拿起遥控器,吓得周围的人喊着:“大人,使不得,使不得,今晚是洛尘扬回朝,被迫娶公主的剧情啊!”   勿忘也说:“你别关了,大家都还没看完!”   可程渔却偏偏不如他们的意,无情地关掉了电视,还恶狠狠地说着:“电费不用你们交是吧!再废话,明天也没得看!”   大家见恶人如此嚣张,只能可怜兮兮地飞回地下十八层,哭诉起程渔的残忍无道。   等崔安澜回来时,只余下程渔一人看着电视。   崔安澜递上果盘,瞧程渔心情愉悦的模样,便猜到他又欺负了那些鬼怪,少不了明日他再放一遍给他们看。   不过,少了那些妖魔鬼怪也好,这样他就能和程渔单独待一会儿。   崔安澜见程渔吃了苹果,便问:“阿渔,见过他们吗?”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电视剧里那些鲜活真实人物。   程渔回了句:“不多,这电视剧里大部分的人,在我出生的前就已经死了。”   崔安澜在心里算着程渔的年龄,说着:“哇,好羡慕啊!这些可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算只见过几位,阿渔还是很厉害。”   程渔最近听崔安澜吹的马屁太多,已经免疫了效果,他嫌弃地瞟了崔安澜一眼,指着电视剧里澄莹公主道一句:“见过就算了不起了?那这么说,你不也见过吗?   那个人确实比电视剧上的这个女人漂亮很多。”   崔安澜不解:“啊?我见过公主?你是说历史书上的画像?”   程渔嘲讽般地笑了声:“当然不是了,我说的是你亲眼见过她。不过,她变成那个鬼样子,想来你也很难猜出她的身份。   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前几天她不还把你拖进水里,差点吃了你。”   崔安澜一怔:“啊?你说的是那条鲛人?”   解释区:   澄莹公主这个人物是我的原创角色,来自于《夫权旁落》,考虑到一些小可爱不打算看那本书,便在这里剧透一些事情。如果是打算阅读《夫权旁落》的小可爱就可以离开了。   这里解释下公主变鲛人的事情。   在我的这个白玉京系列故事里,鲛人都是非常丑陋的,只有吞噬了人,才能变成半人半鱼的美人鱼形象。   公主是死后被人喂了鲛人,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至于这个鲛人算不算公主,那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本书极缺人气!所以跪求大家的海星、评论、收藏。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或者有一点点闲余的时间,就赐给这本书吧!真的太感谢大家了! 第41章   4.1   七月流火,人间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热气,锁在逃不出的燥热里。教室里的空调年纪比崔安澜还大,喷出的白气,冷得崔安澜一抖。   讲台上的老师又开始掉书袋,吵吵嚷嚷的声音里,几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学生,被冷得打了个喷嚏。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爬起身子,抄起笔记。   崔安澜也帮于冬汶抄了一份笔记,还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于冬汶回复的很快,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回校的渴望,只不过他还在协助调查许博彦死亡案件,暂时不能回归校园生活。   不过南明大学最近也快到暑假期。于冬汶回来,也只能赶得上期末考试。   大约是考虑到学生最近心情过于浮躁,为了避免造成学校和社会的恐慌,许博彦的死亡消息被警察和学校高层封锁了,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这件事。   于冬汶便是这少数人之一,还属于报警者,自然而然成为了重点调查和保护对象。   他无时无刻不在埋怨着程渔,那晚怎么不把他也带走。   他在信息里写着:“这边调查快要结束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回去。话说,你已经跟地下那群家伙打成一片了,是真的准备在程渔这条路上,一去不返啊!”   崔安澜又打了一个喷嚏,觉得空调的制冷效果太好。他回了句:“你想多了,我和程渔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至于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崔安澜也说不清,若说是朋友,程渔定会嗤之以鼻;若说是陌生人,程渔也总以“他是我的人”为名、强迫崔安澜做这做那。   在崔安澜看来,他们应该算是陌生人以上,朋友以下,那算是什么?   熟人?   这种名词,崔安澜不太喜欢。他觉得自己跟程渔的关系应该更加密切一些。   可密切到什么程度?   崔安澜又不太想去揭开这一层关系,矛盾的心理让崔安澜总是失眠。   不过失眠也好,最近梦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他每次都会在拨开程渔衣领的瞬间醒来,任由那种说不明的空虚感充斥胸口。   崔安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跟程渔的关系越来越好,距离他知道真相也越来越近。   至少,程渔会发短信,要求他买一些零食带回来。   崔安澜很喜欢这样的小改变,他抄完笔记,就看着程渔的要求,准备去超市完成这些要求。   他走的很快,跟几个熟悉的同学打了一个招呼,就往车库方向走。   没走几步,就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了岑媛。她瘦了不少,穿着白色长裙,对着崔安澜露出一个淡淡笑容,问着:“最近过得怎么样?”   崔安澜最近过得很不错,他见岑媛脸色不太好,回问:“还不错,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岑媛的表情凝重,点点头:“嗯,有件事想麻烦你。”   崔安澜没问什么事,只说:“没问题。”   岑媛听到崔安澜的话,只觉得心里原本的不安终于稳定下来。她又开始后悔分手的事情,后悔当初的自己那么任性。   若不是她提出分手,现在他们应该还是情侣。   两个人选了以前约会最爱去的那家咖啡店,点了最喜欢咖啡和甜点,挑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子。   崔安澜坐在岑媛对面,见她脸色不佳,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岑媛的心里有些酸涩,最近的打击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本来就属于明媚的女孩,现在完全变换了风格,眼角含着泪:“能麻烦你把程渔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崔安澜听岑媛要程渔的联系方式,很是担忧:“当然,不过出什么事了吗?”   岑媛听到这句话,又忍不住怀恋崔安澜的好,说着:“我没事,是梅若,她……她失踪了。”   失踪?   崔安澜一怔,立刻问:“她什么时候失踪?”   岑媛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原来梅若失踪那天,正是于冬汶报警发现许博彦已死的那天。   岑媛抓着崔安澜的手说:“太可怕,安澜,你知道了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许博彦怎么会死了,他不是跟我一起逃出来了吗?我这段时间一直担忧着梅若。没想到前几天,警察再次上门调查,告知我梅若失踪了的事情。”   她当时脸色都白了,作为去往了和叶村的人,自然也被告知了许博彦死亡的事情。   岑媛得知这消息时,立刻联系梅若,可电话总是占线。她告诉崔安澜:“梅若那么喜欢许博彦,她不会出事吧!都怪我,都怪我。其实从和叶村回来,我就觉得梅若和许博彦他们不太对劲。”   崔安澜安慰着她,给她递上一张纸巾问:“哪里不对劲?”   岑媛打开手机,点开相册,将一张梅若抱琵琶的照片点开,说着:“我们从和叶村回来后,梅若就跟着许博彦去玩什么剧本杀,他们邀请了我好多次,可是我这段时间在准备晚会表演,就拒绝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就出事!”   她实在不想在回忆起,那天警察上门调查梅若失踪的事情,告诉了她许博彦已经去世一年多。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和叶村的民宿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岑媛问崔安澜:“我们已经出来了对不对?已经不在梦里的对不对?为什么许博彦已经死了一年多了,那跟我们一起去和叶村的人是谁?难道是鬼嘛!”   她说完话,自觉自己好像有些疯了,又继续说:“梅若……她是我的好友,她……”   岑媛这段时间的害怕终于在崔安澜这里的得到了宣泄,她哭了出来,哭得很大声,都把咖啡店里其他客人吓到。   崔安澜知道岑媛的痛苦,没有劝阻,只是陪在她身边,直到岑媛缓过来,才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梅若救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救人还是需要程渔帮助。   所以,崔安澜第一时间就问了程渔,只得到一句:“不要!”   程渔讨厌麻烦,尤其是跟女人有关的麻烦。   他在这上面可吃了不少亏!   崔安澜趴在沙发上,对看着电视的程渔道了句:“可是对方出了50万哦!”   若是以前,程渔还会心动,可是现在房东换了人,房租的问题,他已经不再担心。   程渔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崔安澜当房东这件事不错,他难得正眼看了崔安澜一眼,说着:“不是有你吗?”   崔安澜听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一句:“可是电费、水费,我可能就付不起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房子了,暂时没有钱了。所以……可能,下个月咱们就要停电了。”   此话一出,程渔脸色瞬间变黑,想着还是崔安澜滚出去吧!   作者有话说:   喜欢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嘻嘻,最近收到了大家的海星,太感谢大家了! 第42章   4.2   所以钱这种东西,真是比毒药还要毒,精准控制人的意志,让人痛苦还无法拒绝。   七月的早晨,天气燥热。还是那个熟悉的咖啡店,还是那个熟悉的位子,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怒气冲冲的程渔。   崔安澜觉得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   服务员上前来送餐时,都有些小心翼翼。他是不知道俊男美女在一起,怎么会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难道是分手撕逼?   他认真地观察了崔安澜他们三人,又觉得不像是分手撕逼的气氛,反而有一种求饶道歉的味道。   唯一的女孩子岑媛是他们这里的熟客,现在却唯唯诺诺,说话非常谨慎。   “谢谢你,程大师,真的太谢谢你了。”   岑媛把甜点送到程渔面前,继续道:“这家的甜点味道不错,如果喜欢,我们还能再点一些。”   程渔贪凉,爱吃甜食。这些都是崔安澜的情报。   崔安澜哄了许久才把程渔拉出门,一方面是想让程渔来试一试甜点,另一方面,想来调查清楚梅若的失踪案。   他作为中间人,自然要找些话题来活跃下气氛,说着:“岑媛说的没错,这家的甜点很好吃。”   程渔拿起叉子,吃了一点,觉得味道不错,心情才转好。他看了一眼岑媛,问她:“那个女人的生辰八字,你知道吗?”   岑媛哪里知道这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崔安澜,说:“我……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可能去了哪里!”   程渔又咬了一口蛋糕,不接话,看得岑媛很是紧张。   她本来就因为许博彦的事情,变得战战兢兢,很害怕这些灵异事件。   崔安澜很快上前解围,说着:“岑媛,你继续说,他在听着。”   岑媛被崔安澜鼓励,点点头说着:“其实是这样的,之前梅若和许……博彦约我一起去玩剧本杀,说南明闹市区那边新开了一家店,里面的本子都是原创,是市面上玩不到的剧本。”   她回忆起那天的视频电话,梅若穿着一袭古装,眉间画着梅花,眼角染着紫色的眼影,美得惊心动魄。   岑媛问:“你这是在哪里呀?也太美了吧!”   梅若的神情很奇怪,有着平日里没见过的艳丽,说着:“我正在换装,等会儿去玩剧本杀。这家剧本杀真的好好玩,下次你可以带崔安澜他们来,咱们一群人开一局,就不用跟散人拼。”   她手上拿着团扇,不满地说着:“对了,博彦正好不在。我告诉你,这里有好多帅哥,你现在一个空窗期大美女,来这里玩玩,认识认识帅哥。别在崔安澜一颗树上吊死!”   梅若说完话不久,就被视频外只露出声音的许博彦喊走,说是人齐了,要开始了。   后来,岑媛因为表演练舞忙,就一直没在联系,直到梅若失踪的前几天,她又收到了梅若的语音,邀请她来玩剧本杀。   她说到这里,崔安澜忍不住问:“剧本杀?闹市区新开的店?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岑媛打开手机,翻到梅若发的消息,上面除了语音,还有定位,上面写着:黄泉馆*。   崔安澜看了这名字,皱眉说:“这名字也太不吉利了。”   岑媛也是这么觉得,她点开梅若发给她的语音。   “阿媛,这个剧本杀真的太好玩了。快来,快来,咱们一起玩!”   声音软糯,确实梅若的嗓音。   岑媛说:“收到这条语音后没几天,我就被告知梅若失踪了。然后我按照这个定位跟警察一起去找过这家店,可是……”   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害怕,忍不住喝了一口咖啡,用苦涩的味道清醒自己的意志,说出:“那里什么都没有,是一块废弃地。警察告诉我,这地方前段时间发生了煤气爆炸,然后就废弃了。”   岑媛越想越害怕,最后实在忍不住把咖啡全部喝完,用苦涩来压制住自己快要尖叫的害怕。   崔安澜看出她状态不对,让服务员又上了一杯水,安慰着:“没事的,岑媛。”   岑媛感谢地点点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程渔身上。   程渔见岑媛望着她,只好开口:“现在有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一个?”   岑媛听了话,望了一眼崔安澜。她现在全部的主心骨都放在崔安澜的身上,她看见了崔安澜鼓励,说着:“坏……不,好消息吧!”   程渔放下叉子,说着:“那就是你幸好没跟这个女人一起去玩什么剧本杀,否则你应该也失踪了。”   这事情其实不用程渔说,岑媛也心里有数。   她继续问:“那坏事情呢?”   程渔摇摇头:“好事情我还没说完,既然你已经忍不住想听坏事情了,那么我就一起说吧!   你的那个朋友,她现在应该还活着。”   岑媛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程渔的话就让她毛骨悚然。   程渔伸出手点开那条语音,上面又播了一次:“阿媛,这个剧本杀真的太好玩了。快来,快来,咱们一起玩!”   这一次的声音很奇怪,好像坏掉的音频,音调也不是那么软糯,而是变得阴森恐怖。   岑媛有点害怕,连带椅子一起往后退了一些。   程渔开口说:“这不是邀请语音,其实是一条求救语音。   他再一次伸出手,指尖冒着光点开语音。   那原本的欢喜的邀请,变成了恐怖的尖叫声。   梅若的声音从里面放了出来,大段大段的喘气声后,是一段锁链落地,被人拖着的声音。   崔安澜和岑媛的脸色一变,只听见里面哭泣的梅若,喊着:“别过来,别过来,啊!有鬼啊!阿媛,阿媛,快救我,快来救我啊!”   岑媛傻了眼,她害怕地直接站起身,远离那台手机,说着:“别放了,别放了!啊!   一声尖叫从岑媛的口中发出,伴随着手机的爆炸,整个咖啡店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到。   唯有程渔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着:“坏消息就是,你也被他们盯上了!”   注:这家店是我编的,因为本剧杀店多,如果真的有叫这个名字的店,对不起,没有借鉴的意思,也跟这家店一点关系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走主线,走主线! 第43章 (已修)   4.3   还不是周末,咖啡店里的客人不多。突然出现手机爆炸的事件,也确实吓到不少人。   咖啡店的经理上前来询问,被反应出色的崔安澜挡了下来,约莫是熟客,只是让他们不要这么吵闹。   程渔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又点了几份甜点。如果不是崔安澜说晚上回家还有大餐,程渔打算吃完这家所有甜点再回家。   他向一旁盯了许久的服务员说了句:“再上一份布丁蛋糕。”   服务员被程渔发现,有些慌张地下了单。他看见岑媛的眼角含泪,祈求着点餐的青年:“求求你,求求你……”   服务员的脑子里又上演了一出大戏,完全不知道此时岑媛心中的恐惧。她害怕地问着:“我……我会怎么样?”   程渔用叉子玩弄着甜点留下的装饰,对岑媛回:“这谁知道呢?或许会跟你朋友一样的下场吧!”   岑媛因为这句话,全身都在颤抖,她现在还不知道梅若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如果自己也和梅若一样,那简直不敢想象。   她撑着额头,喃喃:“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梅若失踪,许博彦又出了事。这些难道是和叶村的诅咒?   我们是不是中了诅咒?那……我们是不是都会死,都会死!”   崔安澜摇摇头,安慰着岑媛:“岑媛,你先冷静些。”   他指着一旁等甜点的程渔,说着:“你别怕,程渔不是在这里吗?他一定会救出梅若!”   崔安澜的这番话终于让快要崩溃的岑媛稳定下来。   岑媛流着眼泪,望向程渔,祈求着:“求求你,求求你……”   程渔见泪珠滚落,眉头一皱,他虽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但是一个女孩在他面前落泪,可也受不了。   他放下叉子,说:“不用求我,你不是已经付钱了吗?这是我应该做的。”   程渔今天吃了不少甜点,心情难得愉悦。他这次多解释了一句:“不仅仅是你,刚刚听到了语音的我,还有他,都被盯上了。”   倒霉就是这样,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倒霉,那么通常会怨天尤人;若是一群人倒霉,那么心情则没那么悲痛。   岑媛被程渔这段话安慰了,终于止住眼泪。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有特别的温柔,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冷若冰霜。   她擦掉眼泪,问着:“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崔安澜想了想,开口道:“既然我们都被盯上了,那不如将计就计。去那个黄泉馆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渔也有这个打算,他又吃完一盘布丁蛋糕:“嗯,可以是可以,不过剧本杀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崔安澜和岑媛倒是能解答一番。   在崔安澜、岑媛的解释加演示下,终于让程渔理解了剧本杀,又知晓了相关的玩法。   三人从咖啡店出来时,已经到傍晚。岑媛和崔安澜陪程渔吃了不少甜点,都是饱腹状态。这一餐全部都是由岑媛出钱。   本来崔安澜要去付款,可岑媛抢先付了钱说着:“不,让我来吧。这算是谢礼。”   岑媛付了钱,一半是为了感谢,另一半是希望程渔能看在甜点的份上,在救出梅若和解救她的事情上,多费些心。   可她完全没想到,程渔一出咖啡店就开口:“我们现在就去黄泉馆吧!”   岑媛还有些懵,来不及反应地问出:“现在就去?”   她心里想着,难道不用准备什么法器。她看电影里,大师降妖伏魔都要准备大量的道具。   程渔本不想搭理岑媛,可岑媛请他吃了那么多甜点,只好开口:“嗯,就今天去那里吧!早去早了,何况,你不是急着救梅若吗?”   他这么一说,岑媛也觉得有理,就是没想到这么的随意,就好像是去闹市区逛街一样!   三个人坐上车,找到了梅若信息里指的地点。这地点岑媛上次跟警察来过,她带的路,到达地点不远处时,她指着那因煤气爆炸而成废墟的楼解释:“就是这地方,可这里好几个星期前就发生了煤气爆炸,不可能有人住这里。”   岑媛还说:“警察也调查了以前这里的情况,说这栋楼是民商合用。房子的上面都是住户,下面是一些小吃商铺。根本就没有黄泉馆这家剧本杀店。”   程渔听了话,望着面前被黑气笼罩着的废墟区,问:“煤气爆炸死了不少人吧?”   崔安澜翻开手机,将煤气爆炸案的新闻递给程渔看。他之前看到过这条信息报道,当时就觉得很难过:“嗯,这次伤亡很严重。煤气爆炸时,正好是凌晨一点多,所以很多人都在熟睡中。”   程渔翻看着新闻,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标语,还有市长的道歉发言,大致猜到了那家黄泉馆在什么地方!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做的灯笼,对崔安澜说:“你们两个人,谁借我一把火?”   崔安澜见过程渔的灯笼:“我来吧!”   岑媛没听明白程渔的话,看见程渔的手指从崔安澜的肩膀轻轻一拍,一团火焰就出现在程渔的掌心。   那火焰虽然看上去炽热,可没有一点温度。   她看见程渔将火焰装进纸做的灯笼里,瞬间就将那纸灯笼撑大,变成一个篮球大小的灯笼。   程渔拎着灯笼下车,走向废墟之中。   崔安澜和岑媛紧跟其后,三个人走到爆炸最严重的地方,借着灯笼发出的光,看见了一扇黑漆漆的大门。   岑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程渔开口解释了一句:“梦门。”   可惜,这个词岑媛听不明白。她还想再问一句,就看见那黑漆漆的大门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害怕地发出一声尖叫,躲进崔安澜的怀里,指着那门说:“那……那有东西在动!”   崔安澜是第二次见到这种门,他安慰着岑媛:“没事,别害怕。这是噩梦的大门。我想梅若估计就在这大门之后。这门上在蠕动的东西是人的名字,都是黑色的,所以这噩梦的门才会是黑色。”   他解释完,大门就在程渔的推动下,缓缓地打开。   三个人被大门里的光包裹住了全身,等他们在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店门口。   那店的风格诡异,主色调的红透露着一股血腥味,让人生理上感到不适。   最为让人不适的还是店门口的牌子,用白骨拼凑成三个大字:“黄泉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要周四更新,毕竟要进主线,要多修修!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 第44章   4.4   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赤色的旗帜随风拂动。彩灯映照,烟花腾空,无数孔明灯漂浮在夜空中,与那血红色的月亮一同照亮着程渔他们面前的大门。   雕栏玉砌的门台前站着一个侏儒,他穿着旧时包衣奴才的灰色小袍,见到程渔等人,马上堆起谄媚讨好的笑容。   “呦,客人来了,快请,快请进。”   他长着一张丑陋的脸,声音却充满磁性,甚是悦耳。   迎客的侏儒见到程渔三个人,心花怒放,赶紧摇起腰间的银色铃铛,喊着:“快出来接客。”   朱红色的大门里接连出来了两位妆容精致,穿着黑色西装的服务人员。这两个人比侏儒正常许多,可过于苍白的脸,僵硬的四肢,让人忍不住怀疑面前的人是纸人。   岑媛有点害怕,拉着一旁陷入沉思的崔安澜,说着:“安澜,安澜,你觉不觉得她们有点不对劲?”   崔安澜被岑媛这么一拉,终于回过神,对岑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着:“啊,抱歉,不对劲?我倒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好像在梦里见过……”   岑媛知道崔安澜有怪病,从来不知道崔安澜的梦中的事情。她听的莫名其妙,见程渔已经跟着纸人服务员走进朱红色大门,紧张地问着:“我们……我们跟不跟?”   崔安澜自然要跟,他拉着岑媛跟上程渔的脚步,脑子里却想着:这里怎么跟梦里的金缕坊一模一样?   他跟着服务员的脚步,穿过回廊,路过假山,听到瀑布的水声,似乎还能看到那些如花般娇艳的少女花娘们。   崔安澜看得越多,就觉得这里越熟悉,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崔安澜感到一丝害怕。   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可害怕的缘由并不是与梦中相似的恐惧,而是对于程渔的担忧。   崔安澜见程渔一个人走在前面,忍不住拉住程渔,说:“我们一起走,别散开了!”   岑媛也是这么想,她现在宛如惊弓之鸟,看什么都觉得是妖魔鬼怪幻化而成的。   她也同意崔安澜的说法:“对,一起走比较安全。”   程渔本来不太愿意,可崔安澜握他的手太紧,看上去十分害怕。   作为程渔的现任房东,以及各种花销、吃喝的付款人,程渔并没有起什么杀心,而是不耐地甩开手:“知道了!”   他配合着崔安澜和岑媛的脚步,走得慢了些。   三个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春日曲的房间,解释着:“请三位进屋后耐心等待,一旦人齐,就开始游戏。”   这个规矩,程渔听过。一个剧本杀本,有的时候需要很多人一起玩,但是客人人数不够的情况下,店主就会帮忙组一些散客,一起玩本。   可程渔三人又不是真的来玩剧本杀,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梅若。   崔安澜听完话,问服务员:“既然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在这里转转吗?”   服务员的脸上是标准的脸谱化,只有微笑的表情。她们听完了崔安澜,明明是禁止的要求,也露着那个灿烂的笑容说:“不可以哦!这样容易打扰到其他客人。请客人见谅!”   她们说完话,拉开了春日曲的推拉门。   双门被拉开,里面的陈设全部展露在众人面前。   樱花色的屏风后是一层又一层的红色薄纱,这些薄纱遮挡住屋内的金铜银器,也遮挡住那些迷惑人心的美人图。   崔安澜没想到里面的布置如此考究,就好像还原了当初梦里宴会的布置。   他们走进房内,大门就被关闭上。   岑媛看着面前的陈设,想起梅若视频里的布置,害怕地抓住了崔安澜的手臂。   唯有程渔好像见怪不怪,提前一步向里面走去。   崔安澜也不知道这个春日曲有多大,总之他们走出一间房,又走过一段穿花走廊,才找到游戏的房间。   这次没有人给他们开门,崔安澜便充当了这个角色。   只是,他准备开门时,程渔却拦住了他,说:“我来!”   崔安澜虽不解其意,但明白是程渔的好意。他点点头让开,却见程渔一脚踹开那扇门,门内竟然飞出了一把弯刀。   弯刀碰到了崔安澜的指刀,直接被切成了两段。   游戏房内,一个男人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喊着:“我的刀!”   崔安澜还没找到声音发出的方向,就见程渔脚下扑倒了一个魁梧的壮汉。   那壮汉竟然用身体护着断掉的弯刀,说着:“别,别打了。别在伤我的刀。”   程渔可不是壮汉求饶两句就愿意妥协的人,只不过他身体因为杀意突感不适,只能对着崔安澜道:“上去踹他两脚!”   崔安澜一怔,没反应过来,那壮汉已经拿着刀退到房子里面。   程渔见人已逃走,嫌弃地看了一眼崔安澜。   他走见游戏房间内,见屋内除了壮汉外,还有一个卷发妩媚的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紧身服,毫无歉意地说着:“抱歉,抱歉,我们只是闹着玩!”   壮汉也在一旁说着:“是啊,不好意思,实在是等散客等太久了。”   两个人嘴上说的道歉,眼睛里全是计算。   程渔瞧不上他们,带着崔安澜和岑媛入了席,坐在他们的对面。   此时,屋内已经有五名玩家。   妩媚的女人拿起对讲机,说着:“DM(DungeonMaste),人来齐了吧!也该开始玩本了吧!我们可等不急了!”   DM?   程渔与崔安澜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个人很可能是噩梦的梦主。   妩媚的女人和壮汉不知是何人,但是通过刚刚与DM的对话,大致猜到也是客人。   程渔刚刚对壮汉泛起的杀意,正在胸口折磨着他。他神色自若,对一旁慌张的岑媛道:“他们是人。”   崔安澜看出程渔的不适,心里一阵心疼。他有点后悔让程渔滩浑水。他心里很是愧疚,嘴上却不敢说抱歉,只能在一旁守着程渔。   妩媚女人也在警惕着程渔等人,她眼光毒辣,知道这里面除了那漂亮的有些过分的程渔古怪外,其余两个人都是普通人。   她主动打招呼,说着:“你们好啊,大家可以叫虹姐姐。这位是我的弟弟,叫他青哥就行!”   两个人自报了家门,等着崔安澜他们。岑媛这次打了头阵,她本来就善交际,立刻迎上回着:“虹姐,青哥,这名字好记,你们是第一次玩剧本杀吗?”   她不露神色,只字不提姓名,只围绕着虹姐、青哥他们问。   虹姐见程渔和崔安澜不回话,又主动问了句:“这年头好看的小哥哥不多了,两位小哥哥能不能加个好友?”   她拿出手机,主动对上程渔,让一旁的崔安澜挤开,说着:“好啊,等游戏结束时,咱们都加一个。”   崔安澜和岑媛两个人滴水不漏都应对着虹姐,你来我往之间都是刀光剑影。   一旁的程渔见他们虚情假意地都快要结拜为兄弟姐妹,开口问了句:“游戏还不开吗?”   虹姐又拿起对讲机问了句:“DM(DungeonMaste),听得见吗?都这么多人了,怎么还不开游戏?”   这次她又问了一遍,见程渔等人好奇,便说:“哦,这是刚刚门外穿西装的服务员给我们的,说这里都是用对讲机与DM(DungeonMaste)联系。”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崔安澜和岑媛都觉得奇怪,不过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好像什么都是正常的。   这一次,   对讲机里传来了DM(DungeonMaste)的声音,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说着:“不好意思客人,目前你们要玩的本还缺人,请在耐心等待下。”   青哥听了这话,很不乐意,重重地砸桌子骂:“什么破玩意,缺人、缺人、到底缺多少人,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对讲机里DM(DungeonMaste)脾气很好,耐心地解释着:“很抱歉客人,你们要玩的剧本,还差一位客人。我们这边刚刚已经帮你们联系上,他已经到了,很快就会与你们汇合。”   DM(DungeonMaste)的解释让屋内凝重的气氛加重,众人都好像是备战状态,警惕地望着对面的人。   五个人面上都是喜悦的表情,都桌子下面的手都紧张地握着拳。   虹姐大概是老江湖,她见气氛过于凝重,便拿起对讲机问起DM(DungeonMaste):“我们这次玩的是什么本?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讲机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南明花嫁,是真实事件改编的,是我们这里最有人气的剧本!你们玩后一定会特别喜欢。”   DM(DungeonMaste)特地在喜欢两个字上加重,他说完这些,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众人齐转头,看向推门的人,却听见岑媛冒出一句:“哎,怎么是他!”   作者有话说:   走剧情,走剧情! 第45章 (已修)   4.5   来人长相普通,穿着白T恤、牛仔裤,整个人都是一脸无措的模样。他看到程渔等人,激动地冲上前喊着:“啊,是你们,是你们!太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走着走着就进了这里,他们还说要我玩剧本杀。我……”   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见程渔等人表情凝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些多。   他抓了抓头,说着:“你们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岑媛尴尬地瞧了一眼崔安澜,无奈地说出一句:“怎么会呢?早上你不是还给我上了好几次甜点吗?”   崔安澜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他当时在餐厅时就觉得这个人总是盯着他们看,一脸八卦的模样。他估计此人过于关注他们,也被那通语音信息标记了。   虹姐见他们认识,便开口:“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太好了,熟人一起玩比较热闹。”   她嘴上这么说,可眼睛却一点也不欢迎,比刚刚还要警惕地望着崔安澜等人。   崔安澜无奈只能招呼那个人坐在他们身边,问道:“怎么称呼?”   那人还是一脸懵,半天才回答一句:“那个,我叫姜南山,叫我大山就行。”   大山见崔安澜在这群人里还算温柔,赶紧问了句:“那个,我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就是回家,想去闹市区买一碗凉粉,走着走着就进了这里。”   崔安澜不好解释,只说:“这……这里是黄泉馆,是玩剧本杀的地方。”   大山一听剧本杀,作为年轻人立刻活跃起来,说着:“哦哦,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可不可以不玩啊?这里看上去怪怪的。”   虹姐接了大山的话,问:“哪里怪啊,大山!”   大山见面前妩媚的女人,不知道为何有一种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冲动。他直接跳起,差点撞到崔安澜,说着:“不怪,不怪。我其实家里还有事,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呢!我能不能不玩?”   虹姐的眼神因为这句话变得犀利,直言:“当然不行,为什么不玩呢?还是快点玩吧!毕竟我们都等了这么长时间,才集齐人。我可不想在浪费时间。”   虹姐身边的青哥也发出一声:“赶紧坐好,不想玩也得玩!”   大山有些害怕,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崔安澜身上。   可惜,崔安澜也无奈地表示:“先玩吧,你……你下次还是少注意客人的八卦比较好。”   大山被崔安澜戳穿了心思,只能可怜兮兮地坐到位子上,孤伶伶的一个人,什么也不懂。   人一齐,虹姐就问对讲机:“可以开始了吧?这时间也拖太久了!”   对讲机里的DM很快就出声,说着:“好的,既然人齐了,就请各位随我们的工作人员去换装,女孩子们可能还要化妆,所以准备的时间要长一点。”   他说完话,四周的墙如同推拉门一般被穿着西装的服务员们推开,这些服务员的数量与玩家的数量一致,异口同声地说道:“请玩家随我来。”   岑媛见自己要跟崔安澜他们分开,立刻不乐意,说着:“我不想换装,我们可以直接开始吗?”   对讲机里的DM立刻拒绝了她,说:“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如果玩家不愿意,可以退出这次的游戏。”   岑媛想退,可程渔和崔安澜是不可能退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那我可不可以跟我朋友一起。”   对讲机里的DM这次没有为难:“当然可以了,化妆师他们都在一起。”   既然化妆师都在一起,岑媛也放了心。她实在不喜欢引路的服务员,跟着崔安澜和程渔。   大家一起到达了准备室,跟随着相应的服务员得到了相应的衣服。   崔安澜拿到的是一套女装,他当时有些迟疑问:“你们没给错吧?我这套应该是女装!”   服务员的脸上还是那个虚假的笑容,说着:“没有哦,您的角色就是一个女孩。请尽快穿上衣服,不要耽误了时间。”   他实在无奈,只好别扭地穿上女装。等他穿好,才发现这套女女装并不是那种复杂的罗裙,更像是男子所穿的衣服,比较中性,干净利落。   他穿好衣服,服务员便上前来给崔安澜套假发。   假发一套上,崔安澜还是感觉变扭,他宽阔的肩膀,和这高高竖起的马尾,实在违和。他突然也不想换装,之前那套衣服,他穿得挺好的。   崔安澜很无奈,装扮齐全后,服务员就送上了一个平板。平板上是这次游玩的剧本,名字写着南明花嫁。   虽是这个看上去很温馨的名字,可平板上剧本的背景却是阴森的图案。   他点击了一下平板,却得到提示:游戏尚未开始,请在DM的提示下翻开下一页。”   服务员递完平板,崔安澜的门就被人敲响。   他打开门,见到一位粉衣罗裙,妆容精致的古装娇人。这人眉间点缀着花钿,还特意带着白色的面纱。   崔安澜一开始还没认出,眼里的惊艳到的取悦了面前的美人。   那美人直接开口:“安澜!你怎么穿出这样?你这是女装吧!”   崔安澜才认出是岑媛。   岑媛的手上也捧着一个平板,她这套美人打扮很适合她,仿佛是从仕女图中跳出的美人。   崔安澜立刻夸赞:“真好看。哎,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给我一套女装!”   岑媛听到夸奖,脸都被羞红。她见崔安澜如此滑稽,那点紧张顿时消除。她想了想,猜:“大概是要你反串*吧!”   崔安澜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他们两个人不敢在这诡异的地方停留太久,赶紧去找程渔,却被告知程渔已经回到游戏房。   他们赶紧跟随服务员回到游戏房,一进门就被眼前青衫黑发、落拓不羁的背影给惊艳,还不等他们上前询问,那个人就回过头,一张普通到极致的脸,实在让人怀疑刚刚那个背影是不是看错了。   大山也知道自己长的普通,他见到岑媛时眼睛一亮,看到崔安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说着:“你……怎么穿成这样,也太丑了吧!”   崔安澜见大山笑得都快喘不上气,嘀咕一句:“也没有那么丑吧!”   他一门心思都在想程渔,见游戏房里没有人,便问:“你见到程渔了吗?”   大山摇摇头,只说:“我回来时只有我一个人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人从回廊中慢慢走来。   那人穿着一袭白衫,腰间围着金色的腰带,眉目如画,比牡丹还要娇艳的容貌,在亭台楼阁之间,升腾出一股天生贵胄的傲气。   他乌发随意地落下,手上握着折扇,若不是全身散发的戾气,实在是如玉的公子。   崔安澜三个人被古装打扮的程渔看傻了眼,半天都没缓过神。若不是程渔说了句:“找死!”   三个人还沉浸在程渔的美色中,无法自拔。   岑媛也捂住砰砰跳的心脏,在心里骂着:要死,这男人简直比骚狐狸还漂亮。   三个人难得一致的沉默,不时地偷偷打量起程渔。   游戏房内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默默地想着心思。   等虹姐、青哥两人到时,又被程渔惊艳到沉默了一会儿,游戏才正式开始。   崔安澜坐在程渔身边,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程渔,一个是少年时期雌雄难辨的程渔,一个是现在艳色四射的程渔。   他觉得无论是哪一个程渔,那美色的杀伤力都实在惊人。   等众人都坐回原位,崔安澜听到对讲机里传来DM的声音:“请玩家点开下一页!”   众人立刻听从吩咐点开,一张如玩家打扮一样的角色人物图出现在众人面前。   崔安澜也得到了角色人物图,只是没想到这个角色的名字竟然叫程鱼。 第46章   4.6   天生神力、潇洒大气。虽无女子的娇俏,却比男子还要英气,乃南明将军府程家大小姐。   这就是崔安澜得到的角色人物性格分析。   这短短的几句,与真正的程鱼相比也分毫不差。   崔安澜与程鱼接触的次数不多,哪怕是在古董铺里,也只是在大家集体看电视时偶尔遇到过两次。   她的话不多,存在感也很低,总是默默坐在角落里,充当着众人的背景板。她不喜欢笑,面上的表情很少,过重的阴气总能吓到古董铺里的花妖们。   她只能住在地下第十四层,在阴力封闭的空间里,孤独地待着。   勿忘说,鱼娘是一个可怜的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崔安澜很好奇勿忘的话,可奈何这些都要涉及程鱼生前过往。   古董铺的人都不喜欢提及过往,那些旧时过往就像是结了痂的伤疤,轻易不可碰。   崔安澜没想到这个剧本里有程鱼这个角色,觉得这个剧本可能是冲程渔而来。他立刻抬起头,却见程渔很有兴趣地看着平板上的介绍。   对讲机里DM的声音在众人阅读完人物志后传了出来:“南明风光旖旎,佳人才子如云。今天的故事就要从南明城的七夕宴说起。   说到七夕宴就不得不说起南明城的习俗,传闻南明第一代城主有一个特别喜欢的美人,花空了心思也没有打动美人的心。   这美人不爱财宝也不爱权利,就喜欢华服,梦想有一日能穿上世间最美的嫁衣。   她放言:只要有人能给她最美的嫁衣,她就嫁给这个人。   城主一听这消息,便问了南明城最聪明的谋士。谋士一听,轻松地言道:这有何难?   三天后,谋士用金银换取了上京最好秀娘织成的盖头,用一双眼睛跟妖族换取了世间最美的头饰,再用一颗心从仙人那里换来了一袭华美的嫁衣。   最后只剩下秀鞋,可这谋士已死。   城主得到消息,心里大为遗憾,本来准备放弃。没想到已死的谋士从冥王那里打牌九,赢得了一双能穿越冥府的绣花鞋。   城主取了这些东西送给美人,最终在七夕之日迎娶了美人。   后来,城主为了纪念这位才智过人的谋士,每年都会在七夕之日准备集嫁衣的游戏来怀念谋士。   最后这游戏演变成了一种彩头,但凡有人能集齐所有材料,就可以迎娶或嫁给自己想嫁的人。   今日众才子佳人齐聚一堂,也玩起了集嫁衣材料的游戏。   在这七夕宴上,又会是一副怎么的光景。   DM读完背景:“请玩家翻开下一页!”   众人听完这个奇怪的故事,神色各异。虹姐和青哥两个人根本没上心,一直打探着四周,完全不像是玩游戏的人,而崔安澜他们也各想各的心思。   岑媛吐槽了背景故事里的美人,说:“华服怎么就不是财宝了?这美人就是虚荣,否则干嘛非要这么奇怪的嫁衣不可。”   崔安澜也觉得这故事有很多矛盾,比如明明说得是嫁衣,可除了盖头以外,都是奇奇怪怪的宝物。   他觉得这故事背景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还不等他再思考,DM已经开口:“请玩家翻阅下一页。”   崔安澜点击了一下平板,上面的角色人物图渐渐隐去,大段的文字映入眼帘。   这些文字的间距很小,看的人眼睛很不舒服。   崔安澜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平板上的文字间距又缩小了一些。   他阅读起来实在困难,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摸平板。   食指刚摸到平板,那些汉子就全部花了,混成一团黑色墨水,染黑了崔安澜的手指。他手一抖,平板落地。   众人一惊,齐齐望向他。   崔安澜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却发现上面什么颜色都没有。   岑媛有点担忧,问:“安澜,怎么了?”   崔安澜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觉,他摇摇头:“没事。抱歉!”   他捡起平板,阅读起文字,那平板之上的汉字又缩小凝结成一团黑色。   崔安澜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幻觉,赶紧提醒众人。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图案不断变大,变成了一张骷髅图案。   那骷髅图的双眼空洞,嘴巴张开,一口扑向崔安澜。   崔安澜无法躲闪,只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有人的呼唤,喊着:“安澜,安澜,快醒醒,快醒醒!”   崔安澜一惊,睁开眼和面前的岑媛差点撞到。岑媛见安澜醒了,激动地抱住他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旁边的人见崔安澜醒了,也都热情地说着:“是啊,是啊,你怎么突然就倒了下去。”   崔安澜立刻想把自己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众人,却发现周围的景致与刚刚完全不同。   他们正坐在一个临水的亭台水榭中,四周围满了花颜的美人,都抱着乐器,浅笑嫣然。   这些美人正值花颜,精心的打扮,如同仕女图中的美人从画中走了出来。   崔安澜被眼前的这幕吓到,问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岑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刚刚她还在阅读剧本,转眼间崔安澜就倒了下去。她担忧地去看崔安澜,一转身,就感觉头晕目眩,等好了,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她告诉崔安澜:“你醒了就好,游戏要开始了。”   崔安澜点点头,看到水榭内布置好了座位,每个座位上都摆了一块牌子,上面标有相应的家族。   青哥和虹姐分别选了南明世家与城主府,他们两个人的打扮都很不协调,青哥穿了一袭蓝衣儒衫,虹姐则顶着浓颜的妆容穿着仆从的衣服。   他们两个人分开而坐,也不太喜欢自身的打扮,便催促其余人:“都快坐下吧,别耽误时间了!”   其余人听了话,也选择各自的位子。   岑媛去了南明世家那一席,而大山战兢兢地坐在虹姐身边。   只余下崔安澜和程渔,他们两个人的位子在最右边,上面写着将军府。   崔安澜心里有太多话想跟程渔说,可程渔却没有丝毫兴趣。   他甚至告诉崔安澜:“你坐到了我的位子!”   崔安澜一愣,起身让开,而他坐在程渔的身边,说着:“这剧本有古怪,给我的角色名叫程鱼。”   程渔听到角色名并没有惊讶,反而告诉崔安澜:“那又怎么样?别说废话了,游戏开始了。”   随着程渔的话音落,四周的美人弹奏起悦耳的琴声。   DM的声音突然响起:“请各位玩家按照城主府、世家、将军府的顺序,依次自我介绍。”   虹姐和大山属于城主府,她打了一个头阵,说:“我叫小喜,是少城主的小跟班。”   她说完看了一眼大山,催促:“到你了!”   大山很害怕虹姐,点点头道:“是是是,我……我叫郑容,是少城主,也是这场七夕宴的举办者,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另一桌的青哥打断。青哥直接骂了句:“话那么多,自我介绍而已!我叫崔澜,字什么榆林。叫什么崔榆林?是南明世家的公子。下一个了!”   岑媛一向不喜欢粗鲁的人,她皱眉说着:“崔雪娇,南明世家的小姐。”   青哥听到这个,突然冒出一句:“你就是我妹妹?”   岑媛的角色崔雪娇与青哥的角色崔榆林是兄妹。   她点点头,青哥竟然一脸严肃地告诉她:“嗯,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完又催促起崔安澜两人:“到你们了!”   程渔先开了口:“程渔!”   他算是言简意赅,只说了一个名字。   崔安澜终于明白了程渔之前话中的意思,原来程渔拿到的剧本角色竟然是他自己。   崔安澜想程渔肯定知道了,这剧本是冲他而来,跟在其后说了句:“程鱼!”   青哥听完不解,指着崔安澜问:“你有病啊,重复他的话做什么?”   崔安澜摇摇头:“没有啊,我的名字也叫程鱼,我和他的渔不是一个字。我是鱼儿的鱼,他是授人以渔的渔。”   青哥是个没文化的人,完全听不懂崔安澜的话,刚想发怒。   虹姐却开口道:“还真有趣,听你们两个人的姓,是一家人?”   崔安澜被虹姐的“一家人”问得,突然有点浮想联翩。他想说是,却担心程渔不开心,便望了程渔一眼。   程渔可没崔安澜那么多心思,开口解释了一句:“我们是兄妹。”   青哥算是听明白了,说着:“哦,你是妹妹,他是哥……”   话还没说,一只筷子直接扎在青哥的案前。   青哥一惊,站起望向丢筷子的程渔,见对方冷若冰霜的脸,连骂人的话都憋了回去。   虹姐见到,脸色不愉。可面子上她还是说了:“别这么大火气,不是玩游戏吗?我看另外一个帅哥穿的好像是女装,想来那位是妹妹。”   她给了青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说:“两位是将军府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呢?青弟,别认错了哦?”   青哥点点头,看得出他很听虹姐的话。   这段风波很快平息,崔安澜见席上的姓名都是熟人,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些熟悉的名字与他的梦境越来越贴合,甚至有一种他就在自己梦中的错觉。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程渔,接到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立刻从胡思乱想中醒了过来。   水榭中的美人们又换了一首曲子,DM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只听见DM一句:“今日七夕之宴,少城主郑容特地邀请了南明第一名伎梅大家,   话音落,水榭之外的一高台之上,有位佳人翩翩起舞。   水榭之内,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到高台之上,欣赏起佳人的舞姿,只是没看多久,席上的岑媛就发出一声惊呼:“啊,是梅若!”   作者有话说:   我有一本书要入v了,我第一次入v,所以这本书的更新可能要慢一点。不过也不会慢多少。至少本周应该还有一章。 第47章 (已修)   4.7   花灯欲燃,潋滟的水波倒映着亭台水榭的灯光,让水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影。水榭之中,云鬓花颜的少女发出一声:“啊,是梅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翩翩起舞的美人,水袖一挥,绝艳的容貌随着翩跹的水袖,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崔安澜也看出起舞的女子正是他们要找的梅若,只是心里感觉到一丝怪异。   为何这么凑巧?   崔榆林的梦境里是有一个梅大家,而梅若刚刚好也姓梅。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如此?   他现在的脑子很乱,看向梅若的眼神很是复杂。   崔安澜和岑媛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他们正处于噩梦之中,还不知道眼前这个起舞的美人是不是真正的梅若。   两个人都坐回原位,焦急地等待着舞蹈的结束。   水榭外的高台上水袖舞尽,梅若在两位女仆从的陪伴下,乘一叶扁舟,登上水榭的台阶。   她走得很慢,步步摇曳生姿,真的宛如古时的名伎。   她的席位在最末端,一落座就端起酒杯道一句:“小女献丑了。”   席上的其余人也端起酒杯,只是本该是恭维的场景,却无一人支声,只有梅若露出妖媚的笑容,说着:“郑少城主真会开玩笑,我的舞哪能称得上天下无双。”   “崔公子今日真是赏脸,竟然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夸我。”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却好像有人在跟她对话一番。   与梅若最亲近的岑媛真的受不了,她丢掉酒杯,想上前一步,却被身边的青哥拦住。   岑媛不解地推搡着青哥:“你干什么!她是我朋友。”   青哥的脾气不是很好,但对于女生却很绅士。他把手中的酒杯塞进岑媛手中,自己又倒了一杯新酒,解释:“你最好先别动,让她走完剧情。你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否则你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把自己害死,连累其他人。”   崔安澜觉得青哥说得没错,也劝岑媛:“别急,再等等。”   岑媛含泪无奈地点点头,看着末席上一个人自斟自饮,自言自语的梅若。   她好像沉浸在众人的夸奖中,一会儿羞涩、一会儿妩媚,甚至还会打趣别人,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梅若。   众人等梅若表演完坐下,又听见了DM的声音。   DM:梅大家的到来,让七夕宴更加有趣,众人开始献技,凡是打动了梅大家的表演,就能得到传闻中嫁衣的一部分。   现在从城主府、南明世家、将军府开始准备才艺表演,每个人都可以参加,也可以选择放弃。”   DM颁布了任务,很快就有人跳上舞台。第一个是献技的是虹姐,她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却跳了一个新疆舞。   梅若说了一句:“好!”   她身后的女仆取了一只绣花鞋递给了虹姐,还夸虹姐的舞姿曼妙。   第二个人是大山,他站在舞台上想了半天,开口说了一个笑话。   大山:“许仙给白娘子买了一顶帽子,结果白娘子带上之后就不能动了,原来那是一顶压蛇帽。”   众人被这个冷笑话逼得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只觉得这个才艺跟刚刚的新疆舞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可梅若却直接站起身鼓掌,说:“这笑话实在是天上有,地下无。快奉上……”   她身后的仆从捧着盖头送到大山,吓得大山差点摔倒。   城主府表演完,轮到南明世家。青哥拿了自己的刀,上去比划了一顿,对着梅若问:“怎么样?老子的刀法!”   那梅若面若春桃,含情脉脉地望了青哥一眼,差点没把青哥吓得丢了刀。   梅若身后的仆从都没听到吩咐,就把最贵重的嫁衣送给了青哥。   青哥拿了嫁衣甚是得意,说梅若眼光不错。   他回到座位,岑媛上前,她本就是舞蹈生,跳起舞来,惊艳了众人。   梅若夸赞:“天仙下凡,没有辜负我的一方苦心。”   她让身后的仆从取了另一只鞋给岑媛,还嘱咐她:“技艺越是精湛越要沉淀。”   崔安澜从梦里知道梅大家喜欢崔榆林,所以把最重要的嫁衣给了青哥。他没想到崔雪娇和梅大家还有师徒这一层关系。   南明世家结束后就轮到将军府,程渔坐在椅子上,玩味地瞧着众人,根本没打算上前。   崔安澜想了想,取了箫上前,道了句:“献丑了!”   他的箫声空灵悠长,凄凉中带着一丝苍凉,总让人感觉回到了幽静的山谷之中。   岑媛很喜欢崔安澜的箫声,她当初就是因为崔安澜在典礼上的箫声表演,才注意到他。   程渔也没想到崔安澜还有这才艺,也被这箫声折服。   一曲箫声落,众人都鼓起掌,就连程渔也认真地拍了几声。   可一旁的梅若却一反常态,冷若冰霜的脸上说出一句:“尚可。”   她没有吩咐身后的仆从送上礼物,反而道:“下一个是谁!”   作者有话说:   有点少,咱们明天多更些~ 第48章 (已修)   4.8   宴会之上,众人开始察觉情况有变。他们本来以为表演只是一个过场,NPC“梅大家”都会给道具,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梅大家”对崔安澜扮演的角色敌意很大,并没有给任何道具,还催促他赶紧下台。   崔安澜没有半点被嫌弃后的难受,当着众人的面问:“我没有什么奖励吗?”   梅大家听崔安澜的话,又嘲讽了一句:“程小姐,你觉得刚刚的表演配吗?”   崔安澜很想厚着脸皮,说一句:“配!”   可他万万没想到,程渔会开口,说了句:“回来吧,别丢人现眼了。”   崔安澜听到程渔的话也不生气,还展颜笑着:“诶,知道了。”   他收了箫,回到原位,不解地嘀咕:“她为什么不给我道具呢?难道是因为她不喜欢听曲儿?”   一旁的程渔嘲讽了一句:“你就算是跳脱衣舞,她也不会给你道具。”   崔安澜这下明白,原来“梅大家”品鉴的不是表演,而是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长得也不丑啊!”   程渔觉得崔安澜脑子有点问题,他回头看了一眼崔安澜,骂道:“闭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崔安澜现在脸皮的厚度,多亏了程渔每天的嫌弃。他其实不是话多,而是紧张。   他觉得这个噩梦,好像跟他的梦是相连的。这里亭台楼阁的布置,还有那些弹奏着乐曲的伶人,都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他没有办法立刻告诉程渔这些。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的一切都是冲着他或是程渔而来。   席上的众人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们看到崔安澜扮演的程鱼被“梅大家”讽刺,有的幸灾乐祸地笑了声;有的认为“梅大家”此举另有深意。   这些人心思各异,按兵不动,坐在座位上看着“梅大家”又开始无实物表演,她这次表情很严肃,还带着一丝薄怒:“大家不必相劝,奴家知道程小姐是南明将军府的传人,刀枪剑戟无一不精。可今日我们比的是才艺,不是武功。程小姐刚刚那套枪法确实打得很好,不过与我们这个比试的内容不符。   奴家只是为了公平,否则前面那些公子、小姐的才艺岂不是都被辜负了。   我言尽于此,若是程小姐或在场哪位公子不服,可以提出来。”   “梅大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意有所指。她这招玩得实在阴险,若程家兄妹发难,旁人也只会说是程家兄妹的蛮横无理,还会给她博一个好名声。   崔安澜听完“梅大家”的话,脑子里又琢磨起:难道当年程渔兄妹真的参加了七夕宴,并在宴会上,程鱼还被“梅大家”以及南明的贵族公子、小姐们欺负了,没有得到道具。   他对程鱼虽然了解不多,但平时听勿忘说过,程鱼是一个过度自卑,会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在娘胎里过多抢走了哥哥程渔的福气,才导致程渔体弱多病,遭遇到这么多的不幸。   她学武也好,不愿轮回也好,都是为了弥补哥哥程渔。   崔安澜想:这么善良的女孩,在这个七夕宴上受到如此的对待,那该有多伤心啊!   崔安澜心里十分难受,他看向程渔,被皱眉的程渔瞪了一眼。   程渔觉得崔安澜脑子是真的坏了,不过就是表演没得到道具,竟然伤心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嫌弃地说着:“你别把脸对着我,我看到就难受。”   崔安澜还沉浸在悲伤中,听到程渔的话,脑子里又脑补起程渔因为妹妹被刁难而暗自神伤的模样。   他提醒程渔:“我不是因为那个伤心,好了,我不说了,我就是想提醒你,我表演完了,到你了。”   程渔端起了桌子上的酒,看着酒杯里污浊的酒水:“我弃权。”   席上看戏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望着程渔。   “梅大家”听到程渔弃权很是遗憾:“程公子为何不愿意表演,是瞧不起奴家烟花出身,不配点评你的表演吗?还是说,公子觉得奴家刚刚的点评有问题?”   程渔将酒杯放下,看着“梅大家”那张得意的脸,玩笑般地说出:“怎么会,梅大家的技艺我很佩服。只是在下比不上在场的各位多才多艺,我只会一种才艺,不太适合在这里表演给大家看。”   梅大家先是故意不给程家小姐台阶下,其后又向程渔发难,可没想到程渔都没有生气。   她脸色没变,还保持着微笑地表情,问着:“程公子可不要藏拙,不知道程公子会什么才艺,也给我们开开眼如何?”   梅大家又提了一遍,就是故意针对程渔。   程渔见梅大家好奇,站起身故意走到梅大家面前,说着:“我这个人只会一种才艺,那就是杀人,怎么梅大家是想让我表演一下,你说吧,想看席上哪个人的脑袋搬家?”   他端着酒杯走到梅大家身边,将酒杯里的酒水泼到了“梅大家”的脸上。   “梅大家”发出一声尖叫,不过很快就没了声音。在她面前,一把银色的短刀刺在她的喉咙前,只要她一动,那刀就会刺穿她的喉咙。   程渔露出温柔的笑容,继续问着“梅大家”:“是郑少城主的脑袋,还是你小情人崔榆林的脑袋?”   梅大家得意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恐惧,她跌坐在席位上,身后的两个仆从扑倒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席上被突然点到自己扮演角色名的人,此时也不在看戏。大山和青哥站起身,都对程渔说的话有异议。   一个人喊着:“哎,程先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是无辜的!”   另一个人则不客气地骂着:“嘿,你个小白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小情人!我可是好男人,你这是对我有意见是吧!你胆子不小啊!”   他们两个人都担心着自己,唯有岑媛担忧着梅若,喊着:“程渔,她是梅若啊,你不能杀她……她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她不是故意的,你把刀放下!”   三个人都喊着程渔,可程渔的眼里只有面前“梅大家”。   这么乱糟糟的局面里,崔安澜和虹姐拿出了席位下的平板,他们两个人认真地看了下剧本,发现“梅大家”和程渔的对话,都是本子里的内容。   虹姐敲了敲桌子,说着:“你们在干什么呀?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本子,人家按照本子要求在演绎,你们能不能认真点?”   三个人顿时傻了眼,也拿出席位下的平板,看到平板上几个大字,演绎片段。   岑媛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程渔真得要对梅若动手呢?   她翻看着平板,跳转到演绎的那一章。   不过就是一个翻页的瞬间,席上的灯火皆灭。她耳朵里还听到程渔说着演绎里的台词:“要不把你们都杀了吧!”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哈!求海星~ 第49章   4.9   灯火灭,尖叫起。   黑暗笼罩了整个宴会场,崔安澜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他站起身,往着程渔的方向走了几步,被脚下的桌椅绊倒在地上。   崔安澜的头磕破了皮,他摸了额角,喊了声:“程渔!”   这一声的音量不大,可崔安澜却听到了自己的回声。他摸了绊倒自己的东西,是刚刚席上的矮桌。   可矮桌上的腿已经断了一根,斜倒在路中央。   崔安澜知道,自己应该已经不在刚刚的席上,周围静悄悄,里面的空间很空旷。   他站起身,很是担忧程渔和岑媛,只能摸索着前进。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不过是低头抬头的瞬间,整个宴会的灯光全部都熄灭了。崔安澜在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好像失明了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等他有些适应黑暗时才发觉情况有变,周围太过于安静,席上的人都没有了踪影。   崔安澜倒不是很慌张,他毕竟是进过两次噩梦的人,很快就整理出接下来的行动。   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很明确:   第一,自然是去找程渔、岑媛还有那个咖啡店的服务员大山,至于青哥、虹姐,他们两个人一看就是不简单的人。   他们不是被噩梦邀请来的玩家,崔安澜感觉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来这里找人的。   所以,他就不考虑去找他们了;   第二,就是找到梅若,解决掉梦主,然后大家一起出去。   他已经想好思路,也靠着房间的墙壁,摸索了许久,找到了出去的大门。   那扇大门被一些杂物挡住,崔安澜用了很大的劲才推倒那扇因铁锈而失灵的推拉门,在推开的瞬间,他的眼睛又重见了光明。   崔安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却看到一轮不祥的血红色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这个月亮的血色比和叶村噩梦里的颜色还要深。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到原本富丽堂皇的走廊、庭院都变得破败不堪。之前雅致的莲花池变成了臭水潭,发出令人作呕的异味,就好像是活物腐烂在水池中中发出的恶臭味。   崔安澜捂住鼻子,走出接待小姐引导他们去的游戏房,喃喃:“我这是又回来了,还是又去了一个新的空间?”   他们来到这个噩梦里已经换两个空间,第一个空间是进入噩梦后,见到金缕坊的空间。他们被接待小姐带去游戏房,遇到了青哥、虹姐、大山;第二个空间是从游戏房进入到那个古色古香的空间里,遇到了被控制的梅若。   现在,崔安澜站在破旧不堪游戏房门外,看到周围布满灰尘、杂草丛生,嘀咕一声:“这难道是第三个空间?”   这个空间里场景比起前两个,实在太荒凉,到处都显现出一种诡异和恐怖。崔安澜的胆子很大,此时他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他看见自己曾经路过的瀑布已干,有许多鸟儿的尸体挂在假山上,爬满了虫子。   在假山后,有一排白色的灯笼铺成的小道,直接通往崔安澜没见过的区域。那灯笼里燃着青色的火焰,像是鬼火一样。   崔安澜环顾四周,没找到有用的信息,只好鼓起勇气,往白色灯笼指引的地方走去。   他走的很慢,一路上都认真的观察,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白色灯笼引导的地方越深入,越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崔安澜在白色灯笼最多的地方,看见一座小楼。小楼的门窗紧闭,里面的灯光亮着。   崔安澜想了想,走上前敲了敲门,可惜许久也没有人回应。   他忍不住喊了声:“你好,请问有人吗?那我进来了。”   崔安澜握向门把手,那扇门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一个棍子向着他的脑袋袭来。   举棍子的人是岑媛,她闭着眼睛,也不管对面是谁,狠狠地挥下。   崔安澜一直保持着警惕,轻松地躲过了岑媛的棍子。他见是岑媛,赶紧阻止道:“岑媛,是我!”   岑媛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那根棍子一下没打到,又向着崔安澜挥来。   崔安澜见岑媛被吓得完全听不进他的话,上前夺过岑媛的棍子,喊着:“岑媛是我,崔安澜!”   岑媛被夺走棍子后,立刻发出尖叫声。她声音又尖又亮,她身上还穿着罗裙,裙摆已经被踩得脏兮兮。   崔安澜上前抱住了岑媛,一直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岑媛,没事了,没事了。”   岑媛在崔安澜的安抚下终于安定下来。她的妆全花了,脸上黑一块,红一块,也不知道是灰泥,还是眼线。她完全不顾形象地反抱住崔安澜,说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崔安澜能明白岑媛的害怕,他自己也觉得毛骨悚然。他一直拍着岑媛的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岑媛点点头,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情绪一稳定,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说着:“糟糕了,快,快进屋子。”   崔安澜看出岑媛的表情不对,知道情况紧急,赶紧和岑媛进了小楼。   他被岑媛拉着王二楼走,问着:“你一个人逃到这里的吗?”   岑媛摇摇头,说着:“不,还有就是跟我一个家族的那个人。他……他救了我。”   救?   崔安澜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他从岑媛的话中可以得知,岑媛她们遭遇了危险。”   两个人上了二楼,看见里面的布置跟刚刚第二个空间里七夕宴上的布置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没有那些精致的食物和美酒,也没有那些温柔的伶人。   只有一个肚子被岑媛披帛紧紧裹住的青哥,苍白着脸,说着:“妹子,你没遇到危险吧?我刚刚听到你尖叫了!”   岑媛摇摇头,赶紧上前说着:“没事,是我的朋友来了。”   崔安澜看到青哥肚子上的伤势,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遇到什么了?”   青哥没有力气说话,他伤势很重,但已经包扎好伤口,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向岑媛抬了头,示意岑媛把刚刚遇到的事情告诉崔安澜。   岑媛点点头,其实没有青哥提醒,她也会告诉崔安澜。   岑媛平复了一下心情,斟酌了许久,开口就是:“崔安澜,程渔他……他其实是一个女鬼!”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 相关人物设定故事   澄莹公主(第一人称) 补充人物   澄莹公主(第一人称) 补充人物设定故事   1.0   01   昨夜,花落无痕。   洛家少将军带着旧日部下归来,归顺我大昭。我穿戴好身上的锦衣,备好几月前就准备好的罗裙,胭脂。就连开口的第一句话,我都准备好了。   “洛哥哥,归来一路可好!”   丫环喜元告诉我,洛尘扬已经入宫时,我拿好准备好的礼物,去宫门前接他。心里想着,我这般打扮不知哥哥可会喜欢。   穿过二道门,远远就能看见,白色银甲的洛家哥哥,神采飞扬。   我站在府宇枫岩院门口之外,只见洛家哥哥的马上还带着一位女子,女子奇装异服,似是番外的女子。   “洛哥哥,归……”   我的话还未说完,洛尘扬就被马上晕倒的女子夺取了目光,未和我说一句话,就奔入宫中。   再见到洛家哥哥,是在月底的家宴之上,洛家哥哥作为家臣,按礼入内。   宫中上下都在传言,洛家少主被蛮夷之人迷了魂的事。   我原本也不相信,还惩罚了几个仆人。却没想到洛哥哥竟然为了救蛮夷之女而愿意娶我。   奕然哥哥是我的太子哥哥,他告诉我不能嫁,但是我是真心喜欢哥哥的,也相信他定能给我幸福。   奕然哥哥也会将秘药作为我的嫁妆送入洛府。   秘药的药性很强,每个皇城的子女只有一颗,一人一颗。   洛家哥哥,拿了我的那颗秘药给了番外女子。就连我的洞房之夜,也没有和我多说一句。   02   我从很小便和洛家哥哥认识,他足智多谋、雄才大略。更是洛家的长子,将来是要辅佐我奕然哥哥,成为最强的家臣。   奕然哥哥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对我十分温柔。我在嫁入洛府后的第十天终于见到洛哥哥。   他神色疲劳,我和他相知多年。自然明白他。那夜才是我和他的洞房之夜。   他抱着我,对着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含着泪,笑了出来:澄莹怎么舍得洛哥哥伤心呢?   洛家哥哥第二日便带着蛮夷姑娘去了蝴蝶谷,那是大昭定情的地方。   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哭了一夜。但是还是没舍得用悲伤的表情来面对洛哥哥。   洛哥哥回来后,依旧陪着蛮夷姑娘。而我独守着东楼,连洛哥哥的面也无法见到。只有每月的初一,洛哥哥才会来见我。   每次来时,我都满怀着笑意,哥哥说过喜欢我的笑容。   他说:澄莹,笑起来最是美丽。   03   母亲问过我,一个男人因为身份而无法爱你,你却选择爱他,会怎么样?   母亲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哭了起来。   我每每想到就觉得心疼。   现在想来,这句话中有多少无奈,所以母亲才选择了自缢。   而我呢?   我和蛮夷姑娘终究见了面,然后她倒在我的面前。   洛哥哥来时,一把推开了我,将怀中的蛮夷姑娘抱紧,一声一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才明白自己的自欺欺人是多么的可悲。那日深夜里,洛哥哥来到我屋内、向我问罪。   他又提出要我用大昭的秘药救她。   我无话可辩解,问他一句:洛家哥哥,你能信我吗?哪怕一句。   他冰冷的眼神望着我,告诉我,蛮夷姑娘差一点就死了。是我的责任。   我问他:你爱过我吗?哪怕是喜欢。   他没有说话,沉默比谎言更可怕。   我忍受不住洛哥哥的眼神。终究答应了他,也求他,等我救完蛮夷姑娘,和离的想法。   他听到我这句话时,有些迟疑,我明白他怕哥哥降罪一事。我告知他不会降罪。   04   六月底,我把秘药交给蛮夷姑娘的那一夜,蛮夷姑娘终于忍不住告诉了我真相,原来一切都是洛尘扬的计划。   两个人合伙骗我,那次病情复发也被当作是我的造成的。   无论我的泪水流了多少,也掩盖不住那些悲伤。   我听到时,已经麻木。   还是将秘药交给了蛮夷姑娘。   我走时问蛮夷姑娘为何告诉我这些,她摸着我的头发告诉我,因为她心疼我。   心疼我爱的这么卑微。   心疼我的善良。   我笑着倒在了她的怀里,告诉她:我是爱哥哥的。然后,将自己最后的生命终结。   05   蛮夷姑娘抱着我倒下的身体。 洛尘扬进来时,看见我的尸体,问:“澄莹怎么了?”   “死了。 ”   “死了,死了好,死的好。终究报复了大昭。报复了奕然。哈哈哈哈。”洛家哥哥歇斯底里地笑着。   “我不懂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是无辜的。” 蛮夷姑娘说。   “我也不懂,我明明报复了这个人,心却疼得厉害。”洛尘扬抱过我的尸体,问蛮夷姑娘:“她知道我骗她的事情了?”   “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告诉她了。”   “很好。那么就真的死干净了。”   “你说她会不会恨我,她一定会很恨我的,若有来世,我会为此赎罪。”   “ 尘扬,你……”   “我,我很好,你不知道,这一世,我对她有多过分,她再也不会爱上我,再也不会爱上我。”   洛尘扬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然后将我的尸体送进了宫中。   奕然哥哥将自己那颗秘药送入我口中。我醒来时,记忆恢复了一些,躲在哥哥的床上,凑在他的耳边,将洛尘扬的坏话说尽了。   05   九月,传说中的大昭公主尸骨未寒,家臣洛尘扬就要娶蛮夷姑娘,闹得大昭大乱。然后,他在大婚那日叛出大昭,可惜被奕然哥哥将计就计,毁了他的洛家军。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正在冷宫中赏花,这几个月一直在修养身体,洛尘扬却出现在我面前。   “洛尘扬?”他怎么会在这里?   “澄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想问问你,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因为如果没有洛尘扬的帮助,我这一生也无法成为奕然哥哥的新娘。”   “你知道李奕然逼死先帝,害死你母后的事情吗?”   “你胡说,哥哥才不会这么做。何况,我只喜欢奕然哥哥。”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就像大哭后的母亲问我:该怎么办?无法相爱的两个人,该怎么办?当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无法相爱的身份,就用另外一种方式,换一种身份相爱不就够了嘛!   洛尘扬抚摸着我的脸,问我:“澄莹,如果我愿意赎罪,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愿意。”我笑着将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拨开,告诉他:“我一直最想嫁的就是哥哥了。”   从嫁入洛府开始,就是准备着死亡的那一刻,这样我就能换一个身份,待在奕然哥哥的身边了。 虽然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冷宫里,但是我并不在乎。毋庸置疑,我是喜欢洛家哥哥的,我喜欢他不喜欢我的这个事实,喜欢他想要逼死我的报复。   洛尘扬听完我说的话,将长刀划破自己的喉咙,死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看他最后一眼。   因为我知道他不过是个过客!   作者有话说:   具体的故事请阅读《夫权旁落》   小赵妃娘娘相关人物的设定故事   小赵妃娘娘(第一人称) 相关设定故事   01   九月末,我把姑姑的七齿发梳丢进了太液湖中。声音很轻,噗通一声,就没入了水中。素妃娘娘说,做完这个,她的哥哥,素侯就会在年末的冬宴上,将唯一的彩头送给我。   我想不过一把发梳而已,姑姑可是这上京皇城里最受宠爱的女人。首饰盒里的发梳不知多少。   就算遗失了一把,也不会被发现,更不会怀疑到我。   我想了许久,经不住虚荣两字。若是能被誉满天下的素侯亲手送上彩头,那我就成了这大昭最幸福的女子了。   我幻想着素侯来见我的那一刻,定是风姿卓越。我连摆什么样的动作都准备好。   可惜,我猜中前面,未曾猜到后面。   那把被我丢进太液湖的七齿发梳,成了一到送命符,丢了的第二夜,姑姑就在深宫里殁了。   七齿发梳成为了姑姑私通的罪证。   天子盛怒,素侯领兵,皇城守卫闯入我赵家祖宅时,父亲就自缢在家庙中。   姐姐搂着我,一同被送进天牢。   我耳朵里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话,一把发梳,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赵氏一族都被打入天牢中,我被吓到当场晕了过去。只记得自己怎么被丢进天牢里,怎么听见素候对着我说: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02   赵家因为父亲的自缢而免去满门被斩,可是家中男子都在抄家时屠尽,我等一群在天牢中苟活下来的女子被贬为奴籍,终生不可归上京。   姐姐在出狱的那日,对着我说:都是素妃一族害我赵家。我定会让那些害我赵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听到姐姐的誓言,害怕的不敢将真相说出。   姐姐为了报仇,买通了官员,装成刺客,进入素侯府。   送她走的那夜,我还是没有将口中的真相道出。   我在上京城外的破草屋里等了姐姐七天,最后在城门外的乱葬岗找到了姐姐,她全身都是紫青,被人折磨致死。   我跌坐在乱葬岗,哭了很久。直到泪水干涸,晕倒过去。   等我在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我全身臭烘烘。   又饿又渴的我,选了一条传闻能通向上京的河,投了进去。   身体落入水中的声音也很轻,跟那把七齿发梳一样。   我心里想着:我这样的罪人,真该死了。   可惜,河水漫过我的鼻子时,我就开始挣扎。大声呼喊着救命。   原本我以为死定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救了。   那人我很是熟悉。   柳眉星目,人中龙凤。淡蓝色的眸子,仿佛世间都能在这一抹蓝中净化。姑姑曾经说过,为了这一双眸子,她可以献出生命。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是我,诧异地眼睛里含着满是狼狈的我。   我看到这个人后,又哭了起来,将自己的心酸全部埋进那人的怀里。   “奕然姑父,救救我吧!”   03   我落入牢狱后,没想过还能在入冬宴。   我随奕然姑父回了上京皇城,在那里看见了正要出嫁的公主,又见到了素妃娘娘。她和公主一左一右伴在姑父身边。   奕然姑父救了我,给了我新的身份。他说: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皇城了,若我能成为他的妃子,就不用在为奴籍。   他说了,除了这样,无法拯救我。   他脱了我奴籍,帮我厚葬的姐姐与父亲,还赦免了赵家。   天子之恩,感激涕零。   我坐在冬宴的最角落,与宴上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脑子想着:姑姑若还在,定是这冬宴里最美的女人。如果姐姐、父亲还在,也会在这冬宴里。   脑子想太多,未察觉,至高位的奕然姑父已经坐到我身边。   他问我,怎么不开心?想要什么?   素妃娘娘刚好与我对视。她嘲讽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太液湖。   我害怕地当场抱住了奕然姑父,他搂住我,对我失礼的行为默许,还安慰我,问我:怎么了?   我脑子里满满都是太液湖里的那把七齿发梳。对着奕然姑父,说:我……我想要冬宴的彩头。   他倒是没有料想到我会如此,拿了太监递送的弓,为我去取彩头。   毫无意外,他取得了冬宴的彩头,亲手系在我的腰间。   我又看见不远处素妃娘娘的眼神,似乎想将我生吞活剥。   不知为何,我突然快意了一些。   04   冬宴过去不久,宫里就办了两场婚事,一场是公主的婚礼,一场是钟家的赐婚。我对于这两场婚礼都不在意,索性躲在自己的殿里。   这里我很是熟悉,姑姑在时,就住在这间宫殿里。奕然姑父常常来看我,他总是喜欢抱着我的腰,告诉我,他喜欢这么乖的我。   婚宴进行的那日,一群不速之客,伴着刀枪剑戟闯了公主的大婚。可惜都是群武力薄弱之人。只是守卫在不速之客的身上,找到一只后宫妃制的七齿发梳。而这发梳,刚好只有两幅,一副送给了素妃娘娘,一副送给了我。   得到消息时,我自嘲地低笑,素妃娘娘闯了我的寝宫,未果。   我想当年姑姑就是这样,被陷害而亡。   当年是我丢的发梳,如今又是谁丢了我的发梳。   我看着不远处的素侯,心里明朗了三分。   我被几个宫女抓住时,匆匆赶来的奕然姑父喊了声放肆,推开那些宫女,就将我拥入怀中。说:那把七齿发梳被他带走了。   素妃娘娘听到后,煞白了脸,锦侯也被皇城守卫拿下。   我躺在奕然姑父的怀里,看着另一座高塔轰然倒下,将怀里的那把七齿发梳捏断。   05   素妃被赐死,是在两个月后。我带着一壶毒酒给她。   她披头散发,却笑语嫣然,对着我说:“你比你那个姑姑,好运多了。我斗倒了她,却败给了你。”   她说完喝下那杯毒酒,我坐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的哥哥几日前已经喝下了御赐的毒酒,素家满门,死伤殆尽。   我告诉她,姐姐去刺杀素侯的那天,我找了以前认识的老太监,打听清楚奕然姑父的行踪。我还告诉她,那批露出马脚的刺客是我准备的。   我像是遇见久别重逢的好友,将这些的一丝一毫都说给她听。   她也安静地躺在我的身边,听我娓娓道来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直到最后一根蜡烛点完。   那夜,我又走到太液池里,将怀里偷来的七齿发梳丢进了湖中,声音很轻,噗通就沉底了。   我独自走回宫中,想着大仇得报,此生无憾了。   又是一年冬宴,我无心赴宴,一个人躲在宫里,宴会结束时,奕然姑父出现在我的宫殿里,这段时间,肃清了制约皇权的最后一股力量—洛家军。我已多日未见到奕然姑父了。   他很是开心,跟我说了很多话,又夸我乖。说又为我取了冬宴的彩头。   我等着他为我系上彩头,突然头上被插。 上三把发梳。每一把我都很是熟悉。   宫殿的温度渐冷,我的手脚僵硬,被奕然姑父抱在怀里。他的呼吸就我的耳朵说:“别再丢湖里了。”然后,吻了吻我已经颤抖的嘴唇,温柔地提醒我:夜深了,卿卿该休息了。” 第50章   5.0   岑媛对程渔的印象一直不好,最初是因为程渔害她和崔安澜分了手;后来在和叶村里,程渔一直没给过岑媛她们好脸色,不仅没有绅士风度,还没有礼貌,更不用说同情心、怜爱心。   后来,她们在和叶村遭遇了大难,程渔出手救了他们,但是也不客气地问他们要了钱。   所以,在岑媛心目中,程渔那仅剩的高人形象也变成了一个市侩的奸诈小人。   当然,岑媛不是说高人救人不应该收费,只是这么明晃晃地开价收费,总有一种做生意的感觉。   在岑媛看来,顾客就是上帝,那么她付了钱,程渔是不是该态度好一点!   不,并没有,甚至连改变都没有。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谁都不怀好意,好像随时会拿出刀,把人的脑袋割下。   岑媛不止一次问于冬汶:“崔安澜真的没找错人吗?这个人真的就是崔安澜梦里的那个人?”   崔安澜的梦中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于冬汶那时候也不太喜欢崔安澜,跟她说着:“那还能假?你何时看过安澜如此执着。”   岑媛一想,也觉得于冬汶说的没错,忍不住问:“你觉不觉得,就是,程渔有点……”   她不好说出口,但于冬汶马上就领会了她的意思,接上:“邪门是不是?一看就是那种邪门歪道,心术不正的人,对不对?”   岑媛点点头,赞同:“对对对,就感觉像坏人一样。”   于冬汶很能理解,他第一次在程渔这件事上,跟岑媛达成了一致想法,那就是:程渔看上去不像一个好人。   他做事不凭公序良俗,只凭他心情好坏。   若说他是一个好人,他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一个好人的行为。   于冬汶想起医院那会儿的初遇,程渔明明被崔安澜救了,还恶言相向。   他至今还记得程渔那个眼神,恨不得将崔安澜的眼珠子挖下来。   岑媛听了于冬汶的话,心里很是担忧崔安澜。虽然他们已经不是情侣,但是她还是很关心崔安澜。   她本想找一个机会提醒崔安澜,没想到发生了梅若失踪的事情。   岑媛那会儿刚好想到崔安澜和程渔,便向崔安澜提出,希望能得到他的引荐见见程渔,请程渔帮助。   没想到,她不是得到了帮助,而是羊入虎口。   岑媛进噩梦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程渔不需要任何准备,就敢带他们进噩梦。   还有,为什么程渔在哪里,哪里就有噩梦?   她现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程渔的阴谋。   岑媛还记得黑暗降临的一瞬间,她一把拉住身边的青哥,发出来一声尖叫。   青哥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说着:“嘘,情况不对,妹子。”   岑媛也不喜欢在这种危急的时候发出尖叫声,这种拖人后腿的行为,她一直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些“拖后腿”发出尖叫人的心酸,真的是下意识的行为。   岑媛点点头,青哥才把手放下。她现在很想知道崔安澜和程渔在什么地方。   这里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恐怖。   青哥看出岑媛的心思,对她说:“你的那两个朋友不在这里。刚刚灯一黑,四周都没了声音,估摸着我们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这里面蹊跷的很。”   他这个人对待女孩子还是很贴心的,他看出岑媛的担忧,安慰道:“你那两个朋友厉害着呢?尤其是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是个高手,不过……”   青哥不好在岑媛面前说对方好友的坏话,他后面那句“心术不正”没出口,改成了:“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先从这里出去,然后先去找虹姐汇合。等汇合后,我在陪你去找他们。”   岑媛很感谢青哥,说着:“真的吗?谢谢,太谢谢你了。”   青哥见女孩还挺礼貌,心情不错。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借着火折子上的光,发现这里破破烂烂,像是一个杂物房。   岑媛就跟在青哥的身后,她很是害怕,完全不敢东张西望,只拽着青哥袖摆,跟着青哥向前。   他们两个人比崔安澜好运很多,借着火折子很快就找到了大门。青哥的力气很大,一脚就踹开了那扇木门。   两个人出了房,见外面的风景大变,脸色都变得不太好。尤其是岑媛,看到一堆飞鸟腐烂的尸体,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青哥看了四周的景致,告诉岑媛:“看样子,我们是又进了一个梦。梦中梦中梦,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这么难。”   梦?   岑媛很敏感,问着青哥:“你……你也知道这里是噩梦?难道你们也是来救人的?”   青哥点点头,说着:“当然了,否则我和虹姐干嘛到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儿,还不是因为最近老是有人失踪。”   岑媛这下听明白了,原来青哥和虹姐与程渔是同行。她没有马上暴露程渔的身份,只是说:“我们也是来找人的!”   青哥点点头,表示:“我知道,那个什么梅大家出来的时,你喊了那嗓子,我马上就猜到你们和我们一样,不是被这噩梦骗来的玩家。   咱们这群人里面,估计也就那个叫大山的傻帽是真玩家。不过他运气也很好,遇到了我们,否则肯定就和你那倒霉的朋友一样,变得神经兮兮。”   他又想到刚刚“梅大家”自言自语,像个疯子一样的场景。   岑媛听青哥提到梅若,心里又是一阵苦涩,觉得她们这对姐妹也太倒霉了。   她有感而发:“你说的对,能遇到你们是真的运气好。”   两个人聊完这句,便准备找其他人。他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崔安澜他们,反而走到了一间满是红绸的房间。   这房间的布置跟外面荒凉的场景一点也不达,反而处处透漏着一种精致。   两个人顿时感觉到危险,他们对视一眼,准备离开,却听见一个脚步声。   岑媛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尖叫,暴露了他们的位子。   而青哥则是拿出弯刀,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出手一战。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复杂的噩梦,以往的噩梦梦主创造的噩梦在危险,也没有出现过血色的月亮。   青哥手上都是汗,他和岑媛都像是一张紧绷的弓,随时都能发出箭矢。   他们两个人随着脚步声越夸越近,身体就越发紧张。   岑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感觉那捂住嘴巴的手,把她的呼吸也一起捂住。   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在她前面的青哥也紧张地握着那把弯刀,心里默念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两个人都祈求着上苍,可脚步声最终还是靠近了他们。   青哥决定先发制人,直接冲了出去。他手上提的弯刀,也随人一起冲了出去。   弯刀在空中转了十几圈,直接冲向那个靠近他们的人。   那个人没有着罗裙、罗衫,头上仅仅用了一根玉钗,双眼通红,长着一张跟程渔一模一样的脸。   岑媛在青哥身后也冲了出去,她手上拿了一根地上捡的棍子,喊着:“杀啊。”   她跑了一半,看到那个人的脸后,错愕地喊了声:“程渔?”   她有些不解,怎么程渔还换了一套女装,穿得跟崔安澜差不多。   她停在半路上,问着:“程渔,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程渔”很奇怪,双眼通红,像是精神奔溃了一样,嘀咕着什么。   岑媛没听清,可比她先冲出来的青哥却听到,“程渔”嘴里喊着:“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对着傻愣愣的岑媛喊了声:“快跑,他不对劲……”   岑媛听到这句话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程渔”手上提着刀,冲到了岑媛的面前。   青哥的弯刀帮被吓懵了的岑媛挡了一刀,可第二刀时,他只能推开岑媛,拿怀里的驱鬼粉丢到“程渔”的脸上。   那驱鬼粉像是硫酸一样,瞬间腐蚀了“程渔”的脸。   “程渔”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依旧恶狠狠地喊着:“要杀了,我要杀了你!”   岑媛看到青哥为救自己受了伤,拉起青哥就跑。   两个人逃了出去,在外面看见了一排白色的灯笼。   最后就和崔安澜一样,来到了这里。   刚刚崔安澜敲门时,岑媛还以为是“程渔”追了过来。   岑媛含着泪,对着崔安澜说着:“程渔,他……他要杀了我,他……他就是幕后黑手,就是操作了这一切的黑手。   自从他出现后,我们的生活就变成了这样。明明大家是去采风,最后却落到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就是他,就是他,我们都会被杀死的!”   崔安澜听完岑媛的话,听到岑媛的哭声,许久才说出一句:“岑媛,程渔他不是那样的人。” 第51章   5.1(上)   空气中弥漫着芙蕖的淡淡香味,程渔觉得有些熟悉,顺着香味,在黑暗里摸索着。他走得很慢,手指上的指刀正在蓄势待发。   他听见有人喊着:“程渔,程渔。”   那声音缠绵又温柔,好似情人的呢喃。   程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那种不爽的情绪很快地淹没了他的理性,本来准备防御的指刀,瞬间变成了攻击。   他连续甩出十几个指刀的风刃,风刃刮到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深印。   那缠绵又温柔的声音瞬间变成了阴沉又恐怖,喊着:“程渔!程渔!”   这声音在程渔听来顺耳多了。他心情变得有些愉悦,还有心思调侃起:“喊那么多次我的名字,也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似乎听到了程渔的调侃,气得发怒,将“程渔”这两个字变成刺耳的尖叫声。   程渔皱眉捂住耳朵,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没有将这个恶心的声音毁灭掉。   他双手起印,一句:“白虎秘书一六,雷鸟!”   巨大的白色鸟儿夹杂着电闪雷鸣声,直接将整个空间都炸碎了。   黑暗消失的瞬间,有一道刺眼的光逼得程渔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一闭眼睛。耳朵里又传来了:“程渔,程渔!”   这一次唤他的声音很熟悉,虽然也很温柔,但还带着特有的怜惜,对他喊着:“程渔,快过来。老爷子说你长高了,让我看看。”   程渔闻声睁开眼,他看见旧时南明将军府的后院,看见一棵棵梧桐树下,正在忙碌的青衣仆从。   在梧桐树的尽头凉亭中,一身骑装的女将军,正温柔地对他招手。   “渔哥儿,快过来,给我瞧瞧。老爷子说你又长高不少。”   “渔哥儿,好像又变俊了,才不像老爷子说的那样,什么整天像个丫头。我看咱们渔哥儿,明明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将来,等姑姑退了,这程家军还要靠咱们渔哥儿。你说是不是,渔哥儿?”   程渔这下愣住,他望着凉亭里的女将军,还有女将军身边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老人穿着一身武将服,正板着一张脸,很是威严。   两个人就坐在凉亭里,正在切磋着棋意。   程渔站在原地,指刀上的风刃再三消失在指间。他望着凉亭,眼眶有些发红,喊着:“姑姑,大父!”   凉亭里的两人听到程渔的呼唤,齐齐停下,对着程渔招招手,喊着:“渔哥儿,回来了?今日学了什么?”   程渔知道眼前的两个人都是假的,可这温柔的声音,熟悉的画面,都让他不得不动容。   他没有回话,反而转身离去。   凉亭里的两人见程渔离开,立刻婉言相劝:“渔哥儿,你要去哪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念着瑟儿吗?你难道不想看看表哥?”   程渔的脚步一顿,还不待他反悔,就有一人从旁边跑出。那个人穿着淡黄色的外衫,梳着上京流行的高马尾。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程渔的年纪还小。   那人见到程渔,就冲上来抱住程渔说着:“许久不见,阿渔!”   程渔被眼前的“表哥”抱住,听到那个人说着:“我好想你啊,阿渔,你想我吗?”   作者有话说:   很短,俺知道,但是这两天,我电脑坏了。没了大纲,俺怕写错,只能发隔壁的存稿啊!所以就等着了。跟大家汇报下,俺的电脑已经好了。明天会有,后天也会有,下周至少会更新1万字。然后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故事,也谢谢大家的海星! 第52章   5.1(下)   金冠蓝袍的黑发青年就站在程渔面前,热切地望着他:“还是上京好,南明的天气太热了。表弟你就该和我一起回南明。”   程渔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表哥,他有些怔忪,一时有些晃神。   黑发的青年见程渔愣在那里,好奇地凑到程渔面前,喊着:“表弟,表弟,喂,喂,表弟,你怎么了?”   程渔因黑发青年的连续呼唤而回神,心情顿时变得烦躁。他一把推开眼前的青年,皱着眉头道:“既然是个假的,就该装得像一点,何必那么讨人厌!”   黑发青年被程渔推得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渔道:“渔哥儿,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程渔没打算在浪费时间,他难得的好心情,因为面前的黑发青年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指刀再次挂起风刃,直接飞向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躲闪不及时,被风刃削去了半个脑袋,只余下一只眼睛,半张嘴巴的脸,顿时变成了阴沉沉的模样。   那黑发的青年也没了之前的朝气蓬勃,全身上下都冒着阴冷的气息。他被削去的脑袋,落到地上就变成了纸灰。   程渔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伪装成表哥的东西,会是一个纸人。   他敲了一个响指,指尖变幻化出一团金色的火焰。那火焰是之前从崔安澜肩膀上取到的,本是入梦灯的灯芯。   入梦灯进了这里就被法术熄灭了,只剩下这团没用完的火。   火焰温暖而不伤人,和崔安澜这个人性格有些相像。   程渔突然觉得崔安澜这个人也不错,至少比面前的纸人要强。   他嘴里念着:“白虎秘术一八 凤凰!”   原本指尖上的火焰变幻化出凤凰的形状,被程渔丢到天空之中。   凤凰展翅翱翔,羽毛上的焰火将程渔周围化为火海。   火海之中,原本的亭台楼阁都烧得乌黑,里面的纸人们都发出惨叫,喊着:“程渔!程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程渔,你这个大罪之人!”   “程渔,你这个不肖子孙!”   此起彼伏的辱骂声,没有丝毫动摇程渔的心。   程渔一直背对着他们,只望着眼前被削掉脑袋的纸人,听着纸人用表哥的声音,说着:“阿渔,你这么对待表哥,难道不会心疼吗?”   程渔冷哼了一声:“假的,怎么会疼呢?倒是你,搞了这么假的一出大戏,不就是等着我来拆穿吗?   说实话,我有些厌了,崔榆林。”   他口中念出名字,周围的纸人的脸瞬间变成了无表情的脸谱,异口同声地说着:“嘻嘻,猜错了!程小公子,你猜错了!”   程渔嘲讽地发出一声:“呲!”   他指间凝光,说着:“错?崔榆林,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也对,你现在是一个死人,怎么能说活呢!   反正你也不是东西,现在打死不承认,也没什么毛病!”   纸人们听完程渔的话,都发出诡异的笑声,说着:“程小公子,嘻嘻,你猜错了哦!本来只想跟您玩一个游戏,没想到你这么不济,连对手都能搞错。   哎,不过也是,要说起程小公子最讨厌的人,那一定就是崔澜,崔榆林大人了。毕竟春晓阁中,崔大人可是对公子做了那样的事呢,嘻嘻,春宵苦短,那小公子的呢喃声,我可是都听……”   一阵风刃将所有的纸人头都切成了碎片,这些碎片被凤凰火瞬间烧成灰烬。   程渔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咬牙切齿地说着:“闭嘴!””   他指刀上的风刃依旧没有停,将整个空间都切割的支离破碎。   纸人被凤凰火烧尽,空间被切割破碎。   程渔又回到了黑暗之中,他耳朵里听到尖叫声,捂着胸口,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尖叫声发出的地方走去。   他走了几步,发现面前有扇门。   程渔没多想,直接一脚踹开,看到却是杂草丛生的花园。   园中早已没有鲜花,只有发着腐臭味的烂泥,以及野鸟的尸体。   程渔到是习惯这种味道,他面色苍白,从黑暗的房间里走出,一心想着去抓该死的崔榆林。   他蹒跚前行,延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他没走多久,就看见一排白色灯笼铺成的小道。   小道的尽头有一座小楼,小楼里的崔安澜正听着身边妆容已毁的女孩,哭诉着:“程渔,他……他要杀了我,他……他就是幕后黑手,就是操作了这一切的黑手。   自从他出现后,我们的生活就变成了这样。明明大家是去采风,最后却落到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就是他,就是他,我们都会被杀死的!”   崔安澜听完话,第一反应就是岑媛他们遇到程鱼姑娘了?   他转眼一想,觉得也不太可能!   程鱼现在应该在古董铺里看着电视,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噩梦之中呢?   他立刻排除这个想法,怀疑岑媛他们看错了人,又或者这个噩梦有变幻成其他人的能力。   崔安澜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岑媛,程渔他不是那样的人。”   岑媛听完话,闭上眼。她就知道崔安澜会这么说,死心地点点头道:“好吧,我只是提醒你。至于你信不信,我管不到。   崔安澜,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你会出事。”   崔安澜知道岑媛对他的关心,也知道岑媛对程渔有些误会。   岑媛并不知道程渔身上有诅咒,也不知道程渔并不能杀普通人,甚至连伤人的资格都没有。   崔安澜见过虚弱的连喝水都喝不了的程渔,也见过忍着其他人眼光,气到吐血的程渔。   在崔安澜心目中,程渔是脆弱的,甚至如同易碎品。   他扶住岑媛的肩膀,再次表明:“岑媛,我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放心,我相信程渔他会救我们!”   岑媛听了前半截话正感动的一塌糊涂,后半截话直接让岑媛的心都凉透了。   正当她想再劝阻崔安澜几句,突然一声男人凄惨的叫声从一楼传来。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请赐给我们的崔安澜吧!他这条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53章   5.3   血月升空,红色的月光覆盖了整座黄泉馆,像是给这座怨气冲天的黄泉馆增添一分血腥之味。   早就颓败的黄泉馆中,腐烂的泥土里长出了一节节白骨,白骨生花,花瓣上爬满了白色的虫子。这些虫子啃食着白骨,发出细小的声音。   声音随着白骨传到土地中,像是军号一般,唤醒了深埋在土地里的尸傀。   黄泉馆的红绸房间里,流着血泪的梦主发出痴迷的笑声,通过一台台没有数据线的监视器,看到被白色灯笼包围的小楼一楼,正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穿着胡旋舞裙,戴着环佩珠玉,瞪着双眼,面部狰狞地躺在地上。   不远处,一个被吓傻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那尖叫声起,崔安澜等人立刻赶到一楼,在楼梯上就看见了一楼的惨像。   岑媛当场发出一声:“不,梅若!”   她被吓软了腿,倒在楼梯上,完全不敢相信地上的人就是她的好姐妹梅若。   崔安澜也被这幕震惊,他没时间安抚岑媛,赶紧下楼问着不断发出尖叫声的大山:“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   大山见崔安澜出现,像溺水中的人发现浮木一般,紧紧地抓住了崔安澜的手,喊着:“杀……杀人了……他……杀……杀人……了……”   崔安澜知道大山很害怕,耐着性子引导他:“你看到有人杀人是吗?”   大山的脑子还很乱,他根本听不进崔安澜的问话,一直重复着:“杀人了……”   深受重伤的青哥见大山只会重复着这一句,上前拉开崔安澜就是一耳光。那耳光瞬间打醒了大山。   大山人一醒就更加害怕,哭闹着说:“不玩了,我不玩了。有人杀人了,杀人了!”   青哥可不是想听大山说丧气话,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问:“小子,快说,谁杀人了!”   大山本来就有点怕青哥,他刚刚被青哥打了一耳光,现在脸都有些肿。他捂住脸,机智地逃到崔安澜身后,说着:“是他!”   崔安澜见大山醒,转身拉住大山问:“谁?”   大山见崔安澜的表情严肃,觉得自己实在可怜。莫名其妙进了这个鬼地方,玩什么剧本杀。   现在可好,这里面真的死人!   他边哭边说:“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有人杀人……有人杀人!”   崔安澜知道大山现在精神有些奔溃,他拦住又要动手的青哥,耐心地问着:“大山,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大山听到“可以回家!”终于坚强了一些,他不敢看一旁的尸体,说着:“是他,就是……”   他说出的话与突然冒出的一声“砰!”撞到了一起。   崔安澜他们听见大山口中那句“就是和你一队,那个叫程渔的男人!”   他们也看见大门被人踢开,一身是血的程渔,阴沉着脸从门外走进来。   大山说完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刚刚听见大门被人踹开,转过身就看见了一身是血的程渔。   他再次发出一声尖叫,这一次他叫完还不忘提醒其他人:“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那个女人!   程渔很久没听到有人栽赃陷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怂的人,栽赃陷害他以后,直接晕了过去。   他有些被大山取悦了,转眼看见梅若躺在地上。   不远处的楼梯上坐着流泪不止的岑媛,眼前是警惕的青哥,以及皱眉露出担忧表情的崔安澜。   不得不说,程渔因这样表情的崔安澜困惑了。他还没在说几句挑衅的话,就听见崔安澜冲到他身边,问着:“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这么关切的话,让程渔有些不适,让他突然又想起刚刚幻境中的家人来。   他一时有些无措,嘴里那些挑衅和讽刺的话都忘记说出,只回了一句:“没事。”   可这句“没事”在崔安澜眼里就变成了逞强,他扶住程渔,半抱着程渔道:“二楼有休息的地方,你先休息一会儿。”   程渔的身体虽然很疲惫,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的精神很是兴奋。他刚刚听见那个叫大山的男人说看到他杀人。   他感觉有好戏上场。   果然,程渔的提议得到了青哥的阻拦,青哥对男人可一点情面也没有,两三个耳光直接把地上的大山拍醒过来。   他拉着醒来的大山,说着:“你看清楚了!是他杀了这个女人,对不对?”   大山虽然刚醒,可一直都处于恐惧中。他看到程渔望向自己,吓得大喊:“别杀我,别杀我,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大山嘴里嘴里这么说,更加肯定了程渔是凶手的身份。   青哥确定了程渔的凶手身份,甩开大山,抽出弯刀说着:“你这个凶手,还不束手就擒。之前你伤我的事情,这次一并跟你算了!”   程渔自然会应,可一旁的崔安澜阻止道:“青哥,这里面应该有误会,我觉得咱们要从长计议!”   青哥的性格一向急躁,何况他之前就见过“程渔”出手伤了他和岑媛,现在有大山作证,自然更加笃定程渔是凶手。   他对崔安澜的话嗤之以鼻,甚至还说出:“你这个好色之徒,我看你是被这个男人迷的神魂颠倒了。你知道他是人是鬼,就敢相信他!”   崔安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他其实有些无语,怎么大家都觉得他是好色之徒,动不动就说自己被程渔迷的神魂颠倒。   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程渔,见对方苍白的脸上,因心情不错而双颊露出一丝红色。   崔安澜这段时间一直跟在程渔身边,懂得程渔正因闹出祸事而喜悦。这脸上幸灾乐祸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一个正人君子。   再加上他比牡丹还要娇艳的脸,因双颊的血色变得更加艳丽,美得确实有让人神魂颠倒的本事。   崔安澜很想捂住程渔的眼睛,让他别再放出艳色,可他知道若是这么做,定会惹程渔不开心。   他无奈地望向青哥,想解释一句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可崔安澜一抬头就看见青哥鄙视的眼神,好像在骂着他:“色胆迷天!”   崔安澜很冤枉,只能无奈地说出一句:“我……他……总而言之,他不是凶手,我也不是好色之徒,我们现在在噩梦里,情况不明,难道不该认真研究下,再做打算吗?”   他说得很是诚恳,若青哥他们不信,他只能先护住程渔。   崔安澜的话,青哥听不进去,他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   他很想再骂崔安澜一顿,可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女声,说着:“青弟,他说的对,你太莽撞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的打赏,我已经很久没收到了。感动!还有谢谢到的海星和留言,谢谢大家给这本书涨的人气!辛苦了! 第54章   5.4   莽撞这个词形容青哥在合适不过。他完全不考虑前因后果,仅凭自己的想法武断地决定一切。   固执的性格,加上死不悔改的恶习,往往结果都比较的惨烈。   不过,还好他有一个好姐姐。   黑暗的一楼角落里,走出了一个浓妆的女人。   青哥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向发声处,看见穿着小厮衣服的虹姐从一楼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她动作很轻,明明踩着高跟鞋,走着猫步,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虹姐的出现给青哥提供不少底气,他见虹姐无恙,道:“阿姐,这小子有问题!”   虹姐见青哥的伤很重,先上前检查了他的伤,说着:“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青哥有些害怕虹姐,他遮住肚子,指着程渔:“阿姐,我刚刚被那小子偷袭,所以受了点轻伤,没事,一点也没事!”   虹姐又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弟弟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丢了药说:“滚一边去上药,等出了这里再找你算帐!”   她接替了青哥的位子,再次质问程渔他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地方古怪,也不排除有鬼怪幻化成你的模样杀人,但是我需要一个保证,至少我得知道,你们是敌是友,来这里做什么?”   在虹姐身后正涂药的青哥,听到这里,赶紧开口道:“我知道姐,我知道!他们就是来找地上死了的女人!这个女人叫梅若!”   虹姐闻言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梅若,见少女如此惨状,心里很是同情,只道:“梅?这个姓和故事里的梅大家一个姓啊!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崔安澜知道此时他们这队临时组的队伍出现了信任危机,更麻烦的是他们最初的目标是来找梅若,可现在梅若死了,他们的目标已经换成了离开这里。   按照他之前的经历,离开这里应该只有杀死梦主这个办法。   他望向虹姐,开口道:“你弟弟说的没错,我们是来找梅若的,所以我们杀害梅若的可能性相比其他人应该要小。你也说了,这里是噩梦,那么有的时候见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大家开诚布公一些,总比藏着掖着要好。”   虹姐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她鼓掌道:“你说的对,那我就说明白点。我觉得你护着的那个男人很危险。他是谁?”   程渔听到虹姐想要打听他,心里涌上一些不满。他不是喜欢解释的人,胸口的伤一直在折磨着他,疼得厉害。   他脑子里想着要不要将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全部杀掉,誓约的反噬,让他口里溢出一些血来。   崔安澜见了程渔的模样,捂住他的眼睛劝道:“眼不见心不烦。”   他抱住程渔,让程渔背对着虹姐他们,说着:“我们是南明大学的学生,是来这里找我们的朋友梅若的,嘶……”   崔安澜的话全是真话,可一句也没介绍程渔。他这话说的漂亮,也让程渔刮目相看。   程渔倒是没想到,崔安澜这种看上去如此诚实的人,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   可这样一想,程渔那乖张的性格,突然又别扭起。他想着平日里这个崔安澜可能没少骗他!   程渔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气得一口咬在崔安澜的肩膀上,说着:“骗子!”   崔安澜被程渔咬了一口,扣在程渔腰上的手一紧。他觉得程渔定是觉得平日里自己没少骗他,无奈地小声说着:“我没骗过你啊,你别自己生闷气,气坏了自己。”   程渔被崔安澜戳穿了心思,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他本就咬着崔安澜的肩膀,一时没用力,等口水润湿了衣服时,崔安澜又来了句:“我衣服脏得很,你要不换个地方咬?”   程渔的眉头一皱,一把推开了崔安澜,心里又燃起莫名的火,说着:“你怎么不早说!”   崔安澜是想早点说,可程渔也没给他机会啊!   他上前想扶程渔,却被程渔拍了手。   一旁的虹姐等人看到对面的小动作,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说着:“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等会儿,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程渔这会儿休息的差不多,他回过头问着:“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   他可没崔安澜好说话,无论是过于艳丽的外表,还是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得不说,都实在让人难生好感。   虹姐的脾气本来也不好,听了这话,觉得自己面对是哪家的少爷,问:“那是因为你现在有杀人的嫌弃,难道不该说清楚?”   程渔可不是什么法制社会长大的孩子,封建王朝,贵族至上的老旧思想下长大的人,还在乎杀人这两个字?   他脱口而出:“那又如何?”   他不在乎,可崔安澜在乎,他不希望程渔身上有一丝的污点。   崔安澜拦住程渔,对虹姐道:“说清楚了不是吗?我们已经表明了身份和目的。”   虹姐对崔安澜这种帅哥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她瞪了一眼正在踹崔安澜的程渔,心里想着:这年头好男人怎么都去搞基了!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可怜尸体,回头看了眼还在害怕的大山,正准备问大山几句话。   突然DM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请各位玩家到此集合,现在开始开始搜证环节。”   这声音出现的突然,就好像是什么警报一样,突然冒了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动。反而是害怕的大山问着:“继续吗?我们还继续玩这个剧本杀吗?我可不可以……不玩了……都死人了!”   虹姐其实是和大山一起来到这个小楼,亲眼目睹了杀人凶手动手。那个人穿着打扮与程渔相似,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背影和衣服确实指向程渔,   她立刻赶了过去,想去抓人。可那个人见他们出现,立刻逃走。   虹姐追了上去,还用手上的分骨钉撕破了那人的衣袖。   她之所以选择暂时听一听程渔他们的解释,原因也在于,她发现程渔的衣袖完好无损。   不过,这也不代表此人没有嫌疑。   在虹姐看来,这个危险重重的噩梦中,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她听完大山的话,直接望向了崔安澜,想暂时与他们合作。   崔安澜想了想,回:“我们现在除了玩游戏,也没有其他方法引出梦主了,不是吗?”   虹姐和青哥都同意崔安澜的说法,他们之所以选择玩这个破剧本杀游戏,就是打算在这个游戏中引出梦主,杀了他,解梦!   梦主一定会出现入梦者的身边,否则他无法杀掉入梦者,获取力量。   这样一商定,大家都怀着各种不安的情绪走回二楼。   路上,崔安澜扶起了哭泣的岑媛,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岑媛与梅若的关系,也很为梅若的死亡而伤痛。   他扶起岑媛向着二楼走去,嘴里说着:“岑媛,你要振作,我们还在噩梦中,害死梅若的梦主还没有死,我们要为梅若报仇。”   报仇这两个字,确实能给人力量。   岑媛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了崔安澜,说着:“对,我们要为她报仇!”   两个人都深深沉浸在报仇的情绪中,突然听到身后程渔的一句:“她还没死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东西南北中小可爱的打赏,还有大家的海星和留言,谢谢了! 第55章   5.5   岑媛没想到程渔会说这样的话,她满怀希望地扑向程渔,问着:“真的吗?那……那下面的是?”   程渔被岑媛撞个满怀,闻到岑媛身上的香水味,有点不喜。他从小就跟自家不成器的表哥鬼混,不是在女人窝里,就是在赌场。他见过投怀送抱的女人比喝过的酒水还要多。   表哥总说他毛病多,不知道女人的香甜,多半要打光棍一辈子。   程渔不置可否,第二天就把表哥在南明最喜欢的花娘从金缕坊里接出来,养在了自家的小院里。他其实很擅长对付女人,会哄会骗,更擅长满足女人的需求。   只不过,这些女人都不过是程渔养在后院里的花。进了将军府后,自家妹妹见过这些美人的次数都比程渔多。   表哥说程渔是暴殄天物。   程渔却说:“人家坊里的姑娘想的就是一个安身之地,我给了,总比你们花言巧语也不迎进门好吧!”   表哥这次到没说什么,只说:“也许人家姑娘在等一生一世一双人。”   程渔却讽刺道:“那她也可以离开我,去找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程渔对待女人都很是优待,除却对方抱有恶意,又或是故意找茬。   他被岑媛撞了,本想呵斥,可今日他见到了表哥,多想起一些事情。他见到岑媛泪眼婆娑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后院里的美人,一时耐着性子说着:“嗯,她暂时无恙。”   程渔的手背在身后,任由岑媛拽着他的衣服。   岑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程渔的温柔,不知为何突然萌生出一些好感。   她见自己拽了程渔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手道:“对不起,弄皱了你的衣服。”   程渔后退一步,极其礼貌地开口:“无妨,反正已经脏了。”   他指着楼下的尸体道:“那尸体里没有梅若的魂魄,想来并非真正的梅若,先上去看看梦主要唱什么戏。”   岑媛点点头,觉得面前的男人极其可靠。原本觉得艳丽无边,有妲己、褒姒之相的妖人,瞬间就变成了儒雅之流的遗世高人。   她擦干净眼泪,看到自己手上沾着眼影,吓得赶紧拿袖子擦干净,心里想着:难道我刚刚就是这么一张脸见的人?   程渔见了,取出手帕递给岑媛,向着二楼走去。   只是路过崔安澜时,见对面脸色有些白,说着:“怎么了?”   崔安澜此时心里有点奇怪,他不知道为何见程渔对待岑媛,心里有点别扭,总体而言是不太舒服,但是程渔能够温柔地安慰岑媛,本来是件好事,但……   他立刻按下心底那种奇怪又莫名的情绪,回着程渔:“啊,没什么,就是,发现你……”   程渔听崔安澜欲言又止,不满地问:“有什么话直接说,干什么吞吞吐吐。”   崔安澜赶紧摇头,说着:“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点上去吧!”   他第一个走上二楼,赶紧把心底里那种奇怪的情绪压在心底里,可又不时地回头看程渔与岑媛。   一个娇俏的古装丽人,一个俊美的青年公子,两个人向着崔安澜而来,有种才子佳人的美感。   崔安澜只觉得眼皮一跳,慢了一步,站在程渔与岑媛之间,拉着两个人说:“快一点,你们两个人太慢了。”   程渔和岑媛还弄不清崔安澜的想法,一起走进二楼,看到熟悉座位安排,便按照之前城主府、南明世家、将军府的分类坐在各自的位子上。   人一齐,DM的声音夹杂着电流音从头顶传来。   “各位玩家应该见到了楼下的尸体了吧!没错,七夕宴第一场结束后,众人休息的期间,梅大家遭人杀害,现在大家可以去楼下的三个房间进行搜证,不过要小心哦,因为可能会有鬼傀……”   DM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傀”字与电流音。   崔安澜这些普通人没有听说过鬼傀,他有些好奇地问程渔:“鬼傀是什么东西?”   程渔坐在位子上,陷入了沉思中,一时不想搭理崔安澜,只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崔安澜被程渔一冲,心底那点别扭就像汽水瓶里的气泡一样,涌上了心头。他有点委屈地说着:“厚此薄彼。刚刚那么温柔……”   程渔被崔安澜打断了思绪,听到崔安澜的话,说着:“怎么不服?你要是个姑娘,我也对你那么温柔!”   崔安澜一听,心里那气泡又涌上一些,有些故意滴说着:“我现在不就是一个姑娘吗?哥哥!”   程渔听到崔安澜这么叫自己,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确实崔安澜现在扮演的就是程鱼,穿的也是女装,只不过崔安澜骨架大,完全看不出女相。   他听了崔安澜的话,斜眼睨着崔安澜道:“你疯了吧!”   崔安澜见程渔望向他,心里的委屈和别扭,以及那道不明的情绪,逼得他堆起灿烂的笑容,喊着:“渔哥哥,妹妹想知道鬼傀是什么东西,你告诉人家好不好?”   程渔实在没想到崔安澜这么没底线,像吞了苍蝇一样,说着:“你正常说话,别这样。鬼傀就是人死后,魂魄未归冥界,受人驱使的鬼魂。鬼傀的数量多起来,就会变成鬼兵,你在和叶村不是见过了吗?”   崔安澜听完解释,有甜甜地回了句:“哥哥,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想要敬给程渔,被程渔直接拦下。   程渔拿手捂住崔安澜的嘴巴,警告崔安澜:“你要是在这么说话,我就真让你当妹妹了!”   他眼神低头望了眼崔安澜的裙子,继续警告道:“其实我也不是对所有女人都温柔,我只喜欢……”   程渔的话没说完,另一桌上的虹姐和大山已经吵了起来。虹姐要去下面取证据,大山很是不愿意,一直喊着:“不要,我不要!”   青哥在一旁听得火气直冒,隔着桌子骂他:“怂货,你不去,就打断你的腿,拖着你去!”   虹姐见青哥做了黑脸,自己自然要安慰大山道:“小哥你别怕,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会帮助你的,到时候你走我后面,我们拿了证据卡就离开如何?”   大山摇着头,很不配合。他说着:“刚刚DM都说了,下面有鬼,是鬼啊!我不像你们,什么都不会,我不想死。”   他突然站起,指着程渔道:“我们为什么要搜证,凶手不就是他吗?我们一起把他排出去不就好了!”   岑媛也是普通人,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大山一样,都是倒霉被卷进这里的可怜人。可现在大山针对程渔,她心里有点不开心,说着:“先搜证才能排人,你懂不懂啊?难道我们可以不搜证,直接排人吗?”   神出鬼没的DM又冒了出来,带着电流音说着:“可以!”   作者有话说:   谢谢ycw的打赏。 今天我在写故事的时候,突然在想要是程渔在bg小说里,这样的怪性格能当什么角色,思考了半天,我觉得他应该只能当boss,相反崔安澜应该能当上男主。 第56章   5.6   宴会厅中灯光如昼,杯盘狼藉。金色的酒杯里乘满了香醇的美酒,散发出浓烈的酒香,盖住被血腥味包围的大厅。   DM陡然发出的声音吓得席上众人慌张不已,胆小的大山直接跪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青哥见大山如此怂,忍不住捂着腹部的伤口,冲上去给了大山一脚。   他那脚并不重,可大山突然受到袭击,害怕地胡乱挥打,一拳锤到了青哥的伤口,疼得青哥摔倒,压翻了大山座位前的小桌,打翻了金杯里的美酒。   美酒倾倒,打湿了虹姐的衣摆。虹姐用手扶住金杯,没去管大山和青哥的事情,问着DM:“直接指正凶手,成功如何?失败了又如何?”   DM听完虹姐的提问,回:“成功了就是凶手逃脱失败,失败了就是凶手成功逃脱。”   这剧本杀游戏结果听起来很稀松平常,可这里不是现实中闲适的剧本杀店,而是梦主布下的噩梦之中。   崔安澜清楚虹姐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明白她想问清楚指认凶手的代价。   他也向DM提了一个问题:“若凶手被大家指认出,会有什么惩罚?”   DM这次想了很久,才开口:“惩罚会在游戏全部结束后清算。其实玩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积分,每完成一个任务,我们都会帮大家积分,积分最高的那个人可以得到一个奖励。”   奖励?   崔安澜可不信这样的鬼话,他见DM避重就轻,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了一遍:“积分最低的那个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DM再次避重就轻,回:“积分是看大家在游戏中的表现,主动完成任务,积极去推动剧情的人,得到的奖励也会很多,比如安全回家、找回友人,又或者是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奖励这个词一出瞬间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他们并不担心自己会失败,认真地听DM说着:“这个奖励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是我们老板精心为玩家们准备的。”   DM的话令大家更加沉默,他们各怀心事,都在想着自己接到过哪些任务。   岑媛这时灵机一动,有些迟疑地开口:“难道我们之前的表演就是任务?”   虹姐点点头:“有可能。”   她其实也想到了这点,只不过没有说出来,没必要把这种关键的信息告诉在场的人,毕竟只有积分最高的人才能得到奖励。   席上有这样想法的人还有抱头痛哭的大山,他红着眼睛抬起头,问着:“那……奖励可以回家?”   他开口问了一句,却无人回应,就连DM也没有出来解释。   大山的精神本就在奔溃的边缘,他环顾四周,想得到回应,咬咬牙提出一句:“那我们快指正,把凶手票出去。我们……我……就能回家了!”   他着急地伸出手指向了程渔,说:“我选他……”   虹姐和青哥对视一眼,也伸出手指向程渔。   这一场没有搜证的指正战争,在众人复杂的心思中开始发起了攻击。   大山见虹姐和青哥支持他,更加有信心。他似乎忘却了青哥的粗鲁对待,满心的信任和支持望着青哥和虹姐,说:“我们赶紧把他票出去,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对青哥和虹姐表完态后,立刻拉拢起岑媛和崔安澜:“你们……你们难道不想回家吗?”   岑媛想回家,但她有脑子,知道只有程渔能帮她回家。她心里虽然怀疑程渔,但是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   她没开口,沉默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程渔不屑一顾的表情,以及崔安澜挡在程渔面前的身影。   这么剑拔弩张的一幕,实在令DM过于兴奋。他的声音又冒了出来,问:“已经有三位玩家选择直接票凶手,那么其余三位玩家,请做出选择!”   崔安澜当机立断,直接指向大山,道:“我选择他!”   他望了一眼岑媛,暗示岑媛跟上他的选择。   岑媛点点头,指向大山:“我也选择他!”   崔安澜见岑媛支持他,赶紧回过头对程渔说:“选他!”   程渔知道崔安澜想维护他,便顺从崔安澜指向大山。   如此一来,席上就有两个平票的凶手。   DM可喜欢看这种场景,说着:“因为出现平票的情况,所以请各位玩家再做出一次选择。”   这一次选择前是很好的拉票环节,崔安澜不想错过,直言:“我们还是应该先搜证,等证据拿完再把凶手推理出来。我想这样积分会很高。”   他懒得去解释程渔的清白问题,很显然大山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想完成任务,达到他们的目的。   大山被崔安澜为首的三人组指认,心里慌张又愤怒。他此时忘记了害怕,破口大骂:“神经病吧!你们指认我做什么?凶手就是他,你还想维护他,是不是想死啊!你要想死,别拖累我!”   崔安澜一向与人为善,但不代表没有脾气。他对于大山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很是厌恶,直接忽略大山,对虹姐和青哥道:“两位奔波许久,不如休息一会儿,证据就由我们去拿。”   青哥对崔安澜有些好感,他心里对程渔很是怀疑,但更加不信DM的鬼话。按照DM的吩咐去做事,那不是听从鬼的吩咐,迟早要被鬼坑。   他不知道为何虹姐听从,只好跟着虹姐表态。此时听到了崔安澜的话,心里很是赞同,一楼危险重重,他这样的身体是一种拖累,便开口:“虹姐,我觉得可以。”   虹姐一直坐在席位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她听青哥赞同,反问他:“他们去搜证,若是隐瞒的证据卡怎么办?”   崔安澜立刻解决了这个问题,开口言:“DM我们这一轮搜证,一共准备了多少张证据卡?”   DM很配合:“一共是十二张卡。”   虹姐点点头:“可以,十二张卡,一张都不能少哦,小帅哥。”   崔安澜见他们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转身拉起程渔商量,岑媛也赶到他们身边,想听听崔安澜他们的安排。   另一边的虹姐与青哥在角落里商量着什么,只有坐在地上的大山傻了眼,他望着前面已经得罪了的崔安澜他们,又看了眼身后神秘危险的虹姐青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怒吼声,问着:“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请赐给我们的小崔吧! 第57章   5.7   大山的精神终于奔溃,他怨恨着在场的所有人,可又因为胆怯,不敢上前与他们争斗。   崔安澜听到大山的怒吼,有些同情,可他知道自己此时就算上前安慰,也于事无补。   没有人搭理大山,他一个人冷漠地被众人排挤在外。   程渔看了这么一出好戏,终于开口:“这里终于来了一个正常人!”   崔安澜以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问:“什么意思?”   程渔对着歇斯底里的大山抬了下巴,说:“正常的普通人进了这里,通常都会是这样的情况,哪像你第一次进噩梦,像个猴子似得乱窜,找都找不到。”   崔安澜听过无数次程渔的讽刺,还是第一次听到程渔的调侃,心里很是欢喜。他见程渔提及自己,瞬间就将心底里那些奇怪的心思压抑住,问着:“你的伤怎么样?等会儿搜证,我一个人去,你跟岑媛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岑媛听到崔安澜要孤身前往,很是担忧:“那怎么行?你一个人遇到鬼傀怎么办?”   崔安澜相当心大:“我会小心地躲过去,没事的。上次和叶村,我也一个人过。”   他向程渔伸出手:“阿渔,把白虎令借我用下吧?”   程渔一直望着大山,看完大山的奔溃后,才收回了眼神。他将白虎令丢给崔安澜,转身向楼下走去。   他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还逞强:“不用你陪,你和她在这里待着。”   崔安澜见程渔的动作,担忧地想去护住他,却被程渔躲过。   程渔皱了眉,甩袖说着:“别碰我。”   古代袖子都比较宽大,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挥手很有气势,直接甩在了崔安澜的脸上,像是狠狠地拍了一耳光。   岑媛人担忧地发出一声:“安澜……”   她始终不习惯程渔的态度和口气,她看到崔安澜被袖子扇了一耳光,心疼地想上前去看看崔安澜,却见崔安澜完全不在意,依旧拉起了程渔的手腕,说着:“那我们一起走,我不太放心你。”   程渔觉得崔安澜越发没规矩,想甩开他的手,又因胸口的伤痛使不出什么力气。他任由崔安澜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向楼下走去。   岑媛也上前,想跟他们一起。她觉得还是待在崔安澜他们身边最为安全。   可崔安澜却回头对她道:“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安全些,顺便……”   他的眼神飘向虹姐和青哥的身上,瞬间又收回。   岑媛立刻警惕地点点头,只道:“你们两个人小心点。”   她目送两个人离开这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崔安澜在对待程渔的态度上面有了一些变化。   她绕过呆滞状态的大山,坐回原位,脑子里还在想崔安澜和程渔。   虹姐见人走了,只留下岑媛一个小姑娘,伸出手招了招。   岑媛的脸上露出笑容,心里的防备加重一层。她瞧虹姐脸上的充满算计的笑容,心里的小鼓砰砰作响,一心希望崔安澜和程渔能早点平安回来。   她还不知道刚下楼梯的程渔,就因胸口的伤,直接倒了下去,差点撞到栏杆上,摔破脑袋。   好在拉着程渔的崔安澜一直留神他,在程渔摔破脑袋前,抱住了他的腰。   崔安澜捞回程渔,见对方脸色比刚刚还要白,很是担忧。   可程渔却推开他,想下楼去拿线索卡。   崔安澜没想到程渔身上的伤那么重,他没经过程渔的同意就背起他,想先送他回二楼休息,却被程渔阻拦。   程渔捂住胸口,吃力地吐出:“往前走,别回头。我没事。”   他刚刚只是突然对崔安澜起了杀心,反噬就瞬间击垮了他的身子。   程渔的胸口疼痛加剧,只能顺着崔安澜的意思,趴在崔安澜的背上,心里诅咒着崔安澜,赶紧摔个跟头。   他就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对活人起歹意,还偏偏喜欢动歪心思。   他动完歪心思,胸口疼到体力不支,甚至晕厥也不记得教训,下一次甚至能想更恐怖的事情,就像是一颗被拆卸了的定时炸弹,功能俱全,就是没有杀伤力。   程渔趴在崔安澜的背上,越想越觉得生气,觉得他就不该认识崔安澜。   自从他认识崔安澜以后,倒霉事就没停过。   程渔在背上想着怎么远离崔安澜,另一头的崔安澜却在想着怎么与他跟近一些。   他背着程渔,感觉那重量跟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实在太轻了,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重量。   他原本想送程渔回二楼,却听程渔突然又开口:“崔安澜,你在南明应该还有房子吧?”   崔安澜愣了下,回着:“有……不过房子不太大,我之前住的不是很舒服。”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违心话,将姐姐崔安和送的小别墅说成不太大的房子,还将自带管家和女仆的酒店式管理服务称作不是很舒服。   这么假的话,也就程渔相信了。   若是于冬汶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拆穿崔安澜的谎言,告诉程渔:他哪是住的不舒服,是想离你近一些!   可惜,于冬汶并不在这里,只有一个一心想远离崔安澜的程渔,说着:“那就先凑合吧!你出去后就把我搬到你那间小房子里去吧!”   崔安澜没有因为这句话停下脚步,心里却像是刮起了台风雨,正雷声大作。他背着程渔:“住我那儿去?”   程渔完全没有顾及崔安澜的情绪,他觉得崔安澜好不容易买下古董铺,肯定不会轻易离开。那么他就勉为其难,先住在崔安澜的小房子里,等他找到了稳定的住所,再搬出去。   他趴在崔安澜的背上,说着:“嗯,住你那里去,怎么,不方便?”   崔安澜忙不迭地回:“怎么会,当然可以了,只是为什么?”   程渔觉得自己都要与崔安澜换房住了,难得体贴,没把“因为遇到你就很倒霉”这句话说出口。   他原本找的借口是:住久了,想换一个地方。   可程渔突然“大发慈悲”,改成了“想去你住过的地方看看。”   他难得的体贴真的吓坏了崔安澜,让他原本刮着台风的内心,瞬间发起了海啸。   海啸淹没了崔安澜的理智,让狂喜和兴奋压制住满脑子的疑问,只留下“程渔想看我住的地方,是不是说明他也开始关心我了?”   他的心思都在问题上,没看见一楼的小台阶,一脚踩空,带着程渔直接滚了下去。   程渔的背摔到地上时,他念起了清心咒,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动妄念,不能动杀机,崔安澜这个倒霉人,远离他就好,远离他就好!   他心里这么想,可身体被崔安澜压在身\\\下,完全没有力气推开。   他现在后背疼,胸口疼,身上还压着一座名叫崔安澜的大山,只觉得自己像某名著里的猴子王,动弹不得。   程渔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已经超脱世俗,变得无欲无求。他仰起头望向天花板,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犀利,一把抱住想起身的崔安澜,警告他:“闭嘴,小声点。”   崔安澜被程渔一抱,闻到程渔身上的血腥味。他以为程渔刚刚摔伤,问着:“你哪里受伤了?”   程渔一把捂住崔安澜的嘴巴,用手臂扣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不想死就别动,他们竟然敢在噩梦里养起了咒蔓*。”   他感觉崔安澜想动,用手按住崔安澜的后脑勺,再次警告他:“别动。”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躺在地上,亲密地令崔安澜感到一丝害羞。   他的唇距离崔安澜肌肤只有毫米,呼吸之间,   能闻到崔安澜身上除却血腥外的味道,那味道很淡,像是清冷的泉水味。   那味道在崔安澜的鼻尖似乎越来越浓,渐渐掩盖住了血腥的味道。   崔安澜从刚刚开始就在不断敲击的心鼓,在这一刻终于全部都乱了。   他抑制了许久的情感全部都在泉水味中发酵成了醉人的酒水,那醉意朦胧之间,崔安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问题,程渔曾经问过他。   “你不会是心悦我吧?”   崔安澜还记得自己的当时的回答。   “怎么会,我有过女朋友……”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产生了爱而不自知的情绪。   崔安澜想,若是程渔再开口问他一遍,自己是否能坦然地说出不。   他自嘲地闭上眼,觉得自己只会溃不成军。   小剧场:   很多年后,程渔住进了崔安澜的“小”家中,躺在自带泳池的小别墅,喝着女仆送上的酒水,对崔安澜鄙视地说出:“确实不太舒服!”   作者有话说:   大家觉得我写的程渔是不是娘了点?   若是娘了点,我就在后面把他写的爷们点。我只是想要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受,不打算要一个娘受啊!   还有希望大家能赐些海星给我!谢谢 第58章   5.8   血红色的枝蔓覆盖在天花板的一角,像鸟类筑巢般地挂在角落里,将枝蔓上一颗又一颗的眼球保护住。   这些眼球的数量还不多,但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警惕地望着天花板下的动静。   程渔和崔安澜从楼梯上滚下来时,那些眼球瞬间就把目光聚集到他们的身上。   它们贪婪地望着地上的相拥的两人,本想伸出枝蔓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这两人落地后,便没了动静,就和地上那具尸体一样。   咒蔓的智商有限,瞬间就将相拥的两人判定为尸体。它见又多了一具尸体,便试探性地伸出一根细长的血红色枝蔓,从天花板上落下,卷起了地上梅若尸体的脚腕,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吊起,往角落里送。   它这一套偷尸吞噬的动作全部落在程渔的眼中,让程渔大开眼界。   他只从表哥那里听说过咒蔓的大名,知道它出自鬼界,长在深渊地狱之中。它们的韧性很强,只要小小一根枝桠就能存活下来,也只要小小一根枝桠就能吞噬一座城池。   崔安澜一直背对着咒蔓。耳朵里能听见藤蔓细细碎碎的声音。他很好奇是什么东西,令程渔也变了脸色。   一分钟后,程渔终于松开了崔安澜。崔安澜知道程渔不喜欢搂搂抱抱,一个侧身滚,就滚到地上,与程渔一起靠在地上。   他睁大双眼,看见一根细长的藤蔓像起重机一样,吊起了梅若的尸体。他摸到程渔的手,在他手心写着:那是什么东西?   程渔倒是没有甩开崔安澜的手,直接开口:“那是咒蔓。”   崔安澜没想到程渔会直接开口,他见程渔开了口,便也学程渔,控制了音量问:“那东西也是鬼傀?”   程渔没开口正面回答,反而是盯了藤蔓许久才开口:“不是。相反,他是鬼傀的天敌。咒蔓喜欢吞噬生物的肉体来炼化力量,颜色越深,吞噬的肉体越多。”   崔安澜这会儿有些不解了,既然是鬼傀的天敌,那不是对他们搜证而是一件好事。   他有些好奇地问程渔:“那……我们岂不是能坐收渔翁之利?”   程渔听了这话,觉得崔安澜的小脑袋瓜还挺灵光。只不过他现在背疼、胸口疼,爬都爬不起来,也不知道崔安澜这头猪为什么还学他躺在地上。   他转头望向崔安澜,问他:“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是等咒蔓消化完来吃你吗?”   崔安澜一听,鲤鱼打挺般的起身,背起程渔远离咒蔓,往一楼各个小房间里去寻找线索卡。   两个人一同进入第一个房间,轻松地得到了四张线索卡。他们没时间去看具体的内容,抓紧时间,要赶在咒蔓消化完,赶回二楼。   第二个房间也同样轻松,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三张线索卡。   这取卡片的过程很是轻松,崔安澜怀疑接下来的两个房间一定很难拿到。他看着手上的七张卡片,只觉得这梦主的心机深重,故意在简单的房间里放置了大量的线索卡。这样其他去取线索卡的人自然会放松防备。   他背着程渔,说着:“看样子大奖就在后面两个房间!”   程渔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身体不适,但是杀鬼傀这种小事,他还是很擅长。   两个人站在第三张门前做好了防备。程渔负责推开门,崔安澜负责向前冲。   他们两个人相互配合,推开了第三张门,却发现门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张线索卡。   崔安澜松了一口气,上前去取线索卡,却被程渔的手捏了下肩膀,停下了脚步。   他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等待着程渔的吩咐。   程渔手指捏决,嘴里念着:“白虎秘术十六 雷鸟。”   一只紫色的鸟儿从程渔的手中飞出,直接撞向线索卡的周围,撞出了三只隐身的鬼傀。   鬼傀身上穿着家居服,被雷鸟电到,直接化为灰烬。   崔安澜看着他们的打扮猜测:“这些人都穿着家居服,可能是火灾的受害者。”   程渔也认可他说的话,这里在现实中是烧毁的大楼,原本在火灾里死掉的受害者就被困在这里,被梦主制作成了鬼傀。   他让崔安澜去拿这间房里的两张线索卡,抓紧时间去往最后一个房间。   崔安澜拿完两张线索卡,就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程渔拍了他的肩膀,说着:“快,隔壁的东西醒了,我们去会一会他!”   他语气很是兴奋,对于打架斗殴这类事情,崔安澜总觉得他不愧是将军府的少爷。   两个人出了门,就看见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已经挤满了鬼傀。鬼傀们相互推搡着,终于挤出一个矮小的鬼傀。   那个鬼傀只是在火灾中受伤的男人,青色的脸,向前走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穿着睡衣,脸部被烧毁,缺了一只脚,只能匍匐前进。   崔安澜觉得这些人很可怜,问程渔:“能不能救救他们?”   程渔的雷鸟还在。他没有急着甩出去,开口道:“完整的鬼傀是没有魂魄的,他们的魂魄早已被梦主吞噬,留下来的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罢了!”   崔安澜听到这话,心里更加同情他们。   程渔也不想把一只完整的雷鸟用在此人身上,那只停在他的指尖的雷鸟还是飞了出去,直接撞到堵门的鬼傀身上,将这些鬼傀全部电成碎渣。   两个人绕过了地上匍匐前进的男人,走进第四扇门内,看见一张线索卡。   程渔清点着数量:“十张,还差两张。”   他们已经走完了所有的房间,认真搜查了好几遍,根本没有遗漏任何一处。   崔安澜就知道线索卡没有那么好拿,他叹了一口气:“我想最后两张应该在梅若的尸体上。”   程渔的眉头一皱,要和咒蔓抢尸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想直接放弃,说:“走吧,那两张不要了。”   毕竟现在情况不明,程渔要是放手一搏,那么后面的大战,他就无法参与。   程渔不是莽夫,他虽然喜欢杀戮,但是也并非如杀戮机器一样。   他享受撕破敌人的快感,并不想自己被敌人撕破。   他选择退一波,可崔安澜却开口道:“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两个人取走线索卡,走到门外,见仅剩的尸傀向着他们前进。   崔安澜灵巧地躲过尸傀的攻击,一边靠近,一边向前,故意引诱着尸傀。   他们两个人打算将尸傀引到大厅,用这具尸傀区换梅若的尸体。   咒蔓喜欢会动的活物,一定会放弃梅若,反而会取尸傀的血肉供养自己。   崔安澜在前面引着尸傀,背着程渔,花了一些时间,到达大厅时,梅若都已经升上了天花板。   程渔见状,直接甩出雷鸟,打断了梅若身上的细藤蔓。   藤蔓被打断,尸体落下,被崔安澜接住。   咒蔓见自己的细藤被人打断,生气地露出十几条细藤,直接冲向崔安澜。   崔安澜见到细藤,在快接触他时,一个转身将身后匍匐前进的尸傀卖了出去。尸傀被藤蔓一缠绕就激动地动了起来,又被咒蔓裹得更紧。   另一边抱着梅若尸体的崔安澜,在梅若的腰带处发现了最后两张线索卡。   他们取完线索卡就离开,完全不想看咒蔓吞噬尸傀的“表演”。   崔安澜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完成了任务,高兴之余,不忘问程渔:“你伤好一点了吗!”   程渔没有回应崔安澜,他翻看着线索卡,却发现这里没有一张关于他的线索卡。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赐给我们可怜的程渔吧! 第59章   5.9   宴会厅里,穿着古装的美人岑媛正在与小厮服的虹姐斗心眼。两个人都堆着虚伪的笑容,聊天聊地,就是不把话题引到各自的身份上。   她们两个人聊了许久,最后都快没话可说时,崔安澜和程渔终于回来。   他们两个人将十二张线索卡拿出,DM的声音立刻响起。   DM:“请每位玩家取两张线索卡,并将线索公开,线索公开后,请玩家再进行一次投票。”   他说完流程,大家都上前去去线索卡。岑媛第一个上前,她很是担忧崔安澜他们,问着:“你们没受伤吧?”   崔安澜摇摇头,给了两张线索:“还好,有惊无险!”   岑媛听完松了一口气,她取走线索卡后,虹姐便上前来试探,问:“下面情况怎么样?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她语气里透漏着关心,可眼里的算计依旧亮着。   崔安澜斟酌了字句,只回:“下面有尸傀,他们应该是火灾的受害者。”   虹姐得到这个答案,很是诧异。她抽走四张牌,顺便帮青哥也拿了两张。   最后来取牌的人是精神萎靡的大山,他有些害怕崔安澜,快速取完牌就转身。   众人手上都有两张线索卡,卡上的内容却让大家都觉得有些怪。   第一个读线索的人,竟然是大山,他手上拿了两张程鱼的线索卡。   他读得结结巴巴,说着:“这……这是关于程鱼,女……程鱼的线索。”   崔安澜没想到第一个就是他,他有些好奇程鱼的事情,抬起头望向大山,听到大山说着:“线索6 听说将军府的小姐经常偷偷打听崔家大公子的消息,还喜欢搜集崔家大公子的诗集。”   程鱼喜欢崔榆林?   崔安澜听完皱起眉头,他记得程鱼第一次听到他姓崔时,可是毫不留情地捅了他一刀。   他觉得这里面有蹊跷,继续认真地听大山读第二张线索卡。   第二张线索卡还是程鱼,大山继续没有感情地读着:“线索7 将军府的下人说自家小姐最近怪怪的,老是说活成梅大家那样也不错。一个妓女有什么好羡慕的。要是活成崔雪娇小姐那样,还差不多。”   这条线索卡上面出现了三个人,程鱼、梅大家、崔雪娇,同时也指出:程鱼羡慕梅大家!   席上的众人有些不解,青哥直接说出:“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为什么要羡慕妓女,这个我也有些搞不懂!”   虹姐听完笑了声,摇了摇手上的线索卡,说着:“线索一 这点我可能知道。我这里有线索一,说的是梅大家最近都不怎么跳舞了,听说是因为崔榆林公子不在南明,她舞得再好,也无人欣赏。”   她说完线索一,又继续说:“线索二 梅大家就和南明城的人一样,都瞧不起粗鲁的将军府,毕竟风骨南明,怎么能被一群兵痞子玷污了。梅大家总说,程家兄妹,就是对深山里的猴子。”   虹姐读完,将线索卡丢在桌子上分析道:“程鱼大小姐羡慕梅大家是因为崔榆林吧!我想这个崔榆林应该是梅大家的入幕之宾,估计是情人关系。这也很好解释,为什么梅大家会在宴会上给程鱼大小姐难堪。”   岑媛听完不是很赞同虹姐的说法,她开口道:“我觉得崔榆林和梅大家应该不是情人关系,单纯就是梅大家喜欢崔榆林。我这里有两张崔雪娇的线索。”   她读起第一张:“线索14,崔雪娇的贴身丫鬟说,小姐讨厌的梅大家,讨厌梅大家借着教授她跳舞的事情,出入崔府,故意探听自家哥哥的消息。”   岑媛读完第一张,说着:“梅大家只是单相思,后面一张线索12说的是,崔家小姐雪娇即将入宫为妃,崔家知晓现任内宫之首小赵妃娘娘与程家关系密切,便主动示好,并有秦晋之好的意思。”   岑媛道:“我觉得,这个崔家应该有意与程家联姻。而梅大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刁难程小姐。”   她分析的角度与崔安澜的角度相同,不过青哥却提出了另外一个观点,说着:“我觉得咱们不该关注几个女人之间的事情,梅大家的死,我感觉跟郑少城主关系很大。”   他拿起线索卡,说着:“线索九 郑少城主最近养了一个男宠,长得与梅大家有几分相似。听说那个男宠原来姓梅。”   他望向大山,说着:“你原来喜欢梅大家啊!是不是你因爱生恨,所以杀了梅大家?”   大山听了青哥的指控,直接跳了起来,骂着:“胡说八道什么,我……我……没有杀她。我喜欢她什么啊,她喜欢的人明明是你。我的故事里还说,梅大家有一次深夜去找你,被你赶了出去。   要是按住你说的,那也可能是你难以承受她的骚扰,所以杀了她呢!”   青哥听完大山的话,嘲笑地发出一声“切,你才胡说八道!女人喜欢我,是我的荣幸,我干嘛要杀了他。我这里还有一张你的线索。线索十,金缕坊里的花娘说,有一次伺候完郑少城主,亲耳听见郑少城主在梦里喊着崔家大少爷的名字。花娘被吓坏了,她之前是听说郑少城主男女不忌,原来他喜欢崔……”   大山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想去抢青哥的线索卡,但是被青哥踹了一脚。   青哥指着大山说:“原形毕露了吧!还想消灭证据,你原来喜欢崔榆林啊!”   大山被踹得一时喘不过气,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最后看不下去的虹姐阻止了青哥,说着:“闹什么,线索还没说完呢!行了,帅哥,到你们了!”   崔安澜点点头,拿起自己手上的线索卡读着:“线索十五 城主府的下人八卦,说新来的喜儿比女人还漂亮,跟少城主的关系过于密切。线索十六 喜儿非常讨厌梅大家,总跟别人说,那女人自命清高,还不就是一个出来卖的,有什么了不起。”   虹姐听了话,举起手说着:“既然说到我,我就来解释下。我这个角色原名叫梅喜儿,和梅大家是姐弟。梅大家成为南明第一花魁娘子时,梅喜儿曾经去找过梅大家。可惜,梅大家把他拒之门外,还羞辱了他。所以小喜非常恨梅大家。”   她解释完,大山又补充道:“确实如此,她很恨梅大家。他当我的男宠时,没少说梅大家的坏话,所以我也特别讨厌梅大家。我不是对梅大家求而不得,更不是喜欢崔榆林!我喜欢的是崔雪娇!”   青哥不信,指着线索卡说:“线索卡上面都说了,你做梦都喊崔榆林的名字!”   大山气得锤桌子,继续解释道:“我那是还是因为喜欢崔雪娇。崔雪娇不是自己想进宫的,她是为了哥哥进宫的。我在梦里是求崔榆林放过崔雪娇。”   他望向岑媛,想得到回应。   岑媛见他那么渴望的眼神,点点头道:“确实,崔雪娇是为了崔榆林进宫,不过也是为了崔家。古代这种还是很正常的!”   青哥听完,好像有些太代入,说着:“你别进宫了,我崔家还不需要牺牲一个女人来得到荣华富贵。”   岑媛被青哥看得有些尴尬,心里想着我才没进宫呢!   大家讨论到这里,最后只剩下程渔没有读线索卡。   程渔看了许久的戏,也觉得有些累了,把线索卡丢给崔安澜:“你读吧!”   崔安澜接过线索卡,读道:“线索五,崔榆林知晓将军府程大公子喜欢下棋,特地寻了棋谱送给他,还与程家大公子成为了棋友。崔榆林曾问程家大公子,可愿一同游南明。”   这是关于崔榆林的线索,崔安澜没想到崔榆林与程渔竟然是棋友关系。   他又抽出下一张,看到上面的字,手一抖。那线索卡直接落到了地上,被大山捡到。   大山看了线索卡,露出了畅快的笑容,读着:“崔家大公子心悦程渔,定白首之约。”   作者有话说:   这张写的有点快,可能错字比较多,等我回头修下。顺便希望大家能赐些海星给俺,缺人气啊! 第60章   6.0   白首之约?   崔安澜的心不知道为何感到酸涩,他下意识地望向程渔,想知晓真相,却又没有立场去开口询问,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程渔。   程渔实在受不了崔安澜的眼神,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想问什么?”   崔安澜见程渔主动开口,立刻问着:“那个……是真的吗?”   程渔的脸色突然变差,很是愤怒地反问崔安澜:“你觉得呢?”   崔安澜这时应该回答:“是假的!”   可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没了自信。   崔榆林,这个牵动了场上所有人心神的名字,好像穿越了时光,走到了他的面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从远处俯视着他。   这个男人才华横溢,官运亨通,曾是崔家的家主,是将南明改郑为崔的男人。   程渔是否也曾仰慕过他?   崔安澜不敢随意下定论,沉默不语。   程渔以为崔安澜有眼力见,看出他很讨厌崔榆林,心想:崔安澜这会儿倒是机灵了。   可场上的人的想法却出乎程渔的预料,扮演崔榆林的青哥听完,打了一个冷颤说着:“啊?我喜欢男人?怕不是疯了吧!那么多美女喜欢崔榆林,没想到,崔榆林喜欢程渔。这叫什么事!”   虹姐也很诧异,用线索卡当扇子扇着风:“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岑媛倒还好,她望了一眼程渔妍姿妖艳的外表,觉得若是剧本里的程渔也有这般模样,被崔榆林喜欢也很是正常。   男人嘛,多半是慕色的。   她到现在都觉得崔安澜是因为程渔的外表,而不是什么梦中人,去接近程渔的。   在岑媛的眼里,觉得崔安澜应该是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送给了程渔。   不得不说,她很是嫉妒。   不过,比起嫉妒的岑媛,最夸张的还是坐在地上的大山,他激动地举起线索卡,喊着:“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我就说人是他杀的。崔榆林喜欢他,梅大家喜欢崔榆林,所以他因爱生恨,解决了梅大家!”   他一句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连青哥都看不过去:“你脑子没事吧!这是故事里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真人又不喜欢我,会为了我杀了他同学?你一定是疯了!”   大山这时不仅没有气馁,反而原地跳了起来,激动地指着程渔:“没错,我没有错。我知道的,我在餐厅里上菜的时候听到了。他……他……他就叫程渔,跟这个剧本里的角色同名同姓。”   这句话瞬间让青哥和虹姐起了警惕,两个人齐齐把目光聚集到程渔身上:“这位同学他说的是真的吗?”   程渔的嘴角微微上扬,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让崔安澜看得头皮发麻,他觉得程渔一定会告诉他们自己就是叫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程渔望着发了疯的大山,说出:“他说的没错。”   虹姐和青哥对视一眼,又问:“真的同名同姓?这是不是太巧了。”   程渔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觉得有趣多了几分人气。那殷红色的双唇在光线不足的宴会厅像是刚喝完人血一般。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声,望着快疯的大山道:“嗯,同名同姓。”   在场的人都将这宛如艳鬼般的程渔深深印入脑海中,他们的内心里突然能理解崔榆林,为何会喜欢上一个程渔。   那般艳丽的红,像是扣住人心弦的手,重重一提,便坠入情欲之中。   他们眼中的程渔,是纵欲者的狂欢,是痴情者的圣典。   不该望,不该记,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   美有千姿百态,艳却独领风骚。   欲壑难填,只有得到眼前这个人才能满足。   沉默在这一刻淹没了宴会厅紧张的气氛,那个艳丽的好似牡丹的青年,满身邪气,纡尊降贵般地又对众人解释:“毕竟这故事里的程渔就是我。”   大山笑了,像是解开了未解之谜般的发出狂喜的怒吼声,吵得众人耳朵都疼。   青哥上前就对着大山的脑袋一耳光,骂着:“你疯了吧!这么大声,也不怕把鬼引来!”   大山根本不在乎自己被打,抓着青哥喊着:“他……他承认了,就是他,就是他!”   青哥被大山拽着,完全甩不开大山。他被大山的高音呗的嗓门吵得脑袋疼,又想出手,却被虹姐拦下。   虹姐站到两人之前,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又问了一遍:“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安澜害怕虹姐伤害程渔,他对虹姐、青哥也很警惕,毕竟能进噩梦的人,都不容小觑。   正当双方将要出手之际,DM的声音又再次出现。   “各位玩家公聊时间已结束,请玩家们选出杀害梅大家的凶手。若本局依旧平票,那么凶手获胜,得到相应积分,并且开启下一章。   现在,从将军府、城主府、南明世家依次表态。”   这次顺序更改,让崔安澜很满意。他从刚刚开始就在想怎么护住程渔。   现在的情况很不明朗,崔安澜要指出一个人,并且让这个人也得到三票,与程渔平票。   目前场上的情况已经很明显,青哥、虹姐和大山一定会指程渔。崔安澜他们这边人数也是三个,只要指向一个人就能平票。   只不过这个人选谁,就很难统一。   本来崔安澜还担心他们排在最后,三个人选了不一样的人,导致程渔票数最高。现在由将军府先表态,那么只要跟程渔的指认的人,那么就能护住程渔。   他拉了程渔的袖摆,说:“我们跟你的票。”   程渔虽然听不太懂崔安澜的话,但是从他的表情大致明白了用意。   他抽出崔安澜手中袖子,说:“不用。”   可心里却有点开心,只是开心之余,程渔也有点不适应家族以外之人的信任。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口道:“杀死梅大家的凶手是她自己。”   自杀?   崔安澜一愣,他倒没想过这个,不过这个回答是最好的,既不会伤害到场上的任何人,也可以保护道程渔。   可这回答,场上其他人却有异议。   虹姐问着DM:“他这样的回答可以吗?不是说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吗?”   DM很大方,没有像虹姐那样苛求:“可以。”   青哥听完程渔的话,也问:“那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自杀的吗?”   程渔懒得回应,只说:“下一个吧!”   青哥被程渔忽略,气得捂住伤口。他不满地锤了桌子,听到崔安澜开口说着:“我也选梅大家!”   将军府两票自杀后,轮到城主府。第一个开口的是迫不及待的大山,他几乎是跳起来指着程渔:“是他,是他杀的人!”   虹姐也紧跟在大山后选了程渔。城主府结束后,就到了最后的南明世家。   青哥很绅士,说着:“女士优先,你先来!”   岑媛点点头,她低着头,想了许久,直到DM提醒,她才开口,说出:“对不起,我也选……程渔!”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谢谢【每天都很快乐咩】小可爱的打赏!谢谢! 第61章   6.1   临阵倒戈,岑媛的选择出乎崔安澜的预料。他没想到岑媛会选择程渔,来不及去问原因,只能抽出白虎令,准备迎接梦主的袭击。   岑媛知道她的选择会给崔安澜和程渔造成多大的麻烦,可她听完程渔的话,也陷入奇怪的漩涡中,觉得程渔不可信。   她不敢抬起头,怕看到崔安澜和程渔责怪的眼神,一直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可内心深处又涌出自责的情绪。   这番煎熬之中,有一个声音从她身边传出:“我选自杀!”   青哥最后一个开口,选择支持与崔安澜和程渔,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席上众人脸色突变,尤其是大山。   他在听完岑媛的选择后本来自信满满,觉得一定能将程渔打败。   可青哥的话让他的希望的破灭,他气急败坏地冲向青哥,却被一旁的虹姐踹了一脚,那一脚直接踹断了大山的小腿。   大山倒在地上,抱着小腿痛哭,他不明白虹姐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他问虹姐:“为什么这么对我,明明是他选错了!”   虹姐懒得理他,警告:“他是我弟弟,你那些疯狂的主意别打到他身上。”   崔安澜和程渔都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一个松了一口气,一个感到有些遗憾。   程渔是真的想知道惩罚是什么,才这般嚣张。   可惜,没有给他机会。   他看一旁的崔安澜松了口气,那种关心如同水蛇一样,爬上他的脚踝,让他感到别扭。   愈方宴   程渔想斥责崔安澜,却没找到什么好借口,只能忍着不满,独自生着闷气。   玩家们做出选择后,DM再次发出声音:“各位玩家表态结束,场上再次出现平局,那么本轮积分清零,凶手获胜。请玩家翻开下一页, 第二章 开始。”   众人面前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强光之中,传出熟悉的奏乐声,这乐声像是拉开序幕的帘子,瞬间又将崔安澜等人拉回觥筹交错的宴会之中。   还是熟悉的笙歌婉转,还是熟悉的美人倩影。可席位之中,多出了许多陌生之人,让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宴会厅变得高朋满座。   灯火辉煌,满厅的客人皆是绫罗绸缎,手腕、脖间带得是珍珠玛瑙,握着酒杯畅怀大笑。一个个露着肚脐的舞姬,摇晃**与腰,把那眉眼处的风情,洒在宴会大厅的舞台之上。   崔安澜等人看傻了,像是没过世面的人般,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他们见舞台中央献舞的花娘赢得满厅的喝彩,也学着众人鼓起掌来。   掌声如雷动,可眼前的表演打动不了崔安澜。他转头去望程渔,却见他好像陷入了沉思中,仅用戴着金镯的手摸着酒杯壁。   酒杯是金器,里面盛着来自西域的葡萄酒。酒水盛得有些满,洒出一些滴落在程渔白皙的肌肤上,像是血珠一般。   崔安澜此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红绸之后的玉人。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像是在欣赏一副传世名画,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那般鹓动鸾飞的姿态,呈现在崔安澜的眼前,让他怀疑眼前的人是假的。   可这“假”程渔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再这么看着我,就挖了你的眼珠!”   崔安澜被这一句瞬间打回现实,再也没有什么玉人,只有目露凶光的程大师,正不耐烦席上的吵吵闹闹。   也多亏崔安澜扮演的是将军府的程鱼小姐,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其余的玩家都被所谓的“家人”拉到一处,说起了悄悄话。   城主府的夫人、小姐们见大山腿受伤,慌张不已,唤着:“少城主,少城主,快去叫大夫!”   大山本就敏感紧张,看到突然冒出的众夫人、小姐,吓得呕吐起来。   他这一呕吐,宴会上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城主府这边。   “瞧,这就是城主府的废物少城主,南明迟早要败在他手上,我看以后这南明要姓程!”   “他这是被程少爷吓得吧!不得不说,刚刚修理那个梅大家,看得真痛快!一个小小的妓女,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贵族才艺的高低!”   “瞧城主府那阴盛阳衰的势头,多半要亡!”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故意那么大声说给崔安澜他们听,还是再气城主府的人。   崔安澜听完,把眼前的情况梳理了下。现在发生的 第二章 ,应该是在梅大家评点完他的表演后,受到了程渔的教训。   至于教训是什么,就不得而知,只是这教训不仅惩罚了梅大家,还惩罚了郑少城主。   崔安澜见多嘴宾客们的低头嘲笑声,想多收集一些线索,却听见有人说着:   “瞧那些北方军痞,也太粗鲁了。”   “那程小公子长得那么漂亮,手可真脏。”   “是啊,有好多人都说那程小公子是狐狸精转世。毕竟他表哥可是白虎使,可通阴阳!”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些话就好像在他耳边讨论一般,可现场除了程渔,根本没有人近他们这座。   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南明世家那一桌前,围着岑媛和青哥寒暄。   崔安澜拍拍耳朵,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突然又听见那些人说着:“瞧那个程家小姐,一点女人样的都没有,就跟男人婆似的。明明长得跟程小公子很像,却始终没有惊艳的感觉。”   “估摸着在娘胎里,两个人生错了性别!”   崔安澜很生气,想找那些碎嘴子的人,却发现没有人一个人开口。   他迟疑地喃喃:“我……是幻听了吗?”   程渔在一旁嘲讽崔安澜,说了句:“呆子,那是这群人的心声,是DM特意说给你听的。”   程渔本意是瞧崔安澜像个傻子似的坐起又坐下,实在觉得他丢脸,才特地好心地告诉他。   可没想到,程渔说完话,崔安澜会一脸着急地拉住他,说着:“那……那你岂不是也听见了这些混话?你先别生气,他们说的都不对,你不仅长得好看,心也很善良,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程渔没想到崔安澜会说这句,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来了句:“你才善良,你全家都善良!”   作者有话说:   我打算以后更新都在中午11点到12点左右!希望我能成功! 第62章 (已修)   6.2   人之初,性本善。*   古人常言: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謏闻,不足以动众。*   善字乃是大德之言,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赞美之词。可程渔却觉得,这个字以及它组成的词,跟虚伪没有什么区别。   至善至纯者,世间少有,哪怕是无辜的稚儿从襁褓里就能分辨善恶,知道何人是对自己善,何人是对自己恶。善者报以微笑,恶者丑脸相对,嚎啕大哭。   程渔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大概是受容貌的影响,从小时他就常常听那些“善人”说,自己是狐狸精转世。   明明和妹妹是双胞胎,却长得过于的艳丽。   这些折辱他的话,他听过不少,尤其是在城主府里。   那时候老将军刚来南明,他和妹妹经常会到城主府做客。南明那群贵人们喜欢宴会,常常以善人的身份,名义上说是给程家军举办,实际上是来看他们笑话。   小小年纪的程渔不知道听过多少不堪入目的话语,最后随着姑姑程虹的上位,才压得南明贵族不得不低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   善良这个词对于程渔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这比直接骂他还过分。   崔安澜倒是很愿意接受这个评价,虽然不明白程渔为何生气,还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程渔听见崔安澜的答谢,只觉得心里那被抑制的怒火又要涌上心头。他伸出手想教训崔安澜,却怕自己胸口疼痛反复,只能捏起崔安澜的脸,骂了句:“笨蛋!”   这种话听上去不像是在责骂,反而更像是调情。   说话的人毫无知觉,但听话者却在一旁高兴。   宴会厅上的欢声笑语夹杂着阴暗的内心独白,在崔安澜和程渔的耳边不停地播放着。   “南明世家的大小姐崔雪娇要入宫了?听说崔家巴结了不少上京的官员。还特地找了梅大家当先生,学那丢人的舞。”   “崔澜那个小子运气真好,竟然勾搭上了青龙使那一派,那可是皇帝的内臣。”   “那又怎么样?在南明还不是要向将军府低头。谁叫将军府好命,出了一个女将军。啧,真是讽刺。”   “没办法,谁叫程家军在这里。也不知道上京把兵搁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这里可是江南水乡,找这么一群北方兵痞来这里,也没见着他们平时干了什么实事。”   崔安澜听了这些话想起历史上大昭皇帝为了巩固政权,多次打压地方军事,将北方的军队赶到南方,又将南方的军队调到北方。   主要目的是避免军队在某一个地区形成势力,出现如“洛尘扬”一样的军事集团,对中央造成威胁。   这套政策实行后,确实解决了地方军事对中央的威胁,可也是大昭后期军事实力长期疲软的根源。   一方兵护一方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换了一个地方去保护另一个地区的人,不亚于叫这些兵拿命去救外人。   在古代那么封闭且排外的社会环境下,军队与其他地方百姓的摩擦如高山上滚落的石子,随时间越滚越大。   最后,只会变成两看相厌的结果。   崔安澜和程渔像是观众一样,望着这光怪陆离的宴会,听着那些刺耳的真心话。   城主府那边被救治的大山正在虹姐的“帮助”下坐在椅子上,他愤恨地望着青哥,却因虹姐又不敢发作。   在大山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长了一张弥勒的脸,举起酒杯说着:“各位,今日七夕之宴,我们敬将军府一杯,感谢程家军对南明城的贡献。”   他一举杯,宴会上众人都举起杯子,附和着男人的话。   崔安澜猜到这个人就是当时南明城城主,也学其余人举起酒杯。   程渔拍了崔安澜摸酒杯的手,责骂一句:“你是猪吗?都告诉你这酒有问题。”   “可是……”崔安澜望了周围都在举杯的人,说:“我们不配合下?”   程渔都不想理睬崔安澜,靠在椅背上,摸着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的款式也是他少年时的爱物,只不过后来生活拮据,就把它卖掉了。   如今又能把玩,程渔还有些开心。他倒是不反对多进一些南明旧梦,只是眼前这个噩梦,是他最难堪的往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能对他的一切都这么熟悉的人,实在不多。   所以他第一时间猜测梦主是自己最厌恶的崔榆林。   可惜,那个梦主说他猜错了。   若是他猜错了,那旧时南明的仇人、死对头可不少,除去南明贵族家的纨绔子弟;上京三卫青龙、朱雀、玄武;后来即位的皇帝,还有成千上万的南明百姓。   可这些人大多都已魂归冥府,轮回转世,能变成大能者应该占少数。这少数之中,程渔还真算不准有谁。   他心里希望是崔榆林,又不希望是崔榆林。   程渔转头望了一眼崔安澜,见他欲言又止,便问:“做什么吞吞吐吐?”   崔安澜指了举杯的人们:“他们还在举杯。”   程渔不屑的开口:“就让他们举着吧,反正又不是我开的口。”   他这话得声音很大,故意让那些举杯的人听见。   果然,程渔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惹得众人纷纷在心里骂着。   “这竖子,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看城主那张僵掉的脸,真好笑。”   “北边养大的人都是些没教养的狗崽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崔安澜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他实在讨厌眼前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觉得即使程渔配合他们举了杯,那些人心里还是会骂将军府。   他见程渔摸着腰间的玉佩,便好奇地问:“你喜欢玉佩?我家中有一些,若你喜欢……”   程渔顿了顿,摇头说着:“我不喜欢那玩意。我只是……”   他没说完话,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阵嘈杂声。生声音的由来竟然出自大山。   只见他从椅子上跌落,指着门口:“有……有老虎!”   老虎?   崔安澜一惊,还不等他望向门口,就看见程渔站起身,离开席位,往门口一头凶猛的白虎冲去。   那白虎瞎了一只眼睛,戴了眼罩,威风凛凛。一步一步地向前,吓坏了席上的贵人们。   崔安澜看程渔冲向老虎,很是担忧也冲了出去。   那老虎本见周围人惊恐让路,正得意洋洋,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虎啸。   这虎啸一出,周围举杯人们终于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吓得四窜,有些胆小的人,直接晕了过去。   虹姐青哥也很警惕,直接拿出武器。   崔安澜在程渔身后喊着:“小心!”   可程渔完全没有任何戒心,冲到咆哮的老虎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老虎的头,喊着:“绵绵,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打赏的海星…… 第63章   6.3   灯火辉煌,白色的猛虎目怒凶光,威武地睥睨着席上的众人。它只有一只眼睛,却能敏锐地捕捉到任何企图靠近它的人。   虎啸声震慑,席上普通人抖了抖,只见一锦衣公子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绵绵,你怎么在这里?”   绵绵?   猛虎如斯可怖,取了一个叫绵绵的名字,不知为何,众人感觉席上的猛虎也没有那么可怕,甚至有些可爱。   唯有崔安澜还是觉得危险,那么凶猛的白虎,还有扑过去的程渔。   他都担心那猛虎会对程渔不利。   不过,结果看来,白虎看上去凶猛,却很是乖巧地被程渔抱住头。   崔安澜还是第一次看到程渔如此感情外露,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一般。   他不禁想:原来程渔喜欢白虎啊!   崔安澜在心里记下这笔,上前一步,却见猛虎警惕地望着崔安澜,一副崔安澜若是再往前就要扑过去的模样。   它正被程渔狠狠地抱住了头,像是被命运扼住了脖子般,有些难受。   程渔抱着绵绵,摸着绵绵头上的白毛,指尖凝光探查魂魄。他只觉得这个梦主做出的绵绵实在很真实,就好像真的是程鱼那只战死的绵绵。   对于妹妹程鱼来说,这个世间最在乎的三个人就是爷爷、哥哥和绵绵。   绵绵是爷爷送给程鱼的礼物。小时候程鱼和爷爷去南明郊外狩猎时,被绵绵救过。自此以后,绵绵便瞎了一只眼睛。   从此以后,绵绵对于程家来说就不再是一只简单的宠物,而是家人。   程渔小时候不太喜欢动物,不过看在妹妹程鱼的面子上,他倒是不反感绵绵。   只是,绵绵明明被他葬在西庚坟场程鱼的棺椁之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上前主动探魂,搜魂一深入,指尖凝光一闪,只见一道金色的光绕在程渔的指尖。   金光闪闪,是程渔亲手刻下的镇魂印。   这个绵绵是真的。   程渔被这个认知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因为没站稳摔倒在地。   一旁的崔安澜也没法顾及白虎的威胁,上前扶住程渔,担忧地问着:“你……你怎么了?”   程渔的脑子很乱,他的手被崔安澜紧紧地握着,可指尖那熟悉的镇魂印,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西庚封印被人撬开了,还是松动了?   程渔心里有些慌,他反握住崔安澜的说:“走,现在就走。”   崔安澜不解他们要去哪里,但只要是程渔开的口,他都会同意。   他回过头对岑媛道:“岑媛,快过来。”   岑媛因为愧疚正不知道该如何与崔安澜开口,她见崔安澜喊她,迎着席上其余人诡异的眼神,赶紧跑到两人身边。她乖巧地问着:“怎……怎么了?”   崔安澜扶着程渔,能感觉到程渔的身子正在脱力。他对岑媛道:“我们要离开这里。”   岑媛很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只是梅若还在这里被困,她问着:“那……那梅若怎么办?”   崔安澜怀里的程渔开口:“你们先出去,剩下的我来就行。”   程渔知道眼前这个噩梦是一个局,他从一开始就是想将计就计,把这背后的人引出来。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高估了自己。   绵绵歪过头有些担心程渔,那头顶程渔的身子,大概想问程渔怎么了?   程渔的手摸到绵绵的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灯笼丢给崔安澜,催促他:“快走吧!”   崔安澜见程渔的脸色苍白,很是心疼。他将灯笼丢给岑媛,说:“岑媛你拿着灯笼先出去,我陪程渔救梅若。”   程渔心里正乱着,看都没看崔安澜,只说:“滚,不需要。”   他现在可不能保证崔安澜的安危了。   崔安澜见程渔拒绝他,一直摸着绵绵,心里突然有一种被绵绵抢走了宠爱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比起绵绵,难道不更加善解人意一些?   绵绵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崔安澜,大大的眼睛翻了一个白眼。那眼神也似乎在讽刺崔安澜:想什么呢?你有我凶猛,你有我善解人意?   崔安澜被嫌弃了,觉得心里有些堵。他自然不会放弃,说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要留下来!”   程渔想不通崔安澜怎么那么喜欢找死!   说实话,他可是难得好心一次,却被他当成了驴肝肺。   程渔:“你留下找死吗?你会什么啊?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你不要以为自己进过几个噩梦,就能独当一面了。这个噩梦不一样,出了事,我可没有时间救你。”   他话说的如此决绝,可面前的崔安澜不仅没有被他喝退,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里满满都是欢喜,还有程渔看不透的心思。   崔安澜在这一刻觉得,一切都值了。   程渔关心他了!   他笑着点着头,只说:“我知道了!”   程渔以为他明白了其中的厉害,想再叮嘱两句。   一旁听了许久的岑媛来了句:“你们先别说了,我感觉周围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两人这时才发现席上的其余人都面露凶光,盯上三人。   南明世家中走出一个美貌的女子,正是崔家主母崔夫人。   她脸上很是不喜,对岑媛招了手,喊着:“雪娇,还不赶紧过来!”   她语气很温柔,但用的是不可拒绝的命令语气。   岑媛刚刚就觉得这个女人奇奇怪怪,一直管教着她,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还骂她没用,竟然没有得到最好的嫁衣,还是哥哥出的手。   崔家夫人见岑媛害怕地后退到崔安澜身后,双眉皱得更加厉害,立刻叫婆子上前。   可那些婆子刚动一下,就被猛虎的吼声斥退。   岑媛心中慌张,拉着一旁的崔安澜问:“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像惹她生气了。”   崔安澜觉得不是岑媛惹崔夫人生气了,而是他们三个人惹席上所有人生气了,就连青哥和虹姐的脸上也有怒意。   程渔看出这是梦主发现了他的意图,正准备组织他们。   毕竟,在人家眼皮底下给灯笼离开,确实有些没把梦主放在眼里。   这习惯都是勿忘造成的,平时勿忘先行离开,就当着梦主的面。   程渔忘记了此刻的崔安澜和岑媛可不是勿忘,一时觉得自己大意了。   大概是西庚的事乱了他的心。   程渔深深吐出一口气,对崔安拉说:“我来拦住他们,你们打开那盏灯笼,快走!”   岑媛闻言慌张地拆开纸灯笼,可崔夫人的责骂声却出现在岑媛的耳边。   “崔雪娇,还不赶紧回来,你难道是要丢我们崔家的脸吗?”   岑媛被吓得一抖,手上的纸灯笼不幸落地。崔安澜眼疾手快接到了灯笼,可灯笼一触到他指尖就被火直接烧掉。   那火焰瞬间拔高,直接烧到了屋顶。   崔安澜被火焰逼退,被身后的程渔扶住。   程渔望着眼前的火焰,听见席上的众人问着:“程大公子,宴还没散,您贸然离去,可是我等招待不周?   刚刚不懂事的花娘,我们已经解决她了,您看,消气了没?”   语闭,火焰瞬间消失,只见梅若披散着头发,茫然地望着四周的人,忍不住发出:“别……别杀我!”   她一直后退,可无论退到哪里,都有那些可怕的怪物。   她一边喊着,一边找着退路,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梅若定睛一看,竟然是岑媛他们,立刻喊着:“阿媛,阿媛,快……快救救我。”   岑媛听见梅若的呼唤,拉着崔安澜的手回应着梅若:“梅若,太好了,太好了,你没……”   她看见梅若身后,那个大腹便便的南明城城主正握着长剑,居高临下地望着梅若。   他高高抬起手:“扰了程公子的乐,是这个贱婢的错,就让老朽来给您出口气!” 第64章   64   话音落,长剑刺下,岑媛的尖叫声起。   “梅若!”   那慌张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在崔安澜的耳边不断地放大。   崔安澜的脑子转得飞快,他将手中的白虎令甩出。可白虎令的速度哪里赶得上长剑落下的速度,剑身发出的寒光令梅若的绝望地发出一声:   “阿媛,救我啊!”   崔安澜随白虎令一起奔向梅若,恨不得自己再快点,救下绝望的梅若。   席上的众人纷纷后退,冷漠地望着眼前的惨像,甚至还会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声,骂着:“活该!”   整个宴会厅的奏乐声停,一句清冷的“绵绵!”响彻整个宴会厅。   众人还来不及去看是谁发出的声音,只见一只白虎纵身一跃,在长剑刺破梅若肌肤时,被老虎的利爪打断。   程渔的口中吐出一口血,骂着:“我要杀谁自然会亲自动手,不需要旁人!”   他上前一步,想让绵绵咬断眼前这个大腹便便、虚伪狡猾的南明城城主。可城主府的守卫见城主被白虎扑倒,拿出长矛,喊着:“快救城主啊!快救城主啊!”   崔安澜捡起白虎令,被守卫们团团围住。他看着吓晕的梅若被一群守卫拖走,想冲破守卫们的包围,却无济于事。   梅若垂着头,被吓得昏迷不醒。   白虎撞倒几个守卫,用爪子压住大腹便便的城主。   城主这辈子都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他看着压住他的猛虎,脑门上全是汗,对着程渔求饶道:“别吃我,别吃我。”   程渔的眼神微暗,心底里那些疯狂的想法正在冒出苗头。   这里是噩梦!   这里是可以屠杀之地!   他高高地抬起手,对着白虎的方向重重地挥下,想让白虎咬下城主的头颅。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人握住了他高举的手,骂着:“两个小兔崽子,又再闹什么!”   这嗓音带着上京北方独有的口音,用不太成熟的官话,对着白虎叫了声:“绵绵,给我回来!”   绵绵被这声吓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收回爪子,低着头可怜兮兮地往回走。   崔安澜四周的守卫们也都散去。他们见白虎离开便上前扶起腿软的城主。   城主见自己得救,对着程渔方向鞠躬感谢:“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啊!”   将军?   崔安澜望向程渔,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松开程渔的手,宽大厚实的手掌拍了程渔的肩膀,对着他喊了声:“鱼娘,过来,爷爷在这里。”   爷爷!   那这人岂不是南明将军府的老将军?   崔安澜的眼睛瞬间落在了程渔的脸上,看到程渔的脸色更加苍白。   程渔好像被人抽掉了全身的鲜血,脆弱的如同一只易碎的花瓶。   他的手指不敢动,只感觉肩膀上熟悉的手掌好像有千斤重,压得整个人都透不上气。   崔安澜赶紧上前扶住程渔,他感觉程渔好像在颤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就好像是被人抽掉了发条的人偶,机械被动地跟着他回到南明将军府的席位上。   宴会又重新开始,刚刚的事情只是一个插曲,欢乐的乐曲声里充斥着吵杂的人声,他们都在喊着:“程将军!”   席上高大的男人并没有回应,而是带着绵绵坐到程渔和崔安澜的身边。他一落座就对城主道:“对不住,我家这对活宝,就知道胡闹!给您添麻烦了!”   城主立刻摇头,刚刚白虎的威胁让他很是忌惮,说着:“是我没和贤侄商量清楚,不关贤侄的事,全都是那个梅大家的错,胡乱点评程鱼小姐的才艺。刚刚我已经跟众人说好了,七夕宴的才艺比试重新开始。”   他这话说得很巧妙,瞬间就将城主府、南明世家摘去,把锅全部扣在了“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的梅大家身上。   崔安澜听完这话都不禁要对城主举起大拇指,只是细品这些话,不过是拉低将军府,是说程渔兄妹自降身份,与伎子计较。   他可受不了别人贬低程渔,正准备反驳。   老将军突然笑了起来,他举起酒杯一口喝下,问着:“渔哥儿,是这样吗?”   程渔因这声熟悉的“渔哥儿”,差点红了眼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爷爷的声音。   那些穿越了时空、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人和物,都在这一句“渔哥儿”中,解开了封印。   他好像又变回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南明将军府小公子,每天调皮捣蛋,等着爷爷来收拾烂摊子。   很多年后,将军府消失在南明,家破人亡的程渔将将军府的记忆都掩埋在内心的最深处,害怕那些血流成河的事情,污染了这些记忆。   如今,一句简单的“渔哥儿”就将拉回那段时光之中。   他抬起头看向眼前高大男人,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那笑意盈盈,拉着他问:“怎么了,渔哥儿?眼眶红红的,有人欺负你了?”   程渔摇摇头,只是抬起手摸向对方的手。他指尖凝光,一道金色的魂印绕在他的指尖。   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爷爷,南明将军府的老将军,那个为守南明,以身饲魔,拖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男人。   他全身都在颤抖,问着:“大父,是……是谁打扰了你?他们……他们怎么敢!”   老将军见程渔一副要哭的模样,摸着他的头,小声地说着:“当然是管家喽,他说南明城那群狗东西欺负你和鱼娘,我不就来了嘛!别怕,爷爷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兄妹!”   程渔听了这话,只觉得心更痛。他摇摇头,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整个宴会厅都在摇晃。   他将额头抵在老将军的手上,嘴里说着:“是渔哥儿错了。是我太瞻前顾后了,让那群混蛋竟然敢挖坟夺魄。”   老将军好像听不懂程渔的话,对着城主说着:“我跟这孩子说了,让他跟你道歉,刚刚不该纵虎伤人!”   城主见一旁凶神恶煞的程渔,连忙摇手说着:“使不得,使不得,都是那女人的错。宴会……既然老将军来了,宴会继续,才艺比试继续!”   他叫来了歌伎、舞伎,说着:“赶紧吧!”   宴会厅里莺歌燕舞,自告奋勇的几个人上台献了艺,可只要将军府没鼓掌,席上的其余人也不敢鼓掌。   他们献完艺,没得到丝毫掌声,尴尬地离开舞台,一时间舞台变得空荡荡。   城主看不过去,喊了受伤的大山:“去!”   大山摇摇头,却被城主狠狠地敲了脑袋:“还不快去,再不去老子打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命令梅欣儿干得好事。这次老子差点为你擦屁股死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赶紧给我去表演,然后带人去把那个梅欣儿处理掉!”   虹姐听了这话,低头看向惶恐的大山,终于明白大山为何一直针对程渔。   原来凶手竟然是他!   这一刻,虹姐觉得自己小瞧了大山,没想到他隐藏得这么深。   虹姐见城主大怒,主动请缨道:“不如让小的先探路,让少城主多准备一会儿。”   城主觉得这样也行,挥挥手,便让虹姐上台表演。   虹姐这次跳了一只古典舞,可舞到最后也没有人一个人鼓掌。她跳完下台,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的大山,硬着头皮,一瘸一拐地上了舞台。   席上的人瞧了大山滑稽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笑声一个传染俩个,很快整个宴会厅都充满了嘲讽的笑声。   大山惶恐地站在舞台上,脑子里一团乱,根本   不知道该表演什么,他被虹姐听到了真相,只知道自己完了。   他面对着将军府,望着程渔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可程渔却冷笑一声,吓得大山原地没站稳,摔倒在地,惹得席上众人大笑。   城主见自家儿子如此不成器,赶紧命人把大山抬下来。   几个壮汉上前抬起大山,赶紧将大山送下台。   青哥见虹姐和大山表演完,自然要上台表演。他站起身却被崔家主母崔夫人拉住。   崔夫人对待儿子很是温柔:“澜哥儿,你就别去凑热闹了,免得跟那个少城主一样,成了笑话。   她转身望向岑媛,语气强硬地说出:“你也是!老实点!”   岑媛知道古代重男轻女,可崔家也太明显。她自然回应:“知道了!”   城主见无人上台表演,对着南明世家的各位家主们说着:“世家多才俊,不上台表演一番?”   世家代表——崔家主君崔大人摇摇头,只说:“不了,我家孩儿才疏学浅,上不了这台子。   他话里话外挤兑着城主府,气得城主差点撅过去。   城主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讽刺起南明世家。两方一吵起,就好像变成了文会。   在这番吵闹中,程渔的手拍了崔安澜的肩膀,说出:“去!”   崔安澜一直关注着程渔的情况,他觉得程渔此时的状态哈瓦那市不对劲。   他很想问,但是成语一定不会回应,甚至还会对他发火。   崔安澜倒是不怕程渔的批评,他只怕程渔生气伤了自己。   他点点头,上了台,刚站在舞台上,程渔便站起身,叫了声:“好!”   他这一声“好”打断了席上的“文会”气氛,只见双方也鼓起掌说着:“好!”   崔安澜这一刻有些尴尬,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满堂喝彩,这走后门走的也太假了点!   更夸张的是城主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决定:“本次七夕宴才艺第一人就是将军府的程鱼小姐!来人,把嫁衣的所有东西全部给程鱼小姐拿去。”   南明世家的众家主都恭维起老将军,说着后继有人。   老将军只管笑,程渔只管冷眼旁观,唯有崔安澜被迫抱着一堆东西,心里想着,人类还真虚伪。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也请赐给我们的程渔小可怜吧! 第65章 (已修)   6.5   一套嫁衣的东西全部塞进了崔安澜的怀里,他抱着这堆东西,踉踉跄跄地走回将军府的席位上,听见老将军夸赞他:“鱼娘不错,干的漂亮!”   崔安澜受之有愧,他就上了一个台,什么都没做。   程渔也在一旁夸奖:“这次干得还不错!”   他夸得崔安澜开始反思,自己这次到底是哪点值得程渔如此夸奖!   他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钻到程渔的肚子里去做一做那蛔虫。   程渔不知道崔安澜的心思,他正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和恨意,想将这噩梦梦主撕成碎片。   他身边的老将军和绵绵如此真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人夺了六魄,就如同之前的许博彦一样。   可是,程渔无法像对待许博彦一样对待自己的家人。   绵绵还在用大脑袋撞着程渔的背,想要程渔陪它玩乐。   老将军也在问着程渔:“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模样?谁又惹你不痛快了,爷爷帮你揍他!”   这一切若是真的就好了!   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   DM的声音像是按下关机键般,将席上的npc全部暂停。这些npc随着DM的声音消失在宴会厅中。   程渔看着眼前的老将军渐渐变淡,如同失去了色彩的图片,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还能听到老将军嘴里那句:“阿渔,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鱼娘。万事小心,有谁欺负你,就告诉爷爷。”   程渔笑了笑,嘴里回应着:“大父,我已经长大了,谁也欺负不了我。”   宴会厅中,除了程渔外,玩家们都松了一口气,听到DM说着:“各位玩家经过第二幕的场景应该知晓梅大家的死因了吧!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迎来第三幕,在此之前先向大家报告下各位的积分。   第一名是女程鱼90分;   第二名崔榆林40分;   第三名男程渔30分;   第四名崔雪娇、小厮20分;   第五名少城主0分。   请各位记住自己的积分,接下来第三幕会处理分数靠后的几位玩家。”   大山和岑媛听完话都很是害怕,尤其是大山本就在崩溃的边缘,此刻直接疯了。   他咒骂着所有人:“都是你们这群疯子,都是你们这群混蛋害得我,要不然,要不然我……我不会最后一名。都是……都是你们害死我的。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青哥听不懂大山口中的话,被大山这么污蔑,心里很是不爽:“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怎么害死你了,你有病吧!”   虹姐笑了声,拉住青哥说:“我知道,他啊,其实是杀死梅大家的凶手!”   岑媛一愣,指着大山:“就他?怎么可能!我记得你不是跟他一起,还追过凶手。”   青哥也点点头道:“对啊,我记得你说过凶手很厉害。”   虹姐发出一声“啧,小妹妹不知道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知道?看样子还是要让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青哥缩了脖子,他有些害怕,听到虹姐说:“简单地来说,梦主是按照剧本杀做了两个世界,一个是有恶鬼的里世界,另一个是在玩剧本杀的表世界。   这两个世界会因为剧本杀的推进而相互切换,第一次切换是在第一幕结束,第二幕开启前,我们都不同程度地遭遇到了恶鬼。我们看到的尸体只是里世界里的尸体,并不是剧本杀里的尸体。”   青哥这下子听明白了,抢答道:“也就是说,里世界的梅大家死了,不等于剧本杀里的梅大家死了。”   崔安澜听完这句话,立刻想到:“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救下表世界的梅大家,那么她就能活下来!”   岑媛听到梅若可以活下来,立刻表态:“那……那我们去救她吧!”   虹姐摇摇头,说着:“并不是你们说的那么简单,确实里世界的梅大家死了不等于表世界的梅大家死,你们还能救下她。可是按照推算,接下来我们就是里世界里,还不知道我们这些排名靠后的人会怎么样?”   岑媛相信崔安澜和程渔会救她,天真地想着:“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熬过这一轮的里世界,就能去表世界找到梅若。带她离开。”   虹姐觉得岑媛好像没有弄清自己所说的重点,不过岑媛说的也没有错。她觉得程渔他们这行人虽然神秘,但是并不危险,便告知:“那你们一回到表世界就要赶紧去救她,我听到城主要少城主去解决她。”   岑媛一听,警惕地望向大山,却被大山狠狠地瞪了一眼。   大山现在觉得他们都不是好人,都想要他命,便口无遮拦地说着:“哼,你们想救人,我偏偏不让你们救。等我离开里世界,就立刻召集人马,杀了那个女人。”   他还说:“到时候,把你们也一起杀了!”   程渔听到这么嚣张的话,只觉得他在虚张声势,一句“你能活过里世界再说吧!”瞬间将大山嚣张的气焰吹灭。   程渔也很认同虹姐的话,也收到了虹姐善意的提醒,诚恳地开口:“多谢!”   他说完话,打算在这次的里世界里将梦主杀死。   虹姐和青哥一愣,他们没想到会听见程渔的感谢。他们从进噩梦后,一直觉得程渔是那种邪里邪气的人。   这种人若是朋友自然是好,若做不成朋友,能早点解决是最好。   他们两个人一直警惕着程渔,想着找机会下下手探探对方的深浅。   没想到程渔竟然会跟他们道谢。   虹姐和青哥听完了程渔的感谢,也改善了态度说着:“客气了,我们都是奔着一个目的进入这里,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可丝毫不敢懈怠。   程渔的主动示好确有目的,接下来提前准备一个人去解决梦主,所以要将崔安澜和岑媛交给他们。   他见识过青哥的能力,算不上好,应该能护住岑媛。至于崔安澜,有他的白虎令,只要不作死,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程渔想好了一切对策,等待着里世界的到来,却被崔安澜一把抱住。   崔安澜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外露出不舍的情感,他紧紧地抱着程渔,说着:“我要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下周修稿,更新应该在周末。如果大家有多余海星,请赐给我们程渔吧! 第66章   6.6   单薄的身子被一袭陌生的长衫包裹,长至腰间的头发被一顶银冠束起。这本应该是贵公子的普通打扮,却因为那张牡丹般娇艳的脸,变成了最艳丽的装扮。   崔安澜想起姐姐说过的话,时尚九分靠脸,一分靠装。   现在看来,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只是,平日里总是摆出疏离的表情的脸,现在却露出了一丝温柔。   崔安澜觉得程渔好像要离开自己了。   他在这个方面,一向很敏感。   勿忘告诉过崔安澜,程渔服软或变温柔的时候,一定是有大图谋。   在勿忘看来,程渔这个胸无大志的家伙,图谋不过两件事。一个是肆无忌惮的破坏,另一个则是慷慨赴死。   程渔很想死,想了很多年。可是他的身体不配合,他的命运不允许,只能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间。   入噩梦对于程渔来说是一种解脱,虽然会放纵程渔的恶念,但是会缓解程渔累积的压力。   所以,崔安澜才会劝程渔接下梅若的事情,想要一举两得。   可是,这个噩梦好像脱离了程渔可掌握的范围,崔安澜此时有些后悔。他等待着程渔推开他,大骂他放肆,却没想到   程渔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拍了他的背,说了句:“好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你梦里吗?等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   崔安澜一怔,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想到程渔会忪口,一时之间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惜,程渔的“好话”可不会说两遍。   程渔轻松地解开了崔安澜的纠缠,抖了身上的袍子,听到DM的一句:“第三幕启!”   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程渔觉得这梦主的把戏有些黔驴技穷,反复玩一段花样,看多了就无趣了。   他的手还被崔安澜的抓着,可等颤抖结束时,只留下程渔一个人。   程渔自嘲地笑了声:“不是我想离开你,而是最终只会留我一个人。”   他的面前的景致大变,又是熟悉的凉亭,熟悉的两人。他们都穿着战袍,腰间挂着程家的佩剑,像是一座矗立在凌厉战场的高山,用全部身体阻挡着敌人的进攻。   他们是守在南明与南疆边界的战士,是不得善终的守护者。   程渔的鼻尖能闻到甜腻的香味,像是旧时将军府里的花香。   他看到姑姑和爷爷招手,喊着:“渔哥儿,今日是你生辰,快、快过来!”   生辰?   程渔已经忘记有这种事,他很是怀恋姑姑的大嗓门,也很想爷爷的手掌。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都死了,早就死在南明封存的历史里。   程渔背过身,只听姑姑和爷爷呼唤,觉得是一种痛并快乐的折磨。   他在这个梦境中,曾和梦主对过话,换言之,他有机会在这里抓到背后操控了一切的梦主,逼梦主说出崔榆林的下落。   程渔坚信,这个噩梦的背后一定有崔榆林的手笔。他实在瞧不上崔榆林,讨厌崔榆林那恋慕贪婪的眼神。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崔榆林外,也没有人会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知晓他最在乎的人是谁。   程渔在这个梦主新幻化的空间里游走着。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想起自家的仆人,想起妹妹程渔的丫鬟。   他认真检查过每一个人,发现都是被摄魄使夺走了六魄,制作成了鬼傀。   程渔应该是愤怒的,可他却不同平日里的那种暴怒,反而很平静。   他知道藏在噩梦背后的人,正观察着他的人,正在等他的松懈。   黑暗之中,一个咬着手指的人正赶到有些奇怪。在他得到的情报中,程渔是那种一点就着的性格。   按照正常的情况,当程渔再次看到这个熟悉的梦境中有很多将军府的旧人鬼傀时,应该会勃然大怒,然后肆意破坏。   他的目标就是让程渔破坏,消耗程渔的力量,最终能够一举拿下。   可到现在,程渔既没有吐血,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怀恋地游览着梦境里的景致。   观察程渔的人开始有些着急了,他啃噬着自己的指甲,喃喃:“为何还不发怒?为何还不发怒?”   他全身都被黑色雾气笼罩着,佝偻着身体,隐藏在噩梦最深处。   在他的头顶是巨大的投影幕布,正播放着程渔游园的画面。   画面中的程渔很是温柔,脸上总带着浅浅的笑容。   幕布之下,咬着手指的人觉得事情与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决定还是亲自出马比较靠谱。   游园的程渔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快要成功了,他的眼睛里满是计算,正在一寸一寸地搜索着眼前的事物,看着它们有何异处。   他的脸上的表情温柔,可若是熟悉他的人见到,定会知道这是他最不耐烦时的表情。   程渔指尖的风刃一直没有断过,整个人都是备战的状态。   只不过,这个旧时将军府似乎有些太大,走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噩梦梦主的踪迹。之前那些奇怪的纸人统统消失不见,只有一张张朝气活力的脸,喊着他:“少爷!”   程渔觉得浑身都有些难受,他到现在还记得府里人看到他会吓得腿软,甚至还有晕厥的人。   他可重来没有见过这么热情的仆人,可这些热情的仆人只不过是简单的鬼傀,没有什么用处。   杀了,反而会中计。   程渔其实很喜欢打猎,小时候只要老将军奖励他,都会带他去打猎。他似乎是天生的猎手,非常擅长捕捉动物。   妹妹程鱼曾经说过,若有什么事情能让哥哥忍耐,那一定是狩猎。   只有狩猎时,程渔才会耐下性子,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他总会用温柔的笑容迷惑猎物,让猎物觉得他善良可欺。   程渔的嘴角微微扬起,那幅度很小,却瞬间改变了往日里刻薄、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游览着将军府的花园,寻找着异常。   突然,天上突然飘起了雪。   他伸出手节过一片雪,手指一搓发现是灰色的纸灰。   程渔的嘴角上扬幅度变大,他知道猎物上钩了。   噩梦之中,最不起眼的救赎天气。这里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一会儿烈日当空,一会儿乌云密布。   大雪纷飞在这里也不稀奇,甚至会因为阴冷而感到理所当然。   程渔丢掉灰色的纸灰,抬头望天,只见一座望不到顶端的天梯落在他的面前。   他见过这座天梯,知道这天梯的上方会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殿的主人是天下最有权力的人,是天下之主。   程渔踩在天梯上,一步一步向上。   他每走上一阶台阶,之前的台阶就会消失一层。   程渔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猎物不给他逃开的小把戏。   天梯很长,程渔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一路上能听见那些曾经听过的南明咒骂。   “大罪人,大罪人!”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   “南明城那么多人,你为何要害死我们,为何!”   “程渔,杀人偿命,你满手鲜血,准备何时偿还?”   程渔的耳朵里听多了这些话,只觉得做出这一切的人实在无趣,也不知道换些新词。   他踩着台阶,听着南明的咒骂,反而变得更加舒心。   咒骂的声音是在程渔踩到最后一阶台阶时,戛然而止。   程渔的脚步一顿,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的宫殿,眉头一皱。   果然这轻微的变化,被幕后的人发觉。他终于松开了那只被咬的面目全非的手指,激动地伸出手,摸到幕布。   “终于抓到你的弱点了。”   那幕布一晃,瞬间将人吸了进去。   画面上依旧还是皱眉的程渔,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会看见这座宫殿。   他回身看向来路,发现天梯已经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天空,和一群只会咒骂的声音。   他蹲下身,对着那群只会咒骂的声音道一句:“辛苦了,骂了这么久,去喝杯茶吧!”   他这般态度,气得咒骂的声音发出嘶吼、骂着程渔:“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程渔听了这话,反而大笑,说着:“多谢你的吉言,若能不得好死,我真是三生有幸!”   他说完这番话,转身走向宫殿,完全不理会被气得快要奔溃的咒骂声们。   那些咒骂声聚集了力量,实在看不惯程渔嚣张的模样,集体喊着:“程渔,你可知罪。你的罪行罄竹难书,一切都报复在你的家人身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这一番话回荡在宫殿的四周,可程渔早就步入宫殿内。   这座宫殿的外表金碧辉煌,可内里的装饰却很是朴素。   只有简单的白布在空中飘荡。   程渔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他推开一扇又一扇的大门,感觉到里面越来越冷的阴气,正在发了疯地释放着阴力。   他一脚踏入阴气最盛的地方,看见黑色棺椁下跪着一个高马尾的青年。那青年的身上穿着白虎使的官袍,手上握着白虎令,问:“渔哥儿,你怎么现在才来?”   程渔的眉毛一挑,他没回话,只是走上前靠近跪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程渔,继续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们?我们已经退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渔哥儿,为什么相爱的人就不能在一起呢?”   程渔的脚步一顿,他见眼前的人转过头,露出一张悲伤过度的娃娃脸,只觉得心底涌上了一丝快意。   原来表哥痛哭是这么难看!   程渔突然很感谢崔安澜,将电视剧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介绍给了他。他可是跟着古董铺里那群妖魔鬼怪看完了两遍《大昭红颜传》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代编剧对白虎使这个角色的偏见,也或许是写史人对白虎使的污蔑。他的表哥,大昭白虎使无论在那部剧中,都是觊觎小赵妃娘娘的奸臣。   程渔一开始看到这种剧情还会跟妹妹程鱼一起义愤填膺,后面他们两个人就坦然了,反而深陷在这种奇怪的污蔑中,嘲笑起表哥晚节不保。   现在看来,这个梦主可没少看电视剧。   程渔不是演戏的料,他蹲在一旁静静地欣赏起假表哥的表演,听着他痛心疾首地喊着:“她是被他们害死的。是李弈然害死了她,我要……”   “杀了皇帝?”   程渔打断了假表哥的话,又问了句:“可是皇帝死后,小赵妃娘娘才死的。你可能弄错了顺序。”   他看着眼前正发怒的假表哥表情一顿,忍不住继续道:“其实,我活着的时候没见过小赵妃娘娘。我们程家受过娘娘大恩,她确实与表哥的关系不一般,表哥死后没多久,她就被新皇赐了一杯毒酒。   她死前替我向新皇求了情,所以我才活了下来。不过历史一定不会这么写,毕竟新皇是一个卑鄙的人。”   假表哥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程渔按在了地上。他的脖子被程渔掐住,听见程渔兴奋地说着:“啊,终于抓到你这个混蛋了。”   假表哥看着程渔还在不断上扬的嘴角,只觉得害怕,他喉咙很疼,窒息感当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时,掐着他的程渔吐出了一口血。   假表哥感觉掐住自己的手一松,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程渔。   他一推开程渔,就立刻咳嗽,想将喉咙里的不适感咳出。   他不敢回头,只觉得那个疯了一样的程渔正在他身后,用那双恶毒的眼睛望着他。   他要赶紧融到黑暗中,可没爬几步,就被程渔抓住了小腿。   他听见程渔的声音,就好像是地狱来的使者喊着:“呦,我竟然吐血了。看样子,你不是鬼傀,是活生生的人啊!那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该死的摄魄使*了!”   摄魄使没想到程渔道出了他的身份,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他现在喉咙疼,身体疼,原本套着程渔表哥的脸,也恢复成原样。   程渔抓着摄魄使的小腿,用指刀凝光,准备一击砍下对方的腿。   可突然,害怕得不敢动的摄魄使回过头,用那张普通的脸望着他,道:“解梦使,是你输了哦!”   设定修改:   【摄魄使】:为了统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统一改成勾魂摄魄解梦三使,原本应该写过勾魂夺魄引魂三使,考虑到一些伏笔,就删除了这个设定。   最后决定为勾魂摄魄解梦三使。之前篇幅里涉及到的部分,我已经全部修改完了,如果之后又笔误,我也会立刻修改,给大家造成不好的阅读体验,再次感到抱歉。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跪求啊啊啊啊啊   相关设定类   相关设定(以后会慢慢补充)   *背景名词:   1、【噩梦】:我一开始设定的时候没打算是梦,想写无限流那种,后来想了下,还是写成噩梦。虽然我在其他小说里也看过入梦这种设定,但是妖、鬼做梦为噩的设定,好像还没见过。所以就使用了。   其实小时候听民俗故事,总说鬼是不会做梦的,所以编了这个故事。   2、【帝国】:我目前所有故事都是在这个帝国里发生的。其实设定上跟咱们国家没什么不同,就是多了一个王族,所以多了一些贵族吧!其实不重要,只是在这里为了体现一下主角崔安澜的身份,是一个不普通的富二代!emmmm,后来发现,其实没必要……普普通通的富二代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地名篇:   1、【南明】:现实中并没有这座城市,设定上类似于我国江浙地带,比较富裕,且是江南水乡,文化气息重,由于我的故事多半都是奇幻,所以我通常都会编一个城市。   这是一座比较发达的城市,现代工业比较发达,考虑到以后其他故事里也会用这个名字,所以很认真地做了设定。至于会用到什么书里,以后再告诉大家吧!   2、【南明大学】:综合性的大学,最出名的是历史系。啊,现实中不会有这样的大学,一般都是工科类出名为主,毕竟是就业的大热门。不过为了故事能顺利展开,我不得不把南明最火的系改成历史系。其实我本身不是历史系的人,所以有哪些不对,麻烦各位小可爱帮我纠正。   3、【旧南明】:这个参考的是古时的江南一带,主要是苏杭—扬州,是一座文化气息浓厚、文人底蕴深厚、家族文化交流频繁的城市。   4、【上京】:本故事古时的首都,其实我是一个很懒的人,所以打算所有的故事都是一套背景。   5、【大昭】:这是我编的,类似于隋唐。唐朝是一个太让人魂牵梦萦的朝代,一直想在写唐朝的故事,但是因为我没时间去看唐朝相关的著作,就一直耽搁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扯远了。   6、【浅川】:这是我所有故事的开端啊,古时上京。这个现实中有这个城市,但是跟那个城市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很喜欢这个城市的名字,所以就使用了。其实国内有很多城市的名字超级好听,可能比不上一些大城市繁华,但名字足够让人魂牵梦萦了。   7、【西庚】:待解释,等 第三卷 补充   8、【酒吧一条街】:这个参考了某旅游城市,具体就不说了。总之是无数小巷子穿插,错综复杂的地方。这里面……考虑到后续剧情,暂时保密。   *职业篇:   1、【解梦使】:古时皇帝特赐的官名,自然我编的。专门解决噩梦,总之是一个惩恶扬善的职位。   2、【勾魂使】:解梦使的下属,顾名思义,反正就是能把人魂勾来。所以这样的职位不是美人,怎么可以呢!   3、【摄魄使】:解梦使下属,本来叫夺魄,可是好像有点……怎么说呢,有一种不像boss的感觉,所以我给他换了一个名字,目的是显得他帅一点。   4、【白虎使】:掌上京阴阳平衡,通鬼神。非本作重点,比较主角不是他了。   5、【梦主】:噩梦之主。   *其他   1、【南明大学附属医院】:一般医学院都有吧!我猜……   2、【伊春医院】:我编的,与现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伊春这个地名我特别喜欢,所以我在其他故事里也用了。总之伊春医院是高级医院,是富贵人用的。   待补充 第67章 (已修)   6.7   黑色的雾气像一只猛兽扑向程渔,那黑雾里满是恶毒的咒骂声,还是那段陈词滥调骂着“罪人”、“不得好死”以及“你可知罪”。   有那么一瞬间,程渔觉得这团黑雾里的咒骂声还挺词穷,翻来覆去也就会这几句,完全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在程渔的耳朵里,就跟苍蝇、蚊子之类的一样,嗡嗡嗡地发出聒噪的声响,丝毫没有扰乱程渔的内心,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至少没有他杀意反噬造成的伤害大。   刚刚就差一点,程渔的手就能捏断摄魄使的脖子,可心脏的锁链趋紧,不断地压迫着他的身体,逼迫让他松开手。   恶意与诅咒相互对峙,最后胜利的还是诅咒。   程渔在手脱力的一瞬间,感觉到无比的挫败感。他又输了,输给了天地,输给了诅咒,输给了命运。   他的耳边是聒噪的咒骂声,脑子里却是表哥一遍又一遍的叮嘱。   “阿渔,你此生要戒杀念,不可行恶事。”   “阿渔,我知道,金缕坊一事是你受委屈了,但表哥也没有办法,天道轮回、命运无常,世间并非事事皆如你意。不过表哥相信你能做到。”   “阿渔,你带好鱼娘,逃吧!程家有你们,就不算倒。只是此生你可能命运多舛,是表哥不对,是表哥没能照顾好你。”   “逃吧,阿渔,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程渔的脑子里全是表哥的话,心脏的疼痛加上积压许久的愤怒,终于怒气攻心,又吐出了一口血。   他看向面目可憎的摄魄使,骂出一句:“畜生!”   摄魄使听了这话,一点也不生气。他刚刚脱离险境,脖子上的手痕印还在,只觉得自己活着真好。   他的外表很普通,裹着一件过大的披风,用那双黑眼圈极重的眼睛望着程渔,说着:“参见解梦使大人,小人是摄魄使,特来向大人请安。”   摄魄使规规矩矩地跪下,对着程渔行了跪拜大礼。他这套礼节无可挑剔,甚至还带着崇高的敬意。   可惜,解梦使大人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根本瞧不上他的大礼,还吐出一口血,骂了句:“滚蛋!”   摄魄使觉得有些委屈,他又咬起自己的指甲,说着:“你……你怎么这样啊!明明阿爹说你喜欢懂礼貌的好孩子,你为什么还骂我,是我做错了吗?”   阿爹?   程渔听了这话,又瞧摄魄使的模样,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的智商可能不足五岁,多半是跟于冬汶差不多智商的人。   他突然怀恋起崔安澜,若是崔安澜在,估计能把眼前这个家伙哄好,甚至还能套出一些话。   可是,这个噩梦的主人故意将他们这群人分开,大概是想逐个突破。   程渔眼前这个长着一张睡眠不足脸的男人,佝偻着身子,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颤抖着,问:“解梦使大人,你为什么要掐我的脖子啊?”   程渔不喜欢小孩子,他的耐心有限觉得摄魄使在给他找麻烦。他撑起身子,指尖的刀刃上,风刃已起。   他看着眼前的摄魄使:“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摄魄使。很多年前,大昭还没亡国的时候,摄魄使就已经死绝了。”   程渔刀刃随着“死绝了”这三个字一起飞出,他现在身体正遭受着诅咒的反噬,因为要杀摄魄使的恶意,逼得他不得放弃念诀。   他身上的痛意甚至连白虎秘术都使不出,可指刀发出的风刃却丝毫不解威力。   风刃齐发,直接砍向摄魄使。   摄魄使松开自己的手指,躲过一发风刃,却被另一道风刃削去了手背上的皮,疼得大哭。   “救命啊,爹爹,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他抱着自己流血的手,泪流满面地求饶。可程渔没有放过他,反而放出更多道风刃。   那些风刃,每划破摄魄使的皮,就会在程渔的心脏上插上一刀。   程渔的心脏上,那根锁链一紧,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上。   他的脸色苍白,比摄魄使的纸人脸还要白。   那些风刃在程渔倒下后,瞬间消散。   摄魄使抱着头,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我的手好疼啊!”   他大声地诉说着委屈,可手上的伤已愈合。   摄魄使又喊了几声,发现没有风刃再伤害他,便抬起头,看向倒地的程渔。   他歪着头看着地上的程渔,眼神转到程渔那张艳红色的唇。   摄魄使摸了摸自己唇:“真红。”   他蹲在地上,小碎步地移动到程渔的不远处,警惕地望着程渔半天,发现程渔好像真的晕倒了。   他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丢到程渔的身上,发现程渔一动不动。   摄魄使想了想,又喊着:“解梦使大人,解梦使大人,你睡着了吗?”   他蹲回地上,又向着程渔走近了几步,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没有了嚣张的本钱,便对着程渔开始有些放肆,喊着:“程渔,程渔,程美人,美女。”   摄魄使喊了几声后,又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子。这次石子比上次要大。他狠狠地向程渔砸了过去,直接擦破了程渔的额头。   血流出时,摄魄使还发出一声:“哎呀,爹爹要骂我了。”   他赶紧站起身小跑几步,却在离程渔只有一步时停下了脚步:“嘿嘿,你骗不了我。”   摄魄使又后退了两步,他一边后退,一边喊着:“解梦使大人?程渔?程大美人。他们知道你被男人侮辱过的事情吗?那天晚上,那个深夜,那个满是红绸的房间里……”   地上的程渔还是一动不动,头上的血顺着鼻尖落下。摄魄使刚刚可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他见程渔倒在地上,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忍不住骂了句:“骚狐狸!”   可不是骚狐狸,要不然当年能搅得动南明城那么大的风波。   他可是什么都知道,爹爹告诉过他,那些南明的贵族表面上害怕这程渔,可背地里又多少觊觎的目光,曾经望过南明城将军府的这对美人儿。   妹妹虽然也不错,但艳色无比的程渔才是真正的美人。   美人,自然不缺裙下之臣。   摄魄使又蹲下,他的黑眼圈很重,可眼睛却亮得出奇。他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程渔那张艳丽的脸,忍不住蹲下身子,用手摸起了程渔的唇。   这张艳红色的唇,配上过于苍白的脸,怎么看都该像女鬼。可配上程渔这张艳丽的脸,只恨不得这张唇在红一点。   摄魄使的指甲掐了程渔的唇峰,那双亮亮的眼珠变得有些暗沉。他望着程渔喃喃:“真是美人啊!我要是有这么好看就好了。不过阿爹真的没骗我,这个解梦使不能杀人,只要动了杀人的恶念就会先倒下。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他抱起程渔,觉得程渔的重量也太轻,比他玩的纸人还要轻。他想起阿爹的话,阿爹说:“渔哥儿,脾气倔,性子坏的很,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抓到了,就去通知那个人。”   可摄魄使不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又坏的人,还差点把他的皮都给削了,可不舍得交给其他人。   他抱着程渔,像哄孩子一样说着:“渔哥儿,别怕,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你好好的跟着我,我会带你……”   摄魄使想说吃香喝辣,可是他们这样的人都不需要吃东西,他想不到有什么形容词,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想到一句:“吃香喝辣!”   这个词确实不错,反正阿爹也要做这种事情。   他想得很好,也知道不能让程渔提前醒来。他要赶紧把程渔关起来,关到一个什么人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程渔就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了。   他在异想天开,想着哪里最为安稳。突然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胸膛,捏住了他的心脏。   摄魄使的嘴角溢出血,他看着怀里同样嘴角溢出血的程渔,见对方嘴角上扬的弧度,就好像恶鬼一样。   此时,摄魄使的怀里再也不是那个艳丽无边的程渔,而是比恶鬼还要可怕的解梦使。   他听见解梦使用最温柔的语言问着自己:“呐,你的阿爹是谁?”   程渔的心脏还在被锁链困着,他的手虽然抓着摄魄使的心脏,但是不能真得松手杀了摄魄使。他伤了摄魄使的行为已经受到了诅咒反噬。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杀摄魄使,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抓摄魄使。   从一开始,程渔就是这样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摄魄使是这么蠢的一个人,轻易就上了他的当。   唯一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个摄魄使的哭闹也太烦人。   程渔的耳朵疼得只想锤摄魄使,可他的手正抓着对方的心脏,根本没有力气再抬手去锤摄魄使的嘴巴。   摄魄使被程渔骗了,满心只觉得委屈,觉得阿爹的话实在太对了。他哭着说:“你……你怎么这么坏啊,为什么要骗我,我……我对你这么好,呜呜呜……”   程渔被摄魄使吵得脑袋疼,他忍住怒气威胁道:“你最好告诉我,你阿爹是谁,否则我现在就捏爆你的心脏。”   摄魄使听到自己的心脏要被捏爆,哭得更加伤心:“我……我不知道啊,阿爹就是阿爹啊,怎么还是谁?”   他哭得实在太难听,那声音一长一短,比平常孩子的哭闹声更难听。   程渔真的忍不住了,他不介意跟这个摄魄使同归于尽。   正当他准备捏爆摄魄使心脏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程渔!”   是崔安澜的声音。   程渔回过头,看到一脸担忧的崔安澜,身上布满了伤痕,眉头一皱,问着:“你怎么在这里?”   崔安澜走上前,看到摄魄使眉头一皱,问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他……他是?”   程渔没想到崔安澜会在这里,瞬间就将摄魄使这个孩子丢给崔安澜,说着:“抓好他,他应该知道梦主在哪里?”   崔安澜听从程渔的话,当即将摄魄使抓住,不解地问:“他不是梦主吗?”   摄魄使听了这话很是生气,骂着:“你眼瞎了吗?我可是人,人怎么能当梦主呢?只有死人才能当梦主!”   崔安澜没想到摄魄使的嗓门这么大,一时也有点诧异,说着:“哦哦,谢谢你的解释,你可真聪明。”   摄魄使一听有人夸奖他,很是激动,立刻回着:“那当然了。叔叔,你真好,不像他,就知道欺负我。”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着自己的胳膊,说着“叔叔,你真好!”。   不得不说,这画面实在有点辣眼睛。   程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本来身体就快支撑不住,为了抓摄魄使他元气大伤,正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他闭上眼,耳朵里听到咒骂声,捂着胸口,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咒骂声发出的地方走去。   崔安澜在其后抓着摄魄使。他看到程渔头上的伤,眼神一暗,上前拦住程渔,没有做多问,只是拿出手帕,捂住程渔头上的伤。   程渔没睁开眼,听到崔安澜满是担忧地问着:“程渔,你怎么伤成这样?”   程渔听见崔安澜的声音,心里又涌上些许烦躁。他刚刚看到崔安澜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讨人厌的崔榆林,一时间,迁怒的情绪瞬间就将程渔的不满推到了极点。   程渔生气地一脚踹向崔安澜,骂着:“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崔安澜被踹倒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关心着程渔:“你……你别生气,对你身体不好。这里太奇怪了,我刚刚找到了一个休息的地方,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吧!这个人我用绳子捆住了,等会拖着他走。”   崔安澜捆住后面被哄好的摄魄使,指着远处一座被白色灯笼包围的小楼:“那边还挺安静,味道也没那么难闻!白色灯笼包围的小楼应该就是安全的地方,这噩梦里的鬼傀全部行动了,到处都是鬼傀发出的嘶吼声。”   程渔看了一眼那座小楼,瞬间脸色就变得更差。   崔安澜见程渔脸色变差,不解道:“怎么了吗?那个楼又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你不喜欢那个地方吗?”   程渔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更是到了低谷。他的脑子里全部是都是红绸,那红绸之中,是那缠绵的呼声,如同毒虫一样,爬满了他的全身。   他听见那个最该死的人喊着他:“程渔,我的程渔,我的渔哥儿。”   程渔觉得自己可能要奔溃了,他听见崔安澜的问题,生气地指着崔安澜的鼻子,满是杀意地吼出:“那是春晓阁,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不许去那个地方,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这声怒吼终于牵动了身上的伤,那锁着程渔心脏的锁链,终于将尖端的针刺进了程渔的心脏之中。   程渔只感觉自己心脏好像被人挖掉了一样,疼得程渔直接晕倒在了崔安澜的怀里。   崔安澜望着那栋小楼,抱紧了怀里的程渔,很是怀恋地说着:“既然渔哥儿不喜欢,那我们就不去那里!我还知道一个地方,你先跟我去那里吧!”   他看了眼怀里晕倒的程渔,很是怜惜地抱紧程渔,对身后摄魄使道了句:“行了,别委屈了,我不是来了吗?你该听你爸爸的话,人一抓到就该通知我。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回家了。”   他不管摄魄使的反对和吵闹,抱着怀里的程渔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而此时,春晓阁内还有一个崔安澜,正从黑暗中找到哭泣的岑媛。   他手上拿着白虎令,问着:“岑媛你怎么在这里?身上怎么都是伤!”   岑媛摇摇头,她看到崔安澜,一把捂住他的嘴,说着:“嘘,小声点,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就在我们身边。”   那个东西?   崔安澜的身上很是狼狈,全是乌黑发着臭味的鲜血。这些鲜血有腐蚀性,已经腐蚀掉了崔安澜握着白虎令的右手。他的右手上的皮肤被布条包裹着,正在隐隐作痛。   岑媛看着眼前的崔安澜,觉得他陌生又熟悉。   她问着崔安澜:“安澜,你怎么变成这样?”   崔安澜苦笑了一声,他到现在也不想去回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残酷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求求求求海星!! 第68章   6.8   血月当空,鬼傀肆虐。   黑色的泥土被翻开,一具具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从污泥中爬了出来。他们望向不远处的崔安澜,用贪婪的目光,发出一声怪兽般的嘶吼声。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崔安澜上一秒还准备拉住程渔,下一秒就被黑暗笼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的他丝毫没有害怕。   他计划得很好,打算先找到门,然后再去找白色灯笼围住的小楼,最后等待与程渔的汇合。   这一套流程很简单,但是梦主好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一次他并没有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而是烂泥池塘边。这个地方正是整座黄泉馆的中心地带。   崔安澜的鼻子里闻到了腐烂的臭味,就好像是坏了的鸡蛋。他捂住鼻子,后退几步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东西的身上也散发着臭味。   崔安澜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一张爬满了蛆、泛着青色的脸。那张脸上少了一颗眼珠,也没有完整的皮肤,血红色的脸,一看就是被高温烧伤过。   他被吓得趔趄,反手抽出白虎令,割下了对方的头颅。   头颅一落地,崔安澜才发现自己被一群鬼傀包围了。在他的周围,一个又一个的鬼傀,从烂泥中爬起。这些鬼傀的动作并不慢,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从泥潭里爬出了几百只。   崔安澜知道自己要赶紧离开,去安全的地方。他手上的白虎令正发出幽幽的蓝光,锋利的刀刃割下一个企图咬向自己喉咙的鬼傀。   那个鬼傀的身型庞大,生前过于肥胖,导致整个身体都像被硫酸泡烂的水果。它的外皮已烂,里面红色的肉块,接连往下掉。   崔安澜割掉了它的脑袋,却被那庞大身躯里飞溅而出血液腐蚀了手背。   手背上的肌肤立刻红肿、溃烂,崔安澜割掉手背上已烂的肉,撕下身上的布条,裹住自己得伤口。   他没想到这些鬼傀还会有毒,立刻改变了策略,不打算与它们硬碰硬。   在崔安澜的右边,是熟悉的假山。本来有一个小型的人造瀑布。可这里荒废许久,瀑布早就干涸,只余下孤零零的假山。   寓for言   这座假山的占地面积不小,里面的路线错综复杂,像迷宫一般。崔安澜曾在梦中走过金缕坊的假山,他望着假山入口,打断赌一把。   他赌这个假山内部结构和梦中金缕坊的假山内部结构一样。   若是不一样,崔安澜觉得也比跟这群鬼傀搏斗要好。   他一脚踩在一具鬼傀的尸体上,借力跳到另一具鬼傀的头上,踩着鬼傀的头,往假山爬去。   那些被踩的鬼傀会被其他鬼傀扑倒,踩成肉泥。   崔安澜的速度很快,他控制着自己的平衡,避免被鬼傀们撕成碎片。   在他的脚下是一片血红色的鬼傀尸海,在他的头顶是赤色的圆月。整个天地都是血的颜色,唯有一袭碧绿的崔安澜,像尸海里的异色,高高地跳起,如同点亮天地的绿光,狠狠地摔倒在假山的顶端。   崔安澜受伤的手,因为摔倒,直接撞到了突起的石块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脸上有擦伤,抱住自己受伤的手,咬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崔安澜很能忍痛,可能是父亲斯巴达式的家庭教育,让他从小就擅长战斗。八岁之前,他就在帝国军营里当过童子军。当年,若不是崔家祖训不从军,帝国军方就要将他送入军事学院。   不过崔安澜很擅长打架这件事,除了崔家人外,没有人知晓。   一方面是崔家人故意隐瞒,另一方面则是崔安澜温柔俊朗的外形,怎么看都像是文弱书生。   这十几年来,也按照世人眼中文弱书生的设定生活着。若不是遇到程渔,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崔安澜都快忘记了,自己其实战斗力很强。他又从身上干净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捆住正在流血的手。   假山之下,血色尸海正在发出咆哮声,攀爬着假山。它们争先恐后,一个踩着一个的尸体,又一个扯着一个的尸体。来来回回,反而没有一具尸傀能爬上假山顶。   崔安澜看了许久,对着假山顶端的石块一刀砍下。石块巨大,从假山顶端滚下,碾压了一具具尸傀,将它们全部打落到地面,被其他鬼傀吞噬而尽。   崔安澜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恶心的画面。他见假山下的鬼傀们还不放弃,只能转身离开,跳入假山的迷宫之中。   一切都好像如崔安澜料想的那般,这假山中的迷宫确实和梦中金缕坊的一模一样。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快速穿过一条黑漆漆的小道,走到了梦中两个女郎说悄悄话的地方。   这个地方本来离瀑布很近,非常吵闹,很适合说秘密。而此刻却无比的安静,只有一只只如七八岁孩童般大小的蝙蝠,倒挂在顶端。   崔安澜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动了这群蝙蝠。   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不足,能模糊地看到那些蝙蝠身下的累累白骨。   崔安澜的脚想动,双眼却是紧紧地盯着沉睡的蝙蝠。他额角的汗珠滚落至嘴角,被他舔进口中。   是苦,是涩,是咸。   这一刻,崔安澜什么都尝不出。   手背上的伤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手心中白虎令的刀柄被握得更紧,唯有崔安澜的那颗心,却很是平静。   突然,一声怪兽的嘶吼声从他的背后传来。那群鬼傀终究还是爬上了假山,顺着血的气味找到了崔安澜。   崔安澜眼前的黑暗中,一双双血色眼睛散发出阴冷的光芒。在他的背后,野兽般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题外话:我感觉这章应该叫:崔安澜噩梦逃生记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请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 第69章   6.9   陡峭的假山上爬满了尸傀,密密麻麻,宛如给假山套上了血红的外衣。这些尸傀的行动力很强,对血液十分敏感。它们嗅到崔安澜身上的血味,撞击着假山的岩石,往着崔安澜所在的方向冲去。   假山的各个角落里都塞满了尸傀,嘶吼与脚步声,立刻惊动了沉睡的巨型蝙蝠。这些蝙蝠可不是善茬,立刻展开翅膀,也发出一声嘶吼。   崔安澜的耳朵里全是怪物们的叫声。他能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也能感觉到眼前蝙蝠的伺机而动。   他就站在两种怪物的中间,在看到蝙蝠翅膀挥动的瞬间,转身抓过一只跳到他面前的尸傀,砸向了巨型蝙蝠。   蝙蝠的头撞到尸傀,被尸傀的爪子抓瞎了一只眼睛。尸傀的脖子也被蝙蝠啃出了一个洞,双方大军很快就缠斗到一起,给崔安澜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崔安澜把这段说给岑媛听后,认真地分析道:“它们能斗到一起,大约是因为尸傀只攻击活物,而巨型蝙蝠吃人肉。”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却让当听众的岑媛感到心惊胆颤。她没想到崔安澜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崔安澜,与崔安澜的距离越来越远。   在岑媛眼里,崔安澜是优雅、俊朗的绝佳男友,是女孩们都想俘虏的男神。   他无论是上好的家世、温柔的性格以及俊朗的外表都会让女孩心动。她记得自己在舞会上看到崔安澜时,感觉眼前一亮。   岑媛的眼光很高,对另一半甚是挑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让她眼前一亮的男生。   她主动上前接近,主动邀请,最后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打动了崔安澜。   在他们交往的期间,崔安澜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从来没有见过崔安澜急眼、生气。   崔安澜一直是波澜不惊的性格,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这里是噩梦,是怪异的世界,崔安澜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甚至进退自如。   她侧头看向崔安澜,看到那张明明很熟悉的脸,现在却觉得十分陌生。   崔安澜身上温柔的气质消失了,整个人虽然狼狈,但感觉更像是一把刀,锋利无比。   她在这样的崔安澜身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之前交往中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她拉住崔安澜的胳膊:“安澜,我们和……”好吧!   崔安澜的手直接捂住了岑媛的嘴巴,他的眼睛一直观察着周围,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他说完自己的遭遇,听过岑媛的情况,只觉得庆幸,幸好岑媛没有遇上鬼傀。   在他们这群人中,岑媛和大山是最令人担忧的人。他们两对上尸傀,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不过,岑媛的运气一向很好。她上一次是和青哥在一起,这次从一开始就在白灯笼包围的小楼里。   只不过,这个小楼有危险的东西。   岑媛说,那东西长了一张如程渔的脸,就是之前伤了青哥的人。   崔安澜脑子里立刻闪过“鱼娘”的脸,怀疑:鱼娘是不是也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岑媛在和叶村见过鱼娘。   他想去会会那个长得像程渔的怪物,没想到,怪物先找到了他们。   崔安澜捂住了岑媛的嘴巴,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正在向他们靠近。   他们两个人就躲在一间仆人房里,透过没合上的门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崔安澜感觉到岑媛的颤抖,他盯着门缝,直到看见一只充血的眼睛。   岑媛停止了颤抖,用上最大的声音喊出了她的恐惧。   崔安澜的手没能压住声音的外泄,看到门缝渐渐变大,那只充血眼睛的主人,满脸狰狞的笑容,对着他们说:“呵,找到你了。”   岑媛摇着头,理性在这一刻完全败给了恐惧。尖叫声还在不断攀高,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恐惧。   崔安澜挡在岑媛的面前,看到眼前这个酷似程渔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怪异。   他觉得岑媛没说错,确实长得像程渔,但是面前的这个人更像鱼娘。   程渔和鱼娘是双胞胎,长相本来就相似。   眼前的这个人脚腕间戴着玛瑙,手中握着长刀,露出邪恶的表情。   这番模样,确实又与程渔相似了。   不过,崔安澜还是觉得程渔的这样笑更好看一些。   他开口问:“你是谁?”   酷似程渔兄妹的女人很满意耳朵里听到的尖叫声。她很是享受地抬头深呼吸,提刀就冲向崔安澜。   崔安澜的白虎令挡住了女人的攻击,甚至还震碎了女人手上的长刀。   长刀一段,女人反手就握住了断刃,划破了崔安澜的腹部。   崔安澜一脚踹开女人,捂住自己的伤口。他不能移开脚步,身后就是尖叫的岑媛。   女人被踹开,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脚。她看到断刃上的血,伸出舌头将血珠舔入口中。   鲜血的滋味让女人感觉到了甜味。她口里念着:“好甜!”   充血的眼睛完全被血色笼罩,看不见眼珠,只有红色的眼白。她丢掉断刃,五指成爪,跳到墙壁之上,如同爬行动物一般,在崔安澜他们身边徘徊。   崔安澜能感觉到面前女人已经变成了怪物,他感觉到怪物身上的阴力又浓郁了很多,快要淹没他一般。   此时的情况很棘手,崔安澜腹部的伤口不深,但伤口很大,流出的血水已经浸湿了衣服。   他手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整个人却没有丝毫松懈。   怪物又打量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着崔安澜身后的岑媛。它想杀岑媛,目的很明确。   崔安澜身后的岑媛终于清醒,她没有时间去做任何思考,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站起身就往大门冲去,喊着:“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崔安澜来不及阻止,他主动上前挡住了怪物的攻击,用白虎令削去了怪物的利爪。   利爪受伤并没有让怪物感到疼痛,反而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崔安澜当即想到,这是一个阴谋。门外一定有其他怪物在等着岑媛。   果不其然,岑媛又发出一声尖叫。   他来不及去管怪物,转身奔向门外:“岑媛!”   在他身后的怪物,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满是激动。它的身体像气球一样变大,张开大大的嘴巴,对着崔安澜的头颅攻击而去。   作者有话说:   这周比较忙,估计下一次更新就是周五了。 第70章   7.0   崔安澜感觉到身后的怪物已变,一个侧身滚,躲掉了怪物的大嘴攻击。那怪物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会落空,又缩回原来的模样,表情有些遗憾。   门外岑媛的尖叫声还在,只是比之前小了一些。   崔安澜心里很着急,他没办法立刻赶到岑媛身边,只能跟眼前这个怪物继续周旋。   怪物很狡猾,他知道崔安澜心急,也知道门外的岑媛正在遭受攻击。它只要拖得时间过长,眼前这两个人类都会死亡。   只不过,它唯一感到惊讶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手中的武器,竟然能震断它的长刀,削去它的利爪。   它好奇又害怕,两种矛盾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反而生出一丝兴奋,它的目标是杀那个女人,现在的兴趣反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上有它喜欢的味道,那种名为善良、强大的味道。它已经许久没有闻到了。   这个地方,自它有意识起,一直有普通人类会进入这里。它很多次都看见他们自相残杀、互相猜忌,很少见到那种舍己为人的家伙。   怪物都是邪恶的化身,它们就像虫子一样会被光芒吸引。   越是善良,越是光芒万丈,越是怪物们的最爱。   崔安澜能感觉到眼前怪物的关注点从岑媛移到了自己身上,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但是他依旧担心着岑媛。   他耳朵里还能听见岑媛的尖叫声,心里越是平静,手中的白虎令握得更加紧。   酷似程渔的怪物收敛了利爪,她的舌头舔了嘴角,说着:“很担心吧?外面那个女人。”   崔安澜听完话,明白这个怪物是在拖时间,他脚步后撤,准备去救岑媛。   怪物看到崔安澜的小动作,很是不屑。它假装自己没有觉察,继续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只要你不管那个女人,我就放过你如何?”   崔安澜听到怪物的话,后退的脚步蓄力,根本不想理睬怪物。   他转身的一瞬间,那怪物兴奋的双眼里血色更加浓郁。   怪物的爪子又冒了出来,它对着崔安澜的后背直接扑了过去。   此时的崔安澜毫无防备,爪子会直接刺穿他的身体。   怪物兴奋地发出一声怪物的嘶吼声,喊着:“你死定了!”   它的爪子划破崔安澜的衣服,正要刺穿对方身体时,一道蓝色的刀光,直街削掉了它的脑袋。   崔安澜的右脚踹过怪物的身体,借力撞坏木门离开了房间。   玉风盐   房间外,岑媛还在尖叫,可她的周围都是鬼傀的尸体。而尸体的中间,还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虹姐。   虹姐的手上拿着猎枪,上前捂住了岑媛的嘴巴,说着:“干得不错,姑娘。谢谢你帮我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   崔安澜见岑媛没事,松了一口气。他身上很疼,除了腹部的伤口外,还有刚刚撞破木门的背部。   岑媛见到崔安澜出现,赶紧跑到他身边,哭着道:“安澜,安澜,你没事吧!你肚子上的伤口。”   崔安澜的身子很疼,他让岑媛撕一根布条给他先包扎伤口。   他刚刚故意露出弱点,让怪物靠近自己,再将怪物的头颅割下。   崔安澜这招很险,但岑媛当时危险,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先杀了怪物,再去救岑媛。   没想到,虹姐竟然在这里,还救了岑媛。   他站起身,想感谢虹姐,却见虹姐面色一变。   崔安澜觉察到情况不对,一把推开岑媛,拿了白虎令挡下一道利爪的攻击。   虹姐当下扣动扳机,子弹没能射中怪物,却成功将怪物逼退。   岑媛被推倒在地,她担忧地望向崔安澜,却看见走廊的顶端正趴着一个无头的怪物。那怪物的身上长满了毛,锋利的爪子捏断顶端支撑的木块。   崔安澜爬起身,拉起岑媛,喊着:“快跑!”   整条走廊都颤动起来,头顶的木雕顶,不断地向下落。   崔安澜他们三个人向前跑,后门的怪物紧跟其后。   岑媛问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没了头,还抓我们!”   虹姐跑几步,回头射一枪,阻挡着怪物。   她比崔安澜、岑媛见过的东西多,直接猜测:“这应该是妖,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很可能是刑天*一族!”   崔安澜读过《山海经》,自然知道刑天的大名。传闻这种妖怪,乳目脐口,没有脑袋。   虹姐也没想到,这个噩梦之中,竟然会有这么古老的妖怪。   准确来说,她压根没想到这个世间还有妖。   她抱着猎枪,将子弹上好,转身又射出一发子弹。   子弹打到刑天的身上,完全效果。   那怪物反而加快了速度,要将他们三个人一网打尽。   崔安澜见状,停下脚步说着:“你们走,我来断后!”   虹姐不会让一个普通人断后,也停下脚步说着:“我可是青龙使的后人,怎么能让一个普通人留下断后。这有辱我祖先之名!”   她从口袋中又拿出一发子弹,塞进猎枪中,对着刑天又射出一枪。   崔安澜见子弹被怪物的铁臂拦下,便开口说道:“看样子他的外表很硬,子弹根本无法穿透。”   虹姐没时间跟崔安澜解释,她手中的子弹可不是普通的子弹,是专门用来猎杀怪物的子弹。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外壳很硬的怪物,对着崔安澜道:“它一定有弱点!”   崔安澜的白虎令在手中转了几圈,整个人迎上刑天,用刀将刑天的外衣全部割成碎片。   外衣消失,刑天乳目脐口全部暴露出来。虹姐立刻叩响扳机,一颗子弹射中眼睛,刑天的嘴巴里发出惨叫。   崔安澜趁机将白虎令插\进刑天的嘴巴里,顺着内腔,将刑天直接腰斩。   刑天一除,整条走廊又恢复了原样,甚至还点上了白色的灯笼。   岑媛见怪物一死,整个人松弛下来,跌倒在地。   她眼睛里流着泪,嘴角挂着笑,还没来得及感谢虹姐和崔安澜,就看见虹姐抬起猎枪对向崔安澜。   崔安澜也很诧异,举起手问道:“我能问下原因吗?”   虹姐的面色不改,说着:“半个小时前,我看见你抱着人去了另一个方向,现在怎么还在这里?”   抱着人?   崔安澜皱起眉头,反问:“抱着谁?”   虹姐:“程渔!”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中秋吧 第71章   7.1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缠绵悱恻、缱绻氤氲。   帘纱微动,痴情的人儿伸出手,怀念般地念出诗句。他低着头,眷恋地抚摸着床榻上那抹艳红色的唇,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再会般,又喊出:“程渔,别来无恙啊!”   说话的男人贪婪地望着床榻上沉睡的程渔,用手摸着程渔的鼻尖,喃喃:“百年未见,你还是那么的风姿傲骨,美得都让我舍不得恨你了。”   床榻上的青年披散着长发,苍白的小脸上唯有双唇艳红。他整个人都被红色的绳索捆住,手腕和脚腕间还挂着锁链。在他的身下是金色的困兽法阵。   这一套束缚,生怕艳色青年醒来后无法控制。   尽管如此,这样的五花大绑也并没有降低说话男人的警惕性。   说话的男人也只敢提起程渔的一缕长发。他听到程渔薄弱的呼吸声,突然生出一股怒气,骂着:“那个畜生,竟然把你伤得那么重。等回头,我就好好教训摄魄使那个畜生,给你出出气。”   帘纱晃动,榻上的美人还没醒,也无法做出回应。   说话的男人觉得有些遗憾,拇指按住程渔的唇,眼神忽然变暗。   他想吻程渔。   可这吻还没落下,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起头,说着:“哎,可不能用这张脸吻你,否则岂不是帮了那个不肖子孙。”   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轻轻一抓,就将崔安澜的脸撕下,露出原本那张清冷孤傲的脸,却还是没敢低下头吻上程渔的唇。   小心、谨慎。   这个男人比摄魄使要狡猾太多。   若是崔安澜在此,定会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拥有着崔家人独有的丹凤眼,和一张看上去就很善良的眸子。   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的话却让人骨寒毛竖。   他看着红绸外跪着的人,问:“死光了吗?”   红绸外的人已经恭候许久,他低着头:“榆林大人,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把他们都引到指定地方,还布置了陷阱,杀掉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问题?   崔榆林冷笑一声,只觉得这才是最大问题,毕竟他的时间可不多了。   红绸外的人看出崔榆林的心思,磕头道:“大人,是小的没用。很快,很快他们全部都会死在噩梦中。”   红绸之内,崔榆林的眼睛一直落在程渔的身上,他不关心过程,只在乎结果。   只要程渔在他身边,其他一概都不重要。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崔安澜在听完虹姐的话后,神色大变:“程渔被人带走了?他情况怎么样?难道受伤了?”   虹姐在岑媛的解释下,暂时相信了崔安澜的身份。她摇摇头,说着:“我只看见了酷似你的人抱他离开,至于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岑媛见崔安澜很是担忧,安慰道:“程大师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安慰的话,并没有减少崔安澜的担心。   在崔安澜的眼里,程渔并不是那个无敌的男人,相反,程渔的身体脆弱的如同秋日里的枯叶,一碰就碎。   这个噩梦是奔着程渔而去,崔安澜望向岑媛说着:“岑媛,你跟着虹姐,我去救程渔。”   岑媛一听,立刻反对。她拉住崔安澜,不解地问着:“你……你怎么救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若是连程大师都打不过,你……何况,我们还要救梅若呢!”   崔安澜知晓岑媛的害怕,他稳住岑媛,说着:“岑媛,程渔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想正常情况下,估计他连你都打不过。他只是会一些法术。我去救他,然后再回来救梅若,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   虹姐在一旁听了话,心下有了些许的打算。她本来的任务是来解噩梦,可现在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棘手的多。她沉思片刻开口道:“你一个人去救太危险了。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去找我弟弟。”   岑媛觉得这个法子很好,她抓住崔安澜手臂:“虹姐说的对,咱们一起去。”   崔安澜没想到虹姐愿意帮忙,对于现在的崔安澜来说,任何助力都是加大救回程渔的筹码。   三个人离开春晓阁,往程渔所在的方向赶去。他们去往的路上,竟然没有一只鬼傀,只有一条布满了雾气的小道。小道是由青石板组成,上面雕刻着梅兰竹菊等花纹。这些花纹的样式不同,一直排列到小道尽头的宝塔脚下。   三个人来到宝塔前,互相对视一眼,便推开了宝塔的大门。   大门之内的惨象,惊吓到了三人。   只见那塔内一层的菩萨像自腰部断裂,上部分不知所踪,下部分压在一具尸体的头部。   岑媛的嗓子是真得不能再喊,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地上躺着的尸体,说出:“那衣服是大山的衣服,大……大山死了!”   虹姐也看到了尸体旁跪着的弟弟,正双眼呆滞地望着尸体。   崔安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更加担忧程渔。他上前查看大山的尸体,发现他的身上还有刀伤。   三个人惊魂未定,白塔的大门突然被关闭。DM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说着:“又死人了,又死人了!各位玩家又发生凶杀案了,欢迎大家来到本次剧本杀的最后一章,现在请玩家们找出真相!指出凶手,如果各位玩家成功找出凶手,会得到一份大礼哦!”   崔安澜可不想要什么大礼,他只想赶紧找到程渔。他无视了DM的话,顺着楼梯向上,却被白塔二楼的入口拦住。   DM好像料到有人会直接上二楼,继续道:“各位玩家。要先查完案子才能离开哦!”   众人听完DM的话,便听见宝塔的大门被紧紧关闭的声音。一时间,众人都被困在了这间宝塔之中。   *出自《鹧鸪天 ·晏几道》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话说我打永杰无间突然断网,才想起忘记更新了! 第72章   7.2   宝塔之中,众人的心思各异。虹姐扇了青哥几个耳光,也没有唤醒青哥,反而将一旁的岑媛吓得说不出话。   崔安澜也放弃了继续找程渔下落,回到尸体旁,检查起尸体上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什么线索都没有,却指望他们指出凶手,这根本就是在开玩笑。   岑媛的嗓子很疼,她沙哑地问出:“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一直以为只有npc会死,没想到玩家也会死。”   崔安澜此时也无法说出安慰的话,他见大山的尸体没有任何线索,便走到青哥身边。他见青哥的目光呆滞,好像被人摄走了魂魄一般。   这个想法一出,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被人摄走了六魄的事情。   他开口对虹姐道:“青哥会不会被人摄走了魂魄,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虹姐一听,立刻手上起印按在青哥的眉心。果不其然,眉心之中,有一条黑色的青龙显现。   这黑色的青龙出现在眉心,很快就游走,直接飘出身体。   虹姐伸手一把抓住那条黑色的青龙,道:“你说的没错,我弟弟的魂魄被人抽取了。不过,这小子还算聪明,没让对方完全得逞,将魂魄困在自己心魂之中。只不过,心魂一封闭,除非回家族,否则无法解开。”   少了青哥这一条线索,崔安澜他们直接少了找出真相的关键。   虹姐见崔安澜表情失落,拿出青哥那条小黑龙说着:“虽然他不能说话,但是可以表示对错。若这条黑龙显出白光,则表示赞同,若无光则表示反对。”   她这一开口,让崔安澜找到了希望。   岑媛在一旁听到很好奇,可她倒觉得没有什么用。她尝试地问了句:“青哥,你看到凶手了吗?”   小黑龙在虹姐的手心转了一圈,头顶发出一圈淡淡的白光。   岑媛见自己的问题得到了答案,立刻又问了句:“那你知晓凶手是谁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蠢,虹姐叹了一口气道:“我弟弟都看到凶手了,自然知道凶手是谁。不过他无法说出凶手的名字。你们还是抓要紧的问,我弟弟的魂魄被伤得厉害,回答不了几次!”   岑媛听到虹姐的话,感到有些难堪。她道了一句抱歉,便退到一旁。   崔安澜一边听着虹姐和岑媛的对话,一边想着这宝塔里可能发生过的事情。   很明显,这塔里的佛像是被人刻意切段,砸在了大山的身上。这里面凶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场的玩家,二则是那些npc以及外面的鬼傀。   崔安澜觉得鬼傀和玩家的可能性并不大,他们一路来到这里,并没有看到鬼傀之类的怪物。那么很可能出现如春晓阁中的刑天一族。   他开口问了句:“青哥,凶手是不是非人类?”   虹姐手中的龙发出淡淡的白光,虹姐见青哥回应是,问道:“非人类?难得他们和我们一样遇到了刑天一族?”   崔安澜觉得刑天一族并不符合DM所言的凶手。他们本质上玩的还是剧本杀,剧本杀无论怎么变,凶手一定是在已出现的人物之中。   这个人物一定是在另一个空间中出现过的人物。可前两轮中出现的npc人物实在太多。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岑媛和虹姐,说着:“我怀疑凶手应该还是剧本杀里出现过的人物。”   虹姐没听懂崔安澜的话,她本来就不擅长动脑子,只问:“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我们?那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和程渔了!”   岑媛在一旁摇摇头,说着:“不一定,那些npc们也有可能是凶手。毕竟,上一把的凶手就是npc自己。”   虹姐听完岑媛的话,大概跟上了崔安澜的逻辑。她想了想,还是提出:“我觉得凶手可能是程渔,你们跟那个人的关系如何?我瞧他一身的邪气,非正经修道之人。何况,我现在倒是觉得我们是不是被他诱惑,所以来了这里。这里其实是一个陷阱!”   岑媛听完,脸色一白。她心里有些同意虹姐的说法,忍不住道:“我们问问青哥不就知道了吗?”   她开口问:“青哥,程渔是……”   崔安澜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说着:“不会,凶手不是程渔。他不可能杀掉大山。”   虹姐皱眉,问:“哦?崔小哥,现在可是危急的时刻,儿女私情之类的东西要先靠靠边。”   崔安澜本不想浪费青哥魂力,可虹姐和岑媛一再坚持怀疑,他也没办法说出程渔不能伤人的弱点,只能道:“若你们不相信我,可以问青哥。我只是不想浪费一次询问的机会,青哥身上的白光越来越弱,说明他支撑不了几次。”   虹姐也知道崔安澜的意思,她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只说:“好吧!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相信归相信,事实上,虹姐还是警惕着程渔和崔安澜他们。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不与他们合作。这次的噩梦实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青哥的魂魄受损,她要把他带回家族。   崔安澜见虹姐相信了他,松了一口气。他想问青哥的问题很多,可筛选了一些后,还剩下许多。   他开口道:“联系上一次的凶杀案,都是跟剧本杀的剧情是连贯的。我们在春晓阁遇到了想杀岑媛的鱼娘,虽然那个鱼娘是假的,但是联系剧本杀里的内容可知,鱼娘与崔雪娇的关系很差。那么以此来推,与大山所扮演的角色少城主有仇的人……”   岑媛抢先回答道:“那就是……将军府的人!”   她没说程渔,怕崔安澜不高兴。   虹姐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少城主最讨厌的人就是程渔了!”   崔安澜听了这话,摇摇头,道:“不对,将军府确实与少城主有仇。不过,程渔也好,将军府也好,都是少城主讨厌的人。我想说的是讨厌少城主的人!”   他这样一问,岑媛和虹姐都开口道:“那实在太多了!”   少城主那种嚣张跋扈、自命不凡的家伙,一直占着自己少城主的身份,在南明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南明贵族对少城主这种人,大多都是嫌弃的心态。   崔安澜看过剧本杀内容里的介绍,还有一些人的评价,明白少城主是一个讨人厌的人,但一般人不会因为讨厌就痛下杀手。   杀人一定是恨到极点,或是被逼到绝境。   崔安澜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他立刻面向青哥,问出:“凶手是不是梅大家?”   虹姐和岑媛一怔,三个人瞧着虹姐的手心,只见手心中的黑龙转悠了一圈,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中秋假期结束,大家过的如何? 第73章 (已修)   7.3   凶手竟然是梅大家!   这答案实在超乎岑媛和虹姐的预料。两个人都很好奇原因,问着崔安澜:“你怎么猜到的?”   崔安澜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却始终缺一根针,将它们串成一条线。   可青哥的答案却给了崔安澜这根针,将它们全部串成了一条线。   他开口道:“我想这噩梦的主人应该就是梅大家。她利用剧本杀的方式重现了当年她死亡的过程。而这个少城主则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   崔安澜会猜出凶手是梅大家,主要原因在于之前听到的线索。他记得虹姐他们说过,城主府为了给将军府解气,要动手处理梅大家。   若是这个噩梦空间结束,他们还要赶紧去救梅若,避免被城主府的人杀掉。   其实从一开始,崔安澜就觉得奇怪。   他总觉得剧本杀的视角很奇怪,好像有第三只眼睛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好像有第三个人在讲述他们发生的事情。   若是真的有这个人,那么很可能就是梅大家。   她才是故事核心,所有故事的源头都来自于她。   崔安澜解释完这些,虹姐和岑媛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们两个人知道凶手是梅大家,忍不住问出:“那……她上一个故事不是已经死了吗?”   崔安澜觉得按照自己的推理,那么这个杀死了大山的凶手,估计就是变成了鬼的梅大家。   三个人想到这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开口道:“DM,我们已经只知道凶手是谁了!”   DM很积极,立刻响应道:“哦,请问凶手是谁?你们有三次机会,可不要猜错了哦。毕竟猜错可是有惩罚的哦!”   岑媛听到惩罚,问出:“什么惩罚?”   DM这次倒没有卖关子,很快就解答道:“自然杀掉你们的惩罚喽!”   岑媛听到这里,感到十分害怕。她可没听说,猜错会死。   她拉住崔安澜的胳膊,不安地望向崔安澜,却看到了对方坚定的眼神。   崔安澜他们在青哥的帮助下,可是已经稳操胜券。他开口道:“凶手就是梅大家!”   DM还故意做出遗憾的语气,问着:“你确定吗?你确定吗?不改了?真的不改了?”   虹姐实在受不了DM这样的语气,说着:“你快点宣布,别耽误时间!”   DM听到虹姐的催促,轻笑了一声道:“噗噗,猜错了!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猜错了?   这怎么可能呢?   凶手可是经过了青哥的确认,绝对不会出现错误才对。   岑媛听了这话,心里很慌。她本来就很害怕,现在就更加慌乱,问着:“怎么可能,青哥都确认了是梅大家杀的人啊!”   虹姐也觉得奇怪,她想了想,没经过崔安澜和岑媛的同意,直接答:“凶手是程渔。”   DM一听,又嘲笑地说出:“噗噗,你猜错了!你们还有一次机会!”   岑媛一听,心里直接慌了起来。她觉得虹姐实在太莽撞,埋怨着:“虹姐,你怎么能随便说答案!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虹姐心里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她拍拍岑媛的肩膀道:“我就是想试一试,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保证,岑媛可不相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崔安澜的身上。   崔安澜没想到虹姐会浪费一次答案,不过这样也好,也直接消除了虹姐的顾虑。   他其实听到DM的话后就觉得很奇怪。正常情况下,青哥绝对不对撒谎,那么问题就出在梅大家的身份上。   难道凶手不是梅大家?   崔安澜摇摇头,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身边的岑媛是真的慌了,抱着头嘀咕着:“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若是我们也死了,那我们会不会也变成npc,就像梅若一样!”   崔安澜听到岑媛的话,突然茅塞顿开,抱起岑媛说了句:“岑媛,还是你聪明!我知道,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虹姐的眉毛一挑,问着:“哦,是谁?”   崔安澜抬起头,说道:“DM,凶手就是梅欣儿!”   DM听到这个答案,又询问起:“你确定吗?不改了吗?这可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了哦!若是这次你们再错,那可就要受到惩罚了哦!”   岑媛一听,只觉得崔安澜是不是疯了。   刚刚DM不是已经说过,梅大家的身份是错误!   虹姐听完倒没什么想法,只是拿出猎枪,做好了准备!   宝塔之中,DM的声音再次问出:“你确定吗?”   崔安澜没有任何动摇,他就站在石像身边,说出:“我确定!”   这一声铿锵有力地回答给了慌张的岑媛一分信心,她拉住崔安澜的袖子,闭上眼等待着DM最后的回答。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三个人在等待中,坚定了彼此的信心。   崔安澜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听到一句:“你是怎么猜到的?”   DM好奇的声音问道:“你猜对了,凶手就是梅欣儿!可是你是怎么猜到的!”   崔安澜露出一个笑容,他指了指身后的岑媛,道一句:“多亏了岑媛提醒我。第一次我说出梅大家的时候,你说我错了。我当时就想哪里出了错误,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称呼。因为梅大家可以指很多人,比如扮演梅大家梅若也可以算作梅大家。而DM想要的是凶手确切名字,所以我才想正确答案应该是梅欣儿!”   他说完答案,还不忘笑着道:“我其实也是赌一把,没想到真的赌对了!”   DM听了他的话,鼓起掌说着:“厉害,厉害。既然几位玩家已经正确指出凶手,那么就赐给大家一份丰厚的奖赏礼物!”   这话一落音,三个人就感觉整座宝塔都颤动了起来。   天花板上,一个满身是血的舞娘从天而降。她的眉眼精致,嘴角满是鲜血,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很短,可眨眼睛,舞娘就带着匕首出现在崔安澜的面前。   崔安澜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鬼,心中大骇,来不及抽出白虎令,就看看那个女鬼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   匕首拔出的瞬间,崔安澜只感觉眼前一黑。   他耳边还能听见岑媛的呼唤声,能感觉到胸口的疼痛。   黑暗袭来的瞬间,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一声时钟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第74章   7.4   远古的时钟在崔安澜的脑子里滴答滴答作响,他被这有序的声音吵得厌烦,睁开眼时才发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意识,游荡在梦境之中。   这次的梦境并不陌生,又是那个金缕坊的梦。   崔安澜的脑子有些疼,他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入睡,只是驾轻就熟地操控着身体,往熟悉的假山靠近。   假山的瀑布水声吵闹,崔安澜的耳朵里听着水声,慢悠悠地晃荡着,他正在细细观察着四周,瞧着周围的景致与往日的梦境有什么不同。   嶙峋的假山堆里,爱说话的女郎已气鼓鼓地叉着腰,将不满的情绪全部发泄而出。   “梅欣儿实在太过分了,今天可是七夕宴,她竟然把大家伙儿都推到外面,只留自己一个人去赴宴。”   梅欣儿?   崔安澜记得这个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在梦境中听得如此清楚。   “嘘,嘘,我的小祖宗,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我怕什么啊,这瀑布声音大着呢!何况,我又没说错。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榆林公子来了吗?可今日除里榆林公子,那平日喜欢我的王公子,还有打赏过你的少城主不都来了吗?凭什么就把我们这些人留在园子里,不许我们参加!”   “还能怎么办,谁叫她是梅大家。妈妈不也没说什么,都指望着她。”   崔安澜飘荡在空中,听着这些曾经重复过的内容,脑子里却有了新的想法。   原来,很早之前他就在梦里见过这些事情,只是当时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想得是那间红绸阁楼里的程渔。   假山里的温度很低,偶尔藏着几只红眼睛的小蝙蝠。崔安澜见到几只正在安眠的蝙蝠,移动着身子,如往常那般飞到那间满是红绸的房子。   平日的梦境之中,这座阁楼总是被迷雾笼罩,看不清全貌。   现在倒是给崔安澜解了惑,大大的春晓阁三个字就挂在阁楼顶上。从里到外都是艳红色的细纱,就挂在走廊的栏杆上,像是美人们的袖子,勾引着过往多情的客人。   春晓阁!   崔安澜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他飘荡在春晓阁牌匾的周围,喃喃:“原来这里就是春晓阁啊!”   原来他早就来过这里。   崔安澜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穿过那些站在走廊尽头的美人们,飘进平日里的屋内。   屋里的风景依旧,却没有见到程渔的影子。   崔安澜有点慌,这个梦境好像有什么不同。他脑子正混乱着,这是第一次没有在满是红绸的梦境中看到程渔。   程渔!   程渔!   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在什么地方?   崔安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疼,像是一颗气球被无数针扎破般,整个脑袋疼得连不上思绪,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汇集到了他的脑袋里。   他想起自己是被梅欣儿捅死了,然后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进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所以现在他是在昏迷状态?   崔安澜的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那程渔怎么办?   为什么他的梦里没有程渔了?   崔安澜一心想着程渔,在春晓阁中乱窜。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怎么也找不到程渔的踪影。   “程渔!”   “程渔!”   这一声声担忧、痴迷的声音从崔安澜的口中吐出,最终在一个伎子的闲谈中,听到:“听说,梅大家得罪了将军府的程公子,正在那宴会上被人奚落。可惜咱们没机会去看!”   宴会?   崔安澜脑子里想起“七夕宴”,调转方向,往他曾经待过的临水小楼飞去。   临水小楼离春晓阁不远,不过眨眼的功夫,崔安澜已经飘进楼中。   宴会水榭台上正有歌伎献曲,世家公子们相互恭维,城主府连着南明世家,在世家圈里高谈论阔,只有将军府孤孤单单,一对兄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起,打着哈欠。   两个人都不太喜欢与外人交谈,偶尔有几个鼓起勇气上前交际的人,都在将军府独眼白虎的威胁下,败退而归。   程渔伸出手摸了摸白虎的脑袋,夸奖一句:“干得不错!”   鱼娘离白虎远,她进入赴宴,穿得还是不像世家贵女,跟身边的程渔差不多。   她原本就不是扭捏的性格,抓起一根鸡腿,就往嘴里塞,完全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程渔在一旁瞧着啃鸡腿的鱼娘:“要是姑姑看到,多半又要说你!”   鱼娘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姑姑的唠叨。在将军府,也就姑姑能管得住他们兄妹。   她听了哥哥的话,很是不舍地松开鸡腿,只说:“饿得厉害,早上从校场回来,完全没有时间收拾,就被爷爷叫来这里。我实在不懂,来这里做什么?”   程渔听了话,眼底的神色变了变。他瞧着满宴的“才俊”,心里一个也看不上。   老爷子叫鱼娘来宴会,自然是愁姑娘家的亲事。   只是,老人家不懂鱼娘的心思,他倒是懂几分,只是不解,鱼娘怎么会看上他!   程渔摸着白虎的头,向着世家方向瞧去,只见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气质如兰,眉眼含笑,是一副善于骗人的外表。   程渔也有一张善于骗人的外表,只是艳光太盛,反而有些盛气凌人。   他瞧着那星星恭维的月亮,嫉妒地发出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鱼娘听了这话,猜出哥哥在骂崔家嫡子崔榆林,只说:“我倒觉得他表里如一。”   程渔本就嫉妒,听到鱼娘的话,心里更是涌上一股郁闷的滋味。他放下摸白虎的头,说着:“你还真是喜欢他啊!”   鱼娘一怔,被哥哥戳穿了心思,脸也不燥,反而道:“我听他们说,南明城九成的姑娘都喜欢他。”   程渔不置可否,盯着人群中的崔榆林,表示:“南明城完了,也就一成的姑娘眼没瞎!”   鱼娘的手又忍不住去拿鸡腿,她这次吃的斯文点,告诉哥哥:“还有一成是已经嫁了人的。”   程渔没好气地白了鱼娘一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突然有些惆然地开口:“若你真的喜欢他,我就让老爷子帮你去提亲。”   鱼娘啃鸡腿的手一顿,咬着鸡腿肉,固执的表示:“不用!”   程渔瞧了一眼鱼娘,见她耳朵上红彤彤,猜想是姑娘害羞了。   他妹妹害羞,还真是少见,忍不住起了逗趣的心,念着:“这崔榆林可是抢手货,若不先下手为强……”   程渔观察着鱼娘的神色,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如何?”   那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就喷在程渔的耳边。   程渔一惊,一回头就瞧见多情的丹凤眼,问着他:“阿渔,若不对我先下手为强,如何?”   作者有话说:   更新!我的目标是不断更!吼吼吼!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请赐给我们吧! 第75章 (已修)   7.5   明月如玉盘,高悬在假山之上。金缕坊内华灯溢彩,歌舞不休。多情的诗人拿出笔墨,书写着宴会的华丽,他们都是世家大族养的门客,专门就为宴会增彩而来。   这些门客们各个使尽浑身解数,就为给主人增光。   宴会到了这里就算是达到了高潮,全场的人都聚到文会之中,唯有将军府的人待在一旁。   崔安澜不用费多大劲,就找到了程渔后。他一直待在程渔的身边,试图喊了几声:“程渔,程渔!”   可他的声音就好像被透明的厚玻璃挡住,根本传不到程渔的耳中。崔榆林走到程渔身边时,崔安澜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可程渔却还在逗弄着白虎。   那般意气风发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和崔安澜平时看到的模样相似又有些不同。   崔安澜觉得这个程渔有些少年气,浑身上下都发出一股淡淡的疏离感,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高贵冷清的少年公子,总是摆着一张冷漠无情心的脸。在他眼里,宴会上的人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活在醉生梦死之中,做着他们的春秋大梦。   程渔很想嘲笑这场闹剧,可没想到崔榆林会靠近他。   他对崔榆林谈不上什么好感,顶多是比宴会上的人少了一些讽刺。   程渔不太喜欢崔榆林,一半是为了妹妹程鱼,一半是嫉妒使然。   他是不明白,崔榆林怎么能长袖善舞,周旋在那么多令人作呕的世家之中。   不过,程渔嫉妒的是崔榆林的那张脸和那具看上去就很健康的身子。   少年程渔比妹妹程鱼还要矮,自娘胎里带出的病体,一直就没痊愈过。柔柔弱弱,比妹妹程鱼还要艳丽的一张脸,更是受到不少人耻笑。   不少人都说,将军府里有两位小姐。   程渔从那个时候起,就怨恨起自己的身子。他一直嫉妒别人有健康的体魄,有一张看上去周正的脸。   他可以不那么漂亮,哪怕丑点,也没关系。   可世上就是有事与愿违这个词。   程渔抓了白虎的毛,怨它怎么不提醒自己。白虎有些无辜,被抓疼了,也就龇牙咧嘴地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敢发气。   程渔见白虎委屈巴巴的模样,心情好了些许。不过对上崔榆林,看到崔榆林那双温柔的丹凤眼,还是呵斥:“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崔榆林好似早就知道程渔会有这样的态度,提前后退一步:“是我唐突了。许久不见,程公子、程小姐近来可好?”   程渔见崔榆林熟稔态度,一脸不满,懒得回应。反而是一旁的鱼娘颇有礼貌,还懂得起身回礼。   “崔公子许久不见。”   崔榆林笑了笑,并没有因为程渔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更加彬彬有礼。   鱼娘的话本就不多,可对上崔榆林,顺着崔榆林的话,倒是说了不少。   两个人聊得很是投缘,完全忘记了一旁的程渔。   程渔和白虎像是摆设一样,瞪着大眼睛瞧着两人你来我往,聊天聊地,聊山河湖海,聊飞禽走兽。   若不是程渔对鱼娘熟悉,都怀疑眼前这个妹妹的身体里是不是换了一个芯子。   程渔对崔榆林也改观不少,他摸着自己怀里正委屈的白虎,故意开口:“咳咳,难受。”   鱼娘这才回神望着兄长,看那张艳丽的脸上因为酒气染上一丝红润,不解地道:“哪里难受?”   程渔抱着无措的白虎,抬起白虎的爪子指了指,说:“这里!”   鱼娘一听就知道程渔在胡说八道,她知道哥哥程渔不喜欢南明世家的人,但是崔公子和那些讨人厌的南明世家人不一样。   鱼娘瞪了一眼程渔,回过身对崔榆林道:“见笑了。”   崔榆林温文尔雅,自然不会介意,反而道:“不,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   他向着鱼娘行上一礼,大方地转身离开。   鱼娘见崔榆林离开,没好气地问程渔:“ 你又在闹什么呢?”   程渔抬起头,抱着白虎的大脑袋说着:“我没闹啊,是绵绵的爪子疼。”   绵绵听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不解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它完全不懂自己的主人们在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讨好着他们。   鱼娘瞧一人一虎“狼狈为奸”,生气地说着:“我这不是感谢崔公子刚刚帮我们得到了嫁衣吗?”   鱼娘拿出整套嫁衣塞进程渔的怀里,说着:“希望哥哥的病快快好起来。”   程渔的心里一颤,他本就觉得奇怪,今日鱼娘怎么这么积极去抢这种东西。   他一开始怀疑是不是鱼娘急着嫁人,现在想来,她是为他抢的啊!   程渔的性格别扭,明明现在心里因为妹妹的举动而喜悦,可面子上却阴阳怪气地说着:“这个是用来求姻缘的,傻不傻!”   鱼娘自然是知道,只不过这些年来,这个南明花嫁已经成为一种吉利的象征。她开口道:“那就希望哥哥能娶到一位如虎添翼的嫂嫂吧!”   如虎添翼?   他把嫁衣塞回鱼娘的怀里,说着:“正常不该说如花似玉吗?”   鱼娘笑了笑,指着程渔的脸,认真地道:“可表哥说,这个世界上比哥哥漂亮的女人少之又少。”   程渔见鱼娘取笑她,举起手来捏鱼娘的脸。他气得整张脸都红了,骂着:“你这个小丫头,胆敢取笑哥哥。”   他捏了一会儿,就松开手,望向南明崔家:“嫁到他们家,日子可不好过。”   鱼娘知道哥哥程渔的意思,反而有些惆怅,说着:“哥哥想多了,我配不上他。”   程渔一听,自然不悦:“他是皇帝吗?还配不上?是他配不上你。”   鱼娘摇摇头,只是收拾着怀里的嫁衣。她其实不太想和哥哥聊婚姻之类的事情。   程家,不是一个婚姻自由的家族。   她想着如何换话题,正好想看南明花嫁的世家小姐们上前来,问着:“程小姐,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   为首的世家小姐是崔雪娇,她长相娇美,性格温柔,是那种用书香染造的名门小姐。   她温柔有礼地上前询问,虽然还是世家那种绵里藏针式地说话,但至少比其他虚伪的小姐们要好。   鱼娘点点头,见众小姐都露出喜色,便觉得糟糕,好像有麻烦要缠上她。   还不等她想出拒绝的台词,就见崔雪娇已经上前说着:“我们想看看传说中的南明花嫁,还请程小姐姐带我们开开眼。”   她们这群小姐刚刚输了比拼,没得到传说中“花嫁”,自然想来开开眼。   几个小姑娘将鱼娘一围,没等她同意就妹妹长、妹妹短地呼唤着鱼娘,哄着鱼娘没得办法,只好带她们去看“花嫁”。   她看了一眼抱白虎的程渔,见他还在嘲笑自己,便开口:“阿兄别喝太多,容易出事。”   程渔没在意,他摆摆手,抱着白虎自饮自斟。   他倒是不反对自家妹妹与那些贵女们多接触,毕竟南明就这么大,多一些闺中好友,也少一些好事之人。   偌大的将军府席位上,只剩下程渔一人。满堂的世家功勋,都在推杯换盏,只有程渔一人自斟自饮。   崔安澜就飘在程渔的身边,听着有些醉意的程渔喃喃:“我就要找貌美如花的,这样我就不是漂亮的那一个,看谁敢瞧不起我。”   崔安澜听着程渔的话,原本担忧的心情少了几分。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程渔的梦里,瞧见了程渔的过往。   原来少年时期的程渔并没有后来那般孤僻偏执,他也有所谓的娶妻理想,也有着关心的家人。   他想伸出手抱住程渔,想抱一抱这个孤独又令人心疼的少年。   可他只是一团没有实体的意识,只能靠近程渔,落在他的肩膀上,继续听着程渔的醉话。   他听着程渔骂着城主的秃顶,还骂着谁家少爷胖得像头猪,最后还说到身边的绵绵,说绵绵不能再胖下去。   程渔就这样碎碎念着,还说着,希望表嫂能把表哥再管严一点,还希望老爷子能身体更加硬朗,姑姑能少皱眉一些,姑父能少娶一些姨娘。   最后倒下时,程渔还念着什么,崔安澜有些听不清了。   他只是看到几个神色怪异的女人靠近程渔,被凶恶的白虎吓得不敢动手。   白虎护住程渔,警惕地望着那些奇怪的人。周围一些将军府的仆人也被人围住。   还不等白虎嘶吼,就见一个将军府的婢女上前,摸着白虎的脑袋说着:“绵绵,小姐要我带你去那边。这些人都是小姐叫来的人,他们要送少爷去春晓阁休息。你别闹了。”   那婢女是鱼娘的人,白虎见过几次。   婢女见白虎不相信,还拿出鱼娘的信物,一串玛瑙:“瞧,这是小姐的,我没骗你。少爷身子弱,要是在这里睡了,可是要生病的。”   绵绵见了玛瑙才真的相信,它慢慢移开身子,见几个花楼的姑娘上前抱住程渔,将程渔送往春晓阁。   绵绵有些不舍程渔,可鱼娘的话,它不得不听。它跟着婢女离开宴会,顺着一条满是红灯笼的走廊,进入假山之中。   假山之上的月亮终于爬上了树梢,月光之下,假山之中,婢女将匕首插、进落入陷阱的白虎眼中。   歌舞声不停,春晓阁内的暖意却在慢慢消失。   满是红绸的屋内燃着神秘的熏香,艳丽的美人躺在一层又一层的红绸之后。   很是得意的男人站在门口,瞧着门内的一切,听到下人汇报着:“少城主,那白虎已经解决了。”   郑少城主满意地拍拍下人的脸,说:“干得好,干得漂亮。我早就想杀那只白虎,它仗着是程渔的虎,可没少吓唬我。”   他继续吩咐着:“那个杀掉白虎的婢女也不要留了,直接处理掉。”   下人领了命,立刻去布置,留下郑少城主和另外一个人。   郑少城主这次是真的解了气,许久被程家兄妹打压的怨气终于能够舒缓。他很是激动地感谢这身边的人,说着:“这次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也不能轻易干掉那只白虎。”   郑少城主越来越解气,他透着屋内的光,瞧着红绸细纱后的程渔,脸上扬起贪婪的笑容。   他望了望头顶的月,说着:“你说这次我要不要再送他一份大礼,比如让他当一次女人呢,榆林?”   欲盐否   作者有话说:   最近没有好看的无限流那种小说了,如果实在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写了。不过我如果写无限流,肯定写那种有些弱智的受配高智商、坏逼攻,感觉会被人骂受。想了想,要不然我就自己写给自己看好了 第76章   7.6   红绸细纱绕梁,金石玉器满堂。   金缕坊内的布置都是按照贵族们的喜好,从上京请来师傅特别打造而成。这里客房数量不多,但贵在精致。只有少数南明的贵族有资格包下一栋楼。在金缕坊内拥有一栋楼,成为了南明顶级贵族的象征。   春晓阁就是少城主包下的客房,他把自己喜欢的花娘都塞进一层,二楼和三层则是宴会、休息的地方。   几个花娘抬程渔进了春晓阁,就直接送到了三层的主卧中。她们有些好奇,却被城主府的下人们赶了出去。只能透过细纱帘布看见里面正睡着的程渔。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进三层主卧,花娘们都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可她们的身份低微,只是少城主的玩物,一辈子都是听从贵人们的吩咐的命。她们安静地下楼,只是看见崔榆林的身影时,心中有些荡漾,露出倾慕的眼神,寄望那宛如神仙般的公子能瞧她们一眼。   郑少城主最恨崔榆林那般冰清玉润、不染纤尘的世家公子范。他见花娘们都面带潮红,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心里的火气真冒:“看什么看,一群s娘们,都给我赶紧滚!”   楼梯间立刻响起仓促的碎步声,只余下郑容、崔榆林以及无人知晓的意识体崔安澜。   一时间,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郑容沉浸在捉到程渔的得意中无法自拔,他身边的崔榆林则是遥望明月不知道想什么。   崔安澜此时只想赶到程渔的身边,可那些红绸细纱却像一张张阻止他的门,挡住了他的去路,只能留在门外观察着郑、崔两人。   门外的郑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奇怪的笑容说着:“你说这次我要不要再送他一份大礼,比如让他当一次女人呢,榆林?”   崔榆林望向月光的眼神未变,嘴里回着:“他是将军府程家人!”   郑容最恨别人提醒他这个那个,在家里的时候,城主总是对他耳提面命,动辄家法伺候。他抬手阻止崔榆林继续说下去,跨过门槛进入屋内。   “怕什么,不就是将军府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京最近都闹翻天了吧!否则你也不会回南明避祸。”   郑容说完转过身面向崔榆林,不怀好意地说着:“小赵妃娘娘出事了,听说梦魇了,白虎使直接闯了内宫*,被朱雀卫直接拿下。上京人都知道,他们有一腿!皇上可是忍太久了。”   崔榆林依旧望着明月,双手背在身后。他的脸上没了平时浅浅的笑容,冰冷的目光跟夜晚的月色一样冷。   郑容见崔榆林没回应,继续道:“程家要完了,大厦将倾,这等喜事,我们不该庆祝庆祝吗?呐,崔澜,你……真得不进来分一杯羹?”   崔榆林没动,郑容的手摸到门上的雕花,说着:“崔榆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南明世家总是这样,两边都讨好,两边都不靠,装着中立的态度,实则上是坐山观虎斗,想渔翁得利。我啊,最讨厌你们南明世家这一点,跟墙头草似的,那天风大哪天倒。”   他松开握住雕花的手,故意说着:“你和鱼娘那个贱丫头处的那么好,真得是想娶她吗?我是男人,懂得很,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程渔的红唇,你就不想尝尝?”   想?   还是不想?   崔榆林依旧望着天空,瞧着那明月暗淡,瞧着那乌云避月。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执着,卸下一身的重担,回眸露出浅笑。   “果然还是少城主了解我。”   郑容闻声大笑,拍了木门:“那是,我们可是好友啊!哈哈!来来来,赶快,谁知道这药效什么时候过去!”   他扯了一张细纱帘,大步走进屋内,身后的崔榆林也跨过门槛,跟在郑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近程渔,在聚程渔一步之外停下了脚步。两个人都知道程渔长了一张过于艳丽的脸,比一些女人还要漂亮。可平日里,程渔多以嫌恶表情看他们,少有时间,能安安静静地欣赏。   这长榻之上,烛灯之下被红绸包围的男人,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艳丽。过往眼中见过的美人,好像都化为了云烟,唯有眼前这个人。   乌发如漆,红唇似血。   郑容内心突然澎湃,一时捂住自己的嘴巴说着:“妙,真妙。你要说他是女人,我也信。这等尤物,怎么会是一个男人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转眼一想,男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他玩弄!   像郑容这样纨绔子弟,本就男女不忌。只是女人可能更偏和他的心意。   可这心意在程渔这样的美人面前,都化为烟云。   他忍不住上手去摸程渔的脸,可身旁的崔榆林却伸出一只胳膊拦住郑容的前进。   郑容大怒:“崔榆林,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崔榆林的眼眸微微后瞄,暗示郑容有人来了。   郑容的心一慌,他可是偷偷摸摸把程渔抓进这里,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吃不了好果子。   他胆战心惊的回头,发现是一身狼狈,妆容失色的梅欣儿,一时怒气冲心,骂着:“贱人,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   梅欣儿听到郑容的声音一抖,跪在地上道:“回少城主,是城主大人唤奴家来找您,说有事要问您!”   事?   郑容回头看了眼榻上的程渔,担忧事情败露。   他这件事做得很私密,用得全部都是自己人。他看向崔榆林:“是你跟我阿爹……”   崔榆林打断他的话:“不是!”   郑容一想,也觉得不可能。若不是崔榆林叫妹妹崔雪娇叫走程鱼,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若真东窗事发,崔家兄妹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可榻上的美人正等着他,哪里还想得到其他事情。   郑容挥挥手,说着:“等我办完事再说,你先下去吧!”   他急不可耐地脱掉外袍,一心只想着床榻上的程渔,完全没注意身后崔榆林的眼神。   他一边走近程渔,一边说着:“崔榆林,你去把门关了,等会儿我玩完,再给你玩!”   他看着眼前的程渔,双手不知道该去摸脸,还是拉开程渔腰间的带子。   他心里往日的恨意都被色心所染,早将厌恶程渔的恨意抛之脑后,一心只想吻上程渔那张艳红色的唇。   郑容的手摸到程渔的腰带,轻轻一扯,腰带就散落。他低下头吻上程渔的唇。   咔嚓一声。   只见血液染红腰带,一只断手落在床榻下。   郑容的动作一顿,随后巨大的疼痛感让他直接哀嚎出:“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砍下他手的崔榆林,抱着断手跌倒在地。   崔榆林砍完郑容的手,瞧那血渍溅到了程渔的腰带上,眉头一皱。他坐到程渔身边,抽掉程渔腰间的带子,嫌弃的丢到一旁。   郑容的脸上全是汗,他完全没想到崔榆林竟然敢伤他。   他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喊着:“来……人,来人!”   可是,仆人们都好像聋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郑容的手腕血流不止,他此时真的感觉到害怕,问着崔榆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   崔榆林正在收拾着程渔衣服,他听到郑容聒噪的声音眉头一皱:“嘘,别吵,他正睡着呢!”   郑容的声音一顿,他看到崔榆林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害怕地后退。   崔榆林也不管他,只是望着榻上的程渔说着:“哎,是我的错、刚刚不该那么用力,把你的腰带弄脏了,渔哥儿。”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完这句,又说起:“你刚刚真过分,我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我,还是鱼娘比较乖巧,还知道回礼。你啊,哎,不过也无妨,谁叫你是我的渔哥儿呢!”   崔榆林笑着望向地上的郑容,说着:“渔哥儿不喜欢别人把他当作女人,也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你说你,怎么这么讨人厌!”   郑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崔榆林,他心里那个好控制、没什么用的崔榆林,一时间变得无法理解。   他警告崔榆林:“我……我可是少城主,你对我干了这些事,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崔榆林毫不在意,甚至还问出:“少城主,你不是很了解我吗?我啊,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了。”   他站起身,重新提起长刀,一步一步走向郑容。   郑容被崔榆林手中的刀吓得站不起身,他吃力地向后退,路过跪着的梅欣儿时,一把将梅欣儿挡在身前,说着:“快,快救我!”   梅欣儿被推倒,脑袋磕在了地上。她的发髻乱糟糟,头上的粉钗落地,砸在地上,碎成两段。   郑容还在爬,他害怕地乞求着崔榆林:“我错了,榆林,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哭着乞求崔榆林,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眼神空洞的梅欣儿正拿着披帛,套上他的脖子。   郑容的脖子一紧,呼吸不畅。他本来就失血过多,力气全被崔榆林吓完了。   梅欣儿的眼角含泪,嘴里说着:“那是崔公子送我的钗子,你怎么敢把它打碎!”   郑容的手不停地拍打着身后的梅欣儿,可梅欣儿的手却越来越紧,直到郑容无力地倒在梅欣儿的怀里,梅欣儿才松开双手。   她望着崔榆林,眼角的泪水终于落下。   “奴家来吧,这个人,我早就想帮公子除掉他。”   崔榆林的眼神依旧,望着梅欣儿道:“不需要,你把他带出门,会有处理。”   梅欣儿摇摇头,她站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衣饰,跪在崔榆林的脚下说着:“就让欣儿在帮您一次吧。欣儿是不洁之人,能得到公子的垂怜,已三生有幸。欣儿,别无所求,只求公子平安无事”   她高高举起双手,等待着崔榆林的决定。   屋子里的烛火微动,红绸和细纱卷在一起,满屋的金石黯淡了颜色。   崔榆林最终还是将长刀放在梅欣儿的手上,说了句:“辛苦了。”   梅欣儿喜极而泣,她收起长刀,拖着郑容的尸体,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大门之外,满地的城主府下人尸体,被漂亮的花娘们处理着。这些花娘早就等待许久,见梅欣儿拖了郑容的尸体出来,立刻上前接住,却被梅欣儿拦下。   梅欣儿望着眼前的花娘们,说着:“崔公子说辛苦了。”   花娘们的眼眶一红,激动地互相望了一眼。   梅欣儿看着她们的模样,微微一笑。她手里握着长刀,提手就捅进面前激动的花娘腹中。   崔安澜一直站在门外,他看着梅欣儿将花娘们杀尽,又看着梅欣儿抱着郑容的尸体,从三层一跃而下。   皎洁的月光洒在血红的地面,照在梅欣儿痴痴的眼神上。直到生命终结,梅欣儿还是望着三层的方向。   崔安澜知道她在看什么人,也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   风尘女子痴情,落得香消玉殒。而她心心念念的公子逆着月光,抱着一人走向远处的高塔。那公子走了几步,似有所感,回眸望向春晓阁楼下,什么也没说,遁进黑暗中。   题外话:我写的不乱吧,要是没看懂,我在修修。   作者有话说:   感兴趣的小可爱不放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对了,这个故事很快 第二卷 就要结束了。第二卷结束后,这个故事就要入v了。毕竟我也写了快30万了!入v后,我会努力更新,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第77章   7.7   南明多佛塔。   自从西方传教受到南明贵族们的喜爱后,南明城就兴建了大量的佛塔。   金缕纺依附贵族而生,特地修建了一座清修佛塔。平日里多是年老色衰的花娘打理。毕竟,贵人们来了这里,只是为了寻欢作乐,佛塔不过是附庸风雅。   可崔榆林则不同,他包下了这座佛塔,明面上专门供那些孤苦无依的花娘使用,实际是用来布置暗桩。   他抱着程渔走近佛塔,便看见佛塔前已经站了几个女人。这些女人用白色头巾包裹住脑袋,举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她们好像已经等了很久,见到崔榆林也没有那些年轻花娘们激动,反而规矩地低头在前面引路。   崔榆林抱着程渔进了佛塔,直接上了二层。二层里的布置素雅,可满屋的佛礼素香也挡不住程渔的艳丽。   崔安澜就跟在他们之后,时不时地喊着程渔的名字。他已经清醒过来,猜测这个应该是谁的梦。   他一开始猜测是程渔。   可程渔应该不知道春晓阁发生的事情。   崔安澜把怀疑的眼睛移到了崔榆林的身上。他从见到这个人就觉得很熟悉,可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崔安澜却说不出口。   他只是觉得崔榆林很奇怪,觉得崔榆林和郑容相比,更加危险。   佛塔里的火烛光弱,崔榆林就坐在程渔旁边,低头望着他,沉吟片刻。   “渔哥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开口说了句,伸出手摸向程渔的嘴角,继续道:“为了你,我死了那么多卒子。值得吗?”   崔榆林的手摸着程渔的嘴角,又按到程渔的唇峰。他的眼睛逐渐痴迷,嘴里的话也变成:“不过她们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呢?是我错了。”   他嘴上说着“错”,手却拉开了程渔的衣襟,露出程渔的锁骨,那锁骨之下,是红尘之中,圣人也无法抵御的诱惑。   噬骨、吞心,隐隐作痒,寤寐思服、求之不得。   崔安澜一直看着崔榆林的动作,观察着崔榆林的脸色。那张波澜不惊,一直温柔浅笑的脸,终于收敛了所有假象,暴露出一张欲壑难填的脸。   崔榆林痴迷程渔?   这是崔安澜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结合之前所看到的一切,猜想崔榆林与鱼娘交好是假,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得到程渔。   可结合后来鱼娘对崔家的恨意,也就是说,崔榆林对程家做了什么事,让程家兄妹对崔家恨之入骨。   崔安澜望向床榻上,见崔榆林已经脱下了程渔的外衣,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他冲向床榻,却突然被一层又一层的红绸和细纱阻挡了去路。   床榻上的程渔依旧沉睡,乌黑的发髻被崔榆林解开,散落在床上。崔榆林捡起一缕长发,用嘴含住,咬下一段。   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旁物,只有眼前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程渔。   崔榆林的嘴里念着:“程渔!程渔!”   红绸之外的崔安澜也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喊:“程渔、程渔!”   可床榻上的程渔却什么也听不见,他像是人偶一般,被崔榆林抱在怀里,被崔榆林吻上唇角,被……   那一刻,红绸的阻拦、细纱的遮挡,都变成了崔安澜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好像又回到曾经无法突破的梦境中,用手扯着那一层又一层的红绸。   可无论崔安澜怎么扯,都到不了床榻边缘,都无法唤醒那个沉睡的程渔,阻止丧心病狂的崔榆林。   宝塔外的明月沁血,皎洁的月光染上血红的颜色,将整座金缕纺变成森罗地狱。春晓阁烧起的大火,惊动了所有人,高贵的南明世家仓皇出逃,花容失色的舞伎们,争先恐后地抢着细软,逃离大火。   惊恐与哀嚎的声音传遍了坊内,救火的梆子敲得震天,也阻挡不了大火的吞噬,就好像被绝望包裹的崔安澜,无力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么赤裸裸的无能感,逼得崔安澜哭了出来。他悔恨自己的无能,干咳的喉咙一直喊着“程渔!”,可眼睛还是被红绸阻拦,身体被细纱拦住。   无法拯救程渔的事实,像是扣下了死亡的扳机。   他终于明白程渔对崔家的恨。   眼泪流出时,崔安澜终于破防,那二十年来被梦境束缚、困扰的痛苦,从未迷茫和屈服的决心,在这一刻动摇了。   他摇着头,只期望这些都是假的。   可心底里却有一个奇怪的声音说着:“是真的。这里是过去发生过得事情,和你曾经的那些梦一样,都是真实存在的。”   崔安澜摇着头,自欺欺人般地喊着:“不,都是假的,假的!”   可那个声音却如影随形,告诉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程渔为何讨厌你吗?这就是答案,因为你的祖先曾经侮辱过……”   “闭嘴!”崔安澜挥开那讨人厌的声音,堵住耳朵骂着:“滚开,你给我滚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这些只是梦罢了,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假的?哈,你还真会自欺欺人。”讨人厌的声音发出嘲笑声,就缠在崔安澜身边说着:“那你就当是假的,继续往下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崔安澜耳朵里就听见走水梆子的敲击声。他眼前的红绸和细纱都消失,只余下床榻上的衣衫不整的两人。   程渔还在沉睡,可崔榆林却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将衣服合拢。他站起身,听到门外走水梆子的声音,眉头一皱,思量了几分。   “吵什么?”   门外的人回着:“春晓阁走水了。”   崔榆林整了整衣襟,并没有在意。他回过身,望到床榻上程渔,目光又变得温柔。他弯下腰帮程渔收拾着衣物,嘴里说着:“渔哥儿别怕,外面只是走水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他说完话,刚想抱起程渔,却见榻上的程渔已经睁开眼。   程渔立刻出手,直接掐住崔榆林的脖子:“畜生,你胆敢……”   他实在太气愤,恨不得就这样掐死崔榆林。   崔榆林没想到程渔会醒,他挥开程渔掐住他脖子的手,却没料到程渔又用另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程渔是将军府出身,哪怕身子再弱,可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让他的身手并不差。   他拽住崔榆林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攀住崔榆林的肩膀,重重的一提,就将崔榆林的骨头弄断。   他一脚踹倒崔榆林,踩着崔榆林的胸口说着:“我……我要杀了你!”   崔榆林完全没想到程渔会醒,他记得郑容说过,这个药连大象都能迷晕三天。   他看程渔的愤怒的模样,料到程渔已经知道刚刚发生事情。这么一想,崔榆林反而更加兴奋,甚至还问出:“渔哥儿,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刚刚,还是更之前?”   程渔被这么无耻的崔榆林气得直接吐出一口血,他双眼发红,加重脚上的力气,想直接踩死崔榆林。   可梆子声又响起,宝塔二层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门外一抹粉色冲进,喊着:“阿兄,走水了,咱们赶紧……啊!程渔,你在做什么!”   冲进门的人正是崔雪娇,她看到程渔披头散发,如同疯子一样双眼赤红地踩在自家阿兄的身上,慌张不已。   她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抱住程渔的腿,喊着:“你……你快放开我阿兄!”   崔雪娇见推不动,直接用牙齿咬。   程渔吃痛,一脚踹开崔雪娇。   崔榆林也趁机逃开,可他没逃几步,又被程渔踹倒。程渔对着崔榆林的肚子猛踹,直接将崔榆林打得吐血。   崔安澜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解气,还不等他感叹活该,就瞧见一旁的崔雪娇拿起了烛台,直接冲向程渔。   “程渔!”   崔安澜一声尖叫起,却看见烛台的尖端扎进程渔腹部。   程渔吃力后退,又被崔雪娇撞倒,倒在地上。   崔雪娇的手上全是血,她拔出烛台,向着程渔又刺下,却被程渔推开。   程渔捂住自己的伤口,他原本为了冲破药力就伤了内力,刚刚的动怒和腹部的伤口,让他根本无力在动。   崔安澜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冲到程渔身边,可他没有实体,根本抱不了程渔,只能看见程渔倒下,慢慢合上双眼。   讨人厌的声音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你看看,这就是他的结局!”   “你瞧瞧,他是不是很惨!”   “他,死了!”   崔安澜已经管不了声音,他伸出手捂住程渔腹部的伤口,可血还是在不断流出。   那鲜红色的血染红了程渔白色的长袍。   崔安澜已经无法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他整个人都陷入要失去程渔的恐慌中,完全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程渔,不,不要!”   “程渔,救命!谁来救救他!”   他抱不了程渔的身体,也不知道该如何救治程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渔慢慢失去生机,呼吸渐渐消失。   程渔死去的那一刻,崔安澜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一起停止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程渔死了!”这四个字。   讨人厌的声音还在骚扰他,在他的周围不断地播放着:“程渔死了!”   它看见崔安澜跪在程渔的尸体前,精神奔溃的模样,十分得意。   可这得意还没开始几秒,一句:“那你们为什么还不死!”将整个梦境都炸碎了。   题外话:   程渔不是活人的事情,我前面应该写清楚了吧?没有,我回头再改改!反正他就是死过!   关于程渔是否受辱,后面会详细解释。被占了便宜那是肯定的。程渔的故事也会慢慢像大家讲述,下一卷就是程渔视角了。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攻有点弱,他只是现在弱,后面会变得很强的,会保护咱们程渔,打倒一切坏蛋。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哦!下周应该就入了! 第78章   7.8   夜已深,金缕坊的宴会厅里,丑陋的侏儒提着铃铛,每走十步,摇晃一次。这铃铛声响,后面跟着的西装纸人们才开始晃动身体。他们围着宴会厅转悠,听到侏儒磁性的嗓音里问着:“摄魄使大人,我给您的纸人呢?”   黑暗的角落里,正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摄魄使闻声抬起头。他黑眼圈极重的眼睛闪出委屈的泪珠,抱着自己的双腿说着:“都坏了,全部都坏了。一点也不好用!”   侏儒听了这话,心痛地叹了一口气:“我都告诉大人了,只有我能操纵那些纸人。哎,那可是我多年心血啊!”   侏儒说了这话,手上的铃铛一响。满屋子的纸人都作哭泣的姿态。若不是没声,真是一副令人心痛、悲戚的场面。   摄魄使听了这话倒没半点歉意,甚至还说:“有什么好哭的,我才是要哭的人。明明是我摄来的魄,现在全部都飞走了。”   “飞走了?”侏儒有些不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摄魄使拘走的魂魄飞走了。   摄魄使心里正委屈,可突然一阵响,令他抬起头。   那响声太刺耳,震得整个宴会厅都开始摇晃。   侏儒手上的铃铛作响,宴会里的纸人闻声乱动。   摄魄使一把抓住摔倒的侏儒,神色凝重。   侏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被摄魄使提着,脚不能着地地说着:“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摄魄使放下侏儒,在摇晃的宴会厅里,咬起自己的手指。他咬破了拇指,对着正在指挥纸人道一句:“走。”   侏儒没听懂摄魄使的话,他还没问出原因。整个人都被摄魄使抓了起来,直接飞出了宴会厅。   两人一离开宴会厅,那座小楼就直接倒塌。   侏儒心疼地望着宴会厅里的纸人:“我的纸人!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摄魄使带着侏儒飞到空中,望向宝塔道一句:“看样子,这噩梦要碎了。碎梦,我已经几百年没见过有人使出来了。情况有变,咱们要赶紧去告诉义父!”   侏儒听了也觉得头皮发麻,抱紧摄魄使的腰,问着:“那崔榆林大人怎么办?要不要通知他?”   “不用,他比我们可聪明多了!”   摄魄使的掌心飞出一朵睡莲,莲花瓣落,被摄魄使夹在指尖。他向着月亮丢出花瓣,明月中心裂出一道缝隙。   摄魄使当即拽着龟奴跳进缝隙之中,只余下宝塔里的响声依旧。   崔安澜便是在这样的响声中醒来,他一睁开眼就感觉到腹部的伤痛,来不及去管腹部的伤,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的佛像下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面色苍白,双唇红得似血,正是失踪许久的程渔。   崔安澜像是沙漠中遇到绿洲的旅人,直接冲了过去。他紧紧地将程渔抱在怀里,念着:“程渔!”   程渔还没醒,依旧闭着眼睛。可这样脸色苍白,但呼吸缓慢的程渔,让崔安澜感到心安。   他现在的耳朵里,只能听得进程渔的呼吸声。其余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听力范围内。   崔安澜抱着程渔,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呼唤的岑媛。   “安澜,小心啊!那个女鬼在你身后!”   崔安澜听不见,他只是紧紧地抱着程渔,像是拥抱了整个世界。   在他背后,面目可憎的梅欣儿很是疑惑。她刚刚明明刺穿了男人腹部,见他倒下,可没过多久,他就爬了起来,像疯了一样冲向程渔。   梅欣儿看到崔安澜的举动,不知为何想起了崔榆林。   她想起死前的画面,想起那个抱着程渔离开的背影,面部更加狰狞。她本和虹姐在争斗,此时立刻飞向崔安澜,打算将两人一起杀掉。   虹姐看见梅欣儿的举动,心叹不好。她此时脑子很乱,完全搞不清楚场上的情况。   刚刚他们猜对了凶手,便看见这个女鬼梅欣儿伴随着DM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个梅欣儿一出现就捅了崔安澜。   那会儿,岑媛的尖叫声差点没刺穿她的耳膜。   虹姐一把推开岑媛,让她照顾自己弟弟,自己独自迎上女鬼梅欣儿的爪子。   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突然一声巨响从宝塔二层传来,梅欣儿迟疑了半秒,被虹姐一枪射中大腿。   梅欣儿受了伤,可依旧很凶猛。   她突然拉开与虹姐之间的距离,双手捂住耳朵。   响声依旧,虹姐和岑媛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她们一起看到那断头的石像下出现了面色苍白的程渔。   还不等虹姐弄清楚状况!   原本倒下的崔安澜从地上爬起,什么都不管地冲向了程渔。   岑媛提醒崔安澜危险,梅欣儿偷袭崔安澜。   这一切都发生在了一起,让虹姐无法多想,再次射出一发子弹,打中梅欣儿的后背。   可梅欣儿的爪子已亮起,完全不顾伤势,只想刺向崔安澜的后背。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这里,只见崔安澜依旧背对着梅欣儿,好像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岑媛的呼唤声,虹姐上子弹的声音,都在这一刻,通过崔安澜怀里人发出的一句:“滚开!”,将整个宝塔内的声音,全部送回到了崔安澜的耳中。   他被突然能听见的声音刺激的耳膜发疼,可双手依旧将怀里的人抱得紧紧。   梅欣儿的尖指甲在刺穿崔安澜后背前,被一发指刃披断。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断甲,看见崔安澜的脸被一只纤细的手推开,耳朵里听见那熟悉的怒骂声:“崔安澜,你给我滚开。”   崔安澜从怔忪中醒来,被人一拳锤到下巴,打歪了脑袋。   怀里的人觉得一拳不过瘾,还准备再来几拳,却被崔安澜握住了手腕。   那手腕纤细,肌肤冰凉,可眼前瞪着他的青年却是鲜活。   这一场令他凄入肝脾的梦境,终于因为程渔的怒骂而清醒过来。   他伸出手想去确认程渔,却被对方狠狠地拍开。   崔安澜的手都被拍红了,痛楚从手背传到大脑,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梦!   程渔,他没事!   程渔是不知道崔安澜在梦境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人的眼神越发奇怪,总用那种失而复得的眼神,痴迷地望着他。   他脾气可不算好,见崔安澜发呆,一脚踹到了崔安澜腹部的伤口,疼得崔安澜差点就晕了过去。   崔安澜捂住伤口,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立刻调整表情,说着:“抱歉!”   程渔并不知崔安澜的伤,等踢完才发觉崔安澜伤得不轻。他有些后悔,可一直以来的骄傲不允许他说出道歉。   他挡到崔安澜身前,念出:“白虎秘术十二 囚鸟!”   几只蓝色的鸟儿从程渔的脚下飞出,追着梅欣儿飞去。   梅欣儿见到囚鸟,立刻闪身。可虹姐的子弹挡住了她的去路。   囚鸟趁机抓到了梅欣儿的裙角,直接吞噬,与其余几只化成囚笼,将梅欣儿困住。   梅欣儿见自己被囚,立刻发出一声鬼叫。无数的鬼傀从门外冲了进来。   程渔不屑地望着鬼傀,骂道:“雕虫小技!”   他双手起印,从怀里抽出一叠黄色符纸,念着:“白虎秘术一九,万箭!”   符纸立刻化为黄色箭矢,只待程渔一挥手,齐齐射向鬼傀。   箭矢刺穿一个鬼傀,就会自动瞄准下一个。那小小一叠符纸,很快就将梅欣儿养得鬼傀全部都杀尽。   程渔杀鬼傀,毫不留情。他本来一肚子的恶气,终于能够在这些鬼傀身上得到发泄。   他用完符纸还不满意,随手甩出的几道指刀风刃,刮得鬼傀们四分五裂,全部搅成了碎渣。   那画面实在令人作呕,看得岑媛连连干呕,就连见过不少大世面的虹姐,也觉得有些发怵。   程渔处理干净鬼傀后,斜眼望着被囚鸟困住的梅欣儿,不客气地问:“喂,女人,摄魄使那个混蛋呢?”   梅欣儿没想到程渔会醒,她明明看到程渔身受重伤,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层佛像之下。   他,不该在佛塔二层的床榻上吗?   她没有回答程渔问题,反而问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欣儿一开口,就被几只囚鸟电了一下。她吃痛地抱住自己胳膊,有点害怕囚鸟的电击。   程渔的耐心很有限,他见梅欣儿不开口,威胁道:“我劝你最好老实配合、否则我就把你电得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每次程渔一开口,岑媛都觉得程渔是个坏人,正在迫害可怜人。   她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腹部早就空空如也,只能发出干呕。   岑媛很是担忧崔安澜,她跑到崔安澜身边,问着:“安澜,你没事吧?”   崔安澜捂住腹部伤口摇摇头,他现在觉得只要程渔没事,他就没事。   岑媛见崔安澜摇头,便说着:“我们现在抓到了她,是不是就能找到梦主了?等找到梦主,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程渔的耳朵尖,他听到岑媛的话,嘲讽地问到一句:“怎么,不救你那个小姐妹了?”   岑媛可没忘记救梅若,她赶紧说着:“当然要救,可我们不是要回到另外一个空间的金缕纺,才能找到梅若,救下她吗?”   程渔又发出一声嘲笑,他一把掐住梅欣儿的脖子,告诉岑媛:“不用那么麻烦,梦主就在我们手上!”   下一章完结 第二卷 and解密第二卷故事 第79章   7.9   黑漆漆的天空,繁星密布。   南明古董铺里的妖魔鬼怪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大门的动静。   饭桌上,穿着熊猫睡衣的勿望放下勺子,问着:“几点了?”   一旁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于冬汶咬着筷子:“都快九点了,他们还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勿忘倒不会感觉饿,他只是有些奇怪程渔和崔安澜到现在也没有回家。明明说好今晚一起吃火锅,他们两个人却不见踪影。   满屋子的妖魔鬼怪都在等着程渔和崔安澜回来放电影,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像是活生生多出一座望夫石头林。   于冬汶见这群妖魔鬼怪可怜样,准备打开投影,却被几个花妖拦住。   花妖们叽叽喳喳说了一堆,于冬汶是一句也没听懂。   反而是坐在沙发上的鱼娘开口翻译:“她们说我哥还没回来,要是先看了,我哥会生气,一个月都不给她们放电视看。”   于冬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他放下筷子:“怎么可能,不就是放电视吗?”   他见刚刚那些花妖又冲到他面前,叉腰指着他鼻子叽叽喳喳,总觉得这些花妖在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于冬汶最近的胆子也在古董铺里被吓大了,现在见到这些小妖,也能心平气和地跟它们唠上两句。   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按在投影开关键上的手,说着:“程渔哪有这么小气,不就是先看了一会儿,他还能生气?”   一屋子的妖魔鬼怪听了这话,集体望着于冬汶,拼命地点头,就连最护兄的鱼娘,也会忍不住说一句:“阿兄的气量在某些方面着实很小。”   于冬汶傻了眼,觉得程渔过分孩子气,只好道一句:“这晚饭都快成夜宵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程渔的电话打不通也就算了,安澜那家伙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这两个人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鱼娘一听,也很是担忧。她今日见程渔出门时,本想和往日一样,躲在程渔的影子里。可程渔却拦住她,让她今日好生在家里待着。   她问了一句:“为何?”   程渔的眉头一皱,满脸不爽地说出:“我今日卜了一卦,上面说会遇故知,女孩子家还是离故知远点好。何况,于冬汶今天要回古董铺,避免他把古董铺里的东西弄坏,你今日好好盯着他!”   鱼娘听了吩咐,自然立刻听从,只是她还是担心程渔的身子,多问了句:“若是故知,阿兄也该远离,不是吗?”   她见程渔冷哼一声,听见他说:“放心,你阿兄我最喜欢打故知了!”   想到这里,鱼娘突然很后悔没有陪程渔一起。她越想越觉得不妥,站起身想外出去找程渔,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   这声音和梅欣儿在囚鸟鸟笼里发出的声音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梅欣儿不是用手敲出,而是因为囚鸟发出的闪电,被电得东倒西歪,撞得鸟笼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程渔放出的囚鸟,电力十足,电得梅欣儿说出的话都变得结巴。   “程程程……渔渔渔……”   程渔站在囚鸟组成的鸟笼外,咧开上扬的嘴角:“许久不见啊,梅大家!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那么蠢啊!”   鸟笼里被电的梅欣儿,听到程渔的嘲讽,气得破口大骂。   “你你……你这个……混混混蛋!有有有……种种种……”   程渔没时间听完她的结巴话,嘲笑她:“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既然还能说话,看样子这电力还不够啊!加大点!”   几只放电的囚鸟眨了眨小眼睛,挥动着小翅膀,将电力加大一倍,电得梅欣儿连话都说不清。   程渔见梅欣儿说不清楚话,故意刺激着对方:“丑八怪!老女人!黄脸婆!”   他骂了一会儿就词穷,回过头问看傻眼的崔安澜等人:“还有什么难听的话?骂她!”   崔安澜也不擅长骂人之道,揉了鼻子,傻笑了一下。他身边的岑媛和虹姐,见程渔这番折磨梅欣儿,也说不出骂人的话来。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虹姐站出来,问:“程兄弟,能问问那个女人,我弟弟的魂魄在何处?”   程渔见他们不配合,一时有些不满。他抬手收了闪电,问梅欣儿:“他的魂魄在什么地方?”   梅欣儿跌倒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望着程渔,反而笑道:“你那么厉害,自己去找不就行了?”   程渔见她不配合,那双漂亮的眉眼弯弯:“我其实不太懂你,总是给他人做嫁衣。你搞出这么大的噩梦,不就是想迎他来吗?怎么,他没见你?”   梅欣儿的脸色一变,双手想伸出鸟笼来抓程渔的腿,却被鸟笼上的闪电电焦了指甲。   鬼的身上出现伤口是不会流血的,只是伤口处的魂力会慢慢挥发,直至死亡。   披头散发的梅欣儿抬起头,她的指尖焦黑,挥发的魂力正在消亡着她的生命。   她并不急着疗伤,而是固执地问着:“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程渔觉得讽刺,蹲下身望着梅欣儿道:“值得吗?耗尽魂力,化为梦主,逆天行事,永不轮回。你执着了一世,值得吗?”   梅欣儿向前爬了几步,又用手去触鸟笼,被电了回去。   程渔看了她,有些佩服。他蹲下身,平视梅欣儿问:“他的魂魄在哪里?那些被你烧死的人,他们的魂魄在哪里?”   梅欣儿的眼角流出血泪,她从身体里掏出一颗紫色的珠子。   那珠子魂力醇厚,里面嚎叫声不断。   梅欣儿修得是鬼道,交出得是真源珠。那珠子吸噬了大量的魂魄,已有鬼将军之势。   她丝毫不觉得可惜,执着地问着程渔:“他人在何处?”   程渔伸出手,想要珠子。可梅欣儿却握紧珠子不放。   “崔郎人在哪里?”   程渔看不懂梅欣儿,百年前没看懂,现在更不懂。他少时很是嫉妒崔榆林,一开始以为是崔榆林那张道貌岸然的外表,后来才知是崔榆林那深不可测的心机。   他见过太多为崔榆林疯狂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或是为利、或是为权,最终都会留在崔榆林身边,成为崔榆林的马前卒。   程渔疲于在和梅欣儿玩心眼,他只说:“珠子给我,人我给你送到面前!”   梅欣儿闻声摇头,刚想讨价还价,就见程渔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夺走了她的珠子。   真源珠一到手,囚鸟释放出的闪电再次打在梅欣儿得身上。   梅欣儿没想到程渔会强夺,大骂:“无耻!”   可下一秒,她就见程渔手上抓着一个人,激动地喊出:“崔郎!”   作者有话说:   下周入v,具体时间到时候再通知! 第80章   8.0   咚咚咚。   有序的敲门声从古董铺的门外传来。   “他们终于回来了!”于冬汶闻声站起,激动地上前去拉门,却被鱼娘拦住。   勿忘抬起小短手,打了一个响指。满屋子的妖魔鬼怪都缩回地下。   于冬汶看出勿忘和鱼娘正在警惕门外的敲门人,也开始紧张起,问着他们:“外面的是人是鬼?”   鱼娘没回应,她凝神望着门外,问勿忘:“要开门吗?”   咚咚咚!   门外的人又敲了三下,这会儿是又急又慌乱,拍门的节奏完全没有章法。   于冬汶很慌张,他后退一步坐回到沙发上,按到了投影的开关键。   崔安澜曾经重新装修过这一层,安装的都是智能设备。投影一被打开,房屋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只余刺眼的光亮被放大在白色的幕布之上。   一门之外,不知道什么怪物正在呲牙咧嘴地拍打着木门。于冬汶的心慌了,他被突然刺眼的投影光照得看不清前路,拖着投影的数据线,直接跌落到地上。   投影灯摔在地上,灯光穿过鱼娘的身体,照射到木门上。   于冬汶看到鱼娘近乎透明的身体,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尽管在和叶村已经被鱼娘上过本个身体,但还是第一次在真实的世界里,见识鱼娘非人的一面。   恐惧,有的时候,更多来自于日常。   特殊的地方,特别的情况下,恐惧往往只是眼前的暴击震撼。可一旦这种暴击画面释放到日常中,则变成更加深远的恐惧。   于冬汶的手臂上泛起鸡皮疙瘩,后背的冷汗直流。他感觉自己的头很晕,很快就要倒下。   也许会有人说他太怂,也许会有人说他太粗神经。明明心底已经知晓答案,明白勿忘、鱼娘他们不是人类,可还是会在一些情况下感到害怕。   勿忘穿着熊猫睡衣蹲在高脚椅上,无神的双眼望着大门,说出一个“开”字。   这个字像是有生命,瞬间将屋内所有的门都集体打开。   于冬汶的耳朵里传来门锁裂开的声音,他的眼睛紧闭,似乎无法接受这么恐怖的画面。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再睁开眼时。屋内一切如常,灯火通明,只有脚下的投影仪告诉他,刚刚的一切不是梦。   大门之外,敲门声还在响。   这一次除了无序的咚咚咚,还有熟悉的女声喊着:“于冬汶,于冬汶,你在家吗?赶紧开门呀!”   这声音是她?   于冬汶有些难以置信,他刚刚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在。   勿忘蹲在高脚椅上,问着于冬汶:“你不去开门吗?”   “我?为什么是我?”于冬汶有些不解:“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灯一下子全黑了,还有……”   还有什么?   于冬汶一下子全忘记了。   坐在沙发上的鱼娘捡起坏掉的投影仪,说着:“快去开门外,外面不是你认识的人吗?”   于冬汶的脑子有些疼,他记得不应该是鱼娘去开门吗?   他满脑的疑惑,走向大门,没有听见勿忘对鱼娘说的:“他只是普通的人类,害怕是本能。你不该抹掉他的记忆。哪怕,你是为他好。”   鱼娘没有说话,她将坏掉的投影放回原处,回过头看到于冬汶拉开大门,对门外的女生喊出:“岑媛,你怎么在这里?崔安澜不是说今天和你一起喝咖啡吗?”   噩梦之中,鸟笼之外。   梅欣儿喊出一声:“崔郎!”   随后有满是疑惑地又喊出一声:“崔郎?她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女人吗?”   程渔的手里是“岑媛”的脖子。他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说着:“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眼睛也瞎了吗?这个女人不是进了这里以后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吗?”   梅欣儿的眼睛流着血泪,发红的眼眶里满是疑惑。不仅仅是她,崔安澜等人也是满脸的疑惑。   程渔觉得好笑,将手中的“岑媛”丢进鸟笼中。   “岑媛”丢落在地,看到梅欣儿,大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梅欣儿倒不反感这种尖叫声,她的长指甲划过“岑媛”的脸,看到流出的鲜血,说着:“是她自己的人皮啊!”   程渔的耐心有限,他也不喜欢吊胃口,直言:“你不觉得她身体里的魂魄不对劲吗?”   “岑媛”的身体一怔,随即立刻喊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可怜兮兮的望向崔安澜,喊着:“救救我,安澜。快救救我!”   可崔安澜却冷漠地望着她道:“你到底是谁?岑媛在什么地方?”   “岑媛”摇着头,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着:“我,我是岑媛啊,是你的前女友啊!你不能因为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吧!”   程渔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何感觉对方有点冒犯他。他没想到崔安澜还挺聪明,敲着鸟笼说着:“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把该知道都说出来!”   “岑媛”还是一副受委屈的模样,说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到底要怎么样,程渔!难道,你要杀了我吗?”   程渔摇摇头,说着:“我怎么敢,没杀掉崔榆林前,我可不敢对普通人下手。不过,像你这样倒行逆施的普通人,天谴可能更适合你!”   “岑媛”听出了程渔口中的警告,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害怕。   梅欣儿就在她的不远处,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岑媛”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漏了陷,慌张地站在角落里,做最后的挣扎。   “程渔,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   程渔见她还在垂死挣扎,觉得可笑。他打了一个响指,说着:“崔安澜,我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你来和她聊吧。”   崔安澜的神情如同山水画的一隅,淡墨晕染的一角,寡淡而深邃。他眼睛盯着“岑媛”,开口问:“你为什么说这里是金缕坊?”   “岑媛”一愣,她很是不解。   “可是这里不就是金缕坊吗?”   崔安澜的嘴角上扬,摇摇头道:“不,不对,对于我们来说,这里应该叫黄泉馆。”   金缕坊这个名字,只有曾经经历过的程渔,梦里梦见过的崔安澜知晓。其余的人,尤其是岑媛,应该只知道这里叫黄泉馆,是一家剧本杀店。   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时,最开始看到的就是用白骨拼成的黄泉馆三个大字。   其实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一个普通人怎么安全地逃过了那么多的傀尸。   一开始崔安澜只觉得是岑媛的运气好,遇到了青哥,又遇到了虹姐。   现在想来,也许这一切都是阴谋。   他上前一步,走到程渔身边,再次望向“岑媛”问道:“她在哪里?梅若!”   作者有话说:   有人猜到了吗?后面继续哈,我埋的线,现在可以抽了!对了,本周四开始入v,喜欢的小可爱,希望大家可以来捧个场! 第81章   8.1   崔安澜脱口而出的话,让鸟笼里的“岑媛”脸色大变。那张原本因为求救呼喊而红润的脸,此时变得苍白。   其实,从程渔说出“魂魄”不对时,“岑媛”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自导自演,装了那么久的岑媛,梅若其实有点累了。   她收起惊恐的表情,一脸冷漠地顶着岑媛的脸,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崔安澜很想说刚刚,他也是才想到会是梅若装的岑媛。   岑媛曾经告诉过他,梅若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她们两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好友。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岑媛的人就是梅若。   他现在只想知道岑媛的下落,说:“岑媛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梅若叹出一口气,回:“嗯,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她在哪……”   崔安澜询问的话被梅欣儿打断。   梅欣儿不想再听他们两个人讨论这么没有意义的话。她一心只想知道崔榆林的事情。   “崔榆林大人在什么地方?”   梅若还是很怕恶鬼的梅欣儿,她神情有些紧张,对着崔安澜喊着:“你想知道岑媛的下落,就让他把我放出来。否则我要是死了,你就救不了岑媛了!”   崔安澜这时脑子很清醒,他敏锐地感觉到梅若不会伤害岑媛,问:“那你先告诉我岑媛在什么地方?”   梅若自然不会轻易开口,但梅欣儿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脖子。   利爪割破肌肤,疼痛在不断地加剧。   她喊着:“救命!”   可没有人上前阻拦。   鸟笼外的崔安澜有些不忍,对程渔说出:“放她出来吧,她只是普通人,罪不至死!”   程渔正看得开心,被崔安澜搅了兴致,有些生气。他指着梅若:“你身上的伤,有一半都是她导致的。”   崔安澜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不能见死不救。   “程渔,让她出来吧。”   程渔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在命令我?”   崔安澜摇摇头:“我怎么敢。我是在请求你,希望你能救救她。岑媛的下落还在她手上。何况,你不也有问题想问她吗?”   问题?   程渔确实有问题想问她,但这些问题,梅欣儿会帮他问。   那可比自己动手要好多了。   程渔不想放梅若出来,他想看梅若还有什么招数。   一个普通人可不会夺魄,还将魂魄藏在身上,用来迷惑其他人。   他觉得这招应该和当初夺了许博彦六魄,隐瞒身份,与崔安澜他们一起去和叶村的人一样。   只不过,这次程渔有了提防,才能很快发现怪异之处。   程渔陷入了思考之中,崔安澜却拿出了白虎令。   鸟笼里的梅若已经翻起了白眼,快要窒息死亡。   程渔见白虎令出现,便知崔安澜准备上前救人。他一把握住崔安澜的手,呵斥他:“疯了吧你!”   崔安澜很少在程渔面前持否定态度,他还是第一次反对程渔,白虎令在手中转了几圈,换到左手。   他手掌推开程渔的胸口,身体像弓箭一样射出。   程渔没想到崔安澜的功夫不错,反手去抓,却被对方巧妙地溜掉。   崔安澜不想正面对上程渔,只想把梅若救下。   程渔不善功夫,他厉害的法术,这也是为何会将白虎令丢给崔安澜自保的原因。   他见崔安澜溜走去救梅若,突然涌起满腔的怒火。   那怒火促使他卷起指尖风刃,顺着崔安澜侧面,直接划出一道风刃。   崔安澜因风刃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程渔瞪着他,心中虽有苦涩,但却庆幸程渔没有吐血。   他做这件事,最怕的就是程渔会吐血。   他已经做好事后向程渔道歉的准备,握着白虎令就往鸟笼冲去。   鸟笼之中的梅欣儿已经没了多余的耐心,问着:“崔榆林大人在什么地方?”   梅若被掐着喉咙,翻着白眼,整个人都快要窒息死亡。   她颤抖地举起手,指向青哥所在的方向。   梅欣儿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加重力道,想将梅若的脖子捏断。   崔安澜见自己赶不及,甩出白虎令。   那白色的短刀被掷出,却听见程渔念出一句:“白虎秘术二,回刃。”   刀落地,如同幻影般消失在地面。   崔安澜随刀冲出去的身子一顿,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直冲向他。   那杀气霸道,让崔安澜寒毛全部竖起。   一发子弹出膛的声音,随着虹姐的“小心背后!”一起发出。   崔安澜来不及躲闪,只能继续向前,企图少受一些伤害。   砰的一声巨响,鸟笼上的囚鸟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消失在空中。   崔安澜的背后,一把巨大的斧头被程渔拦下。   “程渔……”   崔安澜看见挡在他面前的程渔,有些难以置信。   他被程渔救了?   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毕竟程渔救过他很多次了。   可是为什么呢?   程渔难道不生气他刚刚违背自己命令的事?   应该是生气的吧!   那为什么会救自己呢?   崔安澜看不懂眼前的青年,就像是二十多年来,迷茫了他的梦境一样。   这一刻,崔安澜的脑子只剩下程渔,只想了解程渔的所思所想。   内心的澎湃,让他将口中许久之前就该表明的心意吐露而出。   他激动地喊出:“程渔,我对你……”   “闭嘴,滚一边去,别碍事!”   程渔的手甩开大斧,一脚踹开崔安澜,转身看向破损的鸟笼。   鸟笼之中,只剩下一个呆滞的梅欣儿。   另一边,虹姐又射出一发子弹,射向救出了梅若的黑衣人。   那个人戴着狐狸面具,抱着梅若。站在断了头的石像之下。   虹姐对着程渔和崔安澜喊出一声:“你们没事吧!刚刚我的子弹被那个家伙弹了出去!”   程渔没好气地说着:“是啊,还杀掉了我的囚鸟!”   这事说起来,虹姐有些理亏。   她其实真是一片好心,想救崔安澜,谁知道子弹会被人弹出去。   程渔见虹姐有些尴尬,也没心思继续挖苦她。   他刚刚挡下斧头,可没少发出风刃。   那些风刃全部都打在了狐狸面具之上。   程渔正好奇着面具下的人是谁,却听见一旁的崔安澜喊出:“许博彦,怎么会是你?”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为什么会写这么多,我本来只想一章解决。现在看来,还有几章要写啊啊啊啊啊!   相关设定2(以后会慢慢补充)   相关设定2(以后会慢慢补充)   一、程渔的术法大全(按照出现的顺序)   1.【白虎秘术】:这一套术法自然源自于我们大名鼎鼎的白虎使赵瑟。不过在《夫权旁落》里赵瑟是不用念出“白虎秘术,xxxx”,直接下命令。那是因为赵瑟本身就是承接天地阴阳之人,他跟程渔是不一样的。   程渔本质上是人,在设定上是类似于他是学术法,就好像打别人时候,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哪一个门派的感觉。所以他并不能很帅气,直接下命令。   好吧,程渔好像很少帅气,我错了(>人<)。对不起我在最初设定时,比较希望他是一个漂亮的超级大花瓶,那种感觉。所以就跟帅气离很远。   对不起,程渔。   这套秘术目前出现了:   【十二囚鸟】:一开始就是想出现一个束缚类的术法,然后有一个鸟笼,可以囚住人。后来发现囚鸟鸟笼很拗口,以后取名还是要慎重点。   【十六雷鸟】:闪电类的攻击手段,程渔经常会用的一招,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我就想起这招,其他的有点想不起了。   【六崩裂】:会让梦境破碎,不过跟破梦一样,大概有点类似于气球被内部填满,导致炸裂的那种感觉。尤其名字有点土,后面大概不会出现了。看不出来,程大师这么快就要封印一招。   【五破梦】:顾名思义。就是直接解开噩梦。不过这个有一定限制,不是随便就可以成功。而且考虑到剧情,它有机会出场的几率,大大缩小。   【十八凤凰】: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招,是那种一听就很霸气,群伤吧!   【十入梦】:这是基础招数。   【二五分魂】:这是我觉得很帅的招数,就是可以直接打到对方的感觉。   【一灭灵】:这招威力比较大,慎用。   【二回刃】:这是收白虎令的法术。   2.【指刃】:这是程渔常用的物理攻击,白虎秘术更像是法术攻击。指刃现在想来,有点娘炮。我当初的想法是,指刀,大概就用到食指和中指,但是后来想想,五个指头都能用到啊,就变成爪子了。爪子就不帅了。不过程渔很喜欢这招,因为他拳脚功夫很差,这招就很强,不需要任务武器,自己的指甲就是武器。还是有点娘。尴尬了。   二、其他人的术法   1、【勾魂使】:目前就用过两招,一个叫“黯乡魂,追旅思”,还有一个叫“魂梦不屈,来时可依,勾!”那个镜子可以入梦,还可以送人走。   2、【摄魄使】:作为一个反派,会的招数还挺多。目前只有摄魄,而且还没在大家面前露过手。   3、【解梦使】:渡魂、窥梦,这个职业很神秘,后面会具体谈到,到时候咱们在补充好了。   三、武器大全   1、【白虎令】:这个在《夫权旁落》里出现过,是一把代表了白虎使身份的道具吧。因为赵瑟也没怎么用这个东西,当时是被皇帝拿在手中,用来制约赵瑟的。我这是剧透了什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武器。   2、【镰刀】:死神的武器,这个必须吧。其实我国应该是无常,是那个白色的幡。但是我考虑到剧情,不能跟你们剧透,就没有安排无常出场了。   3、【长枪】:这个是妹妹鱼娘的专用武器,我比较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孩子,而且鱼娘也是将军府的人,不免感觉就该用长枪。可能跟当年玩某游戏刻板影像有关吧!^_^开玩笑。   作者有话说:   因为后面就要入v了,到时候更新免费章挺麻烦的,所以我就先占一些。 第82章   8.2   白色狐狸面具上画着妖媚的狐狸眼,赤色描边,勾勒出雏形,蓝色点缀,画出魅态。面具中央,蓝色的纹络似狐火形状,绽放妖力。   断头的石像下,黑衣青年抱着粉衣的少女,多少有点唯美意境。他的面具被风刃的法力碎裂,露出右边半张俊俏的脸。   这张脸,程渔感觉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搜索着脑海,直到崔安澜道出一句:“许博彦,怎么会是你?”   许博彦!   程渔的脸色因为这个名字变得有些凝重。他抬头望向狐狸面具黑衣人,见对方正低头望着梅若道:“何必呢?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开始就该把我供出去!”   怀里的梅若正大口喘着气,她喉咙受伤严重,可还是坚持喊出:“博……彦……你不能……有事。”   那黑衣人摇摇头,叹息一句:“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男朋友,只是借了你男友的六魄。真是一个傻孩子。你啊……”   一发风刃打在他的脚下,没有耐心的程渔不想听他们唧唧歪歪,开口道:“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卿卿我我了。说实话,像你们这种作恶多端的情侣,没有人想知道你们的故事,可以少说两句废话,回答下我的问题吗?”   黑衣人这才把目光聚焦到程渔的脸上,开口道:“作恶多端?解梦使大人,跟你相比,我才杀了几个人,够你的零头吗?”   程渔冷笑一声:“跟我相比?你配吗?躲躲藏藏,抢人魂魄,就是你这个家伙杀了许博彦,夺了他的六魄,骗崔安澜他们一起去的和叶村吧!”   黑衣人不置可否,但程渔已经认定事实。不过意外的是,梅若也知道这件事。   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帮凶?   和叶村的惨案,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摄影社的命案,那里死掉的人数量很多,还牵涉极广,绝对不是简单的报复。   程渔想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这目的是否与西庚有关。   若是有,这些人全部都要死,哪怕是那个普通人梅若。   程渔身上的戾气加重,问着黑衣人:“让那个女人骗我们进这里做什么?”   黑衣人闻言有些不解,他的眼睛眯起,与左边面具上的狐狸脸组合在一起,彷佛是一只真狐狸在说话。   那张狐狸脸嘴角含笑:“明明是大人不请自来,怎么能说是我们骗呢?我们从头到尾,没想打扰您,是您多管闲事罢了!   酒吧街也好,和叶村也罢,不都是您主动挑衅,杀了梦主,破了噩梦。   唉,这就和几百年前一样,若不是你做了那件事,程家怎么会死伤殆尽;你的表哥,执掌天地阴阳之人,怎么会战死西庚,连座像样的坟都没有。   这些,不都是因为您自视过高,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无数风刃密密麻麻地冲向黑衣人,过重的戾气里带着程渔无限的恨意。   那些风刃瞬间粉碎了石像,却没有撕碎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的身姿灵巧,满身的妖力释放而出,躲过了密密麻麻的风刃。他的脸越发像一只狐狸,脑袋上妖气形成的狐狸耳随风摇动,七只大小不一的妖气尾巴,像孔雀开屏似的展开。   “是狐妖啊!”程渔不屑地念出黑衣人的种族,骂着:“卑贱一族,果然上不了什么台面。”   from 寓。   黑衣人的气量一看就比程渔要好,他一点也没生气,甚至还能说出:“这不都要怪你表哥吗?否则,现在的皇帝应该是我们狐族人才对。我们至今忘不了,白虎使的那招百鬼夜行,村里的孩子听到这招,晚上睡觉都睡不安。”   他说完觉得很好笑,说着:“不过,也要谢谢大人的自作多情,否则我们的计划怎么能如此顺利!”   黑衣人嘴里说着顺利,身旁点起七盏蓝色的狐火。他上扬的狐狸眼与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句:“杀了他们!”   狐火化成一只只巨大的狐狸,咬向程渔等人。   程渔的指尖凝光:“白虎秘术十六,雷鸟。”   七只飞鸟自程渔指尖飞出,撞上狐火狐狸。闪电对上烈火,术法与妖力碰撞出的余波,将整座佛塔的顶端掀翻。   崔安澜见状,喊着:“程渔,快走,要塌了!”   程渔却将白虎令丢给崔安澜,一掌将他送出佛塔。   崔安澜飞出佛塔,跌落在佛塔外的沙地上。他眼前,只能听见闪电发出的声音,看到狐火烧出的烈焰。   他站起身,想去找程渔,却被一旁的虹姐抓住。   虹姐手上还提着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对着崔安澜说着:“别去了,塔已经倒了。”   “可程渔还在里面!”崔安澜指着宝塔:“我要去救他。”   虹姐不懂崔安澜哪里来的自信,当场打了他一耳光骂着:“你清醒点,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怎么救程渔。你是不是太入戏了,以为自己是鱼娘还是谁,崔安澜,你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   崔安澜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他停止挣扎,慎重地望着虹姐道一句:“我知道自己是普通人,但我要救程渔。”   他义无反顾地转身而去,留下不解的虹姐丢下青哥,提起猎枪。   猎枪装上子弹,板机扣下,打在崔安澜的脚下。   虹姐不想看崔安澜送死:“既然知道自己是普通人,就站准自己的位子。我是青龙一族,自古以来负责监视百官,保护百姓。那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妖,一个是乱臣贼子白虎使的后人。无论你是否有能力,我都不能让你去救他们。”   子弹射出一发,又接着射出一发,就打在崔安澜的脚下。   崔安澜停下脚步,可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他想着如何脱困去找程渔,却见倒塌的佛塔中,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黑,戴着半张狐狸面具,抱着梅若,冲向崔安澜。   怎么会是他?   程渔呢?   崔安澜的脑子一怔,还不待身体反应,一发子弹声,惊醒了他。   虹姐也没想到黑衣人能从塔中出来,她立刻提醒崔安澜,喊着:“快跑!”   虹姐看到黑衣人冲向崔安澜,一发子弹射向对方,却被黑衣人的妖力尾巴弹向崔安澜。   崔安澜抬手用白虎令挡下子弹,却来不及挡下黑衣人的攻击。   黑衣人幻化出狐耳、狐尾,甩出一条尾巴抓住虹姐,自己用脚踩住崔安澜受伤的腹部。   崔安澜吃痛,发出一声闷哼,问着:“程渔呢?”   黑衣人歪着头,头上的两只狐耳竖起:“死了吧!你不知道吗?多管闲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崔安澜闻言一惊,随即立刻否决了黑衣人的说辞:“你撒谎!程渔才不会……啊!”   黑衣人眯着眼睛,加重脚上的力道,将崔安澜腹部伤口踩裂。他鼻子里闻到香甜的血腥味,舔了嘴角,说着:“这有什么好撒谎的,要是他没死,应该早就从佛塔里出来了,不是吗?”   他瞧崔安澜还是不信,抱起梅若说着:“不信你问问梅若,程渔是不是死了?”   梅若的喉咙受了伤,还不能说话。她看着崔安澜,有些悲伤地点了头。   流血过多的崔安澜见梅若点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原本握住白虎令的手被一只狐尾缠住。   黑衣人见崔安澜还在挣扎,露出嘲讽的坏笑说着:“你可能没看到吧?程渔为了送你出去,被鸟笼里的梅欣儿捅了一爪子。啧啧啧,那血流的,我都有些看不过去。”   他丢下一个金色的镯子,落在崔安澜的脸上,说着:“瞧,我把他手上的珠子捡给了你,你这下总要相信我了吧!”   崔安澜的眼睛从镯子出现的那一刻,就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完全没想到程渔会死。   可程渔一直不离身的镯子怎么会出现在黑衣人的手中?   崔安澜想不透,腹部的伤痛,过度的流血,都让他整个人都陷入绝境之中。   他麻木地躺在地上,放弃了挣扎,只能听见讨人厌的黑衣人,用那种轻飘飘地语气说着:“哎呦,好像刺激过头了。喂,崔安澜,你可不能死啊!你可是我们找了许久的宝贝,打开西庚封印的秘匙啊!”   本文通知:   非常感谢大家阅读到这里,支持到这里。   这本错字多、文笔稚嫩、冷门题材的灵异向故事,能坚持到这里,真是太感谢大家了。   从下一章开始(10月14日起)就是入v,付费章节了。后面还有三卷(暂定),会介绍程渔的过往,崔安澜与程渔纠缠的原因、他们的恋情走向以及这西庚背后的秘密。   如果大家对这个故事感兴趣的话,就请继续支持这本书,我会更加慎重地下笔,多打磨我的笔尖,给支持我的大家带来更好的剧情。   同时也给那些,没有在本故事里感觉的快乐和有趣的读者道歉,浪费了你的时间,希望下一本书能与你再相遇。   深海巨兽   2021年10月12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83章   8.3   白色的长裙,黄色的腰带。   一袭齐肩长发的女人,长了一张娇俏的脸。她脸色苍白,牙齿咬着下唇,见到木门打开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终于找到陆地的漂流者,看到了希望。   于冬汶见到女人有些错愕:“岑媛,你怎么在这里?崔安澜不是说今天和你一起喝咖啡吗?”   他觉得岑媛好像生病了一样,脸上全是冷汗。   于冬汶下意识伸出手,却被岑媛紧紧地抓住。那力道之大,疼得他喊出一声:“哎呦,我的手。小姐姐,你能轻点吗?”   可惜,岑媛并没有放松力道,反而扯着他问:“我……我后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于冬汶摇摇头,说着:“没啊!”   大概是于冬汶的态度太敷衍,惹得岑媛提高的嗓音喊着:“于冬汶,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后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全身都在颤抖,全靠于冬汶的手臂才能坚持站着。   于冬汶这下终于意识到岑媛身上不对劲,那种恐惧如同爬虫般,顺着被紧紧抱住的手臂传到他的全身。   他忍不住吞了口水,看向岑媛背后,竟然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如同贴纸一样,正贴在岑媛的小腿上。   于冬汶一下子慌了神,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他和岑媛都会有危险。   他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对屋子里的勿忘和鱼娘喊着:“那啥,岑媛来了,你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来接下。它来了,它来了,你们快来接下啊!”   于冬汶喊了两次“它来了!”,想要提醒勿忘和鱼娘快来救自己。   他的身上也开始冒出冷汗,被岑媛抱住的胳膊已经僵掉,正在发麻。   岑媛抱着于冬汶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于冬汶看到了,绝对看到了那个贴在她身后的鬼。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几个小时前,岑媛跟着程渔、崔安澜前往剧本杀店。他们到达了地点,发现是火灾废墟。后来,这里出现了一扇漆黑的大门,她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难得程渔愿意理她,说:“这是梦门。”   梦门?   岑媛的脑子乱乱的,她其实很害怕,还发现那黑漆漆的门上有东西在蠕动。   崔安澜跟她解释了原因,她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便跟在崔安澜身后,看到程渔举着纸灯笼推开了梦门。   梦门一开,白色的亮光刺激了她的眼睛。等光亮消失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被烧毁的废墟之中。   四周静谧的可怕,她尝试对着空荡荡的四周喊了一声:“崔安澜!”   那声音发出回响,似乎有很多人一起喊着:“崔安澜!”   岑媛有些害怕,她脚上穿着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晰的鞋跟声。   她决定先离开这里,便向着来时的门口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清晰的“哒!”   她越走越快,“哒”声也越来越密。正当她看到马路上的白织灯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哒哒!”   岑媛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高度紧张的时候,出现错觉很正常。可当她再次踏出一步,又听见熟悉的“哒哒”。   两个声音很近,若不是因为她是舞蹈生,经常听见人们的脚步声,也许根本分辨不出来。第二个哒声,就好像是跟在她身后发出的声音。   岑媛这一刻慌了,她比之前还要害怕,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一定会出事。   废弃大楼对面就是霓虹灯闪烁的闹市区,她在心里倒数着数字。   三、二、一!   一声令下,岑媛拔腿就往对面冲去。在她身后、那清晰的“哒哒”声还在作响。她不顾马路上的车子,疯狂地加速向前,直到进入人群中,她才松口气。   哒哒声消失。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理会路人的询问。   本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可当岑媛向前走出一步时,又听见一声“哒!”   这一次,只有一个“哒!”   岑媛的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她就站在一家服装店的玻璃门前,看到她身后正站一个黑漆漆,穿着血红色高跟鞋的人。   她被吓的跌坐到地上,身上包包里的东西全部都撒了出来。   岑媛慌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一张白色的纸条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是程渔给的纸条,上面写着南明古董铺的地址,要她汇款和寄蛋糕时,不要寄错了地址。   她记得喝咖啡时,崔安澜说了今晚他们要吃火锅,庆祝于冬汶回归。   岑媛捡起地上的纸条,不管包包和杂物,一心向着南明古董铺的地址奔去。她握着纸条,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间古董铺。   那奇怪的高跟鞋声,也在见到古董铺的一瞬间消失。   她本来以为敲开大门,一切都会结束。可于冬汶的异常,让她明白自己并没有逃离危险。   岑媛闭上眼,认命地抱着于冬汶的胳膊,听见于冬汶喊着“它来了,它来了!”   大门之内,一个穿着熊猫睡衣的奶娃娃,踩着猫爪拖鞋走到于冬汶面前,对着他道一句:“两盒簪花!”   于冬汶的眼角含泪,看到勿忘的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明朗了。他点点头,说着:“没问题,等会儿就让你挑!”   勿忘点点头,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摸到岑媛的胸口。   岑媛睁开眼,看到眼前精致如同人偶的奶娃娃,睁着无神的灰色眼瞳,告诉她:“别怕!你只是少了一魄,被脏东西缠上了而已。”   那奶娃娃的手对着岑媛的胸口一推,好似有一股强风刮过岑媛的胸口,将身上的脏东西全部剔除干净。   岑媛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她的耳朵里没有了奇怪的高跟鞋神,一把抱住了勿忘,大声地哭了出来。   勿忘的个头很小,整张脸都埋进了岑媛的胸口。他伸出手拍了拍岑媛的胳膊,想告诉对方脸有些疼。   另一个感觉与死神擦身而过的于冬汶,一把握住了勿忘的手,哭喊着:“哇,吓死我了,那红色高跟鞋好可怕啊!勿忘,小祖宗,你以后就是我的救星了。你要什么簪花,我都给你买!”   两个成年人将奶娃娃勿忘包裹的严严实实,直到鱼娘实在看不下去,才将三人拉进屋内。   岑媛进了屋,也终于回过神。她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关注。   于冬汶说着:“你说崔安澜和程渔又进噩梦了!”   勿忘和鱼娘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担忧地说出:“程渔的身子……”   “阿兄是故意让我留在家里,他想做什么?”   无论他们如何猜测,现在也没有办法去弥补。   勿忘抱着茶壶,远离于冬汶和岑媛说着:“看样子,岑媛身上的一魄就是被噩梦摄走的。普通人少了一魄,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容易被一些脏东西缠身,生点小病。刚刚那个东西已经被我除掉,不过除了那脏东西以外,你后面还跟了不少,那些才是最危险的。”   岑媛听了这话,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现在就觉得勿忘安全,本能地冲到勿忘身边,将勿忘抱在怀里。   勿忘被岑媛抱住,整个人都不能动弹。他无奈地说出一句:“等天亮,它们就会离开。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吧!不过,不许跟我睡!”   岑媛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今晚就计划和勿忘睡一起。   缺乏安全感的于冬汶此时也很慌张,他望向勿忘,立刻得到一句:“你也不许跟我睡。”   他们三个人心里各有盘算,反而是鱼娘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沉思。   四个人在客厅中各自沉思,突然一阵晃动,从地底传来。   于冬汶和岑媛异口同声地说出:“地震?”   他们身边的勿忘却一脸震惊地喊出:“西庚封动!”   他立刻盘腿念决,对身边沉默的鱼娘命令道:“立刻回地下!”   鱼娘的身体在颤抖,那种不好的预感让拒绝了勿忘的命令:“不。阿兄肯定出事了,否则西庚的封印不会松动。我要去找他!”   勿忘手中的阵纹一层又一层地传到地下,压制着下方正在涌动的躁动。   鱼娘抽出纸伞,背起长枪,拉住岑媛说着:“带我去阿兄所在的噩梦。”   岑媛自然不乐意,可她的力量在鱼娘面前实在是螳臂当车。她喊着:“于冬汶,救救我!那个,程鱼小姐,我不敢出去,外面有……”   鱼娘回过头,问着:“有什么?”   岑媛看到鱼娘那张白的吓人的脸,感觉那种恐惧感又回到自己身上。她哆哆嗦嗦地说出:“鬼!”   下一秒就听见鱼娘告诉她:“我也是鬼,这个屋子里的鬼比外面的还要多。”   岑媛的脑子这下是真的死机了,她任由鱼娘抓着向前。   勿忘见此,一把拦住鱼娘:“不可。”   可鱼娘却固执地拖着岑媛,说着:“阿兄有危险,我要去找他!”   “可是西庚的封印……”   鱼娘并不在乎西庚,她一身鬼力外露,抽出纸伞对上勿忘。   她管不了西庚,救不了苍生,她只要自己的阿兄无恙。   勿忘的法力比鱼娘高,他轻松挡下鱼娘的攻击,继续劝阻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个陷阱。程渔与西庚封印关系密切,他身负重任,若他真的出事,你就要接任他的重负。他特地留你下来,就是希望你不要去涉险。”   鱼娘的油纸伞又重重地挥下,被勿忘挡住。她拖着岑媛:“让开,否则我不客气!”   勿忘不愿让,他挡在大门处,指着岑媛说着:“她出了这个门就是死,你难道想害死她吗?程鱼,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   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勿忘的耳边。   鱼娘丢下岑媛,握住长枪:“让或死。”   她丢下这句话,继续道:“勿忘,我们兄妹和你不一样。你在古董铺是在等人回来,而我们是在等待死亡。我们的重任从来不是奖赏,而是惩罚。你总说阿兄冷漠,可你难道不是比他更冷漠吗?你保护我们,只是完成故人所托,你想守护的从来不是西庚封印,不是我们,而是西庚里的故人!”   勿忘被鱼娘吼出的话震撼了,他从来没想到程渔兄妹是这样看待他的。   几百年来,他们朝夕相处,勿忘对他们兄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负重任。   这一刻,勿忘感觉到有些惭愧。   他忘记挡下鱼娘的长枪,被长枪打翻在地。   鱼娘伸出手想去推开大门,却被大门上的封魔符烫伤了手心。   她和程渔是双生子,彼此之间有普通人不知晓的感应。   她能感觉到阿兄受了重伤。   鱼娘抽出长枪拍向大门,一次,两次,多到长枪都被折断。那扇大门还是岿然不动。   屋子还在颤抖,可于冬汶的眼睛里只有鱼娘还在挥舞着断掉的长枪。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一句:“我陪她去,勿忘开门吧!”终于让鱼娘停下了挥动。   他扶正眼镜,走到鱼娘身边,对着沉默的勿忘道一句:“我看过新闻,那个地方我也知道。我陪鱼娘去一趟。”   勿忘这时回过神,他胸口有些疼,站起身说着:“好吧,你陪她去。不过我只能为你们开一次门。门外的脏东西对你们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管。”   于冬汶点点头,他早就知道外面很危险。   鱼娘没有和勿忘说话,她只是站到于冬汶的身边,开口道了句:“我会保护你!”   于冬汶听了鱼娘的话,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紧张。   他看见勿忘解开大门的封魔符,跟着鱼娘一起踏出古董铺。   古董铺外,原本灿烂的星空变得暗淡无光。   黑暗之中,无数黑漆漆的脏东西,站在不远处,好像正在等着他们。   鱼娘的手中只剩下一把油纸伞,她站在于冬汶面前,望着眼前被大火烧死的鬼怪们,只觉得可怜。   她把油纸伞打开,拉着于冬汶,心里念着:“阿兄,等我!”   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方。   噩梦之中,也有一个男人正绝望地望着天空中血色的月亮,念着:“程渔,等我!”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84章   8.4   血红色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头顶,无情地释放着妖冶的力量,催生着噩梦中的幽魂们,爬出地面。   倒塌的佛塔下,黑衣狐耳的男人放下怀里的女孩,吩咐着:“你跟他是同学吧!唉,去劝劝他,别太死脑筋。他可是我们重要的秘匙。别自寻了短见。”   梅若点点头,乖巧地听从黑衣人的话。她蹲到崔安澜身边,从怀里拿出一颗玻璃弹珠。   那弹珠里转着蓝色焰火,梅若开口解释道:“这是岑媛的一魄,他们说只取走一魄,不会出问题。她没有进噩梦,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她那个孩子,看上去很外向,其实宅的很,也乖的很,不像我。”   她说着把弹珠重新塞回怀中,继续说着:“刚刚你是想来救我吧,谢谢你。你果然如岑媛说的那样,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所以啊……”   梅若低下头,在崔安澜的耳边说出:“你活该变成这样。你还不知道吧,我啊,被那个疯婆子掐住脖子时,告诉了她,杀了程渔就能见到大人。没想到啊,那个疯婆子真的杀了程渔,真是一报还一报,你说是不是?”   崔安澜的脑子本是浑浑噩噩,梅若的这段话像刀一样,插进他的身体里,疼得他脑子瞬间清醒。   他的口中咳出血,问她:“为什么?”   梅若见崔安澜开口,激动地挥起手喊着:“博彦,博彦,他有反应了,说话了!”   黑衣人可不叫博彦,他明明告诉过梅若很多次,自己不是她男朋友许博彦,也教了她用魄珠换容貌的术法,不知道为何梅若还是固执地叫他博彦。   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本想再纠正梅若一次,可他见到对方灿烂的眸子时,决定还是放弃。   黑衣人刚刚将虹姐、青哥都抓了起来,这会儿刚好空出手,准备来解决下崔安澜。   他听梅若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一样,说着:“博彦,我们已经抓到他了,是不是离开这里了?”   黑衣人的狐耳垂下,身后的尾巴摇了摇,摸上梅若的头顶:“你厌了这里?”   梅若摇摇头:“怎么会,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可以。”   黑衣人不懂,他环顾四周,看着虚幻的噩梦,四起的妖气都快淹没傀尸们的理智。   这里的傀尸很快就要变成鬼兵了吧!那对妖族来说,可是大补,不过对人类来说,伤害极大。   黑衣人真搞不懂面前的这个叫梅若的女孩,他可是妖族,跟她并非一类。他既没有用魅惑,也没有露出真面目。   可这个女孩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全然相信。哪怕他告诉她,自己不是真正的许博彦。   女孩依旧用那种信任的眼神望着他:“嗯,我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是谁并不重要。”   黑衣人搞不懂梅若,可他却很了解崔安澜。他也蹲下身,听到崔安澜问出:“为什么是我?”   黑衣人的耳朵竖起,他抱着自己最大的尾巴,想了想道:“反正你也要知道,就先告诉你吧!我们之所以要抓你,是因为你是崔家这一代的嫡子,是承受了崔家血脉,拥有灵力的解梦使后人。”   他怕崔安澜没听懂,特地解释道:“你既然跟程渔走得那么近,应该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解梦使。崔家自古以来就会继承解梦使的血脉,你应该常常会做梦,梦到别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吧!那个能力叫窥梦,并不是每个崔家人都有,只有继承了解梦使血脉的人才会拥有。”   窥梦!   崔安澜心里的一个疑惑终于被解开,原来他能梦到别人身上的事,是因为自己拥有窥梦的能力。   可为何现在的崔家人不知道,甚至没有告诉过他。   黑衣人好像拥有读心术,他松开了自己的尾巴:“这件事原本只有崔家嫡系一脉的家主才知晓,可惜那一脉最后的家主被族谱除了名,那个人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崔榆林大人。”   崔安澜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原来他一直会梦到程渔,只是因为他有窥梦的能力。   崔安澜想:若是程渔还在,他该有多么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能保护程渔了。   可现在呢?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崔安澜的口中又吐出一口血,那种身体内部疼痛,挤压着他的胸口,让他不得不吐出一口血。   血飞溅而出,沾到他的脸上。   崔安澜想,程渔平时吐血时,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疼得恨不得死掉。   他想知道程渔会怎么回答,可脑海里只浮现出程渔平时不屑一顾的表情,骂着他:“滚开!”   “哈,哈……哈……”   崔安澜想着想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笑得越大声,噩梦则越不稳定。   整个噩梦空间都在颤抖,鬼傀们发出哀嚎的声音,白色灯笼全部升空,盖住了血红色的月亮。   整个天空都好像在倒转,破碎。   梅若发出一声尖叫,她因为大地的颤抖倒在地上,向着黑衣人呼救。   黑衣人的动作灵巧,立刻拽住梅若,说着:“他是疯了吗?竟然打算碎梦!”   梅若不知道“碎梦”是何含义,但从字面意义上来讲,应该是将整个噩梦空间变成一块块碎片。   她问着黑衣人:“若是噩梦真的碎了,我们会怎么样?”   黑衣人歪着头,想了想:“就出去了吧!”   梅若一听能出去,激动地向着崔安澜的方向加了一把火,说着:“崔安澜,程渔死了,你做这些没有意义!他已经死了!”   她看见原本倒在地上的崔安澜,吃力地爬起身,双眼呆滞而无神地回望着自己。   那一刻,梅若觉得崔安澜的灵魂已经不在了。面前的这个崔安澜,只是简单的行尸走肉罢了!   她有点后悔开口。   整个噩梦因为崔安澜的站起,变得更加不稳定。   崔安澜的耳朵里听到梅若口中说出的话,歪过头,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不死?”   噩梦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声音,所有噩梦中的人、鬼、物在这一刻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崔安澜站在噩梦中,对着梅若的方向说出:“破!”   只见梅若的手掌裂开,鲜血喷涌。那么多的血,那么重的伤,可梅若依旧停在那里,彷佛假人一样。   崔安澜觉得梅若很碍眼,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闭上眼,对着整个空间说出一句:“破!”   可就在他说出这个字的同时,有一人说出了一个“解!”   整个噩梦空间在一个“解”字下,恢复了一切。   吵闹的尖叫声从梅若的口中吐出,她抱着自己的手掌,喊着:“我的手,我的手!”   可没有一个人在意她。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那个说出“解”字的人身上,看到那个人从倒塌的塔中走出,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很是温柔,却刺痛了崔安澜的双眼。   “大山?”   不,应该叫他崔榆林!   作者有话说:   话说,有人猜到大山就是崔榆林吗?其实这里面没有几个人哈!然后本来打算在入v前写完 第二卷 ,没想到我竟然能拖到入v后,我真是……唉,总而言之,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第85章   8.5   厚重的尘土压在断壁残垣之上,将原本庄严的宝塔淹没成一座废墟。尘土飞扬,废墟之中,走出一个神色温柔的男人。那个男人明明长着一张过于普通的脸,却忍不住让人产生好感。   他嘴角含笑,口中一个“解”,就将噩梦空间碎裂的危机解除。   如此行云流水般的控场与操作,出现在这样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上,充满了违和感。   “大山?”   崔安澜的眼前有些模糊,他嘴里腥甜的味道浓郁,失血过多的身体,让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感觉四周阴冷,而究其原因,多半是眼前这个“大山”导致的。   大山不是一个人从废墟中走出来,他身后跟着梅欣儿,还有被梅欣儿拖着的程渔尸体。   有很多事情,如果不亲眼看见,就可以一直骗自己,告诉自己:“程渔还活着!”   梅欣儿的右手拖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穿着白衣锦服,正是程渔身上那套。   崔安澜觉得那肯定是大山他们故意制造出的障眼法,一定不是程渔的尸体。   他摇着头,嘀咕着:“不对,不是,他们一定在骗我!”   大山的笑很温柔,他回头望了眼梅欣儿,指示梅欣儿将程渔的尸体丢给崔安澜确认。   梅欣儿的小脸红扑扑,她将程渔的尸体丢给崔安澜,说着:“大人真温柔,对你真好,怕你不相信,特地给你带来的!”   崔安澜的双手抱住程渔的尸体,看到他腹部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那张殷红的唇,也失去了色彩般,暗淡无光。   “程渔?”   怀中的人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程……渔?”   拖起的手掌无力地垂下。   这一刻,崔安澜的身体终于在打击中奔溃,他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尸体,用喉咙的不甘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梅欣儿闻言,满脸激动地望向身后的大山道:“因为我想见大人,他们说杀了程渔,就能见到大人了。”   大人?崔榆林大人!   大山就是崔榆林?   为什么?   崔安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个,我叫姜南山,你们叫我大山就行。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崔姓源自于姜姓*,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耍了他们。他明目张胆地借姓名告知他们,自己是崔榆林,带了一条雄狐来找他们。   崔安澜这一刻终于醒悟过来,那种被愚弄的耻辱,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罪魁祸首吼出:“崔榆林!”   罪魁祸首似有所感,摇晃着手掌说着:“Hi,Its me.虽然很早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了,但是这么正式的见面还是第一次。”   崔安澜双眼赤红,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和叶村的许博彦是你装的吧!”   崔榆林点点头:“嗯,狐族的易容术很厉害吧!那可是连冥王都能骗过的易容术。”   黑衣人听到夸奖,有些腼腆地笑着道:“能帮上大人是我等荣幸。其实这法术说起来,和白虎使还有些渊源。当年族人为了躲避白虎使的追杀,费尽心力、绞尽脑汁才钻研出此法。毕竟人皮骗不了白虎使,现在想来,或许是因果报应。这不,都还回来了!”   崔榆林闻言还做出悲伤的神情,却得到崔安澜的一句:“猫哭耗子!”   崔榆林听了话,果然收敛了表情:“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本来还想告诉你,和叶村那次不是第一次见面。”   崔安澜不解,只看见崔榆林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部手机。那颜色、款式正是自己在酒吧一条街遗失的手机。   崔榆林看到崔安澜眼孔放大,说着:“我啊,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我烤的鱿鱼好吃吗?啊,你好像没吃到,人就去了酒吧。”   崔安澜望着崔榆林,怨恨咒骂着:“是你,全部都是你。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不得好死!”   崔榆林的脸色未变,上扬的嘴角里全是嘲讽和不屑。他笑出声骂着:“小畜生,大逆不道。我可是你的祖宗!”   “我呸!”崔榆林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骂着:“你算什么祖宗!”   梅欣儿见崔安澜辱骂崔榆林,一水袖打在了崔安澜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崔安澜一耳光。   崔榆林见状,仰头又笑出声:“欣儿,轻点。他可是宝贝的秘匙啊。”   梅欣儿听到崔榆林的吩咐,欣喜若狂,不停地点着头:“我知道了,崔榆林大人!”   崔榆林很是满意梅欣儿的乖巧,望着崔安澜继续道:“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配。不过,血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哪怕你如此对我不敬,我还是忍不住想护你。”   崔安澜可不会因为对方的一两句花言巧语就被迷惑了神智,他问着崔榆林:“你想做什么?”   崔榆林将双手背在身后,温柔地回答着:“解开西庚封印。”   崔安澜闻言,忍不住问出一句:“你疯了吗?他们说西庚里关的都是妖族,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榆林的脸上有些错愕:“跟你这孩子说话可真费劲,不是说了,我想解开西庚封印吗?至于那里面关了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崔安澜,你竟然骂自己的祖宗是疯子,崔家的家风已经败成这样了吗?”   他脸上露出对崔家的担忧:“有你这样的嫡子,崔家真是家门不幸啊。你这个孩子不仅大逆不道,还痴心妄想。二十多年来的春梦,夜夜梦到程渔,喜欢他吗?”   崔安澜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梦的事情?难道也是你……”   崔榆林摆摆手:“可不是我设计的,你可不要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那些梦,明明就是你窥得我的梦,我没怪你,你倒是先怪起了我,真是一个不孝子孙!”   他微笑地眯起眼:“程渔美吧?那张红唇,你试过吗?”   “闭嘴!”崔安澜不许崔榆林如此侮辱程渔:“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崔榆林的眼神一暗,脸上的笑容全部收敛:“不配?怎么会呢!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配他的人!”   崔安澜怀里的程渔尸体冰凉,他望着不可一世的崔榆林,坚定都说出:“你在做梦,程渔说过,他最恶心的就是你。”   这一句话终于激怒了崔榆林,满身的阴气瞬间淹没了整个噩梦空间,盖住了头顶的血月。   崔榆林的眼瞳闪着紫色的光芒,说着:“不对,你胡说。”   崔安澜很想嘲笑他,可整个身体都被阴气缠绕,无法动弹。   他看着崔榆林走向自己,看到崔榆林满脸的嫉妒与怨恨,露出了笑容。   崔安澜终于明白:原来崔榆林说出的一切,折磨他、嘲讽他,都是因为嫉妒,   崔榆林见到崔安澜的笑容,感觉自己那张伪装的面具被人无情的撕开。他终于绷不住,一脚踩在崔安澜的胸口,骂着:“你算什么东西。以为窥了我梦,就是我了嘛。程渔是我的,别痴心妄想了!”   崔安澜咳出一口血,他挑了眉,似乎在嘲讽崔榆林才是痴心妄想。   崔榆林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他在假装“许博彦”、“大山”时,最恨的就是崔安澜。   “你说我不配,你才是最不配的。你知道程渔什么?我才是那个最了解程渔的人。”   崔榆林指向地上程渔的尸体,说着:“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来也是,程渔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你。你平时摸过、抱过的身体,根本不是程渔自己的身体。”   他看见崔安澜的瞳孔收缩,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他继续道:“告诉你吧!那是鱼娘的身体,只不过是用法术变幻成程渔的模样。这叫偷天换日,要不然,死在西庚的鱼娘能离开那个鬼地方?要不然,程渔身上能有那么重阴气,会活的那么不像一个人吗?”   他一把抓住崔安澜的脖子:“你知道程渔什么?你知道他的魂魄代替鱼娘,一直在承受西庚魂锁的折磨吗?你知道他每晚不得眠,身体永远被泡在幽冥烈火中遭受那些西庚亡魂侵蚀的痛苦吗?”   崔榆林的怒吼声砸在崔安澜的心间,一锤又一锤,比任何折磨都要痛。   那些关于程渔不为人知的事情,像撕开崔安澜   结痂愈合的伤疤,疼得崔安澜流出了眼泪。   程渔。   我的程渔。   崔榆林见崔安澜流出泪,骂出一句:“你有什么资格为他流泪?”   他凌空抽出一把长剑,对着崔安澜的心脏道一句:“你才不配!”   长剑刺进胸口,崔安澜看到崔榆林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他脑子里全部都是程渔。   他突然怨恨起自己,怨恨自己的无能,怨恨自己太晚认识程渔。   如果有下一世,他想……   崔安澜认命般地闭上眼,却听见一声熟悉的:“滚开!”   作者有话说:   *《南山》 姜姓是崔姓起源,是我在百度百科看到的。在这里稍微解释下,其实我在很早前就埋了线,大家还记得程渔第一次进医院时,医院检测他没有那个存活迹象,因为他用的是鱼娘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上有魂链啊。因为我写书容易导致读者混乱,所以在这里解释下。其实还有很多点,但是牵连到后面的剧情,不方便告诉大家。 第86章   8.6   崔安澜觉得,这个世间只有一个人能让他觉的“滚开”这两个字都如此动听。   他有些难以相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风刃从他鼻尖刮过,差点削掉了他的鼻子。   这个世界上能把风刃舞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只有一个人。   “程渔!”   崔安澜睁开眼,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削瘦的男人。他好像是从什么灾难现场赶来,身上只有一件破旧的白袍。   崔安澜捂住胸口,又喊了一声:“程渔?”   那人明显不耐烦,根本不想搭理崔安澜,一心望着刚刚风刃的成果。   三道指刃都打在了崔榆林掐崔安澜的胳膊上,直接切断了崔榆林的手臂。   “大人,您的手!”   崔榆林看了眼没在意,反而是一旁的梅欣儿担忧的双眼含泪。她心疼崔榆林:“他怎么敢,怎么敢!”   崔榆林看着断手,嘴角却洋溢起微笑。他不顾断臂上的伤,挥舞着双臂:“渔哥儿,我终于见到你了。”   浓郁的阴气散去,血月之下,白袍的男人像一柄折不断的剑般立在崔安澜的面前。他的黑发如锻,披在身后,一身的鬼气阴力,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中刚回人间的恶鬼。   崔榆林见程渔不愿理睬他,更加忍不住想去吸引程渔注意。他直接拆穿程渔:“哈,渔哥儿,你这是换了真身特地赶来见我的吗?”   程渔被这句自作多情的话恶心得想吐,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被梅欣儿从背后捅了一刀。其实那刀并不致命,甚至对程渔来说,不过隔靴搔痒。   鱼娘的身体本质上是尸体,根本没有疼痛感。他是因为崔榆林的偷袭,魂魄占据不了身体,导致了离魂。   魂魄从鱼娘的身体里脱出,差点就被崔榆林拿捕魂网抓了。   他这般狼狈不堪,甚至被迫逃窜,都离不开崔榆林下作的手段。   新仇旧恨上头,程渔直接从古董铺地下十八层封印棺材里召唤出了真身。他召唤回身体,法力和灵魂都得到了释放。   他看着崔安澜等人被抓,听见崔榆林大言不惭的话,最后实在忍不住,救下了崔安澜。   程渔很少感到意外,他没想到崔安澜竟然是西庚的秘匙。   难怪卦象上显示,崔安澜是他解开诅咒的关键。   他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不能看着崔安澜死去,至少不能让崔榆林他们得偿所愿。   他不想搭理崔榆林,问身后的崔安澜:“没死?”   崔安澜吸了鼻子,狠狠地点头道:“嗯。程渔,你没事吧?”   程渔觉得崔家人都挺奇怪的,喜欢关注一些莫名其妙的点。   他手指念诀:“白虎秘术二回刃!”   白虎令从梅若的怀里飞出,落在了程渔的手中。他将白虎令丢给崔安澜:“刀都握不住!真是……”   没用?   崔安澜握住白虎令,捂住腹部的伤口,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浑身都在叫嚣着疼、难受。可他就是不想在程渔面前示弱。   程渔没想到崔安澜竟然还能站起来,他本来愈方宴想说真是辛苦了,坚持了这么久。   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崔安澜算是拔尖了,能在这群妖魔鬼怪的手下活着,算是万幸。   程渔微微皱眉,第一次生出担忧的情绪:“你还是躺下吧!”   崔安澜用腰带将自己的伤口压紧,他固执地摇头:“我没事。”   程渔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在劝说。他本来也不擅说安慰的温柔话,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眼前恶心的崔榆林等人。   “狐妖、女鬼、残废,畜生,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程渔的毒舌发动,威力也就伤到了梅欣儿和梅若。她们两个人怒火攻心,却被崔榆林拦下。   崔榆林接过黑衣人捡起的断手:“渔哥儿,故人重逢,你也太冷漠了吧!”   “故人?你?你算什么故人?”   程渔直接拆穿了崔榆林的厚脸皮,他指尖凝光,想一举解决掉面前的所有人。   崔榆林并没有因为程渔的话而伤心,反而露出更加温柔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为什么要解开西庚封印呢?”   程渔不想知道崔榆林的想法,若是可以,他连崔榆林这个人都不想看见。   他冷嘲一声:“不重要,反正你们死了,也就不需要在知道原因了!白虎秘术十六,囚鸟!”   话音一落,风刃四起。   无数白色的鸟儿从程渔的白袍中飞出,带着闪电与火花,飞向崔榆林等人。   黑衣人立刻出手,却被崔榆林按住了肩膀。他们面前,梅欣儿已经施展出鬼力。   崔榆林拍了黑衣人的背,黑衣人领会其意,转头对梅若说:“抓到的人呢?”   梅若手上的伤重,被黑衣人包扎起来。她拿出黑衣人给的刀,架在了青哥和虹姐的身上。   崔安澜看到这幕,提醒程渔:“他们手上有人质!”   程渔的手没停,飞出的雷鸟直接撞破了梅欣儿的鬼力屏障,绕着梅欣儿的脖子,将梅欣儿抓住。   梅欣儿被抓,身体因为雷鸟的闪电,不停地透支着魂力。   崔榆林见梅欣儿被抓,笑着道:“渔哥儿还是那般怜香惜玉,刚刚对我可没这么温柔。不过,你若是想拿她跟我换人质,数量上好像不对,不如我先杀一个,再跟你换怎么样?”   程渔的风刃还在肆掠,全部都被黑衣人挡下。他只想杀了崔榆林,指刃随着新的雷鸟将崔榆林等人围住。   崔榆林丢下断手,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领,化成黑雾,跳出雷鸟圈,只剩下梅若惊恐地睁着双眼,喊着:“博彦,博彦,救救我……”   黑衣人看到梅若,想出手相救。可崔榆林却拦下道一句:“慌什么,渔哥儿又不能杀人。”   果不其然,雷鸟并未伤到梅若,只是炸开了人质身上的束缚。   虹姐一解开束缚就踢翻梅若,反将梅若压在身下。她动作迅速,伸手抢走长刀,架在梅若的脖子上。   黑衣人见梅若没有生命危险,松了一口气。他对着崔榆林说着:“她身上还拿着魄珠,那颗很重要。”   崔榆林拍拍他的头,眼波流转:“没关系,在拖一会儿,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拉着黑衣人化成黑雾,不断地躲闪着程渔的风刃。   崔安澜一直很担忧程渔,他发现崔榆林只躲不攻击,甚至还故意引诱程渔攻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好念头。   “程渔,他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程渔的风刃微顿,甩出去的指刃再次被崔榆林躲过。   崔榆林没想到崔安澜会看穿他的计谋,心里有点不满:“孙子,家里人没告诉过你,莫坏他人好事吗?不过,时间已经够了!”   他将手中的黑衣人甩出,一声:“去吧!梅喜儿!”   黑衣人狐尾绽开,手中一条长鞭甩出。   梅若激动地伸出手:“博彦!”   长鞭扫过虹姐,被崔安澜手中的白虎令挡下,却没拦住梅喜儿的尾巴。那尾巴将虹姐和崔安澜打飞。   梅喜儿抱住梅若,对着那双信任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都说了我不叫博彦。”   他单手抱着梅若,挥舞着长鞭尾部卷起梅欣儿的腿,一句:“逆魂!”   梅欣儿全身的魂力都汇集到长鞭之上。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魂飞魄散的恐惧感促使她喊出:“梅喜儿,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梅喜儿抽着梅欣儿的魂力,将长鞭的另一端狠狠地插进了梅若的心脏。   梅若发出一声尖叫,却被梅喜儿的唇堵住了声音。   喜儿吻了梅若的唇,感觉对方已经没了呼吸,才抬起头看向即将魂飞魄散的梅欣儿:“许久不见,阿姐,你可有想我?我啊,倒是很想你哦。不过时间紧迫,我们没时间叙旧了。”   梅欣儿至死也不懂自己为何会被梅喜儿杀死,她在死前终于不在傻傻地望着崔榆林,而是不解地盯着自己一直忽略的弟弟。   梅喜儿杀完梅欣儿,对着崔榆林大喊:“大人,狐王的移魂完成了!”   地面上梅若的身体突然发出狐火,将整个噩梦都化为了火海。   梅喜儿抽起长鞭,挡住崔安澜的攻击,提醒崔榆林:“大人,我们该走了!”   程渔听到这个,攻击得更加迅猛。他刚刚发现变故,本想去攻击梅喜儿,却没想到被崔榆林拦下。   崔榆林故意落在倒塌的宝塔顶端,单手去接程渔的攻击,很快身体就被程渔的风刃撕得支离破碎。   程渔见到自己大仇得报,正在兴奋时,被崔榆林直接抱住。   崔榆林抱着怀里的程渔,贪婪地闻着程渔身上的味道:“我真的好想你啊,渔哥儿!不过,这次还是你输了!碎梦!”   一声令下,噩梦破碎。   程渔一怔,抱住他的崔榆林自动燃起火焰。   “纸人!”程渔踹开崔榆林。   他看见崔榆林露出贪婪的笑容,说着:“渔哥儿,我们来日方长!”   程渔再次被崔榆林的小把戏愚弄,他怒不可遏,喊出:“崔榆林,你这个该死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崔榆林听完话更加兴奋,说着:“啊,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可惜,时间不够了!不过,为了庆祝你喊了我的名字,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是故意把你留在噩梦中,故意引你换回真身,否则我们怎么有机会骗走那条龙,将妖王们的魂魄从西庚中偷出来!”   偷天换日之法!   程渔大声斥道:“崔榆林,你竟然成为了妖族的走狗!”   崔榆林大笑:“不,不是走狗,而是王。”   他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头颅,还在强调着:“渔哥儿,你是觉得我帮妖族有错?可是,这方法又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借用了你帮鱼娘的法子。   渔哥儿,你不得不承认,自己才是一切错误的根源,就像当年一样。   所以啊,渔哥儿,来我身边吧!只有我才能陪你到最后。   你也不想再次落得个孤形单影的下场吧!”   程渔的脑海里,是漫天的白幡,是数不清的坟包。那些是他曾经做过的错事,害死过的人,还有自己无法偿还的罪孽。   崔榆林见程渔沉默,兴奋地飘向程渔,继续诱惑着程渔。   “来吧,我们一起。你不是想破除诅咒,想把那些虚伪的人全部杀死吗?来,我帮你!”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打散了崔榆林的脑袋,留下六颗魄珠。   程渔抬起头,看到举着灯笼的崔安澜,正扛着虹姐的枪奔向他。   原来最没用的人是我啊!   程渔被自己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气得身体发疼。   他原本就是撑着一股戾气召唤了真身,现在反噬袭来,让他感觉到一阵冰冷。   他随着地面的摇晃,从宝塔顶端摔了下去,本以为会很疼,却没料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崔安澜抱住怀中的白袍青年,问着他:“程渔, 程渔,你怎么样?”   程渔觉得聒噪,瞪了崔安澜一眼,才发觉崔安澜的脸色过于苍白,抱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程渔站起身,见噩梦即将消失,接过崔安澜手中的灯笼,利用噩梦破碎的缝隙制作了一扇门。不远处的虹姐,抱着鱼娘的尸体,拖着青哥奔向他们。   噩梦的大门开,程渔在门外见到三张忧心忡忡的脸。   一个是全身狼狈的鱼娘,一个是浑身酸痛的于冬汶。   还有一人,则是满身疲惫的勿忘。   程渔有些惊讶,没想到勿忘会在这个地方,他向前走了一步,只感觉到头晕目眩。   他最后的记忆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喊着:“程渔!”   作者有话说:   终于 第二卷 完了。我终于能开第三卷,好好写程渔与崔安澜的感情线了。不对,准确来说,是崔安澜的单恋线。第二卷,我好像拉的太长了。写了很多字,至少有十万吧!终于把本故事里的坏人集团写出来了。关于梅喜儿的点,本来写了一大段,后来被我删掉了。后面会解释他为什么会从一个人,变成了狐族。 第87章   8.7   “程渔,你怎么还没有醒?”   “程渔,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   “程渔,快醒来吧!”   ……   浑浑噩噩,迷迷糊糊。   程渔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他躺在软软的被褥之上,听见一声比一声聒噪的呼唤声,根本不想睁开双眼。   在他的身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都露着了担忧的神情。大一点的青年身上穿着病服,他是从隔壁病房跑来这里,一心只想知道程渔的安危。   小一点的男孩坐在椅子上,他双眼无光,患有眼疾,却安慰大一点的青年:“崔安澜,你身上的伤也很重,去休息吧。程渔这边有我,古董铺那边鱼娘正在守着。没事的,有我在,不用担心那些东西会来伤害程渔。”   崔安澜的身上绑着绷带,他进医院时,浑身都是血,吓到了医护人员。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进医院频繁,他的名字似乎全院都已知晓。   崔安澜在病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才得知程渔还在昏睡。他不顾医生的嘱咐,赶到程渔的病房,一进门就见到昏睡中的程渔,心中不免感到自责。   勿忘一直守在病床旁,他见来人是崔安澜,劝说了几句无用后,便和崔安澜一同坐在椅子上。   他问了崔安澜一些噩梦中的事情后,神情凝重。   “你说梅喜儿杀了梅欣儿和梅若?看样子,这三个人的因缘不浅。若我猜得不错,他们三个人可能有血缘关系,梅家兄妹可能是梅若的同族,所以才会被崔榆林利用。”   勿忘猜测了一番,最终还是感慨:“崔榆林果然很厉害。以前只听说此人狡猾。现在想来,这个人能坐到高位,大概不仅仅是狡猾二字可言。这一次是真的输了,完完全全地输了。”   崔安澜从于冬汶那边知晓,他们来救自己时遇到了不少鬼怪,要不是勿忘出手,他和鱼娘都会死。   勿忘救了鱼娘他们,古董铺地下的西庚封印无人守护,导致三妖王的魂魄逃离。   调虎离山。   崔安澜捏紧拳头:“是我的错。若我再强一些,程渔就不会……”   勿忘的手拍过崔安澜的肩,他很想安慰崔安澜,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坐在椅子上,虽然看不到崔安澜的脸,但是却能感觉到崔安澜的愤怒与悲伤。   他开口道:“其实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已经很厉害了,所以……”   崔安澜知晓是勿忘的安慰,但心情依旧很糟糕。他牵起程渔的手,不礼貌地打断了勿忘的话:“勿忘,你能告诉我,程渔的事吗?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西庚。”   勿忘的手一顿,他凝望着崔安澜:“这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该了解的……”   崔安澜捏了程渔的手,他将额头抵在程渔的手背:“若我不是普通人呢?”   勿忘不解,只见崔安澜身上冒出一道蓝色的光芒:“我也是解梦使,还是解开西庚的秘匙!所以,请告诉我,好吗?”   崔安澜一番话,令勿忘大骇。勿忘思虑再三,才斟酌地开口道:“好吧,这事还要从那年的七夕宴说起……”   *   百年之前,南明城。   七夕刚过,金缕坊的一场大火浇灭了南明多年来粉饰的太平。南明世家选的址、设的宴,却让城主府之子死在金缕坊的大火中,让将军府的公子死在金缕坊的宝塔内,更让诸多名门子嗣葬身火海。   这场大难,终究将三番势力多年来的矛盾激化到了极点。最终导致城主锁城,世家闭门,大街之上,处处重兵把守。南明城的百姓都战战兢兢,深怕成为了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不过,没过多久,随着郑家的倒台,南明世家中最大的势力崔家离城,三番势力得到了重新划分,变成了将军府独大。   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小道消息,说金缕坊一事,其实是将军府的阴谋,不过是自导自演的把戏。   更有甚者说将军府的公子是因为垂涎崔家小姐的美貌,想逼佳人就范,反而被人捅了一刀。后来将军府便借题发挥,就连那场大火,也是将军府特地放出去害死知情之人。   此言过于荒诞,但传闻却甚嚣尘上,甚至还传出大火那日,老将军和崔家主君都出了面。两个人一推开宝塔的大门,就瞧见将军府的小姐目露凶光,手握一把长刀要将那对崔氏兄妹大卸八块。   老将军一看,气血都有些不稳,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都要被面前这一幕逼复发。他捏着拳头,怒吼一声:“孽障,住手。”   可程小姐的刀还是砍掉了崔家郎君的胳膊,血溅三尺,直接吓的崔家小娘子瘫坐在地上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声。   老将军眼看着自家孙女满脸是血,像罗刹一般看向崔家小娘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赶紧命人上前夺了孙女的刀,吩咐人去查探崔家小郎君的伤。   可程家小姐自幼习武,被人夺了刀还在挣扎,说要杀了崔家满门。   崔家主君见此,大骂,说要去告御状。   老将军实在管不住,扇了六小姐一耳光,呵斥她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小姐哭喊着:“阿爷,他们杀了阿兄。”   老将军一听,差点晕厥。崔家主君一听也不敢再大闹,这程渔公子是南明将军府这一代唯一的嫡子,若是他死了,崔家满门也别想活了。   老将军一听立刻将所有人带回将军府。第二天七巧过,连崔家主君在内,崔家三人都被困在南明将军府内。   直到有一辆从上京来的马车飞入将军府内,没过一个时辰,就见将军府的上空冒起了金光,仿佛有神仙降世。   几日后,崔家三位出府,举家搬迁至上京。城主府府主也换了姓,南明的街道最终在秋日里解了禁。   这事传到程渔耳中时,他正在收拾衣服,准备随自家表哥去修仙求道。   他大病初愈,苍白的肤色与那张过于艳丽秀气的樱唇相契,额间的剩余的碎发遮住了他远黛般的眉,也遮住黑珍珠般大眼睛。此时的他,眉间微蹙,惹人怜爱:“多嘴多舌的人难道没杀?”   屋子里的侍女众多,都在整理衣物,无一人敢上前回话。她们这群家养奴才,以前就很惧怕程渔,现在得知公子是死而复生,更加害怕。   不过好在屋内还有一少年,穿着一袭朱色外袍内衬镶着蓝边的米色内衫。那朱色袍上绣着金线祥云,手腕间绑着与外袍同色的红绳,绳上戴着价值连城的南海珠。   他乌黑长发被家中会打扮的婢女高高束起,用红蓝渐染的发带固定。除此之外,两鬓间的长发也是自然垂下,右边还故意用同色系的蝴蝶结搭配,露出半个饱满的额头,像是话本里天真烂漫的邻家少年郎。   只不过少年郎开口就是:“杀了十来个,可这奇怪的传闻还在发酵,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外公已经叫人去查,这段时间,处理掉郑家,赶走崔家得罪了不少人,估摸着是这些家族故意说得。你别担心,没事的。”   程渔并不担心,他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事情有你们做主不就好了吗?反正我已经是一个死人,对程家已经没有价值了,对吗?表哥。”   此话一出,屋子内的下人们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朱色少年,程渔的表哥赵瑟挥手让仆人退下,他叹了一口气:“渔哥儿,你这么想就太伤外公的心了,这段时间,外公为了你的事,很是操劳,昨夜还叫了府医。”   程渔不想听这些,他捏紧拳头,质问:“那为什么不杀光他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拿我的死当筹码换了南明城,现在又怕外面的人知道我是个死而复生的怪物,所以才把我送走。”   他气急般地吼出这声,又忍不住胸口的伤痛,吐出一口血。   赵瑟见状,立刻指尖凝光,却被程渔拍开。   程渔吐出一口血,骂着:“别假惺惺,我不需要。”   赵瑟被拍了手,也有些生气:“程渔,闹什么呢!你还要不要身体好了?”   “不要!滚开!”   程渔骂出这句,推搡着赵瑟:“你走,你们全都走!”   赵瑟怕程渔气出毛病,哄着他道:“好好好,我的好表弟,我出去,但你别生气了。这事不是简简单单杀了崔家和郑家就能解决,外公也好,我娘也好,大家都必须做出让步。何况,他们现在都已经得到惩罚了,那个郑家被贬到南疆,你是不知道,那边可苦寒了。”   可崔家却没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搬去上京。   程渔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崔家会无恙。他抓住赵瑟的袖子,问:“那崔家呢?崔家为什么没有事,最该死的不应该是崔家吗?”   赵瑟沉默了,他扭过头说着:“他们……他们被咱们赶走了,你瞧瞧,这惩罚还不大吗?”   去上京,天子脚下也叫惩罚?   程渔知晓,若没有崔家的帮助,程家是不可能扳倒郑家。郑家在南明经营多年,与南明诸多世家的关系错综复杂。程家一直不得人心,多半都是郑家在其中作梗。现如今,郑家已败,南明世家多牵连其中,也大声元气。   此时,崔家上京,南明就只剩下程家独大。   程渔想,自己终究是被家族抛弃了。自他醒来,鱼娘一直没有来看望他,家中仆人多说,鱼娘跟随姑姑去往军营,想来以后就是鱼娘接任家主之位。   他原本不在意这些,也知道鱼娘崇拜姑姑,想成为大将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程家要将他送走。   他还记得自己活过来时,只有表哥一人在身旁,告诫他:“渔哥儿,你此番大劫,我已将你从幽冥唤回。此后,你当戒骄戒躁,养身养心,不动杀机,不动妄念。”   没有一个人问他是否愿意过这样的人生,他们只问:“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雪娇说是他贪慕她的美色。   崔榆林说是他不知为何动手。   没有人知道他那时并未完全昏迷,被崔榆林那个畜生……   此等侮辱,骄傲的程渔怎么会说出口。   那一刻,只有十四岁的少年,感觉被整个世界都背叛了。   原来,他孑然一身,竟无依仗之人。   程渔在将军府的最后一夜,跪在了爹娘的牌位前,看了一宿的蜡烛。   清晨,太阳还没升起。他就拉了赵瑟,什么都没带,去往了所谓的潜心修道之地,遇上了改变他一生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写的有点绕,要是没看懂,请告诉我,俺改改! 第88章   8.8   千里冰封,大雪纷飞。   白茫茫的世界,只有一朱衣少年背着白色麻袋,步履蹒跚地走在雪堆里艰难前行。他背上的白色麻袋其实也是一少年,只是天气太冷,把脑袋和手都缩进白袍里,看上去像是一麻袋。   少年虽然像麻袋,可不是一个真麻袋。   朱衣少年怕他在这冰天雪地里睡过去,调侃:“表弟啊!你长得像个女孩,体重可一点没少。”朱衣少年感叹了一句,受到了背上“麻袋”的拳头攻击。那拳头可不轻,打得朱衣少年趔趄了一步,差点摔进厚厚的积雪中。   朱衣少年见“麻袋”没冻晕,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加快步伐,往山顶走去。   他们两个人就是倒霉的赵瑟和他爱生气的表弟程渔。两个人离开南明时,什么都没带。赵瑟还好,有法术暖体,可程渔就穿了一白袍,人瘦衣服大,风一刮好似能成风筝上天。   赵瑟不懂表弟为何喜欢折磨自己:“表弟,你这学习的热情也太高涨了,鸡都还没打鸣,你就拉我出门,还一个仆从不带。咱们幸好遇到了好心的牛车大叔,否则走到鞋子破了,也来不了这里。”   他埋怨着程渔,吃了一口风,只觉得肚子都凉了。   程渔窝在赵瑟背上,冷得咬起赵瑟肩膀说:“你是长舌妇吗?啰嗦了一路,你要是不想送,就把我丢下。”   赵瑟被程渔咬了肩膀,疼得叫了声:“疼死了,程渔。你在这样,我就真把你丢下了。本来就是等明天他们来接你,你非要拉我上山。这么个破山,我丢下你,不被冻死,就被狼吃了。”   程渔冷笑了一声,觉得赵瑟把他当三岁孩子吓。他抱紧赵瑟:“死就死,反正这样受限的人生,我根本不想要。”   他嘴巴说着,还是把脸躲在赵瑟的背后。   赵瑟气得想跳脚,他踩着雪:“呸,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花费了多少心血。你可是我跟冥王打了一晚上牌九,好不容易赢回来的。你就不知道感恩嘛,臭小子!”   两个人拌着嘴,完全没注意身后有一群雪妖。雪妖们贪婪地看着雪地里的少年们,忍不住吹了一口风。   那阵风刮在赵瑟的脚下,赵瑟步履不稳,直接往后倒去。   程渔这下慌了神,他喊着:“你……赵瑟,你别倒啊!”   “臭小子,叫表哥!本公子脚稳着呢,你倒,我都不会倒!”赵瑟努力稳住脚底。   可一旁的雪妖又使坏,它们又鼓起一阵风,吹向赵瑟。这一下,那风直接刮到了程渔的背上。可怜的程渔直接被冻僵,一头砸到赵瑟的后脑勺,疼得赵瑟一松手,程渔就跌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那些雪妖见状,立刻施展法术,将积雪中的程渔偷走。它们速度很快,可赵瑟的剑光更快。   一阵电闪雷鸣,对上成群结队的雪妖,打得地动山摇,直接雪崩。   半柱香后,雪山的山巅,一扇梦门被人推开。梦门之后,十几个戴着红色凤凰纹络面具的白衣人,从天而降,落在大发雷霆的赵瑟身旁。   他们一群人落下就瞧见满地的雪妖尸体,惊呼:“白虎使大人,您这是何意?那雪妖是殿下所养,是雪山的守卫啊!”   赵瑟的手上握着长剑,任由雪妖的血水染红地面。他神情很是不屑:“可是它们害得我把表弟弄丢了,不杀他们,难道杀你们吗?”   白衣人闻言后退,全部拔出武器。武器一出鞘,就见赵瑟手中捏诀:“雷鸟!”   铺天盖地的银白色鸟儿从天而降,困住了白衣人。这些白衣人被吓得慌不择路,齐齐跪地求饶。   他们中有一个胆大的白衣人喊着:“白虎使大人息怒,我等是殿下派来接二位的人,刚刚是我等失言,还请白虎使大人见谅。”   见谅?   赵瑟的肚子里有一腔的怒火,可他也知道不该迁怒于人。他松开手,雷鸟消失:“那就带路吧,哦,对了,带路前先把我表弟找到。我刚刚不小心把他弄丢了,找了半天没找到,还被那群傻雪妖偷袭。   唉,我表弟估计会被冻死吧!你们殿下最好在救他一次!”   白衣人面面相觑,只能听从赵瑟的吩咐,在茫茫雪原中,将冻成冰棍的程渔找到。   赵瑟一见程渔成了冰棍,扯着这群白衣人,冲进梦门。他走的很快,后面跟着的白衣人捧着程渔紧跟其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梦主所在的梦泽殿,还不等传唤,就看见一湛蓝青年身穿白鹤亮翅外袍,白发及地,如同高山上的暮霭。   他正仰头望月,身姿优雅如仙。   赵瑟顾不得其他,指着程渔:“快快快,我表弟又死了!”   那人侧头,冰蓝色的眸子不解:“他又没活,怎么能算死呢?他这叫冻晕了。”   晕了?   赵瑟上前查探鼻息,完全感觉不到生的迹象。他一心只想程渔醒来,根本不听青年的话。   “他都没呼吸了,还不叫死?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我表弟救活了,你那些崔家的子子孙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瑟说完狠话还不够,强调道:“当初说好了,我表弟活,你崔家后人活,否则你崔家那群子子孙孙都要给我表弟陪葬!”   青年人的神情未变,叹了一口气。他身边的仆从们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指着赵瑟就骂:“放肆,你怎敢跟我们殿下如此说话。你不过是人间一个小小的白虎使,敢在殿下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本来就是你们临时上山,惊动了守护的雪妖,还怪我们殿下。”   赵瑟嘲弄发出一声“呵!”,他望着青年人:“我为什么不敢?你家殿下哪怕还是冥府鬼界的冥王,我也不惧。这世间有因有果,若不是你家殿下,前冥王包庇后人,我又怎会不尊重!”   仆从听到赵瑟话,立刻反驳:“可我家殿下也救了你表弟……”   “救?”赵瑟听到这里更加生气:“他明明是在我表弟身上下了一道诅咒,他怕我表弟报复,还逼迫我们将表弟送到这个破地方,潜心修道,否则我表弟就会魂飞魄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阴谋诡计嘛!”   仆从还想争辩,却被青年人拦下。青年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到赵瑟身边:“你表弟心胸狭窄,报复心强。我若不加任何条件复活他,崔家就算躲过此时,也难逃一灭。你想救他,才会求到我这儿。我怜悯后人,才会救他一命。   这很是公平,不是吗?白虎使!”   赵瑟可不想听他的话:“那就让我表弟现在就醒来,前冥王崔安澜殿下!”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昨天更新,但是没想到怎么写。如果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请赐给我们程渔吧!估摸着他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第89章   8.9   积雪覆盖屋檐,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琉璃天,青色的月牙挂在梦泽殿角楼窗户的一隅。漫天的星光容在飘雪中,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并非人间。   寒意料峭之景,春日温暖之风,这般怪异的景却异常的美。可见主人是一个风雅之人。   只可惜,客人却很粗鲁野蛮,十几个白衣人抬着一副担架,被赤衣少年拿鞭子催促,责骂:“再快点,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再耽误,小心我不客气!”   这嚣张跋扈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华胥境,还不待人看清楚,一群人已经飞进了梦泽宫。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   梦境的主人,前冥王崔安澜大人刚醒,他取了一件道袍,让两个半大的童子梳发。黑发的童子捧梳,白发的童子执冠。两个童子也是一身道袍,长得一模一样。   黑童子的性格活泼些,大胆地问:“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醒了?”   崔安澜把玩着手中的莲花灯,取一只狼毫笔在花瓣上描色。他的手指细长,沿着花瓣的轮廓描绘。   白童子见黑童子梳完发,回黑童子:“是人间的白虎使提前来了。”   黑童子讨厌白虎使,嘴巴一撇,不客气地骂着:“提前?为何!怎么还有人提前来。那个无礼的家伙,之前殿下面前大放厥词,简直就是竖子!”   白童子为崔安澜戴好冠,整理起崔安澜的衣服。他可不像黑童子那般义愤填膺,冷静地告诉他:“可能是因为他弟弟的身体不好。”   黑童子翻了一个白眼:“身体不好?哈,死人还会生病吗?真是被娇惯的孩子。”   白童子整理完崔安澜的衣物,恭敬地跪在一旁,听黑童子的埋怨。   若不是梦泽宫的大门被人踢翻,黑童子还在骂着无礼的赵瑟。   唯有主人崔安澜专心制作着莲花灯,他听到赵瑟的动静也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赵瑟要他将自己表弟“救活!”。   他却感觉冻晕过去的人,根本不愿醒来。只说:“过段时间自会醒来。小白送他们去住处。”   白童子领命,可赵瑟却觉得不放心。他还赖在原地不走:“不行,我表弟还没醒呢!这怎么让人放心!我告诉你……”   赵瑟的聒噪终究让崔安澜失去了成人之美的想法。他伸出手,抚过程渔的头顶,发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没入程渔的脑海中,没过多久,程渔就恢复了意识。   他是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感觉身边有很多人。   程渔虽然恢复了意识,但还没有完全恢复,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了表哥赵瑟的身影。   赵瑟见程渔清醒,才停止大吵大闹,小声地说着:“渔哥儿,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表哥就要哭了。”   程渔有点厌烦表哥的啰嗦,他感觉有人在注视着他,不是平日里那种觊觎的厌恶眼神,也不是那种单纯的欣赏。   只是在看着他,没有被惊艳,没有被喜欢。   那眼光很快就消失。   他被人抬了起来,表哥啰嗦的声音还在一旁絮絮叨叨。   程渔实在忍不住表哥的啰嗦,睁开眼看见琉璃色的天空中飘荡着雪花。那雪花落在眼睫上,并不冷,反而很温暖。   表哥还在一旁啰嗦,只是说出的话越来越让程渔觉得难受。   “渔哥儿,表哥把你送到黄粱居就要离开了。”   黄粱一梦的黄粱吗?   程渔心里有些难受。他还没到离家独自一人生活的年纪,没有习惯过早的离别。   他又闭上眼,听到表哥说:“   “渔哥儿,这里是华胥境,仙人修仙的地方。你好好在这里跟华胥仙人修道。家里就别担心了,表哥帮你看着。”   程渔心中一痛,明白自己已经被抛弃。   他被人抬进一间房,感觉到表哥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程渔知道,表哥要走了。他不想睁开眼,怕表哥看出他的懦弱。   他心里一直默念着:走吧,快走吧!别再说那些废话。   赵瑟对着倔强固执又孩子气的程渔始终疼爱,他伸出手摸着程渔的额头,温柔地道一句:“渔哥儿,别怕。等到你出师之日,表哥就来接你。”   一语闭,榻上如艳丽的少年终于睁开眼。他眼角含泪,问着:“你骗我?”   赵瑟摇摇头:“不骗你!”   程渔不信,他拉着赵瑟的衣袖:“可……可你怎么知道我学没学成,什么时候出师了!你不是说,我因为身体诅咒,需要待在这里,否则就会死吗?”   赵瑟点点头:“对啊,那是因为你是普通人啊!若你也修了仙,就是神仙了,还怕什么诅咒。”   程渔没好气甩开赵瑟的衣袖:“你又骗我,以为我是孩子吗?修仙,那要修到什么时候。修到大家都死光了嘛!咳咳。”   赵瑟知道程渔的脾气,将他的手塞进被子中:“夜里冷,你身子弱,别闹。之前就告诉过你,戾气不要太重,会被反噬。真是个傻孩子。”   他坐在床边,小声地说着:“你这傻孩子,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这个地方的老鬼……不对,仙人很厉害的。你就是他救的,诅咒也是他种下的。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套套他话,骗他帮你解了诅咒不就好了!”   程渔真的怀疑自己表哥的文化水平:“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你这么用的。”   赵瑟可没觉得自己用错,指间点出蓝色的火焰。火焰之中,三只蓝焰鸟飞出,落在程渔的周围。   赵瑟指着蓝焰鸟:“这是雷鸟,我放三只在你身边,等你修成大道,表哥带一车子美人来接你。”   程渔冷哼一声,任由三只雷鸟如同灯火般停在他的周围,将他眼角的通红与孩子气的一面都照亮。   赵瑟的手摸过他的眼角,心疼地说着:“渔哥儿,等我。”   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程渔在这里坚持了四年。   可惜,整整四年的时间,他什么都没学会,连仙人的脸都没见到!   黄粱居的人都说:“哈?修仙?你在说什么笑话。黄粱一梦多好,来这里的人不都是忘却凡尘琐事,来这里寻求幸福。你要是真想干大事,可以去南柯居住一段时间,他那边可以当太守。做得好,皇帝都成!”   程渔不想与这群逃避现实的蠢人为伍,带着雷鸟在黄粱居里又炸了一波闪电,把那群贪图他美色的家伙电晕。   他本意是电死,可华胥境中没有死亡,无论遭受多大的伤害,哪怕成灰尘,过段时间也会活过来。   程渔的怪脾气在这里与日俱增,成为了华胥境内出了名的暴徒,更为重要的是他的美貌也出了名。   不怕死的人前仆后继,最后都被雷鸟电成灰,最后程渔开始不电人,改成折磨?囚禁后,终于打消那群疯狂的人。   不过,也托这群人的福,程渔变得老练成熟很多。   他睡在黄粱居的最东边,靠近月亮的位子。每天月亮升起时,程渔都会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望月骂表哥。   雷鸟飞在他身边,听到他提到赵瑟,会激动地挥舞翅膀。   不过,今夜不同。虽然月上中天,但程渔没念叨表哥,而是被屋内的女郎责骂:“你是不是蠢,都说了别把人电成灰。我扫了半天,他们过几天就会恢复!到时候,他们再来怎么办?你就给他们看几眼怎么了?你本来就好看啊!”   程渔不理睬女郎,他坐在窗台上,望月听唠叨。   女郎见程渔不理睬她,生气地叉腰道:“程渔,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在这样,我就不告诉你梦泽宫的事情!”   程渔这才转过头,唇红似火,眉梢媚意随年纪增长越发迷人。他身上套了一件粉色的外套,却没显女气,反而因为那张容姿妖冶的脸而感到正常。   女郎见了这张脸,顿时气消,只说:“知道了,知道了,华胥仙人的消息。说实话,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收过徒弟,只听说……”   程渔听她停顿:“听说什么?”   女郎神秘兮兮的凑近,小声地说出:“他喜欢男人!”   作者有话说:   华胥:出自《列子·黄帝》、李商隐《思贤顿》不见华胥梦,空闻下蔡迷。黄粱:黄粱美梦。南柯:南柯一梦。其实一开始我打算写华胥仙,但是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套路,所以我直接告诉大家崔安澜身份,不过程渔只知道华胥仙!哈哈哈哈哈!剧情还是要推的! 第90章 (必读回馈免费章)   仅以此章献给一直关注这本书,支持这本书的读者们。这一章是回馈章,真的很感谢大家的留言,在我怀疑自己和写不下去时,会特地拿出来看看。你们的留言、海星、打赏、订阅、收藏都是对这本书、对我的莫大支持,在这里特别感谢ghost~,一直以来对这本书的支持。   谢谢你们了!   9.0   黄粱居位于华胥境的东南部,是一座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聚集地。这里的居民数量很多,都是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空,有的甚至连语言都不相通。   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环境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纠纷应该很多,但黄粱居却截然相反。人们出奇的和睦一致,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们日落而起,日中才眠。美酒、佳人数不胜数,没有劳役、没有烦恼,有的只是彻夜的狂欢。   酒香洒满白玉雕琢的石板路,美人舞尽金砖铺成的花舞台。他们纵情高歌,大胆试爱,为每一夜皎洁的月光赞美。这里有的是诗人、画家,有的是歌者、舞姬。他们赞颂的黄粱居的纸醉金迷,歌颂着华胥仙人的丰功伟绩。   程渔的耳朵里听到远方歌者正在用缠绵的嗓音里念着诗人咏赞的华胥仙人诗。   屋子里却传来卷发女郎:“他喜欢男人!”   程渔把玩匕首的手一顿,没接住匕首,割破了手臂的表面。他有点不相信,反问:“男人?”   卷发女郎煞有介事地点头:“嗯,男人,还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她怕程渔曲解了意思,又补充道:“我不是叫你去勾引他哈,你可别多想。”   程渔没多想,他这四年来相处最多的人就是眼前的卷发少女邱湫。这个少女可不一般。她最开始是被移送到南柯居,在那里做了一个间谍宫妃的梦,从里面学会了不少手段,得罪了不少南柯居的人。   她和程渔的孽缘源自南柯居的一件怪事,当时她被南柯居赶了出来,是程渔的雷鸟收留了她。   邱湫为人机警,擅长打听消息。她在黄粱居的人缘比程渔好太多。因收留之情,她为程渔打听到了进入梦泽宫的消息。   她见程渔感兴趣,继续道:“我从一个喝醉的文人那里打听到,梦泽宫百年才会招纳一批白衣梦卫,不过只要男,不要女。最近几十年内已经补过,暂时不会再补。”   程渔知道这件事,他最初就是打这个主意接近华胥仙人,但是考虑到时间,他立刻放弃了这条路。   邱湫没听到程渔的回应,以为对方小瞧自己。她卖起关子:“所以还有一种方法进入梦泽宫,接近华胥仙人,你猜是什么?”   程渔又捡起匕首,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得邱湫颇为火大。   她喝了一口矮桌上的酒:“喂,你还想不想知道法子?能不能给点回应!这样太没意思了!我可是撇下了美酒宴来给你传消息。”   程渔坐在窗台上,眺望着清冷月光沐浴下的梦泽宫,感觉像是飘渺虚无的海市蜃楼。他轻启艳色嘴角:“当伶人。”   邱湫一怔,泄气般地扑倒在矮桌上:“原来你知道啊!梦泽宫每段时间都会要一批伶人进宫。你若真想接近华胥仙人,这可能是唯一的法子。”   程渔收回望月的眼睛:“我不当伶人,也没那个才艺,你不如告诉我,为什么说华胥仙人喜男色。”   说到这个问题,邱湫又精神抖擞:“你都知道伶人这件事,竟然不知道他喜男色。不过,我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私密消息。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了,我是在那个喝醉的文人那里听来。”   她这次没有卖关子:“一般伶人献艺完就会离开宫殿,你知道吗?一百多年前,有一个擅长音律的伶人献完艺后被华胥仙人留在了梦泽宫。那个喝醉的文人是专门给伶人团写剧本的人。他进过两次宫,第二次进宫时又见到了那个伶人,不仅有了童子、宫殿,还拥有能够离开华胥境的引梦灯。”   程渔被引梦灯这个词打动,他收起匕首坐到矮桌旁:“引梦灯?”   邱湫点头:“对,你想去学道不过是为了离开华胥境。若有引梦灯,一切皆可解决。梦泽宫是仙人府邸,固若金汤;华胥仙人深不可测,接近一个伶人可比接近华胥仙人要简单的多。何况,那个伶人也是来自于你们大昭,同乡之情,不过是开下华胥境的梦门,他应该会帮你!”   大昭?   程渔很好奇:“那个伶人是大昭人,叫什么?”   邱湫想了想:“我记得叫尘扬,好像姓洛,擅长吹笛弄萧。”   洛尘扬,澄莹公主的驸马,收复南疆的大功臣,死于谋逆叛乱。这个人倒是出乎程渔的预料,但真如邱湫所言,给他提供了一条捷径。   不过,程渔更觉得唏嘘,堂堂大将军洛尘扬,竟然会自甘堕落成为了华胥仙人的男宠,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邱湫见程渔低头沉思,把探听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去:“那个文人还说,洛尘扬长相俊美,深受华胥仙人的宠爱。华胥仙人甚至把黑、白童子中的白童子送给了他,常常几天几夜都在一起,同宿同寝。”   她越说越起劲,握住酒杯:“啧啧啧,不爱红颜爱蓝颜,这位仙人的口味果然与众不同,难怪不让女子当守卫*。”   程渔没她那么多八卦的心思,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能破困局的消息,自然要去一试。他吩咐邱湫把他安排到伶人团,一个月后去往了梦泽宫。   不过,这趟梦泽宫之旅出师不利。他到达梦泽宫的第一晚就探路,找洛尘扬。可没料到梦泽宫的守卫森严,打草惊蛇不说,还在阴差阳错之下,跌进了莲花池,被水中的藕丝缠绕,无法脱身。   他在水中不敢召唤雷鸟,手中的匕首在进宫前被人收走,万法无用之际,突然听见一声叹息:“唉,我还以为池中莲花有了灵性,修出了妖身,呵,原来是一个贼子啊!”   *在这个故事里,女子当将军、守卫是很正常的事情。大昭也有女将军,所以不让女子当守卫,其实挺让程渔他们觉得奇怪的,这里稍微解释下我设定的世界观。   作者有话说:   嘿嘿,终于相遇了,今天还有一章,晚上见! 第91章   9.1   夜刚深,梦泽宫外的明月已经爬上了角楼的窗台,撒下一层薄薄的月辉,落在白发青年的右肩,给这位仙气腾腾的前冥王殿下消消气。   他正一脸愁容,右手执白棋,落子心就生出悔意,似乎人间已灭般的绝望道出一句:“糟糕。”   他瞧棋盘上胜利在望的局势败退如山,有心无力地叹息:“罢了,罢了,终究还是不敌你啊,洛尘扬。”   在他对面,笑眯眯的青年穿着一袭黑袍,卷袖将手中黑子落下:“不,是仙人心善,不舍棋子才会被我这样的小人得逞。”   他说完话,还不忘向输了棋的人行礼:“如此纯善之举,谢仙人指教。”   这一番看下来,就算是爱挑剔的黑童子也说不出恶言,只能在一旁心疼自家殿下输了棋。   他这样的心态到和崔安澜恰恰相反,在崔安澜看来,他瞻前顾后,不舍棋子的棋路从一开始就输了。   崔安澜闭上了眼,打算眼不见为净,忘掉自己的败绩。他向洛尘扬挥挥手:“无妨了,下了一天的棋,你应该也累了,下去吧!”   笑眯眯的洛尘扬颔首,带着随侍的小白退下。只留下黑童子和崔安澜两人望着棋盘上的败局,感叹:“凡人还真厉害,明明弱得跟只鸡一样,下棋却这么厉害。”   崔安澜觉得黑童子这番话很有趣,本想调侃他几句。突然听见一阵吵闹声从远处的花园中传来。   “快,快去看看,那个小贼跑那边去了。”   小贼?   崔安澜觉得有些趣味,捡起一颗白子丢进棋子盒中:“梦泽宫竟然出小贼了!”   他这语气很是兴奋,好像在说梦泽宫出息了一样。   黑童子见状,忍不住怼了一句:“殿下想多了,估计是今日献艺的小伶人不小心跑错了地方。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只不过那时候局势没现在这么紧张。”   他怼完崔安澜,不知为何又愤慨起:“还不是那群废物凡人太弱,竟然让妖族复起。从外面进来的人说,妖族霸占了人间好几座城池,闹得民不聊生。”   黑童子骂完凡人,又骂起妖族:“妖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狼子野心,竟然还敢派人进华胥境,胆子真大!”   他骂完了一圈,见吵闹声没停,卷起袖子:“这群白衣梦卫更废物,一个小伶人都抓不到。殿下,我去去就来!”   黑童子自顾自地说了一通,独留下崔安澜一人将黑白棋子装进棋盒。   棋盒的盖上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像极了崔安澜养在偏殿池塘里的白莲。他突然来了兴致,丢下装了一半的棋子,去往莲花池。   他到时,月上中天,正是月色最美时分。   皎洁清冷的月光下,莲花满塘的水池中,站着一个被藕丝缠绕的黑衣人。   那人身姿高挑,湿透的夜行服贴合在他高而挺拔的身上,着实让崔安澜感到一阵惊讶。只不过,这惊讶到了对方转身时,变成了惊艳。   崔安澜没想到,满池的白莲都盖不住那人唇上的艳红。   那抹红,艳进了崔安澜的心里。   不过,只是一瞬,稍纵即逝的心悸瞬间消失在对方警惕的眉眼中。   崔安澜笑道:“唉,我还以为池中莲花有了灵性,修出了妖身,呵,原来是一个小贼啊!”   程渔这辈子被人骂过混账、竖子、败家玩意、讨债鬼,还没人骂过他小贼。   他骨子里那点公子矜贵的傲气,逼得他骂出:“放肆,说谁小贼呢?”   他抬头看向岸上的白发青年,见他身上套着一件道袍,鹤发童颜,像是修道的仙人,问:“你是何人?”   那人眉眼如画,双眸明亮,额间有一道蓝色印记。程渔认不出是什么印记,但常常见伶人们在额间画印记。   他一开始就想好,若被抓就说自己不小心走错了地方,因怕被梦卫惩罚,所以才逃到此处。   此时此刻,他打算实行此计策。   只不过,对方一开始就得罪了程渔,称他为小贼,让他一下子忘了计划。   程渔说出了最无礼的话,崔安澜却没有生气,反而好奇于对方的脸皮怎么能如此之厚。   他问:“你闯进了我养花的池子,反而问我是何人,这是什么道理?”   程渔错了计划的第一步,就打算破碗破摔,反而恶人先告状:“原来是你养的这池莲花,纵恶花伤人,你可知该当何罪?”   崔安澜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指着自己:“我纵花伤人?”   程渔点头:“既然知道,还不快放了我!”   崔安澜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程渔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是自己太心善,还是见对方强词夺理的模样太有趣,真的听从了程渔的话,将他从藕丝中救了出来。   程渔一脱困,就翻身上岸。他身上湿淋淋,浑身难受。   崔安澜打算好人做到底,送了一阵风吹干了程渔的湿衣服。   他本以为程渔会致谢,没想到对方竟然警惕地后退道一句:“你想做什么?别使什么妖法!”   崔安澜一时间胸闷,他很是无奈,想解释又怕对方不领情。   事实上,程渔确实不想领情。   他现在只想借眼前这个“傻子”甩掉梦卫的追捕,回伶人团,重新打算。   他见崔安澜好说话,变本加厉地问着:“你……住哪里?”   崔安澜看了一眼水中的莲花,指了挂着月亮的角楼。那里是梦泽宫最大的宫殿,也是他的住所。   他以为自己指出宫殿,暗示到这里,能让程渔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收敛一番。   没想到,程渔却一脸惊喜地拉着崔安澜的衣袖:“你住在那里,有点远,好吧,带我去吧!”   “带你去?”   崔安澜再次被眼前的少年惊到。他指着主殿:“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程渔发出一声嘲笑:“怎么?你这是想推卸责任,不想认是吧!”   崔安澜摇摇头,无奈地说出:“倒不是我不想认,这本就不是我的错。若你真要如此计较,那我也可以认下。只不过,我也算是救了你,认了锅,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为何要跟我去住所,若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   他说的如此诚恳,用心用情。   可眼前艳丽的少年却睁着大眼睛,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说那么多废话,就是不想让我跟你去住所。逃避责任,让因你而受伤的人难过,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崔安澜很想说出一句:“不会!”   可此时此景,他从艳丽少年的眼里看出一丝伤心,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对他做出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行吧,行吧,那就跟我走吧!不过,我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程渔这会儿答的很快:“你一指那里,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崔安澜一听,不知道是程渔胆子太大,还是自己太久没接触凡人。他看着程渔无所畏惧的模样:“你不怕我吗?”   程渔懒得搭理崔安澜,大步向前。他心里对崔安澜很是不屑,想着:一个卖奴颜婢膝的男宠有什么好害怕的!   作者有话说:   误会大了点 第92章   9.2   梦泽宫的主殿建在高山之上,平日都是乘仙鹤、鸾鸟之类登殿。   崔安澜从来没有走过上山的山路,绕了几圈后,成功在自家山脚下迷了路。   程渔见他又停下,生出疑惑:“你不会认不得路吧?”   崔安澜倒没隐瞒:“怕是让你说对了,我好像真的迷路了。”   他转过身,指着山上的主殿:“我从来没走过上山的路,要不然我带你飞上去吧?”   飞?   程渔摇头:“不行,会被人看见。若是梦卫问起,会有麻烦。”   崔安澜不知程渔还有这种顾虑,他有些迷惑不解:“你不是知道我是何人,怕梦卫做什么?”   程渔觉得崔安澜这种身份,实在太没下限。作为一个男子,却依附男人而活,现在还仗势欺:“你不觉得羞耻吗?”   崔安澜更加不解:“此话怎讲?”   程渔自小就因为容貌常常被人所轻视,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男子为玩物、宠物。他现在还要指望崔安澜带他进主殿,便没打算把难听的话说出口。   他神色恹恹:“没什么。罢了,不过上山,一直往上,不就行了。”   程渔想得太过简单,这山上布满了阵法,稍有不慎,会被阵法困住。   崔安澜倒是可以一路破阵法上山,但他不想为程渔破阵。他真不明白眼前这个凡人为何会觉得他不知羞耻。   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我实在好奇,你为何说我不知羞耻?”   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让程渔觉得厌烦。   程渔想赶紧上山,长话短说:“你身为男子却以色待人本就不堪,现在还打算仗势欺人,难道还觉得自己无错?”   “我以色待人?”   程渔道:“你不用在掩饰,住在主殿之人,除了华胥仙人外,不就是随侍和童子。华胥境的人都知道仙人喜男色。”   所以,随侍和童子都是仙人的男宠!   这话程渔就没直白说出,却惊得崔安澜后退半步。   他赶紧解释:“仙人什么时候说过喜男色,我,不,仙人不喜欢男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男人?”   崔安澜有苦难言:“他……他怎么就喜欢男人了?这哪里冒出来的奇怪传言,到底是什么人在胡言乱语。”   程渔道:“怎么?难道你不是仙人的男宠?”   崔安澜这下终于明白程渔之前的奇怪态度,他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这千百年来固守华胥境,没想到会传出这么奇怪的传言。   他问:“为何华胥境的人都传仙人喜男色?”   程渔把邱湫的话说了一遍,还加上:“外人说仙人不近女色,还很恐女。”   不近女色这条还算正常,恐女就有些过分了。   崔安澜听着都笑出声:“过于荒唐,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沉思自己的过往,总觉得是凡人异想天开。   他不近女色就是喜欢男色?   这也太极端!   崔安澜觉得好笑,程渔却产生了疑惑,他想若眼前的男人不是男宠,那他难道是……   “洛尘扬?你是洛尘扬?”   程渔冲上前,有些激动地拉住崔安澜的道袍。   他脸上的肌肤白皙,过于浓艳的唇色让崔安澜想起水中那幕。   崔安澜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梦卫们的声音。   “快,主殿山下有动静。”   程渔见梦卫来到这里,抓住崔安澜就往山上跑。他一边跑一边召唤出雷鸟。   雷鸟被放出,闪电将地上的符阵电碎。那碎了的阵纹化成新的符阵。   崔安澜道:“这些符阵是相连的,碎了一张,另一张会自动补齐。你这样只会被它们消耗殆尽。”   程渔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麻烦的符阵,一时间想不出解决的法子。他以为眼前之人是洛尘扬,态度好了许多:“那我们该怎么办?”   崔安澜的耳朵里听见梦卫们的脚步声,单手抓起程渔的衣领,直接跳到空中。   程渔还没飞过,一时有些慌张:“啊,你要做什么!”   崔安澜没回应他,直接飞回主殿。他们的脚下有一堆梦卫,那些梦卫见头顶有人,本吆喝着要抓人。   可为首的队长黑童子见是自家殿下,一脸不解。他对着吵闹的梦卫们骂一句:“闭嘴,一群废物,吵什么吵!”   梦卫们指着天上发出尖叫声的程渔:“可是勾魂使大人,那个人就是贼子啊!”   黑童子自然知道那人身份,可抓着贼子的是自家殿下。   他没想到殿下竟然会亲自动手,一想到这里,更加觉得梦卫太没用,还让殿下亲自出了手。   黑童子又一脸戾气,骂着:“你们这群废物……”   而在梦泽宫里,刚刚经历了高空飞行的程渔有些不适,在一旁吐得天昏地暗。   崔安澜见他吐得小脸都黑了,笑了声便打算回寝殿休息。   他完成了程渔的要求,已经与程渔两不相欠。   可他确实低估了程渔的麻烦。   程渔一把拉住转身的崔安澜:“洛尘扬,你不许走!”   崔安澜没停下脚步,他抚开程渔的手:“这里就是主殿了,你要干什么就去干吧!”   反正他已经心累了,只想回寝殿里休息一番。   程渔见人要走,这次抓住了崔安澜的手:“洛将军,我,是大昭人士,想找你帮个忙!”   崔安澜一听大昭,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回过头,搜索脑海,想到一个名字。   程渔!   白虎使的表弟,被崔家嫡女杀死的倒霉蛋。   他还给这个孩子下过诅咒,让他一辈子待在华胥境,用来威胁白虎使家族,保护崔家。   他当年见过这个孩子一面,只记得程渔长得很好看,超出一般凡人的容貌。   现在,怎么会变成祸国妖姬的样子?   难道是华胥境的影响?   程渔见崔安澜望着自己,一时拿不准对方的意图。   “洛将军,我……”   “啊,是你啊。这么多年过得如何?”   程渔出口的话,被对方打断。他听对方的语气,似乎认识自己:“你……认识我?”   对方认真地打量着程渔,半天说出一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半天都没认出来。”   程渔越听越觉得奇怪,还不等他问出疑惑。一个黑衣的娃娃乘鸾鸟落在一旁。   那黑衣娃娃见到崔安澜很是兴奋:“殿下,你把小贼抓到了?”   殿下?   在华胥境能被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华胥境的主人——华胥仙人。   这一刻,程渔松了手。他终于明白华胥仙人口中的含义,站在原地,只觉得新仇旧恨交织在了一起。   他恨眼前这个人,若不是他,自己根本不会留在这个破梦境里学道;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深受诅咒之害,不得不留在这个破地方。   更可恨的是,他竟然骗自己,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解释,可他却选择不说。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眼前这个人是华胥境的仙人,是唯一能够解开他身上诅咒,教他法术,甚至打开梦门,帮他离开之人。   主殿的广场上,无数白色的晶石环绕,天空中的明月升上中天,洒下破碎的月辉,像飘摇的雪花般落在地上。   程渔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在华胥境中第一次看到雪的场景,那一刻,他只觉得恨,就如现在这般。   他松开了手,虔诚地跪下,行叩拜大礼:“华胥仙人,在下有一个请求,还望仙人答应。”   黑童子在一旁,想骂放肆,却被崔安澜打断。   崔安澜没想到自己身份一暴露,眼前的人会变成这样。他有些好奇请求:““哦,什么?”   程渔抬起头,露出自己最厌恶的笑容:“请仙人让我留在梦泽宫。”   他望着崔安澜,等待着崔安澜的拒绝或同意。他都想好了对策,无论崔安澜如何拒绝,他都会想办法反驳。   可万万没想到,崔安澜会说出:“留下,以色侍人吗?”   作者有话说:   以色侍人!喜欢小可爱,如果有海星,请赐给这本书吧!谢谢了哈! 第93章   9.3   呵呵,想得美!   程渔脑子里只闪过这句话。他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眼前这个华胥仙人,无耻下作,喜欢男色。   其实,程渔并不厌恶男人喜男色。他表哥的妻子就是男子。   嫂子是男人,他早先也不适,可后来见过表哥表嫂之间伉俪情深,觉得男人也没什么不好。   可逼迫他人做男宠、以色待人是另外一回事!   他现在明白了古书上所说的胯下之辱是何感受。   一时恨意上头,差点召唤出雷鸟攻击对方。   好在一声呵斥骂醒了他。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不分轻重地与殿下说话。”   黑童子骂醒了程渔,也让程渔回想起自己的目的。他从一开始就想找华胥仙人学术法,然后被表哥接回家。   可是四年的时光匆匆,他一无所成,便想着表哥不接自己,自己也可以自行离开。等他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天高海阔,谁也找不到他!   程渔找到了离开的法子,去寻洛尘扬,想敲开梦门。最后却兜兜转转到了华胥仙人的面前,这算什么?   柳暗花明又一村?   程渔心里有了计划,他觉得与其找洛尘扬借灯,不如求华胥仙人教他法术或送他引梦灯。   在程渔眼里,洛尘扬是背叛大昭的叛军首领,是奴颜婢膝的男宠。   他瞧不上洛尘扬,找洛尘扬借灯是下下策。   如今,上上策在眼前,何必离近求远。   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过于无耻,让程渔不得不打落牙齿吞下肚。   他跪在地上道:“在下姿色平平,怎配侍君。我只想留在仙人身边,感谢仙人当年救命之恩。”崔安澜神色不变:“所以装成伶人,还闹得梦泽宫大乱?”   程渔一怔,硬着头皮:“是,我想见仙人。”   崔安澜知道程渔没说实话,他猜想程渔想找洛尘扬。   至于原因?   这就要深究了。   大昭那些年发生的事情,他也有耳闻。洛尘扬谋逆叛上,害死公主,自尽于冷宫。后来南疆巫师血祭三万活人也没有复活洛尘扬,还害的冥府轮回大乱。   无奈之下,判官崔钰求他暂时收留、监视洛尘扬。他义子的请求,自然要同意。   洛尘扬进了华胥境,当上伶人,又用一手好棋赢得了他的注意。   他留洛尘扬在梦泽宫不仅仅是为了下棋,还因此人身份诡谲,恐有大祸。   崔安澜一直在等洛尘扬露出狐狸尾巴,可没想到此人滴水不漏,哪怕是白童子贴身监视,也没有发现异常。   他本想算了,可能是崔钰想多了。   就在他准备放过洛尘扬时,程渔出现了。   程渔的身份资料,崔安澜早就烂熟于心。白虎使的表弟、南明程家嫡子,长了一张如画的脸,心思却十分狠毒,睚眦必报。   他觉得程渔的心配不上这张漂亮的脸。   程渔也觉得崔安澜这张脸配不上仙人这两个字。   两个人各怀鬼胎,都想把对方身边留在身边,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心有灵犀。   这不,当黑童子想撵程渔下山时,崔安澜开了口:“那就留下他吧,反正白童子不在,也少一个服侍的人。”   黑童子一听很是不解:“可是……他不是童子啊!”   殿下一直以来都只让童子服侍,因为童子心思单纯,不容易被外物所惑。   崔安澜摆摆手:“无妨,你就当他是童子不就行了?小黑,你可是前辈,好好教他吧!我累了,退下吧!”   他说着不管黑童子为难的表情,自顾自地走进寝殿中。   程渔觉得自己会被这么轻松地留下,定是因为对方贪慕自己的皮相。他在心里有骂了一句:老色鬼!   可脸上却是一副感恩戴德,也跟上崔安澜的脚步。   他走出一步,被黑童子拽住了袖子:“仙人已经进去了!”   黑童子的脾气爆,一瞧程渔那副想巴结仙人得好处的模样就生气:“放肆,那是殿下的寝殿,没得到殿下的传唤,不得进入。”   程渔道:“那我们一直站在这里等仙人传唤?”   黑童子的脸上满是鄙夷:“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以前像你这样的凡人多了去了,都想着一飞冲天。殿下心善,不与你们计较,可我不是好惹的。   既然殿下允你做童子,那么从现在起,你就以童子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不要想着攀附殿下。殿下不是你这种凡人可以觊觎的。”   他骂完程渔转身招了一只仙鹤:“殿下休息时,不喜有人打扰。这里是殿下的寝宫,还不速速随我离去。”   程渔听完黑童子的教诲,完全没听进心里,只捡了有用的话:童子不住在寝宫。   他问黑童子:“那这里就只住了仙人?”   黑童子觉得程渔很不礼貌,作为后辈难道不该尊称他一声黑大人或者勾魂使大人?   程渔没听到黑童子的回应,猜想这里确实只住了仙人。他环视了一眼周遭,心想这么大的宫殿群,竟然只有一个人住,真是穷奢极侈。   他心里更加不屑仙人,跟在黑童子身边,见他给自己指了一只仙鹤,问:“我坐这个下山?”   黑童子的眉毛一挑:“呵,怎么,你还想骑鸾鸟?你配吗?”   程渔知道黑童子不喜欢自己,自然不想再多费口舌。他倒没什么挑剔的,只是怕自己又吐了。   他走到仙鹤身边,难得温柔地说着:“好仙鹤,等会儿慢点。”   仙鹤也喜美人,它瞧程渔容貌旖丽,心中无限欢喜。   欢喜的仙鹤就容易兴奋,带着程渔一阵乱飞,最后要不是黑童子呵斥,程渔大概就直接吐在了仙鹤身上。   他到山脚下时,人已经去了一半。   黑童子路过他时,一脸嫌弃:“真没用,乘个仙鹤弄成这样,来人送他去休息。”   几个梦卫上前去扶程渔,却被程渔推开。   程渔这个人一向好强,他明明难受要命,却还故作坚强:“我没事,不过第一次乘仙鹤,下一次我就没事了。”   黑童子见他还有几分骨气:“哼,希望你不是嘴硬。殿下每日醒来时间不定,你好好休息,但也不要睡得太死,否则我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叫你起床!”   他威胁完程渔,牵着鸾鸟离开。只留下强弩之末的程渔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等第二天清醒时,程渔还觉得胃里不适。他等待着仙人的传唤,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白天。   足足三天三夜没合眼的他,在第四天的清晨看到了黑童子和仙鹤。   黑童子一见到程渔,就对憔悴的他责备:“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怎么弄成这样,等会儿还怎么伺候殿下?”   程渔心里也憋着气,可他不敢对黑童子发作。等会儿仙鹤又要载他,没有黑童子压制,仙鹤会把他颠死吧!   他强忍着不满和困倦:“我可以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黑童子捧了衣服和饰品塞到程渔怀中,带着他乘了鸾鸟。   他见程渔惊讶:“我不过是怕你把衣服和饰品弄掉了,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等会儿下山,你还是去乘仙鹤!”   程渔心里对仙鹤有阴影,他坐在鸾鸟身上,只感觉如在平地般安稳,心里下定决心绝对不在乘仙鹤。   两个到达寝殿,就听见一声:“进来吧!”   程渔跟在黑童子身后进入寝宫内,穿过一碧玉水池,见池边坐着一个面容丑陋无比的大尾巴鱼,吓了一跳。   黑童子见怪不怪,还对着大尾巴鱼骂了句:“滚下去,再敢露出水面就红烧了你。”   程渔见此,说着:“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仙人吗?”   黑童子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是瞧不起程渔,还是瞧不起那条大尾巴鱼。他语气里透露着凉意:“鲛人也配当个活物?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你离这种东西远点,小心他吃了你。”   程渔听着黑童子的提点,心里有些不好受。他端着衣物走过一条莲花灯铺成的长廊,看着长廊外烟霞云蔚,一只鲲从云霞中翻涌,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又沉入云雾中。   黑童子见状,从怀中拿出一面铜镜,利用莲花灯发出的光反射到云雾中,将那只正在调皮的鲲赶到云雾更深处。   他有些生气:“就没见过这么闹腾的鲲,几百年了,也不会化鹏,再不化鹏就一锅炖了,正好跟门口那条鱼一起。”   程渔心里怪怪的,觉得黑童子胃口真大。这么大的鲲,一锅装得下吗?   显然,黑童子也有这个考虑:“算了,把锅弄坏了就不好了。”   他站在门口,指着寝殿说:“你进去伺候殿下换衣服,我去打水,等会儿为殿下束发。”   程渔指望黑童子等会儿带他乘鸾鸟,自然乖巧听从。   黑童子见程渔如此听话,学平日里崔安澜对待他的模样说着:“你乖乖做好事,等会儿我给你奖赏。”   这话一听,程渔就更加激动了。他现在就想乘鸾鸟下山,其余的奖励他一概不要。   他立刻抖擞精神:“我保证完成任务!”   黑童子很欣慰,转身去泠泉打水。   程渔兴奋地进入寝殿,却见崔安澜已穿戴整齐,还露出温柔的微笑说着:“啊,是你啊,怎么这么憔悴?”   那一刻,程渔是奔溃的。他看着手上被安排的工作以及下山的奖励,再想想三天来的等待折磨。   程渔恶向胆边生,三步向前,拽着崔安澜的衣物说着:“脱,你给我把衣服脱下来!”   崔安澜:“……”   作者有话说:   程渔:脱,敢坏小爷的工作,那不是在谋财害命嘛! 第94章   9.4   鲛人泣泪,颗颗成珠。悲怆的歌声沉在冰凉的泉水中,只有来泠泉取水的人才能听见。   黑童子抱着壶,不客气将壶丢进水中,骂着:“闭嘴,平时叫你唱两句跟要了你命一样。今天不过被我骂了一句,就又哭又唱,干什么,装委屈,想博取同情,找人帮你骂回来?做梦!”   鲛人没想到自己躲回泠泉,还能遇到黑童子。他可怜兮兮地躲在水中瑟瑟发抖。   那一颗颗珠子飘到水面,被黑童子无情地拨开。   “就知道哭,哭那么多珍珠干什么!打算去开珍珠店嘛!”   他骂完鲛人,心里正得意。   一只大尾巴不客气地打碎了壶,荡起一阵水花打湿了黑童子的全身。   那一刻,整个山林都传来黑童子的咆哮声。   可惜,这愤怒的声音并没有传到程渔的耳中。   他正扯着崔安澜的衣物:“脱,你给我把衣服脱下来!”   崔安澜:“可……我已经穿好了。”   程渔心里更加生气:“不行,你要穿我这套。黑童子吩咐了,要我伺候你穿好衣服。”   崔安澜见程渔认真的脸,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看到身上的衣物:“不用了,我已经……”   “不行!”   程渔斩钉截铁:“你必须穿我这件,否则我就拿不到……”   奖励这个词,他没说出口。   崔安澜有些好奇,他被程渔扑倒在地上,铺散了一袭银发,好奇地问着:“拿不到什么?”   他身上的少年唇红齿白,秀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奖励!”   崔安澜道:“什么奖励?”   程渔这会儿又不愿开口了,只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先把衣服换了。”   崔安澜笑了声:“你扒我衣服,难道准备投怀送抱吗?”   他仰躺在地上,伸出手去摸程渔的脸:“昨天我问你的话还没得到你的回应,你是来以色待人的吗?”   程渔狠狠地拍开崔安澜的手,表情很是嫌弃:“我都说了,是来报答你。”   崔安澜的手被拍红:“报答?啊,我救了你的命。那你是来以身相许?”   程渔心里恶心坏了,他没想到崔安澜会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什么以身相许?怎么报答就到以身相许上了?”   他退到一旁,对自己念了好几声:忍辱负重。   崔安澜爬起身,一脸疑惑:“可是你们凡人的话本里不都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程渔少略人间话本,他平日里都在病榻之上,研究医药。他一听崔安澜的话,就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些稀奇古怪的书。   他拿起黑童子准备好的衣服,往崔安澜怀里一塞:“我不是在服侍你了吗?怎么无以为报?你别那么多废话了,黑童子打水快回来了。”   崔安澜被程渔催促着,起身站好,等待着程渔的服侍。   程渔在家时是公子,来华胥境后也有婢女服侍,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服侍人。他给崔安澜穿衣服,更像是在给娃娃套衣服,完全不顾崔安澜的感觉。   崔安澜的脑袋一会儿受到程渔的手掌攻击,一会儿又被衣服卡住了头。   他严重怀疑程渔是在公报私仇。   可惜,他没证据,甚至低头就能看见忙碌的程渔又穿错了衣服。   他怕自己今天是穿不好衣服,告诉他:“这个穿错了。”   程渔一愣,他肩负重任,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很是感激崔安澜:“谢谢。”   崔安澜温柔地笑了笑,觉得程渔乖巧的样子还不错。   一刻后,程渔终于帮崔安澜穿戴好了衣物,只剩下束发即可。可两人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黑童子。   程渔有些奇怪,喃喃:“泠泉这么远吗?”   崔安澜又在画莲花图,他也觉得不太对劲:“不,很近。你记得门口的池子吗?”   程渔道:“就是有鲛人的那个?”   崔安澜没想到程渔已经见过鲛人了。他笑称:“运气不错,那鲛人许久没出来了。平时被黑童子欺负得不敢现身。那池水就是从泠泉引来的,平日里鲛人住在泠泉,偶尔会来池中游玩。不过今日,小黑确实慢了些!”   程渔想了想:“那我去找他吧!”   他起身,却被崔安澜拦住。   崔安澜道:“我和你一起吧!”   程渔本不想,可耐不住崔安澜现在是他的主子。   他不得已同意,跟在崔安澜身后。两个人穿过走廊,又看见那条翻身的鲲。   程渔很好奇这类神话之物,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听见一旁的崔安澜道:“它叫泽雨,很害羞,你若好奇,可以带小鱼干来找它。若是运气好,它会带你在云海里转几圈。”   程渔有点心动,却嘴硬:“不需要,我……对它不感兴趣!”   崔安澜也没戳破,只道:“那真是可惜了。”   他走在程渔的面前,路过池中时,从池中采了一朵莲花。莲花的花瓣离水变为透明,只剩下花心。   程渔看见莲花的花心发出淡淡的荧光,飘在空中。   崔安澜:“跟上它。”   程渔颔首,随着花心进入一片山林。山林之中雾气迷茫,阴沉沉的,感觉十分危险。   那朵引路的莲花,也在踏入山林后瞬间枯萎。原本透明的花瓣重新出现,变成了枯黄的颜色。   程渔感觉这森林很危险,却好奇崔安澜要如何找黑童子。   他其实很好奇崔安澜的能力,想知道表哥为何要他向崔安澜求学。   在程渔眼里,仙人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比不上人间吃肉的道士,至少道士还能捉鬼,仙人能做什么?   修长生大道?   程渔不屑,满肚子的算计和打量,落在崔安澜眼里就是一个不懂掩饰的孩子。   他跟程渔的渊源始于崔家,也结怨于崔家。他对程渔是有愧,但崔家是他本族,不得已而为之。   拿一个孩子做人质,在崔安澜心里是不愿的。若是春秋鼎盛时期,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他大劫将至,为避免白虎使发难,拿复活为由,以程渔为质。   不过百年光阴,程渔便可自由。   他在莲花池中见到程渔时,隐约就猜出身份,所以没有宣梦卫捉拿。   程渔想留在梦泽宫,他也允诺。   他知道程渔来此有目的,只要不涉及到底线,无论程渔如何胡闹,他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崔安澜心里是这么想,他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会生出如此情绪。   后来,他想通了,大概是愧疚吧!   可是,真是只是愧疚吗?   崔安澜怀着不解步入山林深处,在泠泉旁,只看见一只被打碎的壶。壶上有血迹,他拿起碎片一闻:“是人鱼的血。”   人鱼的血?   程渔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黑童子的身影。他准备提出自己去寻找,却看见崔安澜从怀中拿出一个纸灯笼,那灯笼上画着莲花,小小一个。   崔安澜捧着灯笼,神情奇怪地道一句:“程渔,你乖乖听话借我一样东西,我回头给你奖励如何?”   作者有话说:   写的有点乏力,我要再琢磨琢磨! 第95章   9.5   “乖乖听话”就从未在程渔的人生中出现过。他若是能“乖乖”,估计程家的祖坟都能冒出青烟。   泠泉之畔,程渔无情地回复:“不要,想的美!”   崔安澜没想到会得到对方如此决绝的反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平常和黑白童子们说这句话时,黑白童子明显很兴奋。   如今,面对程渔却不适用。   崔安澜猜想,或许是程渔不知道他奖励的丰厚。   他再次提出:“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的奖励很丰厚的。”   丰厚?   能有多丰厚?   难不成会给引魂灯?   程渔这下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其实,程渔会拒绝,也不能怪他多疑。   在程渔看来,眼前这个面只见过两次的崔安澜,不足以让他信任。   不信任的人无论提出多丰厚的奖励,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更何况是程渔这种心怀目的的人。他不想轻易交出自己所想,问:“哦?那你先说说有什么?空口无凭!”   崔安澜道:“但凡我所有,你皆可提。”   他说完觉得不够严谨,又加上:“不过,有几样禁忌之物,是不可以提的。”   禁忌之物?   程渔脑子里闪过引魂灯三个字,不知道是否为禁忌之物。他没有提问禁忌之物有哪些,反而说:“还不是虚的,你倒说些有用的东西。”   崔安澜却想这孩子还真不好骗,他摊开手:“好吧,奖励啊,我想想,你喜欢刀吗?”   程渔摇头。   崔安澜道:“那剑呢?”   程渔回:“都是粗鲁武夫之物,我要这些作甚?”   崔安澜想了想,说了各种宝贝,被程渔一一拒绝。他无奈之下,只好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程渔的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引魂灯,可引魂灯一事若暴露,他想离开华胥境的事情就会被华胥仙人知晓。   华胥境只可入不可出,华胥境的凡人是没有离开的资格。若是成为梦卫,倒是可以离开华胥境,但要守华胥之约。   程渔不知道华胥之约的内容,他找人打听过,但得到的消息很少。   只有一句:违约者必遭魂锁裂心之痛,天谴之罪。   天谴这种事情,在程渔这种凡人眼里就是戏话,根本不能当真。他在人间时,不知道听过多少撒谎之人说过自己要是说谎就遭天谴。   也许,这就是凡人与修道之人的不同。凡人敬畏天地,却被天地所遗弃;修道之人藐视天地,却常常被天地所扰。凡人道一万遍天谴,比不上修道之人的一句问心于天。   程渔记得表哥跟他吐苦水,说天地太闲,明明凡人每天烧香拜佛就指望天地能瞧他的一眼,可天地呢?在凡人面前装傻充愣。一旦看到修道之人问天问地,那雷、那电就跟不要钱一眼,乱撒。   修道之人,是不能跟天地撒谎的。   天谴就是天谴,马虎不得。   可此时的程渔并不知道,他还认为自己是凡人,只想回南明看看风景,看看将军府。   他思前想后,最后说了一句:“我想学法术?”   崔安澜道:“你想做我徒弟?”   程渔可不想对崔安澜毕恭毕敬,摇头:“不,不拜师,只学法术。说到底,这不是奖励吗?等会儿你施展了什么法术,我就学什么法术。”   这话说的,好像不打算占崔安澜的便宜。   崔安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跟他学法术的人,他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滑头。”   这话没有被程渔听见,但崔安澜同意了程渔的交易。   他单手捧着莲花灯,又用一只手从程渔的肩膀上抚过。   程渔感觉自己肩膀上一凉,一朵红色的火焰落在崔安澜的掌心。   “连火焰的颜色都这么漂亮。”   崔安澜夸奖了一句,将红色的火焰包裹住莲花灯。   莲花灯被火焰包裹,慢慢膨胀成一盏如宫灯般大小的灯盏。   程渔见到这灯盏,心里觉得神奇,问:“这是什么?”   崔安澜低头看向程渔,说:“灯啊,还能是什么?行了,来,程渔,我们去找黑童子吧!”   他伸出手耐心地等待着程渔的回应,却没料到程渔一脸的 警惕,问他:“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崔安澜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借口,只好说:“唔,我可是华胥仙人,华胥境内,我无所不知。”   这话其实有些托大,华胥境内就光黄粱居就不下万人,崔安澜怎么可能事无巨细。他连黄粱居大门开哪个方向都不知。   不过,眼下他倒是真的骗过了程渔。   程渔其实也是做贼心虚,生怕自己打听引魂灯的消息被催安澜察觉。在程渔的心里,对崔安澜还是有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恐惧与敬畏。   大概是受“仙人”两个字的影响,觉得崔安澜深不可测。   程渔不敢去握崔安澜伸出的手,只握住了崔安澜的袖子。   崔安澜见手落空,以为程渔不愿与他多接触,就收了手臂,任由袖子被抓。   他举起手中的灯盏,轻轻一晃。   程渔便感觉地动山摇,脚下一空。他心里一慌,双手抓住崔安澜的手臂,闭紧双眼。   崔安澜感觉手臂一紧,下意识看过去,感觉程渔的身体有些发抖。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欺负人,但一直矜贵自持的程渔,如今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到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猫儿。   他低头温柔地安慰一句:“莫怕,已经到了。”   可程渔还是感觉脚下无实物,只能抱紧崔安澜的胳膊睁开眼。   在他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海中有十座黑曜蟠龙柱。那些石柱高高地耸立在云端之上,被金色的符文所覆盖。   程渔问:“那是什么?”   崔安澜道:“不知道,大概是那个人的手笔。”   程渔又问:“你在说谁?”   崔安澜似乎不愿提及此人,他带着程渔落在海面之上,任由海浪打湿他们的鞋底。   程渔见崔安澜不想回答,换了一个问题:“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黑童子又在何处?”   这些问题,崔安澜没有拒绝。他伸出手指向远方,一座海中之城:“这里应该是归墟无尽海,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应该要问那只拖了黑童子进蜃境的鲛人。”   他知道程渔心里疑惑还有很多,但一一说来,实在花费时间。   崔安澜很有耐心,但时间不多,他不想浪费在解答上面,便告诉程渔“你不是想跟我学法术吗?我现在就教你第一个,那就是解梦。”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求一波海星、留言!晚上凌晨还有一章,11月我打算写全勤,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 第96章   9.6   解梦二字,程渔熟悉又陌生。他小时候在家时,常常见老爷子找表哥解梦。那会儿表哥才从山上修道归家,还未成为白虎使,但忽悠人的本领已经登峰造极。   老爷子说梦见了红布,何解?   表哥说:“外公,此乃喜事,看样子您要红鸾星动了,恭喜恭喜。”   老爷子又说梦见了牙齿,何解?   表哥说:“外公,此乃大喜,说明您红鸾又星动,可喜可贺。”   老爷子最后说梦见了棺材,作何解?   表哥直接敲锣打鼓,大贺:“升官发财死老婆,外公,外婆已仙去多年,您这是要娶新媳妇了?我能讨个吉利钱不?”   程渔那会儿才九岁,见老爷子提着板凳腿抽表哥,就知道他表哥不靠谱,解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八成都是春梦。   他听崔安澜说要教他解梦,以为也是表哥那种招摇撞骗,一时有点生气:“解梦?解谁的梦,告诉对方凶吉,最后讨个吉利钱?”   崔安澜不知道程渔对解梦的偏见,对突然有些生气的程渔耐心地解释:“解凶兽之梦,怪奇之事,破梦解困。”   这话说得神神叨叨,但总结一句:不是解人的梦。   程渔这下子终于收起偏见之心:“妖怪也会做梦?”   崔安澜道:“自然,世间万物皆可有梦。哪怕是幽冥中的厉鬼,也会入梦。只不过与人类的梦不同,他们的梦会产生真实梦境,幻化为厄。这种厄轻则伤人毁命,重则流血千里。”   程渔闻言举一反三:“也就是说,这里是那个鲛人的梦?”   崔安澜的右臂一直被程渔紧紧抱着,他有点用不惯左手,只能慢慢反手画符:“唔,不是,这里不算是鲛人的梦,只是蜃境。所谓的蜃境是在梦境的基础上又衍生出了梦。这种梦境的主人并不是梦主,就好像南柯居的那些人,他们也会做梦,会产生梦境,演化成蜃。   人和妖毕竟还是不同,人在梦境中产生的蜃境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而妖则相反,不仅很容易影响到其他人,甚至还能伤人。”   程渔听了解释,认真思考道:“所以黑童子很有可能是被鲛人伤了?”   崔安澜觉得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只不过他没想到那只鲛人竟然会产生蜃境,是对家乡太思念了吗?   这条鲛人是别人送的礼物,说是退休的人都该养养鱼,浇浇花,修身养性。他到不反对养鱼,只是不太喜欢鲛人的闹腾,便将他搁置在泠泉旁,偶尔也允许他去正殿里玩耍。   现在看来,他还是太松弛了,才会让鲛人放肆,养出蜃境。   崔安澜的左手上的符纸融化于水中,瞬间将海面凝结成冰。   两人落在冰面上,终于让程渔松了一口气。他还是不习惯突然上天入地,脚下没处可依。   程渔落地就松开崔安澜的手,像是怕遇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跳得老远。   崔安澜见程渔的模样,忍不住又笑出声。   程渔以为崔安澜嘲笑他:“你笑什么?”   崔安澜立刻忍笑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笑。”   程渔心里对崔安澜很是不满,在心里又给崔安澜记上了一笔。他明明听到了崔安澜的笑声,却见他睁眼说瞎话。此时,并不是找茬的好时机,这个蜃境很是奇怪,他还要指望崔安澜保护自己。   程渔又将“忍辱负重”这个词在心里念了一遍。、   他换了一个话题,问:“既然我们已经到了,那黑童子在什么地方?”   崔安澜见程渔一脸愤恨的模样,上扬的嘴角忍不住笑意:“哈,唔,他啊,大概就在这海面之下。”   程渔又见崔安澜在“嘲笑”自己,打算眼不见为净。他低头看着被冰封的海面,将崔安澜当做冰面,狠狠地踹了几脚。他道:“这也是你法术弄出来的?”   崔安澜点点头:“嗯,是的。哦,对了,我该教你这个法术。不过,你是凡人,是无法使用法术的体质。”   程渔觉得崔安澜在忽悠自己,他又不是没见过法术的普通人。他的表哥不就会用法术。他反驳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打算兑现奖励?我告诉你……”   崔安澜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程渔的红唇上,打断了他的话。他有些无奈:“你怎么老是误解我?哎,我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不信任。”   他背后的石柱也染上了冰霜,被冻成一根根白色的柱子,立在他的身后。   哪怕过了很多年,程渔也记得那日繁星满天,月华吻过青年的白发,给青年染上一层圣洁。   他姿容万千,风华绝代,第一次让程渔感觉到“仙”这个字很适合青年。   他就站在青年的面前,听见青年温柔不失慎重地向他起誓:“我向天地起誓,若我对程渔有半点虚言,必遭挫骨扬灰,天谴万世。”   程渔没想到崔安澜会发这样的毒誓,他有些无措:“你说这个干什么,我……”   崔安澜发完毒誓后,感觉轻松很多。他与程渔离得很近,发出的声音很轻:“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信任我一些。”   程渔多疑的性格,很难相信他人。他虽然没觉得自己会改变,但是稍微信任了崔安澜一些。   他推开崔安澜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有些泄气地道:“又不能用,我学什么法术!”   崔安澜觉得程渔太心急,这毛毛躁躁的性格还真孩子气。他指腹有些红,感觉像是沾染了程渔唇上的胭脂。   可程渔唇上哪来的胭脂?   崔安澜有些恍惚,半天才回应起程渔:“啊,凡人不可使用法术是天地规则,所以只要骗过这个规则即可。”   不过,所谓骗,也是需要得到天地的考验。   他告诉程渔:“你可以借用一个人的名讳来使用法术。”   程渔:“名讳?”   崔安澜道:“对,比如人间的道士会说无量天尊*,诛灭。他们这些凡人借用道教诸神和真仙的名义施法。你也可以用这种方式。”   程渔听了这话,不太相信:“这是说借就能借的吗?神明之类的,又那么好说话吗?”   这个想法倒是有趣,事实上,确实不是那么好借。哪怕是在人间,也不是任何一个道士都能借成功。   崔安澜要教程渔学法术,自然会保证借成功。他道:“其他人我不知道,若是你的话,我觉得一定会成功。”   这种自信,程渔可没有。他叹了一口气:“那我该向哪路神仙借法术呢?”   崔安澜挺了挺胸膛:“你若是不介意,可以用我的名讳。”   程渔瞧崔安澜的得意样,忍不住刺他:“哦,也就是说,我以后每次使用法术,都要念一遍华胥仙人?”   崔安澜摇摇头:“那不是我的名讳。”   程渔抬起头,望着崔安澜问:“那你的名讳是什么?”   崔安澜有些不解:“你不知道?”   程渔还真不知道崔安澜的名讳,更不知道崔安澜就是崔家的老祖宗,是害他诅咒的人。   这些都是赵瑟故意隐瞒下来。   赵瑟了解程渔,若是让程渔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是死也不会让崔安澜得逞。   程渔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崔安澜,他的少爷脾气又犯了:“你很出名吗?在南明有庙宇?我必须要知道你的名讳吗?”   崔安澜随即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挺出名,虽然人间没有他的庙宇,但他的下属阎王、判官、黑白无常不都很有名。   不过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他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只说:“你说的对,我叫崔……”   崔?   程渔眉头一皱,心下恨意上头。   崔安澜见程渔不喜,立刻改口:“摧兰折玉的安澜。”   哈?   摧兰折玉。   程渔忍不住远离崔安澜,心里更加觉得崔安澜是一个变态。   崔安澜也心生后悔:“啊,不是,我用错词了。是兰芝玉树的安澜。”   程渔更加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他问:“你脸皮这么厚?难不成我以后用法术前,还要先念一遍,兰芝玉树的安澜?我不要!”   这确实有点羞耻。   崔安澜都忍不住点头:“你说的对,确实有点。要不这样吧,你想一个,我就用你想的那个,借法术给你。”   程渔一想还能这样,觉得崔安澜和自家表哥真是有的一拼。想到表哥,他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了,白虎秘术如何?”   他可聪明着,用白虎秘术为借法名讳,等他回到人间,就算外人听到也只会以为是表哥教得他法术,不会疑心自己跟华胥境又关系。   崔安澜一听,是赵瑟的官名,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可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法子。他嘀咕了一声:“借我的法术用表哥的官名,这算什么?”   程渔听见这句话,坏心眼地直接忽略。他对着那白发的青年大声地喊着:“先别啰嗦了,快借我法术吧!”   崔安澜又嘀咕了一声,程渔有些听不清。   他就站在冰面之上,突然脑子一阵疼痛。有许多奇怪的画面如潮水般地涌入他的脑海之中,那些画面中有苦有涩,就是没有丝毫的甜。   璀璨的星空开始灰暗,冰封的石柱渐渐破碎。   程渔面前,那个白发青年的脸渐渐模糊。   在这一刻,程渔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做梦了。他想起自己不久前在噩梦之中为了抓崔榆林,强行换了真身,导致法力不济,陷入沉睡。   这里不过是他曾经的一段记忆,并不是现实。他骂了一句该死,指尖凝光:“白虎秘术五 破梦。”   青年身后的石柱崩裂倒塌,程渔没有一点犹豫地转过身,往梦境破碎的地方走去。   在他身后,那个白色的青年立在原地,眼角流出血泪,用缠绵的声音呼唤着:“程渔。”   可惜这句话,程渔没有听见。他从梦中醒来,睁眼就看见挂着的输液瓶以及坐在他床边说话的勿忘和崔安澜,两个人讨论的极其忘我,连程渔醒来都没有发现。   勿忘:“好吧,这事还要从那年的七夕宴说起……”   程渔一听,直接抬脚踹在了崔安澜的背上。他嗓子很哑,但态度依旧那么恶劣:“勿忘,你是年纪大了,话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大家喜不喜欢过去篇,因为留言比较少,所以我没得到什么反馈。如果大家喜欢我会在后面多写一些,不喜欢我就少写一些。接下来,解释文中两点:第一,大家有没有被我的叙事弄乱了,我怕自己没写清楚,解释下。这里回忆其实程渔的梦,而非勿忘告诉崔安澜的旧事。勿忘想说时,被醒来的程渔打断了,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内容。所以崔安澜还是不知道程渔的旧事。第二,无量天尊:这里我是百度的,并不是某一位神明的名讳。我最初以为是哪一位,后来才知道是所有的道法无边的道教诸神和真仙。主要这些都是来自于百度,可能有误,但是我就准备先这么写了,如果有懂这些的小可爱,能帮我一起修改,我再改好了。 第97章   9.7   伊春医院的高级病房层,扎堆的护士挤在护士站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看见了吗?又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这都来我们医院三回了吧!回回都是血流成河。”   几个小护士挤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这次直接进了俩儿,有一个长得贼妖,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妖孽的男人。第一次看见,我还以为是女人呢!”   “哎,你们还不知道吧!他们两个人好像是情侣,还有一个孩子呢!”   “孩子?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眼睛有疾的吗?哎呦,那个孩子不知道是哪一个生的,跟他们长得都不像,估计妈妈很漂亮。只不过,可惜了。”   她们热烈的讨论着,没注意到勿忘正从护士站路过,他耳朵里听到护士们的话,半天没琢磨过来,什么叫程渔和崔安澜是一对儿,他们还有孩子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满脑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崔安澜也是如此。   高级病房内,程渔一醒来就赶走了勿忘,名其曰:你留着这儿做甚,没事赶紧回家,去看着那地下十八层的妖魔鬼怪去。   勿忘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崔安澜,气氛瞬间就变得尴尬起来。   其实,这尴尬的气氛也就程渔觉得不舒服。崔安澜还挺开心程渔能这么快醒来。   他听医生说,程渔的身子内虚严重,很多指素都不达标。   勿忘告诉他,程渔这具真身一直放在地下阴阵之中,长年经受阴阵的侵蚀,导致身体破败不堪。   崔安澜觉得心疼,他其实从梦中第一眼见到程渔时,就忍不住疼惜之心。   他虽不知道这种情感从何而来,但并不想深究。若非要说这种情感是何,那噩梦之中,崔榆林指破他的心思,已无所遁藏。   怜惜。   眷恋。   爱……   崔安澜是不敢把这个词说完整,哪怕是在心里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和程渔之间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白线。   他站在苦苦挣扎、煎熬难抑的左边,程渔飘在漫不经心、悠闲自在的右边。   崔安澜知道,哪怕他越过了白线,也够不到天上的程渔,甚至还会因为越线,而使程渔有所警惕,远离于他。   他在噩梦中得知自己是西庚秘匙的那一刻,是欣喜、是庆幸。   他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待在程渔身边。   崔安澜知道自己在程渔这件事上近乎病态,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他早就病入膏肓。   高级病房里的空调温度有些低,崔安澜拿起遥控器提高了几度。他看了一旁的水杯,接了水:“谢谢你,救了我。”   程渔才从一场回忆大梦中醒来,总感觉无端生出一股浓浓的不满。   这不满直指崔安澜,可崔安澜开口就是感谢,逼得他没办法说出难听的话。   他本想警告崔安澜,别打听自己的事情。   可崔安澜的好态度,还有梦中安澜的回忆,都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个男人。   程渔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输液针,一时觉得有些累。   他把这种疲倦归因为自己身体的不适,靠在枕头上接过崔安澜递来的水,解释:“不用谢我,我没想救你。”   崔安澜见程渔喝下水,温柔地笑道:“但若没有你,我肯定就死了。”   程渔抬眼望向崔安澜,见到对方温柔的笑容,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这笑容很像回忆中的那个人。   他很是不喜,想呵斥却又找不到什么好理由,便恶狠狠地告诉他:“我从进噩梦就知道是崔榆林那厮,将计就计,差点害死你,你还想谢我?”   崔安澜脸上的笑意不减:“可我只看结果,何况这事情也是我请你帮忙,进噩梦也是我自己的意志,死了怎么能怪你呢?”   程渔越听越觉得崔安澜的脑子有大病,他放下杯子,拔掉输液针,双手扳正崔安澜的肩膀:“咖啡店里的手机录音有问题,我没让你们避开,故意让你们听见,本就藏着捉弄之心。”   崔安澜没想到程渔这么激动,他赶紧拿了棉球按住程渔出血的针孔,皱眉问着:“阿渔为何非要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有眼睛,看得明白?”   程渔想抽离手,却被崔安澜紧紧握住。他身上力气还没恢复,又不能那指刃杀了崔安澜,只能骂了句:“呵,你有眼无珠!”   崔安澜“噗呲”笑出了声,松开程渔的手道:“阿渔,为何总要把自己说成一个坏人?难道是害羞?我听说有人做了好事,被人夸奖时会害羞。他们越是害羞越会用恶言恶语来掩饰自己。”   程渔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指间刮起风刃,板着脸:“你再胡说八道一句?”   崔安澜见程渔生气没吐血,知道他没动杀意,只是耸耸肩,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笑容实在刺程渔的眼。   他生气地刮出一个风刃,顺着崔安澜的脸颊刮过,打在白色的墙壁上,发出一阵响。   程渔捏紧拳头:“不许这么笑!”   崔安澜:“为何?”   程渔见崔安澜不仅没收敛还敢追问,又想甩出一发风刃。   可刚刚的声音太响,直接惊动了医护人员。他们敲着门问:“病人,需要帮助吗!”   程渔不想惹麻烦,赶紧溜进被子里,拿被子盖过自己的头。   崔安澜见到程渔这样,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地拍了一张。他有点担心被发现,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回答:“没事。只是东西掉了。”   医护人员听到没事,火速离开。她们可是见多识广,知道什么事情改管,什么事情不该管。   程渔见人离开,才从被子里伸出头。他一眼就看到正在盯着手机的崔安澜,说着:“我要离开这里!”   崔安澜知道程渔不喜欢住院,早就安排人去办理出院手续。他故意不告诉程渔:“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不许我那么笑的原因?”   程渔觉得崔安澜越发放肆,可他现在虚弱,不方便出手。他突然后悔赶勿忘离开,道一句:“因为看上去像一个人?”   崔安澜一怔,立刻追问:“什么人?”   程渔的神色恹恹:“一个跟你名字很像的人?”   名字很像?   崔安澜立刻排除了崔榆林,他抬头看程渔好像陷入了回忆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他不喜欢程渔与自己独处时走神,哪怕是生气,也好过程渔想别人。   他有点心机地站起身,眼神冰冷的问:“那个人跟阿渔关系很好吗?”   程渔的眼神正望着窗外的落叶,他没注意到一旁崔安澜冰冷的眼神,只是回:“怎么可能,是仇人啊!”   *   这一声仇人好像穿越了时空。   青冥之下,一所高中的教室里,几个少男少女正惶恐不安。   为首长发女孩实在忍不住这么憋屈的模样,提出:“一不作二不休,反正她是我们的仇人,我们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她手上拿着消防柜里的斧子,递给瑟瑟发抖的眼镜女孩:“你去把她的头给砍下来!”   瑟瑟发抖的眼镜女可不愿意,她拒绝去拿斧子:“我不要,凭什么这么多人,非要我去。符珊,你不要太过分了!”   名叫符珊的长发女孩实在没有什么耐心,她一耳光打在短发女孩的脸上:“钟琪,你别他妈x给脸不要脸,外面那个东西是谁搞出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怎么出事就是符珊,平时有事找我就叫符姐。你别太过分了!”   钟琪死活都不愿意,还越哭越大声。一旁的男孩忍不住捂住钟琪的嘴巴:“别哭了,妈x,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斧子给我,我去砍!”   他接过斧子,身边的矮个子少年拉住他:“广霖,外面那个人是……”   他不敢说出名字,怕犯了什么忌讳。   广霖也没有那么从容,他虽然握着斧子,但身体也在忍不住的战栗。他踢开矮个子少年:“梁英才,你他x别怂,害得我也怂了。我告诉你,外面那个无论她是人是鬼,是不是洛诗,我都要砍下她的头,否则我们都要死。”   梁英才被人踹了一脚,疼得流出眼泪:“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   他心里没了底,什么法子都想不出,唯有教室里最安静的白发少年问了句:“你们为什么那么害怕外面那个叫洛诗的女孩?”   符珊没好气地来了句:“那肯定啊,她都失踪好几个月了,谁知道她是死是活?何况,我们本来就是仇人。”   白发少年很是不解:“你们四个人都是她的仇人吗?为什么?她那么讨人厌吗!”   钟琪点点头:“对啊,她特别讨人厌。她是杨琛泺哥哥的黑粉,还在网上造谣过哥哥。学校不是被选为《大昭红颜梦》电影版——前生今世的拍摄地。她明明是哥哥的黑粉,还去参加电影路人的海选,用卑劣的手段,赢得了资格。”   广霖和梁英才也很讨厌洛诗,一个说洛诗太婊,一个说洛诗太贱。四个人把洛诗骂得体无完肤。   白发少年认真地听完四个人的话,总结道:“所以你们就杀了她?把她埋在和叶村,让她当一个孤魂野鬼?”   “鬼”字一出,整个教室里的阴气大盛,四个人这才想起: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说话的白发少年!   作者有话说:   突然感觉吧,若程渔是攻,那岂不是渣攻?而且是那种特别渣的那种,就他自己坦白的那几件事,大概会被人骂得体无完肤吧!enmm,幸好他是一个受,有一个舔狗攻!我感觉我写的好像还不够舔!要继续努力!明天开始走主线,走主线!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洛诗。由于我可能笔力比较差,在这里提醒下大家,就是程渔一开始去和叶村要找的女孩。 第98章   9.8   程渔出院那天,正逢秋雨。   他穿了一身黑,戴着同色的口罩,在医院的门口等崔安澜的车。   可能是他一头长发齐腰,眉眼艳丽,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瞩目。   在这样一个阴雨天,这么多讨人厌的打量,程渔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受不住怒气的反噬,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   好在崔安澜来得及时,将一顶渔夫帽扣在程渔的头上,挡住那些好奇的打量。   崔安澜:“我来晚了,抱歉。”   程渔将渔夫帽的帽檐向下拉了一些,遮住自己的视线:“慢死了,下次快点。”   他说下次,崔安澜的嘴角微微上扬,到一定弧度,立刻收敛。   程渔不喜欢他这样笑,那他以后就不在这样笑。   可有的时候欢喜是掩饰不住的,人越想克制就越容易放肆。   崔安澜收敛了笑容,将程渔送上副驾驶。   两个人在车上接到了勿忘的一通电话,问着:“你们两个人回来了吗?”   崔安澜道:“快了,过了红灯转个弯就到南明大学了。是需要我们买些什么回去吗?”   勿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那倒不是,冬吟已经买过了,就是跟你们提前说一声,徐艳艳来了。”   他这刚提到“徐艳艳”,电话那头徐艳艳的豪爽的嗓门就传了过来。   “程大师,有没有想我啊!我特别的想你,对了,我跟你说,有一个案子……”   她的声音在程渔按下挂断键的同时戛然而止。   程渔吐了句:“聒噪!”   崔安澜在一旁附和:“是太吵了。那要不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她现在应该还在家里。”   程渔嫌徐艳艳太吵,但也不至于避着她:“我又不怕她,凭什么躲着她。”   崔安澜瞧他不屑的模样,心里又扬起一阵笑意。他嘴角不扬,只有眉梢和眼角透露出一丝笑意。   两个人回到古董铺时,徐艳艳还没走,正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报娱乐新闻。   “日前,《大昭红颜梦之前生今世》开拍。作为电影今世篇的重要拍摄地南明高中却发生了严重的伤人事件,此次事件是否会影响到电影的拍摄,我台记者……”   徐艳艳关掉了电视,很是兴奋地喊着:“程大师恭喜你出院。”   她举起慕斯蛋糕:“新鲜出炉的蛋糕,我特地找人去预约订来的。”   程渔不搭理她,还是一旁的崔安澜接过了蛋糕说着:“谢谢,徐小姐怎么来这里?”   徐艳艳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赶紧拿出一份档案:“有些小事,想找程大师、勿忘帮个忙?”   程渔回到住处立刻感觉到无比的自在,他脱下渔夫帽:“不干,滚!”   徐艳艳的脸色未变,继续说着:“大师你还记得吗?和叶村洛诗失踪案,她父母报了案,说女儿去了和叶村就没回来。我们查到了最新的线索,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和叶村,还跟了四个同学。那四个同学……”   崔安澜很少这么失礼,他打断了徐艳艳的话:“徐警官,程渔刚从医院回来,身体还比较虚弱。”   他这样含蓄的拒绝,徐艳艳怎么会听不懂。只不过,这事情已经到了严重的地步,娱乐版新闻都开始大肆报道。   若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来找骂!   徐艳艳厚着脸皮:“俗话说,干事情不能半途而废,洛诗还没找到呢?这案子……”   崔安澜挡在徐艳艳面前:“徐小姐,失踪是警察的事情,你们有义务保护纳税人的安全,而不是把事情推给一个刚出院的人。”   徐艳艳这时有些后悔把房子卖给崔安澜,她望着身后的程渔,见对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心里更加后悔。   她拿手指着崔安澜的胸口:“喂,崔大少,你不要忘记了,这个房子还是我卖给你的。”   崔安澜点点头:“自然,我很感谢徐小姐。”   徐艳艳:“你就是这么感谢的?”   崔安澜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徐艳艳一个头两个大。她坐回沙发上,无奈地说着:“我也是没办法了。前段时间,南明高中又失踪了四个孩子,那四个孩子就是跟洛诗一起去和叶村的人。”   程渔直言:“和叶村的噩梦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不是因为和叶村噩梦失踪的。”   徐艳艳继续说:“自然,这点我也明白。一开始只是当普通案件处理。可是,突然有一天,这四个孩子又回来的。大家都很开心,以为事情结束了。”   她这样说,就说明事情不仅没有结束还变得棘手起来。   崔安澜想起电视上刚刚播报的娱乐新闻:“难道这四个孩子伤人了?”   徐艳艳点点头:“对,这四个孩子差点把老师给杀了。若不是学校保安来得及时,估计还有老师会受伤。这不是简单的伤人事件,据受伤老师说,她不过是在跟隔壁桌的老师闲谈,然后就遭受了他们四个人的攻击。”   “闲谈?”崔安澜问,“他们聊了什么?”   徐艳艳还记得那会儿老师的眼神,充满恐惧地说着:“不过是聊了杨琛泺要来我们学校,还说他好帅!然后我就被他们攻击了!”   徐艳艳把自己了解到的线索都说了一遍,还将那四位学生的笔录说给他们听。   “那四个人分开审理,却异口同声地说出洛诗吩咐凡是支持杨琛泺的人都是仇人。”   徐艳艳说完实在忍不住,拿出一根烟:“局里感觉这四个孩子情况不对劲,才把案子转到我手上,毕竟洛诗案也是在我手上结的案,当时以为她死在噩梦里,哪知道她没死,还搞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来!”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细说,只说:“其实我这次来,不是要你们帮忙抓洛诗,是想要你们帮忙保护杨琛泺,他们剧组在南明高中拍摄电影,一直不太顺利。”   徐艳艳猜想程渔估计不知道杨琛泺是谁,见求助无望便起身说着:“算了,你现在也是有人养着,跟我这种苦命打工人不一样。”   她挥着手告别,却见程渔好奇问出:“杨琛泺就是演《大昭红颜梦》那个人吧!”   徐艳艳点点头:“对,就是那个男主。”   程渔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出:“若是保护他,也不是不能帮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徐艳艳好奇地问。   程渔想了想,歪着头道:“我想要一个签名,不对,两个吧!”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可最后签名要了五十个。   得到这个消息的经纪人其实有点生气,但徐艳艳介绍的大师,他觉得怎么样也比外面那群骗子要强。   他原本以为大师会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孩。毕竟要五十份签名,这么大的量,肯定是他家杨琛泺的死忠粉。   可见到真人时,他差点没给跪下。   那么艳丽的美人,经纪人许久没有见过了。他拿出名片就问:“这位大师有没有兴趣来演艺圈发展一下?”   大师的身后还跟着两男一女,都是绝色。一个长相俊美,通身的贵族气质,让经纪人折服。另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也长着一张俊朗的外表。他身边站着一女孩,眉眼跟之前的大美人很像,但气质却很是阴沉。   这四个人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程渔第一个受不了,他皱眉,崔安澜就把口罩、帽子递给他,与经纪人沟通:“能不能去一个人少的地方?”   经纪人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发出一声:“好,马上安排房间。哦,对了,你们是来当泺泺保镖的吧!请这边走,泺泺正在等你们。”   他迎着程渔他们走向演员休息室,不时地问着崔安澜他们的信息。   程渔的身后,鱼娘和于冬汶正在抢夺着身体的使用权。   于冬汶哭闹着:“不行,你不能这样欺骗我的感情。说好我借你半个身体,让你能出来看明星,现在你已经占了四分之三,我就剩下嘴巴和右眼能控制了!”   鱼娘可没于冬汶那么矫情:“闭嘴,你是连嘴巴也不想要了吗?”   于冬汶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鱼娘挽着他的胳膊,实际上占了他四分之三的身子,僵硬地向前走。   四个人跟着经纪人进了屋子里,正看见签名的杨琛泺,他和电视剧里的模样不同,没有高马尾也没有一身戎装,但通身干净又坚毅的气质倒是和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   他身上正穿着南明高中的校服,也是电影的戏服,准备等会儿电影的拍摄。   经纪人一看到杨琛泺在签名,马上道:“阿泺,不是让你休息嘛?怎么又在签名,那些孩子不用理会。”   杨琛泺摇摇头:“没事,我不累。你要求的五十份签名我已经签好了,就在那里!”   经纪人看杨琛泺这么敬业,心疼地赶紧夺走笔,说着:“等会儿签,先给你介绍。这位是程大师,后面是他的……”   崔安澜接上话:“助手。”   经纪人道:“对,他们都是徐警官特地介绍的人,比你自己在外面找的那群乱七八糟的人要好得多。”   杨琛泺没反驳这句话,却问程渔:“程大师有什么本领吗?我这里已经有会通灵、会占卜、会驱鬼的大师了。”   他这句话很不客气,甚至有些挑衅。   崔安澜有些不喜,他想上前会会这个明星。   可程渔却拦住他,道:“我会解梦。”   作者有话说:   五十张签名,不愧是程大师。走主线,走主线~ 第99章   9.9   人间也有解梦一说,常言周公解梦,断吉凶祸福。   程渔这般绝色,嘴里却说着解梦,实在和他的气质不太搭。他身上穿着黑色修身大衣,满身的冷气,像是从秀场里刚下台的模特。   经纪人在一旁怕自己听错了,问:“解梦?不是驱鬼大师吗?我听徐警官说,您擅长捉……”   “三哥,无妨。”杨琛泺打断了经纪人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坐回原位。他这很明显是不给面子,不相信程渔的能力。   崔安澜有些生气,眼神阴冷,还没发作,他身后的于冬汶忍不住了,直接开骂:“嘿,敢质疑我们家程大师,我看你是上厕所打灯笼!”   找屎(死)!   他这么一开嗓子,经纪人顿时觉得程渔是一个冒牌的神棍。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板印象,但凡真正的大师高手,都是那种荣辱不惊,高深莫测之人。   于冬汶的嗓子,破坏了他们这个团队的气质,也破坏了经纪人对他们的好印象。   经纪人挡在了杨琛泺面前圆场:“没有,没有,他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你别生气,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少了几分敬畏。   本来遇到这种灵异事件,经纪人觉得很晦气,找了一堆民间大师,没有一个是真的。   好不容易负责案件的徐警官介绍了一个大师,他半信半疑地接待,却没料到也是一个神棍。   解梦有什么用啊!   他想,还不如杨琛泺找来的那群乱七八糟的人。   经纪人在这边后悔着,于冬汶在另一边接受着崔安澜和鱼娘的双重批评。   一个骂他:“太莽撞,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还有,程渔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   另一个骂他:“你能别那么大声说话吗?我感觉嘴巴难受,还喷了口水,好脏!”   两个人都在责备他,让于冬汶感到十分委屈。   唯有程渔高深莫测地望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其实吧,这令人琢磨的眼神反而比批评更让人难受。于冬汶索性直接放弃了身体控制,躲到角落里委屈起来。   崔安澜心里很喜欢“我们家”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戳自己的心,以至于要骂骂于冬汶掩盖下笑意。   他走到程渔身边,说着:“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别往心里去。”   程渔轻飘飘地望了崔安澜一眼,懒得去戳穿他的小心思。他见杨琛泺怠慢,也不生气,反而还露出浅笑。   经纪人见大师没生气,就哄着杨琛泺:“泺泺,现在是特殊时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何况,这位程大师还是你的粉丝呢?那些签名都是他要的。”   杨琛泺没想到程渔是他的粉丝,这才抬起头问:“你是我的粉丝?”   程渔道:“《大昭红颜梦》拍得不错。”   杨琛泺的态度这下倒是好了很多,他站起身认真地看了程渔他们一眼:“你们还是回去吧,这次的事情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程渔没表态,反而是一旁的经纪人说着:“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都说了人多力量大!”   杨琛泺可不这么认为,他拍了经纪人的肩膀:“三哥,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况,葛老已经说过了,这次的东西凶得很,他没工夫救旁人。”   话说到这里,算是很明白了,杨琛泺瞧不上程渔他们,认为他们是拖后腿的人。   可经纪人还是希望杨琛泺把程渔他们留下来,他苦口婆心地说着:“泺泺,他们是徐警官介绍来的。”   杨琛泺知道经纪人关心他,无奈地道一句:“行吧,那让他葛老的弟子测试一下他们。若是过了,就让他们留在我身边;若是没过,就留在你身边,也不算得罪了徐警官。”   他就当着程渔的面说,完全没问程渔的意见。   崔安澜听了觉得很生气,可程渔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同意参加测试。   经纪人见程渔同意:“泺泺,葛老的徒弟在休息室吗?我去请他。”   杨琛泺摇摇头:“不用!”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对着程渔他们道:“我本不想在你们面前用这招,但时间紧迫,罢了,以后再让葛老为我再做一张。”   语闭,杨琛泺拿起打火机点燃符纸,瞬间冒出蓝色的光。   经纪人发出一声:“哇!这是什么魔术!”   杨琛泺有些得意:“是传音符。”   他嘴里念了一段咒语,等光消失,说出:“你们准备一下吧,他很快就来。”   可程渔他们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那位葛老的徒弟。   他人一来就很不客气,说着:“都叫你们不要再找江湖骗子,我游戏都没打完。”   杨琛泺还一脸的歉意:“抱歉,贺兰,劳烦你跑一趟。”   他说完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把崔安澜和于冬汶气到了。   于冬汶的暴脾气,瞬间就上了头,骂着:“你们什么态度啊,混蛋,我的暴脾气!鱼娘,你别拽我,看我不打死他!”   崔安澜也很生气,拉了程渔说:“我们回家。”   经纪人见他们要走,竟然也没拦他们,只说:“你们确定不参加测试了?”   崔安澜拽着程渔就走,可没走几步,程渔就开口道说了句:“参加。”   他挣脱开崔安澜的手,转身走向杨琛泺,说着:“你们要怎么测试?”   杨琛泺见多了,经常有骗子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他道:“很简单,你施展自己的本事,要是真的就算通过了。”   他这说得也很公平,可心里却认定程渔是骗子。   崔安澜捏紧了拳头,不想让程渔受这样的委屈。   可他阻止不了。   他不明白程渔为何如此?   按照程渔正常的脾气,此时早就被气得吐血了。   这次竟然没有生气。   于冬汶把崔安澜拽到一旁,说着:“哎,这咋回事?程渔这么喜欢杨琛泺吗?”   崔安澜知道于冬汶口中的喜欢,非情人的喜欢,而是偶像崇拜。可这种字眼,他听了很是不舒服。   他瞪了于冬汶一眼:“胡说八道什么,程渔才不喜欢他呢!”   于冬汶也瞪了崔安澜一眼:“还不喜欢,这都没生气。之前明明不愿意帮徐警官,一听是保护杨琛泺,立刻答应,还要了五十份签名。我说,崔安澜,你行不行啊?你别到嘴的鸭子给飞了!”   在他看来,崔安澜喜欢程渔,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程渔对崔安澜,那就值得琢磨了。   喜欢?   没看出来!   不喜欢?   那倒也没有,程渔对什么人都冷冰冰的,唯有对崔安澜有几分温度。   于冬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没事就跟崔安澜打听:“你们在一起了没?”   他见崔安澜的脸色不好,只好安慰:“行吧,你这情路道阻且长。”   崔安澜有些沉默,心里也没明白程渔为何这么做。   他看不懂程渔,程渔也看不懂他。   程渔站在杨琛泺面前,回头看了好几眼崔安澜,也没见他过来。   他心里有点气,喊了声:“崔安澜,过来。”   崔安澜才到他身边,问着:“怎么了吗?”   程渔瞥了他一眼,拿出一根红绳说:“系在手腕上!”   崔安澜没问原因,直接系好,看着另一端系在那个叫贺兰的男人手腕上。   贺兰一开始还不愿,直说麻烦。   可红绳一上手,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杨琛泺等人大骇,问着:“你们做了什么?”   程渔拍了崔安澜的肩膀,说着:“窥梦吧!”   崔安澜一听,有些不解,这是让他直接睡过去?   他想了想,还是听从了程渔的话,闭上眼却看到了一个祭坛。   祭坛上有一个纸人,上面写着生辰八字和一个名字。   那名字崔安澜很熟悉,正是洛诗两字。   他有些好奇靠近,见纸人身上画着枷锁和脚镣,像是将洛诗囚禁了。   崔安澜还想看些东西,突然整个画面都消失了。   他睁开眼才发现,场上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红线那头的贺兰已经清醒,正站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身后。那老头穿着一身中山装,耳朵上还戴着银饰,看上去像是少数民族。   那老头见崔安澜醒,嘴里说着:“早年听说世间有奇人,能窥梦知天下。没想到,如今还有这等高人!”   他拄着一根拐杖,说:“小友,尔等来自何方,为何要窥探我徒弟的梦境。”   他在这头问,程渔根本不搭理,而是拉着崔安澜说:“看清楚了吗?他们做了什么?”   崔安澜点点头:“他们画了一个纸人,上面写了生辰八字和一个名字。”   程渔问:“是谁?”   崔安澜望着杨琛泺等人:“洛诗!”   这个名字一出现,经纪人忍不住发出声音:“别,别说这个名字,我一听到就觉得发麻。”   他这下相信程渔他们的本事,忙招呼着程渔等人:“程大师,我给您介绍下,这位是……”   杨琛泺再次打断经纪人的话,说着:“慢着,三哥。测试还没结束,他们还没开始解梦。”   经纪人一向知道杨琛泺执拗,可眼前人能说出洛诗,还被葛老如此对待,一看就知道是真高人。   他怕杨琛泺得罪程渔他们,劝着:“泺泺,别闹了,给大师道歉!大师,他还小,你别往心里去!”   可杨琛泺就是不听话,固执地问着程渔:“何时解梦?”   程渔听到了答案,心下有了计量。他一改之前的好脾气,指着杨琛泺道:“解梦,没问题,听好了,你死定了,去买棺材吧你!”去买棺材吧你!”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我在某博建了一个群,和我一样,喜欢唠嗑,聊八卦,玩闹、游戏的小可爱,可以去群里找我玩,欢迎大家找我唠嗑!我贼能唠! 第100章   10.0   简易的休息室里塞了八个人,立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程渔难听又刻薄的话一出口,杨琛泺他们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这……这、大师。这有话好商量。”   “你有没有口德,骂人、窥梦,看我不收拾你。”   “小友也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   除了杨琛泺本人外,其余三人都连忙把杨琛泺护在身后。   他们三个人上前,崔安澜自然也要将程渔护好。   他迎上三人,面无表情地说出:“放肆,你才是需要修口德。”   贺兰一听,新仇旧恨上头,抬手就向崔安澜的脸锤去。   他动作缓慢,毫无章法,自然不是崔安澜的对手。   出手就被反打,还差点被崔安澜撂倒。   这番羞辱,作为师傅的葛老此时看不下去了。他冷哼一声,拐杖敲地:“小友,放肆这个词对老人家来说,是否太过分了。”   他的拐杖外面包着一层木头,里面是铁棍。棍子上面刻满了恶毒的咒文,随着敲动,咒文发动,从拐杖的顶部冒出一条黑蛇。   黑蛇的脑袋大,身子小,一张口就往崔安澜的方向吐出一口毒液。   “安澜,小心!”   于冬汶紧张地喊了一声。   崔安澜立刻进行闪避,可卑鄙的贺兰此时又动手。他手指上戴满了宝石戒指,每一颗上面都雕刻着恶毒的咒文。   贺兰手上这套也出自葛老,与那条黑蛇相契合,也冒出一条绿色的蛇。   那蛇没有黑蛇的毒液,却用长尾巴抓住崔安澜的胳膊,让崔安澜无法动弹。   崔安澜被绿色抓住,来不及躲避毒液,看得于冬汶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不忍看到崔安澜的惨像。   屋内,众人都忍不住为崔安澜捏一把冷汗,却见两人,一人劈断绿蛇的尾巴,一人踩爆黑蛇的脑袋。   葛老和贺兰一惊,还不等他们再攻击,就见踩爆黑蛇的人,凌空抽出一把断了的长枪,直指他们:“南疆妖术,当诛!”   这话是踩到了葛老和贺兰的痛脚,两人脸色大变。   葛老脸色阴郁,原本的眯眯眼睁开了一条缝:“原来是鬼仆,真是胆大妄为。”   鬼仆一词,让杨琛泺很感兴趣。他问着:“葛老,什么是鬼仆?”   葛老没回答他的问题,举起拐杖直指于冬汶:“看样子是你养的鬼仆,小子,你真有种,敢把身体卖给鬼,让鬼寄生。真是……”   贺兰在一旁不屑地骂了句:“下贱!”   于冬汶一直在战场之外,他是唯一没向葛老、贺兰动手的人。   刚刚崔安澜危急关头,是程渔用指刀砍断了绿蛇,鱼娘踩爆了黑蛇。   他们两个人干得事,最后被骂的却是于冬汶。   这一刻,于冬汶觉得自己被对方小瞧了。   他很生气,说着:“你们骂我下……你们才下贱,贱到骨子里。”   欺软怕硬,专挑他这个软柿子捏。   什么鬼仆?   什么把身体卖给鬼,拜托,他可没做过这么危险的事情。   何况,鱼娘可是一个女孩子,说什么卖不卖,这多让人难为情啊!   于冬汶很生气,反骂了一句。   贺兰顿时被气得双眼发红,他这下不对付崔安澜了,就往于冬汶方向放绿蛇。   绿蛇一出,长枪划过,立刻斩杀。   葛老在一旁见贺兰出招,眉头一皱。他抓着贺兰的肩膀,向后一拖,勉强躲过了鱼娘的横扫。   可这长枪的第二下攻击袭来时,两个人都有些勉强。   葛老和贺兰立刻祭出驱鬼咒。   程渔一看,喊了声:“鱼娘,回来!”   驱鬼咒打出,没攻击到鱼娘,被程渔一只手拦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驱鬼咒,反手又将驱鬼咒打了回去。   葛老与贺兰没想到会这样,被自己的驱鬼咒打中,发出一声哀嚎。   那声音实在难听,让杨琛泺和经纪人都忍不住堵住耳朵。   他们两人,今日是大开眼界了。   一个新奇地望着程渔,一个满脸愁容地望着程渔。   满脸愁容的自然是经纪人,他没想到程渔他们这么厉害。   他很后悔刚刚态度怠慢,没有相信徐警官。   此时,内忧未解,外患又得罪了大师。   经纪人只觉得苦恼,半天也不敢开口。   若不是助理敲门来通知电影开拍,他还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与他相比,杨琛泺是真的心大。他主动站到“战场”中,抬手道:“好了,程大师我们已经看出您的真本事了,非常感谢您的展示。我接下来要去拍戏,后面的事情,三哥会跟你细说的。”   后面的事情?   经纪人只觉得是后事。   杨琛泺说完还扶了葛老与贺兰,带两个人离开。   三人一走,休息室内只剩下瑟瑟发抖的经纪人。   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绞尽脑汁,最后跪下大喊:“大师饶命,是鄙人有眼无珠,您可别生气!”   崔安澜和于冬汶看傻了眼,可程渔却觉得稀松平常。   他以前和勿忘去工作时,经常会遇到经纪人和杨琛泺这样的人。   程渔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问着:“你们怎么找到的南疆巫师?”   经纪人虽然不知道“南疆巫师”是什么东西,但脑子灵光的猜到是说葛老和贺兰。   他立刻回:“他们是泺泺自己找的,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有人会驱鬼。毕竟,我们遇到了那种事情。我想大师你们神通广大,肯定已经知道了。”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把最近发生的灵异事件说给他们听。   他说了好几个,总结不过是血信件、血照片、血视频。   这三样东西都来自一个人,就是洛诗。   经纪人说:“这个人是泺泺的黑粉,编造过很多泺泺的假新闻,还在网上谩骂过泺泺。我们法务部直接处理了。后来她父母跟我们道过歉,我们这边看他们家庭普普通通,也因为这个事情遭到了不少麻烦,就撤诉了。后来也没有再关注。”   这件事到这里,也算是圆满解决。   可不知道为何,他们电影选在南明高中开拍后,怪事就开始不断地发生。   “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恶作剧。明星嘛,本来就会遇到偏激的粉丝、黑粉或者其他。后来开始收到血信件,我们才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经纪人说,“报了警,后来才知道洛诗已经死了,这不就转到徐警官手上,遇到了各位。”   程渔听了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旁的于冬汶脑洞大开,说着:“你们当初告那个女孩,是不是告错人了?或者你们误会了她,又或者你们后来又为难了她?女鬼有冤,肯定要来报仇。”   经纪人赶紧摇头:“当然没有了,我们肯定是收集了确切的证据。何况,我们真的没有为难她。这次在南明高中选一些学生当路人,那女孩也报了名。我们要是真为难,就不会让人选她了。”   “你们选了她?”崔安澜不解地问。   经纪人说了这事就觉得烦躁,道:“不是我们,是导演选的。但是我们泺泺什么地位,要取消一两个路人资格,这都不要他出面,我去说都行。”   他怕程渔他们不信,拍着胸脯道:“你们要是想演个什么角色,小一点的,我帮你们去说,绝对没问题。真的!”   经纪人急着想证明自己,可崔安澜他们只想调查线索。   崔安澜听完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事情,但经纪人要么没说,要么也不知道。   他问程渔:“阿渔,你怎么看?”   程渔正陷入一种奇怪的感觉中,琢磨着自己的心境。他被崔安澜这么一打断,心里很是不满,骂:“怎么看,坐着看,反正是一场大戏。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嫌命长吗?”   他骂完,瞧崔安澜有些难过的表情,心里有点开心。   他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程渔这几天看到崔安澜就烦,可见不到崔安澜的人,心里又不满。   这种矛盾的心情,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甚至还做出主动救崔安澜的事情。   程渔想不通,他刚刚可以不救崔安澜,反正绿蛇只能束缚,没有攻击。   可他还是动了手。   不解,不明,心里很气。   崔安澜被程渔骂了,其实没那么难受。他站到一旁,见于冬汶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道:“干什么做怪脸。”   于冬汶的眉毛一挑:“我这不是看到勇者了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果然不一般。我欣赏!”   他嘲讽了一波崔安澜,又揽住崔安澜的肩膀:“哎,我劝你这几天还是别往上凑了。我感觉,你们家的程渔,这几天可能是特殊日子,心情不好,很正常!”   崔安澜才不信他的鬼话,心里想着:要怎么不惹程渔生气地待在他身边,跟他说说话呢?   这种难题,崔安澜解不开。   程渔也理解不了自己的行为。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只剩下可怜兮兮的经纪人问着:“那……大师,您还愿意帮我们吗?”   于冬汶心想,估计不成了。   可鱼娘却用于冬汶的嘴巴开了口:“一个人十万块,可以扫码和刷卡。不过手续费需要你掏。”   这么接地气的一句话,让经纪人傻了眼。   不过聪明的他很快就转了费用。   程渔他们一行人就暂时留在这里,等到晚上拍摄完,经纪人带他们去找杨琛泺,一起聚个餐。   几个人一碰面,贺兰和于冬汶就针尖对上麦芒,两个人瞪着大眼。   杨琛泺和经纪人当中间人,磨合双方。   他们一起开车出了校门,车子的尾灯才过校门线,车子里的人已经看到南明高中的主楼。   开车的经纪人:“怎么回事?”   程渔看了窗外一眼,心想:又回来了!   呵,好戏登场!   作者有话说:   满100了,开森!有海星请捧个海星场~谢谢大家了哈! 第101章   10.1   红墙绿瓦青藤绕,小桥流水月成双。   南明高中的夜晚弥漫着浓浓的诗情画意,透露着旧南明时期的古韵风雅。   这种风雅不仅藏匿在恢弘的古建筑群中,还藏匿在布置典雅的绿树红花之中,宛如一位深闺美人。   这位美人可不简单,南明存在多少年,这位美人就风韵了多少年。   百年之前,这里就是南明的城主府,如今改成了南明高中,也成为了全国最美高中,很多电影、电视剧都曾在这里取景。   这里最美的景致就是夜晚时分的月景,冷冷的月光铺过地面,洗尽白日的喧嚣和浮躁。崔氏桥下,湖水清澈,倒映着天上的明月。   月月相映,双月辉耀。   如斯美景,吓坏了保姆车上的人。   经纪人头上冒出了冷汗,不信邪地又调转车头,开出校门的一瞬间又回到了南明高中主教学楼前。   这下他不得不接受事实,遇上鬼打墙了。   “我的妈呀,怎么又回来了!”   经纪人发出一声哀嚎,通过后视镜问着:“那个……各位大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很是害怕,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副驾驶的贺兰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虽然有些无措,但比经纪人强太多。   他直接回过头望向葛老,道:“师傅,地方不对劲,不是我们白天待的地方。”   葛老眯着眼,慢悠悠地开口:“既来之则安之。”   他就待在杨琛泺的身边,紧紧地握着拐杖。   杨琛泺对这一切很好奇,皱着眉:“贺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兰想开口又怕吓到他,磨唧了半天,被程渔抢了白道:“意思就是这里不是南明高中了。”   经纪人一听,真得被吓坏了。   他指着玻璃窗外的景色:“可……可这些不就是南明高中的景色吗?我还记得那座桥上挂满了红绸,说是为了祈愿高考顺利。你们看,那些红绸不都还在吗?”   程渔看了一眼,告诉他:“景色或许是真的,但地儿不一定还是那个地儿。”   经纪人听不懂程渔的话,他还不死心地开口,却被杨琛泺打断道:“三哥,这个不重要。我们先弄清楚原因。”   他安慰了经纪人后,问贺兰:“你为什么说这里已经不是白天的地儿?”   贺兰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被杨琛泺问烦了,才说:“我感觉不到我的蛇了。”   南疆巫术里的召唤物都是活物,从小养到大,再借机杀死,炼成妖物。这种妖物与主人之间的关系比子嗣、夫妻还要亲密,是心连心般的紧密结合。   贺兰作为第二代巫师,感觉不到自己的召唤物,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他开口道:“第一次离开校门前,我还能感觉到我的小宝贝绿宝石,现在完全感觉不到。”   葛老也开口:“哼,闭嘴,学艺不精。”   杨琛泺明白了原因,转头问起程渔:“程大师,这异样你怎么看?”   崔安澜听到这句话,突然想起之前自己问过的话。他很好奇程渔会怎么回答,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   车子里,程渔的位子在崔安澜的右边。他一直盯着车窗外,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后,就陷入了沉默中。   杨琛泺见程渔不回应自己,想用刚刚烦贺兰的那一招,却没想到程渔会开口道:“这里是崔家的吧?”   毕竟南明最后一任城主姓崔,是崔家人。   崔安澜没想到程渔会好奇这个,点点头:“对,确实是崔家的。”   于冬汶在他们座位的后一排,补充了一句:“是安澜大伯父的吧!我记得你大伯父好像就是经营教育业。”   崔安澜对这些事了解的不多,崔家显贵,在贵族里多有名望,早年崔家拿南明旧府改成学校,既作了表率替南明政府整改铺路,又为崔家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这件事一直被人乐道,但崔安澜那时候小,了解不多,只知道家里拿旧房子换了浅川的一座山。   他想了想,开口道:“南明高中确实是大伯父创立的,但现在已经属于南明政府。”   他把这里的归属解释的很清楚,却没料到被吓傻的经纪人道破他的身份。   “那这么说,您就是崔家玄孙崔安澜,宝华公主殿下的幼子,内阁大臣崔晸的侄儿,传闻中保皇派未来的接班人。”   这么夸张的描述,真的吓坏了崔安澜。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浮夸的介绍,虽然内容都是真的,但没有经纪人说得那么夸张。   崔安澜怕程渔误会,连忙说着:“没有,没有,我没打算从政。我母亲也退出王室很多年,一直从事慈善事业。”   他怕自己的身份和程渔产生隔阂,解释了许多,也没换来程渔的回应。   反而是杨琛泺好奇地问出:“你们把这么漂亮的地方送给政府?”   潜台词就是:你们崔家傻了嘛!   崔安澜本就对杨琛泺不喜,听了这话,不满地道一句:“杨先生,这地方算不上什么漂亮。”   潜台词就是:你该拓宽下自己的见识,别看到这点破景,就当个宝。   也就是外行人图个乐,在内行人眼里,这景才哪到哪,根本就瞧不上眼。   葛老在一旁听了,冷哼一声:“不愧是贵族,连祖宅都舍得给。”   他这话就过分了,直接骂崔氏一族小人行径,为了利益连祖宅都能放弃。   崔安澜很生气,却听见程渔在一旁笑道:“比不上某些人,连祖宅的地儿都没有,想舍都没资格。”   贺兰知道是程渔在讽刺他们南疆一族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可这些不都是他们这群大昭人害的嘛!   贺兰想不客气,但被葛老阻止。   葛老道:“牙尖嘴利,不愧是大昭人。”   于冬汶听了半天,实在不理解他们在吵什么,但葛老与贺兰的态度,可知崔安澜被讽刺了。   尤其是祖宅这件事,那简直就是侮辱。   虽然崔安澜这个不肖子孙,被程渔护了一下后,就失去了战斗力,一脸惊喜又兴奋地望着程渔,但于冬汶还是要帮他扳回一城。   他立刻加入战场,骂着:“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哪个村里来的土包子,还大昭了,都亡国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是帝国时代,别大昭、大昭!   我说你们知道什么啊!南明城主府又不是崔家祖宅。崔家几百年前就搬去浅川,旧时的上京,哪还有什么南明祖宅。”   他又解释道:“这地方给政府就给了呗。我们家不也给了马场。政府很好的,不占我们什么便宜。我记得崔家在浅川得了一座山,我们家在南明得了一座墓园,就和平路那边的于家陵园,多好的事啊!一般人想换都想不到!”   于冬汶这么一解释,确实解了崔安澜的困,不过倒是让经纪人又大呼小叫起来。   “那这么说,您就是于家嫡子……”   于冬汶直接打断:“你这是古装剧看多了吧!我就是于家人怎么了?”   他理直气壮,又没耀武扬威!   南明于家可能不出名,但浅川于家、或者是上京于家,那可是闻名世界。他们一族出了许多大文豪、艺术家。   杨琛泺也很好奇:“可是于家不是浅川人吗?怎么会在南明修……”   于冬汶又打断:“你怎么事这么多啊,我家修一座墓园还要经过你同意啊。修就修了呗,何况那墓园又不是祖坟,只是葬了一位老祖宗而已。   那老祖宗当年干的可是武职,正儿八经的将军,叫……”   鱼娘道:“于秋歌!”   于冬汶点点头:“对,我们家老祖宗就叫这个名。哎,你怎么知道!”   鱼娘冷不丁地开了口,抬头死死地盯着于冬汶,吓得于冬汶连话都说不出来。   程渔看了鱼娘一眼,听到鱼娘问:“你是于冬吟嫡系后人?”   于冬汶觉得鱼娘情绪有点不对,好像透漏着一丝恨意。他望了崔安澜、程渔一眼,希望他们能解救下他。   一旁的经纪人听到于冬吟,直接大喊:“我的乖乖,造皇宰相于冬吟,那可是我最佩服的历史英雄了。他在大昭大圣大弘皇帝李奕然死后三推新皇三罢新皇,挽救了破碎山河,与天皇开创了新大昭第二盛世!”   英雄?天皇?   不过是伪皇伪政!   鱼娘很生气,她身上的阴气突然加重,冷得于冬吟直打颤。   于冬汶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鱼娘,脑洞大开,以为是自家祖宗伤过鱼娘的心。   他斟酌地开嗓:“程小姐,冤有头债有主啊!”   鱼娘却开口:“大圣大弘陛下没有后人,大昭在陛下死后就绝后亡国了,哪来的天皇?都是一群乱臣贼子!   这群贼子都该……”   “程鱼!”程渔喊了一声大名:“闹什么呢?”   鱼娘一怔,整个人都已经扑在于冬汶的身上,快要把于冬汶冻死。   于冬汶心里本来有气,辱人祖宗功绩,尤其是帝国都称赞的伟人英雄,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可眼前的女孩是鬼,是曾经旧南明时代的一抹幽魂。   或许,对她来说,在她所经历的时代,这些人就是乱臣贼子。   于冬汶见鱼娘难以抑制自己的不甘,伸出手想安慰,却又放了下去。   车子里,因为鱼娘的话,一时陷入了尴尬中。这群人都是人精,听完了鱼娘的话,心里都琢磨起小心思。   经纪人也在想,他本来还有些害怕,但知道车上这群贵人的身分后,哪还来得及害怕,净想着怎么巴结他们。   他心里盘算着计划,突然发现车前站了一个穿校服的男孩。   那男孩明明是背对他们站好,可头上却没有脑袋。   这么恐怖的一幕冲击了经纪人,只听见他一声:“鬼啊!”   众人闻声看去,都忍不住后背一凉。   车外,一个戴眼镜的男孩的脑袋被放在挡风玻璃上,发出一声:“你们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关于大昭历史这段,如果有小可爱看得不太明白,我会在后面剧情里详细解释。有些小可爱可能猜出一些,比如大昭李奕然陛下死后,因为没有子嗣继承,所以没有正统继承人。其余旁系在鱼娘眼里都算不上正统。具体原因会在后面说明……谢谢大家的海星,特别特别感谢大家!过段时间,我会免费加更一章!用来回馈大家! 第102章   10.2   明月当空,头颅悬浮。   这么恐怖的画面,不出意外地将司机位上的经纪人吓晕了过去。   他一晕,挡风玻璃上的脑袋发出一声“嘻嘻”,伸出舌头,贪婪地舔着玻璃。   “呐,你们怎么不出来?好戏都要上场了!”   好戏?   众人心中一冷,都明白对方这是请君入瓮,是准备看好戏。   崔安澜翻出手机,看到信号全无,打开了本地图册。他将徐艳艳给他们资料,与挡风玻璃上的头颅对比:“这个人是那四个伤了老师的学生之一,名字叫梁英才。”   程渔看了一眼崔安澜递过来的资料,看到上面详细介绍着梁英才的生平,发现他是杨琛泺粉丝会的会员。   杨琛泺很明显也知道这个人,他的座位在程渔、崔安澜的前面,说着:“他……是我粉丝会里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呢?还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他大方说出,也懒得崔安澜在旁敲侧问。   葛老在一旁瞧着头颅,突然睁开了眯眯眼:“这些都只是魂魄罢了。”   贺兰没想到会是魂魄,指着头颅:“这玩意只是魂魄?可看上去不太像,他攻击欲望这么强,根本不想像魂魄,更像鬼怪!”   葛老的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嘲笑声,用拐杖敲贺兰的头:“小东西,平日要你多学习,你老是插科打诨,现在给我丢人显眼。鬼怪与魂魄到现在都分不清,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贺兰被打得无处可逃,硬着头皮吃了好几下拐杖。   “哎呦,师傅,师傅,我知道错了。那个……大敌当前,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先一致对外,一致对外!”   贺兰求着葛老,于冬汶也在求着鱼娘。   “程小姐,等会儿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鱼娘还沉浸在旧日家国被毁,奸人夺位的痛苦中,一时不想理于冬汶。   于冬汶见鱼娘不搭理,更加害怕。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鬼怪,但恐惧的心只增不减,尤其玻璃窗外的头颅,一直都在拿舌头舔着玻璃窗,贪婪的好像要将他们全部吞下肚子。   于冬汶越想越觉害怕,紧紧地抓住鱼娘:“程小姐,程小姐!你别不理我啊!我……我要是没了,以后就没有人给你带小蛋糕,就没有人偷偷给你买电影周边,还有海报、电影照片……”   他还想多说一些好处,可嘴巴却被鱼娘的手堵住。   鱼娘被于冬汶念叨烦了,直接从悲伤中醒了过来。她这些事情都是让于冬汶偷偷地办的,可没经过她哥同意。   果不其然,程渔转过头,看似轻飘飘地望了他们一眼,实际上很生气地瞪了于冬汶。   无耻!   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勾搭他妹,甚至还私相授受!   这怎么可以!   程渔收回眼神,一句:“鱼娘,出去!”   鱼娘心里一咯噔,明白是哥哥生气了,只好听从吩咐,点点头道:“知道了,哥哥!”   她拉起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于冬汶,说着:“走吧,你不是要我保护你吗?”   于冬汶一听,觉得本末倒置。他下车遇到那怪物才是真危险吧!   他还想拒绝,可崔安澜给了他一个“赶紧走”的眼神。   于冬汶从崔安澜的眼神里看到了更大的危险,无奈地跟着鱼娘下了车。   他一推开车门,挡风玻璃上的头脑就冲向开门处,被鱼娘的长枪一枪挑开。   于冬汶在一旁吓得大声高呼:“救命啊!好恐怖啊!天啦,怎么脑袋还能说话!”   他大呼小叫,除了吵,倒是缓解了车上紧张的气氛。   崔安澜待着程渔身边,寸步不离:“那个,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程渔心里自有盘算,他吩咐葛老:“你们待在这里保护他们,我们去抓那四个被人抽了魂魄的孩子。”   杨琛泺一听不太乐意,他对鬼神一事太感兴趣,自然也想下车去探险。   他举起手:“我也想跟你们一起!”   可惜,程渔根本不理会他的意见,继续道:“这辆车子是这里唯一真实的东西,你们在车里待着,不至于陷入危险。等司机醒来,你们就直接离开,不用管我们。”   他跟葛老说了几句,拍了崔安澜的肩膀:“下车!”   葛老一直听着程渔的话,掂量着话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见程渔要走才开口:“你……似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程渔也懒得跟他们再废话,索性下车关上门前,说出:“噩梦,这里是噩梦!”   车门闭,崔安澜又看到头顶血红色的月亮。他似乎已经习惯这么诡异的月亮。   他问:“把他们留在这里没事吗?”   程渔正向着于冬汶发出尖叫的方向走去,嘴里说着:“谁知道呢?我反正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若他们不信,或者执意要下车,那么后果就该他们自己承受。”   毕竟,腿长在他们身上,命也是他们自己的。   崔安澜听了程渔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觉得今日的程渔同以往差别很大。   他跟在程渔身后,实在忍不住道:“程渔,你……是真的很喜欢杨琛泺吗?”   程渔停下了脚步,反问:“哈?你在说什么?”   崔安澜见程渔没有直接反驳,心里有点不好受。他心里的酸度已经高过了正常数值,正腐蚀他的身体,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他被嫉妒和心酸折磨得心力交瘁,索性破碗破摔:“我就不该买投影、电视机回家,就不该放什么破电影给你看。那……那个人有什么好的!”   他嘀咕着:“我长得也不比他差,家世、财产哪一点都比他强,何况我还听话,绝对不会做出那么失礼的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之前就该用蛮力,将程渔带走。   崔安澜上前拉着程渔的手,说着:“你……别喜欢他了!他是明星,喜欢他的人够多的了。”   他始终说不出诋毁他人的话,只能这么可怜兮兮地求着程渔别喜欢杨琛泺。   他的手指在发麻,拉住程渔的手在冒冷汗。   程渔一脸严肃地表情,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青年,认真地问出:“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喜欢那玩意了?”   程渔又道:“喜欢?呵!这种东西配用在那玩意身上?还很多人喜欢他?眼瞎吗?也对,确实眼瞎!”   他反握住崔安澜的手,说着:“是谁在诋毁我?”   崔安澜一听,心里的酸腐蚀、心痛都烟消云散。他的手正被程渔握着,心里有点美滋滋。   他不想说是自己的嫉妒猜测,想给程渔留下好印象。   程渔见崔安澜沉默半天,还嘴角带笑,一时弄不清楚崔安澜在想什么。   他甩开崔安澜的手,猜着:“是于冬汶说的吧?”   崔安澜一愣,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等他说出“不是”时,程渔已经认定多半是喜欢胡思乱想、多嘴多舌的于冬汶诋毁了他。   他已经认定是于冬汶,根本不听崔安澜的解释,道:“他为什么诋毁我,证据是什么?”   崔安澜解释:“不是,他没……”   “证据!我不想再听你说其他废话!”   崔安澜只好说出自己的疑惑和猜测:“那个……五十份签名。”   程渔道:“哈?就那个东西?那个是用来骗古董铺里的小妖怪的。那些小妖不是很喜欢他吗?我打算用签名骗他们给我守封印。”   这样,他就不用花费其他东西,甚至还要动用武力跟他们周旋。   崔安澜一听,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   一般情况下,这么麻烦的事情,程渔才不会答应。   程渔说到这个,忍不住叹气道:“不是你说,下个月费用就不够了,连电费都交不起了?”   他要不是为了钱,会委屈自己接下这些工作?   程渔越发觉得当初支持崔安澜当房东的自己是一个傻子,瞧瞧现在,还不是要外出打工赚钱。   崔安澜一听,心里很是愧疚。他之前是为了骗程渔接下岑媛的请求,才故意扯的慌。   他心里自动脑补了程渔为钱财发愁的痛苦模样,心疼地说出:“其实……”   话还未落,一声爆炸声从保姆车停放的位子传来。   程渔和崔安澜立刻转身奔向保姆车所在的地方,他们跑得很快,不过一小步路,却距离爆炸声越跑越远。   程渔拦下崔安澜道:“别跑了,去不了他们身边。他们那里有两个巫师,暂时不会出问题。这个地方诡异的很,我们先去和鱼娘汇合,抓了那个梁英才再做打算。”   他们两个人只好走回原路,去找鱼娘和于冬汶。   这一次倒是很快,在主教学楼的一层大厅里看到了两人。   他们一个人用长枪吊着梁英才的头颅,一个人抱着梁英才的身体。   于冬汶见崔安澜来了,委屈地哭喊着:“安澜,安澜,你终于来了。太恐怖了,你快来帮我,这个没有头的身体,一直在扭,我都有点抓不住了!”   崔安澜立刻上前去帮忙,但却被程渔拦下。   程渔现在可是记了于冬汶两笔债,一个是与他妹妹私相授受;另一个是诋毁他。   于冬汶不解程渔所为,问着:“程……程大师,那个……怎么了吗?”   程渔冷笑一声:“哼!”   作者有话说:   走主线,走主线! 第103章   10.3   白炽灯闪烁,教学楼的大厅里灰蒙蒙,像是被笼罩在雾气中,看不清四周的方向。只能借用墙壁上应急灯发出的绿光,模糊地辨别出东西南北。   然而,方向虽可辨别,但大厅里的四人却不敢随意走动。   作为四人中最胆小的人,于冬汶还抱着无头身体,问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很是无措,一方面害怕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另一方面害怕起程渔的眼神。   崔安澜在一旁看出于冬汶的害怕,满心愧疚地安慰:“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好怕的!”   程渔很不认同,冷嘲热讽地冒出一句:“那可说不定!”   他要是心情不好,在这里动手,打断于冬汶一两条胳膊,也不是不可能。   说者有意,听者自然更有意。   于冬汶感到十分委屈,不解自己哪里得罪了程渔,只好凑到崔安澜身边,用蚂蚁声问着:“程渔怎么讨厌我了?”   他这句话真没有其他意思。   崔安澜却认真地回复他:“他什么时候不讨厌你了?”   于冬汶悟了,红着眼睛,欲哭无泪,安静地想着怎么活着离开这里。   程渔见于冬汶安静下来,心情好很多。他走到鱼娘身边,问:“弄清楚了吗?他怎么回事?”   鱼娘收起长枪,提着脑袋:“这具身体是假的,不是活人身体,只是一个纸人。不过……”   她举起梁英才的头颅,抽掉他嘴巴上的封条。   一阵疯狂的笑声从梁英才的嘴巴里流出。   那人疯狂地笑,疯狂地说着:“你来了,你终于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吵得玻璃都发出震动。   鱼娘见他们都皱起眉,又把封条塞到梁英才的嘴巴上:“这纸人体内的魂魄确实是梁英才的,可惜已经疯了,就算装回去,估计也是疯子。”   程渔听完,有些不解:“可是他们在现实中伤了老师,缺魂少魄,正常会陷入沉睡,如同植物人一般。”   鱼娘自然无法解释此中的原因。   崔安澜猜测:“那会不会有人塞了一些不属于他们的魂魄进入他们的身体?”   程渔摇摇头:“若是这样,徐艳艳会告诉我们。她检查过那四个孩子,没有被其他鬼怪复身。”   三个人讨论了许久,也没有讨论出结果。   反而是梁英才的身体突然反抗,将于冬汶打倒在地。   于冬汶被无头的身体锤了两拳,疼得在地上吆喝。   “哎呦,救命啊!我要死了,要死了!”   鱼娘见状,将脑袋丢给崔安澜,上去压制住无头的身体。   那身体似乎很怕鱼娘,躲了几下,就往崔安澜的方向冲去。   崔安澜自从经历了上次噩梦后,功夫见涨不少。他熟练地拿出白虎令,一脚踹向无头身体,却踢了一个空。   那身体很会闪避,虽然攻击很弱,但是动作灵巧,竟然能在崔安澜和鱼娘的夹击下逃开。   更利害的是,那具无头身体会声东击西,趁崔安澜不察,抢走了梁英才的脑袋。   “该死!”   崔安澜发出一声懊恼,追了上去。   鱼娘见脑袋和无头身体一起跑了,也追了上去。   两个人跑进雾里,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只留下程渔和于冬汶两个人站在原地。   于冬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他和程渔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这一刻,于冬汶感觉世界末日了,而造成末日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身边。   程渔倒没有于冬汶那么多惆怅,只是没想到崔安澜和鱼娘这么没用,连颗脑袋都抓不住。   他感觉手有些痒,抬起脚往崔安澜、鱼娘消失的方向走去。   他身旁的于冬汶见状,像狗皮膏药一样立刻粘了上去。   程渔不喜,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想着:带不带这个累赘呢?   带?   麻烦!   不带?   也麻烦!   于冬汶不是旁人,他是于家嫡子,是他表嫂于秋歌的后人,于情于理,他都要护于冬汶;另外,于冬汶还是崔安澜的好友,若在这里丢了于冬汶,等会儿崔安澜定会聒躁。   程渔觉得不带的麻烦更大些,开口:“不想死的话,就跟紧点。这雾奇怪的很……”   于冬汶一听,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他没想到程渔带他走,顿时觉得自己误会了程渔。   他狠狠地点头,紧紧地跟在程渔的身后。这一刻,于冬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他和程渔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密切,竟然还提问:“崔安澜和程小姐跑到哪里去了?”   程渔没搭理,只是往前走。   他身后的于冬汶没得到答案也不在意,继续问:“程大师,你觉得那个梁英才和洛诗是什么关系?他们会不会认识?还有其余三个人跑到哪里去?既然梁英才被人抽了魂魄,那其他三个人会不会也被人抽了魂魄?”   于冬汶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   他完全不知道,程渔给自己施了一个静心咒,根本听不见他说的废话。   不过,静心咒终究有失效的那一刻!恼人的声音传到程渔耳边,本想继续施展静心咒,却听见于冬汶认真地问着:“程渔,你对崔安澜是怎么看的?是喜欢还是厌恶?若你真的不在意那家伙,是不会把他留在身边的吧!   若是这样,你可不能负了他啊!他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不对,迷恋你。五六岁那年,我们在一起上私塾课,课上的老学究谈聊斋。我那会儿半懂不懂,就说崔安澜梦里有狐妖。   他维护你,说你不是。   我觉得他定和那王生一样,被狐妖迷了心,说要找道士来驱妖。   崔安澜那会儿跟我差不多大,第一次那么生气,把我的门牙给打掉了。”   他说着还露出自己的门牙,又道:“还有十几岁那年,喜欢崔安澜的姑娘很多,闹了不少事情。崔安澜为了解决纷争,就挑了一个女孩。那是他第一次有女朋友,长得不是最漂亮,性格也不是最好。   我问他为什么找那个女孩。他跟我说,因为那女孩名字里有一个渔。   我当时就觉得,他八成是疯魔了。”   于冬汶越说越严肃:“安澜,他一直被梦所困扰,十几年来没睡过什么好觉。你知道他经常晚上十点睡去,半个小时后就会喊着你的名字醒来。   其实,我知道的,他是有能力解决这个梦,但他不想失去梦里的你。   我其实第一次见你时,不是很喜欢你。倒不是因为你脾气差、性格差、看上去就像坏人,而是你会伤了安澜的心。   我知道的,我觉得,你会伤了安澜的心。   但哪怕是你真的伤了他的心,他也心甘情愿地待在你的身边,所以,程渔,对他好一点,可以吗?他真的,真的喜欢了你很多年。”   于冬汶说完,抬起头看了一眼程渔,见对方丝毫不动容,猜想:“哎,估计是下了静心咒。崔安澜跟我说过,说你平常喜欢下静心咒,屏蔽外面的杂音。那这么说,我骂你,你也听不见喽?”   程渔转过头,对笑嘻嘻的于冬汶来了句:“你骂我一句,我就断你一条腿。”   于冬汶一听,直接腿软,跪倒在地。   他往地下一跪,程渔冷笑:“怎么?跪地求饶?晚了!”   于冬汶摇摇头,他这可不是跪地求饶,完全是腿软走不动。   他见程渔也没走,心想着难道程渔打算在这里断了自己的腿。   他问:“能不能不断我的腿?”   程渔的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嘴里也不客气地说着:“你说呢?”   于冬汶摇摇头,忙说:“我……我不是故意那么吵的,我那是紧张、害怕,我一紧张、害怕就想说话。”   程渔的手挑起于冬汶的下巴,问着:“哦?那我帮你解决了这个毛病怎么样?”   于冬汶很想摇头,很想拒绝,可整个人都不能动弹。   正当他绝望时,程渔松开了手,说着:“少废话,跟我走!再多说一句,我就真的割了你的舌头。”   于冬汶这下真得安静了,他站起身像小媳妇一样跟在程渔身后。   他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前面的程渔问:“这些话是崔安澜要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说的?”   于冬汶想开口,但怕被割舌,只好拍拍自己的胸口。   程渔没回头,走了几步,又道:“我想也是,这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没有意义。若崔安澜真的想知道我的想法,就让他亲自来问我吧!”   于冬汶听这口气,觉得自己好像闯了大祸,给崔安澜惹麻烦了。   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崔安澜身后,想着如何是好。   他这么一安静,就真的没在说话。   等崔安澜再次见到程渔和于冬汶时,于冬汶已经成为了程渔的狗腿子,被程渔训得服服帖帖。   程渔一个眼神向右,于冬汶立刻跑到右边站好。   他好奇两个人发生了什么,问着:“于冬汶,你这是怎么了?”   于冬汶双眼含泪,他心里想说话,可实在不敢,只好拿眼神瞄程渔,告诉崔安澜,都是程渔下的命令。   崔安澜觉得于冬汶这样挺可怜,还不等他帮于冬汶向程渔求饶,就见于冬汶用手指在他手心写下:   对不起,兄弟,我好像害了你。   作者有话说:   走主线,走主线啊啊啊啊! 第104章   10.4   于冬汶坑崔安澜的次数很多,若样样记录在册,大概能建立一座小型图书馆。   崔安澜和于冬汶能成为好兄弟,就是在一次被坑后。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小,住在一个小区。于冬汶因为受电视剧影响,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那时候正流行侠客文化,还没桌子腿高的于冬汶剪掉了他奶奶最爱的绸缎,套在身上当披风。   他出门时,绕过了打盹儿的保姆,打算一个人去闯荡江湖。   路上,于冬汶遇到了正要上毛笔课的崔安澜,便游说崔安澜加入他的江湖大业。   崔安澜那会儿也没院子里的栏杆高,抱着一本厚厚的字帖,去于冬汶家学字。   他听了于冬汶的话,很是震撼,虽没有闯荡江湖之心,但很是担心于冬汶会被绑架。   他问于冬汶:“江湖在哪里?”   于冬汶自然指不出明确的地儿,摸着自己的小胸口:“在心中,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崔安澜梳着可爱的娃娃头,还被姐姐扎了一个小马尾。他思考了一会儿,指着自家主楼:“那我家那栋楼里就有不少人,你去那里吧!安全又方便!”   于冬汶去过崔府,差点没被里面的水晶灯闪瞎眼睛。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自然不是他心目中的江湖之地。他一甩披风,露出腰间塑料短剑,故作成熟:“不,那不是江湖,是你家!好了,你去上课吧,我要走了,江湖在等我!”   他又甩了一次披风,徒步向前。   崔安澜很担心,便跟在他身后问:“就这么走去江湖吗?”   于冬汶还咬文嚼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崔安澜又道:“那要不,我把爸爸送我的小马驹送给你吧!江湖大侠不都应该有一匹马吗?”   于冬汶一想,觉得崔安澜言之有理。   他转身就跟崔安澜去了崔家,两个人去了马场,还没看到小马驹,就见到了一条猎狗。   那猎狗是崔安澜父亲打猎用的,平时都放在猎场,因为生病就带回了主宅。   这条狗没见到于冬汶,以为是小偷,吼得大声且响亮。   于冬汶哪里见过这阵势,被吓的倒地大哭。   猎狗见于冬汶倒地,刚想扑过去就被崔安澜拦下。   可猎狗的爪子还是伤了崔安澜。   于冬汶一看崔安澜流血,哭得稀里哗啦,把一屋子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崔安澜抱着受伤的手,想着正好不用练字了;于冬汶却想着,崔安澜拿生命救他,简直就是过命之交,是兄弟!   至此之后,崔安澜就多了于冬汶这个好友,也多了一堆数不清坑。   所以,当崔安澜辨认出于冬汶写的字后,第一反应是于冬汶是不是干了什么糗事。   他问:“你又做什么了?”   于冬汶心里很犹豫,但思考再三还是如实写下: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紧张话就多,所以我就把你喜欢程渔的事情,跟程渔说了!   “什么?”   崔安澜的嗓门突然变大,连一旁的程渔和鱼娘都望了过来。   于冬汶知道这事做得不对,他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道歉。   崔安澜也是习惯了被于冬汶坑,自然不可能真的去责备他。   他知道于冬汶是好心,多半是看自己一厢情愿太惨,所以想探探程渔的口风。   可是,这事情急不来,程渔对自己的态度,最近确实转变不少。   崔安澜也很想知道程渔的答案,他松开捏成拳的手:“那……他是什么反应?”   于冬汶见崔安澜没生气,松了口气,写下:他说要你自己去问结果。   崔安澜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本以为程渔会说讨厌或厌烦。   他脑补着程渔或许对他也有不一样的感觉,心里是一阵欢喜,拉着于冬汶往程渔身边凑。   程渔那边正听着鱼娘的汇报。   鱼娘指着突然冒出来的楼梯说:“梁英才是从这里上的楼,我怕这里有古怪,便等你到了再走!”   程渔伸出手,打出一发风刃,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便开口:“上楼吧!”   他走在最前面,后面本跟着鱼娘,却见崔安澜赶到他身边。   程渔脑子里想起不久前于冬汶说过的话,突然加快步伐,拉开与崔安澜的距离。   他走的很快,崔安澜也跟的很紧。   反而是鱼娘和于冬汶落在他们身后好几步的距离。   程渔一心想避崔安澜,崔安澜一心想问程渔答案。   两个人在楼梯上紧追不舍,直到进入了第二层,见到一张张没有脸的学生时,才停下了步伐。   崔安澜有些担心程渔,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挡在身后。   “小心这里有古怪!”   古怪?   程渔觉得这里最古怪的人,就是崔安澜。他有点生气,觉得崔安澜越发没大没小,竟然敢拽他的胳膊。   他道一句:“放开!”   崔安澜却握得更紧,甚至变本加厉地抱着了他的肩膀。   等于冬汶和鱼娘到时,崔安澜已经将程渔完全护在怀里。   鱼娘和于冬汶见到一堆又一堆没有脸的学生,只觉得可怖。   于冬汶被吓得大喊:“这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没有脸!”   鱼娘见崔安澜护着程渔,咳嗽了一声道:“这些不是鬼,只是纸人,没有什么攻击性!”   程渔伸手推开崔安澜,不是很开心,但也没说什么。他开口道:“走吧,看样子梁英才应该就在前面了。”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崔安澜。两个人明明是刚刚拥抱过的关系,却感觉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崔安澜觉得有些烦躁,但又感到无可奈何。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原本的天窗被于冬汶打破,露出来的结果还不知。   可崔安澜还是能感觉到崔安澜的排斥。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崔安澜想,他这次可能真的被于冬汶坑惨了。   但无论结果如何,崔安澜都会留在程渔的身边。   这是崔安澜的一厢情愿。   对于,程渔来说,这一切都让他不会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只能暂时躲着崔安澜,用眼前的案子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从教室的窗台走过,看着窗户里,正襟危坐的学生们,读着课本,手却在桌下按着键盘。那些键盘的声音比读书声还要大,甚至都能听见那些键盘敲出的字。   “洛诗真该死!她也太恶心了吧,竟然在网上造谣!”   “洛诗是黑粉,终于被哥哥的公司告了,真的太好了!”   “洛诗怎么长得这么丑,大概相由心生!”   无数的谩骂都在骂着洛诗,程渔他们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教室,在最后一间教室里,看到了梁英才。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孩,梳着单马尾,戴着眼镜,哭着:“我……我不是黑粉,我真的没有造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些帖子,为什么会被人断章取义。   我只是写了一篇《大昭红颜传》的影评,里面每一个演员的优缺点,我都有写。可我不知道为何,网上只截了我批评杨琛泺的话。”   梁英才站在洛诗面前,担忧地说着:“网上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接受不了一丁点批评。他们只看得见他们想看见的东西。好了,洛诗,不要跟他们争,也不要跟他们辩论。   他们只想听到他们想听到了,他们早在一开始就给你下了死刑,你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理睬。   只要不理睬,那些人自然会散。”   洛诗抬起头,通红的双眼问着:“真的吗?他们真的会放过我吗?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电话,知道我爸妈的电话!”   梁英才抱住洛诗的胳膊,说着:“相信我,很快,很快他们就会忘记!”   洛诗继续哭:“可是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真的没有诋毁杨琛泺,真的没有……”   梁英才抱住洛诗:“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紧紧地抱着洛诗,突然一把刀出现在梁英才的身后。   梁英才怀里的洛诗还在哭,可那哭泣声变成了可怕的笑声。   一句“你撒谎!”   梁英才的脑袋应声而落,掉落在地上,教室里的洛诗也消失不见。   窗户外,程渔四人看完这段,都忍不住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崔安澜道:“洛诗被人网暴,在学校还被人排挤了。”   程渔颔首,道:“看样子,这个洛诗想给我们看一些东西。”   他们面前又出现一条楼梯,四人顺着楼梯向上,走到三层。   这一层的纸学生,全部都没了脑袋。   程渔绕过他们,从窗台走过,发现里面全部都是女厕所的场景。   厕所里的女孩子们很多,都挤在一起讨论着:“听说了吗?那个洛诗,好恶心啊!竟然不是处!”   “哎,真的假的!我听说她堕过胎!”   “哎哎哎,我跟你们说,她好像脚踏两只船。那个梁英才真可怜,绿帽子可真绿!”   这些难听的话还有很多,可程渔他们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四个人走到最后一间教室里,看到了无头的梁英才正抱着头颅站在讲台上。   他的面前是一个漂亮的长发女孩,正一耳光扇在洛诗的脸上。   那女孩,程渔他们在资料中看到过,正是南明高中的大姐大符珊。   作者有话说:   走主线! 第105章 鱼粮回馈章谢谢了   10.5(满5000鱼粮回馈章)   符珊的长相很具有攻击性,长得很明艳,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女孩。她打完洛诗耳光,点着洛诗的脑袋:“就是你这个傻x骂我们家哥哥是吗?”   洛诗的脸上有红色的掌印,她的目光呆滞,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符珊听了不解气,又扇了她一耳光。在她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短发的女孩。   崔安澜开口道:“那个短发女孩叫钟琪,跟洛诗是一个文学社的学生。根据资料显示,她和洛诗两个人一直都是文学社的两大支柱。洛诗出事后,她就接替了文学社社长的位子。”   于冬汶的脑洞又大开,他猜测:“会不会厕所里那些不堪的传闻,都是这个钟琪传出来的。电视剧、电影里不经常有这种情节,为了得到社长的位子,故意散布谣言。”   崔安澜也怀疑有这样的可能性。他看了一眼程渔,见他认真地看着洛诗,问:“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吗?”   程渔没回应,认真地望着洛诗,见她被两个女孩冷嘲热讽。   短发的女孩钟琪一直躲在符珊的身后,嘲讽着:“你不就仗着自己会写点东西,一天到晚评论这个,指点那个,你算什么东西?”   长发的符珊则又扇了洛诗一个耳光:“装什么可怜,装什么清高,骂我们哥哥,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活该被告!”   两个人的嘴脸越来越扭曲,最后在洛诗的一句:“那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中,两个人的脸直接消失,只留下一个有着漩涡的黑洞。   那画面实在太恶心,让于冬汶忍不住干呕。   程渔看完这幕,转身便看见新的楼梯。他提步向上,往第四层走去。   崔安澜等人也跟在其后,讨论着:“这是洛诗被迫害电视剧吗?一集跟着一集!”   崔安澜道:“那按照现在看到了内容,可以暂时确定,洛诗在网上骂杨琛泺的事情,是一个误会。她的作品被人断章取义,所以被误会成黑粉,然后被网暴和校园霸凌。”   于冬汶接着崔安澜的话,推测:“我怀疑这事就是那个钟琪干的,她肯定是因为嫉妒,就撺掇符珊对付洛诗。”   四个人走上第四层,看到了一张张带着漩涡的脸,感觉十分恶心。窗台的边缘也发生了变化,上面多出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眼珠。   窗户里的画面变得越来越诡异,原本干净的教室变得破烂不堪,里面的学生都坐在课桌前,用键盘进行着交流。   程渔等人快速通过这些诡异的窗台,直接抵达最后一个教室。他们通过窗户,又看见洛诗。   这里面的她憔悴了很多,站在原地,被人用球砸着脑袋。   一颗球砸完立刻又有一颗球袭来,最终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像个靶子一样被他们攻击。   程渔在这个画面里看到了最后一个人——广霖,他就站在洛诗的不远处,问洛诗:“后悔了吗?”   洛诗没有回应。   广霖脸上是恶毒的表情,继续问她:“后悔了吗?当初选择那个懦夫,选择那个废物。”   洛诗还站在原地,任由那些球打破她的嘴角,打中她的脑袋,打肿她的脸。   在洛诗的身后,那个高大的男孩广霖还在固执地问她:“后悔了吗?”   程渔看着画面里的洛诗抬起头,满嘴都是血地说出:“你呢?你后悔了吗?”   话音落,广霖的嘴巴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盖住了广霖的脸。   程渔他们的身后终于不再出现楼梯,而是一扇绿色的大门。   大门的顶端刻有罪孽深重四个大字,门把手被涂成深红色。   这么一扇诡异的大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陷阱。   于冬汶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这很明显是一个陷阱!你说对不对,安澜!”   崔安澜觉得于冬汶说得有理,他倒不害怕,反而是担心程渔会受伤。   自从上次噩梦后,崔安澜就不太赞成程渔进噩梦。   他也建议:“这里面不知道会有什么,在没弄清楚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他们两个人都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推测,完全没有考虑到程渔并非正常人。   只见程渔压根不理会两人的建议,一脚踹开了那扇绿色的大门。   他这一脚特别有力,直接让绿门飞出十来米。   程渔踢完门,极其嚣张地走进绿门内,定睛就看见杨琛泺和经纪人被一群手掌捂脸的怪物们围住。   这两个人见到程渔特别的激动,大喊:“救命啊!程大师救命啊!”   可惜,他们喊错了人。   程渔直接忽略了两人,找着洛诗的下落,看有没有新的剧情。   他觉得这个洛诗恨意那么重,不会只满足报复那四个人。   他对崔安澜等人道:“先别给他们松绑,看看洛诗要对他们做什么!”   崔安澜自然听从程渔的吩咐,对哭得稀里哗啦的经纪人和终于感到害怕的杨琛泺道一句:“你们在等一会儿!”   经纪人听了这话,用哭哑的嗓子说:“大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能先把我救了吗?我真的扛不住了,真的扛不住了!”   杨琛泺比经纪人要好一些,他开口道:“你们先把三哥救了,留我下来做诱饵就行了!他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程渔见经纪人快要崩溃的模样,抬了手,允许崔安澜将经纪人救下。   他问杨琛泺:“还有两个人呢?”   杨琛泺知道程渔问的是葛老与贺兰,他神情悲伤:“葛老,他……他为了救我牺牲了。贺兰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你们走后,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个叫洛诗的人,突然出现,把我和三哥抓到了这里。”   他催促着程渔:“你快去救贺兰吧!”   程渔低下头,看着杨琛泺的脸,说道:“那你呢?你的命谁来救?”   杨琛泺一下子懵了,他没懂程渔口中的意思。   程渔最讨厌三类人,一是蠢而不自知;二是智而不自省;三是自以为是。   杨琛泺就属于第三类人,他兀自独断,自以为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   程渔继续问:“你的命、贺兰的命,我只能救一个人。”   他很坏心,不想继续跟杨琛泺一起做着华而不实的梦。   杨琛泺有些傻眼,他不懂程渔的话:“为什么只能救一个人?”   程渔懒得去解释原因,他只想听结果:“救你还是救贺兰?”   杨琛泺不明白,他对着程渔道:“可是,这样的话,贺兰会死的!你这样见死不救,会害死他的!”   害死?   程渔这辈子害死的人太多了,多一个,少一个,大概已经不在意了。   可崔安澜却很在意。   崔安澜挡在程渔身前,对着杨琛泺道:“杨先生这句话不对,贺兰是为了保护你才会遭遇这些。若按照杨先生的说法,害死他的应该是你才对。”   杨琛泺一听,立刻反驳:“怎么会是我?是你们见死不救!”   崔安澜这下可以确定,他真的很讨厌杨琛泺,自私自利,有问题就甩锅。   程渔见惯了这类人,他知道怎么解决杨琛泺,拉住崔安澜的手,阻止他继续跟杨琛泺说理。   程渔道:“你这是默认放弃贺兰?我说了,只要你说救贺兰,我就去救他!”   杨琛泺这下沉默了,他还被绑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平日里明星的星光璀璨。   一旁的经纪人终于缓了过来,立刻说着:“泺泺,别闹了,别给程大师他们添麻烦。多谢你们啊,程大师!”   程渔觉得嘲讽,他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经纪人道:“不用谢,要你们命的又不是我,谢多了没用。有时间谢我,不如赶紧向你们害过的女孩求饶,说不定人家看在你求饶不错的份上,放过你一码!”   他嘴上这么一说,经纪人的原本白了脸又冒出许多冷汗。   经纪人有苦难言,只说:“这……这当初不是撤诉了吗?她写了那么多诋毁的话,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我们没办法才告的她啊!否则,那些商家、那些老板,还有导演、同行怎么看我们?总不能被群嘲吧!我们也不容易啊!”   他说完又怕洛诗找他麻烦,擦着汗道:“我们也知道不该为难一个女孩,可她干什么非要写那些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们这完全维护自己的利益,何况,我们都撤诉了!”   经纪人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何被洛诗怨恨,他们只是想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只是,网络将这些放大,网民的推波助澜,利益的翻云覆雨,最终将罪孽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似乎,只要牺牲了一个人,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程渔很难评判这件事的对与错。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救不了已经死掉的洛诗,也改变不了那四个作恶学生的命运。   一切皆有定数!   他只是想知道,抽魂夺魄,驱使洛诗布下噩梦的罪魁祸首是谁?   那些悲惨的遭遇,程渔已经看够了。   他站在杨琛泺身边,大声地说出:“洛诗,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想要杨琛泺的命吗?我把他的命给你,你把你身后之人的姓名给我,如何?”   作者有话说:   双十一前夕~大家冲鸭! 第106章   10.6   霓虹灯照亮的世界总是那么的喧嚣,红色、绿色还有蓝色的灯管交相呼应,绚丽的色彩,斑斓的世界。   红尘中的痴男怨女,沉浸在这艳丽的世界里,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别墅高层的白衣男人。   “天啦,是崔榆林大人!”   “崔大人来了?太好了,我今天真的来对了。”   “崔大人,真的是崔大人!”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哀怨缠绵的慕恋心。   阳台上的男人对楼下游泳池里的俊男美女们露出笑容,惹得他们小鹿乱撞,一个个蹦着跳着,喊着:“崔榆林大人,我喜欢你!”   “崔榆林大人,我爱你!”   这画面实在令人费解,阳台另一侧角落里的梅喜儿捧着瓶子,用吸管喝着里面的果汁。   他很是不懂楼下那群男男女女,感觉这画面和几百年前金缕坊里的情形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人没有如今这么大胆,随意脱口而出喜欢与爱,闭口不谈责任与未来。   崔榆林看出梅喜儿脸上的疑惑,开口:“这就是人性啊!哪怕过了千百年,也不会变。”   他高举起手中的琉璃盏,敬月亮,敬月光,更敬这五光十色的世界。   梅喜儿喝完手中的果汁,最终也没明白崔榆林口中的话。他起身提醒崔榆林:“大人可别贪杯。婆婆刚刚得到消息,说他们已经去南明高中了。 ”   他们自然指的是程渔一行人。   崔榆林放荡不羁的笑容在听到与程渔相关的消息时瞬间收敛,他倾斜琉璃盏,任由那天价的美酒泼到地面,打湿他的裤脚。   夜晚才刚刚降临,夜风也才酝酿出醉意。   崔榆林的心又痛了,他又想见程渔,想陪在程渔身边,哪怕当一个仆从也行。   他喃喃:“渔哥儿要和他相见了吗?”   梅喜儿闻到地上的酒香,竖起两只狐狸耳朵。他眼睛有些发亮,最终还是忍住离开阳台。   阳台之上,只剩下崔榆林一个人,吹着夜风,看着楼下的痴男怨女,神情有些让人看不透。   他坐在阳台的栏杆上,遥望远方。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渔哥儿,故人重逢,你可别伤了心啊!”   他心里念着程渔,程渔却想着洛诗的回应。   噩梦之中,程渔的那句话最终没得到洛诗的回应,反而是杨琛泺终于慌张起来,拼命地挣扎。   “不,这不行,我……”   在场的人除了经纪人外都没把程渔的话当真,他们见程渔没吐血,就知道程渔没动杀心。   可杨琛泺和经纪人并不知道这些,吓得惊慌失措。   经纪人跪在地上,磕头求着程渔:“程大师,您不能这样啊!你这是在……”   他不敢说“杀人”两字,只是一直磕头认错。   他们两个人以为程渔在实施报复,一个拼命挣扎,一个不停磕头。   这画面实在让人动容。   于冬汶在崔安澜耳边嘀咕着:“这有点惨啊!”   崔安澜也有些不忍,但他知道程渔是在引洛诗出现。   只是手段略微残忍了一些。   可目的终究是达到了。   程渔听完杨琛泺的废话后,见一个白衣少女戴着眼镜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白衣少女身上全是疤痕,大大小小的刀伤像纹身一样布满了她的全身。   她站在程渔的对面,眼睛却望着杨琛泺和经纪人。   “当初,我父亲也是这样跪在你们面前,磕头求饶。那天人好多,都在笑着我们一家。”   经纪人看到洛诗,吓得逃到崔安澜身后。   洛诗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程渔瞄了一眼经纪人,开口道:“那两个人都送给你,换你身后的人。”   洛诗听了,咬了下唇:“不需要,我只杀该杀的人,只报复害了我的人。   那个老头想抓我当役鬼,我才动手杀了他。至于他那个徒弟,无冤无仇,只是被我吓得慌不择路,摔倒在操场上,晕了过去。   而我抓他……”   洛诗说了一会儿,走到杨琛泺面前,解开绑住他的绳索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诋毁的话不是我发的。我只是评价你的演技,没想过会给你,给我,给周围的人惹来那么大的麻烦。”   杨琛泺只是一个普通人,看到女鬼版的洛诗,终究还是会感到害怕。   他其实没有见过洛诗,只是从经纪人口中听到过她的名字。   那份诋毁他的评价,他没有看到过。   杨琛泺不知道洛诗的身上究竟发生过多么悲惨的事情,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女孩没打算伤害自己。   他不敢与洛诗对视,更不敢与洛诗对话。   葛老曾经教过他,莫与鬼语,莫与黄泉之人同行。   异族异事,伤人伤己。   洛诗看出杨琛泺的害怕与警惕,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遗愿,自然不在难为杨琛泺和经纪人。   她开口说着:“你们可以开车离开这里了。”   但这个“你们”中,不包括程渔。   洛诗也没有卖关子,转身望向程渔:“大人想见你。”   崔安澜一听“大人”,自动认准到崔榆林身上。他上前拉住程渔,说着:“我陪你。”   可程渔并不领情,甩开了崔安澜的手。   程渔道:“回去,你能干什么!”   崔安澜在梦里见过崔榆林的野心,在噩梦中领教过崔榆林的厉害。   他不放心程渔,再次拽上程渔的手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见他。”   程渔想甩开,却意外没能成功,反而被崔安澜握得更紧。   他有些恼怒:“放手!”   崔安澜却没听他的话,第一次不顾程渔的生气,固执地握着程渔的手。   程渔被这样的崔安澜气笑了,他威胁崔安澜:“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就用风刃直接切断你的指头。”   崔安澜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固执的毛病,反驳道:“你伤了我,会吐血晕倒,等你晕了我就抱你离开这里。”   他第一次这样怼程渔,气得程渔直接瞪大了双眼,跟金鱼似的张大了嘴巴,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程渔反应过来时,崔安澜已经拉着他的手,跟在洛诗的身后。   洛诗好像并不在意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只是她回头看到崔安澜、于冬汶、鱼娘以及杨琛泺、经纪人都跟上来时,多少有些惊讶。   这地方可是噩梦,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这些凡人难道不害怕?   洛诗不能理解,于冬汶却很想告诉她,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最靠谱的程渔、崔安澜、鱼娘都不离开,他们剩下的三个真凡人,也不敢走返程的路。   毕竟,接下来的路上遇到什么,可没有人救他们。   于冬汶他们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跟在身后。   当然,比起杨琛泺和经纪人,于冬汶还多一项原因,那就是看崔安澜与程渔的后续。   他没想到,一向对程渔百依百顺的崔安澜,竟然会生气反驳,当场怼程渔。   那画面简直就是百年难遇。   至于一直很毒舌的程渔,这次倒没有什么发挥,愣在原地许久。   于冬汶想,程渔一定是没想到乖乖牌的崔安澜竟然也会怼人,反抗他。   他很想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自然乐呵乐呵地跟在崔安澜他们的身后。   鱼娘有些担心程渔,她觉得程渔最近有点奇怪。可惜人还没走过去,就被于冬汶拽到一边。   于冬汶道:“你去凑什么热闹,这里又没有你什么事。来来来,你还是在我身边,嗑瓜子,捧西瓜比较好。”   鱼娘听了话,一时不能理解于冬汶的幽默。她认真盯了于冬汶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这里既没有瓜子,也没有西瓜,还请于公子慎言慎行。”   她把于冬汶说懵后,直接飘向程渔,见程渔比于冬汶还懵,担忧地喊了一句:“阿兄。”   这一声唤醒了程渔。   程渔抬眸望了鱼娘一眼,压着肚子里的火:“怎么了?”   鱼娘看了程渔身边的崔安澜,担忧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待在程渔身后,一言不发。   崔安澜拽着程渔也是沉默不语。   于冬汶的算盘落了空。   程渔的怒火也莫名其妙地消散。   这些奇怪的事情都发生在这里,发生在于冬汶的眼前。   若他是勿忘,定会面带悲伤地望着程渔,提醒他:“程渔,伤人终究会伤己。崔安澜是真的喜欢你,别伤了他的心。”   可惜,这些话于冬汶不会说。   程渔的手背能感受到崔安澜手心的热度,他任由崔安澜拉着自己,跟着洛诗走完一条长楼梯,来到学校的天台。   天台的上方,月景最好。   月亮之下有四个面露恐惧的少年,他们分别是梁英才、符珊、钟琪、广霖。   四个少年匍匐在地,向着没有月光的角落爬去。   程渔看到这幕并没有惊讶,他知道洛诗的这些招数,将人魂魄抽离,用噩梦困住,再一遍一遍地轮回折磨。   只要月光不落,折磨就不休。   这招数是当年他特地为了折磨妖族创造的,里面每一个法术要点,他都十分熟悉。   这些熟悉的点,都曾经出自一个人之手。   那个人是教会他一切法术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无私、最善良的人。   程渔没有站在天台一侧,望着远处月光下白发之人,开口道一句:“白童子,安澜在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说:   《江南逢李龟年》杜甫。 第107章   10.7   百年前,华胥境。   葱郁茂密的森林深处,一头面容丑陋的鲛人趴在池边,吐着泡泡。他身上有伤,细长的指甲被折断后,再也没能捕到新鲜的小鱼,每天只能吃花妖们酿的花蜜。   它心情很不好,连续几日都唱着哀伤的曲子。   可惜,怜悯它的人实在太少。尤其是每日来送花蜜的程渔,连同情的眼神都不施舍给它。   鲛人很难过,可饭还是要吃。   这么一想,它更加悲伤,泪水化成鲛珠,一颗一颗地落在岸边,滚进池水中,发出淡淡亮光。   它每日都会哭泣,每日都耐心地等待着午时的来临。   一旦太阳到正午,他就竖起耳朵,听见一些响动,立刻跳进水池中,露出半个脑袋,等待着送花蜜的人。   不过,偶尔也有弄错的时候。   梦泽宫的午时,阳光明媚。   通往泉水的山道上,一个白衣白发的童子提着桶走向鲛人。   鲛人见人是白童子,漂亮的鱼尾翘上岸,又趴回原位,唱起哀愁的曲子。   白童子提桶站在水边,打了水,双手拎着桶,冷不丁问出一句:“疼吗?听说你把黑童子抓进了你的噩梦里,不仅被殿下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被那个程渔当了练手的沙包。”   鲛人的脑子并不聪明,没办法理解白童子嘲讽。他只是听到程渔二个字,抬起头望向山道,见没有人,又低下头落起泪。   白童子见鲛人不理他,自嘲般地笑了笑。   “原来你也把我不放在眼里了。”   他双手捏紧桶的把手,将桶直接砸向鲛人。   鲛人躲闪不及时,被装满水的桶砸了脸,疼得赶紧逃进水中。   白童子这下解了气,上前去捡水桶,却听见黑童子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吗?殿下教你风刃了?”   “怎么?你也想学?我可以教你啊!只要你不告诉安澜即可。”   午时的太阳正烈,山道上一高一矮的两人,穿着同色系的黑袍,提着木桶,向泉水走来。   黑童子个字矮,头上顶着木桶:“叫殿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直呼殿下的名。”   在他身边,高个子提桶的少年,黑发黑瞳,沉闷的黑袍也显得艳丽无比。   他单手提桶背在身后,不解地说着:“安澜都没有介意,你介意什么?”   黑童子说不过程渔,心里还记着程渔救他的大恩,自然不想在管他。   他们两个人走到泉水边,看见白童子,都很惊讶。   尤其是黑童子,直接将桶塞到程渔的手中,跳着往白童子身边凑。   他跟白童子打着招呼:“小白,小白,你怎么也来打水了?是山下的水不够了吗?”   白童子没搭理他,捡起地上的桶,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渔见黑童子有些伤心,说着:“你做什么了,人家这么讨厌你!”   黑童子一听,翻了一个白眼:“我能做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你!”   程渔打了一桶水塞进黑童子怀里:“我又不认识他,怎么就惹到他了?”   黑童子看程渔一脸不信的模样,无奈地说着:“小白最喜欢殿下了,他之前被殿下安排到洛公子那里,伤心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洛公子离开华胥境,可现在殿下身边又多了一个你,自然不能再当殿下的侍从。”   他解释完,又瞪了程渔一眼:“都怪你,白童子都不和我说话了。他肯定以为我跟你好。”   程渔听了这孩子气的话,也学黑童子翻了一个白眼。他来泉水还要喂鲛人花蜜,却没见到鲛人的踪影,只好将花蜜放在岸边。   他可没觉得自己占了白童子的坑,说着:“我又不是安澜的仆人,怎么就占了他的位子。我看,多半是安澜睡傻了,忘记叫他回来了。”   他嘴里把锅推到安澜身上,心里又记恨起安澜,认为是他故意所为,害自己被白童子嫉恨。   程渔打完水离开,还没过多久,黑童子就忘记了白童子的事,问着程渔:“哎,你刚刚说风刃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出了林子,在梦泽宫的正殿又看到了白童子。   这次白童子手上拿了一根锁链,后面跟着两个人。   黑童子一看,立刻放下水桶,上前询问。   他和白童子聊了几句,便接过锁链离开。   程渔只知道,那两个人应该罪人,但至于犯什么事,他就不知道了。   他在梦泽宫的身份很尴尬,一方面他名义上干着侍从的工作实际上什么都不干,另一方面他又是伶人身份。   外面的人都传,华胥仙人为了他,把洛尘扬都赶出了华胥境。   还说他是这千百年来,最受华胥仙人宠爱的伶人。   自然,这些都是些能听的话。   更难听,更不堪的猜测,程渔也从邱湫那里听到过。   什么倚姣作媚的男宠;什么媚上欺下的伶人;什么求容取媚的男人。   他不是不懂外面的人为何有那么龌蹉的想法,但他实际上并不是仆从也不是伶人,更不是男宠。   程渔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自己都没弄清楚,他和黑、白童子不一样,并不是专门的下属,还替华胥仙人管理着华胥境内的事务。   反正他就待在梦泽宫里,跟着安澜学一些法术。   黑童子说:“殿下从不教人法术,你是这天地间第一个人。我和白童子本就是为勾魂摄魄而生的鬼差,天生就会法术。”   他这么说,程渔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猜测那安澜不会喜欢自己吧?   他一想就想起崔榆林,觉得恶心想吐。   不过,安澜平日里都是沉睡,好像是长在被子里的人。   程渔每次学法术,都要赶在他睡着前。   久而久之,程渔觉得,或许睡觉才是安澜的最爱。   他也因此没那么反感,误会就让他人误会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程渔这么想,也就不在意白童子领来的人。他提起两桶水,向寝室走去。   路过白童子时,还特地让了白童子半个身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白童子竟然会说出:“狐媚魇道。”   这话实在有些过分!   程渔立刻瞪了白童子,回击:“怎么办?你的殿下好像很喜欢我啊!哎呀,你回不来了!”   白童子一听大怒,当即抽出怀中的一根桃枝。桃枝上的花骨朵相继开放,每开一朵,都会打出一波摄魄。   程渔没想到白童子会出手,丢了木桶去挡攻击。   木桶自然不敌攻击,打破的瞬间,桶中的水迸射而出,将两人全部打湿透。   程渔也不是好惹的,他甩出指间风刃攻击白童子。   两个人在走廊上打得昏天暗地,拆了廊柱,刮坏了壁画,吓得云海里的鲲都恨不得赶紧学会化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两个人从正殿打到寝室之外,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伤。   这些伤看上去都挺吓人,但幸好并不致命。   他们两个人是越打越生气,力度也越来越大。   最后都打算同归于尽。   好在这动静将睡梦中的崔安澜给震醒。   他一手挥去白童子的大招,抱着白童子躲过了程渔的爆裂风刃。   他一出现,两个人自然停下手。   白童子跪下认错:“殿下,我知错了!”   程渔见白童子乖巧的模样,心里气得咬牙,硬着头皮说:“我没错!”   崔安澜揉了额角,道一句:“你们两啊!罢了,罢了,白童子既然知道错了,就去认罚吧!至于……”   他转身看到狼狈的程渔,明明做了坏事,还理直气壮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只好拉起程渔,带他回自己的寝室。   崔安澜一进寝室就松开了程渔的手,问着:“闹什么呢?又没罚你,我最喜欢的渔哥儿!”   程渔听崔安澜这样调侃,明白他听到了自己的话。   他脸一红,有些恼怒地道:“你……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啊!”   崔安澜见程渔脸红,忍不住笑出声:“别生气啊!我教你新的法术好不好?”   程渔一听有新法术,立刻忘掉了生气。   他凑到崔安澜身边,看崔安澜施法。   寝室之外,白童子站在原地,耳朵里能听到崔安澜哄程渔的声音。   他的眼眶有些红,心里那名为嫉妒的毒蛇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再也抑制不住,抬起头望向寝殿,转身离开。   几日后,程渔又见到白童子用锁链拖了几个人。这次他没有将人交给黑童子,而是面见了崔安澜。   他带了几人进正殿,对着崔安澜道:“殿下,我有事要汇报。”   程渔就坐在崔安澜旁边,看着被锁链困住之人的打扮,觉得很像南明人士。   他见白童子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心里感到极其的不安。   崔安澜挥手,让白童子继续说下去。   “近几日,华胥境出现了大量非法进入的难民。这些难民在黄粱居和南柯居伤了不少人。我们关了一些,但发现他们都来自一个地方。”   程渔有些坐不住,他站起身,听到白童子汇报:“他们都来自大昭南明。我们安排人去调查,发现原来是大昭亡国了。”   作者有话说:   有海星的小可爱,求一波哈! 第108章   10.8   亡国?   指间冰冷发麻,心脏好像被冰刃刺穿。   黑发艳丽的少年不知为何腿软跌倒在塌上,打翻了烛台。   烛台火苗易燃,艳丽少年却任由火苗燃上他的袖子。   华胥仙人见之。脸色微变,紧张地喊着:“小心,程渔。”   他起身挥袖熄灭火苗,见程渔失魂落魄,便对白童子道:“先下去。”   程渔见白童子离开,推开崔安澜,问着:“不许走,把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白童子哪会理睬程渔,向自家殿下行完礼,便施法消失在正殿中。   程渔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上前去拦白童子,却被崔安澜抱住腰。   他回头望向崔安澜:“他刚刚说的都是假的对吗?”   崔安澜没摇头,抬手摸了程渔的头道:“入了华胥境就莫问红尘事,渔哥儿,那些与你……”   啪!   崔安澜的手被程渔拍开。   程渔后退一步,满是愤恨瞪着崔安澜:“又不是我想入的华胥境,要不是你诅咒我,我需要待在这个破地方,跟你……”   崔安澜的眼神冰冷:“跟我什么?”   程渔一怔,明显感觉到崔安澜的不悦。   他跟崔安澜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崔安澜的人脾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崔安澜在他眼里就是拔了牙了老虎,磨了爪子的豺狼,根本没有任何攻击性。   平日里,崔安澜多是懒洋洋的模样,说什么都是好。   程渔提出的要求,崔安澜就没有拒绝过。   可能是恃宠而骄,也可能是有恃无恐,程渔对待崔安澜越来越随便。   直呼崔安澜的名字,不听从崔安澜的吩咐。   可他没忘记,崔安澜的真实身份,是华胥境的主人。   程渔愤怒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原本混乱的脑子也理出头绪。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先乱了方寸。   他是要跟崔安澜学法术的人,是要学成之后等表哥来接他的人。   程渔的脸色因为噩耗而苍白,艳红色的唇被牙齿咬出血。   崔安澜生气的心,在见到唇上的血珠,立刻软了下来。   他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程渔才多大,陡然听见自己的国家灭亡,会慌张也很正常。   可崔安澜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没弄明白难受的原因,先心疼程渔的唇,开口道:“别咬了,都流血了。”   崔安澜指尖凝光,点在程渔的唇上。他的指腹摸着程渔唇上的伤口:“我对你下的诅咒,过几天就给你解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听上去挺让人难受。”   他治愈好程渔的伤,心里难受又疑惑,没再管沉思不语的程渔,施法消失在大殿中,独留下程渔一人,胡思乱想。   那一夜,梦泽宫正殿的火烛未灭,想了一夜的程渔在天明时分走出了正殿。   他没有回崔安澜的寝宫,也没有去山下梦卫住所,而是去黄粱居找了邱湫。   邱湫见到程渔,很是意外。   她还没开口,程渔就问:“你知道白童子把那些非法进入的难民关到哪里去了吗?”   邱湫的消息很灵通:“知道,在蕉鹿谷*,不过你找他们做什么?”   程渔没回答,让邱湫带路。   两个人借了一匹飞熊*,趁着南风正起,快速地飞到了蕉鹿谷。   谷内风景秀丽,完全不像是牢狱之地。   邱湫在飞熊上解释:“这里是华胥仙人养仙兽的地方。那些非法进入的难民都在这里照看仙兽。”   他们落在一棵古松之下,看到一蓝一紫的两人被食梦貘吓得惊慌失措的人。   蓝衣人哭着祈求:“别,别过来,救命啊!”   紫衣人跪在地上喊着:“谁来救救我们啊!”   这两个人身上穿着南明服饰,正是那天被白童子用锁链拖过的人。   程渔急着找人问话,跳下飞熊就向食梦貘甩出一发风刃。   风刃打在食梦貘脚下,成功将食梦貘击退。   食梦貘一逃跑,那两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见是程渔出手相救,立刻异口同声地行礼道谢。   “多谢大人相……”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程渔就打断他们的话:“大昭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听到熟悉的南明腔调,激动地喊着:“大人,您也是南明人吗?”   他们两个以为是遇到了同乡,还想求程渔救他们离开蕉鹿谷。   程渔心急大昭亡国一事,见两个人还在说废话,一发风刃割断了他们的发髻。   发髻一落地,两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程渔的耐心终于耗尽,他一脚踩在蓝衣人身上,问着:“大昭为何亡国了?你们再说些无用的废话,我就杀了你们。”   紫衣人见蓝衣人被踩,吓得立刻全盘托出:“妖……妖族,是妖族入侵,破了上京……”   程渔不信:“不可能,上京有白虎使镇阴阳,区区妖族算什么东西!”   可怜的蓝衣人被踩得大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等没有撒谎。大人久居仙境,有所不知。   上京早就没有白虎使了。”   蓝衣人说完,紫衣人赶紧接上:“大昭圣皇帝薨,小赵妃娘娘殉葬。白虎使在回京的路上,被南疆人生擒,最后死在了西庚。”   死?   程渔的耳朵里响起蜂鸣声,他太阳穴突然发涨,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渔哥儿,这里是华胥境,仙人修仙的地方。你好好在这里跟华胥仙人修道。家里就别担心了,表哥帮你看着。   ——这是雷鸟,我放三只在你身边,等你修成大道,表哥带一车子美人来接你。   ——渔哥儿,等我。   蕉鹿谷中,巨大的古松下,艳丽的少年嘴角溢出鲜血。   他双目赤红,道:“你们撒谎!”   蓝衣人见程渔不信,赶紧说着:“大人,小的没撒谎,是真的。南疆出动了一百多个巫师,将白虎使生擒了。本来南疆那群贼子想用白虎使逼守上京的程虹将军就范。   他们大军行到了西庚,白虎使舍身列阵,驱使百鬼与巫师们大战了七天七夜。   听人说,那七天里,白虎使为了拖住巫师和大军,割肉奉鬼,削骨侍魔,血水染红了西庚的土地。   至今那里的土地都是血红色。”   程渔听到这里终于站不稳,他后退摇头:“不会的,表哥送我的雷鸟还在,他不会死的。”   蓝衣人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他跪在地上流着泪道:“白虎使是为了保护大昭而死的。他拖住了大军和巫师,才免上京沦陷。可是……可是南疆人太卑鄙了。他们勾结妖族,拿百姓作饵,逼迫上京的将军们开城门。   程虹将军为了救百姓,领一小队出城护百姓入京,最后被假装百姓的南疆人乱箭射死。于大将军领命守南门,被妖族火焚致死,还有,还有……”   紫衣人听到这里也泪流满面,大呼:“该死的南疆贼人,该死的妖族。”   程渔的眼眶已经抑制不住眼泪,他失魂落魄地问着:“那……那南明,南明城怎么样了?”   紫衣人听到“南明”二字,悲从中来:“南明无恙,但南明贵族,吮痈舐痔,偷合取容,倒戈南疆。我等就是不屑他们所为,才离开南明逃至此处。”   程渔已经不敢再问程老将军和鱼娘的情况,他听到这里,已经魂不附体。   可惜,蓝衣人过于痛恨南明贵族,鄙视他们的朝三暮四,小人行径,说道:“他们这群无耻之徒,对得起死去的程家军吗?对得起战死的程老将军。   还有那程家大小姐,双十年华,领兵出征,在和叶村迎战妖族大军,三战三胜,最后却被南明城抛弃,南明留守的懦弱之人,为了投靠南疆,将程大小姐拒之门外。   程大小姐领兵鏖战,最终战死在南明城的大门之外。   她的尸体被妖族分尸,头颅挂在长枪上,扎在程老将军的坟头。”   程渔终于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吐出,他记忆里的人、记忆里的家,记忆里的国,终究没有了。   倒下去的瞬间,程渔还依稀能听见鱼娘唤他的:“阿兄!”   邱湫见程渔倒下,连忙上前来扶。   她接住程渔的身子,被带着一起倒在地上。   邱湫听了这些,也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程渔,只问:“你怎么样?身体要不要紧,我送你去梦泽宫。”   她想抱程渔上飞熊,可力气太小,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正在她为难之际,一黑一白两童子又拽了一些非法难民送来此处。   黑童子见到吐血的程渔,立刻赶到他身边:“这……这是怎么了?”   邱湫没时间言明原因,忙说:“黑童子大人,程渔吐了好多血,要赶紧给他医治。”   黑童子点点头,上前去抱程渔,却被白童子拦下。   黑童子不解:“小白,程渔这伤得厉害,我要赶紧送他回梦泽宫。”   白童子却道:“他又不是活人,吐吐血又怎么了?何况,他这不是伤得厉害,而是悲得痛苦。”   黑童子听不懂白童子的话,还想帮助程渔。   白童子见了,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声,说着:“呵,程渔,你想不想知道是谁令南疆勾结妖族侵犯大昭?”   他不等程渔回应,便说出:“是洛尘扬啊!”   作者有话说:   源自两个成语:蕉鹿之梦、飞熊入梦。 第109章   10.9   国破家亡。   蕉鹿谷的暖风里裹挟着蒲公英的种子,随风而去,落在休眠的食梦貘身上,被几个善良的花妖们抬起,丢进草地之中。   它们的胆子很小,丢完种子就躲进食梦貘的长毛中,偷偷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古松。   从刚刚开始,那里就很吵闹。爱凑热闹的花妖们本想去瞧瞧动静,可一声   怒不可遏的“洛尘扬”,吓得它们又缩回食梦貘的身边。   那声音如此愤怒,如此怨恨,好像要将世界一切都付之一炬。   花妖们被吓得不敢靠近,古松下的人也因程渔这声愤怒之音感到彻骨寒冷。   程渔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腹腔的疼痛,令他站不起身。他倒在邱湫的怀里,抬起手想抓白童子问清楚。   可白童子站得远,就好像程渔离国仇家恨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白童子的身影似乎变成了神秘的洛尘扬。   程渔恨,他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洛尘扬的狼子野心,恨自己曾经离罪魁祸首那么近却毫不知觉。   他恨自己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不能回溯过去,杀掉洛尘扬。   面前的白童子俨然成为了洛尘扬的化身,程渔的恨意全部都冲向了他。   “你……你早就知道了?”   白童子笑而不语,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程渔的恨意,愤怒,都捏在他的指尖。风刃瓜向白童子,却被黑童子的法器浮生镜拦下。   黑童子认为这是程渔的迁怒,说着:“程渔你疯了,白童子只是殿下派去照顾洛尘扬,怎么可能知道洛尘扬的事情!   何况,洛尘扬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离开华胥境以后。他……他……”   黑童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见到过的洛尘扬彬彬有礼,温文儒雅,是难得的翩翩佳公子。   虽然他不太喜欢洛尘扬总下棋赢自家殿下,但是他真的没想到洛尘扬竟然会做出毁灭大昭的事情。   大昭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有高高在上的修仙三千界,有蛰伏已久的冥府鬼界,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毁掉。   妖族千百年来,被仙人、鬼界打压得没有还手之力,现在却与南疆人族勾结,颠覆了大昭。   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阴谋。   他无法把这些猜测告知程渔,也知道此时程渔根本不愿听任何解释。   黑童子上前:“程渔,我知道你很生气,但……”   “洛尘扬早就可以离开华胥境了,但他一直心系殿下,怕殿下在这华胥境内没有知心之人,才一直逗留不愿离开。   可是,你来了啊!”   白童子突然打断黑童子的话,说出这么一段。他见程渔的脸色更加难看,心里那点快意得到极大的满足。   那些原本因为嫉妒而滋生的恨意,得到了极大的养分,开出一朵一朵黑色的花朵。   程渔听到这句话,胸腔的疼痛再加剧,他喃喃:“是……是我的错,是……我害死……”   邱湫看到这里,总算看清白童子的阴谋。她抱住程渔大声说道:“白童子大人慎言,你这话是在怪罪华胥仙人吗?”   程渔一听,抬头看着邱湫,听到邱湫道:“大人这意思是说华胥仙人放走洛尘扬,害人间生灵涂炭吗?”   白童子冷哼一声:“哼,我说的是什么,程渔心知肚明。你伶牙俐齿也改变不了事实。”   邱湫抱着程渔,感觉到程渔的身体都在发抖。她抱紧程渔,想将自己的力量通过拥抱给予程渔。   她没想到白童子对程渔的怨恨这么深,道:“可事实就是华胥仙人给了洛尘扬离开的引魂灯,这才是事实。”   白童子听邱湫污蔑殿下,大喝:“放肆!”   他终于抑制不住怨恨,抽出桃枝,想将程渔和邱湫都杀了。   黑童子见桃枝现,明白事情要严重。他按住白童子的肩膀:“好了,闹什么。这里是华胥境,不许滋事。”   白童子生气瞪着黑童子,却见黑童子面色严峻,只好作罢。   黑童子道:“你去把这些非法闯入的人安排下,我送他回去。”   他飞身落在程渔面前,见他如枯木了无生机,便对邱湫道:“我带他回梦泽宫。”   邱湫明白此时对程渔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好好休息。   她点头又迟疑:“好,可是您个子……”   黑童子刚刚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胆子很大,敢随便编排殿下,还敢胡言乱语,现在还嘲笑他个子矮。   他生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指尖捏决,金色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矮小的个子瞬间抽高。   光在熄灭的瞬间,一个成年身高的黑童子出现在邱湫面前。   邱湫惊呼:“哇!”   黑童子见邱湫被吓到,有些得意:“这是本座的真身,平日里因为分身法力需要积蓄,所以才是童子模样。”   他蹲下身抱起程渔,没想到程渔那么轻。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才发觉原来如此脆弱。   难怪殿下总喜欢这么欺负他,宠着他。   或许……殿下是真的……   黑童子叹了一口气,抱着程渔飞回梦泽宫。   梦泽宫内,一直未入睡的崔安澜,始终想不透自己为何生气。   他伸出被程渔拍过的手,耳朵里依稀还有程渔说出的话。   “又不是我想入的华胥境,要不是你诅咒我,我需要待在这个破地方,跟你……”   跟我什么?   虚与委蛇?还是虚情假意?   崔安澜不喜欢这些词从程渔的口中吐出,他哪怕听见程渔骂他懒成猪,也不希望听到这些字眼。   他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生命的末期遇到了最美好的女人。   求之不得又不舍放手。   还是要放手的吧!   崔安澜自嘲:“都说了那样的话了,要是不给他解咒,大概会闹翻天吧!不过……再让我任性一些,再停留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想起当年第一次见程渔,在一堆人里面,一眼就望到了死掉的程渔。   花容月貌,天生女相,双子命劫。   真是红颜薄命!   他站在尸体前,转身看见自家的后人。一群人跪在地上,祈求他救命。   他看到为首的家主,不知道是他多少代嫡孙。他身后跪着一对兄妹,哥哥命占文曲星*,妹妹魂定天府星*。   这一代,是要出贤相,登凤凰台。   崔安澜还不知道崔家为何动了那只用来请神烟,就听见一声。   “呵,怎么,打不过就叫祖宗。我告诉你,谁来都没有用,天九都不行!”   天九,现任冥府府主,正常凡人该尊称冥王。一个胆敢唤冥王真名的人。   崔安澜有点好奇,他转身一看,就见阴气冲天。   一个高马尾的惨绿少年,浑身都是阴力,比正常鬼王还盛。   这般能耐,崔安澜想,应该是人间的白虎使。   这人间白虎使年纪还小,法力也没学多好,大概是现在太平,没经历过什么大战。   稚嫩如婴儿,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可能家世很好,没有修道之人的克己复礼,反而一身纨绔子弟的毛病。   在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虎使后还站着两位戎装的人,一个满头银发的大汉,另一个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女将军抬手往白虎使的脑袋上一拍,骂着:“闭嘴,你外公还没开口,有你说话的份吗?”   外公?   白虎使之母,看样子甚于彪悍。   崔安澜这时候才把目光放在最沉默的大汉身上,一身戎装,满身风霜。   大汉比起白虎使礼貌太多,他抬手行礼:“华胥仙人。”   崔安澜没回礼,问:“出了什么事?”   这话是问崔家家主,可回答的却是崔雪娇。   崔家嫡女雪娇,答道:“昨夜是他想欺负我,我愤而反抗才会……”   “放屁!你长得比我表弟还丑,我表弟看得上你,你这个丑八怪!”   赵瑟跳起,指着崔雪娇就骂:“我表弟就是看上母猪,也看不上你。你别以为自己能进宫当娘娘,就以为自己天姿国色。我告诉你,有我赵瑟一天在,你就别想入内宫,登凤凰台。”   崔雪娇被骂得羞愧难当,跌倒在崔榆林的怀里。   一旁的崔家家主敢怒不敢言。   崔安澜瞧了眼地上的崔家家主,觉得甚是没用,还不上那对兄妹。   他算是看明白了,直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崔家偿命!”   崔家家主这下有了反应,磕头求拜:“不行啊,祖宗,这……这雪娇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都是误会,误会……”   崔雪娇的脸色苍白,她抱着阿兄崔榆林痛哭。   崔榆林拍了妹妹的背,也跪下磕头道:“老祖宗,我想这事儿可能没您想得那么简单,就算雪娇偿命,程家也不会买这个帐。”   毕竟,程家死的是独苗嫡子,没了程渔,程家就算绝了后。   你让人家绝后,人家不屠你满门,这帐能算得清?   崔榆林抬起头,望向崔安澜道:“还请祖宗可怜我等,免崔家灭门之祸。”   他这话说得很明确,若祖宗不可怜救他们,那祖宗可就也要绝后了。   崔安澜心想:呦,不愧是命定文曲星,威胁的话都说得这么漂亮。   他不出手,就要绝后。   崔安澜笑了,问:“你叫什么?”   崔榆林不卑不亢,抬手行礼道:“崔氏第三十六代嫡孙崔澜,字榆林。”   作者有话说:   我随便查的,说宰相是文曲星,皇后是天府星。要是我错了,回头改哈!昨晚其实写好了,我以为他发布了,没想到我设置错了。哎~ 第110章   11.0   澜,大波也。*   世间浮沉,如海上行舟。   崔家每一代只有一人可以澜为名,继承“澜”字的子孙,必定是下一任的家主。   崔安澜听完崔榆林的介绍,改了些许想法。   崔家,暂时还不能灭。   他收回眼神,望向程老将军:“你们想要他复活,还是其他要求?”   程老将军的左手握着马鞭,他得到消息,快马赶回,手就没放下过。他此时颤抖,望着程渔,上前一步跪在了崔安澜的脚下。   “外公!”   “父亲!”   赵瑟和程虹上前扶,却被程老将军推开。   “老朽,戎马一生,年过半百,回首才发觉自己已经失去很多。这孩子是我长子的遗腹子,是我那可怜儿媳在寒冬拼了命,生下的孩子。这孩子自出生就小病不断,是我一汤匙一汤匙养大的。   他……还没及冠,连这南明城都没出过。老朽没有什么要求,只想恳请仙人救救我家渔哥儿。”   他说完话,对着崔安澜行了礼。   崔安澜可怜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抬手扶程老将军起来。   他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程老将军的话,让他有些动容。   崔安澜道:“死人复活有为冥府轮回规矩,若他是修道之人倒可以方外之人为名,从冥王那里要回魂魄。可他……”   这话不用崔安澜说,赵瑟早就知道。   崔安澜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赵瑟:“哦,我明白,若是修道之人,白虎使早就将他召回。想夺普通人的魂魄,白虎使下幽冥找冥王不就好了?”   赵瑟的脸上很是生气:“要是这么简单,还需要请你吗?”   崔安澜不懂。   赵瑟道:“我不能再下冥府。”   崔安澜这下没再问,估计涉及到白虎使的秘辛。他无意窥探白虎使的秘密,也许是可怜程老将军,也许是怜悯没用的后人。   “罢了,那我就去冥府一趟。成功与否,还要看那孩子是造化。”   崔安澜施法转身,脚已踏上冥府。他卸任冥王已久,但威力依旧。   十几个黑白无常跪在脚下,为首站着一个娃娃脸的少年。他戴着黑色的礼帽、茶色单片眼镜,穿了一身黑不溜秋的外套,看上去像是去参加别人的葬礼。   这娃娃脸的少年可不简单,正是在冥界大搞改革和创新的判官大人——崔钰。   崔钰一见到崔安澜,张开臂大呼:“oh,my father!”   崔安澜见到人,立刻伸出左手挡住冲过来的娃娃脸少年。   崔钰被拦,心里很是不甘:“哦,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可爱的儿子呢?”   崔安澜的左眉抽搐,一脸嫌弃地问着:“怎么是你?天九呢?”   崔钰站稳身子,扶正黑色的礼帽,拿出一根拐杖道:“他啊,老样子,约了书痴、画痴两鬼王推牌九呢!”   崔安澜见崔钰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实在辣眼睛。他不想看见崔钰,想赶紧解决掉事情,回华胥境洗眼睛:“荒唐,去把他给我叫来。我有事找他!”   崔钰摇摇头:“不行不行,他今天不是去玩的,是有公务要办。他要是没完成,我就有麻烦了。father,您说,有什么事,儿子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他拍拍胸脯,不小心将单片眼镜震掉,只好收起眼镜,说着:“父亲,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冥府,就让儿子给您敬敬孝,也让大伙儿看看,我们父慈子孝的一面。”   呵?   父慈子孝?   有穿着一身丧服来见父亲的儿子吗?   何况,又不是亲生儿子,义子而已。   崔安澜有点后悔当初随便收的义子,他不想回忆起过往不堪的记忆,只说:“行吧,你帮我找一个人,他才死没多久,现在应该还是混沌状态。那人名字叫……”   糟糕!   崔安澜忘记问名字了,只记得程老将军说的“渔哥儿”?   那是叫程渔?   也许程某渔?   或者渔哥儿只是乳名?   他觉得有些麻烦,看眼前正等着名字的崔钰,心生坏念头:“渔哥儿,那个人叫渔哥儿!”   崔钰一听这名,就是乳名。他道:“没大名?是个娃娃呀!”   崔安澜摇摇头:“不是,还为及冠,是少年。”   崔钰一听,这描述的也太模糊了。   这每日来冥府鬼界的魂魄不知道有几亿,按崔安澜给的信息,能找出一堆。   崔钰想了想,问:“就这么少?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先不论冥府,就鬼界都有十方,要找这么模糊的“渔哥儿”,那真是大海捞针。”   崔安澜见崔钰苦恼:“哎,这不是给你孝敬的机会吗?”   崔钰瞧崔安澜的坏模样,小声嘀咕:“也可能是大义灭亲!”   他幻化成一只判官笔,拿出一本名册道:“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特点吗?是那种很容易分辨的特点。”   崔安澜回忆了程渔的模样,想起那张艳红色的唇,道:“漂亮,很漂亮,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很明显的漂亮。而且,人也很艳丽,有一张特别特别红的……”   他回忆到这里,惊觉自己怎么说出这么孟浪的话。   崔钰听了一半,还想听下去,抬起头问:“特别红的什么?”   崔安澜抢过了崔钰的笔和名册,笔点泛黄的页面,画册上就出现一张程渔的脸。   崔钰见了,也忍不住道:“哇,确实漂亮。这……是男人?不会是后妈吧?”   崔安澜一个风刃刮向崔钰,吓得崔钰大呼:“坚决反对家庭暴力!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人。”   崔钰得了画纸,很快就找到了程渔的下落。只是,这程渔可没崔安澜以为的简单温顺。   这才下冥府不到一天,就杀了几千只鬼。   崔安澜赶到时,那程渔正坐在小山高的尸堆上,擦着脸上的红血。   崔钰告诉崔安澜:“这小子是一个狠角色啊!他来冥府排队,大概是长得太漂亮了,就被不少色鬼觊觎。那些色鬼想动他,反被杀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冥界嘛,魂飞魄散的多,死了也就死了。可……”   崔安澜明白崔钰的言外之意,慕色者易退,可好事者不断。   这里是鬼界,慕强之地,反正都已经死了,无所畏惧者就变多了。   估计,有不少鬼想试程渔的身手。   崔安澜落在尸堆下,还没开口,就听见那坐在尸堆上的少年,冷嘲一句。   “怎么,又来看我的脸,漂亮吗?”   尸堆之上,浑身浴血的少年,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他已经战斗许久,身上的伤口正在流血。虽说是在鬼界,可魂魄到了这里,也会有实体。   破了会疼,伤了会死。   崔安澜望着崔安澜的脸,目光飘过他的唇,见那比血还艳丽的红,衷心地道一句:“漂亮。”   确实漂亮。   比躺在那里,了无生机时还要漂亮。   他突然觉得救活程渔也不错,只是,这性格要是复活了,大概崔家会灭亡吧!   崔安澜要好好想想,怎么跟程家说清楚,免于崔家灭门。   他正想着,尸堆上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   “看我是要收费的!”   程渔提刀落下,直插崔安澜的眼睛而来。   崔安澜单手捏过刀刃,反手抽刀,一发风刃困住程渔。   程渔困在风刃牢笼中,骂着:“混蛋,放我出去。”   崔安澜很少见到鬼魂刚入鬼界,戾气就这么重。   他望着程渔,道一句:“我是崔安澜。”   程渔一听到“崔”,更加生气:“崔?哈,崔家人,龌蹉、卑鄙,我……我要杀光你们崔家!”   杀光?   这怨恨可真深啊!   崔安澜看着程渔满身戾气,指尖起风刃,带着一道秘纹射进程渔的体内。   程渔当即晕倒,从风刃牢笼中坠落,跌进崔安澜的怀里。   不远处,在崔安澜的棍棒教育下,终于换回青衫的崔钰,梳着高高的银发马尾,御剑落下。   他看到崔安澜怀里的程渔,开心地说着:“后妈找到了啊!太好了,我已经把后妈的死亡名单销掉了。父亲,我办事,你放心!”   崔安澜听了崔钰不着边际的话,也懒得去教育崔钰。他还要带程渔的魂魄返魂,不打算多做逗留。   崔钰知道崔安澜要离开,收起不正经的模样问:“父亲,上次送你的鲛人喜欢吗?那可是我在归墟抢了许久才抢到的。”   崔安澜知道是崔钰的关心,怕他在华胥境寂寞。他看向崔钰:“别再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大限之日很快就要到了,照顾不来。你不用担心,轮回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修行。   你从修仙三千界来,大概还不习惯鬼界的轮回无常。”   他低下头,望着怀里沉睡的程渔道:“仙人修长生,鬼界掌轮回。*世间任何事物都有盛有衰,永恒是不存在的。神子上仙霁月建了白玉京都挽回不了你,可见法力通天,也不能十全十美。   轮回,也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毕竟,留不住!”   留不住!   崔安澜想到这句话,从回忆中脱出。他自嘲般地看着自己的手,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   他决定还是再睡一会儿,多积攒些法力,给程渔解咒比较好。   他站起身,往床榻上走。   突然,有人推开木门,崔安澜知道是谁,扬起笑容,却见到一张怨恨的脸。   程渔道:“我要离开华胥境!”   作者有话说:   源自《说文》   我很喜欢澜这个字,安澜有天下太平之意,所以用在主角身上。   仙人修长生,鬼界掌轮回是我这个系列的原创世界观,在前面某章节也有解释过。设定里过几天我会添加。就不再这里多做赘述了。 第111章   11.1   “不行!”   崔安澜想都没想就道出这句。   他还不知程家灭门之事,以为程渔是因大昭亡国的缘由提出要离开。   崔安澜脱口而出的话,程渔早就料到。   程渔冷哼一声:“为何?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替代品吗?”   替代品?   这是什么意思?   崔安澜不懂,他自从知道自己大限将近,把一切看得都很淡。   他很少生气,主要也没有人敢惹他生气。   可现在,程渔的话,让他很生气。   崔安澜的指尖有些发麻,他知道自己身体有些压制不住轮回反噬。   他将手背在身后,疲倦地问:“你在说什么?是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吗?华胥境内的人,嘴巴越来越杂,我回头让小白教训他们。”   程渔站在一步之外,满腔的愤怒因为“小白”两个字达到了顶点。   恨意烧断了他的理智。   他质问崔安澜:“你为什么要放洛尘扬走?既然他能走,我为什么不能离开?”   崔安澜的眉头紧锁,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们不一样。   可有什么不一样呢?   程渔也好,洛尘扬也好,都是华胥境中人。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崔安澜设下的诅咒,两个人都是戾气太重,一个今生不可动杀念,一个世世不可犯杀戒。   一旦违反,必受反噬之痛。   崔安澜道:“你身上有诅咒,离开了华胥境,必遭反噬。”   他了解程渔的脾气,凡间污浊,戾气横生,程渔在凡间时时都会动杀念。   崔安澜看到程渔通红的双眼,以为他是因为大昭亡国而痛哭。   他好像见不得眼前这个人委屈,心软一分,上前摸着程渔的头,开解道:“你从进入华胥境开始便是方外之人,与凡间已无瓜葛,何必为那些烦恼,不过是庸人自扰。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王朝更替如同四季轮转,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他还有很多话想跟程渔说,想告诉他,等他再长大一些,活得再久一些,就会发现这些其实很频繁,无需悲伤或担忧。   进了华胥境,凡间就是一场戏。戏台上演出的悲欢离合,戏子们的喜怒哀乐都如同过眼云烟。   程渔沉默半晌,直到崔安澜松开手,他才泪流满脸地抬起头:“那不是你的国家,你的家族。我也不是你,不是仙人。   我就是凡尘俗子,安澜,我要走!”   崔安澜道:“不行。”   程渔见崔安澜拒绝,拉住崔安澜的袖子:“放我走。”   崔安澜的指尖发麻,他不懂程渔为什么要离开华胥境。这里不是凡人们梦寐以求的仙境吗?   那些黄粱居、南柯居的人,为了进入这里,得到长生与美梦,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换的资格。   哪怕是离开了这里的洛尘扬,也求将来能为他再开一次门。   他不懂程渔,为什么拼了命的要离开。   程渔也不懂崔安澜为什么执意要将他留下,他跪在了崔安澜的脚下,磕头祈求:“放我走吧!求你了。”   崔安澜不懂,真的不懂。   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他闭上眼,用已经发麻的手指着大门道:“走,你现在就走,现在离开这里。”   程渔抬起头,以为崔安澜真的愿意让他离开。   他站起身想要引魂灯,却听见崔安澜道:“你给我回房间好好清醒清醒。”   清醒?   程渔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他明白了崔安澜的话,不是放他走,而是要他滚出寝殿。   崔安澜的心很痛,他后退一步无奈道:“出去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他拂袖而去,留下程渔一个人跌坐在地上。   寝殿之中,无处不在的寒意阵阵袭来。   有一人抱着桃枝踏进殿内,道:“程公子,还不走!”   程渔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白童子,他此时才觉得难堪,竟然沦落到跪下求人。   如此放弃尊严作践自己,还得到一个被赶出的下场。   真是下贱。   他眼里没了光,行尸走般地站起身,无视白童子鄙视的眼神。   一步、两步、三步……   程渔走到大殿之外,白童子也跟着程渔到大殿之外。   程渔知道白童子在看他好戏。   果不其然,待程渔走下大殿外的阶梯。   白童子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对程渔道:“殿下不放你走,是因为你啊,戾气太重,出了这华胥境找崔家人麻烦怎么办?   殿下当初救你,是为了保护崔家,别以为是你那死了的表哥多厉害。   一个小小的人间白虎使,连群巫师都……”   一阵风刃起,三只雷鸟从空中带着雷电落下,直接砸在了白童子的身上。   白童子躲过了风刃,可挡不住雷鸟发出雷箭。箭矢随闪电化成千万支,在程渔的一句:“白虎秘术十一 雷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白童子手上的桃枝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的箭矢。   他面露恐惧,却依旧强撑着身子,嘲讽程渔:“你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殿下是心疼洛公子才选了你这么不堪的人。你根本不配,不配!”   第一根箭矢落下,射穿白童子的手臂。   白童子疼得发出一声惨叫。   程渔眼底的愤怒与恨意都化成箭矢,齐齐射向白童子。   那么多的箭,那么响的雷,怎么会不吵醒刚睡过去的崔安澜。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崔安澜抱住白童子,只手挥开箭矢。   箭矢被迫换了方向,射毁梦泽宫的角楼。角楼上的铃铛全部都碎成粉末,随着大楼倒下。   飞扬的尘土中,崔安澜一声呵斥:“程渔,你太过放肆了!”   程渔站在阶梯之下,看到崔安澜抱着白童子飞身而下,站在他面前。   崔安澜道:“你在做什么!”   程渔毫无悔改:“杀人啊!杀这个多嘴多舌的白……”   啪!   程渔的头歪向一边,刺痛从左脸传来,羞辱感却莫名地在心底里叫嚣着:   ——瞧,你真是下贱。   ——如此不堪,你配得上程家之名吗?   ——程家那么多人都死了,你怎么没死?   程渔的眼角和眉梢都扬起,漂亮的朱唇弯成月牙,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崔安澜道:“多谢华胥仙人赐教。”   崔安澜的手在发抖,他喉咙里有千言万语,可一句也说不出。   刚刚的那一耳光好像不是打在了程渔的脸上,而是他崔安澜的脸上。   他见程渔的笑,那么的灿烂,那么的悲凉,好像一无所有之人抛尽一切的绝望。   “你……”   程渔转过身,从怀里抽出一个哨子。   哨子声响,一只仙鹤落在程渔的身边。   崔安澜想将程渔留在梦泽宫,他伸出手挽留,却发现是打了程渔耳光的手。   这只手怎么就对程渔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他似害怕般地缩回,只能眼睁睁地看到程渔离开。   崔安澜怀里的白童子露出胜利又畅快的笑容,如果他知道程渔此去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他知道程渔此去会把自家殿下的心带走;如果他知道程渔此去会毁了他的一切,那么他宁可死在程渔的箭矢之下。   也好过浑浑噩噩数百年,直到这一刻才再次相遇,听到程渔恬不知耻地问他:“白童子,安澜在什么地方?”   白童子的白发及地,白色的瞳孔,白色的肌肤,白色的短衫。   这么一身白的童子,手上握着一根桃枝,极其神圣。   任何人见到白童子第一面,都会认为这是仙童。   他脚不落地,漂浮在空中,抬眸的瞬间,白色睫毛发出一道淡淡的光亮。   白童子的手摇了桃枝:“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无礼。我家殿下身份高贵,你需唤他华胥仙人!”   程渔对上白童子,从来都不客气:“他死了?”   白童子发出一声“嗤”,道:“你都没死,殿下怎么会死呢?”   程渔觉得有理,又问:“那他在什么地方?”   白童子觉得程渔十分碍眼,他双手背在身后,反问:“你一个背叛了殿下的罪人找殿下做什么?难不成这么多年,你终于长出了良心,要向殿下请罪吗?”   请罪?   怎么可能。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程渔硬着头皮,道一句:“哦?那这么说。你来凡间找我麻烦,不是你家殿下在背后指使的?”   白童子可不许任何人污蔑他家殿下,自然回:“切,那当然,殿下怎么会下命令对付你这种货色。几百年没见,你真是越来越蠢……”   几百年没见?   程渔可不认这点,他走近白童子道一句:“也没有这么久吧!我们不久前不是见过一面吗?黑无常大人。你带走的魂兽如今在人间过得可还如意?有没有把那个只剩下三魂的许博彦吃了。”   一语落,白童子的脚也落到了地上。他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问着:“什么时候发现的?”   程渔冷哼一声,一副瞧不上他伎俩的模样。   白童子见程渔认出他,也不在做伪装。他指尖捏诀,身体发出淡淡的金光。   金光落,成人版的白童子出现在程渔面前。   依旧是白发白瞳白衣,只是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镰刀。   在他的身边,一只如虎般凶猛的魂兽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童子这身打扮,吓到了众人。   于冬汶拉着鱼娘喊着:“死……死神!”   崔安澜也没料到眼前的童子一瞬间变成了死神。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白童子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原来也就猜出我是无常。怎么,既然知道是我,还把魂魄让给了我,是不是很后悔啊?   呵,可惜没有后悔药。”   他说完表情很悲伤,不等程渔开口,又说:“   既然你猜出我,那我给你一个恩典。我们玩个游戏吧,程渔。你若是赢了,我就告诉你殿下在什么地方,如何?”   程渔没做多想,回:“玩什么?”   作者有话说:   嘻嘻,没想到吧!虽然是白童子但是也可以是无常! 第112章   11.2   玩什么?   噩梦、梦主、加上四个人质魂魄。   能玩的游戏太多了。   可白童子只开口:“很简单,找出害死洛诗的真正凶手。”   他说完,梁英才、广霖、钟琪、符珊都从魂兽的口中脱出。   这下子终于弄清楚,为什么这四个人魂魄在这里,徐艳艳却查不出四个人魂魄有异。   冥府无常的缉魂镰刀加上摄魄使的桃枝,两大法器,凡人怎么可能查出。   程渔看到白童子算是解了心中一个谜团,他问:“你什么时候落魄到与崔榆林他们厮混在一起了?崔榆林是你从冥府中放出来的吧!许博彦的魂魄也是你拘的吧!”   若没有人在冥府接应,崔榆林根本逃不开府主与判官的双重监管。   白童子的手摸着魂兽,说着:“先把凶手找出来,你找出来,我就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程渔回过身看向崔安澜等人:“先把凶手找出来吧!看样子,他跟崔榆林是一伙的。若白童子加入了崔榆林等人,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崔安澜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心慌,他觉得程渔离他很远,明明已经了解程渔那么多的事情,可是总有一种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缝隙。   这缝隙时大时小,折磨着崔安澜,让他痛苦又快乐。   崔安澜问:“说明了什么?”   程渔低下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驱使白童子,他的法力很高,而且……”   崔安澜急道:“而且什么?”   程渔有些不想说,但面对崔安澜又道出:“而且我不是他的对手。”   崔安澜没想到程渔会说出这句话,他眼里的程渔是法力无边的大能,好像什么也压到不了他。   “就是那个叫安澜的人吗?”崔安澜问。   程渔其实很久没有想起他了,那些留在华胥境中的记忆,就好像是前世一般,早就回不去了。   崔安澜见到程渔的表情,忍不住问:“那个叫安澜的人跟你……”   程渔打断了他的话,道:“不重要,先把凶手找出来吧!”   于冬汶见崔安澜和程渔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立刻响应:“对,先干正事,儿女私情等到后面再说,后面再说。”   他一把抱住崔安澜,道:“安澜,你最聪明,来布置下战略,给大家伙儿露一手。”   话说完,崔安澜还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心里想着那个“安澜”的事情,越想越觉得难受。   崔安澜不禁怀疑起,程渔之所以会对他好一些,不会是因为那个“安澜”吧?   这算什么?   替身嘛!   他崔安澜在程渔眼里,只是一个替身?   那无数次呼唤的“崔安澜”里,到底有几分是在喊他,而不是在怀念故人。   安澜!安澜!   崔安澜陷入纠结中走不出,于冬汶以为他没听见,便大声地喊着:“安澜!安澜!安!澜!”   “我不叫安澜!”崔安澜一把推开于冬汶,生气地说道:“别叫这个!”   于冬汶一时傻了眼,他脑袋瓜在爱恨情仇面前特别灵光,立刻想到刚刚程渔与白童子的对话。   他立刻想到“替身”啊!   我们安澜,不对,我们家崔安澜是替身啊!   这……太狗血了吧!   他有心安慰:“啊,对,你叫崔安澜,不是安澜……”   崔安澜也知道自己迁怒的毫无道理,对于冬汶道了句:“抱歉,我……我有点累。”   于冬汶脑补了崔安澜的痛苦,立刻一手包办起所有人的任务安排。   他指着“跟屁虫”经纪人和杨琛泺道:“你们两个人跟我和鱼娘去问四个人质魂魄的话,安……不对,崔安澜和程大师就去问洛诗的话,等全部问清楚了,我们再一起讨论下,排出凶手。”   于冬汶的安排很合理,但崔安澜却一反常态,道:“不,你和鱼娘跟我一起去问洛诗。”   哎?   这样?   那程渔呢?   只见程渔直接往四个人质魂魄那里走。   崔安澜也转身往洛诗那边行。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经纪人问:“这……我们是要去……”   杨琛泺拉了经纪人:“三哥,我们去跟程大师!”   于冬汶只好带着鱼娘往洛诗那边行。他一路上问着鱼娘:“哎,那个安澜,你知道不?”   鱼娘摇摇头:“那估计是哥哥在华胥境认识的人。那会儿,我在南明练兵。”   于冬汶一听练兵,竖起大拇指:“真厉害啊,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女将军。我祖上也出过将军,只不过后来大昭动乱以后就改做了文臣。”   鱼娘摇摇头:“我不是将军。于家军在守上京时,对抗妖族,被烈火屠尽了。”   至于留下的族人,没有东山再起的势力,只能做文臣杀出一条血路。   鱼娘说完,于冬汶傻了眼,他迟疑地开口:“哈?妖族?呀!我祖上还跟妖族打过啊!”   他翻过家里的族谱,查过家里的历史,始终少了一段大昭史。他穷尽史书,终究没能找到这段。   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选择来南明学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补齐家族缺失的历史。   于冬汶追上鱼娘,问着:“你……你知道我家族上?那你跟我说说呗,我想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和妖族大战又是因为什么!”   鱼娘知道也不多,她那会儿在南明,对朝中局势知晓不多。   她能说出得事情,都是听其他人言过的事。   于冬汶执着地问鱼娘,崔安澜在问着洛诗:“你写那篇文章时,有谁知道吗?”   洛诗摇摇头,她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于冬汶,好奇地问着:“他们是情侣吗?人鬼殊途,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崔安澜听了话,不知道为何想起了他和程渔。   他们也是殊途,同归的几率能有多少?   鱼娘到洛诗面前时,看到崔安澜在一旁沉默,也没在意。   她是听哥哥程渔的吩咐行事,干巴巴地问着:“你是怎么死的?”   洛诗有些害怕鱼娘身上的煞气,不敢撒谎:“我……我申请退学以后,在家待了许久。有一天接到了钟琪的电话,说文学社要举行采风活动,很多学长、学姐都回来了,要我也去。”   崔安澜道:“采风活动?你们也是在和叶村吗?”   洛诗点点头:“嗯,我本来不想,可是钟琪告诉我,去了就知道是谁偷了我的文章,登在了网上。”   接下来不用说,洛诗一定会同意,然后去了和叶村,遭遇了不幸。   鱼娘也去过和叶村的噩梦,问:“那他们呢?和叶村的噩梦,凡人根本没有办法逃离。”   洛诗露出怨恨的眼神,盯着那四个人道:“他们根本没有去,只有我一个人去了那边。”   于冬汶一听,很生气:“这四个小畜牲,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崔安澜却问:“你一个人去了那边,住的也是民宿吗?”   洛诗摇摇头,她说:“没有,我没有住在那边。我到了和叶村,发现自己被骗了,就……”   她还没说完,人质那边的四个人都痛哭流涕。   洛诗看了他们,皱着眉头道:“有人告诉我,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了。”   于冬汶问了句:“谁?”   洛诗没说话,抬头看向了白童子。   崔安澜意有所思,他没有再问问题,反而是于冬汶和鱼娘问了一堆没有用的信息。   等他们几人汇合时,两方都有了结论。   程渔那方开口的是杨琛泺,他开口道:“我们这边已经查清楚是谁害死她的了?”   经纪人在一旁得意地说着:“这多亏了我们家泺泺,他们全部都是泺泺的粉丝,特别配合。”   于冬汶瞧他得意的模样,忍不住讽刺:“能不配合吗?你也不看看是谁跟你们一起去的。程大师出马,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谁敢不开口?”   崔安澜一直盯着程渔,越看越觉得程渔好远。   耳朵里,洛诗那句“人鬼殊途”刺激着他,让他走近程渔。   于冬汶还在吹嘘着程渔,说:“我们也知道凶手了!”   经纪人也有脾气,他说:“你们猜是谁?”   于冬汶发出一声冷哼:“你们想抄答案?你们先说!”   经纪人一听也生气道:“我们还怕你们剽窃我们的答案呢!”   反正就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   最后,两个人各自喊出:   “泺泺!”   “崔安澜!”   杨琛泺站到经纪人身旁,道一句:“在下的薄见,若是有错,还请大家海涵。”   他把刚刚调查到的线索全部说了一遍,总结道:“这个罪魁祸首是梁英才。”   这场悲剧大概源自于一场口角。   某日符珊和梁英才闹了矛盾,符珊是学校的大姐大,直接对梁英才动了手。   梁英才怀恨在心,又不敢对符珊动手,就想发泄在符珊最喜欢的杨琛泺身上。他跟洛诗是情侣,就偷了洛诗的文章,添油加醋,最后酿成大错。   他害怕了,退缩了,不敢把真相说出。   最终,害人害己!   杨琛泺说完,经纪人站出来说着:“都是这个怂货,害死了洛诗,还害了我们。”   于冬汶在这里指出:“不是我们,是你们。我们是被你们牵连的。”   经纪人不怕于冬汶,翻了一个白眼。   于冬汶这下真生气了,他凑到崔安澜身边,拉着他道:“到我们!上!”   崔安澜正打算跟程渔聊下“安澜”的事,陡然听见于冬汶的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正好程渔也看向了他,问着:“谁?”   崔安澜道:“我怀疑洛诗是自杀的。”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后面还有两卷,这卷还剩几章应该就结束了。考虑到后面两卷,可能会花大家不少钱,我打算多送一些免费反馈章。因为我感觉这本书我写的不太好,不太值得大家花太多钱。那个这样吧!咱们收藏每满一千,就送大家一章免费章节。然后海星到7500、10000各送一章。然后评论每满5000送一章。其他还有的再说! 第113章   11.3   崔安澜与洛诗交流中,发现她和自己曾经遇到过的莉莉很像。   年纪、遭遇还有性格,都有些相似。   他问过洛诗,是否去过鬼蜮酒吧或是花神观。洛诗点了头,还说生前去过,是里面的信徒。   她在那里得到了救赎。   崔安澜想,这种救赎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类似于催眠一般,在她们的灵魂深处下了某种印记。   这种印记会使她们在死后生出噩梦。   程渔曾经说过,只有鬼怪一类才会生出噩梦。   崔安澜从第一次进入噩梦后,一直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有一个人在操控一切,他打着救赎的名义,开酒吧、开道观,布置了这么多,创造了无数噩梦,一定有一个目的。   崔安澜想到这里,开口道:“害洛诗的遭难的人是梁英才,但洛诗的死不是他直接导致的。洛诗是被人选中,一步一步掉进陷阱,最后变成梦主。”   她成为梦主后,又报复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这样报应循环,又产生新的梦主。   崔安澜把自己猜测告诉给众人,最后道:“白童子当时是问害死洛诗的真正凶手。并没有说,是从这四个人里面找出。”   这是一个陷阱。   可杨琛泺不同意,他道:“既然是真正的凶手,那一定是害洛诗的罪魁祸首。”   其余人为此争论不休,白童子看时间差不多,问道:“找到凶手了吗?时间再拖下去,可就要到白天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把目光聚集到程渔的身上。   程渔一直听着他们的争论,没有开过一次口。   他看向杨琛泺的眼睛,听到他说:“凶手不仅仅是指杀人的那人,也是指导致一切祸事的根源。这才是真正的凶手!”   程渔又看向崔安澜,听见他说:“真正害死洛诗的不是梁英才,他确实害了人,但洛诗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无论是教室里的那些不堪的话,还是没有了头颅、没有脸、从喉咙里伸出的手,都是洛诗对他们的惩罚。   程渔听完了众人的话,转身面向白童子,道:“害死洛诗的人是……”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程渔的身上,听到他开口道:“她自己!”   他抬起头看向白童子:“是她自己的错,识人不清,遇上人渣;也是她自己心存侥幸,明知是骗局还上了当。最后,她选择了死亡,借了不属于她的力量,报复了这些人,最后呢?冥府有冥府的规矩,判官自会判处她的罪行。”   梁英才曾经说过,洛诗从来不给她的电脑上锁,也不给她的手机涉密,才让他得逞。   白童子听了结果,发出笑声。他身边的洛诗露出愤怒的表情,骂着:“神经病!你胡说!”   两个人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   程渔身后,经纪人看不过去,多嘴一句:“都说了是梁英才!”   他这声虽然很小,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于冬汶想发作被崔安澜按下。   唯有程渔一个人,继续道:“我说完,该你了吧!”   成人版的白童子少了童子模样时的圣洁,多了几分妖气。他身边的魂兽懒洋洋地伸着脖子,用硕大的脑袋去蹭白童子的腿。   白童子的脚上穿着靴子,踩在地上发出铁链的声音。他露着灿烂的微笑:“这答案还真是……”   一个闪身,白童子就出现在程渔面前。   “答对了!”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个答案竟然是正确的。   于冬汶一改之前的隐忍,拍着经纪人的肩膀说着:“看见没,看见没,我们是对的!”   经纪人没想到崔安澜真的答对了,冷哼一声,不想瞧于冬汶小人得志的怪模样。   他身边的杨琛泺倒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夸奖崔安澜:“恭喜,你答对了。”   他们这边如同颁奖典礼一样的祝贺着,程渔那边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崔安澜有些担忧,他对杨琛泺笑了笑,紧紧地盯着白童子。   他看到白童子的白色瞳孔里映着程渔的脸,开口说着:“其实你说什么,我都会说对。因为我要送你去见殿下啊!”   一把银色的匕首出现,崔安澜想都没想就推开程渔,挡在程渔的面前。   可惜,那把匕首好像会认人,飞到空中,往程渔的脸飞去。   崔安澜担忧地喊过一声:“程渔!”   程渔真的看不上白童子的把戏,他巧妙地躲过匕首,指尖凝光,一发风刃打落匕首,鄙视地道:“什么玩意!”   可不是吗?   一把小小的匕首就想解决程渔?   那不是在天方夜谭吗?   可这匕首要是对付崔安澜呢!   白童子站在崔安澜的身后,高高地举起镰刀,在程渔一发风刃挡住镰刀,却没料到地上的银匕首会直接插进崔安澜的心脏。   崔安澜倒下时,眼睛望着程渔,看到一张震惊的表情。   他想:太好了,原来程渔也会为我担心啊!   他的耳边传来于冬汶的呼喊声:“安澜!”   这一声像是炸死崔安澜的耳边。   崔安澜想,他不是安澜,他是崔安澜啊!   眼前一阵黑,崔安澜陷入了昏迷之中。   *   魂兮梦兮。   崔安澜感觉自己好像又做梦了。   那种意识飘忽不定的感觉令他难受。   崔安澜觉得很疼,背疼,手疼,还有脑袋像是被炸了一样。   整个人都很难受,脑子里千头万绪,可就缺一根绣花针将它们理顺。   那些繁杂琐碎的思绪四处游荡,让人眼花缭乱。   崔安澜实在太累了,他不想再看到这么复杂的思绪,睁开了双眼,却看见头顶白色的软纱和两张担忧的小脸。   “殿下,您醒了!”   “殿下,您终于醒了!”   一黑一白两个童子眼角通红,穿着黑色道袍的童子拿出手帕给崔安澜拭汗。   殿下?   我这是窥了谁的梦?   崔安澜歪头看到地上跪着的白童子,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喉咙干涩,道:“白童子?”   地上的小人吸了鼻子,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殿下,都是小白的错,我不该跟程渔斗嘴。殿下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崔安澜有些难以置信,他好像听到了程渔的名字。   他迟疑地开口:“程渔?”   黑发黑衣的童子见状,扶起崔安澜,道:“殿下,您之前要我等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崔安澜不想知道其他事情,只想问程渔。   可那黑童子却道:“小的想恳请殿下不要怪罪程渔,他年纪小,还不能一时从家族覆灭的悲痛中走出来。我想……”   崔安澜这下子更加听不明白,他打断黑童子的话,问着:“你说程渔的家族覆灭?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童子立刻把蕉鹿谷听到的程家惨事,全部告知于崔安澜。   崔安澜一听,只感觉心脏被剑刺穿。他无法想象程渔听到这些,该有多难受。   他抓住黑童子的袖子,问:“程渔呢?程渔在什么地方?”   黑童子没想到崔安澜反应这么大,他立刻道:“殿下,程渔已经知错了。他被殿下教训后,就面壁思过……”   教训?   崔安澜一听,心里一慌,以为程渔受了什么伤。   他站起身,身上披着的袍子滑下,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这一身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一条又一条的莲花纹像是用针绣在赤裸的胸口上,密密麻麻如同枷锁一般。   这些纹路中间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花苞之中包裹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光球。那光球的力量充沛,正在不断地给崔安澜传送着能量。   这些能量像血液一样流至崔安澜的全身,令他身体的不适瞬间消失。   崔安澜摸着胸口的莲花,只感觉到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这是什么?   他突然很想知道。   面前的一黑一白两童子看见莲花中的光球发亮,跪在地上说着:“殿下息怒,您身体里的华胥之心在发光,若继续依靠此物,殿下会被华胥境同化的。”   白童子爬到崔安澜的脚下,哭着说:“殿下,不要,不要伤害自己。”   崔安澜看到这样的白童子,完全无法想象成人版的白童子有多讨人厌。   他后退一步,问黑童子道:“程渔在什么地方?”   白童子抢答了黑童子的话,说着:“殿下,崔安澜屡次迕逆殿下,还直呼殿下的姓名,早就不配待在梦泽宫。他还算有自知之明,已经自行离开,去往黄粱居了。”   黄粱居?   崔安澜的脑子里又出现一个新词,他认真地记录下来,想着怎么去找程渔。   黑、白童子见崔安澜沉默,便各自拿出衣物和头饰,给崔安澜穿好、戴好。   两个人一边服侍着崔安澜,一边汇报着情况。   黑童子道:“殿下,如今人间大乱,妖祸四起。凡人和妖族勾结在一起,灭了大昭,夺了帝星。这件事很是蹊跷!”   崔安澜认真地听着,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点。   白童子见黑童子汇报完道:“关于洛公子,他曾经向殿下请求离开华胥境,前往大昭寻妻。他希望数年之后,能再回华胥境。   可他如今是南疆的统领,又与妖族勾结,灭了大昭,导致天下大乱。   他并无称帝之心,只是想……”   崔安澜打断白童子的话,问:“既然没有称霸之心,那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白童子的手一顿,没开口。反而是给崔安澜端水的黑童子道:“洛公子也是一个可怜人,他回凡间寻妻,却没料到物是人非。他的妻子——大昭澄莹公主惨遭宫人毒手,死后坟头被挖,尸体被盗,最后还被喂了鲛人。   洛公子是大怒之下发动了战争。”   崔安澜听完大为震撼,他完全没想到洛尘扬是为了一个女人发动了侵略战争。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小可爱问洛尘扬跟这个故事有什么关联,这不就来了嘛!不用怀疑,洛尘扬是真的喜欢公主殿下的~ 第114章 (已修)   11.4   洛尘扬,大昭上将军。十三岁随父出征,十七岁接任洛家军,二十岁收复南疆,二十四岁因谋逆造反被斩杀。   他一生峥嵘,少年得志,却死在盛年,一直被世人惋惜。   在世人眼里,洛尘扬的谋逆是欲加之罪,是因为皇帝觊觎洛家军,忌惮洛尘扬,特地罗列的莫须有。   后世里,人们最喜欢以洛尘扬为原型创作各种体裁的小说、电影。   杨琛泺也是因为扮演洛尘扬而出名。   崔安澜对洛尘扬的印象,只觉得是少年英雄。可现在看来,这位英雄可能没史书上写的那么光明磊落。   他勾结妖族,残害凡人。这可不是一个少年英雄所为。   不过,崔安澜此时没时间深究。   他急着去见程渔。   崔安澜慌慌张张地下了榻,一身宽大的袍子拖在地上。他的长发如雪般洁白,垂在身后,露出锁骨和莲花纹。   如此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黑童子和白童子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殿下,目瞪口呆地待在一旁,见崔安澜胡乱地系着带子,绑着头发。   “这衣服怎么这么大,带子这么多?”   白童子先回过神,他上前捡起地上的腰带,说着:“殿下,还是我来吧!”   崔安澜实在不会打理,只好无奈地道一句:“嗯,还是你们来吧!”   白童子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他牵起崔安澜的手,将他带到一面玻璃镜前。   镜子之中,正站着一位形貌昳丽的男子,他额间有一朵莲花纹,双眸淡漠,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挑动他的心弦。   仙人之姿。   “原来这就是华胥仙人安澜啊!”   崔安澜嘀咕了一声很轻,并没有被童子们听见。   他张开双臂,任由黑、白童子上前给他穿衣束发。   等一切穿戴齐全,崔安澜再看镜子时,却模糊看见了自己的脸。他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崔安澜还是华胥仙人安澜。   黑童子在身后鞠躬道:“殿下,去往黄粱居的阵纹已经准备好。”   崔安澜这才缓过神,对黑童子道:“谢谢。”   黑童子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崔安澜意识到,他说的一些话,例如谢谢这种不符合他身份的台词,黑、白童子应该是听不见的。   他望着四处的风景,看到巨大的鲲翻着肚皮,见到漂在水中的人鱼落泪,最后站在法阵之上。   白童子的神情一直很难看,他很生气黑童子的布阵。   他最后还想阻止崔安澜:“殿下,程渔他城府很深,您不要被他那张脸骗了,他毕竟是人……”   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完,崔安澜已经消失在梦泽宫。   黑童子在一旁看着白童子失落的样子摇头,说出:“殿下对程渔的宠爱和对我们的是不一样的。你啊……”   他叹息的声音悠在。   可白童子的身影早就离开。   寂寥的广场上只剩下黑童子一样,他脸上露出不符合童子模样的笑容。   “那是情爱一事,我们这样的无常又怎么会懂呢?”   *   黄粱居的夜色正浓,明月初起,酒香已经飘出屋檐外。大部分诗人都刚酒醒,他们有些从酒池里拿起墨笔,有些又推杯换盏起。   舞曲声响,美人的绝美容颜令人流连忘返。   可崔安澜却心不在焉,问了几个醉生梦死之人,才确定程渔的住处。   他一路上见到了很多历史书籍上的文人雅士,还有很多避世之人,在这里聊着理想和未来。   崔安澜觉得这里不愧黄粱之名。   美梦一场,愿意清醒的人,大概寥若星辰吧!   他一边找一边认真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原来程渔少年时期生活在这里啊!那好像也不错。”   崔安澜总觉得程渔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苦,才会养成那样的性格。   他在月上中天时,终于在黄粱居的高山上找到了程渔。   程渔正坐在临窗的塌上,一个人独自凭栏,望月,望山脚下的烟火。   崔安澜就站在门外,心又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捂住胸口,感觉自己好像与这具身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心脏在猛烈的跳动,让崔安澜的心很慌。   那种慌张,令他不敢进入,只敢站在门口。   就好像他曾经的那些梦一样,止步于一层纱、一道门、一堵墙。   门内的程渔与他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可这条路却好像盘山公路,崎岖又坎坷。   怯!   崔安澜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心情,是这具身体安澜真正的心情。   他在胆怯!   而屋内的程渔早就知道崔安澜来了。   他望着虚假的月亮。露出一个残忍又嘲讽的笑容,问:“喝酒吗?”   崔安澜下意识回:“喝!”   他看到程渔回过头,因酒醉而潮红的眼底有一抹媚色。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程渔。   程渔从桌子拿起一壶酒,摇了摇瓶子道:“怎么?华胥仙人,还要我请你进来吗?”   崔安澜摇头,他踏入门内,走近程渔。   屋内的酒香已经浸透他的衣衫,那种名为程渔的酒,令崔安澜感到口渴。   他喉咙干涩,不知该说什么。   程渔见崔安澜局促,丢了开封的酒瓶,洒了一半在榻上。   “不喝吗?”   崔安澜扶正酒瓶,始终站在程渔一步之外。   程渔的眼底是嘲讽,嘴上却说着:“殿下纡尊降贵来我这里,是想问罪吗?”   崔安澜摇摇头:“别喝了,伤身!”   伤身?   程渔靠近崔安澜,不解地问着他:“我明明就不是一个活人,可为什么听到他们的消息心还是会痛,我是一个死人啊,怎么会伤身呢?呐,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脚下有酒瓶,一脚没踩稳,倒向崔安澜。   崔安澜一直关注着程渔。   “小心!”   他立刻张开双臂,接着程渔,才感觉程渔原来从少年时起就如此瘦弱。   崔安澜知道程渔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落难的程家人。   他抱紧程渔,愧疚地道:“对不起……”   他知道的太晚了,不知道程渔曾经经历过这么痛苦的时期。   程渔的眼泪因为这句话而流出,他要的不是这个。   他抬起头,发红的眼眶流着泪,问崔安澜:“救他们,你能救他们吗?我不走了,我可以一辈子都留下这里,你救救他们好不好?把他们也接到这里来。”   崔安澜的手抹掉程渔的泪,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来不及了,他们死太久,尸体都毁了,已经无法返魂。   崔安澜不想程渔得了虚无缥缈的希望再奔溃。   他对着程渔又一次说出:“对不起………”   是我无能,没办法阻止你的泪。   程渔的眼角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在崔安澜的手背上。   崔安澜的手一松,差点没托住程渔。   “哈!”   程渔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愚蠢还是嘲讽崔安澜的残忍。   他的脚借着踩塌的力气,推倒了崔安澜。   两个人滚在地上,都发出一声闷哼。   崔安澜的脑袋摔到地上,一时有些头晕。他想摸自己的头,可趴在他身上的程渔先他一步,摸到他的头,抽掉了他发间的发簪。   银白色的长发倾泻,崔安澜望着程渔扬起脖子,坐在他身上,问他:“洛尘扬用什么换他自由的?”   “什么?”   崔安澜一时被问懵了。   他还没弄清楚,程渔已经低下头道:“是用他自己嘛?无妨,我也可以!”   程渔低下头,吻在崔安澜的嘴角,却电在崔安澜的心上。   崔安澜感觉到程渔的舌头舔到他的唇锋,被吓得推开他,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被推开的程渔有些狼狈,他身上的衣服本就在纠缠中,衣衫不整。   白皙的肤色泛着病态的红,他眉梢因醉意而生出的媚此时如同罂粟一样,令人上瘾。   ——不可以,他醉了。   “这样也不行吗?”   ——他在自我厌弃,用堕落麻痹自己,我不可以……   “呵,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算了,我……”   崔安澜的手终究遵从了内心的欲望,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想要触碰的人。   衣卷翻飞,崔安澜明明没有喝酒却醉了。   倒在地上的程渔,喝了一瓶又一瓶酒的少年,眼底却清醒的可怕。   酒啊!   只醉想醉的人……   崔安澜的鼻尖触着程渔的鼻尖,问着:“你……会后悔吗?”   程渔闭上眼,主动吻上崔安澜的唇。   后悔?   到底谁会后悔?   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在两个缠绵的人身上,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   山下的歌女正唱着:“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多情的诗人附和,念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相思啊!   程渔这辈子唯一一次用自己皮囊,骗了一个人。   他起身时,崔安澜还在睡,只是用手抱着程渔的腰。   程渔的身上满是红痕,自嘲地开口:“下贱啊!”   他从床褥间找到那根发簪,望着被莲花纹裹身的崔安澜,道一句:“只要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   发簪尖锐,插破华胥之心外的莲花花瓣。   梦泽宫中,正在收拾的黑白童子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殿下出事了!”   他们两个人奔出殿外,只见程渔举着引梦灯,敲开梦门。   黑童子见状,立刻道:“他怎么会有引梦灯?”   白童子管不了其他,只说:“快找殿下!”   两个人立刻画阵,赶去黄粱居的高山上。他们找到殿下时,殿下正坐在窗边,欣赏着外面的明月。   童子们松了一口气,白童子立刻汇报:“殿下,程渔……”   殿下抬手打断了白童子的话,道:“你们随我来这里多久了,这样的明月也看厌了吧!”   他转过身,嘴角的血滴落在胸前。他身上的莲花纹已退,胸口的华胥之心被人夺走。   两个童子不用想就知道是程渔。   白童子立刻道:“殿下,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大胆妄为的家伙……”   殿下摇摇头:“小白,那是我给他的。我已经活得够久了,早该轮回了。”   黑童子跪下哭着说:“殿下,您是神创造的第七子,不该……”   殿下摇摇头:“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尽头。华胥不过是逃避之处,人终究要面对一切。好了,你们再为我办一件事。”   他望着黑童子:“你从今天起就不是无常,回人间恢复本来的姓氏,我记得是徐,你去帮我到人间看一看,洛尘扬终究是我的失误。”   他说完,又忍不住道一句:“若是遇到他有难,帮我助助他吧!”   往后,我再也护不了他了!   作者有话说:   如果不幸被锁,那我再改改!希望没事!*李白《三五七言》 第115章   11.5   上神创七子,创造到第七子时,想建立一个有别于人间、鬼界的世界。   可是那时上神已经准备离开,便把能创造新世界的华胥之心留给了最疼爱的大儿子霁月,把轮回转世的冥府交给了第七子。   当时第七子的名字还叫澜,是上仙霁月最小的弟弟。他不像哥哥霁月具有挑战精神,为了避免轮回转世,带了一群鬼王创造了修仙三千界。   他的弟弟澜则服从父神定下的规矩,建立冥府,守护轮回。他第一次到大限轮回之日,便投生到人间一个姓崔的人家。他的父母给他取名崔安澜。   后来,他恢复记忆,回到鬼界,掌管冥府。   等第二个大限之日来临时,他选择再次投生到崔家。如此反复,厌倦开始生起。   那会儿,他哥哥霁月在三千界出了事,杀了归墟的圣子崔钰。   霁月来找他时,比当年父神离开还要痛苦。他问崔安澜,怎样才愿意救活崔钰。   崔安澜问他要了华胥之心,他也想偷偷懒,不要那么快就去轮回转世。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无所不能的神仙而言,变成凡人,万法无用,还可能遭受人间的磨难与痛苦。等他们恢复了记忆,又要从零开始修炼。   这种修炼无穷无尽。   有人就在修炼的道路中堕落了,也有人在修炼的过程中陨灭了。   神明也会害怕轮回。   可轮回是上神定下的规矩。   崔安澜不想违背父神,他只想偷偷懒,晚一点去轮回。   霁月大概误会了他的意思,第一次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父神,没有错。逃避轮回终究会酿成大祸。”   他的大祸是永远等不到他最爱的人。   哪怕霁月在三千界修建了一座白玉京来等崔钰,也挽回不了他。   而崔安澜用华胥之心建造了一个华胥境,等着他的大祸。   这漫长等待,等了几百年。他身上的轮回反噬也在不断地加深着莲花纹。   他以为自己能够侥幸,却没想到最终他也等到了那个大祸。   或许是兄弟吧!   霁月的大祸是那个被他杀了的崔钰。   崔安澜的大祸是那个被他下了诅咒的程渔。   兄弟两个人都自食其果。   最终,一个沉睡在白玉京,一个轮回转世为失去记忆的新崔安澜。   新崔安澜本应该在世间浮沉中看透红尘,最终恢复以往的记忆,踏上修行之路,再次成为冥王。   可身为华胥仙人的崔安澜,被那张艳红色的唇诱惑了。   那无法拒绝的红唇吻上的不是崔安澜的嘴,而是心。   那颗被吻的心里生出了一份思。   这一份思,跨过漫长岁月,因念着,也因恋着,而留在了崔安澜的灵魂深处。   哪怕轮回转世,崔安澜也忘不了程渔。   忘不了什么呢?   是比酒还醉人的眉眼,还是那耳鬓厮磨的呢喃。   ——你……会后悔吗?   ——你不后悔,我就不会后悔!   “呵。”   梦境之中,黄粱居高山的房间里,华胥仙人已经止住了胸口的血。他发出一声自嘲,怨自己多情,也怨自己动心。   “不该的啊!”   他喃喃低语,瞧白童子通红的双眼道:“你把华胥境中的人都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华胥境要消失了。若不想回到凡间,就进入南柯居中,大梦一场,只是再不复醒。”   华胥仙人说完,又道:“你做完这些就回冥界吧!”   白童子听了大哭,摇着头道:“不,不,我去把他抓回来……”   华胥仙人知道白童子不舍,毕竟在这里待了太久了。他伸出手摸着白童子的头:“小白若是想和小黑在一起,便也去人间吧。那里有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有才子佳人、侠客大盗;更有痴情与无情的人。”   他说到此处,嘴角又溢出血来。   白童子扑到华胥仙人身边,说着:“我去找判官大人,他……他一定有办法……”   华胥仙人摇摇头,他逃避了这么多年,积压的反噬太重,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了。   他不怪程渔,只是有些伤心。   程渔,多半是不喜欢他的吧!   可这么残忍的事情,不仅仅是华胥仙人知道,窥梦的崔安澜也是知道的。   他从华胥之心被程渔取走后,就从华胥仙人的身体中脱出,成为一个游魂,飘在华胥仙人的身边。   他看到程渔离开的瞬间,华胥仙人就睁开眼,嘴角溢出血。   这一切,熟悉又心痛,就好像这一切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   窥梦的崔安澜难受。   他坐到华胥仙人的对面,看着黑、白童子离开房间,关上大门。   “你让我看到这一切,是想做什么?”   崔安澜盯着白发的华胥仙人道:“是在炫耀嘛!”   他心里可不嫉妒,刚刚吻上程渔的是他,是他的意志,才不是什么华胥仙人安澜。   崔安澜至今不知道真相,这一点倒是让华胥仙人感到苦恼。   华胥仙人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过去,早点恢复记忆,否则以你那拖后腿的工夫,怎么去保护他!”   崔安澜听到这句话,着实被吓得一跳。他窥梦以来,还没遇到过与他对话的人。   这一下,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听清楚华胥仙人口中的话。   华胥仙人见崔安澜大惊失色,忍不住嫌弃道:“啊,程渔一定不喜欢你。”   崔安澜听了,直接怼道:“那他也不喜欢你!”   华胥仙人眉毛一挑:“可我和他有肌肤之亲!”   崔安澜马上道:“那我刚刚也有啊!”   华胥仙人本想说那只是回忆,只是梦境。可崔安澜却问:“等一下,你在和我说话。你怎么能看见我?我不是在做梦吗?我应该是窥梦了,窥了谁的梦?”   崔安澜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可距离他清醒已经不远了。   华胥仙人不想再浪费时间,说着:“你终于发现了啊!我还以为你要为了程渔继续跟我吵下去呢!   不过,也不错,至少反应还挺迅速。”   他靠近崔安澜:“呐,你可知我也叫崔安澜!”   *   现实世界中,崔安澜一倒下,白童子就发难。他脚边的魂兽发出嘶吼,叫出了一堆鬼傀。   这些鬼魂就是之前教室外无头、无脸的学生们。   程渔担心崔安澜的伤势,想要靠近却被白童子拦住。   白童子用镰刀划出一个圈,将倒在地上的崔安澜圈在镰刀的范围之内。   他看着陷入昏迷的崔安澜,心中有无线感慨。   快了,就快了!   殿下,就快醒来了!   他心里的恨有多深,怨言有多少,这噩梦中的鬼魂就有多少。   白童子看着使用风刃的程渔,突然使坏道一句:“程渔,你不是问殿下去哪里了吗?呵,我现在心情好,准备告诉你。”   程渔的性格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他想知道的时候你不说出来,等他没了兴致,就不想知道了。   他绕过那些挡路的鬼魂,直接对上白童子的攻击。   “我不想知道了!”程渔说着打出一发风刃:“把他还给我!”   他伸出手去拽崔安澜,却被白童子躲过。   白童子对上程渔,那是一千万个不乐意都要用在程渔身上。他见程渔不想知道,更想说出真相。   他提着崔安澜跳到远处,利用鬼傀拖住程渔。   白童子见程渔被鬼傀拦住,笑着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殿下,他……其实姓崔呢!”   崔?   程渔没停下攻击,反而风刃和雷鸟打得更有威力。   姓崔怎么了?   程渔暂时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他只知道要赶紧夺下白童子手中的崔安澜,否则崔安澜会流血身亡。   崔安澜可不能死!   好不容易可以不交电费、水费和房租,绝对不能让崔安澜死了!   他嘴里念道:“白虎秘术 凤凰!”   只听到一声凤鸣,火红的鸟儿从天而降,烧毁了一堆鬼傀。   程渔正想趁机夺下崔安澜,却没想到鱼娘那里发生了状况。   洛诗带着害她的四个鬼魂,将鱼娘他们围了起来。   于冬汶的胆子算小的了,可没想到经纪人的胆子比他还要小。   两个人扯着嗓子比尖叫,一个叫得比一个大。   “啊!救命啊!鱼娘,这里有好多鬼啊!”   “嗷嗷,啊!嗷嗷,啊!”   他们两个人躲在鱼娘身后,一个比一个怂。   唯一好一点的杨琛泺,还知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武器。   鱼娘要照顾三个人,自然有些困难。   她的长枪断了,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一时间打得比较吃力。   这五个鬼,比鬼傀的智力高,还知道声东击西以及攻击弱点。   鱼娘刚打倒一个洛诗,另一边的于冬汶和经纪人就被其余的鬼魂骚扰。   如此,鱼娘只能变主动为被动,吃着五个鬼的伤害。   程渔见鱼娘被欺负,自然不能不管。   他只能一发风刃销了洛诗的头,召唤出雷鸟去找白童子。   他一个人要管两边,自然容易分心。   而分心的一瞬间,就是白童子的机会。   “去死吧,程渔!”   魂兽的利爪和獠牙从程渔的背后袭来,白童子的镰刀也从程渔的正面挥下。   前有虎,后有狼。   进退之路都被堵,程渔躲过镰刀,却被魂兽利爪抓破后背。那利爪藏着毒,立刻让程渔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他站在原地,看到白童子得意地笑,心里只觉得讽刺。   这么多年没见,白童子还是那么蠢。   一把白虎令出现在程渔的手中,那银色的刀刃,顺着风刃刮出,直接刺向白童子。   白童子用镰刀去挡,却被白虎令刺穿刀身。   那银白色刀光闪在白童子的眼里,程渔的风刃已经刮到了白童子的脸颊。   再一发风刃!   白童子的脑袋就能被削下来!   程渔此时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嘴里说着:“该死的是你!”   砰!   风刃起,镰刀断。   冰冷的月光下,白发的无常看傻了脸。   在他面前,一把白虎令刺在他的眉间。   那刀尖再靠近一点,他的脑袋就会被刺穿。   可有两根手指夹住了白虎令的刀刃。   那个人腹部还流着血,嘴角却露出久违的笑容道:“许久不见,小白,你已经这么大了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久等了! 第116章   11.6   银刃刀尖锋利,只在白童子的眉间留下一点红。   程渔没想到会失败,他的第一反应是恼火,随即看到那只夹刀的主人——崔安澜。   “你……”   他吃惊的词还没说出口,崔安澜已经收起白虎令,抱着他的腰飞到鱼娘的身边。   鱼娘刚刚就见自家阿兄受伤,担忧地上前:“阿兄,你的背……”   程渔自然感觉疼,他后背的伤口里还有毒,可妹妹问起,还故作坚强:“我没事……啊!崔安澜,你做什么!”   他的腰还被崔安澜抱着,后背的伤口处,正有一人在帮他清毒。   崔安澜的右手臂抱着程渔的腰,低头用唇吸着伤口处的毒血。   程渔能感觉到对方舌头舔过他的腰肢,那种酥麻的感觉,瞬间令他打了一个冷颤。   他的脸红着,耻辱感逼得他用胳膊肘子捅身后的崔安澜。   崔安澜松开程渔的腰,挡住程渔的胳膊攻击,趁机反客为主,抓住了程渔的手臂。   他还在清着毒血,吸允的声音,连一旁看着的于冬汶他们都有些面红耳赤。   他们上一秒还在险象环生中,下一秒就看到这么限制级画面,是不是跳跃的太快了!   更为夸张的是那些一个个后退的鬼傀们。   于冬汶小声嘀咕着:“这也太色情了,连鬼都看不下去了。”   他正和经纪人抱成一团,声音自然被经纪人听见。   经纪人认真地分析:“不都说鬼比较害臊,这可能是一种战略。”   两个人瞎分析,一句也不对,倒是让吸毒血的崔安澜差点呛到。   崔安澜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瞧他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便猜程渔一定气疯了。   他可是在做正经事,绝对没有私心。   绝对?   也不一定!   那冰冷的肌肤,鲜红色的血,一如梦中所见到的美景,让崔安澜再次低下头,吻上崔安澜的肩胛骨。   “程渔,我……”   “滚开!”   程渔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怒吼,这一声可不小,但没吓到崔安澜。   崔安澜躲过程渔的风刃,心里还在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孟浪了。   或者,他该收敛一点。   可梦中醒来,记忆的回转,他之前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都不再需要。   几百年前,程渔就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几百年后,他又找到了程渔。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他和程渔定是天作之合,有缘之人!   崔安澜知道程渔在生气,但他就是不放开程渔的手。   他不是一无所知的崔安澜了,他知道怎么平息程渔的怒气。   “程渔,你是想杀了小白,对吗?”   程渔停止挣扎,冷静地站在崔安澜面前,反问:“小白,呵?安澜,哦,原来你姓崔。呵呵,你一直在骗我!”   骗?   崔安澜还真没有。   不过要说到这个问题,程渔可没少骗崔安澜。   崔安澜露出往常灿烂的笑容:“程渔不也骗了我?”   程渔可不是受平白的冤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一直是你在骗我,装着无辜又无害的模样。”   崔安澜知道程渔在说他隐藏身份,可他还真没有。   轮回转世,记忆全无。   唯一留下的记忆只有他——程渔。   崔安澜觉得解释可能苍白无力,甚至不会被程渔理解。   他换了一个说法:“怎么会没骗过我呢?华胥境、黄粱居、高山屋,你请我喝的酒,我可是到现在都没醒……”   啪!   一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崔安澜的脸上。   若不是程渔无法出拳,应该直接打断崔安澜的鼻子。   他还敢提……   程渔这下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崔安澜真的就是华胥仙人。   那个,他此生……   不能想,不能想……   程渔打出那耳光,也打断了崔安澜的胡思乱想。   “无耻!”   程渔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不过,崔安澜不是这样的心态。他倒是很怀恋,毕竟刚刚梦里重温了一遍。   语气上,是有一些下流。   但他可是存着纯洁的爱恋之心在回忆!   崔安澜被打了耳光也没松开手,他只能笑嘻嘻地道一句:“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有点怀恋!”   “崔安澜!你想干什么!你是想……”   程渔在这一刻,快要被崔安澜逼疯了。   他挣脱不开崔安澜的手,也没办法真下杀手去对付崔安澜。   这个人,不是那个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有钱少爷崔安澜。   他是华胥仙人,是那个被他偷走华胥之心的债主。   对!   程渔觉得这个词很贴切,一时陷入了沉默。   崔安澜见程渔不说话,隔着沧海桑田般漫长的岁月,再看程渔,还是能被惊艳。   那抹艳色的唇……   是他的!   他这边浮想联翩,于冬汶忍不住插一句:“那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打情骂俏,你们是不是该看下状况……”   他指了指远处流着血泪的白童子,瞬间将崔安澜拉回现实。   崔安澜看了一眼白童子,低头道:“你不能杀小白。”   程渔眉毛一挑,压根没把崔安澜的话放在心上。   这里又不是当年的华胥境!   物是人非!   程渔打算好好教崔安澜这个词。   崔安澜怎么能看不出程渔的心思,他心里有点想笑,纵然他现在没有法力,但千百年的术法、阵图都在他的脑海里。   只要给他时间,他很快就会恢复一切。   崔安澜望向白童子,对程渔道:“你身上的诅咒未解,杀了白童子,估计要花一百年才能赎完罪。这一百年里,你敢赌吗?”   崔榆林虎视眈眈,妖族磨砺以须,还有遵养时晦、藏器待时之人。   程渔不敢赌。   他心里积着火,越想越生气,一把烧到了崔安澜的身上。   “解了它!”程渔反拉崔安澜道:“你答应过我!”   崔安澜倒是很享受与程渔亲近,只是这咒,他不能解。   一来他没有法力,二来他不想。   诅咒是他和程渔之间最牢靠的铁链,只要有这个诅咒,程渔就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崔安澜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是你走了,我那晚就是去……”   程渔一听那晚就恼羞成怒:“闭嘴,你能不提那晚了嘛!”   说实话,他这声音实在有些大。   周围竖着耳朵的八卦人,听到“那晚”,一个比一个还激动。   “那晚?哪晚?这意思是……”   “对的,对的,我的妈呀,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就连从不八卦的鱼娘也忍不住胡思乱想,问:“阿兄,你们说得是哪晚?”   啊!   上天要是想灭了他程渔,不需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程渔后悔了,他当初就不该跟勿忘闹别扭,那日就该听勿忘的话,莫左,行右。   那日若是走了右边,就不会遇上崔安澜。   就不会被妹妹问到:那晚!   程渔只觉得胸闷,一口血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怨谁?   最终只说:“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崔安澜,你这个……”   他一脚踹向崔安澜,见对方无辜无害,还有些可怜的模样,心里更加生气。   崔安澜还装着无辜:“没有什么那晚,你们不要误会了。那晚什么都没有!真的!”   他一副欲言又止想掩饰的语气,反而坐实那晚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旁边的人都在笑着道:“恭喜,恭喜!”   唯有靠近的白童子说出:“是偷走华胥之心,害死殿下的那晚嘛!我也知道啊!”   这话洗干净了程渔的误会,这一刻,程渔觉得没杀白童子实在太好了!   程渔开心了,崔安澜却不乐意。   他说:“不是那晚!”   程渔点头:“对,就是那晚!”   白童子望着崔安澜,一时弄不清楚,他有没有恢复记忆。   若是没恢复,那他怎么会唤他小白;若是恢复了,那他为什么还待在程渔身边。   白童子弄不清,只能对付程渔道:“程渔,你可知偷走华胥之心,殿下受了多大伤害!”   崔安澜道:“其实也没有多大,就是太虚弱,被迫轮回了。”   白童子的眉头一皱,道:“华胥之心是支撑华胥境的法宝,你偷走它,那些活在华胥境的人,那些曾经与你相伴多年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华胥境,你可知!”   崔安澜听了又道:“我轮回前都把他们安排好了,愿意离开的就离开,不愿意的,也可以继续大梦。整体而言,大家都很妥当!”   白童子这下受不了,他气得咬牙道:“殿下,你还帮他!你可知道,他还做了什么!”   崔安澜的记忆并没有全部恢复,他这下语塞,被程渔嘲讽了一番。   程渔现在觉得崔安澜比白童子还讨人厌,见他语塞,心里正爽快。   可崔安澜的手不老实,捏了程渔的腰道:“小没良心,我这是在帮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程渔当即拍开崔安澜的手,骂着:“放肆,你,谁跟你是一伙儿的,滚一边去吧!”   崔安澜自恢复记忆,脸皮厚了许多。他揽住崔安澜的肩膀,说着:“别闹,内讧什么,还有外人呢!多不好看!”   呵!   你才是外人!   程渔继续挣扎,可崔安澜手就能准确抓到他。   其余人真的有些同情白童子了,也很同情自己。   明明有那么多电灯泡,这两个人还能忘乎所以的打情骂俏。   于冬汶看不下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白童子也看不下去:“殿下,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可殿下知道吗?程渔离开华胥境时,还带走了那条鲛人。   鲛人食人肉,可幻化其形,若以魂术相依,则可聚魂重生。   他学了殿下复活判官的法子,复活了他的表哥白虎使——赵瑟!”   作者有话说:   看在我们安澜终于攻了一把,能给点海星不?哈哈哈哈哈哈! 第117章   11.7   噩梦之中,赤红色的月亮高悬。红色的月光洒在白童子的头发上,染红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他分明是成人的模样,可程渔却觉得白童子像个孩子。一言不合就打小报告,开心不开心都把表情堆在脸上。   程渔实在不明白白童子这些年都干了什么,白长了岁数和个子,脑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愚蠢至极。   他挣脱不开崔安澜的手,心里正憋着气,一股脑地全发在白童子身上。   “关你屁事?”   这话很粗鲁,白童子听了,直接道:“殿下,你看!”   崔安澜知道程渔在生他的气,便顺着程渔道:“一条鲛人而已,无妨。反正华胥境没了,他也要去别的地方。程渔带走它,也挺好的。”   白童子知道崔安澜习惯性地偏袒程渔,新仇旧恨掺杂在一起,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觉得自家殿下不该是这样,被程渔迷惑得团团转。   他觉得崔安澜定是还没有恢复记忆。   白童子又握住镰刀,对手下的鬼傀们下令。   “全部杀光!”   这一声令下,鬼傀们一拥而上,将程渔他们全部围住。   胆小的于冬汶和经纪人又抱在一起,喊着:“救命啊,他们又来了!”   崔安澜没想到白童子会当着他的面动手。他这下倒是松开了程渔的手,退到程渔身后道:“你杀这些鬼傀没事。”   可程渔天生反骨,听了话反而不想动手。   他见躲在自己身后的崔安澜说着:“这些鬼傀已经没了灵魂,不算杀戮。你杀了他们,反而有助于他们脱离小白的控制。”   程渔手上的风刃正在唰唰作响,他嘲讽着崔安澜:“你嘴巴里一口小白,人家可没把你当主子。”   崔安澜听了,笑着道:“你是在吃醋嘛?那我也喊你渔哥儿可好!”   好?   呵呵!   程渔调转风向,一发风刃打向崔安澜。   他这发风刃本是杀气腾腾的大招,可对象是崔安澜,只能变成软绵绵的暖风,只吹起了崔安澜的发梢。   程渔心里气啊!   他也不顾现在局势,就想先缝上崔安澜的嘴巴!   崔安澜知道是程渔想教训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还拉程渔的手腕,帮他躲过一个鬼傀的偷袭。   “你不想我那样叫你,直说就好。何必动手,又不是真的要杀我!”   崔安澜见程渔没吐血就知道对方没起杀心,他对着程渔道:“都说了别内讧,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回家再说!”   程渔可没想过再让崔安澜踏进古董铺,他嘴里念着:“白虎秘术 雷鸟!”   三只闪电鸟儿从天而降,炸在鬼傀堆中,立刻清理出一条通往白童子身边的大道。   程渔今天会来这里,不是为了追星,八成为了钱,还有两成是为了杀白童子。   他抽出白虎令,这个世间唯一能诛杀鬼差的法宝。   白童子见了白虎令也不怕,他手上的镰刀可是杀程渔最好的武器。   两个人是势均力敌,一人一把法宝。   白童子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讨厌你。”   程渔可不在乎,毕竟讨厌他的人实在太多。   他倒是开口道:“哦?看样子我们的眼光差不多。我也很讨厌你!”   话音落,两个人兵戎相见。   白童子边打边说着:“都是你,要不是你,殿下不会死,华胥境不会灭!”   程渔也不甘示弱,开口就刺激白童子:“你的殿下不是活得好好的,在那边躲着你的傀儡呢!”   白童子冷笑一声:“他才不是真正的殿下,他记忆还没有恢复。若是他记忆恢复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他的镰刀狠狠地砍向程渔,一刀劈得比一刀重。   程渔接下这些刀并不吃力,只是被动地无法反击。   他才不怕崔安澜来找麻烦,换言之,他反而要去找崔安澜的麻烦。   他都懒得再去理睬白童子,左手挡刀,右手风刃,嘴里还念出:“白虎秘术,凤凰!”   这些招数对上白童子,瞬间就将白童子打得遍地鳞伤。   白童子发出一声:“啊!”   程渔一脚将他踹到地上。   不远处的崔安澜在鱼娘的帮助下,也将那群鬼傀消灭。   只剩下洛诗和四个生魂。   崔安澜赶到程渔身边,喊着:“刀下留人!”   程渔哪里听他的话,刀子想都没想就插进白童子的腹部。   白童子吃痛发出一声:“啊!”   程渔的嘴角也流出血。   他可是习惯了这种疼痛,吐出血骂着:“废物,你不是能耐嘛!杀人囚魂夺魄,造鬼傀,放恶鬼,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赎罪!”   白童子腹部的伤口又裂开一寸,他喉咙里喊着:“程渔,该死的是你,都是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都是你,殿下才会离开我,小黑才会离开我!”   他始终记得梦泽宫里那些心酸的日子,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宫外,只有他一个人。   程渔可不会同情他,嘴角又流出血。他的手有些脱力,可还在坚持。   他骂了句:“畜生,你也配提黑童子。若不是你,黑童子会魂飞魄散吗?他为了让你继承黑无常的身份,选择当孤魂野鬼,你还好意思提他的名字。   他本是无常之位,人间期满就可回鬼界。他为了你,至死都不能魂归鬼界,永生永世受现世折磨,直到魂飞魄散!”   白童子腹部的伤口还在扩大,白虎令对鬼魂一类的伤害太大,疼得白童子发出一声声呻吟。   “啊,疼,太疼了!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要让给我的!”   程渔吐出一口血,说着:“还不是你自己在鬼界犯了大错,失去白无常之位。黑童子他舍不得你难受,才会把位子让给你。”   崔安澜赶到时,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原委。   他皱眉问:“你因何失去白无常之位?”   白童子伸出手想去抓崔安澜的裤脚,求他久久自己。   可崔安澜却绕开他的手。道:“你背叛了鬼界?和妖族勾结在一起了?”   白童子的脸色一白,他赶紧摇头道:“殿下,我只是……”   太恨程渔了,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崔安澜看了他的脸色便知道答案,他的记忆确实如白童子所言,并没有全部恢复。   但他的记忆里,白童子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他眼里有不忍,终究还是抱住程渔,求情道:“放过他吧!你再这样下去,也会死的。”   程渔口中又吐出一口血,滴在白童子的身上。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可嘴上还说着:“不行,我要替黑童子报仇!”   崔安澜终究还是抱起了快要昏过去的程渔,他没有再看地上躺着的白童子,只说:“他已经受到惩罚了。黑童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失去了黑童子,他……”   话没说完,白童子就哭了出来。   那哭声里充满了寂寞与忧伤。   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变成一道道枷锁与折磨,白童子早就痛彻心扉。   他的嫉妒最终害死了最疼爱他的人。   崔安澜的话,像是一把铡刀断了白童子所有的念头。   他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开始干呕起来。   崔安澜和程渔觉得奇怪,一回身却看见白童子身体里有无数种虫子在爬。   “这是南疆巫术!”   崔安澜没想到白童子竟然会中南疆巫术,他立刻放下程渔,想去给白童子解咒。   可程渔却拦住他道:“这不仅仅是南疆巫术,而是结合了妖种的南疆巫术。没想到,他竟然接受了妖种,真是疯子!”   妖种!   那不是妖族为提升法力而制造的禁药吗?   崔安澜不懂,他轮回转世期间,妖族和南疆巫师们竟然创造出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白童子的喉咙突然吐出一根枝蔓,枝蔓之上挂着一颗颗鹅卵石般大小的眼球。   这些眼球越长越大,像个气球一样,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而被寄生的白童子浑身长出脓包,流出黑色的血液。在他的皮肤表层里,藏满了大大小小虫卵。   这些虫卵会随着眼珠从身体里长出。   啪!   一颗眼球爆裂,里面生出一只带翅膀的虫子。   那虫子见到程渔和崔安澜就发出一声尖叫,挥着翅膀冲向两人。   程渔没有力气打出风刃,崔安澜取了白虎令,劈开飞虫。   一只死亡!   白童子嘴里生出的枝蔓上,无数颗眼球依次爆裂,生出各种奇怪的虫子。   有在天上飞的,有在地上跑的。   还有更为可怕的怪物,在白童子的肚子中。   崔安澜担忧地喊出一声“小白!”   可白童子已经失去了意志,他完全成为了虫子的培养皿,全身的血肉、法力、魂力都在被这些虫子吸食。   他躺在那里,意志早就飞远,远到他都不知道归途。   他早就该死了。   罪大恶极之徒,魂飞魄散之命。   可他好像还会变成一个怪物!   这……就是报应吧!   白童子躺在地上,痛苦的感觉到全身都在被虫子啃食。   就这样吧!   对不起殿下了。   对不起,小黑……   突然,一道光照亮在他的眼睛上。那光很是温柔。   白童子忍不住睁开眼,却见到一个女人拿着一把熟悉的镜子,冲向他。   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黑童子的后人!   他记得叫徐艳艳!   对!   就是这个名字!   因为他在人间时,黑童子给他取的名字就叫徐艳!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下一章 第三卷 完结! 第118章   11.8   一束光照亮了整个噩梦空间,将黑暗全部祛除。   血红色的月亮褪去血色,黑色的苍穹转为蓝天白云。   明亮的世界,洁净的灵气。   只有一颗挂满了眼球的藤蔓,在风中摇曳。   天空之中,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捧着面镜子,大喊:“救命啊,我恐高啊!接下我,接下我!”   站在地面上的人都抬起头,看到白花花的大腿和超级短的裙子,男士们都直接闭上眼。   崔安澜直接捂住了程渔的眼睛道:“你不能看,这对你不好!”   程渔也没想看徐艳艳,他拍开崔安澜的左手,又被崔安澜的右手挡住。   天空之中,正在下坠的徐艳艳见男士们都闭上眼,绝望地等待疼痛。   “你们这群混蛋,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流下悲伤的眼泪,捧着镜子从天而降,落在了鱼娘的怀里。   鱼娘接住徐艳艳,也接住了徐艳艳绝望的心。   徐艳艳抱着鱼娘大哭:“关键时刻还是要看姐妹啊!”   她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鱼娘见徐艳艳抱着她哭,一时间也不好松手,只问:“你怎么在这里?”   徐艳艳还没来得及汇报她悲惨的入噩梦事件,就被怀里捧着的镜子烫伤了手。   她发出一声:“嘶!”   镜子被抛出,落在了地上,盖住了镜子中发出的亮光。   一瞬间,黑暗再次降临,血月再次升空。   白童子口中的枝蔓再次爆发,吸收着白童子身上的血肉,孕育出一颗颗虫卵。   程渔见状,上前去夺镜子。   可枝蔓好像有智商,知道镜子能够抑制它。它直接撑破白童子的肚子,从白虎令制造的伤口处,伸出一根枝蔓抢夺镜子。   徐艳艳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喊:“我的镜子,镜子!快抢镜子!”   众人闻声去抢,却被无数恶心的枝蔓拦住。   枝蔓之中,正在成长的虫子们发出嗡嗡声,都迫不及待地想冲出去攻击程渔等人。   程渔的风刃砍断一根枝蔓上的眼球虫卵,坠下的瞬间,一个个未长大的小虫子从虫卵中爬出。   这些小虫子和蛆的大小差不多,堆在一起密密麻麻,实在让人觉得恶心。   于冬汶第一个上脚踩了小虫子,将它们碾成了血水。   “叫,叫个屁,我把你们全部踩死!”   他这么英勇的一面,让经纪人大开眼界。   经纪人也收起之前的偏见,也踩了上去。两个人就落在地上未成形的虫卵,一脚一个。   另一边,鱼娘舞着长枪,脚上的玛瑙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很奇怪,跟锁链的声音一样。   徐艳艳听了很奇怪,但她没做多想,正举着枪,一子弹射爆一颗眼珠。   眼珠流出脓血,里面的幼虫发出嘶吼声,都被补刀的鱼娘全部杀尽。   一时间,两位女孩周围是硝烟四起,枪声不断。   与她们亲密无间的配合相比,程渔和崔安澜就显得有些不协调。   程渔的风刃总是能精准地割下眼珠虫卵,可丝毫不伤眼珠的表皮。   这些眼珠一落地,幼虫发觉自己没了营养,就立刻突破表皮,往最近的崔安澜身上扎去。   崔安澜一刀一个幼虫,并不吃力。可程渔偶尔刮来的风,却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他有些好笑地问着:“风刃有那么难控制吗?”   程渔可一点也没有掩饰:“我故意的!”   哼!   你能奈我何?   崔安澜被这样的程渔气笑了,他这辈子,不对,几辈子也没见过像程渔这样干了坏事,还理直气壮的人。   他就不明白了,之前程渔不知是自己是华胥仙人时,虽然态度很冷淡,但十分关心自己。   可一旦知道了华胥仙人的身份,态度是变得热情了些,可举动实在太不怀好意。   他现在可是凡人,也没有法术,能对付这些有些红已经很厉害了。   程渔怎么就不夸夸他,保护他?   崔安澜心里觉得奇怪,程渔却在心里骂着:骗子,装柔弱、装孙子,给我下诅咒,害我这么多年,看我不整死你!   两个人的想法是南辕北辙,毫无默契。   一个想着远离崔安澜,另一个想着靠近程渔。   他们两个人斗着枝蔓也在斗着心眼。   只有可怜的白童子,在枝蔓的折磨下,快要疼晕过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千疮百孔,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后悔。   ——殿下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孤儿,这样吧,我姓徐,叫徐柏,你以后就跟我姓,叫徐艳好了。我们两个人,一个白,一个艳,是最好的兄弟。   ——小白,小白,你别气坏了自己。程渔他没有夺走殿下对你的宠爱,更没有夺走我对你好。这个世界上,天上地下,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小白,你怎么干出这样的糊涂事。他们是妖族,与妖族同谋,和与虎谋皮有什么不同。你啊,你啊!   ——小白,别怕,黄泉人间路我替你去。你受了伤,就在冥府好好待着。我跟判官大人说好了,以后就让你当黑无常。所以别担心!   ——小白,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悔在心里,念在嘴上。   “小黑!对不起,我……”   最终也没有完成与你的承诺。   白童子的嘴巴已经裂开,无数枝蔓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的眼睛充血,已经有些看不清物体。   可总是有一道光,在他眼前闪来闪去。   他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一根枝蔓正在敲打镜子。   那镜子的模样古朴,上面挂着一根流苏。   那是……   “小黑的镜子!”   白童子顿时精神大作,他身体被妖种控制,无法动弹。每一根血管中都藏着虫卵。   他嘴里的枝蔓还在扩张,吸食着他的最后的力量。   他的眼睛望着镜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   怒吼声震动了枝蔓,强大的阴力令枝蔓害怕。   程渔和崔安澜见到这幕,一个甩出风刃,一个丢出白虎令。   心有灵犀般地一起隔断了插在白童子嘴里的枝蔓根。   白童子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不顾枝蔓拉扯着他的身体,企图抢回镜子。   他伸出手,断了三根手指的手碰不到镜子的边缘,只能摸到流苏。   流苏丝滑,从他的指尖划过。   白童子再次发出一声怒吼,身体里的枝蔓打断了他的脊椎。   脊椎断,白童子吐出一口血。   血中还藏着虫卵。   他现在的眼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拿回小黑的镜子。   “不许碰!”   “不许碰,小黑的镜子!”   无数风刃在白童子身边掠过,将那些伤害他的枝蔓除尽。   可枝蔓是依附白童子而生,白童子不死,枝蔓就不会死。   那些枝蔓明白宿主的想法,更加猛烈地攻击着镜子。   镜子的法力终究有限。   咔!   镜子的表面出现一道裂纹。   白童子摇着头,大喊:“不!”   话音未落,一根粗枝蔓穿透镜子,将镜面毁掉。   白童子的身体也再次被枝蔓包围。   远处的程渔看到这幕,甩出风刃说着:“这样不行,妖种已经摧毁了白童子的精神。他会完全沦为妖种的傀儡。我们要杀了他!”   崔安澜知道程渔的话很残忍,但是唯一能够毁掉妖种的方法。   妖种不可现事,一旦出现,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崔安澜虽然心生不舍,可要以大局为重。   他点头道:“没办法了,动手吧!”   两个人一起冲向白童子,却被更多的枝蔓和眼球虫卵堵住道路。   他们能看见枝蔓之中,正在痛苦的白童子,听到他乞求着。   “杀了我吧!”   “无论是谁,杀了我吧!”   这一刻,哪怕是程渔也有动容。   崔安澜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白童子,结束他的痛苦。   枝蔓在动,幼虫孵化成虫。   痛苦的白童子,奋力杀敌的崔安澜。   这一刻,一瞬间,都被地上碎掉镜面发出的光晃了双眼。   光源之中,一个黑衣的童子飞出,单手提起枝蔓,用力一把捏断。   他背上背着一面镜子,模样和碎掉的镜子一模一样。   这位黑衣黑发的童子,开口就是:“孽畜,竟然敢伤小白!”   他从背后拿出镜子,对着枝蔓一照。   枝蔓立刻被烈火烧燃。   他跳到白童子身边,见白童子被妖种伤得体无完肤,大骂:“该死的妖族,当年就该把他们杀光!”   他指尖凝光,伸出白童子的腹部,从里面取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石子。   那石子全身黝黑,上面布满了南疆的咒文。   程渔见状,立刻道:“黑童子,快扔出去,那是妖种,会瞬间寄生!”   黑童子却摇摇头,一把将石子吞下。   石子一入腹,枝蔓立刻消失。   他站起身,小小躯体向崔安澜行礼道:“殿下,久疏问候,别来无恙。”   崔安澜再次见到黑童子也很欣慰,他之前听程渔的话,以为黑童子已不在人间。   可现在看?   黑童子这个模样,也不算是正常状态。   不远处,解除了危机的徐艳艳见到黑童子,大喊:“祖宗,你怎么又出来了!你不是虚弱到不能再出现了吗?”   黑童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徐艳艳,道:“呵,我只是不想听你的唠叨,更不想陪你演奇怪的白雪公主剧,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徐艳艳没想到陪伴她这么多年的镜子仙,自家祖宗竟然会是这么毒舌的一个人。   她心碎了,可没想到接下来,黑童子会让她更加心碎。   只见黑童子冷酷无情地说出一句:“还有,我不是你祖宗,你也不是我的后人。你的祖先当初是我在乱葬岗捡来的弃子,只是赐他为奴,不是收他为义子。”   他可是深谙自家殿下当初轻易收义子的坑,一点也没有给徐艳艳祖先机会。   黑童子打击完徐艳艳,才回身看向白童子。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抱起白童子,对他道一句:“你丫的在装睡,我就把你嘴巴上的裂纹在扯大一点!”   作者有话说:   本以为这章能完结,终究是我想多了。明天 第三卷 一定要完结。忘记说,暴躁小黑上线,大家能赐些海星嘛! 第119章   11.9   黑童子的出现,解除了噩梦中的危机。   噩梦之中,面目全非的白童子躺在黑童子的怀里。他身上伤处过多,有些地方的血肉已经被妖种吞噬干净,只剩下空荡荡的皮。   他其实没有晕,只是因为羞愧不想面对黑童子。   “你丫的在装睡,我就把你嘴巴上的裂纹在扯大一点。”   黑童子无情的拆穿,让白童子不得不睁开双眼,无声地喊着:小黑。   “啧!”小黑有些不满白童子,道:“这下子乖了,之前跟你说过那么多次,别跟妖族牵扯,它们是好想与的东西?”   白童子才没觉得自己错,他嘴角裂开,喉咙被毁,只能做出嘴型。   不……我……妖族……是……   小黑实在看不过去,单手捂住他的嘴巴:“别说了,先养伤。”   他指尖冒出光,将成人版的白童子缩成童子的模样。   白童子身上的伤也因童子状而减轻,只是嘴角裂纹没办法缩小,占了半张脸。   黑童子不忍,将一副面具戴在白童子的嘴巴上。   黑童子做完这些,才向崔安澜请罪道:“殿下,解梦使,还请宽恕白童子,他啊,是一个笨孩子,幼年失怙,对殿下和我都过于依赖。他的罪,我自知百身莫赎,但还请殿下、解梦使给他机会,让他偿还。”   他拉了身后的白童子道:“还不给殿下、解梦使请罪?”   白童子很愿意给殿下请罪,可程渔,他就不太乐意。   黑童子看出白童子心思,一点也没手软,对着白童子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还不知错,刚刚要不是程渔帮你,你早就被妖种吞噬了。”   程渔压根没把白童子放在眼里,也知道黑童子打白童子,一半是真心惩罚白童子,另一半则是做给他看。   他道:“无妨,我不需要。你有时间在这里教育孩子,不如跟我说说,妖种的事情。”   程渔亲眼所见妖种的危害,可黑童子面不改色地吞下了妖种。   崔安澜也很想知道:“你吞下妖种,没事吗?”   黑童子倒是很得意,拍着胸脯道:“多谢殿下关心,我没事。妖种是寄生有魂魄的生灵,有法术的鬼修,对于我这种寄生灵,并没有什么用。”   寄生灵?   崔安澜看到黑童子背后的镜子:“你和灵镜融合在一起了?”   黑童子也不隐瞒:“嗯,人间灵气日益稀少,我只能选择灵镜。其实这样修炼也挺好的,灵镜的灵气充沛,对我十分有益,也能镇得住妖种。”   程渔冷哼一声:“你回冥府不就好了?还不是因为……”   瞧,他就是这么坏!   专门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   前面还说“无妨、不需要!”   白童子现在没办法说话,憋着一肚子的气,也没有办法发作。他童子身本就小,加上虚弱,更显得孱弱、可怜兮兮。   黑童子被程渔拆台也很没有面子,固执地强调:“我不回冥府是有任务,你以为我不想回嘛?还不是因为你,当初殿下叫我照顾你,我要不是为了你,会待这么久。都怪你!”   他的手摸着白童子的头,锅全扣在了程渔的头上。   程渔的眉头一皱,骂着:“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照顾我?一个月动不动十万的房租费!”   黑童子自然知道这件事,他就是故意刁难程渔,谁叫程渔当初偷了殿下的华胥之心,害殿下轮回。   他和白童子不愧是兄弟,只是黑童子更加稳重一些,不会采取极端的方式对付程渔。   黑童子反正把锅已经扣在程渔头上,就继续道:“怎么?你还不乐意哈!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家帮你办好了身份证、手机、通信还给你建造了地下室的十八层!”   一旁的徐艳艳可是当时的监工,举手喊着:“我,是我,是徐家!”   黑童子道:“听到没有。”   程渔瞥了一眼徐艳艳,立刻堵上她的嘴。他道:“那是徐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刚刚不是说了,你不是他们祖宗!”   黑童子也嘴硬:“那我也是他们家镜灵,护佑了他们很多代,也替殿下护佑了你……”   “呵!”程渔发出一声冷哼,气得黑童子都撸起袖子。   崔安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只好上前调停。   “好了,好了,别闹了。”   他拉开程渔,说着:“先问清楚小白妖种的事吧!”   他看向小白,瞧他形销骨立模样,忍不住心疼,道:“来,小白,好久不见。”   小白眼角凝着泪,他摇摇头,终于跪下。   不能开口的嘴巴和喉咙,再也喊不了殿下的名字。   那些旧时光的温暖,一点点回暖他的身体。   黑童子取下背后的镜子塞到白童子的怀里,他拍着白童子肩膀道:“没事,以后哥哥做你的嘴巴!”   他向崔安澜行礼,退回灵镜中。   镜面上多了一个小黑的脸,白童子抱着镜子,那镜中发出一声:“小……黑……”   声音稚嫩且沙哑。   白童子抱着镜子,忍不住流泪,镜子中也发出哭泣的呜咽声,说着:“殿下……久疏……问候,别来……无恙。”   崔安澜露出微笑:“嗯,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血月褪色,星空下,孤独的孩子走了无数崎岖道路,终于找回回家的路。   而另一个孤独的孩子还迷茫在操场上,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一根桃花枝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帮他按下接听键。   “贺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贺兰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他身边葛老的尸体正在被无数幼虫啃食。   他咬起自己的指甲:“崔大人,你的计划落空了,我真的怀疑你的决定是否正确。”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轻笑:“怎么会呢?发生什么事了?”   贺兰的表情阴郁,他继续咬着自己的指甲:“葛师傅死了,白童子师傅好像叛变了。哎,你这一招棋下得可真烂!明明知道他们手上有灵镜,还派白童子师傅去对付他们!”   他可是直接失去两位师傅啊!   崔榆林听到很惋惜:“我很抱歉听到这么悲伤的消息,为了安抚你悲伤的情绪,请允许我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摇铃的侏儒和梅喜儿从水潭中找到一扇漆黑的梦门。   这扇梦门的顶上,十根龙骨钉正扎在一条巨大的魂龙身上。   那魂龙双眼没有眼珠,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他的身下藏着无数花妖,它们瑟瑟发抖趴在龙鳞上,小声地哭着。   这哭声太小声,在古董铺地下的十八层,变得犹如蚊呐。   梅喜儿泡在水潭中,看到如此漆黑恐怖的梦门,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道:“这噩梦中死了多少人,才能黑成这样!”   侏儒的双脚在水中,他的脚下正浮着两个不溶于水的纸人。他叹息一声:“整个妖族,能不黑嘛!哎,真是可怕!”   他们两个人手捏印,异口同声地念着开门的咒语。   漆黑的梦门在水中开始颤抖,流出黑色的液体。液体溶入水中,发出阵阵恶臭。   这恶臭如同腐肉,又像是陈旧的尸块发出的味道。   咒语一遍又一遍。   冰冷刺骨的水中如同沸腾一般,泛起一个又一个水泡。   而那扇梦门本只是水中的倒影,却因为咒语越来越清晰。   直到大门显现,地下十八层地动山摇。   龙吟和哭声齐鸣,无数恶鬼冲入第十八层,却被梦门显现时的阴力打得魂飞魄散。   古董铺外风云大变、电闪雷鸣,一头狐妖不断地接下雷阵的伤害,直至被劈成焦炭。   古董铺十八层内,梦门还在颤抖,那黑色的梦门上,出现了两个金色的门把手。   侏儒和梅喜儿大呼:“崔大人,成了,咱们成了!”   崔榆林接着电话,丢出九十九盏引魂灯,围在侏儒和梅溪儿的身边。   这些引魂灯形成八卦大阵,点亮四方阵灯,齐齐发力。   崔榆林温柔地说出:“梦门开了!”   电话那头的摄魄使贺兰揉了揉耳朵,眼睛闪着兴奋的火花。   他有些激动地说着:“你们真的成功了,崔大人,你果然厉害。”   崔榆林可不想听贺兰的恭维,催促着:“所以啊,你快来吧!古董铺外的雷阵已经被狐王的旧身体挡住了,你难道不想去传闻中的西庚看一看吗?去摸一摸世间至宝——华胥之心!”   贺兰自然想,他没回应崔榆林,挂起电话,从怀中拿出一盏引魂灯。   灯亮瞬间,一扇梦门出现在他的面前。   贺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葛老,想了想,还是蹲下身,用刀砍下葛老的头颅。   “师傅,你身体已经被幼虫吃干净了,不能用了。就这个脑袋还不错,你别伤心,我会把你的脑袋带出去,带你去一直向往的西庚看看!”   贺兰一开梦门,程渔和崔安澜就感觉到了引梦灯的存在。   两个人还不做多想。   皱眉的白童子抱着镜子,从镜子里吐出:“快,……快回……就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   程渔还不懂,突然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耳朵里传来西庚日晷发出的声响。   轰,轰,轰……   程渔捂住耳朵,看向鱼娘,却见鱼娘脚上的玛瑙布满裂纹。   “鱼娘小心!”   鱼娘还没反应,身上就生出一根又一根的锁链,一根锁在她的心头,另一根伸向未知的地方。   魂锁摇晃,还不等鱼娘开口,就被无形的力量抓走。   “鱼娘!”   程渔追过去,只接到鱼娘脚上玛瑙的碎片。   他捏住碎片,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说出:“西庚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卷 终于完了。累了累了,故事也终于到高潮部分了。我要好好想想剧情,给你们一个大惊喜。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个故事,有没有觉得哪里写的还不够?如果有什么建议,不要吝啬自己的想法,告诉我哦。哦,对了,最近需要海星,所以……跪求一波…… 第120章   12.0   月满星稀,黄沙漫天。   灰蒙蒙的世界里,一抹绿意倔强地生出枝桠,攀爬在墓石制成的日晷表面。   藤萝细枝,遮住布满裂纹的圆盘。圆盘之上,锈迹斑驳的晷针走动一格,日晷上方一直在响的大钟,终于停止的声响。   嗒   一声月影晷针响。   这一声响,终究没有日影操作日晷发出的声音大。   嗒   又一声针响,天上的血月褪色。暗淡的群星熄灭,苍穹之上,只剩下一轮暗淡的明月;苍穹之下,黑发白袍的青年,冷哼一声:“呵,这天上的星星还没坟场里的磷火亮。”   他腿上有伤,右手骨折,讽刺完这句,吐出一口血。   血水落在黄土中,都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黄泥水。   青年的双唇艳红,咳嗽了几声,骂起自己:“程渔啊,程渔,你真是一个废物。”   他骂完自己还不满意,又吐出一口血。   这口血吐完,程渔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擦掉嘴边的血,抱着断了的手臂,艰难地往风力更强劲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子单薄如同薄叶,根本经不住强力的狂风,倒在了地上,被地上的小石子磕破脑袋。   程渔还是没有气馁,他要再快一点,去往狂风之中,找寻封印妖王们的赵瑟。   他嘴里喊着:“等我!”   可停止的钟声却在告诉他,来不及了,妖王被封印,钟声才会停。   那是妖族败兵的信号。   程渔已经关上了大门,将群龙无首的妖族们困在西庚这块荒无人烟、山穷水尽之地。   程家的大仇得报,人间困局已解,只要等他找到表哥,还回华胥之心,一切就圆满完成了。   他都想好,只要完成了这个,他就回华胥境以死谢罪。   该还的恩还掉,该报得仇报掉。   程渔想得简单,可眼前的风阵却在阻挡他的圆满。   他又一次被风阵丢出,伤到他断了的右手。   程渔发出一声闷哼,疼得额上全是汗水。   他身上的伤很重,除了皮肉伤外,还有很多内伤。   这些伤痛掺杂在一起,疼得程渔都开始有些恍惚。   他听见一个人,焦急又心疼地喊着:   “程渔……别再去了……那风阵进不去……”   “程渔!别再试了,你表哥已经和那些妖王一起被封印了……”   “程渔,你的伤在这样下去,会……”   这是谁的声音?   为什么那么熟悉?   程渔的眼前有些迷糊,他躺在黄土上,越来越看不清眼前之物。   只有耳朵里还在响着:   “程渔……”   闭嘴!   ……   *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铺,以及白色的地板,干净的好像没有活人住过的迹象。   房间内,短发男人握住床上黑发青年的手,温柔地唤一句:“程渔!”   他只是担忧床上因修补古董铺灵阵而法力耗尽的程渔,不自觉地呼唤出一声。   没想到,却得到一句:“闭嘴!”   这一声几乎是黑发青年在梦中的回应。   崔安澜大喜,喊着:“程渔,你醒了?程渔?”   床上的程渔皱起眉头,吃力地睁开眼。   崔安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我……睡了多久了?”程渔的嗓子有些哑,他从一场久远的大梦中醒来,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疲惫。   这种灵力耗尽的疲惫感,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   他很想爬起身,但手脚都使不上力。   崔安澜看出程渔的想法,弯下腰扶程渔坐起。他很开心程渔醒来,忙问着:“三天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算了,医院来回折腾也麻烦,我叫家庭医生吧!”   他嘴里说着话,给程渔递上一杯水。   那水的温度适中,不冷不热,刚好一口喝下。   程渔接过水,开口:“不用,没事。我还要去补灵阵。”   崔安澜知道程渔在心系古董铺的灵阵,便道:“小白和小黑已经在补灵阵了,你不用担心。”   程渔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他这个人除了自己,谁也不信。他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崔安澜还是能看出程渔的心思。   崔安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解释道:“小白和小黑有灵镜,修补灵阵之类的东西事半功倍。你不用太担心,他们做事很牢靠的。况且,他们也希望做些事来弥补,这次是小白……”   程渔打断了崔安澜的话,他对这些不感兴趣,问着:“勿忘呢?他身上伤怎么样?”   崔安澜见程渔不想听白童子和黑童子的事,便回:“他没事。勿忘原本是神龙,被夺了龙眼困在画卷中。虽然龙眼是他法力的源泉,但好在多年来,他一直修魂术。这次的伤虽然有些重,但并无大碍。”   他说完,还跟程渔说了一些目前的情况:“这几天我们把古董铺内外都检查了一番,找到了一条狐狸尾巴,多半是狐王利用假身体,抗住了雷阵,才让崔榆林他们进入古董铺打开了西庚的大门。还有……”   崔安澜说到这里有些感伤:“还有就是古董铺的鬼怪们,少了很多。有一些应该魂飞魄散了。他们……”   程渔的手捏成拳,崔安澜知道他应该比自己还要难受。   那些鬼怪都是程渔从各地救出来的可怜人,他们住在古董铺里,多半是为了报恩。   程渔虽然嘴巴上说不喜欢他们,但实际上对他们很好。   他找杨琛泺要的签名,就是为了这群喜欢看电视剧的鬼怪们。   程渔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刚刚梦中的无能为力好像和现在的融合在了一起。   他有些自责,不停地锤着自己的腿骂:“废物!”   崔安澜看了很是心疼,抓住他的手道:“够了,这些不是你的错。”   程渔的脾气也上了头,反问:“那是谁的错?白童子?崔榆林?还是你崔安澜!”   他的脸上是浓浓的恨意,刺得崔安澜心很痛。   他上一次这么痛,还是被程渔偷走华胥之心时。   崔安澜一时心痛到不知道该回什么。仿佛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一切的根源,程渔的不幸,好像都源自于他。   他明明是捏着程渔的手,却觉得自己在捏沙子,怎么也抓不住程渔这个人。   崔安澜很慌,他终究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没有办法变成记忆中那个处事不惊、镇定自若的华胥仙人。   在程渔的面前,他的从容不迫好像失去了效果,变得患得患失,慌慌张张。   “我喜欢你!”   一句告白炸在了两人之间。   崔安澜把心底里最想说出的话,摆在了程渔的面前。   在这个最糟糕的时间,最不恰当的时机。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慌张过,乱了思绪的脑子里,只想表达一个意思。   不要讨厌我,程渔!   不要怨恨我,程渔!   不要远离我,程渔!   喜欢与爱,是最强烈的表达。   崔安澜脱口而出的“喜欢”,心底里的“爱”,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说出。   这是崔安澜第一次表白,哪怕他有过很多女友,但主动表白还是第一次。   他窘迫又紧张,捏得程渔手腕都疼。   这种疼痛,终究疼醒了傻眼的程渔。   程渔过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开口:“松手!”   崔安澜立刻松手,他与程渔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程渔头上香波的味道。   那是一种薄荷香,与他的香波是一样的味道。   崔安澜心里一甜,可甜味还融化在口中,就听见程渔道:“你……又骗我?”   崔安澜直接爬上。床,坐在程渔的脚边道:“我,我,我没骗你。这种事怎么能拿来骗人呢!”   程渔还是审视的目光,用食指指着他道:“可是你之前说自己不喜欢男人,还交过很多女朋友。”   这一下是真的抓到把柄了。   可说这话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算不上撒谎。   崔安澜知道这么说肯定不会让程渔满意。他实在不擅长回答这种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是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   这话一听还挺浪漫,可细致分析里面全是问题。   程渔的眉毛一挑:“你没把我当男人?”   崔安澜知道这可是程渔的逆鳞处,忙说着:“怎么会,我……我……哎,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你长得确实很好看,但我不是慕色之人,该怎么说呢!   我也交过比你漂亮的女友,可我就是……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这种喜欢比之前的任何一个人的程度都要深。如果非要说多深,那就是……爱吧!”   他委屈地低着头,说:“我爱你。”   可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对不起!”   程渔也是这辈子第一次听到男人的告白,他以前收到过很多花娘、小姐的手绢、钦慕,还是第一次收到男人的钦慕。   他知道自己容色绮丽,遇到过很多贪权慕色的男人,但从没有男人在他面前真正地对他告白过。   程渔想,估计也没有人有机会?   若是其他人有这种心思,早就被程渔杀了。   可眼前的这个人,是被他害得轮回的华胥仙人转世,是他过去、现在、未来的债主,还是将来能够帮他得偿所愿之人。   他抬起头,望向委屈、紧张、羞涩的崔安澜,道:“我知道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安澜一愣,他还没懂程渔的意思,就见程渔脱掉了上身的衣服。   程渔的表情很淡然,露出胸膛,靠在床头,道:“你想要这个的话,就来吧!”   他没有看崔安澜的表情,等了一会儿,听到一句:   “你是在羞辱我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看到吧,错误的告白。错误的解释。安澜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要加把劲!对了,下周一,这本书会上必读,所以这几天我会修稿,存稿。如果大家有海星,不要忘记投给安澜啊啊啊! 第121章   12.1   南明古董铺初建时,由于程渔失手伤人,被迫在床上躺了三年。那会儿,古董铺还是一间毛坯房,什么都没有。程渔这个大活人一倒下,就只剩勿忘这条双目失明的龙。   作为一条被困在山水画中的瞎眼龙,能把店面收拾得井井有条,已经算是尽如人意。   所以两个人的房间就没有那么讲究。   一个全白,一个就住在山水画中。   他们当时的房东徐艳艳总说,全白的房间容易让人暴躁,不如涂成黄色啊!蓝色啊!也许可以缓解程渔的戾气。   可惜,徐艳艳时常压榨他们的形象已经深入两人的心,他们都没有相信她的话。   如今看来,她说得也许并非全无道理,纯白的房间确实容易让人暴躁。   程渔的面前,一直好脾气,听话的崔安澜,第一次露出愤怒的表情。他双目赤红,两只手抓住床上的被褥,问:“你是在羞辱我吗?”   他问完话,自嘲地仰起头像是在压抑着情绪:“我以为……”   你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崔安澜不敢说完这句话,怕自己更加失望。他对程渔的心态很矛盾,一方面是华胥仙人记忆片段所带来的心痛与不舍,另一方面是作为凡人崔安澜的渴望和倾慕。   这样矛盾的心里,让崔安澜很挣扎。他知道自己应该隐瞒自己的心意,装成好友的模样继续待在程渔的身边。   可属于华胥仙人的记忆,让他身临其境地拥有过程渔,拥抱过、保护过那具瘦弱的身子。   崔安澜像是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的旅人,本可以忍受黑暗,但前提是他没有见过光明。   如今,崔安澜见过了光明,还拥抱过光明,又怎么舍得再回到黑暗之中。   他下了一个决心,要让程渔爱上自己,狠狠地爱上自己。   崔安澜在心里制定着目标,程渔却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刺激过头了。   他知道崔安澜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不是记忆中那个安然若素的华胥仙人。他故意说出那样的话,就是为了劝退崔安澜。   程渔以为自己达到了目的,刚捡起脱掉的衣服就被崔安澜夺走。   崔安澜把程渔的衣服丢下床,也解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露出宽肩窄腰。   程渔被吓到了,他只是想劝退对方,可不想真的跟崔安澜做那种事情。   他神情一下子慌了,后退想躲开,脑袋却撞到床头,发出一声很响的撞击声。   程渔来不及喊痛,崔安澜已经贴近他的脸,问着:“疼吗?”   这话就说在程渔的耳边,暖和和又黏糊糊的感觉,让程渔打了一个冷颤。   他压根没有多做反应,抬手就想用风刃掀翻崔安澜。   可崔安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玄术的凡人,快速捉住程渔的手,将程渔拉进怀中。   肌肤相触,两个人都明显一怔。程渔先清醒过来,他没想到崔安澜竟然胆大包天到这样的地步,都敢如此对他。   程渔动了怒,大骂:“放肆!”   崔安澜一只手防着程渔的风刃,一只手趁机抱住程渔,用全身的力气抱紧他。   程渔的胸口撞到崔安澜的胸口,感觉到对方炽热的胸膛,一抹红晕浮上程渔的脸。他的腿被崔安澜的身体压住,根本没办法使力,解救出自己。   他怒气冲冲,威胁道:“崔安澜,你想死吗?”   崔安澜冷嘲了一声:“再让我轮回一次?”   这话倒是点到了程渔的愧疚,让他不敢召唤出雷鸟。   罢了,罢了。   若他想……   程渔一下子停下了挣扎,他的头靠在崔安澜的胸口,听到崔安澜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个声音很安稳,很有活力。   崔安澜见程渔不再动弹,好像妥协了一样。他低头看闭上眼的程渔,见他脸色苍白惹人怜爱模样,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干嘛要说出那样的话?   程渔会难受。   崔安澜反而心疼起程渔。   他松开手,用双手捧起程渔的脸道:“不要说那样的话,我对你的心意不是那样的肤浅。我不是想得到你,而是想让你爱上我。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哪怕再次轮回,我也想遇到你。   程渔睁开眼,对上崔安澜的眼睛。他看到了真挚,看到了诚恳,看到了渴望。   这是一双干净的眼睛,纯粹如水晶般通透。   没有肮脏的欲望,也没有无尽的求索。   程渔的心好像动了一下,可他终究没有懂崔安澜的心意。   反而生出:原来崔安澜想要我爱他。   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就和那些买回家的花娘一样对待不就好了吗?   程渔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在崔安澜惊喜的面容下,一脚将崔安澜踢下来床。   他这一脚声音很大,直接吸引了门外的于冬汶。   于冬汶正好来通知他们勿忘醒了,一推开门就见程渔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   崔安澜也裸着上半身,只不过倒在地上。   这画面,于冬汶瞬间脑补了一万部奇怪的电影,说出经典的那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   他露出尴尬又八卦的笑容,看到地上揉着屁股的崔安澜时,竟然瞪大了双眼。   一副“你竟然是被……”的表情。   崔安澜与他多年好友,怎么能不知于冬汶的心思。他立刻眼睛眨了眨,往程渔的方向看了看,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两人明目张胆地打着眼神。   程渔实在看不过去。他一发风刃打在于冬汶和崔安澜之间,打断了他们的“眉目传情”。   于冬汶被吓得一跳,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扰两位,我现在就走。”   可程渔哪会放过他,起身走到于冬汶面前,抓住他的脖子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于冬汶以为是自己打扰了程渔的“雅兴”,说着:“我真的错了,那个,别,别打我。我就是来通知你们勿忘醒了的事,真不是故意打扰的。”   程渔一听“勿忘醒了”,哪还管得了于冬汶的胡言乱语。他连衣服都没穿,就往勿忘的房间走去。   后面的崔安澜赶紧拿上衣服,跟在程渔的身后,只留下还在求饶的于冬汶一个人说着:“我知道坏了您老人家的雅兴是不厚道的,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崔安澜在您身下……哎呦!”   崔安澜本来不想管于冬汶,可于冬汶越说越离谱。他敲了于冬汶的脑袋说:“行了,别胡说了,赶紧起来。”   于冬汶揉着脑袋,瞧黑脸的程渔已经走了,松了一口气道:“你这个人口味怎么这么重啊!”   崔安澜道:“程渔?还好吧。”   于冬汶摇摇头:“不不不,我现在是看出来了,你口味一直很重。你以前的女友都是这种味道,岑媛不也这样嘛!”   崔安澜想都没想,摇头说:“不一样,程渔跟她们都不一样。”   于冬汶听到这样的维护,心道:“你完了,你是真的完了,我告诉你崔安澜。你对程渔是……”   崔安澜:“对,我喜欢他。”   于冬汶见崔安澜都不掩饰了,直呼:“我的妈呀,崔安澜,你是真的……喜欢男人了啊!”   崔安澜倒不在意这点,他点点头:“嗯,怎么了?你放心,我只喜欢程渔,其他男人我看不上,你很安全。”   于冬汶哪是要听崔安澜的调侃,他一把抱住崔安澜的肩膀说着:“兄弟,我跟你说,你这个情况不太乐观。”   崔安澜:“怎么说?”   于冬汶一脸担忧地问:“你知道程渔有一个表哥吗?”   白虎使赵瑟。   崔安澜点点头:“嗯,我知道。”   于冬汶见崔安澜不在意的模样,就知道他还不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道:“我跟你说,据我在勿忘和鱼娘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程渔很听他表哥的话。他去过一个叫华胥境的地方,你知道吗?   那地方是他表哥送他去的,他表哥让他在那里好好待着,说以后会来接他。程渔就真的在那里待了。你瞧程渔是好好听话的人吗?”   崔安澜眉毛一挑,他没想到赵瑟当年竟然还想过要把程渔接回去。   这完全不符合当初的约定!   崔安澜有些生气,可转眼一想,既然赵瑟答应程渔来接他,为什么程渔后来又去找了自己?   于冬汶见崔安澜沉思,以为崔安澜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说:“我告诉你,表哥可是很厉害的角色。   你瞧《天龙x部》*里面的表哥,这竞争力多大啊!”   崔安澜听了一头雾水说:“胡说八道什么,《天龙x部》*最后不是段誉和王语嫣在一起了吗?那表哥最后疯了!”   于冬汶翻白眼:“想什么呢?你以为自己是段誉啊?你就是那尹志平,不对,是你祖宗是尹志平。   我看你还是当杨过吧!”   崔安澜一脸无语:“这是一部片子吗?”   于冬汶却煞有其事地回答:“可是,王语嫣和小龙女是一个人演的啊!而且,你不觉得你要是当上杨过,抱得美人归的机会大一些吗?”   崔安澜真是受够了于冬汶的乱七八糟猜想,他穿好衣服,去找程渔。   独留下还在那里胡编乱造的于冬汶喊着:“记住你是杨过,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崔安澜背对着他,竖起了中指。他觉得自己还是当好崔安澜比较好。   他赶着去送衣服给程渔,一踏进勿忘的房间,就听见白童子怀里的灵镜说出:“崔榆林是想去西庚解开妖族封印!”   作者有话说:   *《天龙八部》,对了,大家想不想看崔榆林的番外,大概就是他怎么喜欢上程渔的故事。如果有小可爱想看,我找个机会写出来,放送给大家。最后一如既往:求海星啊啊啊啊! 第122章   12.2   荷花荷叶,碧波荡漾。   只有黑白两色的画卷世界里,白色的荷花盛开、黑色的荷叶摇曳。留白产生的碧波中,几条锦鲤正在轻快地游动。   这幅水墨荷花图出自大昭圣皇帝李奕然之手,也是囚禁了勿忘多年的画卷。   这幅画卷原本镇于大昭内阁之中,后来被小赵妃娘娘送给了赵瑟,最后又交到了勿忘的手中,成为了他的栖息之地。   所以相比与程渔卧室纯白的布置,勿忘的空房间里只有一幅画。   不过,这几日于冬汶都在研究这幅古画,顺便等画中的勿忘醒来,所以搬来了不少椅子、桌子。   崔安澜进门时,正瞧见古画的留白区域出现了一颗巨大的龙头。那头龙的眼睛区域是纯白色,嘴里正说着:“抱歉,阿渔,是我没拦住他们。”   程渔站在画前,问:“你的伤怎么样?”   勿忘的声音有些失落:“没什么大碍,本来就是魂体,没受到什么伤。我听冬汶说,鱼娘出事了。”   程渔听到鱼娘的名字,手捏成了拳头。他叹口气道:“鱼娘应该是被西庚的魂锁抓回去了。这事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把身体换回来。”   一旁的白童子听到这里,插了一句:“你换了也没用,之前你们骗过魂锁是因为当时西庚大门紧闭,法力不通。现在西庚大门已开,换身体的法子已经骗不了魂锁了。”   镜子里黑童子帮白童子说完,不解地问了句:“魂锁?西庚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不是华胥境里才会有的东西嘛?”   白童子的嘴巴上套着口罩,不屑地眼神望了一眼程渔解释:“小黑你还没懂吗?当初他偷了殿下的华胥之心,去人间后,为了报仇,用华胥之心在西庚的基础上建了一个梦境西庚。后来,他和赵瑟为了囚妖族,便让梦境西庚吞噬了真正的西庚,埋了程家军,拿他们的鬼魂制成鬼傀,这才成功骗了妖族。”   黑童子听了这些,心里也有些不悦。他没想到程渔竟然拿华胥之心做了这么下作的事情。   “程渔,囚禁鬼魂制成鬼傀是大逆之事。”   程渔并不在乎黑童子的质问,还反将一军:“哈?你们家白童子不也干了这事?”   只不过是在他之后。   白童子见程渔怼黑童子,正想发作,听了一会儿的崔安澜进入,立刻调停。   他赶紧换了一个话题道:“小白,你刚刚说崔榆林进西庚是为了解开妖王们的封印?他之前不是已经救出妖王们了吗?”   白童子见到崔安澜,连同镜子中的黑童子一起鞠躬行礼道:“殿下。”   他行完礼,回:“不,他们在噩梦中救出的是妖王的魂魄,真身还在西庚之中。”   这事说来话长,白童子也打算长话短说。   他借黑童子之口,道:“崔榆林他们借噩梦攒人的精气魂魄,用来骗西庚魂锁的法子跟程渔救妹妹的法子类似。只不过,他们的手段更高明一些,集合了南疆巫师、中原的天师一脉以及妖族术士制作了一个巨大的符阵。   这个符阵很复杂,也很逆天,真的将妖王们被封印的魂魄救了出来。”   白童子口中的信息令在场的人都感到危险。   他们没想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里面不仅有崔榆林、妖族,还有南疆和中原天师一派。   白童子说完,黑童子继续说:“小白他会加入崔榆林一派,并不是单纯为了对付程渔,他是被判官大人下了命令,去崔榆林身边当间谍的。他为了完成任务,付出了很多,就连他的法宝桃夭都交给了崔榆林。可是,没想到崔榆林那么卑鄙,骗走了小白的摄魄术,还给小白下了妖种。”   程渔听了觉得讽刺,他看向白童子:“你是不是蠢?跟崔榆林那种人渣玩心眼。”   白童子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自己失误太多,他对崔榆林的好感是来自于殿下。   他本以为崔榆林作为自家殿下的后人,只是误入歧途。   可没想到,崔榆林的城府如此之重,不仅利用白童子拖住程渔他们,还想要白童子的命。   白童子吃了这亏,觉得很丢脸,抱紧镜子坐到一旁,不想再跟程渔他们说话。   程渔见白童子被自己打击走,心里也没有多得意。他在崔榆林身上吃过太多亏,已经不是一个蠢字可以解释了。   他不想承认自己玩不过崔榆林,也不想承认自己败给了崔榆林。   在崔榆林这件事情上,程渔能避则避。他是真的厌恶崔榆林,也是真的有些害怕崔榆林。   这个变化莫测的男人,骗过他太多次。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程渔都十分讨厌崔榆林。   他不想再听到崔榆林的名字,对勿忘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检查下地下的灵阵。”   程渔转过身,勿忘的龙头露出画卷,问了句:“嗯,我知道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你还是别裸着,容易感冒。我休息几天,就陪你去救鱼娘。”   程渔被勿忘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没穿上衣。他本就背对着勿忘,看到崔安澜手上的衣服,又想起刚刚卧室里发生的事情。   一时还有些难为情!   他气鼓鼓地抢走崔安澜手中的衣服,狠狠地瞪了一脸无辜样的崔安澜。   程渔穿了衣服进电梯,崔安澜也赶紧跟着进电梯,解释着:“我刚刚是想提醒你,可你走的太快了!”   程渔正憋着气,手指按在负八层的按钮上,骂了句:“混账!”   他骂了句,站在电梯口,不理睬崔安澜。   崔安澜被骂了也没觉得难受,他脸皮太厚,这样的话,早就不疼不痒。   他见程渔骂了一句,还补上:“你说的对!”   如此舔狗的行为,正常人根本看不过去。   不过好在电梯里也没有旁人了。   程渔心里骂了句:厚脸皮。   崔安澜好像猜中了他的心思,帮程渔开口:“厚脸皮。”   程渔一听,转身问:“你骂谁!”   崔安澜见程渔愿意理睬自己了,赶紧指着自己的脸:“我,我说自个儿厚脸皮。”   程渔这一下子是真的气消了,他见崔安澜那张健康蜜色皮,说:“有点自知之明!”   他转身出电梯,崔安澜也赶忙跟上。   两个人走进第八层,只见到一盏特别大的灯笼。   梦笼!   崔安澜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他知道这个灯笼是用来聚魂。   程渔见崔安澜好奇地打量,便开口:“你记忆还真没完全恢复,连这玩意都好奇。”   崔安澜有些不解,他看到程渔手里捏着纸,听到程渔用怀恋的语气道:“这个东西还是你教我做的。”   “我!”崔安澜更好奇,指着大灯笼:“这……这是怎么做的?”   程渔把手中的折纸递给崔安澜:“你想学吗?”   崔安澜点头:“想,你愿意教我?”   程渔点点头:“嗯,算是当年你教我的回报吧!”   他拉起崔安澜,轻轻一跃,便带崔安澜飞到梦笼之上。   崔安澜靠近梦笼才发现笼上画满了阵纹,这一道道的阵纹好像扫描机在扫描一样,全部都扫进了崔安澜的脑子里。   崔安澜立刻熟悉了这些阵纹,他听到身边的崔安澜,指着这些阵纹介绍:“这个是魂印……”   他听到的这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好像是他握着程渔的手,教他画这些阵纹。   程渔认真地介绍着阵纹,一回头发现崔安澜却在发呆。他敲了崔安澜的脑袋:“你在干什么?神游嘛!”   崔安澜马上摇头:“没有,我在认真听讲,程渔老师!”   他嘴里很甜,心里却在想着:也许于冬汶那个家伙说的没错,我应该当杨过。   他说完这句,见程渔表情缓和,又得寸进尺地问:“那个,程渔老师能不能教我画这些阵纹?”   程渔觉得崔安澜真是眼高手低,还没听明白这些阵纹是什么意思,就想着学画。   这点,倒是和当年的自己很像。   他一下子陷入回忆中,过了一会儿,开口:“好吧,可以。”   崔安澜这下子有些喜出望外,他提出请求,没想过程渔会答应。   他还没准备好,程渔就从身后抱住他,如同当年他做得一样,握住对方的手,描绘阵纹。   一个又一个金色的阵纹在崔安澜的指尖绘成,程渔的嘴里也说完了一个又一个阵纹的画法和含义。   最后一个阵纹落下时,程渔在崔安澜的耳边说出:“我并不讨厌你,当年是我不对,我会弥补的。”   弥补?   程渔的弥补?   崔安澜一下子懵了,他眨了眨眼睛,偷偷用手捏自己大腿,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他有些难以置信,说:“弥……弥补我?”   程渔瞧他的傻样,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仙人范,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他点点头:“嗯,对,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会为这件事负责。”   负责!   崔安澜一下子激动起来,心里想着:程渔,这是……接受了我的告白,要为当年的事对他负责了嘛!   他就知道,程渔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崔安澜真怕自己是在梦里,他狠狠地给自己一耳光,感觉到疼后,用力地抱住了程渔。   他抱着程渔说:“这不是梦,太好了,这不是梦。”   程渔被抱得皱起了眉头,嫌弃地听到崔安澜在他耳边喊着:“约定好了哦!不许骗我哦!”   这声音实在太欢喜,也感染了程渔,让他没舍得推开崔安澜。   那一晚是崔安澜遇到程渔后,最幸福的一晚。   不过,幸福这种东西,就像烟花一样,稍纵即逝。   第二天清晨,崔安澜在古董铺里里外外找了七八遍也没有找到程渔的踪影,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在客厅里看到了流泪的鱼娘。   她站在客厅里,对崔安澜道:“我哥代替我进西庚了!”   作者有话说:   黑化崔安澜(舔狗升级黑化小狼狗)即将上线,喜欢的小可爱不要忘记赏赐一些海星嘛!! 第123章   12.3   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   明月之下,黄沙漫天,漩涡形成的风阵变成天然的屏障,挡住飞天食人魔的肆掠。   屏障之中,是一座塌了半截的通天塔,一半的塔身埋在土中,一半的塔身倾斜,被风侵蚀得只剩下骨架。   这里是西庚,是妖族的囚笼。每当月上中天,黄沙之中,那些囚禁在这里,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被灵气枯竭折磨得快要消亡的低级妖族,就会对着日晷上的鸣钟叩拜。   他们的躯体干巴巴,披着灰土色的披风,大喊:“妖王殿下,妖王殿下快醒醒,快救救我们吧!”   这样无意义的呐喊结束时,总有几个妖族会随着袭来的大风,被天上的飞天食人魔扯到空中,丢进风阵里,搅成碎片。   程渔和勿忘看到这一幕时,正躲在沙丘之后。他们两个人没有跟崔安澜他们商量,就进入西庚梦境之中,将鱼娘换了出去。   勿忘觉得这件事程渔做得太冒险。他幻化成儿童的模样,蹲在地上捏着沙子:“我觉得咱们没跟他们打招呼就来了这里,有点不好。”   程渔一直在观察着天上的食人魔,他自表哥被封印后,就被勿忘带出了西庚梦境。   重游故地,一时旧日的记忆都涌上心头。   他瞧那些妖族被西庚梦境折磨得骨瘦如柴,觉得十分解气。   他还记得自己从华胥境离开后,第一次返回南明城,看到城中布满了妖族。   南明的人族偏安,送童男童女给妖族求平安换米油。   他戴着黑披风,路过背着大竹篓的渔夫,看见他跪在地上,把自己哭得打嗝的女儿递到妖族人手中,说着:“妖大爷,您瞧瞧,这孩子才三岁,嫩着呢!”   他身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拉着渔夫的脚,喊着:“夫君,不要,求求你,别卖她,卖我吧,卖我吧!二妞已经死了,大妞不能……”   妖族的人看了一眼地上祈求的女人,可能是嫌弃孩子大了,也可能是被女人和孩子的吵闹声扰到,挥挥手,让人族的翻译说出:“不要了,上次那个女婴味道不好,太瘦了,骨头也不脆,有没有男婴?”   渔夫家中是有男婴,但是他们家的独苗。   可这独苗,渔夫也只犹豫了一瞬,就从竹篓里抱出一个男婴:“这……可是我家唯一的男娃娃,妖老爷,这价钱可不一样!”   妖族人见到男娃娃,唾液先流了出来。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男娃娃的脑袋,感觉味道不错,便对一旁的翻译抬了手。   翻译见了,趾高气扬地开口:“算你运气好,妖族的老爷可是贵人,买你家儿子是看得起你,五两如何?”   渔夫听到这个价格,心里害怕着妖族老爷的舌头,不敢抬价,只说着:“这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娃娃。要不这样吧!七两,再送一个女娃娃如何?大人,咱们都是一族的,你行行好,现在物价贵,水里都是妖族老爷的亲戚,我们都不敢下河捕鱼,穷得吃树根都没得吃了。求求您,再加点,加点吧!”   翻译也知道现在行情,他看了一眼渔夫的老婆,见那女人姿色不错便道:“你媳妇不错啊!”   渔夫这下子明白了翻译的意思,他马上说:“大人,我明白了,您看前面小树林还是送您家里去?”   地上趴着女人真的绝望了,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两张令人作呕的脸,忍不住干呕。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只能吐出黄水。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   翻译一听:“怎么还骂人呢?”   渔夫见翻译大人生气,直接甩了女人一耳光,将她打倒在地。   女人头晕目眩,不知是被饿的,还是被打的,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天,夺走了她的儿,她的女,还要将她送人。   她只觉得绝望,绝望得好想就这么死掉。   可她的周围,全部都是这样绝望的女人。曾经繁荣的南明城,如今成为了妖族与人族的通商地。   这条她踏过无数次的繁华商品街,也变成了贩儿卖女的肮脏龌龊之处。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是从护城战死的程老将军死后,还是从程家小姐死在城外奋战中,还是从他们一直沉默不语,冷漠观之,被南明贵族当成弃子开始起,他们就已经在地狱了。   “翻译大人,妖族老爷再看看吧!我们家比其他家的好,真的,我们家孩子一直吃的鱼汤,聪明……啊!”渔夫还在求着妖族老爷的关顾,求着翻译大人能帮忙把这两个孩子都卖掉。   真的养不活!   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妖族人还是不肯松口,翻译也在说着:“太贵了,不买不买,你知不知道城外,孩子一两一个随便挑。我们妖族大爷是看在上次那孩子是你家的份上!你自己好好想想。”   渔夫听了这话,一咬牙准备松口。突然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帷帽少年开口:“十两我要了。”   他丢了银两在地上,拿了渔夫的大竹篓,将两个孩子都塞到里面。   渔夫见是人买了自己的孩子,看了一眼妖族老爷阴沉的脸,说:“不卖,你他x的是给我找麻烦吗?我卖给你,以后还怎么跟妖族做生意?”   戴帷帽的少年自然是程渔,他见竹篓里的孩子在哭,又见地上的女人绝望的眼神,只觉得渔夫没救了,连自己的妻儿都拿出来卖。   是懦夫!   他见渔夫收了银子,又想来抢孩子。   是贪婪!   程渔轻松绕过渔夫,还将渔夫绊倒。   渔夫倒在地上,见人们都好奇地望着他们,连忙哭喊起:“抢孩子了,抢孩子了。你这个混蛋,想抢我孩子,你要不要脸!你敢在妖族老爷面前闹事,你不要命了!”   程渔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男人,他看了一眼竹篓里的孩子,不想在这里动手。   他背起竹篓,压根不搭理他,却听到翻译开口道一句:“这位少侠,先来后到的规矩,你家大人是不是忘记教你了?这么没家教,你爹娘……”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发风刃甩在他脸上,将他的嘴巴撕成裂。   程渔转过身,帷帽轻纱扬起,只露出一抹嫣红色的唇:“你这种嘴翻过多少妖族人的话?帮多少妖族买过孩子?一百、一千,还是一万?”   翻译的双眼露出恐惧,他望了一眼身边的妖族老爷,见对方压根没注意他,才感觉到害怕。   他已经狐假虎威太久,早就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程渔向前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嘴里流着血,说着:“救……命……有……人……”   翻译的背后撞到了一个人,他以为得到了保障,回头一看,却见是那个吐黄水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双眼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程渔站在两人面前,开口:“反正已经是死人了,还怕什么呢?”   翻译以为这句话是跟他说的,两只手都在挥动着,想表示自己不是死人。   他还没感觉到,身后那个空洞的女人露出愤怒又仇恨的表情。   “是你,就是你,害我的二妞被卖了!”   她一口咬在翻译的脖子处,一口又一口的啃食,直接将翻译活生生地咬死。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敢到害怕,反而有些羡慕那个女人。   “看,她有肉吃了!”   “啊,真羡慕啊!真羡慕啊!”   妖族人看到这里才有反应,他不擅长人语,少了这个翻译,以后会费很多工夫。   他要杀那个女人,伸出长舌头的瞬间,三只雷鸟直接割断了他的舌头。   妖族人刚刚以为程渔只是一个会武功的凡人,很久没遇到过会法术又厉害的人族,他们以为白虎使死了,这个世界就没有敌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被程渔扭下,丢到地上,正好砸到了渔夫。   渔夫被吓得大叫,他可是被吓坏了,想叫上妻子赶紧跑。   “死婆娘,别吃人了,快……”   渔夫的话没说完,就见妻子竟然扑上了妖族人的身体,开始吞噬妖族人。   渔夫看到自己的妻子如同野兽般害怕地后退。他退到人群中,却发现围观的人都目露凶光,和自己那个化为野兽的妻子没什么区别。   他吞着口水,还没说出话,就感觉这群人扑向妖族的尸体。   啃食声,咀嚼声。   “好饿啊!”   “好香啊!”   “我要吃,给我吃!”   一时间,整条街的人都被这群人感染了,开始扑向妖族。   这些啃食了妖族的人,最终也变成了半人半妖的飞天食人魔。   这种飞天食人魔到了后期已经人妖不分,只为填饱肚子和泄愤。   程渔已经记不太清最后有多少南明人变成了食人魔,反正他用这批食人魔引妖族进南明,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一场天火将他们烧尽。   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南明贵族,被他折磨得够呛。   他也因为欺负南明贵族的罪,被新朝的政客们攻讦,最后流放西庚。   在流放的那些年里,他可没少给新朝下绊子,最后用华胥之心建造了这座西庚梦境,利用妖族对飞天食人魔的恨,和表哥一起引妖族,囚妖族,封妖王。   现在看来,这些飞天食人魔在西庚梦境里没少折磨妖族。   他回忆完,正好风沙停,接上勿忘的话道:“和他们说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只是凡人罢了!快走吧,这风沙只会停一刻。我们要在风沙再次来临前,赶到坟场!”   勿忘觉得程渔说的不对,但又没想到该怎么说。   他总觉得,程渔这样不打招呼的一走了之,会伤了崔安澜的心。   勿忘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直接化身魂龙,驮着程渔向坟场出发。   他们还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哈!最后,求海星! 第124章   12.4   月色朦胧。   一条巨龙驮着程渔,逆风飞翔。程渔戴着鸭舌帽和防毒面具,一手按住头顶,一手按住面具。   生怕这两个东西都被风刮跑。   他身上还背着一个书包,里面塞了勿忘的一套装备。   这套装备是崔安澜和于冬汶去年森林探险的套装,勿忘早就好奇这些东西,进入噩梦前,他顺便把这两个东西带走了。   程渔觉得勿忘这行为与小偷无异,狠狠地批评了勿忘后,戴上了防毒面具和透明眼罩。   不得不说,这两样物品果然很好,成功挡住了风沙。   勿忘见状,发出委屈的小奶音:“这怎么能算偷呢?要不是你非要急着赶路,我不就跟崔安澜他们交代了嘛!何况,我们和崔安澜他们关系多好,拿了这些,他们肯定不会在意。再说,我拿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像上次一样,被风阵撞得到处吐血,我到时候又要洗好久的澡。”   程渔嘴里骂了几句,奈何面具效果太好,根本传不出声音。   勿忘听不见程渔的声音,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故意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差点没让程渔把昨夜的饭吐出来。   等两个人落地时,程渔气得往勿忘的龙尾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这脚对于勿忘来说太轻,他都没感受到疼痛。   他的眼睛里是一盏盏磷火燃烧的灯,数量比今夜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夜风呼呼地刮过,磷灯的灯火却纹丝不动,好像一个个训练有序的卫兵列队站在原地。   勿忘知道,这些都是死去的程家军士兵。   他硕大的龙头挨着程渔,问:“这么多人都是程渔你一个人埋的吗?”   程渔没回应,只是把书包丢给了勿忘。   勿忘接过书包,变回童子身。那双瞎掉的眼睛,虽看不见遍地隆起的小山丘,但能感觉到坟场的悲凉。   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少年,单薄瘦弱,跪在泥地里,用双手挖着黄土。   在少年的身后,躺着数不尽的残尸,每一具残尸身上都穿着统一的程家军盔甲。   这些士兵有很多都是背井离乡随程家来到南明,最终连故土都没有回去。   程渔脱下面具,独自一人上前,往最大的坟包走去。   那座坟包上面插着一把长枪。长枪的铁柄上刻着程字,是程老将军的武器。   程渔望着那枪,跪在坟头   “大父,不肖子孙程渔回来了。”   是啊!几百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这个金砖玉瓦养大的孩子,连家法都没碰过的少年,走过了一条最漫长艰辛的路。   一路之上,吃过的苦,流过的血都埋葬在了南明天火焚城的那一晚。   他在城外收殓了鱼娘的尸骸,背着一副棺材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将十万程家士兵的残躯、幽魂收集齐,一头扎进西庚梦境中,建立坟场,修筑日晷。   惶惶不得终日,郁郁寡欢了一年。   却在大仇得报之日,失去了今生最后一个亲人。   程渔对着程老将军的坟重重地一磕。   坟场之中,夜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迎接久归的旅人。   程渔对着老将军的坟交代着鱼娘的近况。他说的不多,只说了“无恙”、“没事”、“您放心”。   这些家长里短,他以前从不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说着:“等这里的事办完了,我就在您身边挖个坑,把自己埋在这里,陪您。”   程渔说完露出一丝浅笑,这笑容很淡,一会儿就消失在嘴角。   他的嘴角一平,戴着面具的勿忘就出现在他面前,警惕地望着四周。   程渔的神情淡然:“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   坟场之中,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出现了几个浑身妖气的人,这些人的身上绑着魂链,正是被程渔囚在这里的妖族。   他们的数量不多,只有七八个人,妖力差距颇大。只有那个竖瞳蛇尾的妖族妖力强些。   这个妖族,程渔认识。正是被囚禁的蛇王的大将枫波。   他也记得程渔,毕竟比程渔漂亮的人族可是太少了。   枫波的嗓子里发出笑声,蛇尾甩在地上:“哈,我本以为鬼鬼祟祟的,会是什么小毛贼,原来是解梦使大人啊!”   解梦使这个称呼,枫波身后的小妖们没听过。他们问着:“妖王殿下,解梦使是什么东西!他们看上去一个是鬼魂,一个死人。人?这里怎么会有人类!”   枫波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吐出蛇杏,上下打量着程渔:“呦,在这个垃圾场竟然能看到你,真是有趣啊!”   他弯腰用尾巴卷起地上的小妖,欣喜地一口将它吞下。   其余的小妖看了也不害怕,反而喊着:“妖王威猛!妖王威猛!”   程渔没想到会遇到枫波,他听这些小妖唤枫波妖王:“妖王?你这是自立为王了?呵,想不到啊,你这小脑袋也有灵光的时候。也对,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不过,你不配!”   他这话实在过分,气得枫波吐出肚中小妖的骨头。   枫波原本打算好言好语地让程渔送自己出去。现在他觉得还是撕下程渔的皮比较好。   他吐出一口唾沫,唾沫飞溅到地上,立刻腐蚀了黄土。   勿忘见到,忍不住道一句:“他嘴巴好臭!”   程渔可不怕枫波,手中捏决:“白虎秘术囚鸟!”   三只雷鸟从天而降,戴着闪电袭向枫波。枫波见到雷鸟也不慌,直接用尾巴卷起一个小妖,砸向雷鸟。   雷鸟来不及躲闪,与小妖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闪电火花。   小妖被闪电劈成焦炭,囚鸟也被枫波破解。   程渔倒是小瞧了枫波,他甩出一发风刃,打在了枫波的妖尾上。   枫波吃痛,骂着:“混蛋,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程渔不明白自己哪里卑鄙,还是在收拾着小妖的勿忘解释道:“妖族之间战斗,断对方尾巴是卑鄙小人所为。”   这点程渔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见枫波被自己打得四处乱窜,更加乘胜追击。   几道风刃齐发,指刃凝出的光,打向枫波。   枫波看到风刃无法躲避。大呼:“我……我认输,我给你们带路!”   这话一落,只见四个纸人从天而降,挡在了枫波之前。   程渔立刻感觉到情况有变,他之前就想着崔榆林等人的下落,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跟这里的妖族勾结了。   程渔立刻喊勿忘,人一转身竟然看到了贺兰。   荷兰的脸上没了上次的那种神气,反而傻傻呆呆的对着勿忘道一句:“小朋友,你听说过桃夭摄魄吗?”   勿忘上次就被一根奇怪的桃夭控制,被崔榆林他们得了逞。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贺兰已经用桃夭将勿忘的魂魄关在了一片花瓣之中。   “放开勿忘!”   程渔立刻上前去抢,风刃和雷鸟一起冲向贺兰。   贺兰的脸上摆出困扰的表情,他看了看左,又看了看右,当着程渔的面,一口将花瓣吞下。   程渔打出的风刃和雷鸟,又被几十个纸人拦下。   贺兰站在原地,得意地捂住嘴巴!   纸人们也学贺兰捂住嘴巴,发出嘲笑的声。   程渔见到这里终于明白自己是掉进了陷阱,他看向另一边的枫波,想着原来这家伙是故意惹怒自己,将自己与勿忘分开。   这卑鄙的手段,程渔骂道:“无耻!”   枫波扭着腰,才不在乎程渔的话。他阴冷的眼神盯着程渔,恨不得将程渔生吞活剥。   不过他这个念头还没起,就听见一个人在他耳边说出:“再这么瞪着程渔,我就挖了你的眼。”   枫波一怔,害怕缩了脖子,闭上眼喊出:“崔大人。”   这一声可太响亮了。   程渔也听得清清楚楚。   崔榆林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他叹了一口气:“哎,都说妖族聪颖,原来也有例外。   他穿着一身格子西装,从隐藏术中走了出来。   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正是梅喜儿和侏儒。   那侏儒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法杖,正是操控这些纸人的巫师。   南疆控纸术,程渔少时有耳闻过。他看向几人,直接抽出白虎令就飞向崔榆林。   崔榆林张开双臂,仰起头好像要接受程渔的刀刃。   可梅喜儿却在程渔动手前说出:“解梦使大人,那条龙,您还要吗?”   白虎令架在崔榆林的脖间,程渔威胁道:“放了勿忘,否则我就杀了他!”   崔榆林的脖子上有一道伤口,但没有流出血。   梅喜儿站在不远处叹了一口气:“解梦使大人,您最好不要对崔大人动手。我啊,真的是为你好。您知道南疆有一种蛊术,名为养魂,就是用女子的魂魄为媒介,借女子魂力生长,养男子魂魄的术法吗?”   程渔可没心思听梅喜儿普及这些没有用的术法,他虽然觉得崔榆林没有流血很奇怪,但刀还是往崔榆林的胸口刺去。   他就不信,这刀刺进崔榆林的心脏,不能拿到这家伙的命!   这一下,崔榆林的那些手下是真的有点慌张。   那个拿法杖的侏儒,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说出:“崔榆林大人的蛊就是您的妹妹程鱼。”   作者有话说:   待修,一如既往求海星。由于这本书我受的形象实在没立起来,导致很多小可爱阅读体验很差。我准备补一些程渔的番外,以免费的方式补给你们。至于大概是什么样的,容我想想。还有就是崔榆林的番外,我这几天在准备,很快就会上线,会解释崔榆林喜欢上程渔的原因。   崔榆林*夜阑曲篇上(免费章)   from 寓。   崔榆林*夜阑曲篇   写在开始:因为正篇,我写的有些没自信了。所以就暂时先让我写下番外吧!   由于我正篇笔力不足,导致崔榆林这个人物的形象不够丰满,所以打算用一些小故事来补充他的人设。   故事采取第一人称的方式。   0.1   梦里下了一夜的雪,寒冷刺骨。   我站在屋檐下,看到一棵枯树,正在走向死亡。   0.2   暮春时节,南明官学壹零书院出了两件奇事。   一是年初我为妹妹生辰写了一首名为《夜阑曲》的词,这首词表面上是为妹妹生辰所作,实际上是父亲要求我写一首词夸赞妹妹,好让妹妹的美貌天下皆知。   我也不知道父亲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写的词一定会风靡天下。   我想了许久,在梦中看了一夜的枯树,违心地写成了《夜阑曲》。   本只想敷衍了事,可谁知真的让父亲达到了目的。   那会儿,南明城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富贵贫穷,都争相传抄着《夜阑曲》。   一时洛阳纸贵,我,崔榆林名震天下。   我也莫名其妙因为这首词被众人推崇为“大昭第一词人”。   说实话,这实在过于荒唐。可周围的人都当了真,连同窗都时不时以“先生”称呼我。   第二件奇事发生在《夜阑曲》闻名天下后的第二个月,那时正值书院月末校验。学生们要交誊写的诗文。   可就在月末的前几天,整个书院学生誊写的诗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说是妖娘子恋慕人族书生,偷走了那些诗文。   也有人说是神仙被诗文打动了,带走这些诗文。   无论是什么奇诡的理由,结果都是誊写了许久的诗文不见了。   学生们丢了诗文,哭天喊地去求先生宽裕几天。   可谁知,那几日先生常去金缕坊听曲儿的事被师娘发现了,闹得鸡飞狗跳。先生被骂得差点撞柱而亡,自然没有怜悯之心,还将时间提前了一日。   学生们见先生如此绝情,也不敢再闹,只能求到我面前,一个个哭丧着脸说:“榆林兄,我丢了十二张,这要是重新写,根本来不及。”   “榆林兄,我丢了八张。”   “榆林兄,你是咱们南明的案首,也是我们壹零书院的第一人,更是这大昭第一词人,可要救救我们啊!”   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喜欢把这种难事交给我,还一副“榆林兄,你定没问题”的模样。   这想法可是大大的错误,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崔榆林,可是丢了全部的诗文誊写册,正在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去管他们。   我觉得此时最好的方式就是赶紧补写,或者请个病假。   但南明世家的崔榆林可不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带一个不良的风头。   我无奈地露出苦笑:“此次事情,容我想想,各位还是先回去吧!”   至少让我清静清静。   众人以为我答应下来,一个个欣喜地向我鞠躬道:“多谢榆林兄。”   他们人一走,我就叹了口气,感叹世人真假。   没想到我的书童宏远与我心灵相通,端了茶水气冲冲地走进来。   我瞧他那模样,多半是听到了外面人的闲言闲语。   “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宏远年纪还小,藏不住心思,嘟着嘴道:“少爷,外面那群人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来求少爷,还说少爷高姿态,假清高,说您不急,还不是占着自己是大昭第一词人!先生不敢责罚你。   什么叫占着!少爷您本来就是!   他们刚刚还在说,要是您解决不了,就学将军府的小匹夫装病。”   小匹夫?   啊!程渔!我记得将军府程家的公子是叫这个名字。   我拿起身边的扇子敲了宏远的头:“放肆,将军府的公子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宏远吐了舌头,说:“家主不也这么说过。谁叫他们是北方来的野蛮人。当初进城的时候,那些铁骑差点没把南明的街道踩坏。”   我又抬起扇子敲了宏远的头,问着:“别胡说,程家铁骑的威名,就是南疆也很出名。不过程家公子也进了书院,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宏远摸着头,回我:“哦,那是少爷您去上京时候的事。这个程公子啊……”   我听宏远有话要说,便问:“怎么?长得土匪样?吓到南明的贵公子们了?”   毕竟,当初铁骑进城时,可吓晕了好几个南明世家的子弟。   我随意这么一问,宏远却纠结了很久,回了句:“不,少爷。那程家的公子长得比咱家小姐还要好看!就跟您《夜阑曲》里形容美人一样。”   这话到有些吓到我了。   毕竟,我《夜阑曲》里形容的是一棵枯树啊!   0.2   校考当日,全院的书生都垂头丧气,我也没完成任务,打算破碗破摔,接受一切惩罚。   我到学堂时,先生还未到,满屋子的学员装束的学子都坐在靠右的位置上,只有一个白衣银腰带的少年坐在左边的角落里。   那少年手腕间戴着金镯,背对着我,看不到脸。   我身旁的宏远扯了我的衣袖,无声地用嘴型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传闻中的程家“小匹夫”——程渔。   他用嘴型说着:程少爷跟学子们的关系不好。   我点点头,自然能看得出来。   毕竟,重文的南明城对程家军的成见可是很深的。   我从书童手中取了书本,偷偷打量着角落里的少年,见他瘦弱,个子好像比同龄人要矮很多,看上去跟妹妹雪姣的个子差不多,只觉得程家公子没继承程老将军的伟岸。   这样一个男子将来怎么领兵打仗?   我心里嘲讽了一声,走过程渔时,不过是余光轻轻一瞥,就被那抹艳红色的唇迷住了心。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公愉于侧*。   晃神不过一瞬,停下脚步转头认真去看时,才发觉宏远真的没有撒谎。   这是一个比雪姣还要美艳的人,眉目作画,便是秀丽江山。   怎么会有这么艳丽的脸?   好像就是为《夜阑曲》所生。   我的脑海里,那棵大雪中的枯树好像生出一根绿芽,长出了一朵梅花。   我一时看入了神,若不是先生到学堂,我大概能看到地老天荒。   旁边的同窗见我看程渔入了神,对我道:“榆林兄,你最好还是别那么明目张胆地看。”   我没懂他的意思,正想问原因,就见那如画一样的少年眉毛一皱,指着我们道:“你们是不是有病啊?一会儿扭头看一下我!干什么!没见过男人是嘛!我告诉你们,谁再看,我就挖了谁的眼睛!”   他指着我们,点到我时,尤其补上了一句:“滚!”   这话很是过分,就连先生也看不下去,重重地拍了桌子道:“程渔,你怎么能这么对崔榆林说话?同窗之间,要友爱互助,怎么能如你这般!”   我心里倒没觉得难受,反而因为被程渔点了名字而感到有趣。   说实话,从小长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   哪怕是真的嫉妒、讨厌我的人,也只会惺惺作态,装着很喜欢我的模样,背地里骂我。   我不反感程渔对我态度,反而觉得先生有些小题大做,想帮程渔说话时,却听见一声大逆不道的:   “这话也是对你说的,上课的时候,别总对着我的脸看。   再看,你的眼睛我也挖!”   *司马相如:《上林赋》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哈!明天会更下,若时间充裕会把正文也更了。看情况哈! 第125章   12.5   白玉盘般的明月高高地挂在天幕之上,替代了太阳,普照着西庚的大地。   大地之上,苟延残喘的低级妖族们,裹紧身上的袍子,在沙丘边缘挖了一个深坑,将身体埋入其中。   他们知道,当月晷*走到第七格,星辰的光辉遮蔽明月时,那些死在黑暗中,逗留在西庚这片黄土之上的鬼兵们,会骑着黄沙制成的大马,一路披荆斩棘,穿过风阵,巡视起西庚里的动静。   这些鬼兵戴着大昭程家军的特制头盔,身上却套着妖族的铠甲。   沙土捏成的大马踩不出马踏之声,可大马之上的士兵们却能发出鬼哭狼嚎。   夜还未深,月晷发出第七声,整个天幕中的明月瞬间消失。   群星发出璀璨的光芒,与冲破风阵的千军万马呼应。   而此时,程渔还在坟场中,对着崔榆林的脸狠狠地锤了一拳。   崔榆林被打飞了出去,摔倒在一个沙丘上。   他狼狈地从沙子里爬起身,擦掉鼻子上的血道:“你们也太残忍了吧!怎么都不接着我!”   梅喜儿和侏儒都耸了耸肩膀,他们倒觉得崔榆林很是享受。   果然,崔榆林站起身,露出足以让女孩们尖叫的笑容,道一句:“这力道不错,再重一点,我的鼻骨应该会碎吧!”   程渔的眼神阴鸷,开口:“解开。”   崔榆林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沙土,像是在调情一般说着:“那你给我一个吻……”   话没说完,一发风刃刮破了他的脸。   这一道伤痕并不重,可脸上还是没有流出一点血。   崔榆林表示:“渔哥儿,女孩子的脸上有一道疤可不好看。不过,现在的整容技术那么好,脸上有道疤应该也没有事。”   他说着好像又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道:“对了,鱼娘她啊,最希望的就是换一张脸。她要是还活着,应该可以得偿所愿吧!   可惜,她死了。”   崔榆林的眼睛一直盯着程渔的表情,从说起鱼娘的第一个字到最后的“她死了”,程渔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这一点,让崔榆林感到十分得意。   他知道,程渔的表情越是这么平淡,说明内心动荡得越是厉害。   夜里的风变得狂躁起来,总会传来一股杀气腾腾的血腥味。   那味道实在令人恶心。   可崔榆林却无心在意,他的眼眶里只装得下坟场中心的那个人。   那个令他在地狱里挣扎了百年,任凭思念之刃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   ——呐,我的渔哥儿,现在这个情况,你会怎么办?   崔榆林等在哪里,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星光之下,那个艳丽的青年,掀起艳红色的唇道一句:“你……想怎么样?”   崔榆林一怔,一时没想好答案。他歪着头,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走近一步,问着:“你刚刚……说了什么?”   程渔觉得崔榆林在装蒜,收起白虎令,不屑地望向别处。   崔榆林还在傻傻地问着身边的枫波:“他……说了什么?”   枫波也没多想,他对崔榆林的印象不太好,觉得崔榆林多智而近妖。   有点像人族书中所说的那种,一人守空城,或杀人还诛心的那种人。   枫波本是一个武将,最怕的就是玩心计的人。他第一次见崔榆林时,只觉得这个人族渺小,可跟崔榆林相处后,有一种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挫败感。   就好比这次伏击程渔,也是崔榆林先打赌后提议,他去先下手为强,却被崔榆林渔翁得利。   枫波有些不太开心,开口回:“那个小垃圾输了,他输给你了!”   崔榆林听到“输”字,脸色瞬间变得诡异。他比两米一的蛇妖枫波要矮,站在盘成一团的枫波前,正好到枫波的胸口。   枫波说完话觉得自己总结可能还不够透彻,又补了句:“他那个意思就是任你处置,问你想怎么样!总而言之,这家伙也要算我一份功劳,你们没有我帮你们拖住他,哪能抓到那条龙。我觉得你们最好……呃……我的胸口怎么……这么疼!”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手臂穿透了他的胸口,捏碎了他的心脏。   枫波顺着手臂看到一张暴怒的崔榆林。   崔榆林抽出手臂,突然像疯了一样骂着:“闭嘴,你这个肮脏的妖族。他没有输,渔哥儿,我的渔哥儿不会输!”   他杀完枫波,瞬间出现在程渔的面前,表情紧张地问着:“你……。没有……”   啪!   崔榆林的脸被打歪,他耳朵里听到:“离我远点,脏死了!”   程渔见崔榆林还傻站在原地,忍不住又踹了一脚。   他不知道崔榆林又发了什么疯,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个鬼样子,好像跟自己很熟一样。   动不动就打着维护他的名号杀人。   程渔最初也不知道崔榆林是这样一个疯子,只是和崔榆林是同窗,明面上不能处得太难看。   否则,程老将军会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教养好他,让他成为了一个孤僻古怪的人。   崔榆林这个人名气大,有着大昭第一词人的美名,是南明城男女老少的偶像。那时南明城的书肆,只要上崔榆林的诗集、词集,立刻就会脱销。   金缕坊里的女伎常常为了崔榆林争得头破血流。   可程渔却觉得崔榆林怪,跟自己一样是个怪脾气的人。   他一面嫉妒着崔榆林,一面警惕着崔榆林。   家里的程老将军和姑姑都劝自己对崔榆林好一些,就连鱼娘也倾心崔榆林。   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程渔大概会成为崔榆林的内兄。   可惜,崔榆林是一个……   程渔打完崔榆林,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不想再跟崔榆林多费口舌。   他道:“疯够了吗?崔榆林!”   崔榆林摆正头,终于恢复正常。他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抱歉。让你看笑话了。你刚刚说的话,能再说一遍吗?那句话,实在让我有些激动了。   我以为这种话,只能在梦里听见,没想到……”   程渔的眼睛一直向上看,根本没有听崔榆林的话。   崔榆林发觉程渔看天,立刻道:“你是在算时间吗?这个星象应该是月晷走到第七格,也就是说那些鬼兵已经出来了。”   程渔的眼神变得犀利:“你怎么会知道鬼兵的事?”   崔榆林道:“因为我们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而且我发现这些鬼兵都是……”   他话还未完,梅喜儿就喊了声:“大人,来了!”   崔榆林的表情一变,直接拉了程渔的手。   程渔轻巧地躲过,呵斥:“你要做什么!”   崔榆林的手落了空,脑子里想起崔安澜拉程渔的手。   他心里一股名为嫉妒的火焰,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   崔榆林捏紧了手,道:“那你就很紧我。我们这几天挖了一个坑,正好能躲过这些鬼兵。”   他说着就往前冲,身后的梅喜儿、侏儒以及贺兰都紧随其后。   程渔也没有落下,他妹妹鱼娘的蛊还在崔榆林身上,勿忘也在贺兰手中。   他别无选择,只能跟在崔榆林的身后。   四个人穿过磷火密集的坟场,躲到一个巨大的岩石之后。   此时,四人的耳朵里听到了鬼兵的嘶吼声,像是对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发出进攻的讯号。   鬼兵过处,寸草不生,就连黄色的土地也会皲裂。   岩石之后,侏儒手中的法杖召唤出四个纸人。纸人一落地,就立刻挖起黄土。   不过片刻,一条壕沟出现在四人面前。   侏儒立刻道:“大人,您先走!”   崔榆林点点头,他看了一眼程渔道:“不,你们先走,我殿后。”   梅喜儿不同意:“大人,这……”   一旁的贺兰看不过去他们互相谦让,直接跳进了壕沟里,说着:“别在搞什么谦让了,逃命呢!哪有时间搞这个!”   崔榆林也很同意贺兰的说法,拍了梅喜儿的肩膀说:“走,我没事!有渔哥儿护着我!”   程渔发出一声“啧!”   眼见着梅喜儿和侏儒跳进壕沟,只剩下他和崔榆林。   崔榆林对他道了句:“你先我先!”   程渔却道:“你看出来了?”   崔榆林露出一丝微笑,道:“嗯,看出来了。要是我第一个跳进沟里,你会直接抢贺兰的桃夭吧!”   程渔没回应,算是肯定了崔榆林的说法。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巡视的鬼兵,看着那些戴着程家军头盔的鬼傀们,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这些鬼傀都是坟场里那些死掉的程家士兵,是真正的程家铁骑。   他看向鬼兵,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拉着崔榆林跳进壕沟。   壕沟之中,纸人们已经将通道挖向了看不见的地方。   程渔问:“这通向哪里?”   崔榆林老实地回:“通向风阵之口。”   程渔一听就知道崔榆林的怪心思。他一直拉着崔榆林的衣领,此时更是拉近,闻到崔榆林身上的血腥味。   他斩钉截铁地道:“你想进风阵,解封印!”   崔榆林的鼻子里是程渔身上的薄荷香,他心里有些欢喜,摇摇头道:“不,不仅要解封印,还要带走华胥之心!”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了。那个崔榆林的番外移到了人设卷里,大家可以在那边看到最新的剧情。这两天就会全部补齐。我看到很多小可爱说很喜欢程渔的性格,我还挺开心的。谢谢你们的留言,我又有自信了! 第126章   12.6   程渔的眼睫微动,眼波氤氲着寒气,讽刺一句:“做梦!”   他手中的崔榆林露出灿烂笑容:“渔哥儿,这可说不定啊!乾坤未定,事事皆有可能。”   程渔不信乾坤,他表哥一身兼阴阳,掌八卦,定过的乾坤没有一次是对的。   他懒得与崔榆林争口舌,问了另外一件事。   “蛊,你是怎么下到鱼娘身上的?”   崔榆林喜欢程渔的眼神,他站的地方比程渔要高,低头能瞧见程渔艳红色的唇。   那么艳丽的红,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还是那么鲜艳。   他的心情很好,比从冥府牢狱脱困时的心情还要好。   崔榆林道:“这件事还要从你去西庚开始说起……”   程渔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听崔榆林废话,他丢开崔榆林:“我不想听你说废话!”   崔榆林感到有些遗憾,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那我长话短说,这蛊是鱼娘自己下的。”   程渔:“不可能!”   崔榆林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唉,我想说原因,你不想听。我说了结果,你又不信。渔哥儿,你要我怎么办?”   他苦恼地摊开手,解开衬衫的袖扣,露出一个紫色的印记。那印记是蛊术成功的标志。   除了印记之外,还有一个金色的镯子也出现在崔榆林的腕间。   那金镯的款式与程渔手上的一模一样。   崔榆林一副很大方的样子,说“不信,你可以自己摸一摸,是不是鱼娘的魂素。”   程渔的眼睛看到那个金镯子时,已经相信了一半。那是鱼娘及笄时,程老将军特地求人打造了一对金镯子,送给鱼娘做礼物。   那一天晚上,鱼娘非要把其中一只送给了他,说这金镯只给她最喜欢的人。   程渔闭上眼,还能感觉到印记上面残留着鱼娘的灵魂印记。   这种印记只有施法者自己施法才会显现。   这个法术是程渔从一个被俘虏的南疆巫师那里学来,也是他亲自教授给了鱼娘。   他记得那日问过鱼娘:“你学这个干什么?”   鱼娘绷着脸不回答,只说:“阿兄你教我就是的,我又不会学那南疆人害人。”   他当时没有多想,以为鱼娘对这个好奇,便教授了她。   没想到,程渔是真的没想到,鱼娘是为了崔榆林。   程渔一时感到后悔,明明那日觉察到鱼娘的情况不对,为何不多问一句。   他闭上眼,脑子里鱼娘的身影渐行渐远。   其实,不是没注意到,而是当时只顾着报仇,根本没去管鱼娘的事情。   那些年,鱼娘是怎么过的?   程渔一点也记不起来,好像他见那两个从南明城救回的姐弟也比见鱼娘的次数多。   他作为兄长,对妹妹鱼娘一直很放心。   妹妹从小就比他优秀,无论是身体还是能力,就连乖巧、懂事也比他好的多。   他们一同外出,收拾烂摊子的都是鱼娘。   那个坚强的少女,怀着满心的愧疚,什么好的东西都要留给自家兄长一份。   她怨自己从娘胎里抢走了阿兄的健康;   她怨自己没能保护好程家,保护好大父;   她怨自己爱上了害死阿兄的仇人。   这么多的怨气在心里,人怎么能好好活着呢?   程渔从悔悟中醒来,似乎明白了一切。   他道:“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被程家除了名,被族老赐了毒酒吧?”   崔榆林有些受宠若惊,他道:“你知道我的事?”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仇人的悲惨下场,不编纂成册每日研读就算是他程渔宽宏大度了。   程渔终于解了心里一个惑,往壕沟的尽头走去。   崔榆林跟在程渔的身后,不时地问着无趣的问题,试图与程渔交谈。   他说了很多,就一个问题让程渔感了兴趣。   程渔停下脚步,望着身后丢了西装,只穿了衬衫和西装裤的崔榆林,一时有些恍惚,像是看见了崔安澜。   平时,崔安澜也是这种精英贵族气的打扮,逛个超市都能惹一堆女孩子搭讪。   崔榆林见程渔恍惚,又重说了一遍:“渔哥儿,真的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从冥府逃出来的?”   这话打断了程渔的回忆。   程渔其实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他更对崔榆林被族老赐死,被关进冥府牢狱的事感兴趣。   他问:“你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被关进冥府的地狱之中?”   那里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会堕入地狱。   这话好像戳到了崔榆林的痛点,他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消失。   程渔这下子心里舒服了。他见崔榆林这个模样,也不像会说出口,便继续向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故意刺激着崔榆林:“这件事情很难启口吗?看样子,你是干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呐,崔榆林,你要是告诉我,我也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如何?”   这话只是程渔随口一说。   可身后却传来了一句:“他们说我触怒了老祖宗,不忠、不孝、不悌、不礼、不廉、不耻……”   程渔一怔,这罪过也太莫须有了,崔榆林是何人?   他是第一个将崔家变为学阀的家主,是关陇军事集团的八佬之一,是新朝太子最钦佩的老师。   崔家因为他一跃成为顶级世家。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罪过?   程渔回过头,看到崔榆林的脸上露着笑容,可那表情却像是哭。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政坛叱咤风云的崔大人,也不是名震天下的大词人,只是一个被家族利用尽的可怜人。   他死在壮年,一生峥嵘,却死在一间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厢房里。   那碗灌进他腹中的毒药,取走了他的性命。   那些曾经唤他家主,跪在他脚下的人,却因为一句“祖宗大怒”将他囚禁在府中,用一碗毒药取走了他的性命。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死得如此笑话。   冥府关押,高高在上的判官道一句:“你就是我爹爹的不肖子孙?长得人模狗样,干了不少坏事。行了,关进地狱之中,永不轮回。”   黑白无常上前架住他,将他拖进地狱之中。   那一段不见天日的岁月,是崔榆林一辈子的耻辱。   程渔见到崔榆林这样的表情,直接拍手叫好:“看样子老天还是有眼的啊!你这样的祸害不会在想自己如此优秀,如此大才,却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拜托,你手上的人命可不少。你和你那个宝贝妹妹崔雪娇,啊,不对,应该是雪妃娘娘,在新朝里杀过的人,都能染红上京的河了吧!   装什么可怜!”   崔榆林被程渔不留情面地拆穿,只好收起那副悲伤的表情道:“唉,还是渔哥儿厉害,他们听到我这个故事,都为我打抱不平。果然,我最喜欢渔哥儿。”   程渔觉得恶心,他转过身继续向前,却被崔榆林拉住了手。   “放开!”程渔甩开崔榆林。   崔榆林立刻收手,背在身后道:“渔哥儿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程渔有点后悔刚刚的承诺,不耐烦地问道:“那你还不快问吧?”   崔榆林点点头,他的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清新的气息,像是雨后芭蕉发出的味道。   可这味道只能初闻,一旦习惯就会发现极其刺鼻。   “你和崔安澜上/过/床了吗?”   程渔的脸色立刻变了,愤怒地质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崔榆林也收起温柔的笑容,极其霸道的拉住程渔的手道:“有关系,上了,我就杀了他。没上,我可以留他一命。”   程渔觉得崔榆林实在恶心:“你以为你是谁啊!”   崔榆林却道:“我是第一个得到你的男……”   “闭嘴!”白虎令架在崔榆林的脖子上,程渔的表情狰狞:“你不是……”   崔榆林却笑道:“何必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程渔收起了刀,他不能杀崔榆林,只能给崔榆林的腹部狠狠地上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崔榆林吐了一口血。   程渔觉得很解气:“我不是傻子,你也没那个胆子。”   崔榆林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说:“你错了,我有。”   可程渔已经离开,他看到壕沟的不远处正站着梅喜儿和侏儒。两个人应该是看到刚刚程渔打崔榆林的那一拳。   梅喜儿道:“程渔,你这样对待大人,是连你妹妹也不要吗?”   程渔路过他,却道:“鱼娘才没有那么弱。”   不过就是简单的一拳,也就崔榆林这种垃圾受不了。   崔安澜不知道被他打过多少次,也没有像崔榆林这么没用。   程渔讽刺完梅喜儿,没发现贺兰,猜测他估计躲着自己,便站在原地。   梅喜儿和侏儒去接被程渔打倒在地的崔榆林。   等他们一群人出壕沟时,贺兰已经挖好了另外一条壕沟。   他见到程渔这群人时,脸上满是兴奋。   “我们真走运,崔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今晚风阵外只剩下一个人守阵。”   贺兰兴奋地报告完这些,看到被纸人背着的崔榆林,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崔榆林的额上全是汗,他疼得厉害,虽然用法术缓解了,但还是有些不便。   他不想贺兰知道这事,道:“事不宜迟,开始吧!”   梅喜儿等人立刻布阵。他们也没有防着程渔,甚至还会告诉程渔大阵的危险之处。   崔榆林被纸人背着,不时的指点一二。   程渔不擅法阵之术,他会的那点皮毛都是自家不成器的表哥教的。   法阵布置完,崔榆林等人就把目光聚集到程渔身上。   崔榆林示的意,侏儒开的口。   侏儒道:“解梦使大人,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   程渔就知道他们带他,一定没安好心。   可他却没办法拒绝。   程渔开口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侏儒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电台主播一样。他指着不远处的风阵:“解梦使大人,您刚刚也听见了摄魄使大人的话。这风阵有鬼兵镇守,不过今夜可能是托了您的福,只剩下一个鬼兵。   我们需要您除掉那个鬼兵!”   除掉?   程渔抬起头,看到那风阵之中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   他一身戎装,顶天立地,哪怕是被风阵袭过,也岿然不动。   他头戴程家家主的头盔,身披红色的披风,长枪在手,万夫莫开。   法阵之中,侏儒还在说着:“那个人和您也是旧相识,正是程老将军,您的……”   程渔失神地站在原地,发出一声:“大父!”   作者有话说:   谢谢【金世安迷】小可爱的打赏!!!   其实这章确定了崔榆林为什么是男二。虽然他的性格和魅力很适合疯批攻,但我一直觉得爱是给予而不是剥夺和伤害,当然我也很喜欢豪夺,甚至是那种非常狗血的剧情。但是对程渔这种人来说,他需要的是强大、善良、富有包容力的崔安澜,而不是给予他过多伤痛的崔榆林。最后,求海星啊啊啊啊,需要人气的程渔,需要人气出场的崔安澜,还有需要人气的番外崔榆林~ 第127章   12.7   风里夹着浓烈的血腥味,从黄土之下而来,飘散在程渔等人的附近。   程渔失神地念完“大父”,难以置信地回头:“那是我大父!”   侏儒手中的法杖又召唤出两个纸人,这两个纸人一黑一白,好似无常的打扮,拿着两把巨大的镰刀。   他站在崔榆林的身后,恭敬地道一句:“解梦使大人,还请息怒。小的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有些残忍,但风阵的阵眼就是您创造的鬼兵们,足足有十万个大小不一的阵眼。这些阵眼环环相扣,实在精妙,想来应该是白虎使所为。”   侏儒颇为欣赏程渔和白虎使制成的风阵,他夸赞完两人,继续道:“小的制成的法阵解不开这风阵,但可以阻断黄土之下某一处的风力。”   风力受阻,风阵的威力减弱,崔榆林等人就能穿过风阵,直达通天塔。   程渔明白了他们的打算,只送了一句:“痴心妄想!”   梅喜儿见程渔不配合,只好借“勿忘”来威胁程渔:“解梦使大人,您别忘记了,您的好友还在我们手上。”   他旁边的贺兰举起桃夭,示意程渔配合。   可此时的程渔却毫不在意,道:“杀了吧!”   贺兰和梅喜儿一怔,认为程渔在虚张声势,毕竟程渔可是跟着他们走了一路。   这里面一半是为了鱼娘,另一半定是为了那条龙。   他们调查过,这条名叫勿忘的龙原本是白虎使的魂使,受白虎使所托照顾了程渔几百年。两个人相依为命多年,关系很是亲密。   梅喜儿道:“解梦使大人,我们可不是在吓您,您的好友在花瓣中,是否魂飞魄散就在您一念之间。”   程渔冷笑一声:“呵,毁吧!”   梅喜儿还以为程渔在逞强,看了一眼贺兰。   贺兰收到眼神暗示,摊开手,一朵淡粉色的花瓣浮在手心中。   梅喜儿见程渔依旧不退半步:“动手!”   贺兰的掌心烧起一团火,烤着手心的花瓣。   程渔的眼睛却看向天边,压根不在意。   梅喜儿见此,回头看向崔榆林,等待崔榆林的指示。   可崔榆林的脸色却突变:“快把花瓣丢掉!”   贺兰一惊,可速度很快,立刻将花瓣丢出。   花瓣抛至空中,发出一声龙吟,震动了半个西庚。   一声响后,花瓣像气球一样被撑大,直到炸裂,从里面跳出一条巨龙。   巨龙对着崔榆林等人又是一阵龙吟,俯身冲向程渔。   程渔伸出手抓住巨龙的爪子,两个人飞上天。   侏儒摇了法杖上的铃铛,驱使黑白纸人去攻击程渔。   他有些不解:“摄魄使,这是怎么回事?”   贺兰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聪明的崔榆林道出一句:“是白童子。”   贺兰一听,愤愤不平:“师父怎么能这样呢?法宝的解法也告诉他人,那这法宝不就失去了威力。   哎,看样子摄魄使要后继无人了。”   梅喜儿也很生气,但更多的是着急:“后继无人?你只要不死,就能继续传下去。不过,你如果下次还出现这样的事,摄魄使这一脉就要断在你手上了。”   他威胁完贺兰,从怀中拿出一把AK47,他对准瞄准镜,扣下扳机,一颗带着黄色符文的子弹射向勿忘。   这子弹的亏,勿忘吃过。上次就是被这颗子弹所伤。   程渔见子弹射向勿忘,当即甩出风刃。   风刃打向子弹,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程渔坐在勿忘的背上问:“就是那个东西伤了你?”   勿忘奶音里充满了恨意:“对,那人类的武器并不厉害,但里面的子弹很强,画有镇鬼符。”   程渔召唤出三只雷鸟:“白虎秘术十二 囚鸟!”   蓝色焰火的鸟儿发出闪电,劈向崔榆林等人,却被黑白纸人拦下。   程渔拔出白虎令,等待着迎击。   崔榆林在地上看到程渔的架势,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他喊道:“别打了,我们要赶紧走,他们在拖延时间。”   勿忘被抓是假?设计拖延是真!   程渔是故意跟他们一路,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又是龙吟、又是闪电,是想借刀杀人。   其余三人此时也明白了程渔的诡计,他们看到天边飞来一群让人感觉可怖的飞天食人魔。   程渔的手中多出一盏引梦灯,灯心的火焰呈金黄色,是他走前从崔安澜身上“借”走的。   崔安澜不愧是仙人转世,肩膀上的焰火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灯火一亮,勿忘和崔安澜都被金色的灯光包裹住,完全无视飞天食人魔的攻击。   可崔榆林等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他们被一群食人魔包围住,很快就处于劣势。   这些食人魔当年可是用来对付妖族大军,区区四个会点法术的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崔榆林也拿出了武器,是一把手枪。他射击很准,一颗子弹能爆掉一个食人魔的头。   可食人魔的数量实在太多,完全是鞭长莫及。   其余三人中,最危险的要属侏儒。   侏儒的个子小,虽然法力强,但要依靠纸人。他这次准备很充足,但低级纸人根本架不住食人魔的几爪子。   他又召唤出几个高级纸人,与之前的黑白纸人一起,保护着自己。   可纸人的保护并不是完美无缺,他不会其他拳脚功夫,根本躲不开,被一个砍得只剩下半个身体的食人魔,咬掉了一块腿肉。   侏儒大喊:“崔大人,这样下去,我们可顶不住。快,快点上引梦灯!”   崔榆林灵活地躲避着食人魔的攻击,他可没有多余的手来遮灯笼。   这次确实是他失了策。   他身边的梅喜儿与贺兰对付食人魔还算游刃有余,便道:“你们两个人谁借我一团火?”   梅喜儿先回答:“没空!”   贺兰也不愿意。   这肩膀上的火可不能随便借人,他们可不是崔安澜那种天生产火机器,借一团少一团。   人若少了一团火,时运、健康、财力等都会被借走。   他们两个人不愿意。   崔榆林也没办法,只好对侏儒道:“没有火,做不了灯笼。”   他们进这里的灯笼是普通人的火,挡不住食人魔的攻击。   崔榆林话说完没几分钟,侏儒就被食人魔分尸食尽。   他带来的纸人被食人魔撕成了碎片。   而那些吃了侏儒的食人魔,想起了记忆中肉汁的鲜美,对崔榆林三人攻击得更加迅猛。   三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点伤。   天空中的程渔,一直死死地盯着崔榆林。他现在用的就是鱼娘的身体,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属于鱼娘的魂力,正因为崔榆林的受伤而流失。   他可以确定,这些魂力都传到了崔榆林的身上。   勿忘的眼睛看不见,问:“他们怎么样了?”   程渔没回应,反而喃喃:“若崔榆林死了,鱼娘会死吗?”   勿忘一时没懂程渔的意思,他被关在花瓣里,没明白程渔的意思,不知道后面发生事情。   他发出一声:“啊?”后,感觉背上一轻。   食人魔圈中,被困的三人突然看到蓝色火焰的鸟儿从天而降。   蓝焰鸟的后面是握着白虎令的程渔。   崔榆林看到程渔来救他,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   他直接放下举起的手枪,望着一刀劈开食人魔脑袋的程渔,喊着:“渔哥儿,你果然是我的英雄。”   他忍不住笑意,完全不顾四周危险的境地。   程渔可不是来救他的,他甩出手中的雷鸟,直接电焦了崔榆林周围的食人魔。   勿忘感觉程渔飞下救崔榆林,一时有些不解。可他没多想,咬着灯笼也飞下帮助程渔。   勿忘一落地,灯笼的光就裹住了程渔和崔榆林,挡住了外面飞天食人魔的攻击。   梅喜儿与贺兰也见状逃进灯光之中,与程渔等人站在一起。   崔榆林很激动,道:“渔哥儿你来救我。”   程渔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一把抓住他的脖子道:“闭嘴,我是来杀你的!”   崔榆林可不怕,他完全顺从程渔:“不会的,渔哥儿不会的。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很在乎勿忘   就像是现在一样,你怎么舍得杀我呢?   我要是死了,鱼娘不就跟我一起魂飞魄散了吗?”   程渔是真的恶心崔榆林,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崔榆林。   勿忘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程渔和崔榆林的字里行间都在说着鱼娘的事情。   他听了一半,见食人魔攻击更加频繁,道:“阿渔,食人魔太多了,我们很快就会撑不住。”   程渔松开了崔榆林的脖子,他看到勿忘手中的灯笼一句出现裂纹,道:“没办法就杀出去!崔榆林暂时不能死。”   崔榆林在一旁道:“我们可以往风阵方向去,利用风阵解决掉这些食人魔。”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五个人就守在灯笼旁,待灯笼一碎,便往风阵方向去。   食人魔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程渔要护着崔榆林,在队伍的最后,顶着最多的食人魔攻击。   他的风刃、雷鸟不停,嘴里召唤了“白虎秘术 凤凰”,终于逃到风阵边缘。   食人魔见到风阵,直接展开了远程攻击。那些吃过侏儒的食人魔发出怪物的嘶吼声,召唤出更多的食人魔,甚至还将食人魔的王吸引到这里。   这一刻,程渔他们进退两难。   食人魔之王的躯体非常大,两只蝙蝠一样的翅膀遮天蔽日,直接冲破风阵边缘,攻击程渔他们。   程渔的白虎令出手,一个人挡住食人魔之王。   其余人则对付吃了侏儒的高级食人魔。   双方在风阵边缘大战,随时有被风阵吞噬的危险。   勿忘很想帮程渔,却被食人魔拦住。   崔榆林三人则自顾不暇,一边躲着外面低级食人魔的远程攻击,一边还要防御高级食人魔的法术。   最终,几人在车轮战中败退。   程渔也不敌食人魔之王,他被食人魔之王一拳打断肋骨,飞出去很远。   崔榆林见到慌了,喊了声:“渔哥儿!”   他喊完就被一个食人魔刺穿了肩膀。   崔榆林吃痛,一枪打爆了对方的头。   待他再去看程渔时,忍不住屏住呼吸,大喊:“渔哥儿,快跑!”   不远处,食人魔之王张开大翅膀,手握一把长柄武器,它身上全是程渔打出的伤,用尽全部力气,向着程渔刺去最后一击。   程渔躲闪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武器刺穿他的大腿,发出一声:“啊!”   食人魔之王大喜,两只爪子扑向程渔。   程渔知道自己躲不了这次攻击,握紧白虎令,打算趁自己受伤的瞬间,将靠近自己的食人魔之王斩杀。   他只有一次机会!   双爪落下,刀刃撞击双爪,程渔的手反被双爪的力量震飞刀刃。   刀刃飞出去,飞天食人魔的得意声起。   “程渔!”   程渔的耳边是崔榆林撕心裂肺的呼唤声,眼睛里看到食人魔的利牙啃向他的脑袋。   ——会很疼吧!   程渔的脑子里闪过这句话,下意识侧头,却见到一双熟悉的军靴。   噗!   一只巨大的翅膀被长枪劈开了一道缝。   程渔抬起头,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戴着程家军首领的帽子,用长枪挡住獠牙。   食人魔之王发出一声吃痛声,飞离程渔,却被一头白色的老虎扑倒在地。   老虎的利爪和獠牙瞬间咬住食人魔的脖子。   程渔望着男人和老虎,迟疑地喊出:“大父、绵绵?”   不远处,地动山摇般的马踏黄土之声音由远及近。无数鬼兵骑着大马,举着武器冲向低级食人魔。   黑色箭矢瞬间将低级食人魔扎成马蜂窝,而那些高级食人魔见王被打倒,丢盔弃甲,被鬼兵们围住杀死。   这些黑乎乎的鬼兵们,眼角闪着蓝色的磷火光,铺天盖地般地将程渔一行人护住。   这些鬼兵训练有序,配合默契,瞬间就将食人魔除尽。   群魔退散,群星闪耀。   一身狼狈的程渔立在原地,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鬼兵,见他们列兵下马脱盔,半跪在地,高呼:“程家军在此恭迎程渔公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文字加载中】、【牙牙籽】的打赏~超感谢啊啊啊啊!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最后求海星啊啊啊,求海星啊啊啊啊……下一章崔安澜应该可以出场……… 第128章   12.8   月光暗淡,璀璨的星空耀眼地普照着大地,令亡者从棺椁中醒来。   黄色的土地上,铁骑的脚步停在青年的面前。   一如当年,他站在军营上,看着年轻热情的士兵们高呼:“少爷!程渔少爷!”   那会儿程渔有点自卑,因为体弱多病、个子矮,不愿意去军营,宁愿躲在屋子里,也不愿意让人看到如此羸弱的他。   表哥来南明找他玩,非要去军营看看。他摆弄着鲁班锁,婴儿肥的小脸上堆着不乐意:“不去!”   表哥也不顾及地上脏,一屁股坐在程渔旁边,戳着程渔脸道:“渔哥儿,你瞧你这个白白嫩嫩的模样,比表妹还白,跟个女娃子似的。我跟你说,你这都是一天到晚待屋子里导致的。”   程渔飞了一记眼刀,心里骂了表哥十几句,最后忍不住问:“去军营就能变黑吗?”   表哥忽悠着程渔,点点头,一把将程渔抱起:“当然了,表哥还能骗你。”   他们两个人去了军营,正遇到程老将军在练兵。   老将军一会儿就把他们两个人抓住,给表哥头上敲了好几个包,说着:“你小子又带渔哥儿干坏事!”   表哥被打痞了,也不怕,叉着腰道:“我这是带渔哥儿出来晒晒太阳,也顺便看看军营的风光。”   程老爷子抱着程渔,笑了声:“也对,让我们渔哥儿看看程家的士兵。”   程渔有些神情恹恹,他因为外表很是自卑,趴士兵会对他这个程家未来的家主失望。   他摇着头,想说不要。   可军营校场上,响彻云霄的“程家军在此恭迎程渔公子”,令他忘记了自卑。   他回过头看向黑压压的一片,瞧见他们身上穿着程家军的铠甲,心里扬起的是自豪。   他记得那日大父说的:“渔哥儿,这些是我程家的兵,将来也会是你的兵,你要好好待他们,他们以后会好好地侍奉你……”   是啊!   这些兵,死了也听从他的吩咐,守在这片土地上,为他冲锋陷阵。   程渔抬起头看向程老将军英灵化身的鬼兵,嘴里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一声:“大父。”   程老将军化身的鬼兵伸出手摸了程渔的头,温柔地表达着他对程渔的思念。   可惜,这么温馨的场面,被崔榆林的鼓掌声破坏掉。   程渔的眉头一皱,所有士兵都举起武器对准崔榆林。   勿忘立刻幻化成童子身,站在程渔身边。   梅喜儿和贺兰立刻警惕,拿出武器。唯有崔榆林面不改色,继续鼓掌道:“不愧是程家铁骑,果然骁勇善战。”   程渔可不屑崔榆林的称赞,摸着绵绵的脑袋道:“解蛊,我可以放过你的手下。”   崔榆林指着自己:“那我呢?”   程渔道:“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崔榆林听了话,抱着自己肚子大笑:“全尸?哈,渔哥儿,你不会以为我输了吧!”   程渔真的不喜欢跟崔榆林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打交道。   他只要动动手,鬼兵们就会杀了崔榆林。   崔榆林是一个聪明人,他摇摇头道:“渔哥儿,你想救鱼娘吗?”   程渔握住白虎令:“崔榆林,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他不介意让崔榆林吃点苦头再离开这个人间。   可崔榆林却道:“不,渔哥儿,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还没有输……”   他敲了响指,梅喜儿与贺兰一起结印,令空中出现一个画面。   画面之上正是南明古董铺,而古董铺的周围包围着一圈狐妖。   崔榆林露出浅笑:“狐妖的性子急,很快就会冲进去吧!”   程渔的手一紧,画面之上鱼娘正握着断枪,她吃力地守护着大阵。   崔榆林道:“侏儒死了,不代表没有人会启动阵法。”   他伸出左手,手中显现出一根法杖。   这根法杖与侏儒手中的一模一样。   崔榆林摇动法杖,十几个纸人突然出现在崔榆林的身边。   这些纸人身上充满了阴力,力量比之前侏儒手中的纸人强太多。   崔榆林道:“我身上的阴力全部都是鱼娘恭供给,你若执意要用鬼兵来抓我,我没办法只能再召唤一些纸人。   纸人越多,阴力消耗就会越多。最后,死得只会是……”   鱼娘。   画面之上的鱼娘的眉头紧锁,身上的阴力正在不断地被剥夺。   程渔的手一抖,他没想到崔榆林会这么卑鄙。   崔榆林却猜对了程渔的想法:“我也不想用这招。毕竟我也没料到渔哥儿会布下这样的陷阱。   我这也是没办法。所以啊,渔哥儿,不如这样如何?”   他向前一步:“侏儒说过,风阵的阵眼就在这些鬼兵的身上,只要你毁了所有的鬼兵,我就解开鱼娘身上的蛊,如何?”   他说着又摇动法杖召唤出了两个纸人。   程渔能感觉到鱼娘身上的阴力正在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这些纸人身上。   他咬紧牙关,见到崔榆林再次摇铃声,道:“够了,崔榆林我可以……放过你……”   崔榆林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他歪着头又召唤出一批纸人。   “你解风阵,我解蛊。”   程渔最怕的就是这个,他早先不想驱动鬼兵,就是不想让崔榆林发现鬼兵的存在。   可这些鬼兵却顺着本能,为护他而来。   程渔其实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就知道,崔榆林一定会逼他。   而他为了鱼娘,只能……   天上突然下起小雨,淅沥沥的雨意覆盖了程渔的全身,打湿了他的衣角。   湿答答的厌恶感令程渔感觉胸闷,他抬起头,所有铁骑站立,拔剑架在脖上……   崔榆林的身上也沾满了雨水,他的身体在兴奋,骨子里的征服感还有道不明欢喜在发酵。   梅喜儿问:“大人,程渔他……”   崔榆林露出得意笑容:“放心,他一定会……”   雨意变大,砸在所有人的身上。   崔榆林未出口的话,程渔最终还是做到……   他一定会……   杀光他们……   “斩!”   程渔口中吐出“斩”字。   黑压压的士兵们站起身,用长刀砍下自己的头颅,倒在程渔的面前。   程渔抱住绵绵,嘴里说了什么,用白虎令插进绵绵的腹部。   最后只剩下程老将军……   程渔跪在了鬼兵面前,望着眼前的大父,颤巍巍地伸出手……   一如当年,他在南明坟地看到大父墓碑时模样。   崔榆林站在远处享受着胜利,他看到程渔站起身,在他面前砍掉了最后一个鬼兵……   西庚的黄土上,肆虐了百年的风阵终于消失在了地面之上,露出最恢宏的建筑——通天塔。   程渔望着崔榆林:“解蛊!”   崔榆林抬起手,他腕间的金镯被雨水冲刷,发出清脆的声音。   程渔看见崔榆林手中的印记已消失。   他大喝一声,提刀冲向崔榆林。   崔榆林的眼神悲伤:“渔哥儿,你还是想杀死我!”   程渔愤怒已经无法抑制,他连法咒都忘记,只想用这把刀砍死崔榆林。   勿忘很是担忧,他喊着:“阿渔,你不能,他是人!”   程渔已经不想管其他,只想杀了崔榆林。   大雨倾盆,像石子一下砸在程渔的身上。   他的刀飞向崔榆林,捏紧的拳头砸向崔榆林的脸。   这一刻,程渔积压了一辈子的怨恨,都在这把刀,这个拳头之上!   可是……   砰!   一声枪响。   一颗红褐色的子弹穿透了程渔的右眼。   程渔随即倒下,发出一声:“啊!”   崔榆林手里的枪杆还冒着烟,他收起枪,满意地看到眼前的一切,蹲下身笑着道:“渔哥儿没了眼睛也是好看的,我也是喜欢的。”   他指尖带着咒文,摸向程渔的脑袋。   勿忘看不见眼前的场景,只觉得程渔受伤。他想冲到程渔身边,却被梅喜儿、贺兰挡住。   两个人松了一口气,贺兰说着:“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翻车。还是崔大人厉害,这下连程渔都抓到了吧!”   梅喜儿点头,惋惜地说出:“可惜,侏儒死了。”   两个人拦住勿忘,又想故技重施抓勿忘。   三个人自然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的程渔捂着右眼,血水顺着他的指尖流出,滴落在黄土里。   他看到得意的崔榆林,正在用涂满符咒的手摸向他的头。   程渔嘴里念出咒语,可刚刚右眼被禁咒术子弹打穿,身上的鬼力被冻结。   他右眼的伤口,疼得连恶毒的诅咒都骂不出口。   崔榆林等待了百年的机会,终于让他能够再次摸到……   雨意更大!   正在两人相接触时……   咻!   一发弩箭射穿崔榆林的掌心,瞬间破坏了上面的符咒。   崔榆林没想到有人破坏,立刻操纵法杖,令纸人将他护住。   等他再看程渔时,人已经消失不见。   而勿忘那边同样,被人救走,只留下两只白色箭矢。   箭矢上面刻着一条青色的龙。   崔榆林接过梅喜儿递上的箭矢:“青龙卫,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活着。”   他折断箭矢,转头望向通天塔,心里想的却是程渔。   可程渔正被人不客气地扛在肩上,他身上湿哒哒,眼睛疼,身体疼,喊着:“你……你是谁!快放我下来!”   啪!   程渔的屁股被人不客气地拍了一下。这一下不重,但侮辱性极大。   瞬间就气得程渔差点口吐鲜血。   他原本心里还有点感激,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混蛋,你放肆,你竟敢!”   又是一声啪!   程渔的屁股又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这一下比刚刚要重,但还是不疼。   可程渔却气得吐出一口血。   他身上的阴力被锁,但好在还有白虎令。   程渔抽出白虎令,一刀正对着那人的屁股刺去。   可背着他的人好像后面也长了眼睛,没让程渔得逞,还被对方不客气地丢进了黑咕隆咚的巷道里。   程渔吃痛地发出一声:“啊,你这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狠狠地咬上。   程渔的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与他平时用的香波是一样的味道。   不用说也知道,这个人就是被他丢在古董铺的崔安澜。   作者有话说:   感谢【牙牙籽】小可爱的连续打赏~那啥,我左眼最近出了点小问题,医生要我少看电子产品,所以最近更新会慢一点了,不好意思了。   一如既往,求一波海星! 第129章   12.9   风沙尽,荒凉的西庚大地上,覆盖了百年的黄沙终于停止了喧嚣,像尘埃一般默默地躺在地上,与那些鬼兵的尸体一起迎接着西庚的狂风暴雨。   天色晦暗,无星无月。   黑色的巷道里,暧昧的喘息声终于在第一声雷鸣中停止。   湿透了的衬衫,发冷的肌肤,还有嘴角被咬住的疼,都让程渔无法招架。   他被禁术弹止住了法术,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制止眼前的崔安澜。   程渔觉得难堪,拿手掐住崔安澜的脖子,却在指尖触到对方过度温暖的身体时,打了一个冷颤。   程渔像触电一样甩开手,挣扎地骂道:“放肆,崔安澜,你胆敢……”   这话没说完,崔安澜的鼻息又喷到程渔的脸上。   程渔身体一怔,嘴角又被崔安澜吻上。   这一次,崔安澜很温柔,就和记忆中的崔安澜一样,温顺无害,像一只大型犬。   可崔安澜说出的话,就没有那么温柔。   “呵,我已经做过了。”   程渔的眉头一皱,他此时看不清崔安澜的脸,但分得清崔安澜语气里讽刺。   他心里有点难受,指尖没有法力,点不亮引魂灯盏。   这么无力又没用的一面露在崔安澜的面前,好像有十几个巴掌打在了程渔的脸上,让他面上无光。   程渔骨子里那点傲气,忍不住呛崔安澜一句:“滚开!”   这一声很响,整个巷道里都传来程渔发出的回声。   程渔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声,他听到一声嘲讽的“呵”,感觉到崔安澜的鼻息远离了自己。   黑暗之中,程渔有些无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只能故作坚强地问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讽刺,可若是仔细分辨,倒是能听出程渔口中有一丝庆幸。   可崔安澜好像没有平时的细心,冷冷地来上一句:“管你什么事!”   这话瞬间炸在程渔的耳朵里,他也学崔安澜的模样,冷冷地来上一句:“呵,你以为我会感谢你救我嘛?多管闲事!”   呵?   谁不会啊!   程渔可是资深冷嘲热讽学大师,他回怼完崔安澜,正好又是一声雷响。   此时,两个人都一肚子气,在黑暗中沉默着,谁也不搭理谁。   程渔看不见崔安澜的脸色,只能靠着崔安澜忽近忽远的鼻息来判断对方的距离。   他这次做好了准备,若崔安澜再来强吻他,他不介意在崔安澜的脸上砸出一朵血花。   程渔靠着墙壁,手里抓着地上的石头,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就狠狠地往对方脸上砸过去。   “无耻之徒!”   他恶言相向,却忘记自己法力全失,如今与普通人无异。   崔安澜轻而易举地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抵在墙上。   这么屈辱的动作,程渔不仅没生气,还能讽刺一句:“怎么?你是后悔上次没有成事,这次要补上吗?”   说实话,这话真的很伤人。   按照程渔对崔安澜的了解,崔安澜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骂程渔没良心。   可是这次他却打错了算盘。   崔安澜听完话,沉默了一会儿,反问:“在这里?我不介意。”   程渔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衬衫就被崔安澜剥了去。   崔安澜的动作如此之快,出乎了程渔的意料。   程渔当下就想发作,双手的手腕却被崔安澜单手抓住。   他整个人都被崔安澜按在身下难以动弹。   程渔可受不了这种屈辱,手、腿没了办法,他还有尖牙。   牙齿咬向崔安澜,却被对方的左手制止。   如此被动的状态,气得程渔又吐出血。   血水喷到崔安澜的身上时,程渔心里有一种隐隐的爽快。   崔安澜却道:“又故意吐我一身,你幼不幼稚?”   他说完冷冷地哼了一声,甩开程渔的手和身体,点亮了一盏引魂灯。   灯盏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程渔的眼里,黑发的青年,一改往日温柔的眼波,冰冷着一张脸,冷漠地望着他。   这么陌生的崔安澜,程渔还是第一次见。   程渔愣了一秒,感觉到身上的寒冷,道一句:“把衣服还给我!”   崔安澜却道:“凭什么?”   凭什么?   程渔现在是虎落平阳,法术没恢复,身体和精神的负荷快要达到临界点。   他忍着怒气:“崔安澜,把衣服还给我!”   刺啦一声。   崔安澜就蹲在程渔面前,将地上湿答答的衣服直接撕成两半。   他毁完衣服还说:“我不。”   崔安澜这么理直气壮,反而将程渔气笑了。   程渔问他:“好啊,好啊!崔安澜,你幼不幼稚啊!就为这点事!”   这点事?   呵呵!   细算起来,可就不是这点事了。   崔安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程渔道:“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来救你的,也不是来找你的。   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说完站起身,带着引魂灯往黑暗之处走去。   程渔一把抓住崔安澜的衣袖:“不行,现在不行,华胥之心我会还给你。”   崔安澜甩开程渔的手,后退一步,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问着:“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呢?”   程渔没办法作出承诺,华胥之心是支撑西庚梦境的根源,也是囚禁妖族的关键所在。   若华胥之心消失,这些剩下的妖族都会被释放。   程渔松开手,低头沉思许久,也没有作出回答。   崔安澜等不到回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他走得如此决绝,反而让程渔感到失落与紧张。   程渔来不及反应,站起身再次去拉崔安澜,却被崔安澜躲开。   崔安澜背对着程渔,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程渔就站在崔安澜的影子里,像一个无措的孩子。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又失落。   右眼的疼痛,上身的寒冷,都抵不过现在心痛。   他赤红色的唇轻启,嘴里有千言万语,但却骄傲地什么话也没说出。   崔安澜没有做停留,带着引魂灯离开。   灯火与影子渐渐拉远。   程渔的脚下,黑暗慢慢侵袭。   他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只是看着崔安澜带着引魂灯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黑暗之中,程渔终于抑制不住喉咙里的难受,将胸腔里那道不明的刺痛顺着鲜血全部吐出。   他没有法力,失去了立场去呵斥崔安澜停下,要求崔安澜听从他的吩咐。   程渔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其实从知道崔安澜就是华胥仙人那一刻,他就在心里筑起一道墙。   崔安澜是程渔可以随意欺负,随意使唤的圆梦道具,而华胥仙人不一样。   华胥仙人是程渔的债主,是程渔亏欠之人。   如若可以,程渔希望与他不再有任何瓜葛。   可这变成了现实,程渔又陷入无边的失落中。   他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耳朵里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巷道很深,程渔已经听不见崔安澜的脚步声,只感觉到四处吹来寒风。   他没有上衣,右眼视角模糊,只能撑着墙壁往崔安澜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不快,大约前进了不到十米,就感觉到背后的灯光与脚步声。   程渔的心里一喜,回过头看见的却是鱼娘。   “你的眼睛……”   程渔背过身,道一句:“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乖乖在古董铺待着嘛!”   鱼娘手里提着灯笼,脸上一阵担忧。她知道程渔最要强,撕下一块干净的布递给他道:“我担心你,所以跟崔安澜他们一起来了这里。”   他们?   程渔接过布,将右眼包上:“他们?黑、白童子也来了?”   鱼娘摇摇头:“不,他们没来,来得是青龙卫的人。”   青龙卫?   那不是曾经圣皇帝李奕然的近卫军,他们在大昭灭亡后,就离奇消失。   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鱼娘见程渔费解,立刻补充道:“他们说,和你见过面了。”   见过面?   这句话让程渔想起两个人。不过,他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鱼娘闻言:“啊!是……”   崔安澜说的?   鱼娘迟疑了一下道:“是勿忘,他说你一个人在巷道里……”   程渔见鱼娘欲言又止,问:“吞吞吐吐做什么?”   鱼娘见程渔裸着上半身,一张牡丹般娇艳的脸上有明显被人咬过的痕迹。   她眼神默默移开,说着:“嗯,没有,就是勿忘要我来接你。他说你暂时用不了法术。”   程渔冷哼了一声,向前走去。   鱼娘见了,又喊了一声:“等下……”   程渔回过头,见鱼娘又吞吞吐吐,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鱼娘的脸上有些尴尬,脱下外套递给程渔:“要不,先把衣服穿上?”   程渔的脖子处有红色的吻痕,白皙的肌肤上,线条感十足,有明显的腹肌。   这么好的身材,配上那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脸,实在太色气了。   程渔不太想接鱼娘的女装,可耐不住鱼娘直接把衣服丢到程渔的身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顺着崔安澜去的方向,走进了一间地下空置的广场。   广场上站着几个人,程渔一眼就看见那个背对着他,正在跟一个短发的女孩温柔说话的崔安澜。   鱼娘看了一眼,介绍道:“那是青龙卫现任的少主和淼淼。”   程渔心里涌起一阵奇怪情绪,正打算认真看看那个家主,就见两个熟悉的人走到他面前。   “呦,好久不见,上次真是多谢了你。”   “虹姐,跟那小子有什么好打招呼的。”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哭着求……终于咱们安澜攻了……我最近会大量更新,所以喜欢的小可爱不要忘记海星、评论,冲人气啊啊啊啊啊! 第130章   13.0   来人正是虹姐、青哥。   他们两个人走到程渔面前,见程渔右眼被白布包裹,异口同声地道一句:“你的眼睛怎么了?”   程渔不想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鱼娘:“你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   鱼娘见程渔脸上不喜的表情,害怕他生气吐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能让程渔不动气。   青哥见程渔咄咄逼人,好像在欺负鱼娘,立刻看不过去地道:“干什么呢!有这么对妹子说话的吗?你真要谢谢我们,要不是我们赶去及时,你那间破屋子就被狐妖掀翻了。”   程渔知道狐妖围攻古董铺的事情,他见鱼娘愧疚地低下头,终于把目光放到青哥的身上:“你们去古董铺干什么?”   他这语气可不善,瞬间点燃了青哥的暴脾气。   之前在噩梦中,青哥可吃了一个大亏,醒来后,没少记恨程渔等人。   此时,新仇旧恨上头,正想找回场子,却被虹姐敲了脑袋。   青哥吃痛地喊了一声:“虹姐,你干什么呢?”   虹姐白了青哥一眼,她很嫌弃青哥的莽撞,用胳膊撞开青哥道:“程先生,上次真是多谢你出手相救。”   她说完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我们去古董铺是为了答谢上次救命之恩,后来在那里遇到了崔先生……”   虹姐比青哥聪明多了,她说到这里,还特地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与和淼淼交谈的崔安澜,道:“听闻了一些事,想来能帮助到各位,便和崔先生合作,一起来了这里。”   她这段话交代的清清楚楚,还点明主旨:他们是来帮忙,不是来结仇。   可程渔听到耳朵里,只确定一件事:崔安澜这个混蛋竟然找了帮手,是真的要拿回华胥之心!   他顺着红姐的目光望向崔安澜,见和淼淼一直在笑,还时不时靠近崔安澜,与崔安澜关系甚是亲密,如同一对情侣。   虹姐见了,一脸欣慰地说着:“崔先生真温柔,很受女孩子欢迎啊!”   可不是呢?   程渔可记得很清楚,崔安澜的女人缘很好。前有莉莉,后有岑媛。   他嘴上难得夸奖了一句:“很登对,郎才女貌!”   不过,程渔心里骂得却是辣眼睛,伤风败俗。   虹姐听了这话,一时间有点拿不准程渔和崔安澜的关系。   她本就是听从少主安排,来打探程、崔两人的关系。   可现在,好像这关系有点微妙。   虹姐脸上不显,心里想着其他问话来试探程渔。   她身边青哥的肚子里可没有那么多弯道,直接问:“你和那个崔安澜不是很熟吗?这次怎么没带他进来。”   程渔脸色一僵,冷哼一声:“胡说八道。”   他直接大步离开,再没有心思去看崔安澜,打算找了勿忘就离开。   鱼娘跟在程渔身后,见程渔如此生气,不解地问:“他说错什么了吗?”   程渔一下子停了脚步,反问道:“他哪句说得对了?”   鱼娘又看了一眼崔安澜,见对方时不时瞄向程渔,问了句:“崔安澜惹你生气了?难不成他刚刚对你做了什么?”   惹他生气?   做了什么?   呵呵,那可就太多了。   程渔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呵斥她:“闭嘴,你有时间在这里废话,不如去干点有用的事情!”   这话说得很过分,鱼娘的脸色也变得不好,气得转身离开。   程渔见鱼娘离开,也转过身。他环顾了一圈,没找到勿忘的踪影,回头想问鱼娘下落,又发现鱼娘不见了。   这下子,他是真成孤家寡人。   一个人站在广场之上,形单影只,像是没有人要的可怜孩子。   周围都是青龙卫的人,时不时就对着程渔露出打量的眼神。   这些眼神过于露骨,可没有了法力的程渔,此时也不能随便发脾气,震慑这群不老实的人。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委屈上心头。   这些年,他过得虽然苦巴巴,一天到晚苦大仇深,但还没有这么委屈过。   那漫长岁月里,熠熠生辉过的片段,最后只记得古董铺里的日子。   程渔露出一丝无声的苦笑,这一笑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化作心底的朱砂痣,怕是要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过,程渔这个乱人心者却毫无知觉,他正酝酿着委屈的情绪,突然听见一声:“阿渔!”   他抬起头望去,只见一少年抱着勿忘,面色通红地站在他不远处,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好,我……我叫和……和……”   和?   青龙卫本家人。   程渔没有搭理少年,而是问勿忘:“你腿断了?”   勿忘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右眼:“阿渔,我听人说,你眼睛瞎了?要不让这孩子看看吧,他医术很好。”   医术?   程渔终于看向脸红得快要爆炸的少年,道:“你会治?”   少年连忙点头,他刚刚不过是窥到程渔的一抹笑,现在心里都是程渔赤红的双唇。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艳丽的人?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要……看过……看过……伤口……才……可以。”   他怕美人不相信他,拍着胸膛道:“不过,你放心,大部分的伤我都能治愈,真的!”   少年放下勿忘,抽出怀里的一把刀,对着自己的胳膊割了一道口子。   这伤口很大,瞬间流出很多血。   少年不慌不忙,嘴里念着术,手臂上的伤瞬间愈合。   程渔瞧出这是道家的手法,终于正眼瞧起少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心里激动,他刚刚报名字时结结巴巴,肯定没留下深刻印象。   这次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我叫和……”   “和萧萧,你在干什么呢?”   甜丝丝的声音,软绵绵的语气。   这么做作的女孩声音,程渔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程渔眉头一皱,正想走开。   那女声又发出:“安澜哥哥,你刚刚说得是真的吗?以后陪我去南明星台去看看,那里现在是私人花园。我好几次想去,都没找到门路。”   崔安澜发出一声笑:“嗯,那地方确实还不错。你若喜欢,我下次带你去,那里是我叔叔会客的地方。”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走到程渔身边时,程渔终于看到女孩的正面。   她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说话露出一点风情,正是男孩们喜欢的类型。   不过,声音就有些做作。   她大方地伸出手,说着:“你好,我是和淼淼,久仰大名,解梦使。”   程渔看了一眼和淼淼伸出的手,就转头看向和萧萧,道:“你现在能医治吗?”   和萧萧看了一眼脸部龟裂,好像要发飙的姐姐,小声地说了句:“嗯,只要……”   他话没说完,已经在发飙临界点的和淼淼不客气抱住和萧萧的脖子道:“哎呀,看不出,解梦使大人跟我们萧萧关系不错啊!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某些人一句,我才是青龙卫少主,没有我的命令,萧萧是不会轻易给人医治的,”   她说完将和萧萧拉到身后:“这条龙要不是安澜哥哥要我帮忙,我是不舍得让我的弟弟出手。毕竟,萧萧治伤很费精力,他还要留着精力去登塔。”   和萧萧在和淼淼身后拼命地摇着头,他没事,他有的是精力,只要能让美人开颜,精力全无又算得了什么。   他在身后夸张地摇着头,想把自己的心意告知程渔。   谁知道程渔压根没看和萧萧,而是问勿忘:“这里是什么地方?”   勿忘站在地上抱胸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是通天塔的第一层,当初这里是用来祭祀,现在上面的塔已经被毁的差不多。”   程渔听完,有些生气地问了句:“你带他们来的?”   勿忘摇摇头:“不是,他们是自己找到了这里。我怎么可能会把通天塔的位置告诉他们。”   两个人完全忽略掉和淼淼,气得和淼淼真得发起大小姐脾气。   “你们也太不知好歹!”   她当即要发作,却被身后的和萧萧拉了一把。   和萧萧小声地道一句:“姐姐,崔安澜还在呢!”   和淼淼一秒变脸,心道:差点就被破了功。   她可好久没见到如崔安澜这般优质的男性,自然小女儿情怀,装着温温柔柔的模样,夹着嗓子说话。   不得不说,还挺伤嗓子。   可耐不住,崔安澜就是帅啊!   和淼淼摆着浅而易见的小心思,瞄了崔安澜一眼,撒娇道:“安澜哥哥!”   她委屈地冲到崔安澜身边,拉着崔安澜的衣袖,一脸被程渔气到模样。   崔安澜伸出手拍了拍和淼淼的背,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和淼淼展颜。   不得不说,这挺让程渔觉得膈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和萧萧道了句:“你的萧萧是路分江淼淼,军动马萧萧*的萧萧吗?”   他不过这么简单一开口。   和萧萧已经完完全全被程渔折服,激动地说着:“对,对,就是那个萧萧。没想到,程……解梦使大人这么有见识。”   程渔得意地露出笑容,他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拍了和萧萧的肩膀道:“不用叫我解梦使,你年纪比我小,可以叫我程渔哥哥!”   比恶心,程渔可也不输人!   作者有话说:   *出自唐·刘长卿《送徐大夫赴广州》   喜欢的小可爱,不要忘记海星和评论哈!这是支持我的动力啊啊啊啊!还有非常感谢大家,终于到5000收了……   崔榆林*夜阑曲篇中(免费章)   崔榆林*夜阑曲篇(满5000收免费章)   03   先生大怒,学子遭殃,   春日里的花都盛开了,一簇一簇地堆积在学府的屋檐上,似乎将南明城的风雅都汇集在了书院里。   仆从宏远昨日就跟我说过,书院花香四溢,公子要小心那可怕的蜂子。   现在看来,蜂子也没有发了疯的先生可怕。   “你……你……大逆不道!”   先生大概这辈子没被学生如此不敬过,他颤抖地伸出手,指着门外,一声“滚!”震得我身边的学子都害怕地抖擞了下。   我眼睛望着程渔,见他面不改色,反而问:“凭什么?我交了束脩,要不你还回来。”   先生听了,一手捂住胸口,气得吹胡子瞪眼。   “孽……”   先生想骂人,可他真的对付错了人。   漂亮的程渔瞪了眼,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锋利,对着先生就掷了过去。   先生这辈子都是文雅人,哪里遇到过这样粗鲁的学生。   我在心里给先生点了一根蜡烛,想着他估计没听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匕首就砸在先生后面的屏风上,吓得先生呜呼哀哉三声:“逆……逆……逆……”   可惜,后面那个“徒”字说不出口。   程渔见状嘲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这一闹剧,我和学子们都瞧了个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去护先生。   先生席地而坐,大概没这么丢脸过,对着我们这群“乖”学生,终于骂出:“逆徒,都是逆徒,滚,给我滚!”   他边骂边砸书简,我等只能赶紧离开。   一旁的学子边跑边说着:“这下好了,不用交作业了!”   另外一个点点头,说着:“哈哈,先生也有今天!”   两个人幸灾乐祸,唯有我想着:程渔,这个人有点意思。   怎么说呢?   我一时想不到形容词,愣住原地半天,直到有人问:“崔公子,您怎么看?”   怎么看?   自然是很欢喜,毕竟不用交作业。   可这种话不是南明世家崔榆林该说的话,只能虚伪地露出难色:“程学子如此对待先生……”   我叹了一口气。   周围的学子们立刻转变了态度,装模作样地说出一句:“程渔那厮,实在是野蛮人,怎么能如此对待先生。”   周围此起彼伏地哀叹与责备声,让我觉得恶心。   这些人好像忘记了,到底是谁今天救了他们,免去作业未完成的责罚。   我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宏远,心里继续想着那抹艳丽的红,那嚣张气焰,还有那指着我大骂时的畅快。   ——漂亮!   好像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干的漂亮,长得也漂亮。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顾宏远的疑惑,期待着下一次与程小匹夫的见面。   我都想好了以什么借口接近他,可惜,书院从中作梗,以“不敬”这个罪,送程渔回了家。   真是……   放肆!   04   三个月后,从上京游学回来的郑容,郑少城主设宴,摆在金缕坊的燕归厅。   父亲要我与他多接触,便寻了理由送我去金缕坊。   我到那里时,金缕坊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队里有很多认识的人,想来都是和我一样,趋炎附势之徒。   只不过,我比他们要差一些。   他们是谋生,而我是来谋……   我轻叹一声:“可惜……”   宏远在一旁问我:“少爷,可惜什么?”   我回没什么,随两个侏儒龟奴进入大门。   门后的景致一般,环肥燕瘦、百花齐开。只不过,都是中人之姿,看多了厌倦。   我目不斜视,往燕归厅行,耳朵里全是女人叽叽咕咕的声音,喊着:“天啦,崔诗人……”   “啊!要疯了,他就是……”   “崔……”   这些声音实在吵闹,可我也不能呵斥她们,只能加快步伐。   可能是走得太快,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端酒的伎子。   那伎子吓得跪倒在地上,磕头认错。   “对不起,公子,对不起……”   我看了眼身上的污渍,心里有些不耐,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宏远也被吓坏了,指着伎子骂:“你……慌慌张张做什么,看你把我们家少爷……”   我实在觉得吵,伸出手:“罢了,去把车里那套衣服拿来吧!”   宏远回了句“是”,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望着天上的明月觉得无趣。   一旁哭了许久的伎子鼓足了勇气问我:“公……公子,您不怪罪我吗?”   我没有回头:“你走吧,无妨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怪罪也没有意义。   她不知道为何在地上一直不起,过了许久,直到郑容出现,她也没有离开。   郑容好像刚刚到,见到我一副欢喜的模样,喊着:“崔大诗人,哎呦,我的榆林兄,你可是天下闻名了。上京都在传你的名字!”   我露出一个苦笑:“少城主就不要打趣我了,都是虚名。比不上少城主在上京的壮举,听闻连陛下都惊动了。”   果然这话让郑容更加欢喜。   这个郑容,心眼小,好面子。在他眼里,整个南明都比不上他。   谁要是名气、风头超过了他,那就是他的仇人。   父亲要我来此,也是为了解开郑容的敌视,避免造成两家不快。   可惜,我有心解,对方不一定乐意。   父亲总是这样谨小慎微,一点也没有南明世家的风骨。   我心里不屑地说完这些,见郑容把目光放到地上的女人身上,暗道一句:不好。   果然,郑容开口就问:“怎么回事?”   那女人害怕极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冷眼旁观,不打算出手。   可郑容这个人一脚踹向了女人,这一脚可不轻,直接将女人踢出血。   我眉头一皱,本不想管。   可不知道为何,看到那可怜兮兮倒在地上的女子,双唇沁着血,让我不自觉地想到了小匹夫。   那个小匹夫就是这样的唇,红的好像沁了血一样。   我的心突然砰砰跳起,一时间还有些慌。   而郑容踢完人觉得来趣,又踹了一脚。   我看那伎子被打的吐血,伸出手拦住郑容道:“少城主,这位姑娘还要带我去换衣服,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郑容见我开口,眉毛一挑,大约是觉得我放肆,竟然拦了他。   可他也没有发作,只是对我说:“我这是为了你啊,榆林兄!”   我回了一句:“谢谢!”,转身扶起伎子,往厢房里走。   一路上,那伎子都在念着谢谢。   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谢我的,明明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一路上都是花容失色的伎子,我随意找了一个,让她带这个女人去医治。   那个伎子却拉了我的手,说着:“对不起!”   等料理完这个伎子,宏远也没有带衣服来,反而是郑容送了一套自己的衣服。   我穿那套衣服,到燕归厅时,里面高朋满座。   他们见是我,一个个激动地唤着:“大诗人!”   、“崔公子”。   我被拉到大厅中央,一个个谄媚地跟我套着交情。   宴会厅上,推杯换盏的人有许多,明明不知其名,还装着饶有兴趣。   我喝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还不等我找个理由离开。   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   众人一惊,齐齐望向大门处,只见一高马尾少年,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操着一口脏话,骂着:“小畜生郑容,老子今天杀了你!”   说实话,小匹夫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说了这么焚琴煮鹤的话,真的是暴殄天物。   我还没感叹一句,就见小匹夫程渔冲到我面前,对着我的脸重重地捶了一拳头。   这一拳头,真的疼。   疼到我直接晕了过去,完全没机会说出:“在下崔榆林。”   作者有话说:   满5000收免费回馈,谢谢大家啊啊!后面还有一章……等5分钟后刷新看!   崔榆林*夜阑曲篇(下)   05   夜阑听雪,曲终人散,何处寻梦。   父亲总说,安澜,崔家的门楣就要靠你了。   他不知道这一句有多重,就好像泰山一般,压得我不得喘息,不得妄为,不得多想。   我是家中嫡子,但不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子。   他器重的孩子是大姨娘所生的大哥,最宠爱的孩子是二姨娘所生的三姐。   我和妹妹虽然顶着嫡出的称号,却不受他的重视。   直到我六岁那年,一首咏春词,名满南明,我和妹妹的生活才发生转变。   南明世家里的人立刻变了脸,原本冷冰冰的人际往来变成了热气腾腾的走访。   仆从、族人还有南明城里的眼,从此有了我的身影。   我不仅仅是崔家不受宠的嫡子,而是崔家未来的继承人。   我看见父亲的原本平淡的眼神从我望向逐渐美丽的妹妹,从仕途失败的长子望向名满南明的我,只觉得一阵寒冷,就好像梦里的那颗枯树,永远无法逢春。   妹妹告诉我,三姐被送去上京靖王家当填房时,我没有惊讶、反而告诉她:“你以后不是进宫就是做王妃。”   妹妹听了很欢喜,还说将来她若做了娘娘,定会光耀崔家。   我笑了笑夸她:上进。   妹妹却从我写的诗词歌赋中挑诗,说要送去给爹爹,让爹爹夸奖她。   毕竟,崔家要出的是一个才貌双全的美人。   我觉得好笑,不小心将一张替妹写的诗歌夹到了书院下发的作业中。   那诗歌用的是我的名字,写得也是女性爱赋的风花雪月。   这件事我想起时,先生的童子已经将诗词收集上去。   我对宏远道了句:“去把所有人这段时间上交的诗赋全烧了。”   宏远做事妥当,书院遭了贼,偷了学子们的诗赋。   妹妹也在宴会上大放异彩,成为了才貌双全的美人。   崔家的名声,崔家的一切,就像那棵枯树一样,已经没了生机。   而我一直坐在梦里那栏杆之后,血月之下,望雪、望树,还有望自己……   看着自己戴面具,看着自己那张虚伪的脸上堆着温柔的笑容,看着程渔那拳头砸向我的脸。   一时间,整个归燕厅都疯了。   嘈杂声里夹杂着一些人不怀好意的嘲笑,那嘲笑声里念的词,我都能听得见。   “大诗人,得瑟什么?”   “哎呦,活该被打了吧!哈哈哈,真是活该!”   “这小子太气人了,我爹一天到晚骂我,说我不如崔安澜!”   “打得好,谁叫半个南明城的姑娘都喜欢他……”   又或许是……   “看见没,得罪郑容的下场!”   “少城主真是够可以的,这小子盖了少城主的风头,少城主找了一个女人对付他。就刚刚,那个女人是故意撞的他。然后拦了他家的仆从,让他换上少城主的衣服。”   “哎,少城主这是祸水东引啊!这招好,又打了崔安澜,又会给程渔那匹夫教训……”   崔安澜被程渔揍了两下,鼻血直流。   他就躺在地上,看一脸凶样的程渔抓起他的衣领道:“是你在外面传我妹妹坏话!说要我妹给你当妾都不配?”   程渔又捶了一拳,这一拳打得崔榆林咳出一口血。   崔榆林这次终于受不住,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得吐血。   “我……”   程渔恶狠狠地道:“你什么?我上次就想打你,没人告诉过你,别这么死盯着别人!会让人觉得恶心!”   崔榆林的腹部疼,他吃力地问一句:“我恶心?”   程渔道:“对,恶心!你在那样虚伪的笑,我就……”   崔榆林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撕开伪装,他腹部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说出:“你说得对……嘶……那笑确实……”   这话没说完,程渔又补了一拳。   足足三拳,打得崔榆林浑身都疼。   整个大厅里没有一个人上来解释,也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崔榆林躺在地上,看着程渔那张艳丽的脸,不知道为何生出恨意。   他恨眼前这个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少年,恨这个真实拆穿他虚伪的人,恨这个活得如此坦荡、恨得如此惬意的程渔。   崔榆林晕倒前,眼里是程渔鄙视的眼神。   他想,就是这样的眼神,也漂亮。   06   一场归燕厅的大乱,让南明世家、天下有名的大才子被小匹夫程渔打晕了。   这消息传遍南明时,我正在家里看着游记。   一旁新来的小厮不太懂事,战战兢兢地立在,连呼吸都不敢太响。   我出事那天,宏远赶到时,我已经晕过去。   他送我回家,第二天就被家法打死了。   我得到消息时,耳边是妹妹和娘亲的哭泣声。那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我已经去了一样。   等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父亲终于来了。   他来时很欢喜,对我说了三句:“干得好!”   可不是吗?   我被打成重伤,将军府应该没少花钱赔偿。这里面还包括了一项大事,   那就是送我妹妹登凤凰台。   父亲要我安心养伤。   我却道:“父亲,我是被郑容陷害,才会被程公子打。”   父亲听了话,脸色很怪,只言:“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我冷笑一声,开口道:“父亲,这事城主府也该付出些代价……”   南明势力如今分化的很明显,将军府和城主府一直在打擂台赛。我们这群所谓的世家,不过如同墙头草,那一方也不敢得罪。   可这种局面不会保持太久,一旦南明世家出一个贤臣良相,又或者出一位娘娘。   这局面就会变成三足鼎立。   到那时候,南明城的归属还未知。   父亲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可唯唯诺诺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我要下一剂重药,告诉他:“父亲,我其实早就知道郑容要我替他挨揍的事情。”   那个被我救的女人,跟我说:“对不起,崔公子,郑容要害你……”   后面的事情,不过是将计就计。   因为我缺一个借口,一个可以拉近我和程渔之间的借口。   而郑容正好送了我这个机会。   我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抓住了让崔家立足于南明世家,立足于南明的机会。”   父亲看着我,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可第二天,他就去了城主府,得到了南明一块富足之地。   而我则带着新的小厮去往将军府,接受他们的道歉和款待。   07   那一天,妹妹也与我通行。   我和她一起踏入将军府,见一路上都是武器装备,感到十分新鲜。   自然,妹妹不太喜欢这些,总嫌弃地挑着刺。   “天啦,哥哥,他们家竟然摆这么多武器!”   “我的妈呀,他们家没有婢女吗?”   妹妹挑三拣四,在见到将军府的小姐程鱼时,立刻发挥了崔家惯有的变脸,变得温柔敦厚。   她上前握住程鱼的手,道一句:“姐姐长得真好看。”   确实不错,但跟哥哥程渔相比,瞬间有天差地别。   程家的小姐倒是一个实在的姑娘,被妹妹夸得红了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谢谢。”   这样傻憨憨的模样,到和那个浑身都是戾气的哥哥不一样。   我和妹妹对视一眼,便在心里将这个程家小姐当作好骗的孩子。   妹妹上前挽住程小姐的手,而我也有礼地向她行礼。   程小姐回了礼,带我和妹妹去往宴会厅。   宴会厅上人不多,只有程老将军和程渔坐在那里。两个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很不愉快。   只是在见到我时,才停止了争执。   我又看到了程渔,那张嚣张、戾气的脸。   他被程老将军推了一把,不情不愿地走到我面前,道歉:“对不住了,崔公子,上次是我打错人了。不过我说,你也太不经打了,还没我表哥强。”   程老将军一听,气得大骂:“混蛋,好好地跟崔公子道歉。你可知道崔公子卧床许久,很多功课都被你耽误了。”   程渔一听到功课就翻白眼:“就那个破书院,算了吧!不去学更好。”   程老将军更加生气,差点要动手。   我此时上前道一句:“不打不相识,我倒是很欣赏程公子的直爽。”   程渔见我还挺上道,难得瞧了我一眼。   程老将军听到我这么说、满是欣慰,夸我:后生可畏。   那一日,我和妹妹从程家出来,沉默了许久,妹妹才道出一句:“鱼娘有一个好爷爷,程家老爷子真好。”   是啊,怎会不好呢?   一个用心呵护家人的长辈,一个不需要勾心斗角的家族。   妹妹靠着我的肩膀:“不过我不羡慕她,我有一个好哥哥。她的哥哥嘛……”   我开口问:“怎么?”   妹妹红了脸道:“也太漂亮了,比我还……漂亮。男人漂亮成那样子,有点像……”   像什么?   像妖吧!   我轻笑了一声,又听妹妹道:“哥哥,离开时,那程家公子跟你说了什么?我看你脸色都变了!”   我闻言一怔,随即道:“没什么,只是闲聊两句。”   一句是程渔对我说:“你天天跟郑容那孙子虚与委蛇不累吗?上次那事就是他坑的你,我接到消息说穿金色衣服的就是他!”   另一句还是程渔对我说:“不过,你也没吃亏,听说你爹把你卖了一个好价钱!你的苦肉计没白用。”   我没想到,他竟然看穿了我。   一时间,我心里大为震撼,对眼前这个不可一世,与郑容没什么区别的小少爷改了观。   更为重要的是,他对我说:“你以后心里少算计些,不累吗?”   怎么会不累呢?   累啊!   可是只有这么累,我才能让挖掉那棵枯树,重新填土,塞进种子,种一颗我喜欢的桃花树。   到时候,我希望那棵树下有一个白脸红唇的少年,一身不羁,虽有戾气,但仍唤我:“崔榆林!”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不妨点个收藏加个关注,留留言,给我涨涨人气。好了,崔榆林的故事到这里了……以后有机会在写新的番外…… 第131章   13.1   呵呵!   程渔哥哥!   真恶心。   其他人还没反应,程渔先被自己恶心到,可他就是这样的怪脾气,哪怕会恶心到自己,他也要这么做。   按照勿忘的税法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能对于程渔来说,这程度还要更大一些。   完全可以算是杀敌八百,自损一万。   其他人还没有恶心反应,程渔先干呕起来。   和萧萧满心欢喜,对着犯恶心的程渔,担忧地道出一句:“程渔哥哥,你没事吧?”   程渔听完这句,口里直接溢出血。他实在是被这个称呼恶心到,连忙对和萧萧摇摇手,说:“先别说了,治病吧!”   和萧萧担忧地点头:“好,好,好,程渔哥哥,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他上前来拉程渔的手,却被和淼淼拦下。   和淼淼瞪了一眼和萧萧:“等一下,事还没谈好。”   和萧萧可不想听和淼淼的话,他现在一心都扑在美人程渔身上,只想赶紧解美人的痛苦,治好美人的眼睛。   他着急地推着和淼淼:“姐,你别拦我,程渔哥哥正在吐血了。”   和淼淼看了一眼吐血的程渔,觉得他是在假装,一副恶人的模样,对程渔道:“解梦使大人,想治伤,就要交一些医药费!”   她前面摆着谱,后面和萧萧就在拆台,喊着:“程渔哥哥,不需要医药费,我免费。”   和淼淼很生气,也不顾崔安澜在一旁,一胳膊肘捅到和萧萧的腹部,直接将和萧萧打倒在地。   和萧萧一倒地,程渔再也听不见那恶心的“程渔哥哥!”,瞬间胸口舒服起来。   他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自己法力全无,勿忘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所有人,道:“那你想要什么医药费?”   和淼淼见程渔这么上道,也不多话,望了一旁置身事外的崔安澜,特地指出:“安澜哥哥跟我说,要上通天塔需要启动天梯,而这天梯如今只有你能打开。”   她说得没错,程渔并不意外。   然后,程渔只觉得有些生气。   他瞪了一旁的崔安澜,觉得崔安澜竟然把这种事情告诉和淼淼。   难道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   那之前说喜欢……我,难道只是在骗我?   程渔觉得崔安澜没胆子骗自己,他思考了一秒,觉得崔安澜多半是见异思迁了。   这很正常!   他表哥三天两头换初恋情人,七天失一次恋。   按照这个规律,崔安澜算是持久了。   程渔一会儿就理清了崔安澜的心思,觉得崔安澜是个好色的无耻男人。   他又瞪了一眼崔安澜,这次与崔安澜正好对上眼。   两个人相望,最后还是崔安澜先转过头。   程渔这下子可以确定,崔安澜是因为心虚所以才不敢看自己。   他冷哼一声,对和淼淼道:“行,治好我的眼,给你们开天梯。”   和淼淼也不多废话,拉起地上揉肚子的和萧萧,一脚将和萧萧踢到程渔的脚下。   她达到目的,欢欣雀跃地抱起崔安澜的胳膊,娇滴滴地喊着:“崔安澜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拉着崔安澜离开,程渔则扶起和萧萧,希望能赶紧恢复法力。   一个小时后,程渔的眼睛恢复好,但法术还是没有恢复。   他甩了手,风刃未起;他唤雷鸟,却没出现。   勿忘在一旁道:“禁术弹的效力还没有消失?”   程渔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想了想,问和萧萧:“你能恢复我的法术吗?”   和萧萧面带歉意地说:“程渔哥哥,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的医术更像是回溯,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可是法术问题,我没有遇到过。”   他很疑惑地说完,又道:“可能那个禁术弹有延迟?咱们等一会儿再看看?”   程渔心里大概有了数,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本来就是普通人,没有修过道,练过法术。   他的术是借来的。   程渔把目光移到崔安澜身上,终于明白崔安澜怎么一直沉默。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程渔气得大骂:“幼稚,幼稚,你以为我会…”   屈服?   勿忘与和萧萧完全不知道真实情况,他们见程渔生气,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吗?”   程渔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只是突然看清了一个人。”   他生气地一个人往广场的中间走去,心里想了十几种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每一个方法的结果都是把崔安澜打成猪头。   可能是这种自我安慰,让程渔心里快活了一些。   他站在广场的中心,对勿忘喊了一声:“勿忘,这边,我找到天梯的基石了。”   这一声不大,但在空荡荡的地下变得很响。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广场中央那个漂亮的红唇男人身上,看到他伸出病态白的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周围的人,好几个男人都吞咽了口水,被眼前的美人所迷惑。   不得不说,失去了法术和戾气的程渔,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可这个漂亮的美人,一旦收敛戾气,就是想发大招,将所有猎物一击必杀。   他轻轻一脚踹到天梯的基石上,令整个通天塔都开始颤抖。   勿忘跑得很快,一瞬间就化作长龙,抱住程渔就随着突然长出来的天梯,向通天塔的高处飞去。   和淼淼见程渔和勿忘逃走,也不顾不断掉下的碎石和大石块,喊着:“快,跟上他们!”   刚刚还在吞口水的男人们,此时也顾不上心猿意马,忙着躲避上方掉落的石块。   他们听到家主和淼淼的命令,一边躲着落石,一边往看不见的天梯上冲。   他们有的人踩了第一块阶梯,踏空了第二块;有的人都冲上十几层,却突然一脚踏空。   崔安澜见了,立刻喊:“小心,那天梯不是每一节都有。”   他从地上捡了一把沙子,将沙子倒在天梯上,铺成沙石楼梯。   和淼淼见到这个方法大喜,对着所有人喊:“所有人都装好沙子,铺沙而行!”   青龙卫们都装起沙子,有了崔安澜这个方法,他们行的安全多了。   一行人终于躲过了碎石袭击,不断地往上,直到没有了踪迹。   程渔见青龙卫已经离远,和勿忘掉转头,偷偷地飞回基石处。   两个人成功骗了和淼淼他们,开心地击了掌。   勿忘道:“没想到他们挺笨的……”   程渔却说:“骗不了多久,咱们呀赶紧……”   他蹲下身,对着基石划破自己的食指,滴落一滴血。   血水浸入基石中,打开一扇通往地上的楼梯。   程渔和勿忘立刻向下,两个人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起来。   基石上的血水很快就基石吸干,那扇通往地下的楼梯也在渐渐消失。   就在消失之前,有个人踩上楼梯,追赶程渔而去。   那个人跑得也很快,没过多久就在楼梯口见到了程渔和勿忘。   两个人也都很惊讶,异口同声地喊出:“崔安澜,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安澜走近程渔,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拉近两人的距离道:“我又不傻,你会这么乖巧地为别人开天梯?”   程渔看到崔安澜就来气,他一拳头打向崔安澜:“你这个混蛋,把法术还给我!”   崔安澜歪头躲过程渔的拳头,冷冷地望着程渔道:“那法术是我借给你的。”   所以怎么能叫还呢?   可程渔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吗?   程渔又是一拳,完全不留情面:“我没说还给你!”   崔安澜的手上甩出一发风刃,打在了程渔的拳头上。   程渔被风刃刮歪,脸朝地倒在地上前,被崔安澜抱在了怀里。   崔安澜抱住程渔就用手束缚住程渔,道:“怎么样,没法术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   程渔气啊!   他觉得当初自己瞎了眼,以为崔安澜是一个好欺负、好收拾的普通人,谁知道会被他侮辱至此。   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又或者是莫欺少年穷。   可到程渔这里,他只觉得当初自己观相,观的没错。   崔安澜就是一个晦气的人,谁遇上坑谁!   程渔一时想不通,直接吐了一口血。   这血就喷在崔安澜的脸上,将他半张脸都染成红色。   崔安澜不在乎程渔弄脏他的脸,而是眼神更加深沉地望着程渔的唇。   他知道,程渔不会死。   他也知道,程渔现在很疼,但肯定没有他的心痛。   他舔了程渔唇上的血,用平时温柔的语气问:“想恢复法术吗?”   程渔对着他骂了句:“呸!”   崔安澜不生气,但有点坏心眼地问:“你不喜欢这样的话,那我换一个,你还想借法术吗?”   程渔好想骂,可崔安澜不给他机会,直接吻上他的唇。   他压着程渔不愿,压着程渔的怒火,把自己心里的嫉妒、担忧还有丝丝恨意,都化成吻,发泄在他抱紧程渔的手上。   程渔的挣扎、程渔的脆弱,还有程渔口腔中的腥甜味都让崔安澜兴奋不已。   崔安澜停下时,程渔已经气晕过去。   大概是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程渔被崔安澜气,不对,吻晕过去了。   而崔安却心疼地摸着程渔的脸道一句:“以后不许丢下我!”   他说完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不太愉快的事,道:“你要是喜欢别人喊你哥哥,我也可以喊你,我这个身体比你小,我也可以叫程渔哥哥!”   作者有话说:   一如既往,求海星,求留言…… 第132章   13.2   西庚通天塔是一座外部雕刻着白虎纹,内部装饰着大昭镇魔符的建筑。   这座建筑高六百六十六米,共有九十九层,是大昭著名建筑宗师程咲的遗作,也是程渔流放西庚后亲自参与的工程。   这座工程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导致新朝十年的税赋亏空。   可惜,这浩大的工程没有流芳百世,反而最终成为了妖王的封印地。   对于新朝的陛下来说,通天塔是他的心中的痛,但对于程渔来说,修筑通天塔的那些年,是他最艰难的时光。   这里的每一处,他都看过,摸过,可现在破损如此,程渔很是遗憾。   他抬手摸着石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在他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是讨人厌的崔安澜,小的是迷惑不解的勿忘。   程渔一想到身后的崔安澜就气得吐出一口血,走了不过几步,整个人直接向地上栽过去。   崔安澜见状一把捞住程渔,跟之前几次一样,在勿忘的帮助下,背起气晕过去的程渔。   勿忘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帮崔安澜背程渔,他还是那副奶娃娃的模样,皱着眉,老气横秋地道一句:“你惨了,他这次是真生气了。”   崔安澜心里一紧,有一丝慌张在脸上闪过。他双手托着程渔大腿,毫不吃力地背着程渔往前走,道:“我知道,但我要不这么做,以后肯定还会被丢下。”   他要给程渔提个醒,要程渔以后不敢这么轻易丢下他。   更重要的是崔安澜的心境。   若是以往,他早就惶恐不安,担忧程渔的厌恶。可现在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好像程渔的生气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只要得到程渔就好。   至于其他……   崔安澜觉得不重要,甚至有一丝怨气。   他们两个人明明前一天还在甜言蜜语,第二天程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是华胥仙人的转世没有错,但记忆和法术还没有完全恢复,根本打不开那扇梦门。   崔安澜就坐在地下第十八层,望着水潭中镜花水月般的梦门,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他很想问程渔,为什么要撇下他。   于冬汶在一旁开解:“也许程渔知道此次危险,所以才不好带你去。”   崔安澜听完反而露出一丝苦笑:“也就是说,他觉得我会碍手碍脚?是嫌我没用。”   他的手伸进寒冷刺骨的水中,感觉这水中的寒还没有心里的寒气重。   崔安澜这段时间也迷茫了,他脑子里时常回想起一些事,多半都跟程渔有关。   他有的时候分不清自己是华胥仙人还是崔安澜,有些时候又在想,程渔喜欢华胥仙人还是崔安澜,或者两个人都不喜欢?   他越想越烦躁,最后直接跳进水潭中,任由寒意麻木他的胡思乱想。   要不是虹姐青哥上门来找他,他大概会冻死在水潭中。   崔安澜在虹姐和青哥那里得知了青龙卫,其后又明白了程渔不带自己的原因。   那一日,青龙卫刚刚击退狐妖,为首的女孩露出自信的笑容,道:“传闻华胥之心在西庚梦境中,在下和淼淼愿助阁下夺回宝物。”   崔安澜愣了一秒,随即问:“你们能打开梦门?”   和淼淼摇摇头,道一句:“这种本事,我们这些俗人怎么会懂。”   她说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崔安澜:“我们不懂,但是阁下懂啊!这里面是前世香,一根可能不会让阁下恢复全部的记忆,但足够让阁下想起如何制作引魂灯,打开梦门。”   崔安澜没有急着打开盒子,而是问:“那你们要什么?”   和淼淼直言:“大昭白虎使赵瑟的棺椁。”   崔安澜没去问和淼淼他们想做什么,心里有警惕,思考了一夜后,接受了和淼淼的提议。   他点燃了那根香,恢复了一些法力,但整个人的心境也变得有些奇怪。   唯有喜欢程渔这件事,好像更加执着。   他甚至想将程渔抓起来,关在只有他的世界里。   这种自私又冷漠的想法,吓到了崔安澜。   他想起当年于冬汶说他上辈子负了程渔,所以这辈子才会夜夜入梦。   现在来想,可能被负的人是他。   崔安澜苦笑了几声,从程渔存的符纸中抽出一张,折了一盏灯。   他没有向任何人借火,而是从自己的肩膀上取了火,塞进灯笼中,带着青龙卫进入了西庚梦境。   梦境之中,黄沙漫天。   到处都是妖族的气息,沾染着污浊的怨气,充斥在这污浊不堪的世界。   可崔安澜却觉得很熟悉,甚至知道怎么样躲过天上的食人魔。   他在路上救过青龙卫后,和淼淼就从阁下变成了崔哥哥。   崔安澜没有及时纠正。他其实看得出和淼淼的好感,也能感觉到和淼淼的试好。   按照以前的性格,崔安澜会含蓄的拒绝,并且不会给和淼淼任何机会。   可崔安澜现在的心境却发生了变化,好像和淼淼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冷漠的情绪,令崔安澜困惑,但心里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种理所当然碰上程渔时,崔安澜知道自己真的发生了变化。   他救下程渔的第一时间,给出的是惩罚。那咬住的唇,贴近的肌肤还有感受到温度,都让崔安澜的心里回暖。   让崔安澜感觉自己又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他听到程渔刺激他的话,会愤怒;他触到程渔的肌肤,会心动;他看到程渔对和萧萧笑,会嫉妒。   占有欲、控制欲以及执着的心都在蠢蠢欲动。   崔安澜侧头能听到程渔的呼吸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可气晕的程渔则觉得自己很悲催,竟然被崔安澜气晕了七八次。   这一次他醒来后,没有前几次那么狂躁,反而道:“走快点,你这速度是要爬到什么时候!”   崔安澜没有惊讶,他早从程渔的呼吸声里判断出程渔的清醒。   他对程渔道:“你醒了,太好了。其实不是我不想走快,而是我不知道该走哪条道?”   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三条岔路,每一条岔路的顶端都写了一个字。   从左到右,正是鬼门关。   崔安澜看了上面的字,笑称:“写得不错,阿渔表哥的字吗?”   程渔可受不了崔安澜叫他“阿渔”,他一巴掌呼到崔安澜的脑袋上,道:“是你叫的吗?”   崔安澜被打了也不生气,反而道:“那我喊你什么?程渔?渔哥儿?还是老婆?”   程渔听了勃然大怒,一拳头挥向崔安澜,却被崔安澜躲过。   崔安澜继续说:“这拳头以后回家接,现在要是被拳头打晕了,可就把你弄丢了。”   程渔直接冷嘲一句:“你还真不要脸!”   崔安澜嘴上说着俏皮话,可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知道,是仙人的心境在作怪!   崔安澜的嘴角微微上扬,说着:“于冬汶说,要脸娶不到……”   “老婆”两个字没出口,被程渔的手捂住了嘴巴!   程渔不想再听崔安澜胡说八道,他捂住崔安澜的嘴巴,望着眼前的岔路,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其实这座价值连城的通天塔,分为地上和地下,地上有九十层,是他带队按照程咲的图制成,而地下有九层,是他表哥赵瑟修的。   他其实没下过这里,并不知道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路。   勿忘见他们不动,好奇地道:“怎么不走了?”   程渔拍了崔安澜的肩膀,让崔安澜放他下来。   可崔安澜愣是不放,还说:“你要是想说,我们三个人各去一个岔路,我肯定不同意。   程渔听了这话,心想着:你还管得了我?   他见崔安澜不放开他,刚想好好教训崔安澜一番,突然就见崔安澜松开手,转身抱起自己,跳进岔路一旁的石缝处。   勿忘见他们躲了起来,立刻机智地化为魂状,消失在他们眼前。   程渔此时也听到细微的声响,他被崔安澜抱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他小声道:“放开!”   可崔安澜却大胆地捂住他的嘴巴,道:“嘘,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有一些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这一声音很轻,就好像羽毛落地般的声响。   没过多久,程渔就看见三个人走到三岔路口。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崔榆林一行人。   三个人走到岔路口前,看到“鬼门关”三个字,不免调侃一番。   贺兰指着那墙上字道:“这字写得不错?程渔的字吗?果然人如其字,都好看!”   崔榆林听了笑了声:“不是,这不是渔哥儿的字,是他表哥的字。他表哥当年考过进士,一手狂草让当年的考官生了惜才之心。”   他说着话,手里拿出一根法杖,杖上有一个铃铛。   崔榆林手一摇,立刻出现三个纸人。   他道一句:“去,探路!”   三个纸人立刻冲进岔道之中,往更深处行。   而崔榆林三人则等在岔路口,等待着纸人们的反馈。   大约十分钟,三条岔路只有一个纸人回来。   那纸人也歪了脖子、断了腿,从“门”字那道岔路中出来。   梅喜儿一喜,说:“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纸人就倒在地上。   那模样不像是找到了对的路,而是逃回来告诉他们,此路有危险。   梅喜儿瞬间没有喜色,后退一步,却听见崔榆林喊了一声:“小心!”   小心什么?   梅喜儿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一道光砍断,掉落在地上。   那杀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地下,贺兰大骇,道:“谁?是谁?”   他害怕地后退,见一人提着长刀,缓缓地从岔路中走出。   程渔也看到那个人,激动地喊出:“是他!”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些,不好意思,日更,我会日更! 第133章   13.3   素衣锦带龙虎刀,羞颜难见玉阎王。   眼前穿着圆领素衫的男人,单手握刀,立在岔路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程渔口中道出:“是他!”   崔安澜还来不及惊艳男人如刀般锋利的隽永,只问:“他是谁?”   程渔的脑子正乱,心里头的滋味百转千回,可面上还高冷的来一句:“跟你没关系!”   崔安澜挑了眉,在程渔的腰上不客气地捏了一把。这一下可算是捅到马蜂窝,气得程渔直接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落到崔安澜的脸上,却落在了崔安澜的脖子上,硬是划了下巴一道口子。   崔安澜:“嘶……”   程渔立刻捂住他的嘴巴:“你能消停点吗?”   崔安澜伸出舌头舔了程渔的手心,不客气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伤口。   程渔可不会愧疚,直言:“你要是不动手动脚,我会这么对你?”   他声音很轻,出口的气喷在崔安澜的脸上,让崔安澜感觉有些痒。   崔安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紧地抱着程渔不再动坏心思。   他们这边安静,另一边的崔榆林动静就大了。   只见贺兰被崔榆林拉起,又被崔榆林丢到梅喜儿的尸体旁,被吓得大呼小叫。   “啊!喜儿,喜儿的头!”   地上,梅喜儿的脑袋滚了滚,被一颗石子挡住路。他见贺兰如此没用,大呵:“装什么呢?还不帮我把脑袋接上!”   贺兰被梅喜儿骂了,才反应过来,帮梅喜儿接上脑袋。   另一边的崔榆林渐渐招架不住,完全抵抗不住眼前的杀神。   他手上召唤出两只纸人,一黑一白,象征着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上前挡住攻势,崔榆林提了法杖就往“关”字岔道上退。   贺兰见崔榆林跑,自然拉起刚装好脑袋的梅喜儿走了“鬼”字岔道。   三个人走了两条道,只留下黑白纸人被撕成碎片。   纸人一亡,那杀神就往“门”字岔道上行。   一场戏看下来,两方人马都很累。   程渔的腰被崔安澜勒的疼,崔安澜的下巴的口子已经结了痂。   只有安然无恙的勿忘显身后,道一句:“是他吗?”   程渔也从崔安澜的怀抱里挣扎出,吃力地回:“没错,是他!”   崔安澜有一种格格不入感,问:“你们都认识那个满身煞气的人?”   程渔冷哼了一声,不搭理崔安澜。   勿忘点点头,摸着下巴道:“嗯,认识,那个人是大昭于家军少将军于秋歌。”   崔安澜一怔,他有点不敢相信:“那他不就是于冬汶家的老祖宗,那个葬在南明的人?”   勿忘点点头,继续道:“嗯,就是他。秋歌死的时候,还是阿渔抬的棺,当时是我和阿渔一起把他接到南明来的。”   崔安澜听完不解道:“那他的魂魄不应该在这里,寿终正寝的人,魂魄会归于幽冥。”   所以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于秋歌。   那到底是……   程渔开口言:“不重要,正好有人替我们探了路。我们就往中间那条行好了。”   这话打断了崔安澜的思路,也间接证明崔安澜猜测的正确性。   那个于秋歌并不是真正的于秋歌,而是一个造物,一个所谓的思念体。   而制造出这个的人,肯定就是赵瑟。   这个赵瑟到底是什么人?   崔安澜对他越来越好奇。   而程渔也很好奇赵瑟当年在这地下七层里搞了什么东西。   三个人进入岔道后,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楼梯。   三个人顺着楼梯向下走,不过百米,便见到了严阵以待的于秋歌。   那于秋歌的眼神冰冷,完全没等程渔开口,提刀就砍。   这一刀砍在了崔安澜打出的风刃上,发出硬物相撞的声音。   那声音刺耳,响得程渔皱了眉。   程渔见崔安澜前去应对,一会儿就处于下风,忍不住道:“你行不行啊?不行,你把法力借给我!”   崔安澜才拿回法力不久,运用的还不够熟练,他挡住了于秋歌的攻势,但还是被利刃伤了手。   程渔见到立刻甩出那把白虎令。   有白虎令在手,崔安澜对上于秋歌有了几分胜算。   勿忘也在一旁帮助崔安澜,两个人合力,最后压制住于秋歌。   程渔见于秋歌被压制,上前就掐住于秋歌的命脉,一惊:“这是纸人,快让开!”   崔安澜和程渔立刻跳到远处,勿忘也飞到顶部。   于秋歌就站在他们面前,俊美的容颜上脱落了一张符纸。   他的嘴巴是用笔画出来,双手高高抬起,掐住自己的脖子,向上一拔!   砰!   一声巨响。   于秋歌整个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直至爆炸!那一声巨响以及爆炸的冲击,直接炸穿了地板。   天上飞着的勿忘担忧地喊了一声:“阿渔!”   地面上,随着塌陷的地板,程渔和崔安澜已经消失了踪迹。   只有不断倒塌的碎石和上腾的烟雾,仿佛在宣告着两个人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勿忘很担忧,直接冲向下面。   而此时的程渔因被崔安澜抱在怀里,而免去被掉落石块压伤的危险。   四周的粉尘飞舞,程渔咳嗽了两声,捂住嘴巴,向前爬了一步。   这一步好像牵动了崔安澜的伤,疼得他发出一声:“别动!”   程渔一惊,他知道崔安澜受了不少伤。   刚刚坠落期间,崔安澜为了护住他,挡住了大部分落石。   程渔不敢动,趴在原地问:“你怎么样了?”   崔安澜的手一直护着程渔,他吃力地吐出一口气道:“还好,伤得不是很重、要缓缓。”   他嘴巴上说着缓缓,整个人躺在了程渔的背上。   程渔想动,却又怕伤到崔安澜,只能说:“你把法力给我,我背你。”   崔安澜听了笑了声,这一声可能牵动了伤口,道:“嘶,如果我说法力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谎?”   程渔听完并没有否认,只是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安澜吃力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他身上有不少伤口,最深的哪道甚至能看见骨头。   程渔没想到崔安澜伤得那么重,立刻上前给崔安澜包扎。他的手法很粗鲁,但崔安澜从头到尾都没有叫疼。   崔安澜一边接受着程渔的包扎,一边说着:“你法力消失确实跟我有关系,但是不是我让你法力消失的。我不知道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让我的法力不再能借给你。”   没有法力的程渔就像是大海中行船的孤舟,随便什么大风大浪都能将小舟掀翻。   崔安澜从来没想过夺走程渔的法力,换言之、他更好奇,为什么他轮回转世,程渔还会有法力。   正常情况下,他轮回转世,程渔的法力应该会被收回。   崔安澜不解,程渔就更加无法理解。   他心里是相信崔安澜的话,但没有法力的自己,处处都受限制。   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程渔是一个很通达的人,当他发现一条路不通时,他会立刻寻找其他途径去达到目的。   他对崔安澜道:“既然你法力借不了我,那你就把你自己借给我!”   一刻钟后,怒气冲冲的程渔再次指点崔安澜:“我刚刚教你的手势,你到底看清楚没有!”   崔安澜作为高材生,从来没有被老师骂过。他这是第一次被“严”师教育,心里其实有点忐忑。   他又跟着程渔做了一遍,终于把身上的伤治愈了三分。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使用梦里没见过的法术,很是激动地看向程渔,道:“我……我成功了!”   程渔嫌弃地指着还在流血的伤口道:“你眼瞎了,这叫成功了?你怎么这么笨,学了半天的治愈术。你一身的法力呢?留着干什么!”   他气得骂崔安澜,逼着崔安澜又跟着自己做了一遍。   这一遍大概有之前成功的例子,终于让崔安澜的伤口愈合。   伤口愈合,但伤势还在。   崔安澜起身时,还有些不稳。他借了程渔的力来稳住自己,努力摆出讨好的目光道:“我第一次学,后面我会努力。”   努力?   程渔要的可不是努力,而是能独当一面。   他还需要崔安澜打败崔榆林。   可见崔安澜那副不开窍的模样,程渔觉得还是赶紧让崔安澜想起借法力的法术比较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没等到勿忘,只好先离开这里。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借着崔安澜折的引魂灯,发现他们掉进了一个深渊之中。   这座深渊里有大量动物的尸骸,而在这些尸骸之上,有九口悬棺。   这些悬棺的颜色呈铁锈色,锁链的下方挂着一盏莲花灯,燃着红色的火焰。   这火焰并不亮,蜡烛是漆黑色,烛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味道是鲛人血制成的蜡烛。   程渔明白,他终于到了,到了这通天塔的最后一层,见到了这九天煞阵。   而这煞阵中心,那口棺材里放在白虎使赵瑟和华胥之心。   程渔抬起头看向棺椁,喃喃:“表哥!”   崔安澜也抬起头,正当他们看得入神时,那九口悬棺的锁链竟断,直直向他们砸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海星,真的非常感谢海星! 第134章   13.4   几百年前,西庚通天塔落成日。   赵瑟站在塔前,对程渔道一句:“等起风了,你就离开西庚,再也不要回来。”   这是赵瑟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百年过后,悬棺面前,程渔终于有机会回了那一句:“关你屁事!”   这句话在棺材面前,实在有些大逆不道。   崔安澜不懂程渔为何突然发怒,他还没来得及去多想,就看见程渔甩出了白虎令。   那刀飞向锁链,切断了九口棺材上的悬链。   链条断,棺材纷纷落地。   崔安澜拉住程渔,一个转身飞到了远处,看着那九口棺材砸到地上。   轰隆一声,跟打雷了一样。   九口棺材重重地砸在地上,硬是没有丝毫破损。   程渔推开崔安澜,上前一步,却被崔安澜拦住。   崔安澜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程渔没有丝毫的避讳,开口道:“鞭尸。”   这话听得崔安澜头皮发麻。   他指着那九口棺材:“这里面装得不是你表哥吗?”   程渔甩开崔安澜的手:“还有三妖王。他们的身体被肢解,分别装在洒有高僧骨灰制成的八口棺材里。”   他走近棺材,指尖滴血,开口道:“当年因为来不及,只能把他们封印。”   而现在……   程渔从怀中抽出九张符纸,每一张上面都画有灭神符,是当年表哥亲手交给他,用来杀死这些妖王。   崔安澜也跟上前,听到程渔道:“当年是我太懦弱,没有穿过风阵。现在这个错,我来弥补……”   他回身望向崔安澜,道一句:“你对我做得那些失礼的事情,我不追究了。从现在起,不要再跟着我,等起风了,你就离开西庚,再也不要回来。”   崔安澜站在原地,神情冷漠:“你又要甩开我?”   程渔不懂他为何要跟着自己,一边贴符,一边说着:“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哪怕是法术,也是从你那里借来的。我对你,虽心生愧疚,但是不喜。”   他说完看了一眼倔强的崔安澜,继续道:“这种不喜不仅仅是因为你姓崔,你是崔家的老祖宗转世,还因为我很嫉妒你。”   这一词新鲜。   崔安澜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被喜欢的人以嫉妒为名拒绝的可怜人。   可不是吗?   从记事起,他的人生里就有一个名为“程渔”的梦中人,一记就是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人,好不容易喜欢上那个人,又好不容易有能力保护那个人。   可那个人还是无情地推开他。   崔安澜问:“你不想恢复法术了吗?”   程渔贴完八张符,仅剩一张在手。   他摸到中间那口棺材,听到崔安澜的那句话,沉默了许久。   怎么会不想呢?   若是他有法术,也就不会想出这个法子。   以赵瑟的棺椁为引线,引爆其余八口棺材。   当年他就是舍不得程家军,舍不得表哥,所以才没贴符。   而现在,崔榆林闯入这里,企图解开封印,释放妖王。   这怎么行?   若让崔榆林成功,那程家军、表哥的牺牲不就成了笑话?   程渔合上双眼,耳朵里响起程老爷子的话,响起表哥的声音,还有……   噗!   一口鲜血吐到中间的棺椁上。   崔安澜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程渔!”   程渔缓慢地低下头,看见胸口出现一把长刀,刀刃锋利,上面沾着他的血。   而他身后,是最熟悉的:“阿兄,是鱼娘不好。”   长刀拔起,程渔捂住胸口倒在地上,手中的最后一张符也飘落至鱼娘的脚下。   这只是一瞬的时间,从鱼娘出现、拔刀、刺中程渔,一切就好像是一部慢镜头的电影,在崔安澜眼前闪过。   崔安澜的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明白发生了什么,抬起手,却被程渔呵斥:“别伤鱼娘!”   崔安澜愣在原地,看到程渔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地对他说:“不许伤她。”   而鱼娘,那个一直沉默,一直如同影子的少女,却难得露出笑容。   她看到满脸恨意的崔安澜,弯下腰捡起符纸,当着崔安澜的面慢慢撕成碎片。   崔安澜冷静下来,一心想救程渔。   可鱼娘的刀就搁在程渔的脖子上,威胁他道:“不用担心,他又不会死。不过,刀伤了他,他会疼。”   崔安澜不明白鱼娘为何要伤程渔,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伤他。”   鱼娘的刀压在程渔的肩膀上,慢慢加重,刀刃割破程渔的肩膀。   她很是迷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也这么喜欢他?他明明就一个自私自利,害人不浅的混蛋。他身体一直不好,就是因为每天都想着杀人,害人。我不懂,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他?是因为脸嘛?”   鱼娘抽起刀,狠狠地插在程渔的背上,大骂:“都是群伪君子,你们不就是看上他的脸。恶心,恶心!”   她插完一刀似乎不满意,又拔起长刀,刚想插下第二刀。   一个纸人冲过来,挡住了鱼娘的刀。   鱼娘来不及反应,就被另一个纸人扇了一耳光。   崔安澜见到熟悉纸人,便想趁乱抢走程渔。   可他一靠近,就被一只巨大的狐狸扑倒。   那狐狸的脑袋巨大,张开大嘴,能将崔安澜一口吞下。   崔安澜甩出风刃,直接削去狐狸的左耳。   狐狸疼得大叫,退到一旁。   崔安澜立刻去找程渔,却见程渔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崔榆林。   他紧紧地抱着程渔,温柔地质问:“鱼娘,我可没叫你伤了他。”   鱼娘脸色一白,跪在地上,道:“我……”   崔榆林不想听她废话,用纸人直接扇了她一个耳光。   看到这里,崔安澜终于明白,原来鱼娘和崔榆林是一伙的!   他胸中有怒气,突然想起鱼娘当初撺掇他开梦门时,说过:“要是阿兄遇上崔榆林,那该怎么办?   现在想来,崔安澜很是后悔。   是他,都是他害了程渔。   崔榆林见到崔安澜这幅模样,笑着道:“啊,多谢。”   这一句“谢”,让崔安澜无地自容。   他抬头瞪崔榆林:“都是你的阴谋,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崔榆林觉得崔安澜是手下败将,自然得意洋洋地说出:“都说了,我是来解开封印,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   话音落,八口棺材齐震动,一时妖气四溢,八块棺材盖一起飞上天。   西庚的远古日晷上,那被铁锈和藤蔓包围的大钟,再次发出一声响。   崔安澜看见有八个人从棺材中爬出,这些人长着同样的脸,裸着身子,互相撕扯,将对方融入一体。   最终他们汇聚成一团肉球,分化出三具身体。   崔安澜没有见过他们,但此时也知晓,这三个人就是妖王。   作者有话说:   本来不想写妖王了,但是我最近有些中二,想写崔安澜大战妖王!喜欢请赐给我们安澜鱼粮吧!他要去打战了,不吃的饱饱的怎么行! 第135章   13.5   狐王荷素、虎王伏冕以及不知原身的妖王东良。   三个人都裸着身体,见地下几人的模样,荷素施了个法,给自己变了一套礼服,用大大的裙摆遮住自己受伤的尾巴。   他看到梅喜儿,心情愉悦地道一句:“我的孩儿,真是好狐崽,还知道来迎接……”   一旁的伏冕听了免不了说出一声:“嘿,这个不要脸的玩意,要不是老子给你法力,让你能联系外头,会有狐子狐孙来接你?”   他可是暴脾气,虎尾巴翘起,望着下面的人道:“都是你叫来的?”   荷素不太喜欢与伏冕多交流,他指了崔安澜:“除了他,你都可以杀。”   伏冕一听,觉得荷素把他当小弟。他插着腰:“哈?你叫我杀,我就要动手?这世间只有赵瑟那个孙子配老子亲自动手,其余人……”   他不动手,见一旁睡着的东良,道:“你让东良去杀人,这小子跟蚂蚁似的,怎配我动手?”   荷素可不敢叫醒东良,他敲了一个响指,幻化了一张白布,盖在东良的身上。   至于伏冕,荷素就没有怜惜之意,任由伏冕裸着,在天上大吼大叫。   地上,崔榆林给了梅喜儿一个眼神,抱紧程渔后退了一步。   梅喜儿上前跪倒在荷素的面前,道:“恭喜王上,王者归来。”   荷素对梅喜儿很喜爱,摸了他的脑袋道:“好孩子,你们这些年受苦了。”   他望向崔榆林,面露笑容地道:“崔大人,这事也要多谢你。”   崔榆林擅长与他们打交道,寒暄两句,便道:“既然狐王殿下归来,还请狐王殿下履行约定。”   “约定?啥约定?”伏冕忍不住凑近荷素,问:“你跟他做了什么奇怪的约定?”   荷素的指甲很长,抓起裙摆道一句:“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答应帮他得到华胥之心。”   伏冕一听,眉头不展:“我不干,那么好的宝贝,我才不要让给他。”   荷素就喜欢伏冕这性子,指着伏冕跟崔榆林道:“听到了,我帮你,但他要抢,我可打不过。”   崔榆林早就猜想到荷素会过河拆桥,妖族的人都狡猾,背信弃义是正常情况。   他也不恼,反而指着远处的崔安澜道:“无妨,我们之间的斗争先不谈,先要解决的是他。”   伏冕不喜欢跟笑眯眯的人多废话,他看了一眼被勾魂使贺兰束缚住的崔安澜:“你们不都抓住了嘛?他有什么威胁?”   这话刚说完,崔安澜就挣脱出束缚,反手一拳,将贺兰打翻。   贺兰拿起桃夭,想抵挡,可怒气冲冲的崔安澜早先一步抽走桃夭,在捏碎的瞬间,将贺兰打伤。   贺兰一伤,伏冕终于挑了眉。   他原本全裸的身子生长出毛发,四肢趴在地上,一跃冲向崔安澜。   崔安澜对付贺兰,完全靠怒气,可对付伏冕实在够呛。   他的手臂挡住贺兰的的双臂,可大腿却被崔安澜抓伤。   这伤口很深,崔安澜立刻用程渔教他的治愈术。   可治愈术再快,也没有伏冕的爪子快。很快伏冕就占了上风,一拳头打断了崔安澜的肋骨。   崔安澜倒在地上,眼睛还在望着程渔。   他的上方,伏冕的重拳砸下,被崔安澜的手臂挡住。   伏冕没想到崔安澜还能战斗,明明已经被他打的遍体鳞伤。   他露出獠牙,笑着道:“小子,不错,我给你留个全尸,不吃掉你。”   崔安澜吃力地撑着,一脚踹开伏冕,回一句:“不用,死的只会是你。”   这边斗得你死我活,另外一边也在勾心斗角。   崔榆林和荷素看向最后一口没有被打开的棺材,齐齐对棺材上过重的阴力生出贪婪的目光。   崔榆林抱着程渔道:“这白虎使果然名不虚传。”   荷素跟赵瑟斗过法,输给赵瑟两次。他对赵瑟的评价只有“扮猪吃老虎”这一句。   他不屑地开口:“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死了!”   崔榆林不置可否,道:“这棺材咱们是等虎王殿下打完开,还是现在开?”   荷素心里也在打着算盘,他答应崔榆林的约定不能改,但华胥之心他也要。   两个人各怀鬼胎,倒有些惺惺相惜。   最后还是荷素开口一句:“先开吧,否则就没机会了。”   崔榆林明白荷素的意思,将程渔交给梅喜儿。   他起手与荷素一起解开最后一口棺材的封印。   两个人各显神通,棺材的封印也在慢慢融化。   整个战场上,突然一声巨响,一发风刃打向崔榆林、荷素。   这风刃的力量实在太强,崔榆林和荷素不得不暂停手中的术法,躲避风刃。   刚刚甩开伏冕的崔安澜冲到梅喜儿面前,一举抢回程渔。   他并没有离开,反而跳到棺材上,道一句:“你们休想开棺。”   他这一举,终于让妖王们正视起眼前这个平凡的人类。   崔榆林笑了笑,后退一步,把战场留给妖王们。   他可没有通天的法术,能够抵挡仙人的怒火,他需要的是等待,等一个渔翁得利的机会。   可惜,他这心思被狐王看穿。   荷素直接道:“崔大人,这个人是你的对手。”   崔榆林无奈地叹一口气,只好从身后拿出一把猎枪,枪口对准崔安澜,开口道:“崔安澜,这么多人,你打的过吗?何必呢?我让你带程渔离开,如何?”   崔安澜抱着程渔,无视掉崔榆林。他的脚踩着棺材,手臂紧紧地抱住程渔,脑子里想着那些复杂的法术。   刚刚在与伏冕的搏斗中,他想起一些,才能挣脱伏冕,抢走程渔。   而现在,他身上的伤口比之前还多,愈合的速度也在不断减缓。   崔安澜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程渔,再抬头时,眼睛里是一阵寒意。   他看向崔榆林、妖王等人,只言:“做梦!”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崔榆林动了怒。   他扣下扳机,子弹射向崔安澜。   荷素也用尾巴卷起一口棺材砸向崔安澜。   两个人之后,还有蓄势待发的伏冕。它已经完全化巨虎,向着崔安澜扑去。   这三人的攻势,招招致命。   可崔安澜却抱着程渔,露出一丝嘲讽。   “梦术万花。”   这一声温柔地响在程渔的耳边,却有无数朵娇艳的花朵绽放在两人的周围。   崔安澜没有抬头,继续道:“梦术九转轮回”   整个上层空间像是魔方一样,被分割成九个巨大方格。   荷素、伏冕被突然出现的花瓣割伤,两个人立刻展开防护,却挡不住花瓣的攻势。   荷素不解地道一句:“这小子到底是谁?刚刚不是……”   伏冕也觉得奇怪,他吃痛地舔着身上的伤口道:“那小子怪的很,越打越厉害!”   他们两个人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可崔安澜的九转轮回却让他们都无法站立在地上,只能看着头顶的空间被割裂,像魔方一样变成血月夜空。   脚底之下,齐腰的黄沙快要将他们埋入土中。两个人很慌张,正当他们快要被黄沙掩埋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我一醒,你们就不见了?”   伏冕和荷素扭头看到了慵懒的东良,大喜:“快,快干掉那个家伙。”   东良摇摇头:“不打,还没有恢复过来。你们也不动动脑子,别被人当枪使。”   他一手抓住一个人,道一句:“好不容易解开了封印,我可不想再被他们囚禁。”   东良一用力,将两个人从黄沙中拽起,消失在黄沙之上。   而另一边,飘在空中的崔榆林,身后跟着鱼娘。   鱼娘跟着崔榆林汇报着:“大人,贺兰和梅喜儿没出来。”   崔榆林并不在意,他摆摆手问:“妖王呢?”   鱼娘用法术搜索了一番,道:“他们已经走了。”   崔榆林听了话,心里很是满意:“那就好,看不出来,崔安澜还有点东西,能把妖王们逼走。太好了,跟妖王抢东西,我还真没底气。”   他看向远处的崔安澜,见崔安澜脚下的棺材,心满意足地道一句:“还好,棺材没在地下。走吧,咱们该去拿东西了。”   崔榆林飞向崔安澜,崔安澜也警惕着崔榆林。   他身上伤更加重,用出的那两招几乎透析了他身上全部的法术。   他看到崔榆林,害怕崔榆林伤害程渔,只想借最后一口气,将崔榆林消灭掉。   可崔榆林却笑嘻嘻地劝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呢?你让开,我放你一条命!”   崔安澜发出一声“呸!,你算什么崔家人,你早就被崔家除名了!”   崔榆林脸上还露着笑容:“你真的不愿意让开?”   崔安澜抬起手,甩出一发风刃。   鱼娘立刻挡在崔榆林之前。   崔安澜的眉一皱,想要减轻风刃的力度,他刚伸出手,突然感觉自己腰部一疼。   他回过头,看见程渔拿着一把刀插进自己的背部。   “你……你不是程渔!”   崔榆林见状,一把推开鱼娘,打了一个响指,怀中出现一个美人。   而崔安澜那一头,“程渔”的脸变回梅喜儿的模样。   梅喜儿脸上没有一丝抱歉,拔出刀,将崔安澜踢下棺材。   崔安澜没想到崔榆林竟然在这里设了陷阱,他腹部的伤口很深,血水流入黄沙中。   他吃力地抬起头,望向得意的崔榆林,听到对方嘲笑自己:“真蠢!”   他看着崔榆林的丑恶的嘴脸,看到崔榆林大笑,看到崔榆林那张得意的脸突然僵硬。   一把熟悉的短刀插进了崔榆林的脖子,那握着刀的手不是崔榆林怀中的程渔,而是崔榆林身后的鱼娘。   崔安澜晕过去前,看见程渔砍下崔榆林的脑袋,总算放了心。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给大家解惑,哦,对了,这本书快完结了,所以我上了新书《omega囚徒的晚宴》,已经放送了前三章,感兴趣的小可爱记得去关注下哦! 第136章   13.6   放心?   其实从一开始崔安澜就应该放心,因为故事本该是这样……   春日多雨,连绵不断。   南明古董铺的地下十四层里,聚灵阵上的灯笼熄灭,只留下梦笼中的一个剪影。   绝色的青年站在灯笼前,从笼中抽出一缕魂魄,捏在手心,直至化成丹药。   这一颗丹药呈蓝色,递给一旁的女郎。   女郎穿着襦裙,活泼可爱,捻起丹药问:“这东西真的行?真的能骗过那些人?”   绝色的青年扭过头,脸上冷冰冰地表情好像在嫌弃女郎的问题。   女郎一看就是洒脱的性子,也不再多问,直接塞进嘴里。   她正准备咽下,青年却开口道:“邱湫,你要想清楚,你吃下鱼娘的魂素,扮演鱼娘,直到我杀掉崔榆林。这件事可能很快,也可能要很久。”   名叫邱湫的女郎想都没想吞下了丸子,那张原本娇美的容颜,渐渐变成一张与青年相似的脸。她学着青年的表情,冷漠地回道:“程渔,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会怕这些?你放心,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但演技绝对一流。”   她嘴上说着一流,可程渔还是觉得她太活泼,警告了她几句后,心里有些惆怅。   若不是鱼娘身上的灵力总是无故消失,他早就送鱼娘去轮回。   程渔心里不是很痛快,他抬头看向邱湫扮演的鱼娘,心里多的是怜惜和心疼。   他伸出手纠正鱼娘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该叫我阿兄,而不是程渔。”   邱湫扮演鱼娘,是为了引崔榆林上钩。   她得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前往酒吧街最近形成的一个噩梦中,去杀一个叫温弦韵的女人。   这任务很简单,她去的那天正下着小雨,便对正在卜卦的程渔道了句:“阿兄,我想吃南明大学左侧门的桃酥,你帮我买一盒。”   程渔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心里很是不乐意,但最终还是拿起家里最后一把油纸伞。   出门时,刚醒来的勿忘对他提醒了一句:“莫左,需行右。我给你卜了一卦,说你今日大祸临头。”   程渔不信邪,出门的第一件事就往左边小路走,最后吐血倒在一个讨人厌的男人怀里。   迷迷糊糊间,他被人抬上救护车。   恍惚之间,他又听见那个抱着他的男人,名叫崔安澜。   啊!   程渔最讨厌的姓,最不想看见的名。   今日都凑巧合到了一起。   崔安澜!   这个人该死!   程渔心里满是怨气,醒来吓坏了医生。   他问医生借手机,对奶声奶气的勿忘道:“我请你喝酒。”   勿忘有些泄气:“不了,我每次用这个身体去喝酒都被人请出来。说小孩子不能饮酒。”   程渔听完笑了声:“这次不会,我保证还会有人给你送簪花。”   勿忘这下好奇,问:“谁?”   程渔看着手术室外坐在椅子上的两人,道了句:“两个冤大头。”   可不是吗?   程渔喷出的血上有晦气,一定会让崔安澜进入噩梦。   普通人进噩梦,一定会死得很惨!   而他借着喝酒的名义,骗了勿忘出门,在一家小卖铺门口买了两瓶二锅头。   他们两个人过得拮据,一人喝了一瓶。   勿忘突然来了一句:“程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程渔回:“没有。”   可勿忘却问他:“那为何邱湫要变成你妹妹的模样。我最近给你卜了一卦,莫左,需行右。左乃非常道,非正途。你最近吐血变少,是心里藏着什么坏点子,打算干坏事吗?”   程渔又回了句:“没有。”   可勿忘却不信,他低着头,看着空了的酒瓶道:“瑟儿跟我说,你一旦不长时间不吐血,就说明在憋着大招。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会隐忍的人,是成大事者。他留我在你身边,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还兼有看管之意。我不能让你在左道上走了岔路。”   可惜,局已布好,程渔已经在左道上万劫不复。   唯一出现的差错就是那个名叫崔安澜的男人。   他倒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邱湫在第一次打伤崔安澜后,和程渔一起暗中送崔安澜进了医院。   她还是第一次对无辜的人出手,心里有些后怕道:“他没事吧?我出手会不会太重了?”   程渔看着推进手术室的崔安澜道:“死不了,你说的对,确实是那些人在背后跟着他。你最近没什么事,就跟在他身后。”   邱湫不解:“监视他?”   程渔摇摇头:“不,保护他。”   毕竟,他可是引诱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的好诱饵。   这一个诱饵虽然好用,但是有的时候突然澎湃的情感,让程渔有些招架不住。   从和叶村到西庚,从崔安澜到华胥仙人。   程渔已经很久没吐血,他忍耐又忍耐,将崔安澜一推再推。   西庚梦门之外,勿忘问:“不跟崔安澜他们说吗?”   程渔沉默了,原本计划里没有崔安澜。   可他法力在渐渐消失……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用。”   程渔知道,崔安澜会跟鱼娘一起进来,会与崔榆林两败俱伤,最后……   由程渔来渔翁得利!   这计划很周全,解决掉崔榆林、崔安澜,他才能真正的自由。   可崔安澜抱住他的力度,还有那些承诺与誓言。   程渔不再假装晕倒,睁开眼,将鱼娘的刀刃插进崔榆林的脖子。   崔榆林捂住脖子,将两人弹开。   鱼娘,不,邱湫此时抱住程渔跳到崔安澜身边。   程渔的手按在崔安澜的脉搏上,感觉到脉搏虚弱。   他一时心急,从怀中取出丹药,塞进崔安澜的口中。   邱湫见状,摇摇头道:“不行,那丹药需要咽下。”   程渔想都没想,咬破手腕,吮了一口血。他抬起崔安澜的头,稳住崔安澜的唇,将血送入口中。   血水伴着丹药送入崔安澜的口中。   另一边的崔榆林看到这幕,终于崩溃,他脖子被捅,口里吐不出一句话,只能死死地盯着程渔。   而他心里,那棵枯树再也不能开花。   崔榆林跪倒下,手按到黄沙上,以自己为阵眼,以噩梦为食,一瞬搅动整个西庚噩梦。   他恶毒地望着程渔,想着就算死,也要带程渔一起。   可直到死亡,他也没等来程渔的目光。   整个西庚噩梦在摇摇欲坠,平整的黄沙中出现未知的黑洞,将四周变为流沙。   邱湫害怕地大叫:“怎么梦境变成这样?什么情况,这咋回事!程渔,快快,咱们快走!”   她拖起程渔和崔安澜,往安全的地方走,却看见一群面色凝重的青龙卫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些青龙卫被程渔摆了一道,心里都窜着火。为首的和淼淼道:“哟,冤家路窄。”   邱湫看了和淼淼的脸,觉得对方估计快要气死,赶紧换了一个方向拖程渔。   程渔失血过多,还是拼着一口气甩开邱湫,固执地道:“不行,不能把华胥之心留给他们。华胥之心是崔安澜的东西。”   邱湫一听,没办法,只能去抢棺材。她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下属,可优秀的下属也难敌青龙卫。   她一个人根本比不了一群青龙卫。   棺材被单方面地朝青龙卫而去,而邱湫只能可怜兮兮地被棺材拖着跑。   和淼淼没参与棺材“拔河”,她直接飞到程渔面前,道:“松手!”   程渔抱着崔安澜的身体,怒视对方:“滚开!”   和萧萧也赶到两人身边,他见程渔手臂受伤,赶紧拿出绷带,可程渔压根不给和萧萧机会。   和淼淼一见程渔嚣张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她这位大小姐,好不容易遇到合心意的男人,还能轻易在这里失了手。   她一脚踹向程渔,力道十足,直接将程渔的骨头踢断。   程渔哼都不哼一声,紧紧地抱着崔安澜,就好像抱着全世界一样。   可和淼淼的本事可不仅仅只是这些,她抬手就是束缚术,立刻将程渔丢出。   程渔摔倒在流沙里,邱湫也没心思去抢棺材。她一把甩开棺材,那青龙卫们没收住力,直接将棺材拉翻。   而邱湫早就拉住程渔的手,努力将他拉上岸。   和淼淼见了这幕,本还想出手。   可和萧萧却拦住道:“够了姐,你要得到的东西,不都在这儿了嘛!现在我们应该赶紧回去!”   和淼淼怎么会听和萧萧的话,她直接拿出一把符文猎枪,对准邱湫,一发子弹射出。   砰!   一声响在邱湫的耳边炸起,她疼得下意识捂住耳朵,可程渔就这样陷入流沙中。   邱湫对着流沙大喊:“程渔!”   这一声,终于唤来一条巨龙。   巨大的魂龙一口将程渔叼入口中,飞到天上。   它在黑乎乎的地下转了太久,终于找到了出路。   勿忘看到地上的青龙卫,直接向青龙卫袭去。   这一击,击碎了棺椁的盖,终于唤醒了沉睡已久的人。   最后一口棺材在青龙卫面前炸开,整个噩梦空间里的流沙停止的流动。   棺材之中,一个高马尾青衫的少年郎,睁开蓝色的眼瞳,一指挥过,青龙卫被无形的力量震飞。   和淼淼看到那身青衫,立刻道:“退,是白虎使!”   所有青龙卫闻声转身就逃,可这速度怎么能赶得上白虎使者的刀。   “无量天尊,殁。”   在场的青龙卫全部被白虎使的长刀拦腰折断。   和淼淼当即取出引魂灯,带着崔安澜点燃引魂灯离开。   和萧萧看着眼前的人,害怕地倒在地上。   天空之中,勿忘热情地呼唤着:“瑟儿,瑟儿,你终于醒了。”   是啊!   他大昭白虎使赵瑟终于重返人间!   作者有话说:   圣诞快乐!故事终于全部圆回来了。这是程渔和赵瑟的百年大计,终于成功了。可喜可贺! 第137章   13.7   西庚的梦境里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中,照亮西庚的土地。   土地之上,倒塌的通天塔被黄沙埋了一半,只露出仅存的半截身子,扎在黄沙里垂死挣扎。   如此荒凉的气氛,承托着故人熟悉的背影,程渔一时有些恍惚。   当年他也是这样望着故人的背影,送故人进塔。   如今,塔已倒,人还在。   程渔的眼睛很累,他失血过多,受伤的身子,令他无法站立起。   他的眼眶湿润,心里那块压了百年的石头终于落下。   是啊,赵瑟终于从封印中出来。   他唯一还活着的亲人。   荒凉的西庚,黄沙漫漫中,那厌恶了一辈子的人,已经被黄沙覆盖。   程渔的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明明手刃了那个祸害,从祸害手中救下了鱼娘。   可为何那么的惆怅。   程渔不懂,就像是他不懂崔榆林对他的执着。   执着了百年,他也没走进程渔的心。   可往往就是如此……   徒劳生出的执着。   程渔露出一抹讽刺,感觉到西庚的风沙停了。   皎洁的明月高悬,一如经年,照在他们这群故人的身上。   邱湫抱着程渔,松懈下来,嘴里呢喃:“一切……是不是都结束了……”   他们设计妖族,解救鱼娘和赵瑟,完成程渔百年前的遗憾。   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可崔安澜……   程渔的心中闪过崔安澜的脸,心里涌起一阵担忧和难受。   这种担忧和难受很奇怪,和担心鱼娘不同,和难受赵瑟的痛苦不一样。   他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却在一声“呦吼”中皱起了眉头。   眼前,荒凉的黄沙之景中,站着一个高马尾的少年。   那少年长得稚嫩,一袭青白相间的长衫,本应该是落拓、潇洒之感。   然而,少年气质太特殊,这么干净的青色,穿在他身上,反而像一根新鲜的大葱。   他高高举起右手,对着明月发出一声牢骚:“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傻x玩意,老子当年怎么建了这么个破玩意。”   他一拳打飞冲向自己的巨龙,满怀着无奈地情绪说出:“你又不是妹子,投怀送抱什么啊!勿忘!”   勿忘被拳头捶飞,掉转了头颅,冲向高马尾少年道:“瑟儿,瑟儿!”   少年一脸的嫌弃:“哎呀,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耳朵都被你炸聋了。”   勿忘幻化成儿童的模样,上前抱住少年的大腿。   少年嫌弃地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好无奈地回身望了一眼程渔。   程渔的额角有些抽搐,他预料眼前这个不着调的人,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赵瑟一句:“表妹,你怎么被搞成这样?我听渔哥儿说,你被人骗了心又骗了魂,还傻傻地给人做傀儡。如今你这样躺在表弟的怀里,我深感欣慰。”   他认错人,说完话还拍了邱湫的肩膀道:“哎,表弟,你抽了表妹的魂魄,打扮了也不像女人。果然男人扮女人,很难!”   邱湫的额角一抽,非常不客气地道一句:“我不是你表弟。”   赵瑟一愣,他一脸惊讶:“啊?那我表弟呢?我还有事找他!他在哪里啊?”   邱湫用眼神致意了赵瑟,引赵瑟看向她怀里的程渔:“你表弟在这里。”   程渔怨恨的眼神对上赵瑟怀疑的眼睛,气得吐出一口血。   这血水喷出,赵瑟机灵地躲过。   他躲完还不忘说:“是我表弟,也就他喜欢吐口水。这么多年了,还小时候那个怪毛病。”   赵瑟拍了勿忘的头道:“只是他这脸怎么越长越妖孽,这模样怎么比前几年还要像个漂亮……”   女人这两个字,赵瑟没开口。   他怕自己再出口,程渔会跳起来跟他搏斗。   其实表弟长得太漂亮,对表哥也是一种伤害。赵瑟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他当年有一段时间不去花楼,都是因为自家表弟长得太美,把楼里的花娘都比了下去。   赵瑟原以为几百年后,表弟会变成一个糟老头,没想到还是这么艳丽。   不过也是,他自己都还是旧时的模样,表弟又怎么会变呢?   他蹲下身子,向生气的程渔道一句:“别来无恙,渔哥儿。”   而程渔还因为赵瑟的话,耿耿于怀,不客气吐了第二口血。   这血喷到赵瑟的脸上,吓得赵瑟大叫:“救命啊,好晦气啊!好晦气!”   程渔得意了,不过依旧生气的不搭理赵瑟。   这个计划虽然通,可耐不住赵瑟一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   “表弟啊,这么多年,你表哥我啊……”   “表弟啊!你知不知道地下……”   “表弟啊!……”   赵瑟的废话越多,程渔就越后悔救他。   最后在一句:“也不知道是谁踩了我的棺材,就刚刚,我都想闪亮登场了,可有一个人把我的棺材盖死死地踩着。”   程渔又想起“崔安澜”,他抬头对赵瑟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   “你还是回棺材里吧?反正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你还有一百二十年的时间。”   赵瑟一听,疯狂地摇头,指着通天塔:“可是,那个,塔已经塌了。”   程渔冷哼一声:“你可以就地埋了,这里的黄沙够厚。”   赵瑟这下子是听明白程渔口中的意思,他立刻抱住程渔:“不要,地下太无聊了。不要不要,你不能这么没人性,总不能把我活埋了吧!我错了,我刚刚不应该说你长得像女人,你不像女人,你像夜叉!”   赵瑟摇着程渔的身子求饶,气的一旁的邱湫上前阻止道:“你干什么呢?他身子受了伤,不能这么摇他。”   赵瑟松了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程渔道:“我会听话的,你留我下来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何况,妖王他们逃了,我要把他们抓回来。”   他说完,终于正经地道了一句:“刚刚那个被抓走的青年,我也会帮你救回来,怎么样?”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程渔那张艳红色的唇轻启:“好,救了崔安澜,再把你活埋!”   赵瑟一下子开心起,跟着程渔身后,走向那个一脸惊恐的和萧萧。   和萧萧害怕地抬起头,开口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渔不想为难和萧萧,他还没开口,身后的赵瑟上前抓起和萧萧的衣领,吼着他:“喂喂喂,你怎么跟表弟说话的,找死是吧!”   和萧萧被赵瑟吓得眼泪汪汪说:“对……对不起……我错了。我……我带你们去找我姐。”   赵瑟像个恶霸一样,欺负着“民女”和萧萧:“呦,我刚刚可没看错,你姐姐可是把你丢了,带了那个男人离开。你行不行啊?”   和萧萧一听,直接大哭起来。   程渔觉得头更疼,瞪了一脸无措的赵瑟,说:“你能消停点?再胡闹,就地……”   赵瑟一巴掌捂住和萧萧的嘴巴,说:“埋了我,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没欺负他。勿忘你说是不是?”   勿忘就是赵瑟的小跟班,立刻点头道:“没欺负,估计快吓死他了。”   赵瑟不满意勿忘的回答,想要反驳,却听见程渔问和萧萧:“你姐姐手上的引魂灯是从哪里来的?”   和萧萧还在哭,他真的被赵瑟吓坏了。   赵瑟一松开手,和萧萧就冲到程渔身边,道:“程渔哥哥,那灯是一个名叫洛尘扬的男人送的。”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年底有点忙,我努力不断更! 第138章   13.8   冰冷的玻璃,蓝色的海水,还有一群数不清名字的海洋生物。   这么美妙的世界,只有在水族馆中才能见到。   这里是南明水族馆。   白天人声鼎沸,吵吵闹闹的人群中站了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宽肩窄腰,穿了一身休闲服,坐在观赏椅上,欣赏着人鱼的表演。   他看得很仔细,还用笔在素描纸上记录了一些东西。   这是他第五天来这里看人鱼表演,有很多工作人员都见过他。   他们都说,水族馆里来了一个帅气的客人。   这个客人很奇怪,什么地方也不去逛,就喜欢坐在人鱼表演的观赏席上,用笔在素描纸上画画写写。   他这一画一坐就是一天。   这么神秘的客人,自然不仅仅是员工们好奇,更有几个大胆的女游客上前搭讪,最后被对方有礼貌地拒绝。   可这拒绝后,女客人们更加积极。她们一个个像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渴望着神秘客人的采撷。   可惜,这位客人丝毫不为美色所动摇,只喜欢看人鱼表演。   水族馆的员工们都猜测这位先生的身份,唯有小美知道,这位先生姓洛,是一个超级有钱的人。   她上周因为没赶得上车,被这位洛先生载了一程。   洛先生认出她就是参与人鱼表演中美人鱼,还礼貌地问她水温如何,在里面游泳时会不会感到不舒服。   小美觉得是自己的春天来了,特地在表演后,换了一套新裙子去观赏台去找洛先生。   她准备了罐装的咖啡,递给洛先生时,露出甜美的笑容道:“洛先生,你今天也来了呀!”   洛先生抬起头,合上素描本:“嗯,小美小姐今天的表演很美。”   小美露出一些害羞的表情,故作矜持地将咖啡递给洛先生道:“上次谢谢你,要不是你带我,我肯定就迟到了。那个,这是咖啡,希望你不要嫌弃。”   洛先生听了没有接过咖啡,没有打开。他心情很好,难得跟小美解释一句:“没事,那天我也是顺路去找馆长。”   小美以为他和馆长认识,好奇地问着:“你跟馆长大叔认识啊!怎么,难不成要来我们水族馆工作?”   洛先生摇摇头:“不,有其他事情。”   小美没有刨根究底,她反而好奇洛先生手中的素描本,问:“你每天在这么暗的环境里,戴着墨镜画画,眼睛受得了吗?”   洛先生笑了笑,道:“尚可,习惯了。”   小美顺势坐到一旁问:“天啦,那也太厉害了。话说,我能看看,你画了什么吗?”   洛先生没有拒绝,递上素描本。   小美有些激动地打开素描本,却发现里面画的是人鱼表演的场景。   一开始她还有些惊喜,以为洛先生画得是她,可越看到后面,越发现这些场景都不相同,但里面的人鱼却大同小异。   这些人鱼都长着一张娇媚的脸。   而这些素描本的场景,都是各个知名水族馆的布置。   她好奇地问着:“你画得真好,是画家吗?这里面有好多水族馆。你很喜欢水族馆?”   洛先生的声音很温柔道:“不是,是我的妻子需要。”   妻子?   他结婚了?   小美顿时心里感到一阵失落,她将素描本还给他,也不再想要对方的联络方式,只说:“原来是你妻子喜欢水族馆,那她怎么没来?我们水族馆最近有特别活动哦!”   她心里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用恶毒的念头想着洛先生的妻子,希望对方生病或逝去,又或者已经分开。   可没想到洛先生却开口道:“她不方便。”   小美觉得遗憾,她能看出洛先生很喜欢自己的妻子,只能遗憾地表示:“那太遗憾了,这个周末的水族馆表演可是很精彩的。”   她起身假装有人找她,便寻了这个借口离开。   她走没一会儿,就出现一个戴着银饰的女郎,出现在洛先生身边,汇报道:“将军,馆主已经同意和我们签购买合约。”   洛先生点点头,打开素描本:“嗯,那就好。对了,把那个叫小美的员工辞掉吧。我不想再看到她。其余员工分到其他馆里。”   女郎点头,又听见洛先生开口道:“周末让公主试一试这里的水,看她喜不喜欢。她刚从解梦使的寒潭里出来,不习惯其他水温。这间先买下来,要是不习惯,再去挑下一间。至少在家里的改好前,让她舒服一点。”   女郎继续点头,道:“将军,贺兰从西庚逃出来了。他说,崔榆林没有完成任务,妖王们也逃了出来。”   洛先生站起身,无奈地道出一句:“崔榆林,意料之中。那孩子挺聪明的,就是没用到正路上。”   女郎听完还是点点头,继续汇报道:“和将军推算的一样。解梦使进西庚,崔安澜也会在青龙卫帮助下进入,只留下一个空壳的古董铺,很快就下面的人找到了公主。只是华胥之心……”   洛先生笑了笑,没在意女郎的话。   他都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刻。他走出水族馆,坐上黑色的私家车,问了一句:“崔安澜现在如何?”   女郎的手一顿,表情有些奇怪地说出:“他这次出西庚,身上的伤实在太重,所以家里人报了警。”   可不是,洛先生还不知道崔安澜正坐在病床上,回答警察的提问。   “崔先生,你还记得起自己受伤前发生的事情吗?”   崔安澜的头上包裹着绷带,不方便摇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嗯,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块。”   警察看了一脸难受的崔安澜,开口道:“那好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先休息吧!要是想起什么,请跟我们警局联系。”   他们起身离开,房间里的崔家人自然要出门去送。   这样一来,只留下于冬汶。   于冬汶上前不客气地坐到崔安澜身边,小声地道:“可以啊,你这戏演得不错。哎,怎么就你与和淼淼一起出来了。程渔和勿忘呢?”   崔安澜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有些不解地开口问了句:“程渔是谁?”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小可爱,如果有多的鱼粮……麻烦了! 第139章   13.9   夜色正好。   安静的酒吧街在夜色的加持下,一改白日里的温婉贤淑,露出了它狂野青春的一面,吸引着南明大学的学生蜂拥而至。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正是夜生活的开始。各种美食的小摊从各个巷道里串出,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些香味中,最让人垂涎的就是街头清一色的烧烤店。   这些街头烧烤店里飘出孜然的香味。从很久很久前就迷惑了街角的少年。   少年梳着高马尾,露出几缕龙须一样的刘海,倒扣着棒球帽,在嘴里又塞了一根棒棒糖。   他身边站着一个奶萌娃娃,正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你不要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死死地盯着烧烤店。他们会把你当奇怪的人。这个年代和你以前处过的年代不一样,别人要想打你,可不会再给你面子了。   大昭亡了,你已经不是小王爷了。”   少年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啧”,毫无底线地伸出手:“那你再给我一点钱,我想吃那个羊肉串。”   奶娃娃听了一改平日里的冷静,抱着自己的口袋说:“不行,你昨天吃了麦当x,还点了好多奶茶,还有这个,那个,花了好多钱。我和阿渔这么多年,在吃穿上,也没有你最近一个月花的多。”   少年一听,眉毛一挑:“你给不给?勿忘,别这么小气啊!钱财乃身外之物!”   勿忘可不信他的花言巧语,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给。”   这么绝情的拒绝,要是一般人早放弃了,可少年不一样,他有着别人没有的毅力,站起身,很是无奈地说出:“哎,没办法,那我只能吃冰箱里的冰激凌了。那玩意真好吃!”   可不是吗?   那可是崔安澜从米其林三星店里打包回来的冰激凌蛋糕,可是难得的美味。   果不其然,勿忘一听,慌张地上前拦住少年:“不行,你都吃了好几个了,现在冰箱里就剩一个了。那是崔安澜买给程渔。程渔送给我的。   赵瑟,你不能这么无耻。”   赵瑟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要达成,一甩马尾,叉着腰道:“哼,我就是这么无耻。我不仅要吃,还要全部吃完,一点也不给你剩。”   勿忘欲哭无泪,泪珠就积攒在眼眶里,滚了几圈,委屈地咬着下唇,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十元。   他伸出手,无奈地将十元递给得意的赵瑟。   赵瑟嚣张地发出一声“哈”,还没得意多久,就听见一句:“喂,你是在敲诈小学生吗?”   这声音很陌生。   应该是见义勇为的好人。   赵瑟这个人从小就混,但他很佩服见义勇为的人。   他笑眯眯地回过头,脑袋撞到了一堵黑墙。   没办法,他只好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古铜色肌肤的大汉,怒气冲冲地问他:“你在欺负这么小的孩子,你还是人吗?”   呀!   赵瑟摇摇头,非常配合地说出:“不算!”   对方没想到赵瑟是如此无耻之徒,一把提起赵瑟的衣领,把赵瑟推到墙壁上,说出:“我告诉你,小子,欺负小孩子算什么好汉,你这也是犯罪,我要把你送到警察局。”   赵瑟可没进局子,他可不擅长舞刀弄剑,赶紧解释:“不是,这,这是我认识的。误会,都是误会。”   大汉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勿忘,发现对方双目有疾,心里更加气愤。   “你还是人吗?这个孩子是残疾人,你还欺负人。”   赵瑟发现自己越解释对方越生气,甚至还聚集了一堆路人,都在骂他。   这一幕,让他回忆起当年自己走街串巷时,上京连狗都不敢放出来的景象。   如今,他真是虎落平阳。   可是,人要学会审时度势。   赵瑟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对勿忘喊着:“勿忘,快,快跟人家解释一下。”   可惜,勿忘正沉浸在财产流失的悲伤中,没有理睬赵瑟的怒吼。   人群中,民众高举正义,要将赵瑟这个害虫绳之以法。   赵瑟苦着脸,看着不远处飘香的烧烤摊,大喊:“渔哥儿,快来救我啊!”   这一声没能穿透人群的喊打声,无法传给黑暗中正陷入梦境中的程渔。   梦境之中,程渔站在西庚的边境,看到了一个白发的男人。   那个男人,程渔很熟悉,是崔安澜。   可是,程渔当年没有在西庚里见过崔安澜。   可崔安澜确实站在西庚的风沙前,正在用程渔看不懂的表情望着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乌黑的长发,皮肤很白,一张血红色的唇就像是沁了血一样。   程渔很少照镜子,他不喜欢自己这张女人脸,也不喜欢自己脸上自生的艳丽。   这是他第一次用第三视角看自己,发现自己还没有身后的崔安澜好看。   程渔想到这里,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   他怎么会觉得崔安澜长得好看呢?   程渔皱起眉,没来得及理清这个想法,眼前的崔安澜已经跟上长发程渔的步伐。   西庚在封印前,是人族与妖族大战的战场。程渔当年来这里回收赵瑟的骸骨。   当时,妖族横行,程渔是从西庚的边界一路杀到了赵瑟遇害的埋骨之地。   一路上,他杀了很多妖族,也受了很重的伤。   程渔现在看到的就是长发程渔因为太累,晕倒在地上。在他身后的崔安澜表情很悲伤,蹲在地上喊着:“程渔,不能睡。程渔,快醒来……”   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熟悉的声音。   程渔看到崔安澜守在长发程渔的身边,叹了口气,用指尖凝起治愈术,医治长发程渔的身体。   崔安澜只是一个魂魄,无法触碰到长发程渔,只能用微薄的治愈术,不断地治愈者长发程渔的伤。   他一直陪在长发程渔的身边,直到长发程渔清醒过来。   而程渔则站在崔安澜身边,说着:“原来每次我晕倒前都能听到的声音,是你发出来的啊!还真是……”   吵啊!   可就是这样的“吵”,让程渔一次又一次的清醒过来,一次又一次地坚持下来,最终让他完成了复仇。   程渔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他那些年没有遇到过崔安澜的转世,原来崔安澜的魂魄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这么深厚的情,一时间让程渔感到鼻子有些酸,心里有些痛。   崔安澜的执着和深情,是程渔不能理解的,也是程渔不能接受的。   程渔伸出手去摸崔安澜的长发,手指穿过了崔安澜的身影,惋惜地说出:“不值得啊!我啊,是一个不详的人。”   若不是因为不详,怎么会有这么崎岖的命运。   他啊,最终会消失。   所以,当于冬汶打电话告诉他,崔安澜失忆了时,他虽然觉得心很疼,但还是说出:“那不是很好嘛?你们以后不要来古董铺了,也不要在管闲事,离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远一点。”   电话那头的于冬汶还想说一些话,可程渔直接挂掉了电话。   程渔觉得崔安澜既然忘掉了他这个不祥之人,那么就不要再让崔安澜陷入危险之中。   崔安澜应该好好做一个普通人,生老病死,慢慢恢复记忆。等到他把华胥之心还给崔安澜,崔安澜就可以重新成为华胥仙人。   到那个时候,一切就恢复原状,恢复到他们都不曾认识过的那个阶段,过一个彼此都不曾交际的人生。   程渔是这样打算,他睁开了双眼,略感疲惫地走出房间。   房门之外,恢复了原貌的邱湫正表情凝重地接着电话。她不断地点着头,挂掉电话时,说出:“你放心,我会跟程渔说的。”   程渔听到他的名字,道:“怎么回事?”   邱湫挂掉电话,在程渔审视的目光下,说出:“那个,你表哥因为被人误会欺负勿忘,勒索小学生,被见义勇为的路人们送到公安局去了。”   程渔的脸色一僵,完全当做没听见,转身道:“不管他。”   他这几天都在后悔一时心软,把赵瑟这个麻烦从西庚放了出来。   要知道,赵瑟这个闹腾的家伙,差点没把古董铺给闹“炸”了。   程渔端起桌子上的杯子,点了饮水机上的按钮,发现没有水出来。   邱湫看到了,连忙说:“啊,没水了,我不知道这家送水公司的电话,一直都是崔安澜订的。”   程渔听到这里,放下杯子,准备去厨房烧水。   邱湫看程渔不太熟练的模样,抢过程渔手上的烧水器,道:“我去吧,你在西庚受伤挺重的,要不,再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去梦笼里照顾鱼娘,你放心,我知道怎么用梦笼。”   她说完去烧水,可没过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指着电话对程渔道:“出……出事了!”   程渔一听以为赵瑟又闹出什么事,本不想理睬,可邱湫却开口道:“崔安澜,崔安澜出事了。” 第140章   14.0   崔安澜出事了。   他的眼睛被黑布包着,双手绑在身后,被人推进了一个黑布隆冬的箱子里。   这个箱子有潮湿的木质味,应该是一个木箱子。   此时此刻,崔安澜还是没有弄清楚状况。   他实在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背运,不是进医院,就是被人绑架。这些事情,他前二十多年,从未碰到过,现在却频频发生。   崔安澜想他是不是应该找一间庙去拜拜。他记得有人跟他说过,花神观很灵,或许他应该去一趟花神观。   话是这么说,可目前的情况,也来不及临时抱佛脚了。   他被人绑架了,原因竟然不是为了钱,而是图他的脸。   崔安澜被人塞进箱子前,明确表示过:“我可以给你们钱,要多少,随便你们开。只要你们放过走,我可以给你们的账号转账。”   他想麻痹对方,然后等到对方松懈,再一举解决掉两人,但对方一口听不太明白的方言,嘲笑他:“这伢子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说的是啥啊!什么事转账?一段话,就那个钱字我听懂了。”   另外一个人还说:“别听他的,他全身上下都没有银子,比我们还穷,还穿的奇装异服,胳膊都没有袖子,头发这么短,估计是哪个庙里出来。”   崔安澜也没明白对方的话,他还想解释两句,却被对方硬生生地塞进了箱子里。   他浑身软绵绵的,完全没有丝毫的应对之力。   崔安澜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他最近的记忆很奇怪,动不动就会空白一片。   其实,他这种状态不叫失忆,更像是提前得上了老年痴呆。   一个月前,他从医院里醒来,身边围满了家人。他看到母亲哭得泣不成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姐姐崔安和也一改平日里严肃的模样,哭倒在姐夫的怀里。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很疼,好像是喊了七天七夜后哑掉的嗓子。除了嗓子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还有腹部的伤痛,都在暗示他,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灾难。   可崔安澜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后,才从管家那里得知,自己是在旅游中遇到了强盗,然后被一个名叫和淼淼的女孩救助了。   管家对崔安澜道:“那位和淼淼小姐,夫人和小姐已经替你感谢过了,她们都非常欣赏她。”   他语气里暗示崔安澜可以跟和淼淼小姐发展下关系,这奇怪的言论让崔安澜闻言一笑。   崔安澜道了句:“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管家脸上有些错愕:“少爷,你已经有女友了吗?”   崔安澜点点头:“你忘记了吗?岑媛啊,你不还说,这是一个好女孩吗?”   管家的表情一僵,崔安澜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找管家问了一些事后,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和岑媛分手了,更奇怪的是,他动用了一笔钱,买了一个不动产。   这个不动产在南明大学附近,是一间非常破旧的房子,好像已经建了很多年,对外说是一间古董铺。   管家见崔安澜很疑惑,只好告诉他道“这事情,我们也很疑惑,不过,当时少爷说,是想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您想知道,不如问问于冬汶少爷,他好像知道一些。”   很重要的人?   崔安澜一时间没想到除了家人以外的人,他最终忍不住打了于冬汶的电话。   于冬汶来的那天,还带了一个小孩子,那孩子长得很可爱,只是患有眼疾。   于冬汶一到就开口说:“崔安澜,你醒了就该早点通知我们啊!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最近担心死你了。”   崔安澜笑了笑道:“我也才醒没多久,这不就联系你了吗?对了,这孩子是谁?你弟弟吗?”   于冬汶和奶娃娃一起歪了头道:“啊?你在说什么呢?”   崔安澜指了奶娃娃道:“这个孩子啊?你在干什么呢?搞得这么奇奇怪怪。”   于冬汶看崔安澜奇怪的模样,拉了椅子坐下道:“我奇奇怪怪?你才是好吧!你怎么了?怎么连勿忘都忘记了。勿忘说,你们一起在西庚遇到了青龙卫,还被他们的首领和淼淼抓走了。我们这段时间都在商量着救你呢!”   青龙卫?   和淼淼?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里面的内容过于匪夷所思。   崔安澜望着勿忘道:“我和他一起旅游?我们是一个旅行团的?你也去了?”   于冬汶感觉到崔安澜的奇怪,忍不住问出:“你怎么了?搞得跟失忆了一样!你不是在耍我们吧!”   崔安澜可不会开这么无聊的低级笑话。他严肃地说出:“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是真的失忆了,不过,我失去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所以你,我还是记得的。”   他看到于冬汶惊讶的张着嘴巴,似乎能塞进一个网球。   崔安澜本想弄清楚房子的事情,可现在于冬汶说出话,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一旁的勿忘:“你好,谢谢你来看我。”   勿忘也很有礼貌,点点头道:“没事,我是帮人跑腿。”   崔安澜想问帮谁,可于冬汶却拉住崔安澜的手道:“你忘记最近的事情,那你记得自己找到程渔的事情吗?”   程渔?   这个名字明明是陌生的,但却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种熟悉感稍纵即逝。   崔安澜又忍不住问:“程渔,他……是谁?”   于冬汶这时发出一声:“哎?程渔啊!你连他都忘记了啊!程渔哎,他,他可是你……你从小念到大的程渔啊!你的梦中人,你的……那啥……哎呀,就是你可是为了他上了刀山,下了火海,几次进出医院,还差点把命都送掉了。   他……你怎么会忘记了?”   崔安澜觉得于冬汶实在夸张,他说:“有这么夸张了吗?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有这么喜欢的人。”   还梦中人?   他脸上是怀疑的表情,觉得于冬汶是趁他失忆,胡乱编故事。   于冬汶听到这话,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我没有说谎,这有什么好说谎的,我的天啊,你真的把程渔忘掉了?那可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现在难得可以接近一点的人,可你……”   他一副很遗憾地表情,说着:“你忘记了吗?你还和我讨论过,说要当杨过去追他呢!”   崔安澜:“追她?你在说什么!我还没追过人呢。唉,不了,不了,你别害我脑袋疼。我最近脑子疼得厉害,估计也没有精力去追人。你知道我和岑媛分手的事情吗?”   于冬汶点点头:“知道啊,不就是因为……”   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给崔安澜听,从雨天送程渔进医院到狐妖侵犯古董铺,甚至还说了邱湫不是鱼娘的事情。   崔安澜那一天就坐在病床上,听完了于冬汶的故事。故事里的崔安澜,勇敢而无畏,痴情地守护着程渔。   他每听到一个不懂的点,就会提问道:“梦门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勿忘正在吃糖果,他不时地会补充于冬汶没说到的点和一些专业名词。   崔安澜很喜欢这个奇幻故事,就好像是暗黑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他在这个故事里是一个痴情的男主,而他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是一个男人。   这一点让崔安澜有些没想到,但因为故事,因为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崔安澜很好奇这个名叫“程渔”的男人。   崔安澜在于冬汶说完故事后,开口问:“我能和他见一面吗?”   于冬汶觉得很有必要,打了一通电话。他开了免提,等待了几个“嘟”后,有一个人接通了电话。   “干什么!”   不客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充分表现出电话那头人的不耐烦。   于冬汶给崔安澜示意了一下,表示这个人就是程渔。   他想让崔安澜自己跟程渔聊一聊,但崔安澜却没有开口。   空气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于冬汶又催促了一遍崔安澜,但崔安澜还是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于冬汶回答道:“我们已经进医院,看到崔安澜了。他身体不错,就是……”   于冬汶迟疑了一下,在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说出:“他失忆了,把你给忘了。”   这句话说出来后,电话那头有明显的吸气声,然后是一句:“那不是很好嘛?你们以后不要来古董铺了,也不要在管闲事,离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远一点。”   电话被挂断,崔安澜松开了被子里紧握的手,心里感觉到一阵心酸。   他抬起头,对于冬汶说出:“谢谢,我想应该没机会见面了。”   可不是吗?   确实没有机会,毕竟等他送走于冬汶,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时,一个奇怪的护士走进了他的病房,给他注射了奇怪的液体,最终将他迷晕了过去。 第141章   14.1   崔安澜的家族很有名,家产也很丰富,确实有被绑架的风险,但这么多年来,崔家的安保措施以及崔安澜本身的能力,让很多不法分子都吃了大亏。   这还是崔安澜第一次被人成功绑架,但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毕竟绑架都是为了钱。   可等到他被塞进木箱子,听到对方说出“这货色好,能卖不少钱”时,第一次有些傻眼。   原来这些人不是图他的钱,而是图他的人。   崔安澜这下子有点紧张起来,但想了一会也不担心,毕竟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从这里逃出去。   他在木箱子里摇啊摇,放心地睡了过去。   等他听见开箱声音时,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崔安澜竖起耳朵,认真地听到有一个妇女的声音,说着:“五两,不能再多了,你们都是怎么搞来的人,心里没点数?我说不定还要帮你们擦屁股,到时候,人家家里人找来了,我这还做不做生意?”   绑架崔安澜的男人陪着笑,说着:“夏妈妈,您可是长平禁道四大妈妈之首,谁不知道您的厉害。我们兄弟两好几天没吃了,您就行行好,多给一点。”   夏妈妈可不吃这一套,她扭着腰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人:“这人是不是年纪大了些?哎呦,怎么头发这么短?穿的什么怪衣服,你们在哪里找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吧!”   那两个人立刻道:“不是,不是,肯定不是。夏妈妈,你放心,我们做事可妥当了,这个人啊,年纪虽然大,但是长得好,是贵人喜欢的模样。”   夏妈妈抽出烟杆,抽了一口,叫身边的龟奴上前把人眼睛上和嘴巴上的黑布取下。   崔安澜就这样终于重见了光明,他被突然出现的亮光闪了眼睛,闭眼在睁开,看清了眼前几个人的模样。   这些人都穿着大昭古时的衣服,打扮的像是从某个古装片场出来的演员。   他们看到崔安澜的脸,都发出满意的“不错!”   可不是吗?   这么干净的一张脸,哪怕是美人无数的上京也少有这么纯粹的干净。   夏妈妈满意了,但是价格还是压了一些,最终以七两银子的低价买下了崔安澜。   崔安澜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绑到这种地方,但是他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些变态或者特殊爱好的人,喜欢玩这种play,但如此真实的场景,还有眼前的风土人情,真的是崔安澜傻了眼,就好像是于冬汶提到的噩梦一样。   他怀疑自己进入了噩梦,可是他怎么会进噩梦呢?、   崔安澜百思不解时,夏妈妈已经让人给他换了衣服,还不停地威胁他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那两个混蛋抓住的,但是进了我的飘香院,就别想着逃出去。这里面有的是高手,夏妈妈我也有的是人脉,别说是上京,就是南明,我也有人。所以你呢,乖乖的服侍客人,等过几年,我就给你遣散费,让你回老家娶个媳妇。你放心,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未来好日子多着呢!”   她说完让人带崔安澜下去,崔安澜打算先按兵不动,既没有附和夏妈妈的话,也没有反对,跟着龟奴离开。他一路上见到很多花厅,还看到了很多胭脂味重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围着几个大腹便便的老头身边,给他们端酒点烟。   崔安澜看得很仔细,认真地看了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材质和打扮,确定这些人不是现代人假扮。等他走到开阔的地方,望到天上血红色的月亮时,终于确定这里应该就是于冬汶说过的噩梦。   他看了一眼带路的龟奴问:“您好,不知道现在是哪位皇帝当政?”   龟奴本来走在前面,正在聚精会神地想事情,突然听到崔安澜的声音,吓得直接摔到在地。   他抱着头,说着:“不是我,不是我,放过我吧!求求你,三娘,放过我吧!”   三娘?   崔安澜蹲下身,抓住了龟奴道:“三娘是谁?”   龟奴的年纪不大,脸上长了雀斑,平时也是胆小怕事的性格。要不是之前的龟奴死于非命,一时找不到人,他也不会被夏妈妈叫到身边。   他喊了几声后,抬头看到只有崔安澜,还听到他问出如此可怕的话,赶紧捂住崔安澜的嘴巴道:“不能说这个名字。不能说,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崔安澜点了点头,再三保证后,那个龟奴才取下了手掌。   龟奴看到崔安澜,也不多说什么,在这里的人都是一群可怜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你就当没看见,总之,你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在飘香居里面提刚刚那个的名字,否则真的会出大事的。”   龟奴说完终于重新站起,指着原处一个黑漆漆的院子道:“新来的人都要住那里,到时候会有人来调教你们。”   崔安澜可没打算在这里待久,他看了那间院子,普普通通,应该很容易就脱身。   他看了眼前这个雀斑脸的龟奴,见他还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放弃向他打听消息。   崔安澜总觉得这个“三娘”应该跟他离开噩梦有关系,说不定就是这个噩梦的梦主。   于冬汶说过,要离开噩梦,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打败梦主;另外一个就是解梦使来解救。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解梦使来救他,但他可以先找到梦主,然后自己解决,离开这里。   崔安澜独自一个人走向院子,心里想着:要是姐夫来了这里,估计会激动疯了吧!毕竟,姐夫可是最喜欢大昭的历史了。这么多活生生的素材,绝对是他的梦。   他打算去那个屋子礼好好研究下三娘和逃跑的路线,可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丫鬟喊着:“哎,新来的公子,你等下。”   崔安澜和龟奴没分开多久,他听了话,看见那个丫鬟叉着腰,喘着气道:“夏妈妈说,现在要你去接客。”   哈,现在?   和羽篇 免费章节,贺2022   01   我骗和羽,素音死了。   第二年,我就嫁给了和羽。   第三年,素音归来,我被休弃。   02   早上醒来的时候,院子里的樱花开了,撒了我整个窗台。母亲说这是吉兆,这场相亲定会和和美美。   母亲说着话,打发了下人去准备车马,我低着眉,心里想着弃妇还能和美?就听见母亲问我:你可是不愿?   我摇了摇头,母亲抱着我,又问:你可是害怕?   我依旧摇了摇头,母亲迟疑了片刻,说道:难道你还忘不了和羽?他都休弃了你,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   她的话,不知道是我归家后,第几次提及。只要有闲时,她就会说上一说。整个大昭都以为和羽是个负心汉,素音一回来就休弃了我。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卑鄙的手段背后,总要付出代价,况且我已经做过和羽的妻子了,我很是满足。   等我穿好粉衫,戴好紫钗。   母亲已经说到和羽带素音姐妹回家,两人说不定已经暗渡船仓,编的比外面的说书人还好。   我听了一会,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是被负心汉休弃的伤心女子。故事说的不错,出门前,我还给母亲上了一壶茶,想来她还要说上一会。   03   烟楼上京,左市右坊。   我随着母亲准备好的马车,在左市戏院玉楼春下榻,收拾一番和相亲对象见面。   对方是个文臣,家中有一子,还是贵族。这倒是和嫁到钟家的表姐差不多。   我原本想在隔间门口等上一回就离开,却没想到等来了和羽与素音,两人郎才女貌、情意绵绵,倒是应和了母亲早上说的那场大戏。   我心里自嘲了一声冤家路窄,转过身子就准备入隔间,可能是我运气太背,和羽竟认出了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二,不是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歪着头看向窗外,我又心想:不如就这么走吧!   和羽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怎么穿……”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插入一句:“在下蓝语,敢问可是温三小姐?”   那人年纪与和羽相仿,身型也相似。一双桃花眼似乎含尽了满城的桃花。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缺了一丝人情味。不像和羽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仿佛世间的星星都藏匿其中,星眸微转间,波光潋滟。   我回过神,猜想大约这位就是与我相亲之人。和羽也很诧异,问我:他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蓝语倒是诚实,解释道:在下是钟三小姐相亲之人,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何人?   他一句话,让我顿时不尴不尬。   04   前夫?   我想和羽大概也不愿承认这么不堪的婚姻,便接过蓝语的话,回道:“一个故人。”   “哦!”蓝语:“那我们先去在下订的隔间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我应了声,随他走向隔间。   和羽却拉住我的手腕,我有些不满,低声呵斥道:放手!   他似乎想不到我会如此呵斥他,握着我的手还加重了力气。   好在及时赶来的素音,喊了一句“和羽”让他松开了手。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素音才能劝动和羽。   我看了一眼素音,她似乎没想到会是我,倒是素音身边的素乐发现是我,怒气冲冲地望着我。   素乐的脸上还遗留着在南疆时落下的疤痕,我看着他们,深觉是个恶人,转身便离开。   04   我落座时,台上好戏正上演,蓝语还贴心地备上本子,让我选。   我点了一出《锁麟囊》的戏,隔壁的隔间里,就点了一出《斩经堂》的戏。   我想大约是和羽的杰作。他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总爱和我唱反调。   但是我却深爱着这样的他。   小时候,钟家、和家与素家关系密切,和羽喜欢素音,我喜欢和羽,人人皆知。   后来素家落难,素音下落不明,和羽失魂落魄,一心只想着寻找素音,哪怕得罪皇家。看到这般的和羽,我便骗了他,说:亲眼看见素音死了。   他伤心了许久,最终放弃了查找素音的下落,而娶了我。   婚后的和羽对我一直很好,但是我内心煎熬、愧疚不已。   太平五年,赵妃诞下太子,普天同庆,大赦罪人。   我的谎言最终被回京求救的素音给戳破。   弥天大谎,终被戳破,可笑的是,那天,我竟得知自己怀孕了。   可是我不敢告诉和羽,怕被当作又是我一道卑鄙的手段,用孩子恳求他的原谅。   所以,他质问我时,我沉默不语。   因为人撒谎而伤了他人,必然会付出代价的。   和羽与我,终成陌路。   他冰冷的眼神,与我插肩而过的肩膀。以及他随着夏音去了南疆消息,都是我一个月后才发现。   半年后,他带着素音、素乐归来,不顾众人反对,将她们留在府中。   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也许等他的气消了,也许他就会原谅我。   可是我忘了母亲说过,女人如果卑微起来,就会很不幸。   和羽回来的日子,我求见过多次,都被告知少爷在处理公事。   我心想着再等等。   就等到我在花园中发现了他和素音、素乐一起谈天说地。   更可悲的是自己,竟然连涉足的勇气都没有,夜里,我问和羽的书童,什么时候能见到和羽。   却被告知,少爷原来是不愿见我。   独自留在西厢房的我,悲伤过度,将肚子的孩子与我卑微的爱一起流逝了。   我差点死掉那晚,终于看见了和羽,母亲抱着我大哭,说要去楼主那里求和离。   我嘶哑的嗓子问和羽,这样的报复可还满意。   我晕倒前,看到他难以置信的脸,甚是解气。   母亲送我归家中后,便求了太后,与和羽和离。   05   和离后,母亲总张罗着我再嫁,一次被我逃了,一次被我搅黄,这最后一次,母亲施压,若我不来,就要与我断绝关系。   我看了看身边的蓝语,也确实一表人材,他正沉浸于戏曲中。我想大约这场相亲也无疾而终,可以收拾收拾,归家了。   可惜,事与愿违。   戏唱了一半,台上唱《锁麟囊》的戏子身上突然冒出了一股白烟,白烟里夹杂着奇怪的气味,身边的蓝语一声:不好。   我便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发现与众多女眷关在一个破庙里,身边还有素乐,她似乎很是害怕。   这段时间听我母亲说了些传闻,总有女儿家失踪,看了看周围熟悉的面孔,大约都是贵族子弟家的女儿。   女子失踪,等于失节。   贵族大多不敢伸张,也不敢报官府,只是私下寻找。   这才使得这些歹人肆无忌惮。   我观素乐情况不妙,大约是被卖到南疆的噩梦让她身心受惧,便主动将她抱在怀里,她像是溺水者抱住了浮木一样。   我拍着她的背,告诉她别怕。   周围哭声一片,不远处还有监视的歹徒,不时吓唬下我们。   我的胆子向来很大,歹徒再一次吓唬我们时,我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洒在那人的眼睛上。歹徒大约以为贵族小姐都是群软弱无能的女子。   我用上母亲教我的防身术,打晕了一个歹徒。可惜,贵族小姐的哭喊声太大,惊了其他歹徒。   那些人都拿上了武器,我心想着:这下完蛋了。立刻将跟在我身后的素乐藏在贵族女子中,告诉她别怕。   我已经最好了就死的准备,又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外面的守卫的歹徒大喊:官府来了,快逃啊!   兵贵神速、官府来的很及时,和羽领的兵,办案的是那位相亲对象蓝语。   只是没想到,与和羽一起的还有那位国色天香的素音,她大概一开始就被和羽救了。   素乐见到姐姐,立刻奔了过去。   我看见她们两人谈话,素音听完素乐的话,向着我方向鞠上一躬,大约是感谢我照顾了她的妹妹。   蓝语见到我时,说:“钟家小姐果然非同一般,这场相亲在下甚是合心意。”   他一点也不含蓄,说完还问我:喜欢什么样式的嫁衣。   我说:一切听母亲的安排。   他便以为我答应了,心情愉悦地哼着《锁麟囊》离开。   与蓝语分别后,母亲的车便来接我。   我上车时,听见下人询问身边的丫鬟,和羽求见。   丫鬟大约得到了母亲的命令,呵斥了下人。   我想了想,今日算是真的互不相欠了。   05   母亲对蓝语很满意,满意于他救了我。   蓝语也送来了嫁衣,说是从现在开始选,一直到答应他为止。   我看着架子上的诸多红嫁衣,想起当年嫁给和羽时的心情,竟物是人非。随意挑了一件红色的嫁衣,心想母亲也会开心,这次是她挑选好的人。   和羽,此生就到此为止吧。   耳边传来脚步声,原本以为是丫鬟,便吩咐道:“嫁衣就用这套吧,告诉我娘,我答应了。”   “你答应什么?”   声音很是熟悉,我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和羽,惊叹道:“你怎么在这里,我的丫鬟呢?”   “他们在外面,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话?我还以为话已经说清楚了。我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终不忍,问道:“何事?”   他深吸一口气,特意摆出笑容说:“院子里的梅花我换了,换成了樱花。你说过,想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我和樱花,你还说,我是上次赐给你的,谁也不能从你这里抢走我。可是……可是你现在要嫁给别人,你……你这个骗子!”和羽每说一句,便向前一步。   我被这样的和羽给吓到,愣在原地。   他不给任何回话的可能,又说:“我从南疆回来,心里还有些生气,因为去南疆的路上,我脑子想的都是你。”   “我在南疆得到你怀孕的消息时,高兴极了。想着立刻回来,可是素乐被那些畜生伤的体无完肤。我只好忍住,料理完南疆之事。”   “回来后,我故意不见你,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非你不可了,你出事那一晚,我真的本来想去见你,我买了你喜欢的樱花酥,刚到府里,他们就说你流产了。我慌了神,等我看见你骨瘦如柴的样子,心里已经恨死自己了,我听见你说这样报复可还满意时,我就知道有什么东西毁了。”   “我没有接那道皇令,我不接受你的和离,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未来也好,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他颤抖着,用双臂抱着了我,说:“别放弃我。”   06   九月底,钟家大婚,蓝语来接亲时,母亲还吩咐我别失了礼数。   和羽本想与母亲说说话,也被母亲的责怨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他还没有博得母亲的原谅。   那日他求我别离开后,我终究不忍,但是告诉他,只有母亲原谅了你,太后的懿旨才会撤。   蓝语也在送婚衣的路上,遇到了我的九妹,两人一见钟情,便有了这场婚礼。   和羽为了博得母亲欢心,主动提出来帮忙,可惜母亲气消之日还早,总是暗讽道:“蓝语那孩子不错,不像某些人,就连这个也做不好。”   我知道母亲暗地里使了很多绊子,还不许丫鬟帮助他。   我看和羽可怜,最后帮他收拾了一二。   夜里,我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抱着我说我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了他。   我笑了笑,说道:“知道了,母亲,晚安。” 第142章   14.2   这消息是真的吓到崔安澜呢?   他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去上岗。   难道这一行没有什么岗前培训?   崔安澜见眼前的丫鬟喘着气,应该是特地跑过来的。他问:“这位姐姐,你确定是夏妈妈吩咐的吗?我之前听夏妈妈说过,他说先让我学习学习……”   丫鬟摸了胸口,摇摇头道:“没时间了,有客人点你,好了别耽误时间了。”   崔安澜还想挣扎下,指着自己的衣服:“穿成这样?”   丫鬟也没见过这么破烂奇怪的衣服,觉得不伦不类,可夏妈妈那边催的厉害,也管不了打扮,只说:“来不及了,你先去吧,等夏妈妈见过再说。”   崔安澜几次搪塞都没有成功阻止丫鬟,他看了现在的情况,只有两个普通人,应该能直接逃开。   可眼尖的丫鬟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大咧咧地问他:“你不会想跑吧?这想法可要不得。”   她摇摇腕间的铃铛,只见一群大汉从天而降,将崔安澜团团围住。   崔安澜这边进退维谷,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身上的麻药效果还没完全消失,只好妥协,跟着丫鬟去面见夏妈妈。   他们走得很快,穿过几个回廊,在一座临湖的两层小楼前,见到了慌慌张张的夏妈妈。   夏妈妈的眼神有闪躲,指着小楼道:“虽说不该让你这么快接客,但今晚人手不足,再加上客人有特殊要求。你现在就去吧,记住,客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不要得罪了客人。”   她怕崔安澜不听话,还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要是让我知道你得罪了客人,或者让客人不高兴,砸了咱家的招牌,有好果子等你吃!”   崔安澜机械地点点头,心想着这小楼临湖,若是顺水逃亡,应该能去到他处。   待他先解了这接客的困,再去想其他办法调查出梦主所在。   崔安澜在夏妈妈等人的注视下,走进那座小楼。人刚进入,大门就被夏妈妈锁住。   这下子一来,崔安澜能逃的方向只能是二楼的阳台。   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想着要如何应付等会儿出现的“客人”。   崔安澜在等着客人出现,那“客人”也在等着崔安澜的到来。   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就在二楼花厅之中。   今夜的月色甚美,凉风习习。小楼屋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   多情的诗人大发诗性,在湖边吟唱;美丽的女郎也奏着多情的乐曲,顺着夜风送进小楼中。   崔安澜就在这等风情之中,见到了一位绝美的客人。   那客人穿着一袭黑纹暗丝琉璃锦袍,比牡丹还要娇艳的一张脸上,摆着怀恋又寂寥的表情。   崔安澜没想到会是这么美的人。   他一步踏空,整个人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有辱斯文。   这一刻,崔安澜只想化作一块木板,跟地板融为一体。   丢脸,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他怎么会因看男人而摔倒,这种丢人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崔安澜的身上,简直就是尴尬的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崔安澜觉得很是对不起美人,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道:“这位客人,你好啊!”   可那美人呢?   对方轻飘飘地甩出一个眼神,砸在崔安澜的身上,让崔安澜瞬间感觉自己脑袋发热。   这脑袋一发热,鼻子就感觉有一股暖流落下。   一滴,又一滴。   崔安澜的鼻血落到了地上,让坐在椅子上的美人皱了眉。   美人的眼里有过一丝嫌弃,随即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而是崔安澜察觉到自己鼻血时,脸红得像是刚煮熟的虾子。   他赶紧爬起来,抬起头说着:“对……对不住,那个……客人,您……”   他想不到要说的话,心里更多是猜测:这个客人也太好看了,他来这里,到底是他嫖别人、还是别人嫖……”   这个想法实在太罪恶,崔安澜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两声喊完,再去看美人时,发现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   这个美人个字好像没有自己高。   有这一点认知,崔安澜不自觉地弯了弯腰,说着:“客人,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干这行,没经验,要不,你就按照你平时喜欢的来。”   崔安澜这下子觉得,要是客人要他做一些有辱风雅的事情,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将就。   哎,这就是人的本质。   谁还记得,进入小楼前崔安澜的决绝和狠劲。   现在全变成了对美人的怜惜。   可惜,这美人并没有怜惜他的心、反而一把拽住他的手道:“崔安澜,你在弄什么名堂?”   崔安澜听见美人唤他的名字,心里虽然很激动,但还是故作矜持地问出:“那个,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崔安澜?”   美人的手劲不小,捏的崔安澜都觉得有些疼。他看到崔安澜迷惑不急,一副初相识的模样,心里又是失望又是烦躁。   他开口道:“你真的失忆了?”   崔安澜听了这话,联想到于冬汶之前说过的事情,大胆地猜想到:“难道你是……程渔?”   程渔一怔,甩开崔安澜的手。   他不喜欢崔安澜这么模样,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崔安澜的人生中过一样。   崔安澜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程渔,就是于冬汶口中,他苦苦痴恋的程渔。   他突然有些明白于冬汶的困惑。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人会把程渔给忘掉。   崔安澜觉得当初到底自己确实太失礼了,怎么能把程渔给忘掉。   他看着程渔那张精致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出:“对不起,我……我确实失忆了。不过,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重新认识一番。”   他伸出手,大方地露出笑容道:“你好,程渔,我叫崔安澜,希望能跟你成为……”   啪!   一声响打断了崔安澜的自我介绍。   程渔不客气地甩了崔安澜的手,说出:“既然忘记了,那就忘记了,你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现在也好,以后也好。崔安澜,你我再无关系!”   这一句话,砸在崔安澜的身上,让他的心好像被针扎一样的痛。   崔安澜本不该感觉到疼痛,他不记得程渔了,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见到程渔的脸,听到程渔的那声音,那些深埋在骨子的欢喜,身体的反应都在告诉崔安澜,他曾经有多么深情地爱过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名叫程渔的男人。   可……   他忘记了……   小楼之中,烛火摇曳,凉风冰冻了两人的身体,任由着悲伤和痛苦在他们之间流转。   最终,还是崔安澜忍不住,问出:“程……程渔,你怎么在这里?”   程渔甩了袖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冷哼一声:“你说呢?”   还能有什么答案,那肯定是为了救崔安澜。   天知道,程渔得到消息时有多惊讶,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医院冲。   他在路上遇到了差点被抓到警察局的赵瑟,在赵瑟的帮助下进入了这里。   兜兜转转,打听到了崔安澜的下落。   无奈之下,只好扮作客人,从夏妈妈着手,让崔安澜接客。   可对方看到自己时,那双陌生的眸子,气得程渔差点吐血。   更可气的是,崔安澜比之前还要呆,竟然没听出自己那句是气话,还沉默半半天,才开口跟他说话,问得还是那么愚蠢的问题。   程渔觉得,失了忆的崔安澜比没失忆的还要蠢。   他敲了敲桌子,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进入的这里吗?”   崔安澜也不负程渔的失望,非常愧疚地抓了抓头道:“那个,我不记得了!”你 第143章   14.3   生气?   不,程渔直接被崔安澜气笑了。他指着崔安澜道:“你下次是不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会忘记?”   崔安澜听程渔的讽刺,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窃喜。他觉得比起程渔不理不睬,他更喜欢程渔骂骂他。   他立刻乖巧地摇摇头,装着很没用的样子,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那时候头晕晕的,有些记不清楚了。”   他看程渔的脸色越来越黑,赶紧补充道:“不过我想起晕过去前,房间里的电视是开着的,当时正在放一部电视剧。”   电视剧?   程渔有些好奇,他盯住崔安澜,想听崔安澜继续说下去,得到更多的信息。   可没想到,崔安澜又傻傻地一笑:“那个,我不知道放的是什么电视剧。我不怎么喜欢看电视剧……”   程渔一听,眉毛一挑。他可记得当初崔安澜陪他看电视剧的事情。   不喜欢?   程渔想到这里,心里一沉。或许崔安澜是真的不喜欢,只是为了陪他,所以才……   崔安澜见程渔沉默了,以为程渔又生气了。   他不知道为何,很怕程渔生气,好像程渔一生气,身体就会变得很差。   崔安澜赶紧把自己在这里听到的一些消息说给程渔道:“我来这里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他也不敢卖关子,赶紧把当初自己和那个胆小龟奴聊过的内容告诉程渔,猜想道:“我刚刚在想,这个三娘会不会就是梦主。”   程渔听了这消息,觉得崔安澜这个人还是有点脑子。他抬起手敲了崔安澜的脑袋,说:“还不笨。那三娘啊,若我猜的不错,这个噩梦的梦主应该不是她。”   崔安澜还有些不解,问着:“为何?”   程渔不动神色,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阳台外的血红色月亮,说出:“因为那个鬼我已经见过了。”   崔安澜一骇,随即想到程渔的能耐,忍不住夸赞:“程渔真厉害。”   可不是吗?   反正崔安澜是一顿彩虹屁先吹起来。   可这些程渔可是吃惯了:“那是你太没用。”   他从桌子上摇了摇铃铛,立刻有一群美娇娘鱼贯而入。这些美娇娘都画着一样的妆容,姿色出众。   程渔开口就是:“这就是你们飘香院里最新的小倌?”   那语气,不满到了极点。   几个美娇娘一听,赶紧给丫鬟使了眼色,让人来去唤夏妈妈。   夏妈妈赶来时,额头上都汗。她摇着扇子,问:“怎么回事?都是怎么回事?哎呦,这位公子,是不是伺候的不行?我都说了,他还没调教好。”   崔安澜在一旁听到这话,觉得脸上有点燥。其实,他感觉程渔没给他发挥的空间,轮上照顾伺候人,他也不是做不到,做不了。   他主要怕唐突了程渔。   可程渔呢?   讽刺地发出一声笑,坐在椅子上,又敲了一次桌,道:“夏妈妈,你又在糊弄我。我可是听说你们院子里有一个特别的美人,才赶来这里。若你还不把那美人交出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耐心有限,不想跟这些噩梦中的虚拟人物多费口舌。   程渔只想找到那个三娘,确认一件事。   若这个事情是真的,那么情况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可夏妈妈吗?   她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说:“没了,哎呦,我的程少爷。我真的没骗你。院子里所有的美人,您都见过了。真的没有了。”   夏妈妈嘴上越是这么说,手上抖得越是厉害,最后直接下起逐客令道:“要不您下回来吧。我们店里这几天也出来一些事,确实要去处理处理。要不过几天,我这边把这孩子调教好,到时候再下帖子邀您来?”   这话只是一句场面话。   可没想到,程渔是真的同意,甩出一锭金子,道:“你给我好好地教教他,他我包下了。”   这话一出,夏妈妈的表情立刻变得灿烂,忙不迭地点头说着:“您放心,我这边一定好好教他,把他教的又乖又好。”   这边程渔花了钱,那边崔安澜还在状况外,一把抓住程渔问:“那个,你不带我走?”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客人不敬,气得夏妈妈快要撅过去。   夏妈妈哪还敢赔笑脸,给身后几个粗使丫鬟眼神,让她们赶紧上前将人拉开。   她一边拉一边还说着:“对不住,程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教好,到时候,您再来,一定得玉风盐到一个乖巧又有用的人。”   话说到这里,程渔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   他就是来确认崔安澜的安危,顺便来探探飘香院的虚实。   两个任务都达到了目标,自然人就该走了。毕竟是这里的规矩,他被崔安澜养来这么久,终于能过一把崔安澜的瘾。   程渔从怀里抽出纸扇,敲在崔安澜的肩膀上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包的人了。”   听听这得意的语气。   要不是程渔耳朵有些红,真称得上是霸道总裁范。   可就是这么蹩脚霸道总裁的范,让崔安澜红了脸。   最后,还是崔安澜在夏妈妈的指挥下,出门送走了程渔。   两个人分开时,崔安澜还是忍不住问出一声:“你什么时候再来?”   程渔不确定时间,但瞧崔安澜那个模样,忍不住逗他:“等你被调教好吧!总不能一点规矩也没有,见到我还流鼻血。”   这么丢人的事情,被程渔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崔安澜的脸热得都能烧开水了。   他知道程渔留他下来的原因,也知道所谓的包养,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崔安澜还是因为这层暧昧的关系,甜得发腻。   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   那里面一定有很多这样的甜蜜吧!   可是?   谁知道呢?   这种甜蜜稍纵即逝,程渔离开的当天晚上,崔安澜就得到了两个丫鬟,一个龟奴。   这三个人,有两个是见过的。   一个是当初胆小的龟奴六喜,还有一个是那个引路的丫鬟三元。这两个人因为被夏妈妈指派到崔安澜身边过,也算是相识之人,便被夏妈妈安排去照顾崔安澜。   还有一个丫鬟不喜欢说话,他们都叫她哑女。   这两女一男成为了崔安澜的仆人,不得不让崔安澜感慨下有人包养的生活就是这么滋润。   可滋润归滋润,古代的美食和住宿条件,还是比不上现代。   再加上,崔安澜还有任务在身,只能从身边的三个人着手。   他出手的第一人,自然就是当初那个走漏了风声的龟奴六喜。   崔安澜选了一个晚上洗漱的时候,他将两个丫鬟拦在门外,只让六喜一个人伺候。   六喜这几日因为跟了崔安澜,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崔安澜因为之前的事情,欺负他。   他一看就两个人,赶紧跪下哭着道歉:“您饶了小的吧,我知道错了。我当初不该那么对待您。”   崔安澜其实觉得六喜还行,虽然贪生怕死六一点,但是干事还是很灵活。   他叫了六喜一声:“六喜,没事,我不在意。何况,要不是你,我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生活呢!”   可不是吗?   他现在是飘香院里生活最滋润的人,虽然程渔后来就没有出现过,但礼物、银子以及各种绫罗绸缎是源源不断地送进院里,喜得夏妈妈恨不得把崔安澜当自己祖宗供。   而崔安澜本身很大方,对待仆从很好。尤其是六喜他们几个。   六喜看到崔安澜不是真的要惩罚他,喜极而泣。他给崔安澜磕头,说着:“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您要是有什么事,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不就在等六喜这句话。   崔安澜闻言一笑,问着:“不需要你做这些事,我只想知道三娘的事!” 第144章   14.4   三娘一事,是飘香院的禁忌。   崔安澜因为被程渔包下,平日里不需要再陪其他客人,也不需要跟其他花娘、小倌一样,去接受夏妈妈的批评,自然很少见到他们。   人接触的少,能打听到的消息就少。   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身边的丫鬟和仆从。   崔安澜找六喜,问了三娘的事,吓得六喜直接腿软。   六喜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赶紧道:“公子,别,别说那个名字。这是一个忌讳,忌讳啊!”   崔安澜不明,反问:“忌讳?什么忌讳?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厉害?这飘香院里的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若是哪天我不小心犯了……”   六喜听到这里,赶紧上前捂住崔安澜的嘴巴,说着:“公子,公子,这不能开玩笑。我,我是真的……哎,我明白了公子。我告诉你,可你千万别往外传,否则,否则咱们……”   崔安澜看目的达到,一把拉起六喜,将准备好的银子塞进六喜手里说着:“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就想知道是什么事,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可不是吗?   他要说,也只跟程渔说。否则,程渔来了,他要拿什么去交差。   六喜看了手里的银子,一咬牙,把三娘的事情,全部捅给崔安澜。   原来这个叫三娘的女人,原本是一位贵族小姐,长得颇有姿色,是上京出了名的美人。   可惜,美人的家族遭难,她就被迫流落花街,成为飘香院里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清倌的身份,美人的姿色,自然引来了众多追求者。   可就在这么多的追求者,有一位名叫和羽的少年将军脱颖而出,成为了三娘的入幕之宾。   六喜说,这位和羽少将军,原本和三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三娘落难,和羽的家族又给和羽订了亲。   这么好的一桩姻缘就这么散了。   崔安澜听到这里时觉得格外的无趣,这种烂大街的剧情,小说都不会写。   本以为后面就是痴情错付,男人背叛三娘,最终另娶他人。没想到故事到这里终于来了第一反转。   和羽的未婚妻死了。   死在了正月里,上京的柳河岸。   那一天,和羽正好来送三娘礼物,就那么凑巧,未婚妻死在了他们见面的地方。   大理寺查案,只查出一个失足落水。   可事实上……   六喜对着崔安澜道了句:“人是三娘杀的。有人看见了,是三娘将那位可怜的未婚妻推进了河水中。”   那位可怜的未婚妻,其实心有所属,并不喜欢和羽,但因为家族的原因,不得不与和羽成亲。   其实,未婚妻是知道和羽与三娘的关系,并不在意他们的私会。   故事说到这里,崔安澜也被这匪夷所思的案情所惑,问出:“你这说的很矛盾啊!既然未婚妻不喜欢和羽将军,又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跟三娘没有任何冲突。为何会出现这类祸事,难不成未婚妻虽然知晓事情,但不愿意成全和羽与三娘?”   六喜苦笑,摇摇头道:“非也,非也。若是那么简单,我们也不会把她当成忌讳。后面的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可怕。”   虽然有人指证三娘杀害未婚妻,但三娘却找出了证人,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将诬陷她的人告到了官府。   官府自然抓了那个人,却没料到那个人诅咒了三娘道:“若是我所言皆为实言,若三娘真的杀害了小姐。就让冤魂索命,大旱三年。”   说完这话,人就吐血身亡。   那惨相,没有人不害怕。   三娘也因为这个人的话,浑浑噩噩了多日,直到上京真的一个月不下雨,路上常常能看到死去之人的魂魄时,人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家都说三娘是杀人凶手,更有人要杀了三娘祭天。   好在说这些话都是穷苦农民,并不能伤害到三娘。   而三娘也被和羽将军迎回家中,就在这故事要结局时,未婚妻从冥府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要寻三娘报仇,而因为大旱越来越严重,开始动摇了一些地主家的利益。   人们对三娘的恨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三娘被和家送回了飘香院。   一时间,人们都不来飘香院。   夏妈妈为了让飘香院继续开下去,只能劝走三娘。   可三娘跪在地上求夏妈妈,还说她不是罪人,没有害过人,求夏妈妈让她留在这里。   夏妈妈狠了心,最终还是将三娘赶出了飘香院。   赶出去那天晚上,天上下了好大的雨。可就是这么大的雨,天上还挂着血红色的月亮,实在是让人胆寒。   六喜说:“那晚三娘就这么拍着飘香院的门,一直敲,敲到天明,最后没了声息。   可第二天门房却说:“三娘没有死在门口,她已经走了。”   这事情来的诡异,大家都以为三娘离开了。可谁想到,几天后,大家在柳城河里发现了三娘泡胀了的尸体。   发现尸体的那个晚上,和家出了大事,死了好多人。   飘香院里的夏妈妈怕三娘回来报复,便请了大师做法。那段时间,夏妈妈瘦得跟皮包骨一样,简直就是皮了人皮的鬼。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但可怕的是,大师做的法不仅没有赶走三娘,还让三娘住进了飘香院。   崔安澜傻了眼,说出:“住进?这是什么意思?”   六喜这时候终于白了脸,摇摇头道:“这后面我就不能说了,真的不能说了。总之,您已经知道了故事,以后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提起那个名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真的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当时,崔安澜没有放在心上,打算着找机会好好询问询问六喜“住进”是什么意思。   可出乎他的意料,就在崔安澜听完故事的第二天,六喜就死了,死在了临湖小楼的湖里。   大家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外面的人都传,是三娘杀了六喜。六喜是被三娘杀死的。   可这话,崔安澜一点也不信。   而崔安澜很愧疚不已,他看着六喜的尸体,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害死六喜的人捉拿归案。   他心情一时很惆怅,可就在这么悲伤时,他的金主,程渔终于大驾光临了。   这次他们还是选在临湖小楼的二层见面。这次见面崔安澜终于没在掉链子,反而一鼓作气地把最近调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诉给程渔。   他分析道:“我怀疑是有人看到我和六喜谈论了三娘,所以才会被人杀死。”   程渔听了崔安澜的猜测,立刻把怀疑的对象放到崔安澜身边的哑女和三元身上。他道:“这两个女人在六喜死后,有什么变化吗?”   崔安澜摇摇头,他其实也很怀疑这两个人,但没有确切的证据。   何况,要想杀死六喜。一个少年,还是需要一定的力气。   他检查过六喜的尸体,发现六喜身上有多处淤青,和明显被人殴打过。   而从殴打的拳印来看,是一个手指很粗的人。   可他的两个丫鬟,都不像手指很粗的模样,应该不是她们打了六喜。   但这也不代表丫鬟们没有嫌疑,甚至在崔安澜看到,整个飘香院里的人都有杀人的嫌疑。   他把这告诉程渔,程渔却说出:“既然这样,那我也住进来好了。” 第145章   14.5   程渔也要住进飘香院?   崔安澜得到这个消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心里满是欢喜,手足无措地说着:“那个,是真的吗?你是真的要住进飘香院?”   程渔挑眉:“怎么?不可以?”   崔安澜立刻摇头,赶紧表明态度:“怎么会呢?你能住进这里,简直就是……”   蓬荜生辉!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那改成万丈光芒,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像舔狗?   无论是怎样,崔安澜都是满心的欢喜,说着:“很好,太好了!”   程渔瞧着崔安澜的孩子气,心里也扬起一阵欢喜。他真是太久没有欢喜过了,自从崔安澜离开古董铺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欢喜了。   他装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说着:“反正也要试一试夏妈妈的调教,有没有把你调教好。”   这不,就触及到崔安澜的尴尬点。   天知道,他崔安澜这段时间,上夏妈妈的调教课,上得有多尴尬。   可这尴尬之中,又有一丝庆幸。   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这么玩!他算是大开了眼界,甚至还学会了各种伺候人的本事。   这本事,难不成要用在程渔的身上?   崔安澜一想,就脸红心跳,好像小时候看到某些香艳画面时的懊恼和羞涩。   可,若是把人变成程渔,崔安澜又会觉得欢喜无比。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程渔。   那种喜欢的程度,甚至可以可以达到所谓的爱。   可若是谈“爱”,崔安澜又觉得自己有点轻佻。他只见过一次程渔,就那么死心塌地喜欢上对方,是不是太容易心动。   会不会,这只是雏鸟情结,只是因为程渔是这个噩梦上,第一个遇到了同类人。   崔安澜百思不得其解,脑子做好了各种猜想。可再遇到程渔的一瞬间,这些都变成粉渣渣,只留下程渔口中的:“既然这样,我也住进飘香院好了。”   好了?   不,是太好了!   崔安澜立刻坐到程渔身边,问着:“那……那你要住到哪里,我……我现在就去吩咐他们,还要去跟夏妈妈说。”   程渔撑着下巴,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崔安澜,一时间有点分不清崔安澜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假的失忆。   若说是真的失忆,可这外露的欢喜和对程渔的爱,是怎么也掩饰不了;若说是没有失忆,可那双有些陌生的眼神,确实让程渔有些受伤。   程渔忍不住伸出手,摸到崔安澜的脸,用逗趣的声音,说着:“不用那么麻烦,我和你一起住就好。”   半个时辰后,程渔就带着已经脑部死机的崔安澜进入了崔安澜的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很少,只有简单的床铺和一些书籍。   程渔问崔安澜:“我送你的东西怎么没有摆上?”   崔安澜还在死机,猛地听见程渔问他问题,还傻傻地眨了眨眼睛,问:“你说什么?对不起,能再问一遍吗?”   程渔觉得崔安澜已经没有办法交谈、放弃了提问,而是检查起屋子里的一切。   他其实觉得这么简简单单也很好,太多东西容易藏污纳垢。   这个噩梦奇怪的很,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这么简单的装饰,可以瞬间让人发现房间是否被人送过。   崔安澜还在欢喜中懵着,程渔说干什么,他就想机器人一样干什么。   直到最后就寝时,崔安澜才清醒过来,一时间脸红心跳地想起程渔要他伺候。   他脑子里突然生出两个崔安澜,一个是恶魔角的黑崔安澜,正在鼓动他,快去,快去扑倒程渔,把这段时间学到的本事和技巧,全部都用到他身上,告诉他,你在这里有好好学习。   另一个戴着白色翅膀的崔安澜也飞了出来,立刻大了一个巨大的叉,说着:“这怎么可以呢?程渔只是在开玩笑,何况,别人留下来可不是为了检查你的学习情况,而是为来保护你。毕竟你和六喜一样,都提过三娘。”   可不是呢?   一下子白天使崔安澜在劝说着,一下子黑恶魔崔安澜在呐喊着。   在这烦恼之时,早已躺在床上的程渔,散了长发,穿着中衣,指着床榻道:“你还在站着干嘛?不睡吗?”   崔安澜吞了口水,脑海里的天使崔安澜被恶魔崔安澜一掌打到天边。   他的视线在胡乱转,可还是能看见程渔白皙的肌肤,朱红色的双唇。   崔安澜想了想,道一句:“这……我们一起睡?会不会不太好?”   这话说得其实很没有道理,若不是崔安澜起了色心,两个男孩子一起睡,有什么不太好呢?   果然,程渔有些古怪地笑道:“哦?我们一起睡有什么不好吗?”   他向崔安澜招招手,看崔安澜机械地坐到他身边,机械地回应着:“就是,那个,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程渔道:“比如呢?”   比如自己会抑制不住色心大起,大打出手?   还是比如自己会就此干出丢人现眼的事情!   无论是哪一种,崔安澜都不想让程渔看到。他不希望自己在程渔心里的形象受损,更不希望,自己被程渔讨厌。   他想了又想,最后抱了被子丢到地上道:“我睡地下吧。我这个人,睡相很差,要是晚上睡觉不老实,踹了你,可就不太好了。”   可不是吗?   要是再干出些不该干的事情,最后会万劫不复。   可程渔听完不仅没有反对,还拉起帘子说出:“哦?你以前睡相不是挺好的吗?”   以前睡相?   崔安澜拉开帘子,对上程渔似笑非笑的脸:“我们以前就同床共枕过?我们难道……是情侣吗?”   情侣?   程渔歪着头,反问一句:“你说呢?”   崔安澜自然是是希望他们是情侣啊,赶紧说出:“是,我们是情侣对吗?”   程渔脸上想露出讽刺的笑容,可看到崔安澜那张渴望的脸,一时不好将自己只是耍耍他的话,说清楚。   他模棱两可地摆出态度:“你觉得是就是,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吧!”   程渔不想在跟崔安澜谈论这个问题,躺在的瞬间就被崔安澜狠狠地抱住。   崔安澜整个人像猛兽一样扑向程渔,嘴里说着:“是,我们肯定是。我那么喜欢你,以前肯定也很喜欢你。啊,真好,我们是情侣。程渔,我们是情侣。”   是啊!   真好!   可……   程渔想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真相与否,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等这个噩梦结束……   他垂下眼睫,闭上眼,用手拍着崔安澜的肩膀道:“行了,别闹了,还睡不睡?”   崔安澜正兴奋着,哪里能睡得着。他撑起身子,看着身下心心念念的人儿,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直接吻上了程渔的唇。   程渔也没想到崔安澜这么大胆,刚刚还说要睡地上的男人,现在已经开始放肆。   他有些不喜,可手触到崔安澜的胸口,感觉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被那热度灼到脸手。   罢了,罢了!   程渔闭上眼,任由崔安澜将他拉入更深的情欲深渊中。   红色的床帘随风而动,床塌上的青年好像是迷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途。   崔安澜一吻后抬起头,有些害羞地说着:“对不起,我没忍住。我……我就是……”   程渔知道他要说什么,更明白崔安澜的情谊。他献上吻,一如崔安澜那么般,热情地回应着崔安澜的吻。   这么热,这么甜,实在等太久了,太久了……   而在床塌之下,黑暗之中,有一只苍白又力的爪子慢慢爬出黑暗…… 第146章   14.6   情悠悠,思悠悠。   恨啊!   黑暗之中,一只苍白有力的断手从黑暗中伸出,顺着软榻落下的流苏,爬上软绵绵的床塌。   床塌之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啊,一个还沉浸在情欲之中,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去;一个目光深邃,眼角的余光,正瞧着那只意图不轨的断手。   暖和和的房间里,茶香和炉香混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香味,只能依靠身边人的淡淡清香,让人瞬间清醒。   崔安澜抱着程渔,闻着程渔发间淡淡的桃香,忍不住道:“你的头发有桃子香。”   这话说完,他也不知道为何就脸红起来,有些害羞地说出:“真好闻。”   可不是嘛?   这香波就是崔安澜按照自己的心意买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程渔没有开口,他一直盯着那只断手,想看看这玩意到底要做什么?   按照之前调查的线索,是说飘香院里有问题?   具体什么问题,没有一个人能睡出清楚。这里面的客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乱七八糟的地方,容易聚集这些奇怪的东西。   何况,这里还是噩梦之中。   程渔来这里一是要救崔安澜,带他离开这里;二是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恶意创造噩梦。   表哥赵瑟跟他说过,崔榆林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他说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人,一直躲在深处,想着找我们的麻烦。   如果我们想过上普通的生活,首先就是要干掉那个幕后推手。   程渔虽然不满意赵瑟,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听从赵瑟的话。   他躺在榻上,任由崔安澜摸着他脸,听到崔安澜道:“等离开这里,你跟我回家一趟好不好?我想让家里人见见你。”   崔安澜说完这个,又想到自己也应该去看看程渔的家人。可是听于冬汶说过,程渔的家人都已经逝世。   目前只剩下妹妹和表哥,一个躺在梦笼里修养,一个则有些不着调?   他想到于冬汶的话,觉得不能全信,又道:“程渔,那个,我也想去拜访下你的表哥……”   拜访他的表哥?   程渔的脑子里闪过赵瑟那张不着调的混账脸,眼睛没有移开那只断手,嘴巴里却明确表示:“不用。”   崔安澜觉得程渔是不是怕自己打扰了赵瑟,立刻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太叨扰。   他还想表达自己的意愿,突然床塌上正和他你侬我侬的程渔,脸色一改,一脚将崔安澜踹下床。   崔安澜下了床,脑子里还有些乱,本想问问程渔为何如此。   可床塌上一只苍白有力的断手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惊呼:“小心。”   程渔已经不客气地踩在断手上,开口:“找死。”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骂断手还是在骂崔安澜。   一时间,崔安澜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只能看向那只断手,见断手疯狂地挣扎,大有挣脱之意。   可程渔的脚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狠狠地踩在手背上。   脚对上断手,最终是脚完全的胜利。   程渔对着崔安澜道一句:“把这只手抓好,我们该去抓它的主人了。”   崔安澜立刻听从程渔的吩咐,上前抓住那只已经没有了活力的断手,猜想:“这手不会就是……”   三娘的吧?   程渔见崔安澜猜出,难得心情愉悦地道一句:“嗯,猜的没错,这只手正是那位传闻中三娘的右手。”   崔安澜看着断手的伤口处,刀口痕迹明显,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完全不像一位花魁娘子的手。   程渔也看出了崔安澜的疑惑,解释道:“很正常,她是被人砍掉了双手,又被丢进了枯井中,最终只有那双断手爬出了枯井。”   断手是噩梦的引子,三娘是噩梦的根源。   崔安澜有点诧异,没想到程渔这段时间调查出了这么多的线索。他有些挫败,觉得自己很没用,都没有帮上程渔。   他道:“你真厉害,竟然查出这么多。”   程渔的脸上表情未变,反而道:“那要多谢你啊!”   崔安澜此时有些不解,他指着自己的脸:“我?”   程渔点点头,从怀中抽出一把折扇敲在那只企图逃脱的断手上,回:“嗯,对,是你。你当初不是放了这部电视剧给我看吗?”   电视剧?   崔安澜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可没有电视剧这一项。他平日里可不会看这种东西。   程渔说到电视剧,又想起崔安澜失忆的事情,只能改为:“罢了,你不记得了。当初你买了电视,放了这部电视剧。”   “哪部?”   程渔拉开大门,任由夜风吹拂起他的的长发。他转过头望向崔安澜,道一句:“《大昭红颜梦》。”   这是一部家喻户晓的国民电视剧,里面错综复杂的感情线以及云谲波诡的政治斗争,被大家所喜爱。   崔安澜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一句:“你的意思是,我被拉入电视剧的噩梦之中了。有这样的噩梦?”   程渔摇摇头:“自然没有,所以这个噩梦是人为创造的。”   崔安澜越听越糊涂,他记得于冬汶跟他说过,噩梦是鬼怪做的梦,那这个电视剧噩梦是怎么一回事……   程渔也不太了解这内里的原因,他也在调查,只能告诉崔安澜:“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是噩梦,那就逃不了,也变不了。我们只需要杀掉他即可。”   可不是吗?   杀掉他即可。   可问题是?   有这么简单吗?   两个人穿过一群喝晕了头的醉汉,在一群美妙娘子的再三挽留下,离开了飘香院的主厅,他们一直在找三娘被困的井。   两个人找了许久,最终在崔安澜当初要住的破房子门口,找到了一口被巨石压住井口的枯井。   几乎是同时,那只被困在崔安澜怀里的断手忽然有了生机,活蹦乱跳地企图挣脱崔安澜的怀抱。   程渔见崔安澜将断手压制得很好,不免有些赞赏,一个人上前去抬巨石。   崔安澜见程渔一个人上前,恐有危险,道了一句:“小心。”   若是以前的程渔定不会回应,可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程渔这次回应了一句:“无妨。”   这一句,瞬间让崔安澜甜到了心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程渔一句简单的回应,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那种从心底里发出的欢喜,那种骨子里溢出的渴望,都在不断地告诉崔安澜。   程渔,你喜欢他。   你喜欢他!   喜欢他说的话,喜欢他做的事,喜欢他这个人,喜欢他的一切。   崔安澜想起当初在医院时,于冬汶对他忘记程渔时的不解。   “你失忆了?忘记了程渔?怎么可能!那可是程渔啊!你怎么能忘记他?”   是啊!   他怎么会忘记程渔呢?   明明那么喜欢,那么的爱……   若是这般的喜爱,那一定是有人害他失了忆。   那个人……   崔安澜咽下恨意,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只看着程渔的手轻轻推开巨石。   巨石离开井口,立刻释放着一股浓浓的恶臭味。   “这味道……”   程渔:“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也就是说,他们找到了三娘死掉的地方。   崔安澜赶紧上前,将断手递给程渔,道:“电视剧的剧情里,她是自己跳入井中,还是被夏妈妈扔进井中?”   程渔接过断手,望着黑漆漆的井口,开口道:“都不是。在电视剧里,她啊,是被自己的情郎逼死在这里的。”   话音落,断手入井。   黑漆漆的井口里发出指甲刮着石壁的声音,好像在倾诉着那无法见天的怨恨。 第147章   14.7   《大昭红颜梦》 第二十一集 ——花街轶事案。飘香院里的花魁三娘离奇失踪后,鬼手鬼影常常出现在长平禁道。本来大家都当一个街头异闻,可谁想到,那大昭异姓王的赵小王爷夜逛飘香,被鬼手杀死。   小王爷一死,飘香院获罪,圣人派青龙卫将军和羽断案。自此一场阴谋大戏拉开序幕。   以上就是三娘案的背景。   崔安澜听完程渔的解释,有些迟疑地道出一句:“那个赵小王爷不会就是……”   程渔听了话点点头:“嗯,对,就是他!”   程渔的表哥——赵瑟。   崔安澜听完觉得有唏嘘,这故事编撰编到真人的头上,不得不说有些过分。   他想说两句话安慰下程渔,却没想到程渔却道:“要是真能吓死他,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说这话可是真心诚意,半点虚假都没有。   崔安澜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待在一旁。他心里想了想,严重怀疑程渔可能有点嫌弃他表哥。   可不是吗?   能不嫌弃吗?   要真的是赵瑟逛花街,估计不弄清楚三娘的三围,都不会轻易离开飘香院。   说到底,程渔是嫌弃赵瑟没底线。可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想把这事告诉崔安澜。   总而言之,按照剧情三娘的死自然不会是什么灵异剧情,反而是为了嫁祸给电视剧里的男主,也就是大昭征南大将军洛尘扬。   可现在是噩梦之中,原本的推理刑侦探案剧也变成了恐怖灵异剧。   瞧瞧那鬼哭,瞧瞧那升天的怨气。   若不是程渔见过大世面,都要被眼前这幕给吓到。   深井之中,女鬼哭泣的声音如同一面巨大的铜锣不断地在崔安澜和程渔耳边敲响。   这一声声悲泣的哭喊声,是女鬼三娘的不甘与怨恨,是被压在这口井中的无奈和绝望。   怨气化成实体,那黑漆漆中生出无数的长发。这些长发顺着井口溢出,很快就填满了井口,企图从井中突破而出。   此情此景下,头晕目眩的崔安澜被程渔抱在怀中,感觉到程渔的手在崔安澜的耳垂上一点,那令人头疼的哭喊声瞬间变成了蚊子般的嗡嗡声。   程渔护住崔安澜,指刃为刀,一刀劈开那口井,将那黑漆漆的长发堆砍成两半。   女鬼三娘受到攻击,疼得大叫。可她的大叫已经无法对程渔、崔安澜造成伤害和威胁。   她感觉到眼前这两个男人的可怕,立刻想躲回井中。   可程渔哪里会给女鬼三娘机会,当即一手抓住那粗长的头发,狠狠地一拽,竟然将那头发的根源,两只断手拽了出来。   崔安澜一看断手,才发现原来这些黑色毛并不是头发,而是手臂上的汗毛。   这么长又粗的汗毛,实在让崔安澜感到可怕。   可程渔却发出一声嫌弃的“啧”。   这一声实在太过于嫌弃,以至于那断手都气的全身都发红。   崔安澜见状不解地问:“怎么会是两只断手……”   可不是吗?   电视剧、电影里,此时不该是一个可怜兮兮的长发女鬼,对着他们说出苦恨。   若只是一双手,那还怎么弄清楚真相……   总不能让这双手给他们写出来吧?   程渔看出崔安澜脸上的疑惑,解释道:“你没有想错,这双手确实就是女鬼三娘的本体。”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蠢,这么简单地给他们抓到。   程渔这下子可不打算一脚踩一只手,而是蹲下身子丢出一根长棍道:“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那双手很是聪明,立刻拿起长棍写下:“是,公子,奴家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配合,倒也省程渔很多事。   他不想在浪费时间,开口问:“是谁把你鬼化?”   那双鬼手立刻用木棍写道:不知道,奴家死后一直被困在井中,渴望着有一日能被人救出。可没想到我等了许久,都已经绝望了。突然有一天,两只手有了知觉,能够活动还能够攀爬。所以我就爬出井中,想找人报仇。”   报仇?   那是要找她的情郎和羽?   崔安澜不记得这部电视剧剧情,只能通过程渔的只言片语知晓大致的剧情。他想了想,问:“你知道害死你的人是谁?”   那双手立刻回答:是夏妈妈,是她找了龟奴赶我离开飘香院。她威胁我,若是不离开就砍了我的手。我当时很害怕,但想在这里等和羽大人。   和羽大人说了,等一切稳定下来,就来带我回家。可没想到夏妈妈真的狠心砍了我的手,还将我丢到井里,用巨石困住我。   三娘的那双手越写越觉得生气,最后的字都不成形,几乎是颤抖得写出。   崔安澜听程渔说过电视剧剧情,知道三娘其实是被和羽下令处理的。他想了想,开口道:“不是夏妈妈下令砍了你的手。你觉得一个老鸨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三娘大约是冷静了下来,那双手继续写:自然有,两位公子可能不知,这位夏妈妈可不是普通人。她背后之人势力很大,几乎能在长平禁道一手遮天。否则我当初也不会进入飘香院,当上飘香院的花魁。”   程渔听到这里,发现这内容和原本电视剧剧情开始有所不同。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妈妈背后的人是谁?”   三娘:奴家并不知道夏妈妈背后的人,只知道夏妈妈安排我们这些女郎,其实除陪客人外,还兼听间谍之用。我们要把这些听到的消息告诉夏妈妈,然后按照听到的内容评等级。当初我因为是官奴,所以认识很多达官贵族,也探听到了很多消息,夏妈妈才让我当了那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否则我早就死在了夏妈妈的手里。   她把自己当初的遭遇还有所见到的事情,都告诉给崔安澜和程渔,最后总结一句:“所以害死我的人就是夏妈妈,而这间飘香院也没有大家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若两位是来解决奴家的事情,可否放奴家一条生路。我,我只想为自己报仇雪恨。   可你报错对象,也报错了方向。   这话程渔和崔安澜都不忍心出口,只言:“哪怕确实是夏妈妈动的手,可你不想知道,是谁让夏妈妈动得手吗?那个真正该死你的人,你不想知道吗?”   他们两个人如此开口,终于让三娘意识到眼前两个人是知道真相的。   她立刻写下:“难道两位公子知道害死奴家的罪魁祸首?”   崔安澜看了一眼程渔,在程渔的授意下道出:“嗯,对,我们已经知道了。”   三娘一听,两只手又有些激动,上蹿下跳地写下:“是谁?是谁?”   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程渔见三娘的怨气又上升,恐伤到崔安澜,便将崔安澜拦在身后道出一句:“和羽,就是那个说要带你回家的和羽。”   这个答案出乎三娘的意料,也将三娘最后一丝渴望给掐灭。   她那双手舞起棍子,语无伦次地在地上写满字。可每一个字都连不成话,甚至还奇怪地写下我不信。   可不是吗?   正常人谁信啊!   自己喜欢的情郎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还将自己的一双手剁下,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个人。   三娘不解,在地上写出:为何?为何要杀我!他为何要杀我!   她越是不解,越是怨恨,那地上写出的字就越发的大。   最后直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坑。   程渔看着那地上的巨坑,说出一句:“因为他已经知道当年,是你把他的未婚妻推进河里,也知道是你害死了他的未婚妻。   你自己好好想想,他有说过喜欢你吗?   又或者是你自己过于幻想,以为和羽喜欢的人是你!   其实,你错了,和羽啊,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未过门的妻子啊!   于言′ 第148章   14.8   奔溃只在一瞬间!   那双断手突然爆发出怨气,将程渔和崔安澜包裹住。   程渔说完话就准备好了应对三娘的攻击,对于三娘这种死了都还在执迷不悟的女鬼,用真相敲醒她,比任何方式都要好。   崔安澜听完了程渔的话,也没想到和羽是因为自己的未婚妻杀的三娘。   他牵着程渔的手,因在怨气中,看不清前方的路,只好问:“这也是电视剧里剧情?”   程渔在崔安澜身边,一直在警惕着那双怨气满满的手。   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在电视剧里,三娘的死不过是一个引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剧情。她只是陷害洛尘扬的一个借口。   可在这个噩梦之中,三娘的死,化成的鬼,都是被一个人所化。   他接触过三娘的怨手,觉察过上面的怨气,并不是梦主。   所以,可想而知,鬼化定是真正梦主所导致。   他本以为三娘会知道是谁鬼化了她,可没想到她实在太蠢,连仇都报错了。   程渔望着眼前的怨气,不解地道:“我实在不懂你突然对我们出手是为了那般?我们明明是告诉你真相的人,可你现在却在恩将仇报。难怪和羽看不上你。”   可不是吗?   这话说得实在扎心!   崔安澜在一旁想提醒程渔别在这么刺激三娘,毕竟他们还需要靠三娘知晓梦主所在。   可他手中程渔的手突然反握住自己,让崔安澜幸福的什么话都忘记了。   只记得自己正在被程渔的手包裹。   而制造怨气的三娘见到崔安澜和程渔如此郎情妾意的模样,又想起当初和羽和他未婚妻的相处。   她怎么看不出,和羽对那个女郎的喜欢。   可她还是高估了和羽对自己的感情。   可是,和羽又何时说出过山盟海誓。   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终究嫉妒酿成大祸。   她动了手,最后咎由自取。   呵呵!笑话!   三娘可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她越想越生气,大吼:“和羽,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了他,为了他……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因为她回来了,我才会……我就知道,那个贱人回来就是想找我报仇。”   她如此偏激,直接怨气化成一条巨蟒,直接飞至高空,消失在程渔和崔安澜的眼前。   两个人的眼前恢复正常,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她去找和羽了!”   这么冲动又愚蠢的女鬼,真不明白当初这个女人是怎么被梦主看中鬼化。   程渔是这么想,和羽也是这么想的。   他抽出长剑,见身边的妻子还在安睡,心满意足地道一句:“别怕,这次她伤不了你了。”   和羽走出房门,在烛火通明的庭院里,看到了那双怨气的手。   那只手捡了一根棍子,正在地上画着什么。   周围的家丁们大骇,说着:“啊,有鬼,有鬼手啊!”   和羽拦下一两个倒地的仆人,看着眼前那双细长有恶心的断手,心底里恨意更浓。   他的长剑高高举起,一瞬间,不过是一瞬间,那双断手就被大卸八块。   只留下地上那句还未写完的:郎君,奴家有……   有什么呢?   和羽并不想知道。   他转身离开,回身的瞬间,那升腾的怨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庭院之中,惊魂未定的家仆们望着和羽的背影,大呼:“得救了,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不远处,正在往和羽府赶的程渔和崔安澜见天边怨气消失,有些后悔告诉三娘真相。   三娘一死,他们距离梦主又远了一步。两个人站在坊间,看着消失的三娘,不知道为何都生出一丝无奈。   崔安澜:“她这么急匆匆地去,不过是寻死。她连嘴巴都没有,到了哪里?会有人听她说吗?”   程渔摇摇头:“没有,她的话早就没有人听了。”   自作孽不可活!   她到死也没有明白。   程渔和崔安澜漫步在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在前引路,一个在后跟着。   他们两个人走得很慢,但却没有停下一刻。   最后还是崔安澜忍不住问出:“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回飘香院?”   程渔走在前面,一直牵着崔安澜的手,道:“回哪里做什么?你还真的喜欢哪里?准备当上长平的花魁吗?”   程渔不过是调侃,可把崔安澜臊坏了。   崔安澜赶紧解释:“不,不是的,我这不是以为还有那个……那个……也许还需要我去那里继续做内应。”   程渔笑了一声:“内应?不用啦。你要是在做下去,我可没有钱再去包你。”   崔安澜哪里需要程渔包。他拉住程渔的手,小声地说着:“我,我很便宜的。”   程渔瞧崔安澜满脸通红,不知道为何心中又溢上笑意:“哦?可是我很穷,连房子都买不起。”   崔安澜一听赶紧道:“我,我可以给你买。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能买起。”   可不是吗?   随随便便能掏出几千万的人。   这可是令人嫉妒的财力。   这个模样的崔安澜又好像变回当初的崔安澜,和那个记忆中的人一样。   程渔觉得原本凉飕飕的心好像暖和了一些,他继续拉着崔安澜,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确实!   也就这一刻够宁静,等两人到了赵王府门口时,只听见一声怒吼。   “赵瑟,你这个小混蛋,有种别跑!”   大门之内,一父一子正在绕着转圈。两边的姨娘们嗑着瓜子,摇着团扇,正在赌今天是小王爷胜利,还是王爷胜利。   这么不着调的一家,不用多问,正是异姓王赵小王爷一家。   程渔站在门口,瞧赵瑟喘着气道:“你,你不是我的真老爹。别想我听你的哈!”   另一边的赵王爷是气得浑身颤抖,骂着:“孽障,你这是大逆不道。”   两个人二人转了半天,最后停战坐在椅子上,对着程渔道:“表弟,你快劝劝那个假父亲。让他别这么卖力!”   “贤侄,你快收拾收拾你表哥,越发不是个东西。”   两个人都不成调,让一旁的崔安澜看傻了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父子如此模样,像是不打不相识的兄弟。   这也是崔安澜第一次跟传闻中的白虎使赵瑟见面。   不得不说,这一面过于大开眼界,以至于后来无论赵瑟做出怎么惊天地 泣鬼神的事件,他都没有办法直视赵瑟。   而此刻、赵瑟也是第一次见崔安澜。他看了一眼崔安澜的脸,又瞧瞧崔安澜的身子,最后老气横秋地道出一句:“五百万,我把表弟送给你!”   呃?   崔安澜一听,心里一愣,心想:这是不是太便宜了?   一旁的赵瑟见崔安澜没说话,以为价格订高了。他记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立刻道:“要不给你打个折?四百五十万,不能少了!我表弟这样貌可是顶顶的。他很抢手的,你不要的话,我就……”   崔安澜一听赶紧道:“要,我……”   他没想到见面就谈这个,有些语无伦次,甚至还有些激动地说出:“我愿意,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把所有东西都给你,只要……”   赵瑟眯着眼睛:“哦?所有东西?”   周围八卦的姨娘,以及在一旁竖起耳朵的赵王爷,都目不转睛地盯向崔安澜,道:“所有东西?”   崔安澜被这群人看着实在很有压力,可这些事程渔的家人们。他可是要好好表现,点点头道:“嗯,我愿意!”   他话刚说完,就见赵瑟拿出一把短刀直接冲向他。 第149章   14.9   短刀锋利,刀刃雪白,刀柄上画着一头猛兽,细致来看,是吊眼大虫一头。   这把匕首,崔安澜听于冬汶提过,是传闻中能够杀神噬佛的宝刀白虎令。   可定阴阳,可掌乾坤,乃是旷世奇器。   而这把刀的主人就是传闻中,掌大昭命脉、阴阳的白虎使赵瑟。   如今,此刀正在冲向崔安澜。他没有任何躲闪,就站在那里,见刀尖顶在他的眉间。   赵瑟问:“为何不躲?”   崔安澜答:“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赵瑟不解:“你哪来的自信?”   崔安澜抬眸:“因为你是程渔的表哥。”   所以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至少不会当着程渔的面杀我。   这一句话很讨巧,但深得赵瑟的心,立刻哄得赵瑟开口:“不错、不错,有胆量,有勇气,你合格了。”   崔安澜一听激动地答一句:“谢谢,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程渔,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这番温馨的“婆婿”对话,最后在程渔的一句:“闹够了吗?”中结束。   两个刚刚要建立友谊的男人,都不自觉地望了一眼程渔。   赵瑟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程渔,躲到崔安澜身后道:“喂,表弟夫,你管管你媳妇。”   哎?   他媳妇?   崔安澜很喜欢这个词,可他怎么敢如此放肆?   ——拜托,表哥,我可是妻管严啊!   他虽然心里欢喜,但脸上很是痛苦。   尤其他还被赵瑟顶在前面,全身也在打着颤抖,说着:“表哥,那啥,有心无力啊!有心无力啊!”   这么“兄友弟恭”的一幕落在程渔眼中,简直就是狼狈为奸。   程渔冷哼一声,指着周围正在鼓掌叫好的姨娘们,道一句:“白虎秘术 囚鸟!”   一瞬间,鸟儿出动,将周围的人全部烧成灰烬。   而赵瑟呢?   他双眼婆娑,大喊:“表弟,不要,你不要这么残忍,那些姨娘都是我爹的最爱。哎呦,我爹你也别烧啊!你有事冲我来!”   程渔一听,手上的囚鸟停止,转而飞向赵瑟。   赵瑟一看,不打算继续演戏,赶紧说出:“那啥,你烧吧,烧吧。反正都是我法术幻化出来的,随便烧。可表哥我是真的,不能烧啊!那啥,表弟夫,你快来救救我啊!”   他边喊着,边拉着崔安澜挡囚鸟。一瞬间,整个庭院里又变成两个人你追我赶的画面。   只不过,这次多了几只蓝色的火焰鸟。   这样的追逐持续了很久,最后赵瑟趴在自家的墙头,再三保证不在乱捣乱,乱说话,程渔才收回蓝焰鸟。   而被牵连的崔安澜也在一旁保证,以后绝对不能和赵瑟同流合污。   其实,崔安澜实在有些委屈,他只是被赵瑟抓着,无奈逃不开,才被迫进行了奔跑运动。   他苦着脸对程渔道:“我是无辜的。”   程渔懒得搭理他,指着崔安澜的嘴角:“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怎么?很喜欢表弟夫这个称呼?”   这被程渔戳中的心思,让崔安澜脸上生出满满的笑意。   他抓着头,满心欢喜地说着:“被你看出来了啊!”   程渔见他这么模样,发出一声“呵!”,他瞪了一眼不远处的赵瑟,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崔安澜身上道了句:“就算是,你也只是表媳。”   他这话本是想反驳崔安澜,可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这不是变相承认了和崔安澜的关系。   果不其然,崔安澜激动地直接抱起程渔,大呼:“表媳好,表媳好!”   呵呵!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程渔肯定不会承认自己错误,那只好让一旁的赵瑟承认,他又召唤出囚鸟,这次没有给崔安澜姑息的机会,直接向他们开火。   三个人闹了半天,待天明时分才收起玩乐,正经地聊起现在的状况。   崔安澜把自己进入飘香院还有三娘的事情简单地告诉给赵瑟。   赵瑟听完很是理解,拍着崔安澜的肩膀道:“这个表弟跟我说过了,还说这电视剧里有扮演了我的角色。也正因如此,我才能直接取代了之前那个演我的人。哎,对了,飘香院那里面不好熬吧!美人太多,有的时候想下手,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那种痛苦我明白。”   崔安澜其实没有赵瑟那种困扰,道:“其实还好,只不过三娘死了,线索断了。这下子梦主更加不好找了。”   程渔想了想说出:“那倒也不是,不是还剩一个人吗?”   崔安澜一听立刻明白了程渔的意思,道:“你说的是她?”   程渔点点头,道:“对,就是她。”   他们两个人心有灵犀,一个“她”过来,一个“她”过去,让一旁的赵瑟摸不着头脑。   赵瑟很会发挥学习精神,不耻下问:“那啥,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看,你们口中的她是那位佳人?”   程渔有些嫌弃地不想搭理赵瑟,自然这解说工作就落到了崔安澜的头上。   崔安澜非常细心地说完《大昭红颜梦》这部电视剧的梗概,道:“所以我和程渔怀疑,还有一个线索就出自和家。毕竟和羽的未婚妻死而复生,实在非常理。”   确实如此!   赵瑟也这么认为,他很气愤地拍着桌子,大骂:“这群混账,有眼无珠,竟然把我写死了,还是被鬼吓死的。我会被鬼吓死?拜托,他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上京一条街,谁不知道我胆子最大!”   他说完话,拉住崔安澜和程渔,一面愤恨地表示:“我们要赶紧解决掉这个问题,然后,哼,看我不把这个编故事的人吓死!”   赵瑟越说越气愤,直接愤而离席,只留下嫌弃的程渔和一脸无措的崔安澜。   崔安澜坐在椅子上,有些无语地道出:“那个,问题不应该是去和羽家解决问题。他怎么研究起自己被编剧写死的事情。”   这位表哥这么脱线的吗?   他真的是传闻很厉害的白虎使吗?   崔安澜心里对赵瑟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怀疑,等程渔安排他和赵瑟一起去和羽家解决问题时,崔安澜才终于明白,程渔为什么会这么嫌弃赵瑟。   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脱线了!   两个人站在青龙卫和家的大门口,讨论着如何进入和家!   崔安澜的计划自然是秘密潜入,探查清楚后,立刻离开。   他把这个计划说给赵瑟听,也得到赵瑟的同意和赞赏。   可下一秒,赵瑟就当着崔安澜的面,一拳头打向和家门卫。   那力度没打晕门卫、反而疼得赵瑟大喊:“我的手,我的手好疼啊!这是刺杀,是刺杀!”   拜托!   要脸吗?   崔安澜整个人都傻了,继续看着赵瑟表演。而和家的门卫也傻了眼,瞧地上打滚的赵瑟,慌得直接跪在地上,大喊:“小王爷你没事吧?小王爷都是小的皮厚,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可不是错了吗?   遇上这么一个碰瓷的!   崔安澜此时也傻了眼,只能顺着赵瑟的戏继续演下去。他立刻喊:“还不把小王爷抬进去?”   几个门房立刻抬起赵瑟,将赵瑟和崔安澜一起迎进和府。   和府之内,照不到阳光的房间里,一个少女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第150章   15.0   和府是最普通的三套院,简单的有些不像官勋之家。可能是受电视剧的影响,所以和府才会如此的简陋。   可就这么简陋的地方,护院倒是不少,甚至还出现了两个五大三粗的肌肉壮汉。两个人就像是西洋武士般,赤裸着胸膛和手臂,壮硕得如同一头熊。   如此熊壮的人物,自然没有吓坏两个恶意闯进府里来的“闹事”者。   一号“闹事”者赵瑟双手叉腰,与一头熊愤怒的对上眼,不时地问着身后:“那啥,表弟夫,你打得过吧?你肯定打得过这两头熊吧!”   二号“闹事”者崔安澜有点迟疑,保留地说出:“要交手才知道,保守估计,一个我没问题。”   可眼前有两个啊!   赵瑟一听,立刻收起嚣张的气焰,表示:“那啥,我们是来看和大人的,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和大人的好友。”   虽然按照电视剧里的内容,赵瑟这个小混混一样的反派人物与单元剧情里的男主和羽没有一点关系,但脸皮厚的赵瑟硬要咬着他与和羽关系很好,所以来做客的这一点,强制要求留在府上。   下人们听了这话,完全觉得赵瑟是来找茬,而不来做客,自然非常决绝地拒绝道:“小王爷,我们家主子不在,他在衙门,要不你去衙门找他吧!”   看,这是多么不委婉的拒绝,可惜遇上了脸皮厚的登门两人组。   赵瑟抱着和家的柱子,开口道:“我不,我不,我要给和大人一个惊喜!”   下人们都傻了眼,心说:别是一个惊吓!   崔安澜就更加无耻,顶着头顶刚出的太阳,说一句:“哎呀,来了这么久有点饿了。小王爷不如咱们今天就在和府用一下餐。”   瞧瞧这两个人,完全就是来和府骗吃骗喝。   和府里面的下人们可不是吃素的,平日里都是训练有素,管家直接安排两头“熊”,一左一右地扛起崔、赵二人,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将两个人“请”出了和家大门。   然后快速紧紧地闭上,生怕闹事二人组又耍滑头溜进和府里干坏事。   他们两个人可怜地坐在和府门口的石狮子上,大喊和府的无礼,还说要去告御状。   可闹到最后,两个人也没机会再进和府。   他们两个人累了一上午,饿得头晕眼花。   赵瑟道:“表弟夫,你这个人不诚实啊!”   崔安澜知道赵瑟是在说他刚刚没能打败那头熊,成功留下。他当时考虑了很多,怕自己打草惊蛇,所以才没有反抗。   他说:“我看表哥你已经被对方控制,若我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恐他们会伤害到你。”   他这话说得非常有技巧,尤其关心到了赵瑟。   赵瑟一听,原来崔安澜是为了自己才没有动手,感动地拍着崔安澜的肩膀道:“你干的对,表哥我不太擅长打架。”   崔安澜没想到这个结果竟然能让赵瑟满意,他想若是程渔,定会被对方狠狠地骂一顿。   他一想到程渔,就觉得刚刚还是应该动下手,死皮赖脸地留在和府。   否则,他怎么跟程渔交代呢?   他越想越后悔,最后当着赵瑟的面说出:“我错了,我应该动手的!”   赵瑟一听,有些不解:“哈?那我怎么办?”   崔安澜还沉浸在程渔将要责怪自己的悲伤中,完全没有顾忌赵瑟:“表哥神通广大,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咱们现在没有完成任务,不知道程渔会不会嫌弃我们?”   他嘴里说着恭维话,可赵瑟一点也没有觉得对方真心夸奖了他。   他嫌弃地瞪了崔安澜一眼,觉得崔安澜就是程渔的狗腿子,而且还是属于那种贼听话的狗腿子。   而崔安澜则觉得赵瑟刚刚的方法还是太鲁莽了,要是在婉转一点,在含蓄一些,说不定他们就能成功留下来。   这两个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友谊”,瞬间垮了台。   等程渔再见到他们时,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互相埋怨的死敌!   一个骂对方:“都是你没用,要不是你没挡住那头熊,我们不就流下来了!”   另一个则回:“还是你太莽撞了,要不然对方不会觉得我们太可疑,将我们丢出去。”   总之这两个人是塑料友谊,互相推锅,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甚至连程渔出现都没有发现。   最后还是程渔身边的青年开口道:“程公子,这两位就是您说到的人?”   程渔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虽然没有指望这两个人成功进入和府,但也不想看到他们在人家府门口吵架。   这一刻的他是拒绝的,他看着这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家伙,很不客气地一人甩出一道指刃。   指刃飞得很快,直接削了狮子头。   石狮子的脑袋掉到地上,崔、赵两人才发觉到了程渔,立刻捂住嘴巴,乖巧地站到一旁。   他们两个人都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程渔的表情。   还是一旁的青年再次解围,对着赵瑟和崔安澜道一句:“原来是小王爷和崔公子,两位大驾光临寒舍,在下有失远迎。”   青年抱手鞠躬,赵瑟和崔安澜却对视一眼,一起猜到眼前这个青年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和羽。   可和羽怎么会和程渔在一起呢?   他们两个人好奇地抬起头,望向程渔,想得到一个解释。   可完全找错了人,只能看到程渔脸上恶鬼般的表情。   赵瑟被吓得躲到崔安澜身后,而崔安澜则硬着脸皮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是啊!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还不是因为程渔调查三娘案的其他细节时,遇上了同样来查案的和羽。两个人都装模作样的互通了姓名,互相交换了掌握的线索,最后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和羽的性格倒是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表面上是一个热心爱交友的青年。他对崔安澜的提问回答了一句:“偶遇!”   可程渔却道了一句:“恰巧!”   这天衣无缝般的配合,立刻点燃了崔安澜的嫉妒之心。   他甩开拿自己当挡箭牌的赵瑟,一把拉过程渔,小声在程渔耳边提醒:“他,在电视剧里是坏人!你不要和他一起!”   程渔本想嫌弃地甩开崔安澜的手,可他看到崔安澜那张渴望的小脸时,只好忍住冲动,道:“我心里有数!”   他们两个人嘀嘀咕咕,赵瑟已经与和羽勾肩搭背,说上吃午饭的事情。   赵瑟道:“和大人,你看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和羽笑了笑,拍拍手。和府的大门立刻敞开。这一次比上次要光明正大,甚至还有几个婢女站在门口,道:“大人,酒菜已经备好。夫人问是去花宴还是其他宴厅?”   夫人?   崔安澜等人立刻警觉,齐齐把目光聚集到那个普通的婢女身上,心里各有盘算。   他们想见见那位夫人,看看对方是不是梦主,又或者她身上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们现在少了三娘,急着去寻找下一个重要的线索,早日解决梦主,离开这个噩梦。   三个人看完婢女,又把目光聚集到和羽的身上,想看看和羽有什么打算?   他们本以为和羽会轻描淡写的请他们入宴,可没想到和羽的头上冒出一阵冷汗,白着一张脸道:“夫……夫人醒了?她醒了?”   赵瑟在一旁觉得很不对劲,假模假样地问:“和大人真是令人羡慕啊,竟然有这么贤能的嫂夫人。”   他想拍和羽的肩膀,可手还没落下,和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为可怕的是,崔安澜和程渔也与和羽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估计以后都要改成周三一次性放送了!快了,快结束了! 第151章   15.1   无影无踪!   这个词说的其实不明确,准确来说,和羽、崔安澜、程渔三个人不是直接消失。   若是把三个人状态认真的分析一下可以发现,   他们都是在和羽说完话后消失的。   当时的情况很特殊,赵瑟站在和羽的身旁,而崔安澜、程渔则离他们两个人有些远。   可为何最后是他们三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时,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这一系列费解的问题都让崔安澜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和程渔是在一起的,并没有动任何手脚。   那么问题就出在了不远处的和羽身上。   而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若是赵瑟知道,一定会被吓一大跳。   原来和羽并没有去往何处,还在赵瑟的身边,只是变成了另外一种状态,有点像是直接隐身。   崔安澜和程渔都没有过这种状态,立刻道:“你要做什么?”   和羽的面色苍白,苦笑道一句:“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身份?   崔安澜和程渔对视一眼,开口道:“身份?你知道我们什么身份?”   和羽明白对方还没有信任自己,便道:“我知道你们去过飘香院,也知道你们查过三娘的案子。”   他觉得自己说到这里应该能让崔安澜和程渔放心,便大胆地开口道:“你们放心,我对两位并没有恶意。这个如同隐身的法术也不会伤害到两位。我会用这个法子,单纯是因为想请两位帮忙。”   程渔的手一直在崔安澜的背上,有护着对方的意思。他望向和羽,心里有些烦躁,怀疑对方会带他来和府,八成是算计好了。   亏得自己还以为是执棋人,没想到变成了棋子。   程渔有些不悦,开口道:“帮忙?我们能帮和大人什么帮?”   和羽明白程渔有些生气,他指着刚刚开口说话的婢女,开口言明:“并非在下有意利用两位,而是无可奈何之举。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正好飘香院的夏妈妈告诉我,你们解决了三娘的事情,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脸色痛苦的表情并不作假,是那种痛苦又悲伤的模样,让崔安澜有些动容。   崔安澜道:“好吧,和大人,这件事暂且不谈。你先说说,要我们帮你什么!我们不可能因为你随便说两句话,就轻易帮助你。”   自然,他们来和府也有自己的目的。若是能一举两得,那肯定是上上之选。   程渔和崔安澜等待着和羽,和羽好像也在等着崔安澜的开口。   几乎是崔安澜刚说完,和羽就开口道:“我希望两位可以帮我杀死夫人?”   杀死?   和羽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表达清楚,继续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的未婚妻没有过门就死了,我哪里来的夫人?可就是突然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府里就多了一个夫人。无论我跟他们怎么解释,怎么说、他们都觉得是我疯了,并且告诉我,夫人就是当年那个意外落水,不幸丧命的未婚妻。”   他说完这段话,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开口道:“那个夫人很奇怪,她不能照太阳,也不能照月亮,只能待在屋子里。我一开始以为她是鬼,但是她的手有温度,她的人也有心跳。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我最近越来越能接受这个女人是我的夫人,这很奇怪不是吗?”   和羽的这一通话,让程渔和崔安澜心里一乐。他们本来以为见夫人的最大阻力会是和羽,没想到和羽会变成他们的最大助力。   他们两个人装着很惊讶的表情道:“竟然如此?难不成这个夫人其实鬼怪所化?并不是还魂之人?”   崔安澜说出这一番鬼话,着实让程渔大开眼界。他以前并没有发现崔安澜有这方面的天赋,便猜想,八成是跟赵瑟这个混蛋表哥学的。   程渔越想越觉得生气,瞪了一眼崔安澜,开口道:“既然你觉得她奇怪,为什么要找我们呢?就因为我们在调查三娘之事?”   和羽知道自己不说清楚,程渔和崔安澜是不会帮助自己,便一五一十地将全部事情告知给两人。   原来和羽这个人,并没有电视剧里所演得那么深情。他既不喜欢三娘,也不喜欢未婚妻。所以两个人的死亡都没有让他很伤心。   他一心只想着保家卫国,那些儿女情长真的不太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和羽这个人很怕鬼!   可突然有一天,他醒来被告知有了还阳的夫人,还知道了三娘变成了恶鬼,自然惶恐得每天都睡不好觉。   他天天都在找解决之法,最后在一位高人哪里得到了迷津。那位高人告诉他,会有两个男人调查三娘之事,而这两个男人就是解救和羽之人。   和羽把自己选择崔安澜、程渔的前因经过都详细地描述了一遍,还特地强调:“至于高人的身份,只要两位帮我解决了夫人,我会立刻附上地址,送两位去见高人。”   他这么一说,程渔和崔安澜就感了兴趣,只是崔安澜指了外面傻了眼的赵瑟,道一句:“那个,为什么选择我们两,不选择他呢!”   其实,他们三个人之中,最厉害的应该就是赵瑟了吧!   他敢问,和羽就敢答,甚至说出:“高人说了,我要找的两位,是一对情侣。你们不正是一对情侣吗?”   瞧瞧这会说话的嘴巴!   崔安澜是真的被哄开心了,满脸通红地举起程渔的手道:“对,你很有眼光,我们确实是一对情侣!”   这边崔安澜拍着胸脯表示会帮助和羽,那边的赵瑟在眨眼的瞬间,又看到和羽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下可真的吓到赵瑟。   若不是和羽拽住他,他差点摔倒在地。   赵瑟有点难以理解,指着和羽道:“咦?你……刚刚……消……”   和羽一把捂住赵瑟的嘴巴,小声地道:“嘘,别说,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了。那些侍从和婢女并没有发现。”   一条船上的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点头的崔安澜,心里想着:什么情况?   可惜,崔安澜和程渔没有时间解释情况,只是告诉他:“对,我们现在合作了。”   赵瑟还是不懂,问:“合作什么?”   三个人给了赵瑟一个恐怖的眼神,恶狠狠地道出一句:“杀妻!”   赵瑟当场给吓跪了,心想:这三个人也太可怕了吧!   等他们知道,这杀妻的活由他来负责时,整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不乐意。   他再三表示:“我不杀生,不杀女人!”   可程渔却道:“那你就去给对方杀,然后你挣扎反杀对方!”   看看这完美的犯罪!   赵瑟还是不愿意,可那三人根本不给他机会,拖着他进入之前他叫嚷了许久的和家大门。   大门一进,他们就被婢女、侍从们迎去花宴。一路上,崔安澜三个人都在努力制服企图逃跑的赵瑟。   一个堵嘴巴防止赵瑟大喊大叫,一个抱住腿防止赵瑟逃跑,还有一个直接掐住了赵瑟的脖子,表示只要赵瑟逃跑,就在这里解决了他。   可怜的赵瑟跟被煮熟的鸭子一样,丝毫没有飞走的机会。   他只能可怜兮兮地一个人进入花宴,看着眼前的三人再次消失在他面前。   赵瑟现在已经知道和羽类似隐身的能力,也知道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   可赵瑟还是觉得害怕!   尤其是那位传闻中的夫人出现时,赵瑟直接紧张地打起了嗝。   而就在赵瑟的嗝声中,崔安澜和程渔看清楚那位夫人的脸,一起喊出:“和淼淼!” 第152章   15.2   来人竟然是和淼淼?   这真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他们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猜测。   没错!   崔安澜八成是因为和淼淼进入的噩梦,所以这位和淼淼并不是他们要找的梦主。   因为人类是不可能成为梦主。   一旁的和羽听到程渔和崔安澜的话,问:“你们认识她?”   崔安澜先开了口:“嗯,她叫和淼淼,是……”   青龙卫后人!   这话他不能轻易说出口,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他改为:“是一个神秘组织的头儿!”   青龙卫在现代也算是一个神秘组织!   这话在和羽的耳朵里直接就变成了,这个女人是一个坏人。   他很是气愤,捏着拳头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而程渔却道:“她和你死去的未婚妻长得像吗?”   和羽听了话点点头:“嗯,咋一看不像,但是仔细瞧五官,还是有一点相像。只是,在怎么相像,她也不是我未婚妻。”   他再三表示要除掉这个女人,可眼前这个女人却好像很爱和羽的模样,对着赵瑟道一句:“赵小王爷有礼,不知我夫君何在?”   赵瑟没有见过和淼淼,他跳出棺材时,和淼淼已经跑了。   所以两个人都不曾见过面,也都不相识。   和淼淼对赵瑟行了礼,赵瑟却没有认真的回礼,甚至还不客气地说出一句:“你夫君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夫人!”   他这句话的语气很冲,果然瞬间就把和淼淼的火爆脾气给点着了。   和淼淼冷哼一声,指着赵瑟脸道:“哦?既然如此,那小王爷还待在这里干啥?还不滚去飘香院,赶紧被女鬼吓死!”   赵瑟一听对方诅咒自己,那还能忍,直接骂:“丑八怪,你骂谁呢?”   和淼淼虽然不是程渔那种艳丽美人,可从小也是被人夸奖长大,还没有被人骂过丑。她直接被赵瑟给气哭了,回怼:“你说什么?你才丑八怪!”   她回骂完不解气,立刻叫唤了下人:“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赵瑟一听对方又要轰自己,那还能忍,直接摊牌道:“哈!轰我出去?我看你是在找死!”   他单手一挥,那力道强劲,直接将四周的侍从都震飞。   和淼淼见仆人们不顶用,直接自己上,向着赵瑟就飞去一根鞭子。   之前赵瑟就多次表示过自己并不会拳脚功夫,只会法术,最多就是震一震那些远处还未靠近的人,起到一些震慑作用。   实际上,他在武学上毫无造诣,甚至由于娇生惯养,还很娇气没有毅力,打架都打不赢。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有一个霸气的表弟,其实是一种救赎。   至少,在鞭子回到赵瑟脸上时,程渔出现在赵瑟面前,一把捏住绳子的一端,重力一拽,直接抢走了和淼淼的鞭子。   和淼淼也一愣,可看到程渔出现时,有些咬牙切齿地表示:“这不是那个手下败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不是吗?   在和淼淼的眼里,程渔就是她的手下败将!   程渔按住一旁想出现的崔安澜,开口道:“手下败将?我什么时候输给你了?”   和淼淼轻蔑一笑:“哦?也对,崔安澜应该也进来这里了,所以你是追着他来的,对吗?可惜啊,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你这个人了。看样子,以后你再也得不到他了!”   再也?   赵瑟一听,想冲过去打和淼淼的脸。可他却被程渔拦下。   程渔还想从和淼淼的身上多取得一些线索,自然继续吊着和淼淼道:“哦?失忆?看样子也是你的杰作!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明明姓和,是青龙卫,但做出来的事,却一点也不符合青龙卫。   你到底是什么人?”   和淼淼哪能听不出程渔套话的意思,她挥了挥根本不存在的灰,翻了一个白眼道:“想套我话?想知道梦主是谁?哈,做梦!你啊,就别想从我这里敲出一个字!”   可程渔并不在意,他反而继续说:“哦?你这么厉害,那你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你的夫君和羽已经知道你不是他夫人,甚至还对你充满怀疑,打算干掉你吗?”   这话可真得有些伤到和淼淼。   和淼淼原本不屑的表情瞬间龟裂,她怒气冲冲地走近程渔,质问:“你,你跟他说了什么!”   程渔见和淼淼上套,自然道:“我啊,特地去查了飘香院里的三娘之死,发现是你的杰作!”   和淼淼听到三娘,明显感觉到表情一慌。可这慌张很快就被她掩藏好。   她道:“哦?是我动得手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本来就要死,早死晚死那又有什么不同?”   呵?   还真是一个讨人厌的人!   就连赵瑟都听不下去了,跳出来道:“那你怎么不去死啊!反正你迟早也是要死的!”   和淼淼听了赵瑟的话,反而更加嚣张:“那当然是因为我命不该绝了。我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简单的噩梦,而是夹杂了电视剧《大昭红颜梦》的噩梦世界。你们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可能吗?像我们这种被选进这个世界的人是有多幸运吗?我们可以跟自己喜欢的角色在一起,还能扮演自己的曾经憧憬过的角色,你知道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情!”   她说着说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在宣扬着她的教义。   可惜眼前的人是冥顽不灵之辈,根本不能理解和淼淼的病态世界观。他们两个人一个没看过这部电视剧,一个压根就不喜欢这种小言剧情。   最后一起总结道:“这个女人是一个疯子!”   否则,怎么会产生这么深井冰的想法!   可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代表她有权利去害死三娘。   程渔已经大致了解这个世界,也差不多看出这个眼前这个女人没有继续套话的价值。   他指间风刃起,对着和淼淼最后道一句:“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杀三娘时,心里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和淼淼觉得程渔脑子可能有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认真地告诉他:“你不是傻子吧!你自己也说这里是噩梦,这些人都是假的。我杀了一个假人,一个破坏了我剧情的人,竟然会产生后悔?我怕不是疯了!”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谁叫她跟我抢男人,我可是和羽的未婚妻,是这个世界里最喜欢……”   噗!   和淼淼感到后背被人刺穿,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见两张曾经令她欢喜的脸。   “和……和崔……”   噗!   又是一刀正面刺进和淼淼的腹部。   这两刀全部都出自和羽的之手,而崔安澜则是站在和羽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和淼淼被捅。   他们两个人实在听不下去,从隐身状态中跳出,来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刺杀。   一刀刺在和淼淼的背上,一刀扎进和淼淼的腹部。这两刀解决了讨人厌的和淼淼,可没解决和淼淼身后发出尖叫的婢女们。   那声音一出,差点没震破崔安澜等人的耳膜。   好在赵瑟出了手,直接一指射出光的箭矢,将发出尖叫的婢女们全部射杀。   婢女一倒下立刻变成可怕的捂脸纸人,这些纸人捂住自己的脸,就好像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   而地上那些纸人的主人也是那副模样,化成一个捂脸的纸人。   和羽看到纸人,终于让那颗惴惴不安的落到实处。   ——太好了,是纸人,不是鬼!   和羽虽然完全没听到之前和淼淼口中的“胡言乱语”,但还是明白这个和淼淼和崔安澜等人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和羽并不在意,他本就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立刻上前感谢三位。   程渔可不是为了和羽的感谢才去解决和淼淼,他的最终目的是想知道噩梦的梦主是谁?   他不想听和羽继续道谢的话,直接催促和羽道:“行了,现在能告诉我,那个高人是谁了吧?”   他急着去知晓答案。   可没想到,和羽却说出一个意想不到却又意料之中的人。   “啊,那位高人就是大将军洛尘扬!” 第153章   15.3   洛尘扬?   这名字对于程渔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很早就知道洛尘扬,后来在华胥梦境之中,虽没有见面,但也洛尘扬发生了一些事情,后来看了《大昭红颜梦》,倒是对洛尘扬有了其他理解。   比如,洛尘扬反叛是被逼无奈;又比如,洛尘扬并没有杀妻,相反他很爱自己的妻子。   可惜,这些都只是电视剧。   戏剧,戏剧,若没有戏化,怎么叫戏剧呢?   可现在他们就在一部戏剧之中,反而又觉得过于真实。   赵瑟听了洛尘扬这个名字,眉头一皱:“他?这个人,啧,沾上就有麻烦!”   他很是不喜洛尘扬,俯在程渔耳边道一句:“这可能是有诈!”   毕竟,和淼淼太容易解决,完全不是这种噩梦里可挑战的难度。   程渔心里自然也有怀疑,其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这个和羽。   毕竟和羽在电视剧里可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单元剧大坏蛋。   在加上,和淼淼刚刚口中说了,这里是一个可以让人扮演《大昭红颜梦》里角色的噩梦,那么可想而知,这里应该不止和淼淼,还有其他人。   这人的数量估计不是少数,否则这个噩梦不会牢固得让人没有丝毫可乘的机会。   他也在赵瑟耳边嘀咕:“我带崔安澜去见洛尘扬,你去其他地方打探下。”   两个人咬着耳朵的模样,看得崔安澜直接眼睛一瞪。   崔安澜慌慌张张地奔向程渔,不动神色地寄到两人中间说着:“你们在商量什么,也带我一个啊!”   他委屈地也想跟程渔咬耳朵,可惜程渔已经商量完,甩开崔安澜,对和羽说:“和大人,那就麻烦您引荐一番,我等有事想向洛将军汇报。”   和羽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其实也看出程渔并不信任自己,但对方帮助了他,这份恩情他必须要还。   他点点头,唤了一声管家,将花宴厅里的纸人全部烧掉。   其后,立刻备马带三人前往洛尘扬所在的公主府。   马车之上,崔安澜怕程渔和赵瑟咬耳朵,自然坐在正中间,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赵瑟一向缺心眼,也感觉到崔安澜的嫉妒,不免有些打趣道:“哎呀,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渔哥儿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同床共枕的美好时光!”   同床共枕!   崔安澜紧张起来,很是不满地望向程渔,满脸的“你不喜欢我了!”、“你不爱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可程渔呢?   压根就没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开口道:“洛尘扬,你见过吗?”   他问的赵瑟!   可崔安澜却抢着回答:“没有,但是电视剧里的我看过,是一个明星,叫杨琛泺。”   程渔撇了他一眼,道:“不是问你!表哥说!”   赵瑟看崔安澜吃瘪,笑着道:“哈,你们俩还真是一对活宝。不过,渔哥儿,你以为你表哥我多大年纪哦!洛尘扬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那会儿皇帝才登基,连皇后都还没娶!”   程渔听了话,心里有了琢磨。其实他也知道,《大昭红颜梦》这部电视剧里,为了把人物都集中到一起,有些角色的年纪不太对。   比如赵瑟,又比如小赵妃娘娘,都是不应该出现的人物。   可现在,这部电视剧里都有,而且还是这部电视剧里反派人物。   这么混乱的历史,也就电视剧能拍得出来!   程渔心里对这个编剧很是不满,想着洛尘扬的事。   突然一旁的崔安澜开了口:“咦,奇怪了!”   程渔和赵瑟都抬起头,好奇地望着崔安澜。   他们见崔安澜的脸色有点怪,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崔安澜刚刚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立刻道出:“你们有没有发现,杨琛泺这个名字反过来就是洛尘扬!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可不是吗?   这也太巧了!   可世间又怎么巧的事情吗?   程渔不信,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开口道:“我终于知道崔安澜为什么会失忆了!”   崔安澜和赵瑟都不解,还不等两人询问,就听见程渔道:“因为崔安澜应该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看过洛尘扬真脸的人了。”   可现在崔安澜失了忆!   太巧!   太巧了!   可更巧的是,当他们走进公主府,看到一身现代装的杨琛泺时,集体脑子里都闪过一道闪电,将他们劈焦。   杨琛泺发现是他们,也从一脸愁容变得满脸激动。那表情就跟在沙漠里看到绿洲一般,激动地喊着:“程大师,程大师,你可算来了!我在这里等得都快奔溃了!”   杨琛泺百米冲刺般跑向程渔,想一把抱住程渔汲取一份安定。   可程渔身边可是有哼哈二将,一个不客气的“哼,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另一个“哈,敢动我们渔哥儿,找死啊!”   而程渔则在哼哈二将身后,看到杨琛泺那张委屈又可怜的表情,觉得这个人应该没有不是在做戏。   毕竟,杨琛泺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他拍了拍哼哈二将的肩膀,开口道:“行了,别吓唬他了。还是听他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琛泺自从上次被程渔救过后,心里一直对程渔充满了崇拜之情,觉得程渔就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他满心迷弟的心态,又见程渔那张过于艳丽的脸,语无伦次地说着:“那个,程大师,那个我……对你……”   他越是紧张,越像一个企图表白的痴情病态男,吓得哼哈二将再次出手,将杨琛泺拖到离程渔三米远的距离。   杨琛泺被拖到三米外,那种跌宕起伏的心情终于也有所平静。他虽然不喜欢哼哈二将对他的物理隔离,但是还是表示感谢:“谢谢两位,如果能把我手臂放下来,我将更加感谢!”   可惜,哼哈二将并没有听从杨琛泺建议,甚至还夹紧杨琛泺的手臂,严厉地告诉他:“你别想靠近程渔(表弟)!”   杨琛泺很无奈,可还是觉得安心,毕竟程大师已经来了。   他就这样被哼哈二将绑着手,将自己一段悲惨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原来,杨琛泺是在家里睡觉时,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但是后来他发现这里面的人都是艺人。   他本以为自己是被整蛊了,还配合了他们几天,找了好久的摄像头。   直到有一天,他去面见皇帝时,正好遇到了刺客。   那刺客虽然被快速逮捕,但是真实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根本就不是演戏,这里也不是什么整蛊综艺,而是真实的电视剧世界。   他这下子是真的害怕了,而最让他奔溃的不是自己穿越了,而是他即将要演出叛国戏,被现任皇帝诛杀在上京十里外!   新年番外(免费章)   0.1   情悠悠,思悠悠。   满是芙蕖的水面,漂浮着半卷画轴。画轴之上,一只红褐色的蝴蝶轻触画卷,巍峨的雪月山立刻显现在画卷之中。   水波潋滟,画卷中的高山内,阴气缭绕,呈阴盛之势,正聚拢成大阵。   大阵之外,一个满身伤痕的少年,吃力地抬起双臂,匍匐逃离大阵。   这个满身伤痕的少年长着一张娃娃脸,梳着高高的马尾辫,身上黑色皂靴已失,白绢垮裤因为在地上摩擦,早破烂不堪,若不是他嘴里一直喊着:“系统君、系统君。”倒也算是个落魄可怜的少年。   可就是这惨兮兮的模样,这哭唧唧的声音,实在无法让人想象,这阴气缭绕的雪月山都拜这位少年所赐。更难以相信是,阴气大阵之内,还有一位正在脱胎换骨,将成大能的青年。   此时此刻,这样的画面,正是配角奸人陷害主角,最终阴谋得逞,配角领便当的剧情。   可扮演配角奸人的匍匐少年,心里一阵心酸。他听见耳朵里系统君【0416号】在记录着他生命的流逝度。一直在播报着:“崔钰,你的生命值正在下降。百分之九十八、百分之九十六。”   崔钰听了这话,咬着牙离大阵再远一些。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值一旦降到百分之三十,就会自动登出这具身体。   也就是说,他在这个世界的反派任务确认失败。   这已经是崔钰快穿世界第一百次失败。系统君在第九十九次失败后警告过他,如果这次再失败,他就会失去快穿技能,直接留在这具身体里,接受真正的死亡。   这对于惜命,只不过想利用自己乖巧单纯模样骗骗男、女主,赚点外快,没想过会丧命的崔钰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这无良企业、无良老板、无良系统君,骗他来干这行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天赋异禀、什么天生就是为这行而生,还告诉他干这行的人都是一年百万、两年千万,三年直接成为亿万富翁。   可现在呢?   他们给崔钰的剧本,不是倒霉催的路人甲,就是恶心人的反派小喽喽,最可怕的还让他变成过畜生。   要不是违约金太高,崔钰早就不想干了,本来按照合约,干完一百次就辞职。   可等他失败了九十九次后,系统君才爆出惊天大秘密:“失败一百次是会被丢在失败世界,自生自灭。”   崔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无良企业黑心商。   他恳求系统君:“能不能给他一次主角命、主角光环?”   系统君难得温柔,还苦口婆心地道一句:“要是有这么好的角色,还轮得到你?我就先去干了。总之,你要么干,要么赔违约金10……(省略无数个0)。   崔钰一看数字,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这根本就是敲诈。   可崔钰现在身处快穿世界中,既不能报警,也不能叫冤,只能按照公司的安排,扮演各种不靠谱的角色。这些不靠谱导致了他无数次的失败,终于,在崔钰第九十九次失败后,他总结以往的经验,认真阅读了第一百次快穿世界的资料。自以为很清楚地掌握了这个玄幻世界的设定,又犯起得陇望蜀的老毛病。   把这事干砸了。   说到这个世界的设定,崔钰也是一脸不满。这个玄幻世界名为修仙三千界,是修仙之人建立的一方天地。与修仙三千界相对的是修罗鬼界,目前的局势是水火不容。   他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反派配角,名字跟他一样,都叫崔钰。而这个倒霉催的反派配角的任务是负责迫害男主苍夜。   每次想到这点,崔钰总会感叹一句:哎,这糟心的设定,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崔钰本以为他的任务很简单,不过就是按照公司给的剧本,陷害陷害苍夜,让他成为堕落成修罗鬼界之人,然后看着苍夜毁灭三千界,从而走向王者的道路。   可崔钰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轻而易举就获得了苍夜的信任,听系统君描述,他还成为苍夜心目中白莲花的替身。   这简直就是天命开局。   当然一开始,崔钰是非常反感替身的事情,还是个男人的替身。他琢磨着苍夜这家伙性向有问题,不会要献出他宝贵的第一次吧!   系统君讽刺他:痴心妄想!   可崔钰心里却更加认定这个可能性,考虑到死亡和清白的价值,崔钰二话没说就选择牺牲清白。   他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当他看见苍夜那张如同山水画般精致的小脸,以及感受到前面九十九次的失败时,美色和压力令他克服一切,努力扮演苍夜的替身。   两个人也没有崔钰想象中的那些不堪之事,甚至还有一种师徒之宜。眼看着这一切都顺风顺水。   崔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骗苍夜进了雪月山,计划是让他掉进当年修罗鬼界侵犯时留下的陷阱。   按照剧情崔钰只需要陷害完苍夜离开即可。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苍夜一进雪月山,就大骂崔钰,说着:“你只是一个替身,你以为你能取代他吗?你不配!”   崔钰心里委屈,他压根没想过要当什么狗血替身,只想赶紧将苍夜骗进陷阱,然后早点完成任务。   苍夜还在说着什么,你不配,你不配,我喜欢的不是你。   他骂骂其实无所谓,但是苍夜总在雪月山门口徘徊,一直不靠近那个陷阱,甚至骂到最后又一脸心疼又紧张地说着:“我……你……其实,如果……总之我对你……”   崔钰心里对婆婆妈妈的苍夜各种碎碎念极其不耐烦,实在懒得伪装,怒吼一声:“你唧唧歪歪够了没!烦不烦啊!平时话那么少,多说一句跟要了你的命似的,今天屁话怎么怎么这么多!   他直接拔出长剑暴露自己的身份,将苍夜一脚踹进陷阱中。   可就是这么一脚,崔钰也被陷阱开启时的阴气击中,口吐鲜血。   阵眼中的苍夜从未见过这样的崔钰,一脸震惊。他瞧见崔钰受伤的模样,还说出经典台词:“你……为何?”   崔钰可惜命了,看到自己吐血,哪还有心思回复苍夜,直接往大阵外跑。   可没跑多远,从震惊中晃神过来,怒火攻心的苍夜就拼着自己堕落成恶鬼,也要留下崔钰。他施法夺走崔钰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向逃走的崔钰。   血是蓝色的,月是白色的。   崔钰被刺中一剑,直接倒在地上,在脑袋接触到软泥巴时,道一句:“孙贼,卧槽,我就说平时抠门的要命,怎么会送这么贵的一把剑给我,原来在这里等着小爷。”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拔出刺穿他后背的长剑,吐掉口中的血,远离大阵,匍匐前进。   爬呀爬,爬了一个时辰,才离开阵眼范围外。四周的阴气起伏动荡,正在被人净化。   阵眼之外,崔钰能感觉到男主苍夜的仙力,周围的阴力被净化的差不多,大概在等一刻钟,苍夜就能净化完全部阴气,出来将他大卸八块。   这次,他又失败了。   崔钰心里苦闷,吐槽着:“不愧是夭折了这么多快穿人士的玄幻世界,反派人物真的不好当啊!   像他这么机智、帅气又迷人的家伙都失败了。   难,真难!”   脑子里的系统君听到这句话,真的气得快要吐血身亡,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如此不要脸的自恋狂。它原本还有些同情崔钰,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合作,只提醒一句:“你快死了!”   崔钰听了这话,立刻加快速度,想要赶在苍夜净化完阴气前离开雪月山。虽然任务失败,没能按照剧情让苍夜堕落为鬼界之王。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有下一次机会,将苍夜拉入鬼界。   蓝色的血顺着崔钰的身体,将四周的花草染上异色。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耳鸣声比系统君的提示音还要响。   他模糊间,听见系统君喊着:“别睡过去,别闭上眼睛,继续爬,再爬一段路就离开大阵了。   你别死了,死了不算工伤,不报销的。”   前面的话,崔钰本来还有些感动。可最后一句,实在是令人气愤。大约是对无良企业的怨恨,崔钰忍住耳鸣,没看清前方,直接从崎岖的山路上滚了下去。   头撞到石头,腰部因为冲击直接撞到布满荆棘的花枝,疼得崔钰连叫痛的声音都发不出。   崔钰头上的鲜血顺着眉角流下,一滴一滴将刺进肉里花枝染成冰蓝色。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流的是冰蓝色的血。   血的气味香甜,惹得山中的精怪猛兽都顺着香味而来。   荆棘中崔钰还在匍匐前进,哪怕皮开肉绽、骨肉分离,依旧阻止不了他想活下去的心。   他心里默念着:老天爷啊!来一个人救救他吧!无论是谁,哪怕是沟渠里的老鼠都行。   只要让他这次活下来,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   可惜,这鸟语花香的雪月山并没有老鼠,只有一只只凶恶的妖兽,在等着崔钰衣服上的防御纹络消失。   崔钰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他放弃了挣扎,就平躺在花丛中,想着:   他这一生实在太短暂了,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怎么到他这里,就如此短命。   如果人生有下辈子,哪怕失去了快穿这个技能,哪怕再也回不了现实世界,哪怕要他苟且偷生,他也一定要活下去!   耳鸣更加严重,身体负荷已经无法再继续支承下去。崔钰听见系统君播报的“百分之三十五、百分之二三十四……百分之三十二……”   在他昏迷前,他感觉眼前飞过一只红褐色的蝴蝶。   蝴蝶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荧光。   明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崔钰却执意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随着红褐色的蝴蝶望向洁白的月牙,月牙尖端,那只蝴蝶飞进白衣之人衣袖之中,化为蝴蝶纹络。   那个白衣之人,穿着银灰色的斗篷,戴着连襟的帽子,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那削瘦的身子,似月牙剪影的一抹。   他看着地上躺在荆棘中的崔钰,道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也许他说得没错,我终究还是败给……”   声音渐渐飘远,昏迷中的崔钰,被那白衣之人抱起,趁着月华如水、阴力尽散前离开。   谁也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记录在一幅飘荡在水中的卷轴之上。   谁也不知道,这卷轴上留下的笔墨,终究一一应验。   0.2归墟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崔钰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那种如同母亲怀抱般的温暖紧紧地包裹住了他,让他忍不住拒绝系统君的要求,继续闭着眼睛放松身体。   这里是归墟的仙音广场,每三年开启一次。所有归墟的子民无论身份高低、无论何种族类,都可以自由参加。这些族人会围绕着广场中心跪倒,双目闭合,感受归墟之王宁煦大人赐予的仙力。   这种仙力通过宁煦大人手中弹奏的月琴,随着音律慢慢浸透身体,洗涤身心的疲惫。   崔钰便跪倒在广场内圈的第二层,双手合十,静心聆听着仙音。可惜,他脑海里的系统君却不给他的折合休息的机会,一直扯着嗓子念叨着:“睁开眼,崔钰!快把你那两个窟窿眼打开,我要确认周围的情况,我告诉你,你在不打开,我就碎碎念死你。”   在崔钰的讨厌与害怕记录本上,第一是死亡;第二是缺钱;第三就是碎碎念。   当初若不是暑假在家里被自家的母上大人嫌弃碎碎念,也就不会因为贪财走上这条快穿不归路。。   脑海里,崔钰忍不住暴脾气直接反驳:“嘿,你过分了哈。这可是我的身体,我想怎么用,就这么用。我告诉你,我已经看开了,完不成任务也好,回不了真实世界也好,这些跟小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我告诉你,我不回去了,再也不去做你给我的那些要命的任务。我就在这里待着,娶个貌美如花的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系统君听了崔钰的话,立刻暴跳如雷,分贝提高一倍,喊着:“我呸,你以为你不回家,不完成任务能吓倒我嘛?我才不在乎你死不死,你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警告你,给我睁开眼睛,我要再次确认!”   两个人在神识中掐起来,一句比一句过分。终究,崔钰还是耐不住系统君的叨扰,挣扎着睁开眼,让脑海里的系统君再次确认这具身体没有死亡。   对于这样的结果,崔钰感到心花怒放,本以为就要一命呜呼,没想到还有意外转机。   如果不是系统君觉得太诡异,他已经深深爱上这个地方,爱上这里的山山水水。   可现实的情况确实比想象中要棘手。   他,崔钰第一百次反派任务失败后竟然没有死,也没有登出身体。系统君告诉崔钰,他这种情况也是他们公司第一例。   而且,他现在在系统君的资料本中依旧是反派“崔钰”,这代表任务并没有完成,当然也包括没有失败。   更可怕的是,系统君在崔钰脑海中嘶吼了一天一夜后,告诉他:“我……好像联系不上总部,也无法开启快穿功能离开。”   也就是说,崔钰失去了快穿技能。   一开始,系统君以为崔钰会惊慌失措,可崔钰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甚至还有一丝庆幸,一丝欢喜。   系统君明白了,它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崔钰,本以为崔钰会为了完成任务、早日回家,跟它一起研究现在发生的诡异情况。   可这个死里逃生的崔钰,在发现自己活下来后,竟然选择苟且偷生,甚至每天只想着晚上吃什么好呢?   系统君真的后悔了,当初真的不该让崔钰加入这个快穿任务。   可对于崔钰来说,这是他参与快穿任务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天知道,从崔钰成为倒霉的快穿人员开始,一直都是几十个世界不停歇跳跃,这么长时间的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差点没饿死他。   崔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归墟醒来,他只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就鲤鱼打挺般地从床榻上翻身而起。   等吃完了饭,才想起自己被苍夜捅了一刀。   他赶紧找了面镜子检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苍夜长剑刺穿的背部完好无损,而他本人除了头发比之前长很多,脸还是系统君赠送的娃娃脸。   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好像崔钰从来没有去过雪月山,从来没有被苍夜刺穿过。   系统君告诉崔钰:“我可以确定的是这里还是任务世界,但是一切都太反常。由于你晕倒后,我就无法通过你的眼睛记录周围的情况,并不知道是谁救了你。”   崔钰听了这番指责,直接翻了白眼,反驳道:“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我总不能睁着眼睛晕倒吧!”   系统君在脑海里的语气非常不满,他建议道:“你这白眼翻得不错,我觉得你下次可以试一试翻白眼晕倒啊!”   崔钰不想理会系统君的毒舌,他一直盯着广场中央银白色长发的男人,瞧着他手上的月琴,觉得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那银白色长发的男人,名唤宁昫,是归墟一族的圣王。他长相俊逸、仙力醇厚、地位超群,是所有归墟族的信仰。   按照现代的说话,简直就是一个全民偶像。   崔钰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那日阳光明媚,崔钰刚吃完桌上的饭菜,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有位妇人说着:“我家钰儿已经绝食三天,我的儿……”   她推开门,迎着宁昫进门。   崔钰闻声抬头就看见一抹银白色的长发和一张妩媚的眸子,好似眼中有千万朵花枝绽放。   他对着面前的美人打了个饱嗝。   后面的事情就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一个妇人冲向他,说着:“多谢圣王,多谢圣王,您一来,钰儿就吃饭了。”   崔钰到现在还不知道前身发生了何事,不过因为还是快穿世界,他的一切反常的行为都会被对方理解。比如他问:“请问这位美丽的夫人,您是谁?”   妇人只是认为崔钰在调皮,夸奖她的美丽。   这就是快穿人员的好处,可以悄无声息地融进任何世界,所以他醒来后,一直没有穿帮。   只是那日的景象至今留在他的脑海中,难以忘怀。   那么妩媚的眼睛,那么温柔的人,崔钰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问系统君:“会不会是这个人救了我?”   系统君翻了翻资料,道一句:“应该不会,毕竟你的剧本任务里根本没出现过这个人。”   崔钰所在的这家快穿公司,每一个世界都有固定的剧本,每个剧本里的角色有固定的有关人物,超出剧本范围外的人物,对崔钰来说,只是简单的路人甲。   这些路人甲不会对崔钰有任何的帮助与伤害,甚至消失也不会改变崔钰的命运。   所以系统君排除了这一选项。   而崔钰却又补了句:“可剧本上也没有提到过归墟,更没有我在归墟的剧情和任务。”   系统君听了这话,通过崔钰的眼睛看了广场中央的宁昫,也觉得在哪本资料里看到过这个人。   它现在是忙得焦头烂额,总部联系不上,崔钰和他又无法登出这具身体,简直就是bug。   它瞧崔钰一副垂涎宁煦的傻样,实在靠不住。正常的人遇到这些事情,难道不是该立刻调查或者情绪波动下!   在崔钰这里,以上情况都没有出现,他甚至还表示自己爱上了这里,说这里让他心安。   说是心安,就是怕死。   在系统君眼里,崔钰这么多次失败,都是崔钰自己不争气,但凡他有点骨气,不那么怕死,或者有点远见,别消极怠工,根本不会沦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这种情况,说得好听叫暂且安全,说得难听就是在苟且偷生。作为一名上进的系统君只好自己亲自上阵,它在调查前警告崔钰:“行吧,我算是对你没办法了。这里我也调查完了,我现在准备去本地的资料库调查下。我警告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给我安分守己,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   有时间也打听打听苍夜的下落,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完成任务。”   系统君不等崔钰回应,就直接断线去查阅资料,留崔钰一人睁着大眼睛望着广场上的宁昫。   也不知道是不是崔钰的目光太过放肆,广场中央的宁昫似有所感,一个微微的抬眸,目光就与崔钰撞到一起,那妩媚的眸子明明温柔似水,让跪在原地的崔钰觉得四周的鲜花都开放了。   在崔钰的眼里,刚刚那一眸就像是春风拂柳,万花齐放。只是那一眼里的深情,让崔钰觉得有些麻烦。   崔钰是一个快穿人员,系统君很早就告诉过他,千万不要动任何真感情。虽然绝对不会有人拆穿他的身份,可假的终究是假的,扮演的角色终究是在演。   无论对方对他有多多深的感情,他迟早是要脱身而去,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他。   崔钰听完这句劝,常常想这怎么能忍得住,感情又不是物品,说丢就丢,他觉得也许哪一天他的表演出神入化到大象无形,那大概距离他疯掉,也只差一步之遥。   广场上的崔钰在赐福结束前还对宁煦眨了眼,算是打了招呼。这个眨眼普普通通,可却让广场中央的宁煦愣了下,弹错一个音调。   宁煦本想深究,可赐福很快就结束,崔钰早就随着大批的归墟子民站起,随着他们歌颂宁昫,说着:“谢王上的赐福,愿王上与天同寿。”   去哪找归墟的规矩,歌颂完宁昫,所有人都不可逗留,也不可一拥而上去打扰王上。所以归墟的子民们都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广场。   崔钰也跟在大部队之后,听从系统君的吩咐,去调查下苍夜。   只不过,在他在走出广场时,有个黑发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脸怒气地问着:“你这个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崔钰一脸茫然,下一秒就转换了表情,变成任务模式,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平静地反问一句:“我是归墟人,为何不能在这里?”   这句话带着一丝讽刺,也带着一丝探究。   崔钰到现在也不太清楚,现在这个“崔钰”的具体情况与资料。与“崔钰”有关的人,目前只见过母亲和姐姐。   拦住崔钰的少年没能听出崔钰的套话,直言:“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根本不配来聆听仙音。”   他骂着崔钰,身后也围过来几个少男少女。他们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厌恶,劝着那骂人的少年:“姜望,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你的话对厚脸皮的人来说,根本没有关系。   何况,苍离离与宁昫大人都不怪罪他了!”   苍离离?   这个姓,崔钰倒是有几分兴趣。他本想继续套话,可没等他开口,他这个“崔钰”新身份的姐姐崔依就跳了出来,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崔依的战斗力可比姜望几人要厉害的多,一句:“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有种咱们去王上那里辩辩?按照归墟的规矩,乱嚼口舌者可是要被天诛。   怎么你也要试一试?”   姜望那些人瞧崔依出来维护崔钰,也不敢在多言,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崔钰一眼离开。   崔依一见众人已离开,担忧地转过身问着:“钰儿,你没事吧?”   崔钰能有什么事,只要不触及他的生命,再难听的话也无所谓。他更好奇的是那个姜望口中的事情。   比如崔钰为何要绝食。   比如苍离离与宁昫要怪罪他什么。   他不好直接问面前的崔依,面上装着有一丝痛苦,说着:“不……不怪他们,都是以前的我不好。”   崔依一直都很疼爱崔钰,见到弟弟如此,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归墟又不是你一个人喜欢王上。错的不是你,是那个苍离离,明明已经是上仙的男宠,还要霸占王上的宠爱。   他不过是占着王上疼爱他罢了!上次你绝食,还不是因为苍离离在大庭广众下给了一耳光。错的不是你。”   崔依就这么一说,崔钰那边已经面色发白。   他在这几句平白无奇的话语中,感受到“腥风血雨”的爱恨纠缠,再次对自己小命的安危感到深深地担忧。   0.3   0.2   崔钰有一本“”的记事本,在这本记事本中,曾记录过这么一段话:世界最麻烦的关系就是“我爱他、他却爱他。”   在崔钰看来,恋爱不可怕,可怕的是三个人的纠缠不清。   所以,前崔钰、宁煦、苍离离这段错综复杂的爱情关系,在崔钰看来,麻烦,实在是大麻烦。他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快穿,被卷入三角关系,然后被男主割了喉,原因不过是他按照剧本要求跟女主告了白。   被割喉的那天,男主含着泪,问崔钰:“为什么?”   崔钰躺在地上,真的很想反问男主一句:“大哥,你把我喉咙割了,我怎么回答你的话。”   故事如果到这里,其实也就算了,谁一辈子没遇到过几个“深井冰”,可那男主割完崔钰的喉咙后,抱着崔钰的尸体流着泪来了个自杀。   男主都死了,这故事还怎么继续下去,世界直接崩溃,开启了崔钰一路失败的道路。   自打那一次以后,一旦发生这种多角关系,崔钰就心生惧意,捂着自己的喉咙说着:“我……我可没有,阿姐,我……我不喜欢王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崔依听了崔钰的话,见他脸色发白,心里一阵心疼,安慰他:“没事的,钰儿。没事的,钰儿。对对对,都是误会,你不喜欢王上,是王上喜欢我们钰儿。”   崔钰听了这话,差点跳了起来,疯狂地摇着头:“不是,别瞎说,他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他说着话,身子渐渐离崔依有些远,一时不察,撞到其他人的肩膀,闻到一股九层塔香,那香味温柔、成熟。   崔钰心中一惊,摇着的头撞到对方的胸口。那人扶住崔钰的腰,银白色的长发滑过他的脸颊,沾染到他的双唇的水色。   一句低沉的:“小心。”   让崔钰迷了心神,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望见对方妩媚的双眸,听见对方说着:“钰儿,不喜欢谁?”   崔钰就这样仰头望着宁昫,思考一秒,立刻吐出一句:“你!”   对方大约没想到会是这样地回答,妩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转而用手摸着崔钰的头发说着:“钰儿,还在生我的气吗?”   崔钰听到这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没有之前记忆导入,完全不知道这个真正的“崔钰”跟宁昫是什么关系。   但是按照他个人的理解,应该是个三角恋的麻烦关系。   他恰到好处地低下头思考的回应的模样,好似一位伤心失意的少年。   宁昫见状抱住崔钰的腰,胸口贴着崔钰的背,说着:“真是个孩子,那钰儿现在喜欢谁?”   他口中的亲昵与九层塔的香味,因为靠近好似变成了一团火,热得崔钰的脸都红了。   他这副含羞的模样,在姐姐崔依看来就是口是心非。她对自己“弟弟”崔钰的性子很清楚,一向口是心非。   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言不由衷。   崔依对宁昫立刻行礼,道:“王上,您是知道的,钰儿除了您还能喜欢谁?”   宁昫听了这话,认真地又问崔钰一句:“是吗?”   崔钰此时已清醒些许,他不着痕迹地钻出宁昫的怀抱,斩钉截铁地道一句:“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这句态度实在嫌弃,让向来纵容溺爱“弟弟”的崔依听了这话,吓得赶紧拉住崔钰的手,让他向宁昫道歉。   周围的归墟民众早在“刺头”姜望拦路时,就把耳朵竖起,步伐变缓。如今王上在此,周围留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听了崔钰的话,立刻怒火中烧,有些甚至已经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敢侮辱王上!”   “你凭什么不喜欢王上,我们都喜欢王上!”   宁昫倒没有他们那般生气,反而心存着好奇,等待着崔钰的解释。   崔钰瞧着周围的情况,感觉这些人随时就要冲上来,将他狠狠地揍一顿。他那“怕死”的毛病促使他说出:“我……是爱您啊!”   这谎话一出,宁昫那好奇的表情变成了失望,周围的人也停止了咒骂。   崔钰瞧四周已经平息,长叹一口气。他现在算是知道那些偶像的粉丝力量。   在他们眼里,自家的偶像就是全世界的人都该爱他,完全不允许旁人不将宠爱献给偶像。   任何人的反对、不喜欢都是一种侮辱。   崔钰将“偶像”这个词也填进快穿世界内绝对要避开的人、事、物记录本中,准备在刚刚出口的那句话后补上一句,对王上的爱,就像是对父亲的爱一样。   归墟的风是暖的,是温柔如春,充满了激情与活力。   崔钰万万没想到,他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被一句:“既然钰儿如此深情,吾也不能一直辜负你的深情,今夜就来望海阁吧。”给阻截。   四周哗然的声音吓到了准备补上一句的崔钰,人群中甚至爆出一句:“王上,我也爱你。”   崔钰的脑子晕乎乎,只看见那银白色的长发从他的眼前飘过,鼻子里九层塔浓郁的香味散尽前,他还在思考着:望海阁是什么地方,听上去像是个餐馆,宁昫要给他加餐吗?   他没明白宁昫口中的含义,等见到崔依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时,才发觉事情可能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望海阁不会是宁……不是,王上住的地方吧?”崔钰问着身边激动的崔依,看到对方已经喜笑颜开,又道了句:“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崔依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说着:“钰儿,好消息,真的是好消息啊!王上答应你了,他终于答应你的献寝了。   这是个好事,要赶紧过去告诉母亲,赶紧准备准备。”   她不顾石化的崔钰,小跑出广场,见到包围着广场的海水,脚尖轻点,便没入水中。那海水一触到崔依的身体,就自动形成屏障。   崔依在海中转身灿烂一笑,说着:“我去把这好消息告诉阿娘!”   崔钰知道归墟一族擅长御水,也见过被海水环绕的归墟大洲,可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件事。   广场的边缘有一层薄薄的雾膜结界,雾膜结界笼罩在广场之上,像是半个透明的鸡蛋壳盖住广场,挡住雾膜结界之外无尽之海的浪潮。   浪潮之上,如同鱼儿般矫健的崔依早就随着起起伏伏的海浪游回家中,留下崔钰伸出一只手,凄惨地喊着:“阿姐,我不会御水,一个人回不了家啊!”   广场上归墟族人们早就离去,只留下崔钰和一群广场守卫站在出口处。   崔钰看着雾膜结界外汹涌的波涛,觉得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周围聚集而来的守卫们,统一的蓝色狩猎服露着半个肩膀、身后披着白色斗篷。他们都是一群俊逸的少年,有着归墟贵族最常见的银白色头发、靛蓝色刺青。   崔钰见状有些慌张,面前的守卫们都在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他。这么大阵势,看上去像是来抓他的一样。   他想赶紧逃离,可一见到雾膜结界外汹涌的浪花,就心生怯意,只敢用脚尖尝试穿过雾膜结界。   脚尖的靴子一穿过雾膜结界,就幻化成无形,露出白皙的脚趾。指头碰到那冰冷的海水,冷得崔钰打了个冷战,喊着:“要死、要死,怎么这么冷!”   他在大门口收回脚,一蹦一跳,乌黑色的高马尾也随着动作,一上一下,像是小松鼠的尾巴。   这模样实在有些滑稽,可加上崔钰委屈鼓起的包子脸,就变得格外可爱。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丝“噗呲”,随即更多笑声此起彼伏。   这些笑声多半是嘲笑,可崔钰完全不在乎。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到广场守卫们忍笑的模样,厚着脸皮,小碎步跑过去,套近乎地问一句:“那啥,守卫大哥们,我不是故意害你们晚下班,我真的不会御水,有没有……”其他法子!   忍笑的守卫们瞧见崔钰可怜兮兮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全部都放声大笑。   为首的一个守卫,因为大笑而露出一颗小虎牙。他伸出手拽着崔钰的马尾,笑着道一句:“连你这个小育人(待改)都能学会御水术,那还得了!真可怜,怎么被粗心的家人丢下了?也不怕出事。”   那守卫嘴里说的新词,崔钰没听明白,但是后面的嘲讽的意思倒是听清楚了。   崔钰眉头一皱,夺回自己的马尾反驳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事嘴巴不能说,非要动手。我……不会御水术是因为我不想学,我阿姐也是因为家中有急事。我想你们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法子,打扰了,再见!”   他对着小虎牙守卫翻了个大白眼,转身离开,却被其他守卫拦住。   那些的守卫见崔钰对小虎牙守卫翻了白眼,觉得实在新奇,全部都聚到崔依身边。   崔钰见众守卫靠拢的模样,心里忐忑,觉得自己刚刚还是太莽撞了。这些人不会把他暴打一顿吧?   他瞧守卫们越来越靠拢,也不敢后退半分露了怯,本想再说几句。   可小虎牙却霸道将他揽在怀里,说着:“靠那么近做什么,没看见他脸色都白了?你们这群毛手毛脚的家伙,别把珍贵的育人给吓坏了。”   他嘴上这么说,手又摸上了崔钰的头发。   崔钰发现归墟的人都有圈住人的毛病,他果断地抽回自己的头发,说着:“抱着不热吗?咱们能别动手动脚的吗?”   他这避嫌的模样实在明显,惹得周围的守卫们笑着小虎牙少年一句:“杨图殿下,这小育人在嫌弃你呢。”   杨图翻了白眼,露出小虎牙说着:“谁叫你们刚刚那副模样吓到了他。”   他抱紧正在挣扎的崔钰,道一句:“热?怎么会热了。你要是热,我倒是有办法帮你散散热。只不过这些事,现在可不能做。   哎,小育人,咱们打个商量,你给我再摸摸头发,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崔钰听了杨图的话,狠狠地踩了杨图的脚,疼得杨图立刻松了手。   崔钰这彪悍的模样,立刻赢得周围守卫的鼓掌,还有叫好的人说着:“这个小育人够味,我喜欢!”   崔钰对叫好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呵斥道:“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小育人,那是什么?”   那一天,归墟广场的雾膜结界入口处,一个高马尾的娃娃脸少年,问出他在归墟的第一个奇怪问题,虽然此生还有很多诡异又匪夷所思的问题在等着他,可这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令他刻骨铭心。   他记不得那个前一秒还抱着脚喊疼的小虎牙少年如何在他问出问题,又圈住了他,也记不得那个小虎牙少年是如何轻启淡色的唇,用常年握着武器、充满了厚茧的手掌,覆在他的腹部。   他只记得小虎牙少年用最轻柔的语调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太阳初升,光芒万丈。   仙音广场上,只响起一句:“小育人就是这里能生出孩子的男人。”   新年免费番外2   0.3   初阳新生,自无尽之海极东之地升起,沿着无数根通天的石柱,漏入一些太阳余晖,照耀在仙音广场的金顶之上。   金顶之处镶嵌着一颗棱形的冰蓝色宝石,宝石的根部连接薄薄的雾膜结界,阻挡着无尽之海冰冷的海水。   仙音广场之上,高马尾的黑发少年抬起头,与小虎牙守卫官双目相对,嘴里一直念叨:“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阴阳交合,阴阳二气生成万物。*”   杨图见崔钰樱桃般的小嘴一直重复着一句话:“阴阳二气才能生万物!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呢?”   那惶恐不安的模样,惹得杨图忍不住去摸他的小脸。   杨图身边的守卫瞧崔钰已经呆滞的眼神,道一句:“杨图殿下,你刚刚的动作也太孟浪,都把他吓傻了?   他好像是王上今晚的侍寝对象。”   杨图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刚刚宁煦在时,不是他当班的时间,并不在广场,也不知道崔钰与宁煦之间发生的事情。   他听属下这么说,挑着眉回一句:“那又怎么样?王上的侍寝对象多了去了,不过是找乐子,换一个就是了。”   他弯下腰,逼近崔钰那张稚嫩的小脸,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住那软软的脸颊,说着:“这个小育人长得不错,跟王上说我要了。”   杨图这副强盗的模样,惹得周围的守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答应他的话,去向王上汇报。   众人顿时苦恼不已,只有一个蘑菇头的守卫,见此说了句:“殿下,这位可就是崔钰,你不是说,最讨厌献寝的育人吗?   还说要帮苍离离大人好好教训他嘛!”   杨图一听这话,捏着崔钰的脸颊不免有些加重,疼得崔钰终于回过神。   崔钰一回神,就看见杨图眉头紧皱,一直微笑露出的小虎牙也隐秘在审视的眼神之下。   那眼神、那气氛,在危机警觉性极高的崔钰面前,简直就是即将虎口大开的险境。   他听到杨图问他:“你就是崔钰?”   教科书般的找茬话,带着威胁的语气,吓得崔钰摇头:“我不是。话说天色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哈!”   众人听着崔钰的话,望着初阳,实在体会不到他口中的“天色不早了”。   崔钰趁着众人望天,一把推开杨图,转身就跑。可人没跑几步,就在雾膜结界前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雾膜结界外浪涛,实在不敢一试。   这番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崔钰突然无比想念起爱吐槽的系统君。虽然系统君不会给他多少鼓励和支持,但是至少可以一起面临死亡,毕竟倒霉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怎么都心安一些。   杨图瞧崔钰站在雾膜结界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喊了句:“喂,小育人,在无尽之海被淹死了,尸骨可都找不到哦!”   他之前就觉得这小育人虽然脾气暴,可胆子真不大,还特别怕死。所以故意说出这句吓唬吓唬这个小育人。   果不其然,崔钰听了这话,肩膀一缩,那模样实在可爱,惹得杨图再次露出小虎牙。   他故意加重脚步声,在靠近崔钰时又问了一句:“你真不是崔钰?”   崔钰听之前蘑菇头守卫话中的意思,这个杨图估计与苍离离关系匪浅,只好不着痕迹地移动着自己的小脚,说着:“不是,我真不是。他们认错人了,可能长得有些像,毕竟我是大众脸。”   崔钰身上穿着崔家嫡系的长袍,上面纹着崔家家纹。杨图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崔家人,只不过想逗逗他。   他一眼就看出崔钰那点小心思,只是忍着不去拆穿。   他没想到外面传言狐狸精转世,自甘堕落、多次献寝被拒的崔钰是如此妙人。   归墟的早晨总有一丝丝惬意,杨图伸出手拉住崔钰,也不顾崔钰的挣扎,召唤出长剑,对其余守卫留下一句:“我送他回家,你们先帮我顶会班。”   他手中得长剑一出,崔钰就先叫出一句:“沧澜剑意!你是沧澜城的人?”   杨图长剑挽起剑花,单手拉住崔钰,不顾崔钰的惊叫,就冲出雾膜结界。   崔钰的脸触到雾膜结界,闻到结界上好似有一股海藻的味道,他还没来得及分辨差异,就被飞剑至海中飞入天空。   海面之上,数不清的通天石柱立于崔钰的面前,他能看清石柱之上雕刻的各类珍奇异兽,也能看清石柱之上被囚禁的阴魂。   大约是崔钰看得太痴迷,杨图脚尖后移,转身指着石柱道一句:“怎么看傻了?这不会是你第一次见天柱吧!   蛟龙入海戏天柱,雄凤自泣绕归墟。   这是上仙霁月送给苍离离的礼物,怎么样?   漂亮吧!”   苍离离?   崔钰好像有点印象了,望着天柱思考了几分,恍然大悟般地拍了自己一耳光说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上仙城城主之子苍离离,因颇受上仙青睐,赐于金瞳,享永仙之乐。因为金瞳可以突破神魂一体,无需修炼就可以避免轮回之苦。”   更为重要的是,苍离离是苍夜的哥哥,不过两个人颇为不和,是苍夜最讨厌的人。   所以当初崔钰也就在资料里扫了一眼,毕竟只不过是路人甲,他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去关注。   如今想来,他真该再好好阅读下资料,看看有没有“崔钰”的资料。   杨图听了崔钰神神叨叨的念了一大段,一个字都不明白,他有拿手去摸崔钰的头发,说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上仙宫苍离离,神魂一体。你这小脑袋瓜到底装了什么。   说你孤陋寡闻,你连我的剑法都能脱口而出,说你知多见广,你连育人都不知道是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崔钰知道快穿系统会帮他自行解释穿帮之处,他只需要反驳杨图即可。   可长剑绕过无尽之海,一片碧蓝海域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禁伸长脖子,对着那湛蓝的大海惊呼一声:“哇,这也太美了吧!”   杨图听了话,再次笑出声,说着:“你这小育人是不是傻了,这不就是归墟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会真被我吓傻了,这可是你家门前。”   他指着归墟海上方,云朵之后的宫殿说着:“看,那是吴歌宫,我住的地方!”   崔钰顺着杨图手指的地方瞧去,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便出现在崔钰面前。   可崔钰只扫一眼,就继续感叹归墟之海的美。   杨图不解崔钰的行为,自然也不知道崔钰穿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住在上仙城,对于这些宫殿早就住腻了。   崔钰稀松平常的模样,又惹得杨图各种好奇。杨图见崔钰双眼发光地望着归墟海,就忍不住想跟他说话,吸引他注意。   他故意问着崔钰:“你家在哪里啊?”   崔钰闻言,指着归墟海中一片岛屿:“归墟的子民不都住在归墟岛上嘛?你怎么也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杨图一听,露出小虎牙:“没营养?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崔钰翻了个白眼,指着归墟岛的码头,道一句:“送我去那里就行了。我说,你既然会沧澜剑意,御剑能不能飞快点。”   杨图一听,伸手捏着崔钰因为不满鼓起的包子脸,一句:“啧,我送你回家,还敢嫌弃我慢。”   崔钰被杨图一捏,歪过头说着:“你就是慢,就不能快点嘛!”   杨图低下头,额头碰着崔钰的额头,脸色怪异地道一句:“小育人,难道没有人告诉你……”   崔钰终于推开了杨图的手,他揉着脸颊抢白:“不能跟男人说快!你这是哪个时代的烂黄段子,现在还有人说这话?”   杨图听了这话,态度虔诚地问着崔钰:“那该说什么?”   崔钰的嘴角一翘,一手揽过杨图的肩膀说着:“你该跟妹子说,我想跟你看凌晨日出。   懂不懂?学着点吧,小子!”   杨图听了话,也不觉得这句比他那句高级到哪里去,只是崔钰嚣张的模样,让他忍不住道一句:“我不想跟妹子看,我只想跟你看日出。”   崔钰一听,发现这杨图还在占他便宜,打他的主意,一拳锤向杨图。杨图忘记自己在长剑之上,轻轻一躲,又被崔钰一脚踢中腿,直接从长剑上掉了下去。   杨图在下坠时,还在想着:“那傻育人,我掉下去了,那剑无人驱使,不也会下落!”   他指尖凝决,本想赶紧控制住剑,可心头突然涌上一点坏心思。他想看小育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想看小育人被他英雄救美后的感激眼神。   碧海青天,长虹贯日。   从空中坠落的小虎牙少年终究还是失算,他没有见到那个狡猾小育人惊惶失色的模样,也没有见到那个漂亮小育人盛满泪水感激的目光。   那把属于他的长剑没有坠落,而是稳稳落在小育人的脚下。   最可气的是,小育人架着他那把长剑自碧空似青龙般旋转飞到他面前,笑容灿烂地问一句:“需要我英雄救美吗?”   0.4   烈日当空,碧海蓝天。   一柄长剑如箭矢般刺向归墟码头。码头之上,停靠着数不清的船只,正卸下从各个大洲采买来的货物。   这些货物大多是仙米、琼浆等粮食。归墟的土地产不出粮食,一直都靠这些船只养活归墟的普通百姓。   虽说修仙三千界是人间口中的仙界,但是真正得道修成大能的人是凤毛麟角,大部分的人都还是食五谷杂粮,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若非要跟人间进行比较,大约是仙界的普通人更加长寿些、强壮些,除此之外,并无不同。   就如同人间一般,归墟码头也布满了年轻力壮的挑夫们,个个都孔武有力,抬起仙米,都是百袋百袋的起步。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还数归墟最大商行万里商行,他们船只里的货物大多都非食物。每一件货物的形状相似,外形巨大,需要几个挑夫合力才能抬起。   从万里的船只到   这些挑夫吃力地移动着步伐,嘴里吆喝着:“一二、一二……”   正当几人快要搬下码头时,有序的吆喝声被一股强风打断,强风吹起灰布,露出货物的一角。那里面晶莹剔透的玉石,透彻地好似水晶般,瞬间迷惑了左边挑夫。他双手一松,货物倾斜,其余的几人救援不及,眼看着那人就要被那庞大的货物压成肉饼。   四周的人都喊着:“牛三宝,快让开。”   可这声音根本就传不到牛三宝的耳中,周围的挑夫都望着那即将倒下的庞大巨物与小小的人儿,在倒下的瞬间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们本以为会看见红褐色的鲜血,会听见那凄惨的叫声,可等了许久只看见倒下的巨物还保持着歪倒的模样,牛三宝面前,一个银发的男人双手托住巨物。   那银发男人年纪不大,穿着归墟守卫官的狩猎服,露出半个肩膀。他的肩膀上纹着归墟圣族的水波纹,展颜对众人一笑,露出小虎牙。   码头上的挑夫见状,立刻跪在地上,喊着:“参见圣子殿下!”   那被迷惑的牛三宝终于清醒过来,一看见挡在他面前的杨图,立刻吓得跪在地上喊着:“多……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杨图轻松的托起货物,稳稳地放在地上,接受所有人的赞赏。他一边笑着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一边找寻着那踢他下飞剑的崔钰。   半个时辰前,崔钰救了差点坠入归墟海的杨图,本以为能给杨图一些教训,让杨图别小瞧了他。   可崔钰哪能想到,那被救上剑的杨图比之前还麻烦,一直缠着他问着:“你怎么会御剑?你这御剑的本领是谁教你的?”   崔钰一开始还敷衍两句,说是族兄、阿姐,等问题越来越刁钻,他直接沉默,告诉杨图:“无可奉告!”   这让好奇心旺盛的杨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拽着崔钰问东问西。   杨图见崔钰油盐不进,站在剑上道一句:“那咱们来打赌,要是我御剑比你好,你就把我想知道告诉我,如何?”   崔钰根本不想搭理他。他一救回杨图,就把剑的主动权还给了他。   杨图见崔钰不理睬他,鼓足了劲儿,想让崔钰刮目相看,他脚下的长剑乘风起,故意如箭矢般穿过云层,震开薄云,一头扎向码头。   他的长剑是快,可卷起的狂风已经不是普通可言。狂风随着长剑袭向码头,击起千层浪。吹得船只左摇右摆,   崔钰站在杨图之后,见码头上的众人苦不堪言,喊了声:“你快停下!”   杨图耳边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根本听不见崔钰的声音。他只想着给崔钰瞧瞧自己的真本事。   他还想更快一点,让风将归墟的海水掀得更加猛烈。可刚想提速,胳膊就被崔钰一扯,他皱眉不耐烦地转过头,瞧见崔钰一脸严肃地说着:“再不停下,下面的船只都要被你掀翻了。”   杨图这才一看,发现码头上全是普通人。   他能让长剑停下,可已形成的狂风,根本停不下破坏的趋势。   崔钰见狂风未止,码头上那位抬着巨大货物的挑夫危在旦夕,想都不想,一脚将面前的杨图踹下长剑。   他踢的位子和方向都很精确,稳稳地将杨图踢到那个即将被压成肉饼的挑夫前。   而崔钰则脚尖轻点,将脚下长剑握于手中,迎着狂风劈出一剑,那剑意里满是傲雪凌霜,直接将狂风击散。   风停,人落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商铺顶端。崔钰听见码头众人喊着:“参见圣子殿下!”   他心里对这个称呼有些诧异,虽不知圣子是何意思,但是地位可想而知的高贵。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现在最为重要的是解决晚上要侍寝的事情。   崔钰将手中长剑抛向码头,转身往家中的方向走去。   他一路上瞧见不少商铺,摆放着各种归墟之外的舶来品,有些不过是三千界其他大洲内普通的物件,在归墟商铺里也能卖出天价。   崔钰的家离归墟的商行区很近,门口有几个仆人,他才刚近府邸,就看见门口的仆人们冲向他,喊着:“少爷,您可算回来,老爷快把二小姐打死了。”   “什么?为何?”崔钰不解。   那门口的仆人立刻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原来崔依回家h报告好消息,才发觉自己忘记带上弟弟。   家中立刻派出管家去接,可管家传回的讯蝶,告知:少爷已经不见踪影。   崔钰听完这段,赶紧进门,跑着去救崔依。他到时,鞭子刚刚抽完第九下,第十鞭的手已抬。   跪在地上的崔依,一直低着头,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她等待着第十鞭落下,却听见熟悉的一句:“住手!”   她抬起头,看见自己一直保护的弟弟,单手握住鞭尾,一把将鞭子抢到手中。   崔钰丢下鞭子,蹲下身问崔依:“阿姐,你没事吧?”   崔依立刻握住崔钰抢鞭子的手,说着:“你怎么能抢鞭子,那会伤了你的手。”   崔钰伸出手,果然那鞭子在掌心留下红痕。着痕迹让崔依心疼地流出泪来,说着:“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晚上还要侍寝,这伤痕怎么办?”   崔钰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完整句话,额头胀痛地有些后悔救崔依。   他没好气地松开扶崔依的手,转身面对崔家现任当家崔鸿行礼:“父亲,儿已平安归府,还请宽恕阿姐。”   崔鸿一直看着院子里的动静,瞧见崔钰已平安归府,对下人摆摆手,道:“下去吧!”   崔钰见仆人都已离开,本想赶紧带崔依前去疗伤,却见崔鸿一直阴沉着脸盯着他,好像将他里里外外都看透。   崔钰听崔依说过,崔鸿是归墟出了名的高手,也是现任归墟岛守卫官指挥。   他相信崔鸿绝对看不穿系统给予他的身份,可一直被崔鸿盯着,他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好像有种被对方拆穿的感觉。   他迟疑地抬起头,对上崔鸿的眼睛,心虚地移向别处。   崔鸿见此,大吼一声:“不许动!”   崔钰一怔,想缓和下气氛,卖乖地喊了声:“父亲,怎么……”了吗?   出口的话被打断,对方的一句:“我不是你父亲……”   吓得崔钰差点将系统君从本地数据库里喊出来。他假装镇定地站在原地,全身僵硬,内心狂躁地喊着:“要命了啊,垃圾公司又坑我啊!   要死了,要死了,我要被拆穿了。这要是被拆穿了,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他背上的冷汗已打湿衣襟,不敢直视崔鸿的眼睛。   他能感觉到四周空气的凝重,下一秒崔鸿就已出现在他面前,能感受到崔鸿的手将要掐向他的脖子。   崔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心里要解释的话太多,总之先道歉肯定是没有错的。   他往地上一跪,大喊:“我错了,对不起!”   这句话与崔鸿开口的那句:“我错了,对不起!”重合。   两个人说出同样的台词,一站一跪间,一人低头、一人仰头间,都有一些错愕。   崔钰先开口:“啥?”   崔鸿也不解地问着:“你跪下干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崔夫人赶到,抄起棍子就拍到崔鸿的身上,骂着:“你敢让钰儿跪着,老娘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跟你没完!”   崔依也在一旁说着:“阿爹,你怎么能让钰儿跪着,他身体如此羸弱。”   崔鸿有苦难言,一直挨着崔夫人的棍棒,解释着:“我没让他跪,真没让他跪!”   崔钰这时觉得自己肯定是误会了,他立刻挡在崔鸿面前,说着:“娘亲,误会,都是误会!”   崔夫人见是崔钰,立刻放下棍棒,一脸疑惑。   崔钰找不到理由,说着:“我……我误会了。”   崔夫人见崔钰说出这句,眼神直逼崔鸿。   崔鸿一接到崔夫人的眼神,立刻军姿站好,说着:“误会!误会!”   崔依立刻跳出,说着:“才不是什么误会,爹爹刚刚对钰儿可凶了,还说不是他父亲!”   崔鸿一听,还不等崔夫人发火立刻解释道:“那是,那是因为,钰儿以前都叫人家爹爹的,而且都不愿意看爹爹一眼。”   崔鸿双眼含泪,望着崔钰说着:“钰儿是不是生爹爹气了,怪爹爹没回来,都怪鬼界那些坏东西。”   他哭得鼻涕和眼泪都流了出来,好像真的很委屈。   而崔夫人和崔依还在一旁冷嘲热讽,说着:“又在装柔弱,钰儿,你别管他!他平时不知道都凶悍,外面都说他是黑面虎,你别被他骗了。”   崔钰看着面前的几人,忍不住笑出声。   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是他快穿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他突然有些嫉妒这个原身,有这么疼爱的他的父亲、母亲。   他一直笑着,笑到自己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那种真正地放松,那种因为快穿所压抑的恐惧,终于在这里被这几个与主线剧情完全没关系的人给消除。   崔钰抬起头时,崔夫人已经给崔鸿擦干净脸。他对着崔鸿唤了声:“爹爹。”   也许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0.5   琉璃色的天花板高悬在望不到顶端的高空之中,随着蒸汽水雾的升腾,慢慢蜕变成黝黑之色。   水雾继续升腾、幻化成各种赤裸着胳膊与腰肢的舞伎,她们摇晃着纤细的手臂,扬起魅人的舞姿。   这些水雾幻化而成的美人,全部聚集在白玉精心雕作成的浴池水面之上,仰着头喊着:“王上,快看看奴家,快看看奴家。”   浴池中,银白色的长发飘散在水中,犹如海藻般随着水波的纹络荡漾。   头发主人双目紧闭,平躺在浴池中,任由那些水雾美人欣赏着主人健壮的体魄。   那种由造物主精心打造的体魄,无论是什么样的画笔都不能勾勒出宁昫的俊美。   水雾美人们个个摩拳擦掌,想上前去亵渎下银发男人的俊美,可浴池旁的铜铃声一响,立刻被吓得大惊失色。   宁昫依旧闭着眼睛,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铃声一停,几十名粉裙白衫的童男、童女就在红衣女官的带领下,手持莲花灯推开雾池的宫门。   宫门内的水雾美人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池中已穿上白色外袍的男人,问着:“人来了吗?”   红衣女官跪在地上,裙摆与长袖铺地,如同花朵般绽开。她的声音很甜,娇滴滴地汇报着:“回王上,已经吩咐人去请了,安排在上弦月之楼。”   她抬起头,漂亮的殿上眉与那双大而无神的透明眼珠合适的恰如其分。樱桃般的朱唇饱满,出口音调便似靡靡之音。   宁昫没睁开眼,而是将整个人都浸入水中,默许了红衣女官的安排。   周围的童男、童女举起手中的莲花灯,将莲灯飘向黝黑的天花板,天花板感受到莲花灯里的仙力,再次变成迷人的琉璃色。仙童们送完莲花灯后,又将准备好的衣物呈给再次从水中站起身的宁昫。   红衣女官就跪在原地,捏断了食指的指甲,心里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畅快。   她不禁想,要是苍离离知道他最喜欢的小楼被另一个育人住过,会不会气得再跟宁昫大吵一顿,几百年不回归墟。   若是真能如此,倒是真随了她的意。   可红衣女官一看见背脊直如古松,俊美非凡的宁昫,又嫉妒起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数次献寝的崔钰。   她低着头腹诽着苍离离、崔钰,猛得听见宁昫的叫唤她:“千琴,是谁去接的人?”   红衣女官,也就是钟千琴立刻回神:“啊,哦,本来是哥哥钟柴带队,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杨图殿下带队。”   宁昫听到杨图的名字有些诧异,同样听到杨图名字感到诧异的还有抗拒侍寝的崔钰。   他在充分了解到崔家对崔钰的溺爱后,立刻向崔家人询问育人之   事,想知道杨图说的是不是真的!想详细地了解育人,想知道为什么   说他是育人。   崔依听了这话,解释着:“这简单,你记住,在归墟,凡头发是黑色的人,就是育人。”   崔钰瞧崔家其余三人发色与自己相同,松口气道:“哦,原来咱家都是育人。”   他还以为育人的数量稀少,回家路上看见了不少发色,可黑色的一个也没有。   崔家三人听了这话,面色有些古怪,崔夫人先开的口,说着:“你那时候年纪小,估计不记得了。钰儿啊,其实……”   崔鸿见夫人欲言又止,直接接过夫人的话道一句:“我们不是育人。”   崔钰很是不解,他瞧了眼崔依,只见对方指尖凝光,那乌黑的长发像是褪色般变成银白的长发。   他一脸吃惊,嘴巴张开似乎能吞下一颗鸡蛋。   崔依见崔钰如此惊讶,道:“钰儿,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说不想家里只有自己是黑头发,所以我们在你面前一直保持黑发。”   崔夫人心疼崔钰的吃惊,摸着对方的脸叹息:“哎,估计是上次的病还没好全。也怪娘,以为你清楚,就没跟你说过。   所谓的育人,就是能生育孩子的特殊归墟人。你知道,我们归墟一族出自王上,是王上按照上仙霁月的吩咐,特地制造出来,抵御鬼族侵犯的战士,根本没考虑过传宗接代的问题,一旦战死,会有新的战士替代。   可每一个战士都要花费王上一滴心血,一根骨头,以及一块肉。这样的成本太高,消耗也大,后来在霁月上仙的建议下,可以学习人间,利用阴阳之气生万物的原理制造归墟族。   可当时王上制造的大多都是男人,根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制造女子,因此,霁月上仙便从这些被制造的男人中,选取了一些赐予了生育能力。   后来,三千界随着大量修仙人士的进入,男女的比例也就慢慢均衡起来。可归墟还是会有一些珍贵的孩子会遗传到最初归墟一族的血脉。   你明白了吗?”   崔钰听了这话,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内心的烦躁已经在疯狂呐喊着:要命啊!什么鬼玩意。男人真的能生孩子!系统君,咱们摊上大事儿。   他心里把那个乱出主意的上仙霁月扎成小人,用小刀疯狂地捅着。他有无数的怨言要说,有无数的不满要表达。   崔鸿见他面色苍白,心里明白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立刻又补上一句:“钰儿,你可能有些误解。其实育人也不一定要生孩子,还是可以娶媳妇的。”   崔夫人也在一旁点头说着:“对!没错。我们钰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阿娘明天就去给你上们提亲。”   崔依在一旁没能看出崔钰的悲伤,直言直接将崔钰苍白的小脸变成黑色,她开口:“哎,可是钰儿今晚不就要侍寝了吗?”   崔钰一听,立刻站起身表态:“我……我可不要生孩子。我不要侍寝!”   崔夫人与崔鸿立刻哄着崔钰,可还没哄好崔钰,就听见外面的仆人报着:“老爷,王上特地派人来接少爷了。”   崔钰一听,立刻抱住崔鸿说着:“阿爹,救我!”   崔鸿见儿子如此信赖他,立刻道:“来者何人?我去会会他!”   仆人还没开口,就有一银发小虎牙的少年翻窗而入。他看见崔钰就笑着道:“我找你半天,原来你回家了。   你可这不够意思,就把我剑丢码头门口,也不怕别人把我剑顺走了。”   他上前去攀崔钰,被崔依挡住。   崔依行礼,道:“杨图殿下,你这样实在太失礼了吧!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门。”   杨图与崔依认识,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此时见面,互相先打了个招呼,暗地里都鄙视对方不是个东西。   只不过杨图这个人脸皮比崔依想象中要厚,他竟然还敢伸手隔着崔依去拉崔钰,嘴里说着:“我和崔钰说话,不让开!我们认识,我们是朋友。”   崔依可不相信自家宝贝弟弟会跟杨图是朋友,继续挡着杨图,说着:“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喊非礼了!”   杨图才不怕崔依的威胁,在他眼里,现在只有崔钰一人。   他跟崔依相互角力,不及崔依灵巧,竟然被对方踹了一脚。   崔夫人在一旁见此,咳嗽一声:“放肆,阿依,怎么这么对待圣子大人呢?”   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给崔依竖起大拇指。   崔鸿也上前挡住杨图,说着:“不知道殿下找小儿何事?”   杨图听了这话,捂住腹部道:“我……是受王上的差遣,来接崔钰去往望海阁。”   崔鸿闻言,继续道:“命令何在?”   杨图先是不解崔家的行为,以为只是对他不喜,可崔鸿现在的态度,让他觉得:崔钰不想去侍寝!   他眼睛看见躲在崔夫人身后的崔钰,正紧张地看着两方的局势,紧张地耸着肩膀。   他就喜欢看崔钰这个模样,让他忍不住将长剑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与面前这个缩在母亲身后的孩子想比较。   越比较越在意,越在意就越好奇。   他问:“崔钰不想去侍寝?”   崔依闻言,大声地宣布道:“对,我家钰儿不去侍寝!”   她声音一出,就有一人反对道:“放肆,尔等狂妄。竟然敢拒绝王上的招寝!”   出口之人身着红色宫服,正是随杨图前来接人的钟柴。   此人相貌平平,性格嚣张,一向以王上家臣自居,喜欢仗势欺人。   此人在门口等杨图许久,实在忍不住进屋,却听见如此大胆的话。   他伸出尖指甲,骂道:“放肆,你们简直是大逆不道!你能给王上侍寝,是你们崔家修来的福气,还敢拒绝!”   钟柴定睛一看,发现是崔钰,立刻讽刺道:“哎哟,我还说是哪个厚颜无耻的育人,敢勾引王上,原来是你啊!崔献寝。   前面在广场上向王上大胆表爱,现在又拒绝王上。这是什么破招数?   欲擒故纵?   别蹬鼻子上脸,你给王上献寝那么多次,真不要脸。现在还……”   他话没说完,一耳光就打肿了他的脸。   崔钰从黑发的钟柴进门时,就感觉到一丝敌意。哪想到钟柴一进门就污言秽语,完全不带一点掩盖。他看见崔鸿在钟柴骂不要脸时,就准备出手教训他。可杨图比崔鸿快,在崔鸿出手前,已经下了手。   杨图一出手,崔鸿就不好再动手,只是阴沉着脸望着他们。   杨图的那个耳光直接打掉了宫人的牙齿,他也瞪着那宫人说着:“闭嘴,如果你不会说话,那么从此以后就别说话了。”   钟柴倒在地上,捂着脸抬起头:“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圣子的候选人,你……”   杨图将小虎牙隐藏在黑脸之下,一把拽起钟柴的黑发,警告道:“我不仅敢打你,还敢杀你。你猜你爹敢不敢来找我麻烦?你不过只是一个候选人,而我可是圣子。   我警告你,再敢侮辱他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杨图丢下瑟瑟发抖的钟柴,道歉道:“是我带来的人莽撞了,还请见谅。”   他望着崔钰建议道:“虽然不知道广场上发生了什么,我想你现在拒绝去望海阁是下下之策。   你是个聪明人,崔家与王上,不过是以卵击石。”   崔钰看着一脸正经的杨图,有些不适应。可正经杨图的话,崔钰却十分感兴趣。   他听见杨图:“王上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跟他言明拒绝之意,他绝对不会勉强你。   若有任何意外,我愿以命救你。”   新年番外篇3   0.6   崔钰想,杨图就算以命救自己,也不代表会降低自己被x的概率。   他眼神充满狐疑,道一句:“不如你把剑借我如何?”   杨图立刻召唤出长剑,慎重地递给崔钰:“此乃沧澜剑阁第八十六剑,名唤泉山。”   崔钰听过沧澜剑阁的大名,是三千界最好的铸剑之地,每百年开启一次,一次只出一百把仙剑,编号从零到九十九。   这把泉山,编号八十六,剑身轻薄,剑刃锋利,与杨图这个人颇为相似。   长剑入手,崔钰瞬间底气十足。他第一次穿越到三千界时,为了接近男主苍夜,苦练了一百多年的剑术,被吹毛求疵的系统君活生生地逼成一代剑术天才。   他就是靠这个名头,才成功进入上仙城,成为苍夜的护卫。   崔钰握着长剑,壮士赴沙场般地诀别,让崔夫人哭红了眼。   外面等待的人,瞧着崔家几人,心里一阵不耐。尤其是钟柴,见到崔钰哭得撕心裂肺,好似要去赴刑场。   这模样实在难看,惹得周围的邻居都围过来,对他们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什么情况,逼婚?”   这里面大概也就杨图一人瞧得乐呵,还拍着胸膛说着:“没事没事,很快就会回来。我告诉你,望海阁后的无尽之地可漂亮了,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偷溜进去!”   崔钰擦掉眼泪,不解地问着:“为什么要偷溜进去?”   杨图凑近他,小声嘀咕一句:“因为那是归墟的禁地!”   钟柴瞧见杨图对崔钰的态度,心中腹诽:“狗男男!”   他站在传送阵内,见崔钰已跟杨图坐进轿子内,高喊一声:“启。”   八名守卫立刻列阵,嘴里念叨的听不清的经文,变成一束束金色的光将所有人包裹着。   等崔钰在马车中颠簸一下,便听见有马嘶吼的声音。   他推开车门,看见一匹匹白云幻化而成的天马,正拉着车前行。马车绕过归墟岛转一圈,直奔望海阁。   杨图没正坐一会儿就卧倒在车内的小塌上,说着:“别看了,别看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白茫茫的云吗?   要不要来吃点来自上仙城的点心?”   崔钰一听点心,皱皱眉,他可不喜欢那种甜到腻味的食物。也就是女孩子喜欢。   他看杨图一口一个,还招待他也吃点,立刻客气地拒绝,说:“我不太喜欢吃甜的。”   杨图嘴里包着点心,还问着话:“纳尼西欢池傻?”(那你喜欢吃什么)   崔钰给自己倒了杯茶,说着:“火锅吧!你肯定没吃过,三千界没有这个!”   杨图想了想,确实没有这物,猜测:“难道是人间的食物?”   崔钰也不知道这里的人间有没有火锅,他第一次穿越那会儿,鬼界侵犯,三千界已经关闭了去往人间的通道。   他没开口,杨图吃惊地道一句:“总不会是鬼界的食物吧!”   杨图见崔钰依旧沉默,对他更加好奇。而崔钰只是在想着等会要怎么拒绝宁昫,才能既不伤到对方的面子,又不牵连到自己和崔家。   毕竟,他手上暂时没有宁昫的资料,不知道这位归墟王的性格与喜好。要是按照第一印象,宁昫的外貌与性格,还挺受崔钰的欣赏,可若是说到其他,崔钰觉得此人好随便。   两个人心思各异,等到了望海阁崔钰还是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让他无比想念系统君鬼点子,虽然系统君每次都拿各种言情小说、剧本来做参考,可不得不说这些有时候很适合来开拓思维。   马车落地,杨图就跳下马车,伸出手扶向崔钰。崔钰嫌弃地将长剑放在他手上,直接跳下马车,拿回长剑说着:“谢谢。”   可杨图却使坏露出小虎牙,故意拽着长剑不松手。崔钰用足了力气,可还是拿不走杨图手上的长剑。   他咬着牙说着:“不是说好借我吗?”   杨图听闻,故意在崔钰使全力时松开手,又在崔钰摔倒时抱住他的腰,将长剑化成玉佩放在崔钰的手心,说着:“小心点!望海阁不能带武器进入。”   崔钰没想到杨图这么卑鄙,气得浑身发抖,在玉佩入手的一瞬间,崔钰一拳击中杨图。   他成功看见杨图吃痛的表情,心满意足地转身面向依海而建的望海阁。   崔钰好像看见了上仙宫,都是一样的朱红色建筑群,都是一样的漫天莲花灯。   杨图见崔钰惊讶,说着:“终于看见你吃惊的模样了。”   崔钰指着望海阁:“这怎么跟上仙宫似的。”   杨图一怔,想了一会说了句:“因为苍离离喜欢。”   崔钰没来得及深问,杨图已经越过他,走向望海阁。   崔钰立刻跟上杨图,随他们进入望海阁。阁内的布置与上仙宫类似,只是这里的琉璃色天花板,没过多久就会变成黝黑色。   杨图告诉他,上仙宫的琉璃色天花板是因为霁月过多仙力渗漏导致。而这里的琉璃色天花板是仿照上仙宫制造,只是一种术法罢了。   崔钰听见杨图感叹一句:“假的终究是假的,是留不住……”   他有些似懂非懂,手里握着玉佩,点点头。   等进了望海阁的主楼,崔钰本以为会顺利遇见宁昫,然后言明自己的来意与拒绝,没想到只遇到一个画着殿上眉的女人。   那女人跪在地上,像一朵绽放的花朵般艳丽。她抬起头,说着:“欢迎杨图殿下、哥哥大人回望海阁!”   崔钰本想感叹一声,这女人的声音也太媚了吧!   就听见清晰的耳光声。   被打之人就是那红衣女子,而打人是一路上不满的钟柴。他一耳光打歪了红衣女子的脸,骂了句:“钟千琴,都怪你!”   骂完,立刻带着仆人们离开。   崔钰见此,有些尴尬,可他见杨图习以为常的模样,一时也不好开口。   钟千琴脸上闪过一丝愤恨,随即立刻绽开甜丝丝的笑容说着:“给杨图殿下看笑话了,殿下,王上在下玄月之楼等您。”   她早就从仆人那里知道了崔家发生之事,听闻钟柴被杨图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她也猜到了会被钟柴刁难,没想到钟柴那个废物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   三千界一直以单字为尊,钟千琴最恨别人带姓叫她,每一次叫她的姓名都好像在嘲讽她是庶出,是下贱之人。   她见钟柴那个废物已经离开,望向崔钰道一句:“这一位便是崔家公子,在下是望海阁的女官千琴。就由我带公子去往望海阁,等待王上。”   崔钰见面前的红衣美人被打了一耳光还能笑得如此灿烂,简直太敬业了。他听到等待王上,立刻点点头道:“那麻烦女官了。”   红衣美人摇摇腕间的金铃,十几个童男童女训练有序地站在两旁,喊着:“参见杨图殿下。”   杨图对他们摆摆手,对崔钰露出小虎牙说了句:“等结束,我就来找你。你记得在我说的那个地方门口等我!”   崔钰一听禁地就已经打消了想去的心,敷衍地点点头,看见一排童男举着莲花灯给杨图带路。   而他跟在钟千琴之后,也瞧见几个还没他腿长的童女,捧着巨大的莲花灯跟在他身边。   崔钰有点心疼他们,年纪小小来当奴仆,果然封建社会就是那么的不人道。   他瞧有个孩子没注意路,差点摔倒,赶紧上前扶了那孩子一下。   那孩子突然被人扶,吓得一愣,可感觉到崔钰的好意,有点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一行人穿过主楼,崔钰终于看见与上仙宫不一样的景象。只不过没有了啰唆杨图的介绍,这些风景虽美,但崔钰却不知道来历。有点想起现世中没有导游的旅行。   钟千琴带崔钰进上弦月之楼,让他待在二楼的赏月间中,等待宁昫的到来。   崔钰听到钟千琴嘴里说着等待王上,怎么听都觉得变扭,就好像电视剧里太监跟娘娘说的话。   可是他确实有话要对宁昫说,只能听从钟千琴的话,乖乖上楼。   崔钰刚转身,就听见耳光声。他觉得望海阁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打人耳光。他转过身,看见那个被他扶过的小女孩,正跪在地上给自己的耳光。   那小小的掌印惊得崔钰立刻上前拦住,他瞧那童女给他拦住的手臂在发抖。他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太莽撞,就像系统君警告过、绝对不要参与路人的人生。   可是,毕竟他是人,哪能见到不公、见到不平、见到罪大恶极不理,不管、不愤怒。   这还是人吗?   过于理智,那岂不是变成系统君那个智能AI。   崔钰扬起笑容问着钟千琴:“美女姐姐,这是在做什么?跟这么大孩子置什么气。”   钟千琴这会再也没有半点娇媚可人,那双殿上眉像是恶鬼的触角,回着:“公子还是早些上楼比较好,这是望海阁的规矩,瑶瑶自己没站好,与公子无关。我劝公子还是莫管闲事。”   崔钰护住的童女抬起头,说着:“哥哥,你别管我了。我没事的!”   崔钰见此,拳头捏紧,他还记得系统君的警告,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实在违背良心。   虽然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违背他苟且偷生的原则。可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必须做。他站起身,也收敛了笑容,道:“可能是误会,是我走路差点摔倒,她扶的我。”   钟千琴冷笑,挥挥手,立刻有两名男仆靠近。她道一句:“公子还是上楼吧,今晚夜还长。   带下去!”   崔钰见两个男仆靠近,手中玉佩成剑,剑气凛然,直接击飞了男仆。   钟千琴哪里看过会舞剑的育人,被崔钰身上的剑气吓得大呼:“放肆,来人,快来人!”   崔钰见她大声呼救,一掌将她击晕。他望着被吓傻的童女们,蹲下身对着瑶瑶道一句:“有人来问就说是我做的,把所有都推到我身上,保护好自己。”   崔钰不等瑶瑶反应,直接翻窗逃出。在逃跑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杨图说过的无尽之地。   那里是禁地,若是能逃去那里,应该不会被他们这么快抓到。   可是,望海阁实在太大了,根本找不到去往无尽之地的路。他跳出后立刻翻上屋檐。   屋檐之下,全是忙碌的仆人。崔钰找到一个隐蔽之处,瞧有两个仆人在窃窃私语。他本来想挟持他们问下路,可屋檐下的仆人的话,让他停下动作。穿着红衣的仆人道:“听说了吗?那位大人回来了!”   另一个蓝衣的仆人听了话,难以置信地问着:“真的假的,你说苍离离回来了?”   红衣仆人拼命点头,说:“嘘,别说出名字。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了,真的是那位大人。王上把杨图殿下都喊去了。”   蓝衣的仆人揉了揉肩膀,说着:“难怪现在厨房这么忙,真是烦死了,早不会啦,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红衣的仆人笑着道:“还不是钟家那个骚丫头,安排侍寝的人住上弦月之楼。那里可是苍离离大人最喜欢的地方。”   崔钰一听,眉头一皱。   那蓝衣的仆人听了,一直摇着头说着:“那崔家的育人也太可怜了吧!估计等会儿会被赶出来。今晚的侍寝肯定也完蛋了。   听说今天这个育人之前就因为被王上拒绝,绝食了。这要是被赶出来,估计会自杀吧!   这个钟千琴真是好恶毒。一箭双雕,谁不知道她喜欢王上的事情,平时就喜欢欺负童女们,我看那些孩子可怜兮兮。”   红衣的仆人也叹息:“要是这育人死了,王上估计又会和苍离离大人吵架。我们又要受苦。   希望那个育人坚强一点,千万别死了!”   崔钰听了这话,心里默默回应着:“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他现在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做得太对了,要不然按照这两个仆人的意思,自己今晚估计会被扫地出门,这其实倒也没什么。   最怕的就是会被人灭口。   崔钰想,他们到达望海阁时,杨图就被宁昫叫走,估计那时候苍离离就已经回来了。   如此境地,那个钟千琴还让他待在上弦月之楼等宁昫,简直就是推他入火坑。   他现在想,要不是自己冲动救了瑶瑶,估计自己已经死了吧!   这种后怕,让崔钰又开始抱起自己的苟且偷生原则。屋檐下的蓝衣仆人和红衣仆人已经聊到崔钰进望海阁的事情,最后一句:“我发誓,钟柴真的打了那个丫头一耳光,我要是撒谎就被关到东隅的无尽之地去。”   崔钰一听,这也太巧了。可是他没时间怀疑,来抓他的守卫已经举着莲花灯寻了过来。   他立刻往东隅赶去。   月上枝头,无数莲花灯飘浮在空中,角楼里的铜铃响,数不清的蓝色蝴蝶从花丛中飞起。   崔钰余后人生中,见过无数夜景,可没有哪一个景色比得上这一夜美。   他在守卫寻来前,看到了无尽之地的石碑。可能当时情况紧急,也可能是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多想,他直接踏入禁地。   北斗阑干南斗斜*,淡淡薄云遮盖住月亮的光华。无尽之地外有一层雾膜结界,崔钰一进入,就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瞳在黑夜中发着淡淡光芒,好似冬日的初阳,温暖而不伤人。   崔钰知道,那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就站在一片芦苇荡中,身上披着白色的连襟袍,戴着白袍上的帽子,正仰头望着天空。他全身都被白袍裹着,只留碧绿色的耳坠落在他的左耳,那么纯粹的绿意好似将山川锁在他的耳坠中。   崔钰愣在入口处,看着薄云散去,月华洒在那个人的身上,好似为他披上一层白金的纱。   他分不清是月光的白,还是那个人肌肤的白,只感觉面前这个人好像在发着莹莹的光,纯洁而神圣。   他不敢开口,怕打扰了对方,一个后退,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他满是愧疚的抬起头,看见对方望向他的眼神。   崔钰突然觉得,若是此刻面前这个人要他命,他也愿意献出。   *刘方平《月夜》   新年番外4   0.7   更漏的水滴倒流,时间往前移一些,那时候月亮还未上枝头,望海阁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就落在朱红色的望海阁楼前。   这望海阁毗邻归墟海与无尽之海的交接处,是归墟仙气最为充沛之地。   宁昫当初将望海阁建在这里,人人都说多半是为了仙力低微的苍离离。可惜,苍离离多年前与宁昫大吵了一架,便搬去了上仙宫。   三千界的人都知道,苍离离是上仙霁月的爱宠,具体到有多宠,也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毕竟,霁月目前为止只有过苍离离这一个男宠。而这男宠与宁昫之间的关系,也是道不明,说不清。他们三个人缠绵悱恻的爱情传说大约能存满归墟的大街小巷。   这些流传在归墟茶余饭后的谈资,终究因为天柱而变成了美谈。   传闻是为了保护苍离离来往归墟安全,上仙霁月特意为归墟建造了依天而立的石柱。这石柱形成的结界能够护佑归墟,从此归墟子民再也不需要提心吊胆,担忧着鬼界探子时不时的骚扰。   归墟子民称颂苍离离,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苍离离的轶事。   苍离离想,归墟的子民真是单纯,若是大洲的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嘲讽他。   所以他喜欢归墟,哪怕与宁昫闹得那么僵,他还是会回归墟,他想念归墟的海风。   苍离离将头伸出窗外,望着漫天的彩霞,感受到徐徐海风。   彩霞伴着白云飘荡,苍离离睁开眼,瞧着造型大变的望海阁,朱红色的薄唇说了句:“他费心了。”   马车缓缓而行,有时会撞到空中漂浮的莲花灯,这些莲花灯芯里裹着会发光的符文。   每一朵莲花灯都巧夺天工,精致的如同真的芙蕖一样。   苍离离取了一朵,置于手中,又不知道为何,将莲花抛向无尽之海。   他闭上眼依靠在车窗上,听着仆人说着:“仙君,望海阁到了。”   苍离离睁开眼,在仆人的掺扶下落地,望见无数蓝衣宫仆跪在地上迎接他。   望海阁蓝衣多为少年,是长大的童男,他们手持莲花灯,迎苍离离入内。   阁内如同上仙宫一样的装饰,让苍离离嘴里露出一丝讽刺,他在下弦月之楼见到许久未见的宁昫,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我要去无尽之地。”   宁昫坐在塌上,妩媚眸子望着苍离离,满是温柔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想念,他问:“哦,许久未见,你变瘦了。我特地让他们做了你最爱的甜羹,先来吃饭吧。阿图今日也在阁内,他可想你了。   至于无尽之地,那里已经许久没有开启,里面布满了瘴气,等月亮落下时,无尽之地的瘴气应该就散了。”   可惜这瘴气之事无人告知崔钰,他在被守卫们追赶的途中,没等到月亮落下,就闯入了结界中,看到如此美景、如斯美人。   他觉得自己太唐突,不该打扰对方,可眼睛就是舍不得离开面前的人。   古文里说过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好像就该用在这个面前之人身上。   他不是那种阴柔的美,相反极其阳刚。可是也不是那种粗犷的阳刚,反而带着山川流水般的秀美。   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俗世红尘中的人。他那双金瞳透彻的好似水晶般,漂亮的如同画卷中的妖精。   崔钰看着面前这个人,内心深处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欢喜。他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不该玷污了眼前之人。   小步后退,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明明很小,似踩碎落叶般的声音,却让崔钰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于毛躁。   他抬起头想说抱歉,可一迎上对面传来的眼波,就沦陷在那人纯净的眼神之中。   夜色如墨,月华似水,泼洒在白茫茫的芦苇荡中。   崔钰想出口的话,却因眼前的美景而没有说出口。   他感觉到鼻尖有些粘稠,用手一擦,有更多液体流出。他这时才从震惊中恢复些神智,定睛一看,被手背上冰蓝色的液体吓得一跳。   周围因为月光太亮而隐藏的瘴气,终于在冰蓝色液体的刺激下,暴露出本性,瞬间吞噬了崔钰手背上的血液。   崔钰一看,立刻捂住鼻子,转身就向入口处跑去,没跑几步,想了想,似下定决心般地转过身,冲向了那个眼里似乎藏着金水晶青年,说着:“那个,就是,不对,嗯!总之,哎呀,我的鼻血。”   崔钰的鼻血又滴落一滴,弄脏衣襟。他用手背擦掉鼻血,伸出手本想拽住金瞳青年,可一想到自己手上的血污,缩了手臂,隔着自己的袖摆握住金瞳青年的手。   他抬起头,望向青年清澈的眼底,灿烂一笑,想表示对方自己无害。   可是崔钰完全高估了自己现在的颜值,鼻下的血污没擦干净,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那模样滑稽又可笑。   他开口就是:“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走!”   崔钰拉住少年就向入口处奔去,在他脚下的瘴气因为血液而狂躁,全部显形挡在他们面前。   崔钰指尖凝光,一指划开瘴气,他拉着金瞳青年说着:“快走,这瘴气有毒,等会又要挡住我们的路。”   他因为一手拉着青年、一手需要划开瘴气,鼻子里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   他拼着一口气,在到达入口时,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不过求生的意志,崔钰还是成功将自己的脑袋塞出了结界外。   他在昏迷前还赞叹自己的聪慧,想着:脑袋出去了,就不会被瘴气毒死了。   结界外,正在巡逻的守卫猛地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脸,大惊失色。不过,还没等他们看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被雾膜结界拖了进去。   这么吓人的一幕,后来成为望海阁恐怖传说之一。传闻禁地无尽之地里养着一只巨兽,喜欢吃人头。   而作为恐怖传说的创始者崔钰正陷入昏迷中,那张原本秀美的小脸全被鼻血染的面目全非。   金瞳青年抬手一挥,四周的瘴气立刻烟消云散,他没有看地上的黑发少年,只是望着自己的手,有些好奇自己为何会将人拉回。   可能是他想知道黑发少年口中的意思,也可能是太久没有人敢这么大胆,敢拽他的手。   这种感觉,好像是几万年以前,还是几百万年以前,总之他可能有点怀恋了。   地上昏迷的黑发少年,骨龄很小,不过百岁。   金瞳青年渡了一些水,洗净黑发少年脸上的血污。   那冰冷的水瞬间就冷醒了崔钰,可一睁眼,冰水就浇进崔钰的眼瞳里,疼得他在地上打起滚,喊着:“啊,好疼啊!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   金瞳青年立刻收了水,微微皱眉,说着:“只是水,死不了。”   崔钰的眼睛通红,因为过度失血,头部有些晕。他委屈地睁着大眼睛,就那么一眨,眼泪就流寓家番了出来。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实在太蠢了。   崔钰想:那个金瞳青年看样子并不惧怕瘴气,明明比自己来的早,可没受一点伤,反而是自己六了那么多的血,会不会死啊!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句名言:美色是刮骨刀,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天知道,崔钰是有多努力,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头伸出结界,现在却被面前的金瞳青年拽回结界内。   这里瘴气这么重,崔钰心想: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估计真的会死。   他一直捂着鼻子,坐在地上嘀咕着:“想不到我真的要客死他乡。”   金瞳青年耳力很好,听了这话,问一句:“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   崔钰的脑子还有点晕,没经思考就回复一句:“浅川顾城区48号啊!”   他一开口,就发觉自己说错话,站起身离金瞳青年几步远,修改着:“不是,不是,我住在归墟岛崔家,很出名的!”   金瞳青年嘴里念着“浅川”这两个字,问着:“那是何处?鬼界、人间、三千界都没有这个地方!”   崔钰这时才发现面前的男人个子很高,要他抬起头才能望到对方的脸。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但是按照系统修正本领,只要他否认,这事就能蒙混过关。   他说:“你听错了!”   金瞳青年:“浅川顾城区,为何叫顾城区?”   崔钰没想到金瞳青年听的这么清楚,系统也没有帮他修正,只好硬着头皮说着:“哎呀,你听错了!你肯定肯定听错了!”   金瞳青年:“浅川顾城区48号!”   崔钰这下子真慌张了,摇着头说着:“你听错了,听错了,听错了!”   他捂住自己的鼻子撞到对方的胸口,感到自己的手臂疼,怀疑是不是撞到钢板了。   崔钰揉着自己的手臂,说着:“你的胸是什么东西长得,怎么这么硬,疼死了!”   金瞳青年脱下白袍,一袭上仙宫特质的夜色锦服就展露在崔钰面前。   崔钰看见衣服,又看到对方的黑发、金瞳,终于想起红、蓝仆人们说出的话。   他指着金瞳青年,心里道一句:“苍离离?”   新年番外5   0.8   月夜无声,照耀在碎星湖畔的下弦月之楼,点亮了楼层间悬浮的月饮石,将蓝衣仆人忙碌的身影映在楼宇之间。   这些仆人手上端着各类美食、奇玩,全部都送到苍离离所在的塵之间。蓝衣仆人们戴着统一的黑高帽,眼角处纹着望海阁的水波纹络,脸上戴着银丝面纱。   他们十人一组,身后跟着两排高举莲花灯的童男,就候在塵之间门外。   更漏满,这些候在门外蓝衣仆人们齐抬头,瞧见从远处奔来一位银发小虎牙少年,那少年脸上洋溢着笑容,没等蓝衣仆人们请安,就略过他们,直接拉开塵之间的大门。   门内银发的青年正将黑发青年抱在怀里,耳鬓厮磨。那黑发青年从沉沦中睁开眼,一双沁水的眸子将他眼角水波纹衬着妖艳无比。   黑发青年轻启双唇:“杨图,你来了。”   拉开大门的杨图原本灿烂的笑容收敛,生气地说了句:“苍离离!你这个没骨气的家伙,你不是说不回归墟了嘛!”   苍离离从宁昫的怀中坐正,他听了杨图的话也不生气,只是指着杨图身上守卫的衣服,调侃着:“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穿了一身守卫的衣服?   宁昫,你不让他当圣子了?”   宁昫向杨图招手,解释道:“你离哥是陪人来的,别干站着呢!”   他歪过头,对着苍离离道一句:“我怎么可能不让他做圣子,还不是他自己闹,闹着要去上仙宫看你。   可归墟那群老家伙怎么可能会让圣子离开?   所以他就提出要当守卫,这不马上要到上仙诞辰日,他当了守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送礼的方式去上仙宫找你了。”   苍离离听了话,喝了桌子上的酒,没有继续调笑杨图,反而也向杨图招手说着:“想我怎么不发讯蝶给我?”   杨图脸颊有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宁昫拆穿了他的事情,整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瞧见苍离离招手,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想念,坐到苍离离身边,说着:“我才没有。你别信王上的话。”   苍离离伸出手摸着杨图的头,说着:“嗯,我不信他的话,我听你说?   你想不想我?”   杨图立刻回:“才不想呢!我在归墟不知道多快乐,你都不知道有多少羽人喜欢我!”   苍离离与宁昫对视一眼,笑着道:“哦?真的?”   杨图立刻说出与他关系不错的几个羽人,还提到了几家贵女。他一直盯着苍离离的脸,可惜没有一个人的名字能让苍离离脸上的表情改变。   小虎牙少年的双手一直紧紧捏着,嘴里念出的名字越来越急切,好似童子跟大人汇报自己的成绩,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和奖励。   苍离离的脸一直望着窗外的月亮,听到杨图的话,偶尔会露出一丝浅笑。   杨图受不了这样忽视自己苍离离,他的眼睛看到一旁喝酒的宁昫,脑海里突然闪过崔钰那张小脸,脱口而出:“崔钰!”   这个名字念出的声音特别大,甚至吓到了苍离离与宁昫,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反应让杨图很满意,他说着:“怎么,觉得熟悉?”   苍离离摇摇头:“崔字,看样子是个贵族啊!我想定是个大美人儿,不然圣子大人怎么会激动。   我们圣子大人真长大了。你若是真喜欢他,就让王上帮你把他娶回来如何?”   杨图得眉头皱着,觉得苍离离还是只把他当作一个孩子,怎么也比不上王上在他心里的地位。   小虎牙少年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还不知道这酸涩的心情名为嫉妒。他看向苍离离的眼神太直白,表达心意的方式太直接,让一切都看上去太幼稚。   苍离离的话让杨图心里有酸涩得快要窒息,杨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于报复,还是希望苍离离不要在透过看远方的月亮,将眼神望向宁昫。   他说:“那可不行,崔钰是今晚王上的侍寝人。”   苍离离手中的酒杯一洒,望向月亮的眼睛终于望向杨图。   杨图终于看到苍离离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终于能从对方眼里看出自己的倒影。他露出得意的小虎牙说着:“他现在就住在上弦月之楼,等着王上。王上不快点过去吗?崔钰还在等着您,他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跟您说。”   宁昫的酒咽下喉,说着:“不急,月还未落,良宵尚早。何况今夜有贵客临门。”   苍离离的脸色终于变差,他丢掉酒杯中的酒,说着:“王上是越发不成样了,连圣子殿下的人都不放过。”   宁昫与苍离离的席位靠的很近,他拿起酒壶亲自倒入苍离离的酒杯中,暧昧地说着:“你吃醋?”   苍离离脸色一黑:“胡说八道,既然王上有佳人,贵客还未来,那何不一起入宴?   来人,去把崔家公子从上弦月之楼请来入宴!”   门外的蓝衣仆人望了一眼王上,得到宁昫同意的眼神,立刻拿起身后童男手上的莲花灯,从栏杆处翻身跃下,随着漂浮的莲花灯化形为鹰飞往上弦月之楼。   门内的杨图坐在一旁,心里开始有些心虚,将崔钰卷进来。随后听见苍离离一句:“上仙怎么还没来?”   杨图一听,立刻将愧疚丢到天外,兴致勃勃地问着:“真的吗?真的吗?霁月上仙来归墟了?他等会要来宴上吗?   那我去换衣服。”   宁煦瞧杨图毛毛躁躁的样子,笑道:“真是个孩子,去吧!”   杨图被苍离离如此说到,脸上一红,他狡辩着:“这……这全部都是为了归墟,一个圣子打扮如此不伦不类,实在太失礼了。”   他后退几步,没注意几个匆匆赶来的仆人,一时没注意撞到他们,回头一看,殿上眉配着红衣,是钟千雪。   钟千雪脸上有伤,嘴角还是破裂。她脸上神情慌张,看到杨图,一把抓住:“圣子大人,出事了、出事了,崔钰……”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让苍离离也忍不住望向她,将“崔钰”两字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这声音与无尽之地的金瞳青年的声音重合。   “崔钰?”   金瞳青年念出这句,好奇地望着面前突然变得唯唯诺诺的黑发少年。   他觉得有些无趣了。   可面前的黑发少年自我介绍完后,又莫名其妙地问起:“您不记得我了吗?”   金瞳青年摇摇头,觉得刚刚不该救这个少年,他有点想离开这里,去赴宴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个名为崔钰的黑发归墟少年,大喊一声:“苍离离大人,我跟宁昫没关系,不对,我不喜欢王上。所以请不要怪罪我!”   苍离离?   金瞳青年脚步一愣,有点迟疑转过身指着自己:“你叫我什么?”   “苍离离大人?啊,难道应该唤苍离离殿下?”面前的名唤崔钰的少年,脸上满是讨好,继续道:“殿下,我是清白的!你可能不清楚,我这个人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姑娘,不喜欢长的娘们唧唧,动手动脚的家伙。”   金瞳青年听完了崔钰的话,突然大笑了起来,那声音很好听,让紧张了半天的崔钰终于呼出一口气。   他刚刚故意问出“您不记得我了吗?”就是为了确认对方还会不会怪罪自己。   毕竟只有记忆深刻才有爱恨这种情感。   可金瞳青年的话,让崔钰终于安心,因此他趁热打铁,继续向对方表明自己不喜欢宁昫,甚至很讨厌宁昫这一类。   可是表达的情感太强烈,忘记注意措辞。   他看着金瞳青年道一句:“宁昫要是听到这句评价,大概会欣慰吧。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适合这个词的男人了。”   崔钰尴尬地强行补救,解释道:“我说的是外表,谁不知道王上是真男人,睡过的人可以绕归墟岛一百圈了。”   “一百圈,哈!”   崔钰忍不住拍自己一耳光,又没有注意措辞,正当他想继续补救时,他听见金瞳男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苍离离?”   崔钰一听,立刻翘起鼻子,骄傲地说着:“那还用说,整个三千界都知道您有一双上仙霁月赐予的金瞳,而且身上穿着上仙宫的夜色锦服,还有那象征羽人的黑发。”   “欸,原来如此。原来三千界都知道了。”金瞳青年望着骄傲模样的崔钰,腹诽:我都不知道自己还干过这件事。   他突然对面前的黑发的少年有点兴趣,问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钰听了这话,想道一句一言难尽。可面前的金瞳青年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还要在归墟混下去,最好讨好面前这个家伙,立刻添油加醋地将自己来此地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里面不由添加了很多自己勇斗望海阁守卫、迷宫、陷阱的故事。   金瞳青年听到最后忍不住鼓掌。   月光下,坐在地上的金瞳青年的掌声让一旁绘声绘色表演的黑发青年行了一个闭幕礼。   崔钰得意地说:“低调低调!”   金瞳青年听了话,笑着说着:“所以你是打伤了女官,逃到了这里,想躲避守卫。”   薄云遮住月光,风声停歇,得意的黑发少年苦笑地鼓掌:“厉害厉害,总结的很对!   所以,苍离离大人,您能救救我吗?”   新年番外6   0.9   明月清风,芦苇与金瞳青年,这么一副堪比国家级艺术品画卷的场景,让崔钰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崔钰其实很喜欢做梦。   系统君就是在崔钰做梦时成功地“诱骗”了他。当时系统君在梦里夸崔钰这个人,说崔钰其他本领忽略不计,就惜命与脸皮厚这两点足够他所向披靡。   当时,崔钰觉得系统君在污蔑他,等真的进入了快穿世界,他才发现这两点才是通关的关键。   白色的芦苇荡里,金瞳青年如鸦羽般的睫毛被月光渡上一层薄薄的光。风吹拂起他的长袖,夜色长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线蝴蝶,那蝴蝶的翅膀上洒着金粉。   崔钰低着头,眼睛一直望着金瞳青年的的双唇。他其实很少能看见男人有如此饱满的唇,那种如同女人一样的朱唇,很适合亲吻和噬咬。   这个奇怪的想法一出,崔钰忍不住直接打了自己一耳光,那耳光的声音在静谧的无尽之地显得格外响。   “我……我没说不愿意帮你啊。”金瞳青年被崔钰的耳光声愣到。他其实很少会大笑、会惊讶,尤其是来了三千界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般情绪波动。   打完那一下,崔钰也有些吃惊,觉得自己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人产生旖旎的想法。他现在反而觉得有些害怕,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跟女人一样能生孩子,心态也跟某些女人一样,看到一个过于俊美的男人也能想东想西。   他听到金瞳青年的话,摇摇手说着:“不是,不是,我不是逼您救我,我是想起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金瞳青年又露出好奇的神情,问着:“你还做了更严重的事情?”   崔钰摇摇头,他也顾不得规矩,一屁股坐在金瞳青年的面前,说着:“才没有呢?我那么乖,简直就是归墟新五好少年。”   金瞳青年浅钱一笑,说着:“五好少年,真是奇怪的词。啊,对了,既然不需要,那我就不帮忙了哦!”   崔钰一听,立刻扑向金瞳青年,摇着对方的肩膀:“别啊,别啊,要帮忙,要帮忙,这里是禁地,他们要是知道我打了人,还逃到过禁地,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我不想死,我还要回家!”   金瞳青年又一次成功地被黑发少年给弄懵了,他从来没遇见过像黑发少年这么怕死的人。他生平见过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把死字挂在嘴边。   死亡,好像已经变成一个很遥远的东西。三千界追求的是得道成仙,修的就是长生。   在三千界没有死亡,也没有人会说死,这里的人只会寂灭。   黑发少年使出的劲并不大,虽然摇得金瞳青年的衣服有些发皱,但是却让金瞳青年感到意外的有趣。   这么亲呢的动作,这么大胆的人,金瞳青年已经几万年没遇见过。他又一次忍不住愉快地发出笑声。   虽然还是那么好听,可关系到自己小命问题,崔钰已经不觉得悦耳。   他见对方见死不救,还嘲笑他,急得眼泪和鼻涕全部都涌了出来:“哇,你好过分哦,你无情、你残忍,你……”   金瞳青年见到这一幕真的害怕了,他立刻捧起黑发的脸,深怕那眼泪和鼻涕流到他身上。   这么无赖的人,让金瞳青年好笑又有点生气,这简直就是在耍赖,他实在被黑发少年的行为吓到,立刻答应:“好,好,好,你别哭了,我帮,我帮你,你把鼻子上的……”擦掉。   崔钰没明白金瞳青年的话,吸了鼻子,将鼻涕全部吸回鼻内。   金瞳青年真的忍不住,一脚踹开崔钰,害得崔钰直接脸坠地,屁股高翘地朝着月亮放了一个屁。   屁的声音不是那么响,可是还是吓到了金瞳青年。在金瞳青年光明的一生中,能让他上一秒笑出声,下一秒脸黑成碳的,也就崔钰一人。   他瞬间移动到远处,离崔钰百米远。   崔钰听到金瞳青年答应帮自己,也不管自己被打的事情,开心地爬起,谄媚地喊着:“苍离离大人!”   皎洁的月光下,想要表达感谢之情的黑发少年一边喊着,一边像动漫少女般一摇一摆地奔向金瞳青年。   他鼻子上蓝色的鼻血夹杂着鼻涕一起流出,娇羞又激动的摆手吓得金瞳青年瞪大了双眼,准备使出杀招。   不过好在,月亮也看不下去崔钰飞奔糟蹋金瞳青年的模样,躲到了薄云后。   崔钰眼前一黑,脚一崴,在距离金瞳青年还差几步的路上摔倒了。这一次还是脸倒地,屁股朝天,外带一句:“哎呦,老子的脚!啊!”   惨叫止,人落地。   金瞳青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刚崔钰奔向他的场景,比他独自面对鬼界双圣四王还可怕。   他那几万年波澜不惊的心脏,刚刚剧烈地跳动。   真是好危险啊!   另一边,不知道第几次倒地的崔钰吐出嘴里的土,揉揉自己的脸,又望向金瞳青年。他刚准备露出微笑,一颗球状的大水珠就砸向他的脸。   那水珠紧紧地套住崔钰的头,里面的水不停地翻滚,在崔钰快要溺水时,终于消失,还带走了崔钰脸上的伤和污渍,将他的脸洗得干干净净。不过由于刚刚水珠太过粗暴,揉得他脸颊疼。   金瞳青年见崔钰洗干净的小脸,终于顺眼了许多,道一句:“以后不要这么冲过来。危险!”   崔钰听了话,没理解金瞳青年的言外之意,以为对方在关心他。他笑眯眯地点头:“谢谢苍离离殿下,殿下真是善良!”   金瞳青年没回应,而是紧张地盯着崔钰,生怕他又冲过来。   崔钰瞧他一直紧张地盯着自己,故意向前倾身体,吓得金瞳青年身体后倾。   金瞳青年那副模样,崔钰想:看样子苍离离是一个害怕与人接触的家伙。   他又故意坐正,看见金瞳青年也坐正。然后他又重复刚刚的动作,这样一前一后数十次后,崔钰得出一个卑鄙的结论、那就是他掌握了“苍离离”一个弱点,以后要是需要“苍离离”,就可以用这威胁他。   崔钰越想越觉得自己机智,得意到有些忘乎所以,还说:“苍离离殿下,你怕?”   金瞳青年听了崔钰的话,又看到崔钰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他这副模样哪是害怕,明明是嫌弃。   他开口回一句:“不怕!”   崔钰以为他嘴硬,又前倾身子。这一次金瞳青年没有后倾,甚至还露出浅浅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好像在嚣张地说着:“我不怕!”   崔钰还是觉得对方是在强撑,他威胁地语气说着:“那我靠近了哦,靠近了哦!”   大约是洗干净的黑发少年还有些可爱之处,慢悠悠爬过来的模样,像极了上仙宫后山养的白虎,金瞳青年身子一动,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将向前爬的黑发少年稳稳地抱入怀中。   黑发少年之前扑向金瞳青年时,一心只想着活下去,没注意过那么多细节。而现在那宽广的胸膛,那淡淡的琥珀香,那令人沉醉的嗓音说着:“我不怕!”   微风吹拂金瞳青年的发带,将更多的琥珀香送进黑发少年的鼻腔中,送进黑发少年的血脉,送进黑发少年的心脏。   砰!   砰砰!   砰砰砰!   黑发少年心鼓敲得越来越激烈,那种鼓点急促的节奏,加重了少年的呼吸,烫红了少年的脸颊。   白色的芦苇随风飘动,趁着月光扬向天际。   先动手的是崔钰,他几乎是狼狈逃出金瞳青年的怀抱,爬起身就跑向远处。   他跑得很快,没注意方向,竟然跑了一个圈,又撞回到金瞳青年的怀里。   金瞳青年本不知道崔钰为什么突然疯狂奔跑,等他接住崔钰,感受到对方过热的体温,与脖子上已经显现出的冰蓝色水波纹,便明白是羽人的发情。   他应该松开手,可怀里喘着热气,泪眼婆娑的精致少年,让他不得不感叹归墟一族的美貌,真得深的他心。   他感觉到怀里的黑发少年的挣扎,可那点力道更像是欲拒还迎。   水珠洗过的脸,嫩滑细腻,青涩又朝气的身体,他想:难怪会被宁煦叫来望海阁。   真是一个有趣的孩子。   金瞳青年松开手,让出一步让崔钰继续奔跑。   可越来越烫的身体,汲取了崔钰全部的力气。   崔钰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都怪那个上仙霁月,非要创造什么破羽人。   他慢慢向前,嘴里嘀咕着:“猪头霁月!”   这一声其实很小声,可偏偏进了金瞳青年的耳朵。他眉头一皱,拉住已经因为发情而迷糊的崔钰,问:“你叫我什么!”   崔钰心里委屈、身体难受,根本听不见金瞳青年的话,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和措辞,骂着:“猪头霁月,创造什么破羽人。难受死了!   我讨厌霁月,讨厌霁月,讨厌……”   还是那个月亮,还是那个风。黑发少年的发带因为扬起的头,被风吹向远方。   崔钰嘴里的埋怨都压碎在相触的唇齿间,过热的体温因为金瞳青年低头的吻给激到最高点,直接烧晕了他。   金瞳青年单手将黑发少年揽在怀里,右手抬起已经晕了的少年的下巴,温柔地吻着对方的唇。   无尽之地的芦苇荡中,金瞳青年离开对方的唇,拇指擦掉少年嘴角流出的水渍,沙哑着嗓音说着:“小东西,没有人警告过你,发情的时候不能骂男人的名字吗?”   会走火哦!   新年番外(完)   1.0   羽人,羽化之人。传闻他们若能跟拥有强大仙力的人结合就能生出女婴。归墟女婴天生神力,出生即为圣女。第一位羽人之女便是镇守深渊的女仙人百琼。她是宁昫的女儿,归墟第一任圣女。   霁月的唇离开崔钰时,明月已上中天。他的手掌拖着崔钰的头,瞧着怀里晕过去的小羽人觉得有趣。他不是宁昫,不喜欢露水情缘、风流一度。   他用仙力将小羽人的发情期压制,还用仙术将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变成归墟人常有的银白色,也算是给这个小羽人的礼物。   霁月记得之前崔钰骂出的那些话,说着你以为是红绸鱼嘛!男人怎么能生孩子,讨厌这头黑发。   红绸鱼是什么,归墟的新妖怪?   他突然很是好奇,面前的这个孩子应该是个人族,还是个异世之人,不知道来自何处。可他觉得崔钰待在这里,又无比的合适。   霁月还不知道,这是系统bug自我修复能力的渗入,让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因为崔钰的出现或离开而感到奇怪。   无尽之地的萤火从两人身边飞起,如同星辉般的绚烂。这样的美景是上仙宫看不到的景象,可这景象归景象,终究不会在霁月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霁月不过是从大梦中醒来,觉得上仙宫无趣,才会来到归墟。可见到这番美景后,又觉得自己该沉睡了。   不然这漫长的岁月,他不知该如何度过。   他放下手中的崔钰,想着今夜的吻,手指凝光将一道意念摄入崔钰的脑海深处:“吾赐你金瞳,赐你无罪,赐你此生自由,赐你如归墟无尽之地的星辉一般永存。”   意念发的声音还在崔钰耳边,那抹身影已消失在无尽之地,只剩下那句:“等你在长大些,就来上仙宫找我吧!”   此时的霁月,还不知道自己给高马尾的少年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也不知道崔钰会将这个误会带向另一个少年。   人生的每一次相遇,就像是推倒多米诺牌的推手,轻轻一推产生无数连锁反应。这些连锁反应又会产生更多的推手,直到将命运的图案全部推开。   崔钰番外篇完结,关于他的全部故事将在《失去快穿技能的我,选择苟且偷生》中慢慢跟大家讲诉。 第154章 上   15.4(上)   红砖绿瓦倚新楼,柳丝才落玉人眼。   青柳红墙下,玉面郎君有口难言,只能将一腔的委屈化作眼泪。那么大一颗泪珠从眼眶落下,确确实实把程渔一行人吓到趔趄。   崔、赵组成的哼哈二将组合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将杨琛泺不解的眼光望向程渔,好像在问:你以前对他做过什么?   程渔反瞪回去:看我做什么!找死?   哼哈二将感受到程渔深深的怨气,转头望向流泪的杨琛泺问:“你哭什么?”   杨琛泺抹掉眼泪,嘴硬说:“没有,我没有流泪。”   他吸了鼻子,只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崔安澜等人沉默不语,杨琛泺慌了神,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脱被杀的情节,现在看来,他必死无疑。   杨琛泺:“我……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   他语无伦次的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一旁的三人却在思考着眼前这个名叫杨琛泺的男人,是在伪装还是真的害怕。   无论如何,崔安澜决定先打探一番。   他蹲下问:“和大人的事情,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杨琛泺正哭得稀里哗啦,听到问题,还愣了一秒回:“是啊,怎么了吗?你们遇到了?”   崔安澜继续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假的?”   杨琛泺这下子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感觉到对方在怀疑自己。他像是恐怖箱里的弹簧玩偶一样,猛地站起道:“我……我是真人,不是假的,我,我没有骗你们。那个女人,我们拍戏的时候不存在,所以……总之,我真的……”   崔安澜被杨琛泺拽着胳膊,一时间很难挣脱。他嘴里喊着:“我们相信,我们相信你,你别激动,你别激动。”   杨琛泺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拼了命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说了一大堆剧情,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   最后,还是程渔打断他的话,问出:“你的名字是本名吗?”   杨琛泺摇摇头:“不是,是我的艺名!”   程渔:“那,谁取的?”   杨琛泺赶紧回:“经纪人啊!你们见过的,怎么了吗?这个名字有问题?”   程渔没回应杨琛泺的话、反而问:“那个经纪人现在在哪里?”   杨琛泺还真不知道,他为难地望了一眼程渔,只能回:“不,不知道。我,我是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怎么了吗?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我经纪人害了我?我觉得不会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拉住程渔的袖子道:“是……是经纪人送我回的家,他走前很奇怪,要我看看自己演的剧,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词,一直念叨、一直念叨……”   崔安澜不动神色地挤到两人中间,把杨琛泺拉程渔袖子的手推开,假模假样地问:“念叨什么?”   杨琛泺想了许久,说出一个:“华胥之心!”   这个词让程渔和赵瑟的表情瞬间凝重,   他这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另一边的崔安澜和赵瑟正在聊着等会儿的分组。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去往皇宫查验   赵瑟给崔安澜一个手势:“三万块,等会儿我带那个杨琛泺去战场,留你跟渔哥儿去探皇宫,如何?”   作者有话说:   由于疫情来了,我更新就少了!现实工作很忙,要去防疫,大家要注意好防护。 第154章 2   15.4(中)   三万块买一个和心上人同行半约会的机会,怎么看都是赚满贯的生意。   崔安澜立刻摆出一个“OK”的手势,对善解人意的赵瑟给予高度的赞赏。   他们两个人在一旁干着“见不得人”的买卖,另一边的程渔已经将杨琛泺的底细搜刮的一清二楚。   他见杨琛泺已经没有了询问价值,摆摆手就打发了杨琛泺,连对方多问一句的机会都没给。   崔安澜回到两人身边时,见杨琛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以为他被程渔教训了,心里有一丝痛快。   谁叫杨琛泺总是没眼色,老是往程渔身边凑。   崔安澜见杨琛泺吃瘪,心里满是欢喜,到了程渔面前,也是一副喜笑颜开。   他这么高兴,反而让程渔觉得心里不大痛快。   好在赵瑟及时分起了组,交代了下两方的任务。   “我和这位杨小兄弟一起,去战场上看看。表弟,你就和崔兄弟一起,探一探内宫。”   赵瑟简单地分了组,也没问程渔、杨琛泺的意见。   一来,杨琛泺是必须去战场,把这出戏唱下去;二来,程渔那古怪的性子,轻易不能去战场待着。   他考虑的如此周全,但还是遭到了反对。   第一个提出质疑的是杨琛泺。   他有理有据地表示:“恐怖电影里面,大家不能分开。一分开就要出事!而且,我比较想跟程大师一起。”   安全至上!   杨琛泺这么不着调的开口,压根撼动不了赵瑟分组之心。   赵瑟现在可是身背三万巨款的压力,就算是死,也要把自家表弟和崔安澜送去皇宫。   他直接忽略了杨琛泺的发言,对着程渔道:“渔哥儿多注意下安澜,他现在的身体弱的很。”   程渔见赵瑟这样安排,其实没太多意见,但他一看到崔安澜的微笑,就觉得哪里不舒服,对着赵瑟道一句:“我去战场,你去皇宫!”   这话一出,一旁的杨琛泺乐开了怀,连忙补充:“这样不错,这样不错。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这边殷勤地讨好着程渔,完全没注意到场上另外两个人愤怒又怨恨的眼神。   崔安澜此时心里又委屈起来,觉得程渔是不是讨厌自己!   他安静地待在一旁,不对分组情况提出任何质疑。   与他这种情况完全相反的赵瑟,一巴掌拍到杨琛泺的小脸上,说着:“不行,渔哥儿,你不能去战场。那里戾气太重,会加重你的伤势。”   他苦口婆心地劝阻,心里想的却是“三万块!三万块!”   程渔听了这话,倒有些沉默,确实战场的戾气会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   可他也不想就这么让崔安澜和赵瑟得逞。   他沉默了下来,却听见一旁的崔安澜道:“阿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崔安澜这么一开口,赵瑟却有些不好意思再阻止。他有些心疼自己的三万块,准备放弃时,听到程渔开口道了一句:“罢了,就让我和崔安澜一起夜谈皇宫吧! 第154章 3   15.4(下)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夜风吹拂,大昭内宫的角楼铃铛轻响,一排排红衣的内侍在森严的朱雀卫监视下,从外宫走入内宫。   宫内的夜很静,只有朱雀卫和偶尔零散的一些宫人在楼宇间穿梭。   这么真实又繁华的内宫之景,是崔安澜研究历史时,最想看到的景象。可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的心思去考究和欣赏大昭内宫。   “走!”   简单的命令。   崔安澜连忙点点头,跟在眼前这个名叫程渔的男人身后。他的心一直在猛烈地跳动着,就好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喜欢的吧!   崔安澜没有一点迟疑地承认下这一点,其实从在飘香院相遇,一起斗过那些纸人后,他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   不过喜欢男人,对于崔安澜来说,一开始从于冬汶那里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有些难以接受,但他真的接触了程渔,发现他喜欢的人是程渔时,突然感到庆幸。   “原来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啊,我怎么说出来了!”崔安澜喃喃自语,好在及时醒悟,并没有被程渔听见。   只是有些吵杂,令程渔瞪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崔安澜那原本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瞬间骤停。   崔安澜的脑子里只剩下‘他怎么这么可爱!’、‘刚刚瞪我的那一眼好帅!’   可爱也好,帅气也好,好像这些美好的辞藻天生就是为程渔准备的。   这一刻的崔安澜无比的感谢赵瑟,心里无数次的呐喊着:“花的太值了,谢谢你,表哥!”   崔安澜在一边异想天开,另一边的程渔则是认真地完成着任务。他们两个人一到内宫,就感觉到阴气。   这种阴气和飘香院的三娘,和府的和淼淼身上发出的一模一样。   程渔立刻明白,他们来对了地方。   两个人在赵瑟的提点下,借着杨琛泺的身份,化作红衣内侍进入内宫。两个人一入内宫,就在队尾消失,变身梁上君子,隐藏在最偏僻的宫殿之中。   两个人躲了一会儿,在等朱雀卫换班时间去往阴气最重的地方。   本以为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待他们翻身下粱准备离开房间时,突然有两个朱雀卫闯了进来。   刚刚准备离开的崔安澜被程渔一把抱住了腰,两个人就这么贴合在一起,躲在一处杂物后。   崔安澜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他的腰还在程渔的怀里,心里想得全是程渔。   他这般想入非非自然被程渔察觉,程渔一只手捂住崔安澜的嘴巴,死死地将崔安澜按在原地。   不远处,突然闯进的朱雀卫似乎在小声地谈论着。   程渔没能听清楚两个朱雀卫的话,只依稀听到了“娘娘”、“陛下”、“药”几个字眼。   前两个词在内宫里并不稀奇,毕竟是内宫的中心,但最后一个“药”字,就值得深思。   药,在内宫里可不是什么吉祥的词。   程渔想听清楚朱雀卫的话,他慢慢移动脚步和身体,想听清楚些。可他这么做,不但没听到朱雀卫的话,反而被崔安澜的心跳声干扰到。   他很是生气,瞪向崔安澜,竟和崔安澜直接对视上。   那一瞬间,程渔从崔安澜的眼里看到了汹涌又彭拜的情意,竟然也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一把将崔安澜推开。   崔安澜的脑袋碰到了杂物,发出一声轻响。   “谁?出来!”   朱雀卫中的一人发出一声警告,还不等崔安澜反应,就感觉到自己被程渔又一把拽过,正好躲过朱雀卫的袖箭。   程渔将崔安澜甩在身后,警告一声:“别动!”   他抽出白虎令,眼神中透露出杀机。   本来就没听清楚朱雀卫的话,现在正好有机会将两人制服,然后弄清楚到底说了什么鬼话。   不远处的朱雀卫们已经拔出长剑,威胁着:“出来,你们已经被我们发现了,早点出来,我们可以让你们轻松一点去见阎王!”   程渔可不想见阎王,他又不会打牌九。   他冷笑一声,慢慢走向朱雀卫。   月光正好从一处未合拢的窗户里流入,洒在了程渔的身上,脸上,露出一张艳丽的脸。   那般艳丽,比朱雀卫的将军还要艳。   朱雀卫有点看傻眼,没想到会是一个红衣的内侍。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两个人对视一眼,道:“你是哪个宫的内侍,怎么会在这里?”   程渔讨厌朱雀卫的眼神,原本毫无感情的眼睛像是染上一丝血色般,杀气直接冲向两名朱雀卫。   他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直接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刚刚?   朱雀卫一惊,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已经很小了,难道被对方听去?   朱雀卫有些紧张,更加握紧手中的刀。   程渔的耐性有限,他又问了一句:“你们说的药是什么   ……”   “小心!”   一直待在身后的崔安澜看见对面的朱雀卫偷袭,立刻放声提醒。   可还没等他提醒完,对面的两个朱雀卫已经倒下。   “他们?”   崔安澜有点傻眼,可一想程渔,就觉得好像应该就是这么简单。   可不是吗?   程渔多厉害啊!   崔安澜忍不住赞叹:“真厉害!”   这话流进程渔的耳朵里,立刻变成的谄媚。他可还记恨着刚刚,要不是崔安澜的话,他肯定就听清楚了朱雀卫们的话。   程渔冷哼一声,说着:“有什么好厉害的,最后也没查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崔安澜有点没明白程渔的话,直言:“啊。他们不是说,小赵妃娘娘给陛下准备的药到了!”   程渔惊讶:“你?你听清楚了?”   崔安澜摇摇头,心里却很是欢喜程渔的惊讶。他一直想在程渔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下子应该有好好表现吧!   他心里欢喜着,脸上的笑意自热也流露出来,连忙说着:“我会读唇语,刚刚正好看清楚了。”   崔安澜小心地琢磨着字词,可不想透露出一点点的自满和骄傲的情绪。   他虽然没有表现,但程渔却有些看不过去。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去管崔安澜,毕竟朱雀卫的换班时间已过。   番外   不太负责任的番外,事实上最初故事是这样的,后来我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总之书快完结了,所以我打算把之前这个稿子放送出来。算是初稿和灵感稿吧   01   黎明未晓,月已西移。   暗沉的天幕被点点星光包围,王城在未熄的星光下,像黑夜中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它的光芒并不逊色于月亮,甚至比星光还要耀眼的光圈轨道,是王城的骄傲。   这些轨道一层一层重重相叠,整座王城都笼罩在这莹莹的光圈轨道中,它们周而复始,有秩序地转动着,像是星云一样守卫王城。   这些轨道,每一层都由一位忠诚的王城骑士守卫。这些王城骑士,他们背对着月光而立,长旗般的铁枪呼应着他们的名字——圣殿骑士狼骑队。以饮下的狼血为誓,终身侍奉王城的特殊骑士。银灰色的铠甲,狼血般艳丽的披风。如果能凑近观察,还能看见他们银月般的双眸。   他们是圣殿骑士,也是王城的第一守卫。   当然,对于程渔来说,狼骑队还代表着归宿与无止尽的杀戮。每当夜晚降临,血液中曾饮下的狼血会随着月相而沸腾,他的身体仿佛被点燃一样,戾气横生,杀戮重重。   第十光圈的走廊深处,程渔刚处决完叛逆者,就被队友希帛带着调侃地语气:“小阿莲君,黎明了哦。”明明是副队长的希帛,总是喜欢这样呼唤程渔,毕竟在狼骑队看够了凶神恶煞般长相的队员,难得出现一位眉目如画,秀气俊逸的少年骑士。这样有些不合时宜地调侃,才能让他打发这漫长的黑夜时光。   当然,希帛更想调侃的是:明明光圈已经足够明亮,依旧照耀不到审讯室一丝一毫。这里是狼骑队的审讯室,今夜由程渔亲自抓到的叛逆者,在一顿敲打后,依旧不能挖出叛逆者口中的真相。而刚刚希帛那句话仿佛是开关一样,让程渔收敛了全身的戾气。脚下的尸体已经偏体凌伤、面目全非。   程渔松开皱紧的眉头,回禀道:“副队,人死了。”   希帛蹲下身子,将左眼的单片眼镜拨开,细细检查尸体说:“哎,这年头的叛逆者一个比一个不经审讯,人送给亡灵法师们吧,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最后的话套出来!”   绝对不能在十天后公主的诞辰日出现任何纰漏,至少不能将王城的安危陷入绝境。   西面,沉睡在死海中的未亡灵,蠢蠢欲动。北方的雪域的魔龙一族也不可小视。明明是风雨飘摇的一年,却迎来了帝国第一位公主殿下。这样的喜讯给这个连年征战,疲惫不堪的国家干戈载戢,就连圣殿的教宗殿下也送来的祝贺,还特地派出两位银翼骑士,为公主献上圣水洗礼。   但是对于程渔来说,责任负重感比以往都要重,公主殿下的诞生并没有改变狼骑队的使命。他们十年如一日,在星辰漫天中,举起手中代表着狼骑队的战旗枪,架起壁垒保卫着王城。   当然,也有休息的时候。   休息间里,程渔脱下负重的铠甲,松懈了一夜的疲惫,少年般稚嫩的脸庞,还有初见成人雏形的身躯都得到了缓解,身边的队友们笑着问他,要不要去一趟新开的酒馆,还告诉他,魔法师学院的那群不着调的魔法师们已经在里面躺了三天三夜,让他也去看看那些家伙的笑话。   程渔大约是真的累了,连死对头魔法师的笑话也不愿意看,收拾了匕首与配套长剑,准备回到领养他的家中。   他急于去确认,昨夜那个血肉模糊的叛逆者——身着破旧的棉衣,用平民聚集的下城区语言所说的真相。   明明酷刑已经让叛逆者遍体凌伤,可是他依旧张开干裂的嘴唇,用被血染红的唇舌,祷告般念着歌剧的台词:   “汝可记得吗,奥丁啊,在那些旧日子里,   我们把鲜血混合在一起?   汝还说过决不会独自享有蜜酒,   除非它能被我们一起共饮。”   叛逆者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对于程渔来说,这段苍白的台词,记忆深刻的对白,是程渔曾经对一个人的承诺。他曾经发誓要以性命为誓,永远守候的人。   沸腾的狼血瞬间冰冷,程渔用匕首割破了叛逆者的喉咙,血液蹦出的一瞬间,覆盖了唐连的头盔,腥甜般的气味让狼血又重新点燃,温暖他的整个身体。   程渔处理完尸体,看着右手上名为誓约的玫瑰纹路戒指在发亮,证明他没有失约,证明他的依旧恪守着骑士守则。   但是,他知道,记忆里,那个金发的少年,白皙的脸庞,稚嫩的嗓音喊着:“阿莲,我害怕,别丢下我。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   那个少年,不在了。   02   黎明在王城的钟声敲响时,终于粉墨登场,晨曦精灵抱着一桶光芒露水,洒在熠熠生辉的光圈上,光圈立刻收拢光芒,变形的轨道一层层收缩,守卫了一夜的骑士们,终于可以脱掉负重的盔甲,将平息的狼血冲动压抑住,像是一群少年似的放肆大笑。他们正准备涌进新开的小酒馆,去放松下自我,白日对他们来说太不易了,转眼即逝,有时一杯入喉的美酒,或是陪一位淑女散步的时间,下一刻,黑夜降临,他们就要披上铠甲,握紧手中的旗帜,站在光圈轨道上,用身体内的狼血点燃光圈的光芒,防御外来的一切敌人。   毕竟对于王城来说,晨曦女神的护佑只会停留在太阳最后一层光芒收拢前,随之而来将会是夜之女神的惩罚,毕竟她们两姐妹斗气了一辈子,也没打算和解,反而是他们的信民,深受其害。信仰晨曦女神是王城皇族的使命,而夜之女神的诅咒却架在帝国所有人的身上。   程渔与队友在第五大道分道扬镳,分手前,还被一个同僚说太不合群。程渔笑的腼腆,将口袋中的金币丢到队友的手中,说酒馆的酒钱就让他全包了。   口袋已空,队友们终于放过了程渔,让他可以脱身回家。他徒步走在街道一侧,看着商店拉开门扉,开始接待一日的客人。路上,刚干完活的晨曦精灵流着口水趴在面包店的橱窗外。天空中,魔法师学院的学生们包揽了王城天空轨道的装饰,将一堆奇怪的绿色不明物涂抹在轨道上,远远看去,王城像是带上了一顶绿色的帽子,被民众们笑称是绿帽子。   这样的魔法使学院真的好吗?   程渔心想自己的义弟卡尔真的要去当一名魔法师。他此刻更加坚定想法,加入劝说卡尔放弃魔法师的大军中,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哪怕弟弟是因为被圣殿骑士团的贵公子表白拒绝,也不能从此误入歧途。   一时,程渔觉得更要赶紧回家,好去劝阻弟弟。就连路过平时必看的告示牌区时,也没有发现寻人公告牌已经被一张张儿童的寻人启事盖满。这些寻人启事刚开始只有一两张,不知为何最近像是泄洪般,全部涌入了公告区,无论什么版块都被这些寻人启事贴满。甚至是猎人狩猎区也被占用了。   不过好在程渔的听力惊人,几个因为无法查阅狩猎对象的猎人正在嘀咕,说最近老是丢孩子。   儿童走失案?   程渔因为猎人的话陷入了思考,没注意一辆失控的马车正在第五大道上奔驰,等程渔被身边惊恐妇人的刺耳的嗓音惊回神后。   那辆马车已经驰疾到程渔的面前,快速的身体反应让他躲过了攻击,甚至还温柔地扶住身边已经晕倒的妇人。   路上的行人也都躲过了马车的致命伤,只是马车依旧奔驰没有停下的打算,甚至有直冲城堡的势头。   程渔见状,抢过身边猎人的老马,抽动鞭子追赶,最终在街角的转弯处终于拉住了那匹发疯的马,原本想马车里不会还有人吧!拉开车门的一刹那,如一捧紫色的玫瑰花般的少女涌入他的怀中,黑色的卷发衬托她煞白的脸颊,显得更加娇美。这位少女正忍住呕吐的欲望闭着眼倒在他的怀里。   他秉着骑士的精神,对于这样的小姐,或者该说夫人,不能丢开手。   但是少女稚嫩的脸颊以及那一览无遗的胸怀让他无法将夫人的字眼安排在她身上,只能用小姐来称呼她。   “小姐,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少女在一顿呕吐后彻底昏迷了,程渔温柔的呼喊并不足以叫醒这位小姐,程渔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应该如何处理,他想要是副队长希帛在就好了,作为狼骑队失恋次数最多的男人,希帛应该知道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不过幸好上天看到了他的窘境,人群中一位仆女喊出斐雯夫人,那是我家夫人,请让一让。仆女从人群中挤出,奔到程渔的身边,将气若游丝的夫人抱住,还不停地感谢程渔,说谢谢他救了夫人。   程渔明白面前这位如花般美丽的少女,虽然胸有些不尽人意,但是本质上是个夫人啊。本想问为何会惊马,那破损的马车里传来一声呼救,听起来很耳熟,似乎是那位被人津津乐道的子爵。   听闻他很喜欢儿童,在下城区建立了很多孤儿院。程渔在养父的宴会上看过这位子爵,他一向对声音敏感,听过的声音绝对不会忘记。   程渔闻声而动,马车的最里面一位大腹便便的子爵正卡在那里,无法移动身体。   程渔见状立刻救出了子爵,还未寒暄一二。一道银色的剑气至天空中砸下,凌空而来带着洁白翅膀的银翼骑士,义正言辞地吼道:“竟然敢挟持美丽的少女,你们这群卑鄙的人,我要代表教会消灭你们!”   03   洁白的双翼是神明的赐予,玫瑰纹路的腰带配备着银色的重剑。他们从生到死都侍奉教宗,只为正义而死的银翼骑士大多是圣殿中的美少年。这群美少年们从小学习神学与剑术,侍奉神明。与其他以武力提拔上来的骑士不同,银翼骑士擅长魔法,当然由于骑士与魔法师之间的隔阂,他们大多数不削用魔法,除非必要的时刻,比如打不过。   可能是狼骑队天生的优势,程渔的左手抽出怀中的匕首,本想上前解释一番,但是面前的银翼骑士完全不给他机会,在一连串的剑花之后,是强劲的风系魔法,而且连着剑花一路杀过来的风刃很强,甚至将原本摇摇欲坠的马车一分为二。   围观热闹的行人早就躲回家中,程渔的匕首接过几朵剑花,躲过了风刃的袭击,但是右手被身边瑟瑟发抖的子爵束缚,让他无法用右手拿出佩剑与面前的骑士对战。   狼骑队只有战死,没有失败。   可是,子爵是累赘啊!   程渔再接过一轮攻击后,推开了子爵。抽剑迎接住银翼骑士的攻击道:“请住手殿下,请听我解释。”   “原来是你,我……我在空中亲耳听见她的呼救,何况现在她昏迷不醒,难道是你们二人用药迷晕了她?你们不会就是最近那个吹笛子的人,又想拐走人!”面前的银翼骑士声音还是少年的样子,大概在变声期,听上去有些刺耳,但是他利落的身手还有面上半块面具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美。   程渔也只在别人的描述中听说过教宗的使者,神明的爱子——银翼骑士,他们有着美丽如少女般容颜,带着最利的剑划开世间的黑暗。最后一击,程渔的长剑也注满了力量,双剑碰撞间,程渔听见那个银翼骑士说着:骗子。   银翼骑士的话,与昨夜那个黑暗里,叛逆者的话重合,动摇了程渔的心神,一时不察,银翼骑士的第二剑已经袭来,程渔来不及防御,只能看着长剑刺向他。   程渔不知最近是不是霉运缠身,昨夜的叛逆者、今日的银翼骑士。不过好在时来运转,银翼骑士的剑被另一把匕首打歪,只是银翼骑士凌厉的剑气割破了程渔的衣袖。   “副队?”   希帛咧着嘴,抱歉道:“不好意思,这位银翼殿下,打扰二人的战斗,不过这里可不是斗角场,也不是圣殿,可禁不起您的公正之剑。何况,我们家队长有事找这个倒霉的傻小子有事,你应该知道他只是善良地救助了那位少女。”   希帛还想说多一点,银翼骑士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打就打,费什么话,你们狼骑队都是娘们吗?”   这句话一出,本来打算劝和的希帛也被怒火燃烧,捡起匕首就冲向银翼骑士,两人出手更加凶猛,直接将天空轨道,那王城绿帽子给打落了。   一堆绿色的不明物从天而降,程渔心想:这下绝对完蛋了。希帛和银翼骑士两人打斗的趋势直接奔着城堡的方向。程渔拉过老马,追赶上去。   最终在钟楼的楼顶看到二人,双方势均力敌,倒是让程渔刮目相看。毕竟希帛虽然平时不靠谱,但是武力值很高,是狼骑队的副队长。没想到这个银翼骑士可以和希帛打平手。另一方面,没想到希帛也不怕累,跟一个到处飞的骑士争斗。   两人在钟楼倒塌前,终于被程渔与另一位银翼骑士拉开。   “格斐,你拉我做什么,我要打死那个家伙。”银翼骑士不解的问道。   希帛也一样,被程渔拉着。   那个叫格斐的银翼骑士也带着面具。不过看起来更高级一点,面具上还有圣殿的纹路。他左耳带着水晶耳环,樱红的唇轻启道:“顾安澜别闹了,还要干正事了,要你抓的人,你抓住没?”   “抓什么,被他们放跑了!”顾安澜收拢了双翼,生气地指着程渔他们说道。   程渔也一阵迷惑,难道那个子爵得罪了教宗了?   04   名唤格斐的银翼骑士比顾安澜要理智的多,他先听完程渔的解释,将来龙去脉与程渔一一道来,说:“这位骑士大人,大概有所不知。那位子爵与叛逆者有联系,虽然他表面上是创办孤儿院救助孤苦无依儿童的大善人,实际上他将这些孤儿养至成年就高价卖给富商或者走私到死海等区域做奴隶。我们也是奉命抓捕。”   格斐骑士的话让程渔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他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发生的事情繁多,似乎一一都能用一根针,将线索编织成真相。   不知为何,程渔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当年自己也是孤儿,也是被这样的不法的孤儿院收养,唯一不同的是,他逃出来了,在一场名为鼠疫的灾难中逃了出来。他不敢去回忆,为了逃离那间孤儿院,逃脱被贩卖给黑市医生做试药人的命运。   不过,也确实没有给他机会。那位子爵还是逃脱了。希帛与顾安澜一路争吵,直到队长面前,他们才收敛了一二。   狼骑队的队长菲尔逊,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他体格高大,眼神犀利,仿佛在他面前一切谎言都无所遁形。程渔一行人到时,他正坐在由冰块砌成的浴池中,身边的仆人正在添最后一袋冰块,使之融入水中,毕竟只有足够的寒冷才能压抑他身体里的狼血沸腾。对于他们狼骑队来说。狼血的感应越强,能力也越强。传闻,这一届的队长并不是受刺激最强的一位,曾经有一位队长在白日里需要魔法师将其封印在冰棺里,才能压抑住狼血的沸腾。不过,对于程渔他们来说,菲尔逊绝对是骂功最好的一位。   只见菲尔逊笑盈盈地喝完手中蓝色的酒后,开始对程渔一行人冷嘲热讽,还特地提到了废物魔法师好不容易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干了几天的活,就被他们这群家伙给搅和了。他说魔法学院的意见信都快将他的办公室淹没了。最后一轮冷嘲热讽时,从来没受到这样讽刺的顾安澜,跳出来就是一句:“这件事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妨碍我抓人,那子爵会逃离吗?”   反问的语气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程渔与希帛闭上眼睛,心里给这位银翼少年点了一柱香,觉得顾安澜绝对熬不过自己队长的第二轮嘲讽。果不其然,菲尔逊单独给顾安澜开了一趟如宗教课一样长的讽刺,要不是格斐拦着,顾安澜绝对要在这里与菲尔逊大战一场。   最后一轮讽刺开始时,程渔实在看不过去,主动承认了错误,还表示会在白天修补王城。菲尔逊看着身体里那股戾气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终于放过了他们一行人。问道:“两位银翼殿下,纡尊降贵来寒室不会是来接受我的教训吧!”   格斐受到的冲击最小,毕竟他是劝架人,也是涵养最好的一位,他微笑地回道:“菲尔逊队长,教训说不上,大概是来寻求帮助的吧!”   菲尔逊眉头一扬,挥挥手,让仆人给他递上衣服:“哦?大名鼎鼎的银翼骑士还要我的帮助?”   格斐无视了菲尔逊的讽刺,继续道:“最近王城的下城区丢了一群孩子,虽然里面大部分是孤儿院的孩子,但是不乏有平民的孩子。圣殿接到了这些平民的请求,教宗便安排我们来处理此事。”   程渔听了这段话,联想到公告牌上的寻人启事。这些挂在公告牌的寻人启事都是富商才有财力能够贴得起。还有猎人的交谈,觉得这件事可能比想象中还严重。   菲尔逊队长听完这段话,摆了摆手,示意格斐继续说。格斐心领神会,继续道:“我和顾安澜探查了一路,发现丢失儿童最多的孤儿院都是子爵所创办。然后搜查了一番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原来他就是将这些孤儿走私到死海之域的人。本想着今日将他抓捕归案,可惜被他察觉,后来他劫持了一架马车,才发生了今天的冲突。”   格斐的话将前因后果解释很清楚,也分清主次,表明他们只是捉拿心切,一时产生的误会。可是这段话到了程渔的耳中,却是惊涛骇浪。他在这件事情上,又做错了一件,放走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不过希帛却没有这样认为,他说:“这位银翼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狼骑队只负责守卫王城,至于抓人的事情,是归王城的卫队,我们可不能越俎代庖。何况,我看得很清楚,我们家小程渔只是为了阻挡那辆马车冲进城堡。”   希帛还想继续争辩,都被程渔的一句道歉给噎在口中。程渔低着头道歉,说会将子爵捉拿归案。   那个顾安澜少年刚刚在程渔帮他打断菲尔逊的讽刺时,就奇怪地看了程渔一眼。现在,更是睁大的眼睛研究着程渔所说的真假。   菲尔逊队长终于穿好了他的衣服,拿出一叠魔法学院寄来的意见信,这些意见信上面带着白鸽一样的翅膀,被菲尔逊队长的手一把住。他对于程渔的话,不置一词。只是道:“真是麻烦!”   希帛见自己队长不耐烦的样子,心领神会,立刻道:“这样啊,抓人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狼骑队又不是卫队,况且还要负责守卫王城,架起光环。不过这事也好商量,本来队长就要给程渔下达任务!”   程渔一脸不解,希帛给他眨眼,让他懂点眼色,没看见菲尔逊队长已经开始在把那些信件的羽毛。这表明队长的戾气又升腾了,希帛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说:“你救的那位夫人是博吉亚公爵最爱的情人,她本来与博吉亚公爵一同参加公主的宴会,不过因为公爵有事耽误,就让那位夫人先行,卫队那里人手不足,陛下让我们守卫队派出一人去保护那位夫人。”   程渔领会了希帛的意思,只是惊讶于菲尔逊队长竟然答应了陛下,安排队员去做狼骑队使命以外的事情。他本想拒绝,但是希帛又道:“队长本来不想听陛下的话,可是刚刚医生传来的消息,那位夫人感染了鼠疫。而且可能是由鼠兽直接传染的,陛下认为是我们守卫不当,竟然让一只耗子钻了空子。不过卫队怀疑是子爵携带所为,毕竟那家伙当年就是因为驱除了鼠兽才封的子爵。为了弄清是否我们有失职之处,我和队长商量要你担此重任。”   整个空间里,菲尔逊的话如同噩梦般的袭来,鼠疫二字也让面不改色的格斐二人,皱起眉头。毕竟当年那场鼠疫灾难害死了王城几十万人,甚至为了保护贵族,将下城区全部移除王城,安置在离王城数百公里的地方。虽然那时他们还年幼,但残案历历在目。   程渔也沉浸在鼠疫的回忆中,那个叫顾安澜的银翼骑士挡住了他的去路。程渔看着顾安澜欲言又止了几次,本想用一句借过,毕竟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如毛线团一样的混乱,找不到开头。   那个叫顾安澜的银翼骑士,终于鼓起了勇气道:“谢……谢谢了。还有对不起,误会你了。”   这句谢谢让程渔一愣,本想说都是误会。   顾安澜又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坚定的眼神,望着程渔,毫无阴霾地询问,似乎渴望程渔能回答出他是谁。   与此同时,相隔数百公里的下城区,一首歌谣伴着笛声轻轻地哼唱,轻快的歌声唱着自由与乐园。笛声悠扬,每一个音符都似乎在呼唤着谁?   一条儿童排成的长龙,从头到尾数千人,都顺着街角的路灯,一路走向笛声的深处。   01   晨曦精灵们带着一日的疲倦,将余晖中的光芒吸收成一颗颗玻璃珠般大小的球,用纤细稚嫩的手腕将这些球,一颗一颗地放入小木桶中。这些光球等待一夜的发酵后,就会变成光芒露水。与此相对,夜之精灵们可没有晨曦精灵们勤劳,它们总是恶作剧般地嬉戏。偶尔使小坏打翻晨曦精灵们的木桶,还故意偷笑地藏起一颗颗发光的球。   程渔在去往斐雯夫人下榻的公馆路上,就看见一只夜之精灵正在偷拿小木桶。他坐在马车上,太阳的余晖还洒在他的车窗上,刚刚有只胖晨曦精灵就收集了一桶,气喘吁吁地坐在车窗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胖的晨曦精灵,大约是心疼它的气喘吁吁,将那只小木桶救了下来。夜之精灵也不生气,笑吟吟地给程渔一支月光冷箭。程渔没有躲,箭被同马车的顾安澜捏在手中。大概是顾安澜的气势太强,不仅吓跑了夜之精灵,还将那只偷懒地晨曦精灵赶离了马车。   顾安澜看了一脸不在意地程渔,恨铁不成钢地问:“你是疯了吗?都不躲夜之精灵的月光冷箭,幸好月亮还没有升起,不然肯定会刺穿你的脑袋。”   程渔不以为然,心想:这么小的箭矢,怎么能穿透他的身体,顾安澜有些小题大做,大概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不过,好在他涵养不错,客气地道谢。   顾安澜见程渔不以为然的样子,又一个人窝在马车的一角生闷气。他可是还记得,程渔说的话,就是个大骗子,果然再见面,早就不认识他了。   两个小时前,顾安澜差点又要与程渔大战一场,可是他看着程渔清澈的双眼,只好无可奈何地松开握紧拳头。顾安澜奉命去抓捕子爵,程渔按照规矩去看望费雯夫人,两人本不顺路,但是程渔心存愧疚,他似乎真的忘记了顾安澜是谁?   绕是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依旧得不出答案,他的人生里非黑即白,像这样耀眼如光圈般闪耀的人,如果真的在他的人生中走过,绝对无法忘记。   他想过是否顾安澜认错了人,但是再三确认,并且指着自己说“你确定吗?顾安澜阁下,你真的没有记错人。”最后一次确认,直接让暴跳如雷的顾安澜,展开双翼,要大动干戈了。   不过,幸好格斐大人及时的出手,还请求他和顾安澜一起行动,这点他也同意,毕竟他们目标相同,狼骑队要抓住叛逆者,守护王城。银翼骑士他们要抓住子爵。   只是,又撑起下颌,一股“快来哄哄我的”的顾安澜阁下,让他想起养父家中的波斯猫。一样狭长的双眸,一样娇气的性格。总是需要别人哄着才愿意纡尊降贵来觅食。不过对于爱猫一族,他们家的成员都乐此不彼地逗弄着那只娇气的猫。   就像此刻,他泛滥的心,不知怎么就软下来,手指轻轻触碰顾安澜的衣袖上的红宝石,问道:“顾安澜阁下,要喝红茶吗?”   顾安澜竖起了耳朵,大约是喜欢吧!程渔心想,便趁热打铁地问道:“还有一些甜点,要尝尝吗?   02   甜点之餐,大约是让这位尊贵的顾安澜阁下满意了,等他吃完最后一块甜点,两人已经来到公馆的地界。程渔收起南瓜魔法车,将它们装进自己的口袋中。   顾安澜似乎对此很感兴趣,问道:“你也会魔法?”   程渔摇头,回道:“是我弟弟卡尔的车子,他听说我要去下城区,特地借给我的。”   顾安澜也听说过卡尔的事情,一个拒绝成为圣殿骑士走上魔法师道路的贵族。   两人向公馆走去,可惜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那位美丽的斐雯夫人,毕竟由于她感染了鼠疫,还是在王城内,自然受到王城卫队的监管,另一方面,公馆的来路已经被王城的医务人员围堵的水泄不通,他们也是步行了一段路,通过重重关卡,才允许见斐雯夫人的婢女,这个婢女神色憔悴,见到程渔时,似乎见到了救世主,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程渔安慰了她一会,便和满脸不耐烦的顾安澜离开,离开前,还被几名医师检查,没有携带鼠疫病菌才允许离开,并且告诫他们十二个小时潜伏期之后,才能入城。   程渔他们倒是不在意,毕竟刚刚接触了婢女,得到了一些消息,正准备赶往下城区。那个哭哭啼啼的婢女,断断续续地说着她们的悲惨遭遇,说费雯夫人想去下城区看看孤儿院的孩子们,谁知道在那里被逃窜出来的子爵挟持。直到入了城区,才被发现了端倪的银翼骑士所追赶,最终夫人被救,子爵未落网。本以为谢天谢地可算救回了夫人,谁知夫人还染上了鼠疫。   程渔本想再安慰,却被顾安澜拉离。两人坐上马车时,顾安澜又开始沉默生气,独自一人看着窗外,时不时用眼神刀子割着程渔。   程渔觉得莫名其妙,只好驱动南瓜马车,这辆马车无需操控,速度极快,月亮升起时,两人已经到达了下城区,与热闹繁华的王城截然相反,这里充满了蛮荒萧条。寒鸦立在灯火闪烁的路灯架上,偶尔有人经过,就能惊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声。   下城区并不在王城之内,十年前的鼠疫成灾,整个王城都沦陷,王城的贵族们,为了保全自己,就下令逼迫重灾区之一的下城区迁移至千里之外的荒地。让这群下城区的民众自生自灭。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来到下城区后,鼠疫不知什么原因就消失了,人们也在此安居乐业。还修建一条直通王城的铁道。   程渔与顾安澜走进下城区的街口,被街角发出的恶臭刺激地捂住了鼻子。四周都灰蒙蒙地一片,唯一光亮的地方是一间圣殿教堂,不过教堂外面的墙皮脱落,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   他们按照婢女的提示,找到偶遇子爵的孤儿院。路上遇到几个凶神恶煞的路人,看见他们骑士的忠诚纹路后,灰溜溜地逃开了。   不过,程渔他们却没有给他们机会,打倒他们后,套问了子爵的消息,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说在孤儿院旁边的剧院看见过他。   顾安澜本想问问剧院在哪里,程渔就放松了对他们的束缚。这群人四处奔逃,一哄而散。   龙蛇混杂环境加上剧院二字,突然让程渔有些怀恋。他在这里待了六年,最后一次记忆,是他逃离下城区,爬上火车去往王城,度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遇上养父。   这样悲惨的回忆让程渔忽视了路上的积水,被顾安澜拉住,抱个满怀。顾安澜嘴上说着:“注意点!”脸色未变,只是红通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情,他还主动牵起程渔的手。   两人牵手游下城区,几个路过的妇女,本以为来了两个肥羊,一看牵着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离开。程渔窘迫地抽出自己的手,上前询问孤儿院与剧院的事情,那些妇女一听,立刻神色紧张,骂骂咧咧,让他们离开。   顾安澜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本想用气势吓一吓她们,但是被程渔阻止了。只见程渔拿出一袋子的银币,递给那些妇女,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妇女抢过袋子,就说:“就是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不过那地方有鬼,明明没有表演,还能听见音乐声。”   她说完转身就离开,其他几个妇女追了上去,想去分一杯羹。只有一个疯癫的女人从其中冲出来,大喊着:“艾儿,我的艾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别听那笛声?”   笛声?   程渔和顾安澜一顿,细细地打量疯癫的妇人,可惜妇人还没有喊多久,就奔逃进小巷深处,程渔与顾安澜对看一眼,也跟上去。   几个转弯,加上一些路人的打扰。那个疯癫的女人就不见踪影。程渔细想,拉着顾安澜的斗篷,冲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再几次转弯与攀爬后,终于又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跪在孤儿院的铁门外,伸出手,似乎对面有人会回应她一样。   顾安澜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她会在这里?”   程渔说:“下城区很多人家养不起孩子,就将孩子送到孤儿院。我只是猜测,她会不会来这里?”   顾安澜转过身,盯着程渔道:“你对这里还蛮熟悉的吗?”   程渔没有回答,只是指着孤儿院旁边的剧院说道:“我们去旁边的剧院看看,婢女所说的孤儿院找到了,不过看破损的样子也不会有人待在里面。”   顾安澜看出程渔转移话题,挑眉等着解释。   程渔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愿去解释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清楚。他只是知道,记忆里那里是他们孤儿院表演话剧的地方,他们演出过《洛基的争吵》*(后记),他们像是商品一样,展览给台下每一位客人。   他就是在这场表演中,被黑市医生看中,差点成为了试药人,如果没有……   程渔不敢继续回想下去,他知道记忆里那个金色头发的少年不在了。那个曾经帮助他逃离下城区的少年,已经被他落在记忆的原地。   千里之外,狼骑队的光圈渐渐比月光还要明亮。程渔看着王城区的光亮,收拢心神,可能是月光的照耀,他身体里狼血开始沸腾。   他现在不敢有一丝心神的放松,因为一旦心神不稳,他可能就会大开杀戒。   顾安澜和他,一起走进破旧的剧院内,果然有几个儿童在打扫地板上的灰尘,见到程渔他们,立刻躲到舞台的帷幔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他们。   程渔和顾安澜怕贸然前去会吓到他们,本想套套话,却突然听见舞台上缺腿的三脚架钢琴发出声音,然后一段悠扬的笛声,似情人的呢喃,绵绵地传进程渔的耳中。   他仿佛看见舞台上正在上演剧目,听见那熟悉的台词:   “汝可记得吗,奥丁啊,在那些旧日子里,   我们把鲜血混合在一起?   汝还说过决不会独自享有蜜酒,   除非它能被我们一起共饮。”*(见后记)   他看见舞台上金发的少年伸开双臂,说:“阿莲,是我,易城。我没有死,我就在这里,快来找我呀。”   03   易城,漂亮的如天使般的金发少年,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他。   程渔呢?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自私的人,没有紧紧抓住阿城,害他一个人留在那个恐怖的下城区,害他不在了。   他是个罪人。   拇指被利箭刺穿,一滴滴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身体内的狼血重新燃烧,手指的疼痛感将程渔拉回现实。他正和一群孩子排成一列,顺着笛声行走在稻田里。旁边是神情呆滞的顾安澜,他的面具已经掉落,姣好的容颜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水仙花少年的韵味。   程渔看了看流血的拇指,还插着月光冷箭,果然是记仇的夜之精灵。   不过也幸好有它,才让他清醒。   程渔拉着顾安澜走出列队,在他脸上捏了几下,感觉手感不错,还故意捏了捏他的鼻子,直到被顾安澜怒火燃烧的眼神击退后,他才松开手。   程渔本想解释一番,但是顾安澜却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位大腹便便的子爵,两人一鼓作气,抓住子爵,刚想带他离开,队伍就停下了脚步。儿童们面无表情地握住武器,向他们冲来。   程渔无法伤害这群既不是叛逆者也不是的儿童,只好一边护着醒来瑟瑟发抖的子爵,一边小心地躲过孩子们的攻击。   另外一边,顾安澜张开双翼,飞到空中躲避孩子们的攻击。这些孩子看顾安澜飞上天,也搭起了人桥,可惜终究无法与顾安澜的高度相比。   顾安澜飞到空中,看见因护着子爵而无法躲避的程渔,大喊一声:“阿莲,手。”   程渔闻声而动,伸出手与顾安澜相握。   那位大腹便便的子爵看情况不对,立刻推到几个儿童,夺下他们的武器,打倒阻碍他的孩子,向远处奔去,顾安澜的双翼鼓起狂风吹倒了子爵。程渔握着顾安澜的手,将子爵提起,飞离了地面。   他们还不知道,黑夜中一双眼睛紧盯着程渔,金色的头发,殷红的嘴唇念着:   “汝可记得吗,奥丁啊,在那些旧日子里,   我们把鲜血混合在一起?   汝还说过决不会独自享有蜜酒,   除非它能被我们一起共饮。   阿莲,我回来了。” 后记   1. 这个故事大家可以看作是童话故事《彩衣吹笛人》的新编,或者该说是同人类作品。无论如何,就是个套着童话故事外衣的耽美小说。这个吹笛人在很多动漫里都登场过,这里我选择的是我在市立图书馆借到的图书《彩衣吹笛人》(屠岸 方谷秀译)的英译版本。有兴趣的小伙伴可自行去网上下载。   2. 关于洛基的对白,是《埃达》(石琴娥译本)这本书里面里《洛基的争吵》的翻译版本,我很喜欢这本书,字里行间翻译的很有韵味,有兴趣的可以去阅读一番。 第155章   15.5(上)   黑暗之中,沉默在发酵。   崔安澜最终没忍住,还是开口道了句:“我们等下一个换班?”   那就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程渔不想耽误时间,拖累效率。还不等他开口,胆大包天的崔安澜竟然来了句:“脱衣服吧!”   什么?   脱衣服?   程渔的手高高抬起,想给崔安澜也来上一手刀。好在崔安澜机灵,先蹲下身,扒拉着朱雀卫的衣服道:“我……我说的是换上他们的衣服。”   这办法倒是不错!   程渔那只抬起的手,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不过好在黑暗之中,什么都可以当做没有看到。   两个人也不在耽误时间,换上衣服,便光明正大地走出宫殿。   宫殿外,灯火通明,最亮的地方便是皇帝所在的区域。崔安澜顺着那个方向行,却被程渔一把拉住。   崔安澜有些不解,望向程渔:“怎么了?”   程渔思考片刻,开口道:“不用去那里了,我们该去另外一个地方。”   另外一个地方?   崔安澜立刻想起两个朱雀卫的话,说到了小赵妃娘娘。他对程渔点点头,立刻跟上程渔的脚步,前往小赵妃娘娘的宫殿。   那座宫殿建在内宫最偏僻的地方,只点了一盏灯,与灯火通明的内宫有些格格不入。   程、崔二人依靠朱雀卫的身份,很快就到了宫殿的门口,警觉地发现有一宫人正站在黑暗之中。   她的神情很是焦急,东张西望地模样,。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们不敢贸然上前,正思索着如何应对,那名宫人竟然发现了他们。   “敢问可是送药的大人。”   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却对应上之前被打倒的朱雀卫的话。   两个人明白,他们是找对了地方。   崔安澜看了程渔一眼,接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上前道:“正是。”   他怕自己说多泄露了马脚,言简意赅的表达清楚后,就不在多语。   可能是谨慎的态度令宫人很满意,便行礼道:“那就快去见娘娘吧。”   宫人转身,一道大门开启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紧接着有一群红衣内侍出现在程渔他们面前。   这么突然的出现,让程渔他们后背不禁发凉,也明白了刚刚的宫人为何如此大胆,敢当面询问他们的身份。   若刚刚崔安澜答错了,想来就会被这群无声无息的红衣内侍直接杀死。   程渔想过这里危险,却没料到会如此棘手。   这些内侍的功夫想来不比朱雀卫差,却被安排在小赵妃娘娘的宫殿,看来皇帝确实宠爱小赵妃娘娘。   程渔的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却无法将他们串联到一起,只能跟着宫人进入宫殿内。   或许是受赵瑟的影响,程渔对于这里倒不陌生。赵瑟曾跟他介绍过很多次小赵妃娘娘的宫殿布局,知晓里面放满了夜明珠,无需火光。   夜明珠发出的荧光,将整个宫殿都照亮。他们不敢又多余的动作,机械地跟着宫人身后,穿过廊桥,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一架秋千前见到了传闻中的小赵妃娘娘。   娘娘身上穿着一袭宫装,粉黛未施,坐在秋千上,望着明月。她的眉眼如春山,却让程、崔两人感到一阵冷汗。   为何小赵妃娘娘会和赵瑟长得如此相像?   两个人的神情虽有奇怪,但很快就收敛,向小赵妃娘娘行礼。   “参见小赵妃娘娘。”   小赵妃娘娘还在望着月,是一旁的宫人开口:“药带来了吗?”   程渔的手抬起,拿出从朱雀卫身上搜到的药物递给宫人。   他们还不清楚那个药物究竟有何药性,也不知道药从何来,只是觉得蹊跷。   程渔知晓这个梦境是架构在电视剧之上,但这里面的一些事却又那么真实,就好像眼前这个小赵妃是真实存在的那个人。   在电视剧中,小赵妃娘娘是一个愚蠢又贪婪的宫妃,出场不过几幕就死在宫斗之中。   可眼前这个小赵妃不同,她不是电视剧中扮演者的模样,也不见丝毫贪婪之色。   她更像是赵瑟口中曾经描述过的小赵妃娘娘一样,像一朵脆弱又美丽的玻璃花。   药物上交完,程渔他们作为朱雀卫的任务就完成了。   那个站在小赵妃身边的宫人见药无误,抬起手挥了挥,对一旁的内侍道:“处理掉吧!”   话一出,程渔和崔安澜立刻拔出长剑。他们的动作很快,甚至比内侍他们还要快。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已经对事情了然于胸。   他们两个人一开始很好奇,那两个朱雀卫为何会在偏僻宫殿商量事情,想来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可能有去无回。他们估计是想找到破解之法,又或者打算不去赴约完成任务。   这样想来,也就解释通了,为何宫人急着问他们身份,大概是朱雀卫没有按时赴约。   两个人在来的路上推测了一番,没想到真的料中。   唯一没有料到的,大概就是小赵妃娘娘的容貌。   程渔和崔安澜对上这么一群内侍,可谓是游刃有余。   正当两个人要将内侍全部解决之际,一声:“于大人,有请了。”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箭矢直击崔安澜。   崔安澜挑开箭矢,迎上一看,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于冬汶,你怎么在这里?” 第155章 2   15.5(中)   夜明珠照明的宫殿里,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荧光色,像是涂上了一层绿,幽深地好像要将人吞噬干净。   绿光下的于大人并没有因为崔安澜的话,停止射箭。他的箭矢准心瞄准崔安澜,一箭射出,直接刺穿了崔安澜的手臂。   程渔也望向射箭的于大人,护住崔安澜,挡下箭矢道:“愣什么神!那不是于冬汶,应该是于冬汶的祖宗于冬吟。”   崔安澜再次认真地观察于大人,发觉确实有些不同。至少,于冬汶没有眼前这人的本事,将弓射得这么准。   在那个酷似于冬汶的身后还有一群弓箭手,这群人在听到那人的一声令下,将全部箭矢射向程、崔二人。   铺天盖地的箭矢如雨下般扑向他们,天空之中,血红色的月亮越发黯淡。   “白虎秘术三 白墙。”   程渔手中捏指,口中念诀,将受伤的崔安澜挡在身后。   言出法随,五道白墙架构成立方体,将两人护在中间   不远处那位酷似于冬汶的男人,看到这幕立刻停下射击,道:“白虎秘术?你们不是朱雀卫。”   一般的朱雀卫可不会术法,还挡下那么多的箭矢。   那人的神情冷漠,只言:“你们何人?”   程渔撤下白墙,迎上对方的审视,对着秋千上望月的小赵妃娘娘道:“娘娘,不知南明的杏花酒可口否?”   “放肆!”   那人见程渔竟然直接向小赵妃娘娘开口,直接拉弓射向程渔。   程渔没有动,他还是望着秋千上的人,就好像是在看一副画。   而画中的美人还是坐在秋千上望月,不知今夕是何年。   箭矢飞向程渔,在射中程渔时,那画中的美人终于低下头,望着被崔安澜劈断的箭矢,道一句:“慢,冬吟,他们是南明人。”   小赵妃娘娘阻止了于冬吟的箭矢,将目光望向程渔:“程家?”   程渔点点头:“是,南明程家。”   秋千上的小赵妃娘娘听到确切的答案,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挥挥手,那些内侍与弓箭手都齐齐退下,只留下于冬吟一人。   于冬吟谦卑地跪在站在小赵妃娘娘的身边,用阴冷的眼神望着程渔和崔安澜。   而小赵妃娘娘似乎变得有人情味多了,竟然还问:“啊,程家,是瑟儿的母族,你是瑟儿的表弟吧!”   这番寒暄的话,在满地内侍尸体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残忍。   更为残忍的是小赵妃娘娘的眼神,似乎看不见眼前的杀戮,用温柔的眸子望着程渔,道一句:“要不要喝一杯茶?”   喝茶?   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在小赵妃娘娘说来,好似那么正常。   她的手搭在于冬吟伸出的手臂上,拖着长裙,对程渔道一句:“进来吧。”   似乎刚刚的杀戮只是过眼云烟。   程渔扶起一旁的崔安澜,有点担忧地看着崔安澜手臂上的血:“没事吧?手臂。”   崔安澜摇摇头,见已经走远的小赵妃娘娘:“怎么办?要跟去吗?会不会是陷阱?那个女人到底是……”   程渔的手指抵在崔安澜的唇上,用警告的眼神告知他:“不可妄言,这里不对劲。外面有术师,正在监视着我们。我想或许跟着她去,就能知道梦主在哪里了。”   他扶着崔安澜,跟在小赵妃娘娘的身后,往宫殿内部走去。   一路上跪拜着内侍,都低着头,喊着:“娘娘千岁。”   程渔觉得这句话很讽刺,大约不久后,小赵妃娘娘就会随着陛下的逝去而殉葬。   然后,妖族进犯,南明祸起。   那么糟糕又痛苦的回忆,让程渔觉得难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过重的戾气压在他身上,令他忍不住想喉中的血吐出。   可他不想。   在他身边还有崔安澜,他不想让崔安澜担忧。   程渔只能咽下喉中的血,继续扶着崔安澜往内宫里行。   他们到了内宫深处的一处花厅里,立刻被一群又一群的宫女们包围,这些宫女都很敬业,给他们上了糕点和茶水,还有内侍给崔安澜包扎了伤口。   崔安澜看着眼前的景象,像是在看电视剧,可这里面的服化道又不像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这一切都变得很奇妙,像是跳进了兔子洞中的爱丽丝,正在和疯帽子一起举行茶会。   当然,不是欧式那种长桌茶会而是中式独有的方桌。   方桌不远处跪坐着如同仙子的小赵妃娘娘,这个娘娘在历史上的记录很少,连名字都不曾记录下,甚至有人说她是虚构的存在。   哪怕是在电视剧中,也只是一个路人甲般的角色,没有任何笔墨的加持。   而现在这个娘娘却好像有着无上的权利,身边有于冬吟这样的重臣。   难道她就是这次的梦主?   崔安澜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想法,他下意识看向程渔,却见对方端起茶水,正在品茗。   如此这般,崔安澜觉得更加古怪。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程渔,而是陪在小赵妃娘娘身边的于冬吟,他对程、崔二人抱有明显的敌意。   他可没有崔安澜那种顾忌,直接向娘娘进言:“娘娘,这两个人的身份诡谲,假扮朱雀卫,故意接近内宫,甚是危险,最好将他们先抓起来,严刑拷问才对。”   可不是吗?   如此奇怪的人。   可惜,小赵妃娘娘完全没有将话听进去,反而关切地问着:“茶水如何?如果不喜欢,还有其他的茶。”   程渔放下茶杯,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娘娘,是好茶。”   小赵妃娘娘闻言一笑,立刻道:“瑟儿平日里来就喜欢喝这种茶,我想你们可能也会喜欢。”   简简单单几句话,可里面的信息量却实在丰富。   程渔也好,崔安澜也好,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小赵妃娘娘是真的疼爱赵瑟啊!   所以当初为什么赵瑟不来内宫呢?   崔安澜想到这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不是那种喜欢怀疑人的性格,尤其赵瑟还是程渔的表哥。   他又看了一眼程渔,见对方的表情也很凝重,一时间很想安慰对方。   可他终究是低估了程渔对赵瑟的亲情。   还不等崔安澜开口,程渔已经单刀直入道:“娘娘,敢问你给陛下吃的是什么药?” 第155章 3   15.5 下   程渔话一出,场上的温度瞬间凝固,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于冬吟的手很快,直接冲着程渔的脑袋而去。他的手中有一根细长的袖刀,锋利又尖锐,可瞬间将人的脑袋刺穿。   袖刀袭击,却有人拿手掌去挡。   咕嗤!   一滴血滴落在程渔洁白的肌肤上,在他的面前,是崔安澜的手掌。   那只手掌挡下了袖刀。   程渔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却掀起波澜。   多么蠢的人啊!   程渔认真地望向崔安澜的脸,看到一双担忧的眸子,似乎在问他有没有事。   怎么会有事呢?   他可是程渔啊!   程渔想都没想直接甩出一发指刃飞向于冬吟,护住崔安澜的手道:“你是不是傻了,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伤到我。”   崔安澜的手很疼,他虽然表情看似很轻松,但袖刃刺穿的伤,比想象中还要重。   他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要挡下袖刀,保护好程渔。   无论程渔有多么厉害,但崔安澜还是想保护他。   崔安澜看程渔有些担忧的模样,赶紧道:“我……我没事,我刚刚就是觉得很危险,所以……”   程渔的脸色变得很怪,他有点生气,对象是崔安澜,但不好骂出口。   所以愤怒全部砸向了于冬吟,他甩出的指刃没有伤到于冬吟,但还是割破于冬吟胸口的衣襟。   程渔自然有自信,下一发杀掉于冬吟,但却被小赵妃娘娘的一句:“救命的药,陛下快死了。”   言简意赅的话,从女人的口中吐出,像是在介绍风景般的惬意。   程渔闻言笑道:“不可能,此时陛下正值盛年。”   小赵妃娘娘也笑着回:“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我的姑姑还没有死啊!”   她的神情很是嘲讽,指着程渔道:“这个时候,你好像还没出生吧!”   可不是吗?   这个世界是假的,只是一个噩梦。所有的时间记忆也好,逻辑顺序也好,都由梦主来掌控。   尽管如此,不变的真相却如同磐石般,无法动摇。   无论时间记忆变化,还是逻辑顺序改变,该死亡的人是不会复活,该暴露的真相也不会被掩盖。   程渔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当年一切悲剧的开端,他几乎有点害怕,忍不住问出:“是……娘娘杀了陛下吗?”   这么一个问题是赵瑟不愿意面对的吧!   所以他选择去战场,而不是去面对小赵妃娘娘。   一旁的于冬吟见程渔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气得要再次杀程渔。   可这一切都被小赵妃娘娘拦了下来。   小赵妃娘娘就坐在程渔的面前,用那双温柔的眸子问:“瑟儿也来了吗?我前几天听人说到瑟儿。”   程渔有些难以置信,他道:“你为什么要杀陛下?”   小赵妃娘娘继续答非所问,笑着问:“瑟儿会来看我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不理赵瑟,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像是人偶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灰暗。   程渔可不想管这些,他只想知道真相,当年陛下是谁杀死的。   他依旧执著地问着小赵妃娘娘:“你为什么要杀陛下!”   一次,又一次!   直到小赵妃娘娘的眼里出现了烦躁的眼神,她语气还是那般的随意,问着:“重要吗?他死了也好,不死也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高在上的皇帝与南明的程家公子,这么天差地别的距离,能产生怎么样的关系?   程渔在这一刻似乎被命运掐住了咽喉,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因为她的愚蠢,将害死自己,逼死赵瑟,害南明毁于一旦。   可他却在这一刻失去了语言的组织能力。   眼前的女人空有一副漂亮的躯壳,灵魂似乎早就逝去。她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哪怕知道这一切也不会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可就是这么愚蠢的一个人,害死了……   程渔的心里燃起的怒火,想将一切都烧毁。他伸出手,想所有的怒火砸向桌面,却被崔安澜抱住。   崔安澜很是心疼这样的程渔,好像是有无数痛苦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他很想帮程渔解脱,但却因不了解,因为失去的记忆,而焦躁和心疼。   他抱住程渔的胳膊,对着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赵妃娘娘道出一句:“娘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里是噩梦啊,你难道是梦主吗?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回答这么问题,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无趣,但这个问题很重要,这关系到赵瑟的命运。”   赵瑟的命运?   小赵妃娘娘:“瑟儿?”   崔安澜知道“赵瑟”才是打开小赵妃娘娘话匣子的正确方式,他比起程渔,忽悠的本事可要厉害多了。   他直接道:“娘娘,您知道赵瑟现在在哪里嘛?”   小赵妃娘娘摇摇头。   崔安澜却道:“在战场哦,而且是和洛尘扬一起。我想您一定知道这段历史,如果您继续隐瞒下去,我想他可能会跟洛尘扬一起死在战场之上。”   毕竟,这本是陛下下令诛杀洛尘扬的地点。   小赵妃娘娘一听这个,终于慌张起来,问着:“他,他怎么会跟洛尘扬在一起?洛尘扬明明……”   崔安澜见小赵妃娘娘说漏了嘴,立刻道:“洛尘扬明明什么?”   小赵妃娘娘见自己说漏了嘴,打算蒙混过去,却听到一旁的程渔开口道了句:“表哥会死哦。娘娘难道想害死表哥吗?”   小赵妃娘娘立刻摆手:“怎么可能,我就是为了瑟儿才……”   才杀的陛下?   程渔听了这句话,实在忍不住,大骂:“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杀了陛下,害死了赵瑟。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耐心也好,不忍也好,终于还是在小赵妃娘娘的吞吞吐吐间毁掉。   程渔没有耐心地说出这一切,指着小赵妃娘娘的脸骂着:“你这个蠢妇可知,杀死陛下之后,你就会被殉葬。你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掉,你疼爱的赵瑟会因为你死去,难道这一切还不足以让你说出真相吗?” 第156章   15.6   噩梦世界的季节总是这么的奇怪,明明上一刻还是满天繁星,下一刻就变成了大雪纷飞。   不过这种分季节里的战场似乎跟大雪更加的契合,有一种英雄悲凉的氛围,围绕在将士们的身边。   总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而在这么悲壮的氛围里,有两个完全不英雄的男人,坐在帐篷里,围着火炉,打着哈欠。   这两个人,一个是倒霉的杨琛泺,另一个是悠闲的赵瑟。虽然两个人都很疲惫,但是能看得出杨琛泺是因为害怕而长期未休息好的疲惫,而赵瑟则完全属于无聊而产生的哈欠。   如此悲壮凄凉的战争前夕,有如此不成器的将领,害得手下们都有些气馁。   赵瑟对一旁惶恐不安的杨琛泺道一句:“你别这么紧张,不就是打仗嘛,没啥好怕的!”   杨琛泺吸了吸鼻子,他似乎有点感冒了,鼻音很重地开口道:“这不是害怕的事,而是明明知道是必死的结局,我还义无反顾地往战场上送,这不是很傻气吗?”   确实如此!   这本就是一场悲剧之战,无论杨琛泺怎么改变,也改不了这个结局。   他很是惶恐,怕自己就这么死在战场上。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很后悔,当初没有狠狠地拒绝赵瑟,告诉他:“我,杨琛泺就是死,也不会上战场。”   杨琛泺后悔啊,他越发想念程渔大师,要是一开始跟着程渔大师,肯定一点事情也没有。   他想着想着,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又怀念起自己的经纪人三哥,还有那些没记住名字的助理,以及很多很多支持他的粉丝们。   “当初,要是能多关心他们就好了!”   杨琛泺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悲伤与后悔。   这一句话似乎也敲中了赵瑟的心,那一刻,赵瑟也想起了很多人。   他想起了自己父母,想起家中的仆人,怀念起自己的好友,以及一直住在他心里的爱人。   可是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他大概觉得杨琛泺有点可怜,终究忍不住说出:“没事的,我相信表弟他们能在战争开始前,将这个噩梦破除。”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崔安澜,对眼前的状况有些把握不住。   他没想到程渔的一番话,竟然让眼前这个处事不惊的小赵妃娘娘哭了起来。   那哭出的声音还有扑倒在地的狼狈,完全不像刚开始见面时的那种女神模样。   他似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变化那么大。   在小赵妃娘娘身边的于冬吟则一直安慰着小赵妃娘娘,说着:“娘娘,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坏人蒙蔽,不是你的错。”   小赵妃娘娘哭的撕心裂肺,不断地说着:“是我……蠢,是我的……错。我当初就因为发梳害死了姐姐们,现在我又因为……害死了瑟儿,害死了瑟儿。那是我的弟弟啊!是我赵家唯一的……”   她哭泣地诉说着一切,说着自己的后悔,但这一切对于程渔来说,是那么不值一提。   其实一切早已过去,但小赵妃娘娘对一切都漠视的态度,就好像在侮辱着程家,侮辱着程渔。   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与不安,这么多年的苦难、似乎能在这一刻得到答案。   程渔突然有些感谢这个噩梦,让他能见到小赵妃娘娘,让他能够知道当年真相。   他耐住性子,再次问小赵妃:“娘娘,你为什么要杀陛下?”   小赵妃娘娘抬起头,用不解地眼神问着:“你为什么总是问我杀陛下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杀陛下,也没有害陛下之心。我虽然蠢,但也知道利害关系。我本就是罪臣之女,若在宫中无人撑腰,早就死了。你也说,陛下死后,我被迫殉葬。我为什么要杀陛下!”   她条理清晰地说出一切,把利害关系分析的透彻。   程渔觉得她没有必要说谎,继续问:“那……药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似乎就是于冬吟负责的事情。   于冬吟始终对程渔他们抱有敌视,便开口道:“那不是毒药,是能为陛下续命的药,是华胥之境的仙人赐予的药。”   华胥仙人?   程渔看向崔安澜,却没从崔安澜的表情上得到答案。   这一刻,程渔才想起来,崔安澜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估计连自己是华胥仙人的事情都忘记。   虽说如此,但程渔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崔安澜一直住在华胥之境中,并没有出过华胥之境。   赐药一说,根本不可能成立。   他对着于冬吟问:“你确定是华胥仙人?有人可以证明吗?”   于冬吟觉得程渔是在瞧不起他,故意刁难。他道:“呵,虽然比不上白虎使,但我大昭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我找人确认过,那位仙人执一盏灯,并且能够入梦引梦,自然是真的华胥仙人!”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却让程渔冷哼一声。   程渔:“那只是引梦灯。华胥境里拥有此灯的人很多。难不成他们都是华胥仙人?我看你真的是愚蠢至极!”   他骂着于冬吟,继续道:“算了,我再问一句,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于冬吟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是他的失误害死了陛下。那他就是罪臣,是千古罪人。   他这时才跪倒在地,道一句:“白衫,他穿着白衫,还有身边带了一个全身白的童子……”   白童子!   程渔只觉得全身发麻,抢在于冬吟前问一句:“你可曾见过洛尘扬?”   于冬吟不解其意,自然摇头道:“洛尘扬死时,我还未出生。”   原来如此!   程渔突然有一种恨意,他嘴里念着:“洛尘扬,原来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如此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当年陛下会突然暴毙;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当初妖族会突然进犯。   一切都是洛尘扬搞的鬼!   他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恶鬼,是要向陛下和这个世间复仇的恶人。   就是这个人害死了程渔在意的人。   程渔一声怒吼,大喊:“洛尘扬,我一定要杀了你!”   自他的脚下突然生出一阵狂风,他一把拉住崔安澜,对着眼前的小赵妃和于冬吟道一句:“是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己选择离开!”   小赵妃娘娘明白了程渔话中的意思,她的身体突然发出一道红色的光,对着程渔浅浅一笑:“那……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想来,我害你们吃了很多苦。对不起,若是能……见到瑟儿,能帮我问问他……”   她的话没说完,一旁的于冬吟身上也爆发出一道光,那光亮度比小赵妃娘娘身上的亮太多,像是温暖的火炉一样,包围着小赵妃娘娘,才让她没有消失。   于冬吟护在小赵妃身边,说着:“娘娘,不,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您不要怕,这里,只要在这里,你就可以永远的幸福。再也不会有人会伤害你。”   他说出的话,还有身上发出的光,让崔安澜明白。   眼前这个于冬吟才是真正的梦主。   梦主的力量强大,能够让小赵妃如同活人一样活在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里有小赵妃最喜欢的姑姑、姐姐,还有很多家人。   这个噩梦就是于冬吟为小赵妃而建。   程渔曾经听赵瑟说过,于冬吟恋慕小赵妃娘娘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他如此痴迷。   哪怕已经死于多年,还依旧恋慕着小赵妃。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小赵妃娘娘对着于冬吟摇摇头,只说:“冬吟,不要和我一样,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已经知道错了,你那么聪明,不该活得如我这般!”   她一把推开于冬吟,身体像是萤火虫聚集的产物,身上的光亮渐渐消失。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熄灭时,程渔还能听到小赵妃娘娘所说的:“帮我问问瑟儿,他原谅我了吗?”   这么可怜又愚蠢的女人,程渔自始至终都抱有一丝怜悯。   而于冬吟这样愚蠢的男人,程渔可就没有丝毫的耐心,直接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打出来?”   于冬吟眼见着小赵妃娘娘消失,也没有了生意。他只是好奇,道:“你是怎么猜出来,我是寄生在于冬汶的身上,开启的噩梦?”   程渔冷哼一声:“从你故意设计一个三娘的局开始。和淼淼和你有什么区别吗?”   于冬吟笑了笑:“确实,你说的没错。”   程渔看他这么识相,不打算对他下手太重,直言:“你自己出来,我可以送你轮回。”   若是程渔将他打出来,估计就直接送他魂飞魄散。   于冬吟早就在小赵妃娘娘消失时,已经没有占意。他站起身闭上眼,准备离开时,突然对着程渔道一句:“两件事,一个是我哥的坟,嫂子是不是该为我哥守下。我哥当年可是拼了命,把自己葬在南明。”   程渔没想到于冬吟会说这些,自然答应:“我会跟赵瑟说。”   于冬吟点点头,在身体完全离开于冬汶前,开口道:“第二件事就是,洛尘扬他就在你们身边!” 第157章   15.7   于冬吟的话一落,古代扮相就解除。一个戴眼镜的于冬汶就这么倒向程渔。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有一个人抱住程渔向后一拖,轻松地解决了程渔被于冬汶砸到的危险,也让可怜的于冬汶直接摔到在地。   砰的一声响。   就连程渔都有些于心不忍,说:“太响了吧!”   可不是吗?   直接就将于冬汶摔醒过来,他吃痛地抬起头,整个大脑门都被摔的通红,苦着一张脸道:“哎呦,我的脑袋!”   于冬汶揉着脑袋从地上吃力地爬起,一抬头瞧见程渔和崔安澜,直接被吓得一跳,大喊:“要死!救命啊!”   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他要找的崔安澜和程渔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喊着:“啊,那个我,刚刚被祖宗,被我们家祖宗……”   上身了!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崔安澜可能是因为愧疚,上前拍了于冬汶的肩膀道:“嗯,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   于冬汶见崔安澜明白他的苦心,感动地扑到崔安澜怀里。   他这么一扑,正好碰到了崔安澜的伤。   崔安澜疼得发出一声:“嘶!”   于冬汶一看,见崔安澜左胳膊伤口,右手掌流血,直言:“兄弟,你这是咋了!”   崔安澜此刻,眼神变得非常深邃,就这么盯着于冬汶看。   于冬汶感受到了崔安澜给予的压力和暗示,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干的?”   崔安澜继续不说话,温柔地露出笑容。那笑容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于冬汶跪了,悲伤地抱着崔安澜的大腿喊着:“对不起,我的兄弟哎。我也不知道自家老祖宗为什么要对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我……要不然我以身相许吧。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补偿你了!”   崔安澜这边跟于冬汶两个人扯着皮,另一边的 程渔在解决完梦主后,难得没有破坏梦境,只建了一道梦门。   这扇梦门很白,干净的好像天上云层一般。   他望向于冬汶,说着:“除了崔安澜,你祖宗没拿你的身体伤害过人!”   于冬汶听到这里,更加愧疚,努力地讨好着崔安澜。   等到赵瑟带着满脸灿烂的杨琛泺到来时,于冬汶已经包揽了崔安澜下半生的伙食费。   几个人一到齐,程渔就举起一盏灯,带着众人离开梦境。   一路上,程渔对着赵瑟说了一些事。比如小赵妃娘娘托付的话,还有于冬吟交代的事。   无论是哪一样都让赵瑟那张灿烂的脸变得消沉。   赵瑟对小赵妃娘娘的亲情不比对方对他的少。他只能苦笑着说出:“她以为我不去看她,是因为生气。其实,我是怕自己忍不住,把那噩梦夺过来。”   赵瑟说完这句话就重新露出笑容,说着:“于冬吟竟然要我给于秋歌守墓。这事不用他说,我也会干的!真是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倒是很感谢于冬吟。   最后,还是他送可怜兮兮的杨琛泺回家。   至于留下来的两个人,崔安澜和于冬汶自然拉着程渔又再次进入医院。   他们三个人都有伤,不过最严重的还是崔安澜。   毕竟他又是箭伤又是刀伤,把当班的年轻医生吓坏了。   这医生一下坏,就通知了崔安澜的家人,毕竟是医院重要的客人。   也就是在这么巧合的一天,崔安澜的姐姐、妈妈以及管家,终于有机会见到那位迷了崔安澜心,又迷了崔安澜魂的程渔。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位崔安澜从小念到大的程渔,竟然长了一张过分娇艳的脸。   这么一张脸!   崔安澜的崔女士妈妈盯了半个小时。   这位崔女士还是一位业余的画家,见到这么美的人,自然忍不住静静的欣赏。   好在程渔对待上了年纪的女士,一向很有耐心。   反而是一旁的姐姐崔安和时不时就露出审视的目光,那种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从程渔的脑袋照到屁股,最后连后脚跟都没有放过。   这么失礼的行为,没让程渔生气、反而让崔安澜很不满。   崔安澜两只手都包扎起来,像是玩偶的手臂一样。他推了一下崔安和,示意对方不要太过分。   可崔安和却不搭理弟弟,直接问:“程渔先生,想问下你今年多大了?结婚了吗?有小孩了吗?在哪里念的书?干什么工作啊!”   这么多问题一股脑儿地全抛了出来,被崔安澜的一句:“姐姐,你干什么呢?你是警察吗?到这里来盘查人了?你……你别太失礼了!”   他教训卐姐姐,回过头望向程渔,说着:“那个,抱歉,她们,那个……你不要在意!”   程渔没有说话,他只是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觉得太苦,轻微地皱了下眉。   崔安澜见程渔喝了咖啡,连忙道:“啊,那个是不是太苦了,哎呀,我去给你点些茶来!”   他赶紧出门去点茶水,完全将程渔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此时,病房里,两个女人外加一位管家,对着沙发上的青年都露出温柔的笑容。   崔女士先开了口:“你好,一直以来,我们家安澜给你添麻烦了!”   程渔的脑海里闪过一系列麻烦的事情,但到了嘴上,他还是违心地说出:“不,是他一直照顾我。”   崔安和听了话,再也不是之前那种“恶婆婆”的模样,说着:“抱歉,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就是欺负欺负那个臭小子。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那个臭小子这么紧张!真是太有趣了!是不是妈咪!”   崔女士也露出笑容,点点头说着:“嗯嗯,超级有趣的!”   她们两个人说着说着会心一笑,反而让程渔感到有一些尴尬。   他其实不擅长与人交流,也不习惯跟女孩子接触。他记忆中的女孩子,接触最多的是程鱼。   崔女士和崔安和很是温柔,并没有问过程渔一件私事,只是谈到了茶会、谈到最近他们家族新开的博物馆。   崔安和还主动邀请程渔:“那个,程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要是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来我们我们博物馆的开业典礼?有很多有趣的活动哦!”   崔女士也在一旁说着:“是的,是的。到时候会展览很多孤品,要是你能喜欢,那就太好了!”   她们两个人热情的邀请着、反而让程渔有点不好拒绝。   他想了想,最终点了头:“多谢,那就打扰了!”   崔女士和崔安和一听,很是激动地欢呼起来。尤其是崔女士,说着:“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可以的话,程渔,希望那天你能当下我们画画活动的模特!”   崔安和一听母亲邀请程渔担任模特,也叫着:“太狡猾了母亲,可是我邀请来的。程渔应该来参加我的书法活动!”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给程渔一点反应的机会。   等到崔安澜带回茶水时,程渔已经学会了喝咖啡,还接受了崔女士、崔安和两个人的活动邀请。   这么爆炸般的信息量打得崔安澜有点懵!   他刚刚还以为回来会看到不太和谐的画面,没想到他们几个人已经达成一团。   崔安和甚至还跟母亲抢起程渔。   老管家见自家少爷的脸色如此奇怪,也存了调侃的心,说着:“怎么办?少爷。你以后可能要跟夫人、小姐抢程渔少爷了!你可要努力啊!”   本以为,这只是一句调侃!   可没想到竟然会成了真。   在距离博物馆开业宴会的前夕,他几乎都见不到程渔。   程渔不是被崔女士拉去当模特,就是被姐姐拉去参加书法比赛。   更为重要的是,当模特的程渔由于超高的颜值、超配合的动作,一瞬间就虏获了所有崔女士朋友的芳心,成为了崔女士在社交圈的法宝。   而崔安和那一边,更加厉害。   作为书法博士的崔安和完全迷上了程渔的书法,动不动就拉程渔一起开书法研讨会。   就连崔安澜的姐夫骆升也时常跟崔安澜抱怨:“安和完全迷上你的朋友了,你是不是该为这件事负责任。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家族的和谐!”   总而言之,程渔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崔家女人的宝贝。   而崔安澜呢?   他一边痛苦着,又一边欣喜着。   对于崔安澜来说,他一直害怕家人不能接受程渔,又害怕着程渔不能接受他们家族。   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程渔不仅没有反感,甚至还非常可以接受。   而且,越来越多人知道他和程渔非同一般的关系,就连前女友也会问:“你和程渔终于在一起了吗!好吧!恭喜你们!”   而作为恭喜对象的崔安澜却清楚着,他还没有跟程渔表白,也没有得到程渔的答复。   崔安澜总是在午夜醒来时,想着:程渔会答应我吗?   他越想越头疼!   最后还是骆升给了他一个建议,在博物馆的开业宴会上向程渔表白! 第158章   15.8   冬天第一场雪落时节,崔家的博物馆在飘雪之中剪下了开业的结绳。几乎整个南明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过于耀眼的闪光灯,在媒体记者们的手中,不停地闪烁着。   那些过于耀眼的闪光灯,似乎没有给剪彩的崔家人造成丝毫的伤害。   博物馆外人山人海,崔家现任家主站在馆前发表着感言,令在场的人不时地鼓起掌声。   掌声雷动,这一场开业礼终于拉开帷幕。   不过由于天气恶劣和人数过多的关系,开业的第一天,博物馆就暂时关了门,只招呼崔家的族人及参加晚宴的客人。   崔安澜的堂弟被崔女士指派了任务,要充当崔安澜及程渔的解说,一大早就候在等候区里,跟着崔安澜一起等待程渔。   他这个人比较八卦,聊了两句就问崔安澜:“听安和表姐说,你对象是我们这一辈中最好看的,甚至我们对象加起来都没你对象好看!我不信!”   这话多是调侃,但却让崔安澜有点得意。   他今天难得西装革履,打扮得如同贵公子,开口却小气巴巴地来了一句:“夸张了些,也就比你们的好了很多而已!”   瞧瞧这张得意的脸!   表弟立刻八卦加嫌弃上了心,一把揽住崔安澜的肩膀道:“行啊,表哥,瞧你这得意的!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约会,打算介绍一会儿就离开。现在,哼!我要跟你们全程!”   崔安澜听了这话也不急,也学着表弟冷哼一声:“行啊,只要你跟的上!”   两个嘻嘻哈哈打闹一番,直到有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表示程渔来了,两个人才正经下来,齐齐把目光聚集到门口。   这一天的雪里夹着雨,虽说不大,但依旧需要一把纸伞。   目光所及之处,黑压压的雨伞中,一把格格不入的纸伞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纸伞之下是一抹艳红色的唇,比任何胭脂水粉,口红唇釉的色彩都要艳。   不仅仅是等候区的人,似乎整个博物馆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那纸伞下的艳唇。   好艳的唇色。   表弟的心一下子期待起来,他的手捏着崔安澜的肩膀,整个人都快要挤出等候区。   “程渔!”   崔安澜欣喜地叫了一声。   那抹红唇微抿,纸伞微微抬起一些,露出一张绝对不输唇色的脸,那一张脸成为了崔家博物馆开业的传奇。   都说崔家博物馆开业那日,来了一位大美人,就好像是博物馆里的器皿成了精。   就在那雨雪之天,纸伞之下,隔着丝丝飘雪,那精怪面无表情地开口:“嗯,我来了。”   程渔身上穿了一席黑色的风衣,里面搭配的是与崔安澜同样套装的礼服。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是某时尚杂志即将要上台的模特。   表弟被眼前的两位的美色闪瞎了眼,很是疲劳地表示自己不能在充当解说,要去宴会厅喝两杯朗姆酒清醒下脑袋。   他很是欢迎程渔的到来,在走前不忘拍拍崔安澜的肩膀表示:“够你炫耀一辈子了!”   这么优秀的对象,确实值得炫耀一辈子。   崔安澜只笑不语,把所有的得意全部收入心中。   他其实比刚刚还要紧张,问着一旁的程渔道:“你想先逛逛这里,还是直接去宴会?”   程渔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想来宴会中的人应该比博物馆内还要多。毕竟,有很多并不是来参观博物馆,而是来借崔家的势。   他想了想,望着崔安澜期待的眼睛道:“人少一点的地方吧!”   崔安澜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七八个人少一点区域,对着程渔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   他拉起程渔的手往内馆走去。   程渔盯了一眼崔安澜拉自己的手,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他跟在崔安澜身后,路过一条碧绿的小道。小道之上挂着一些灰白照片。   崔安澜见程渔好奇,指着几张照片道:“这些都是崔家的老祖宗。”   程渔看着上面的人,似乎都与崔安澜的眉眼有些相像。他跟在崔安澜穿过这一路的照片墙,看到一座灰暗的展厅。   展厅之内,挂着许多大昭时期的文物。   程渔看着这些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文物,不免生出一些感怀之情。   他站在一玻璃展柜前,看着里面的玉环,开口道:“我见过这个。”   崔安澜见程渔开口,也凑过去看,搜索着脑海,想这件玉环是家中哪位祖宗留下的珍品。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反而是一旁的程渔道:“这是崔雪娇的饰品。”   崔安澜有些惊讶,他看了一眼程渔,脑子突然涌起不少奇怪的想法。   好在程渔很快又接上一句:“是我妹妹送给她的。贺她生辰之礼。”   崔安澜听完这些,又开始懊恼起自己记忆消失的事情。   他试图去回忆,但搜刮脑海多次,也没有回复起星点记忆,反而越想头越疼。   他有再去问过于冬汶,但于冬汶所知甚少,几乎没有新的信息。   唯一知道的是,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心心所念之人依旧是程渔。   就好像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无论路途之中,迷失过多少次自我,最终他还是走向通往程渔的道路。   崔安澜看着身边的程渔,心里是满满当当的欢喜与紧张。   毕竟接下来,他可是要去表白的人。   他站在程渔面前,咳嗽了一声道:“那个,我,我有一个地方想带你……”   崔安澜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程渔打断。   程渔望向崔安澜,一反常态地问起:“于冬汶说了他怎么被上身的事情吗?”   崔安澜听到这个点点头道:“嗯嗯,他说自己不太记得当时的事情,只模糊地记得,那会儿有一个人打电话给他,说是讨论南明历史之类的问题。”   电话?   程渔的眉头紧锁,说着:“查过电话记录了?”   崔安澜点点头:“查过记录,我还跟他一起去了监控室,查过那会儿的记录。只看到他接完电话后突然晕倒,然后画面一闪,他整个人就消失了,我想那会儿,他应该是进入了噩梦之中。”   程渔听着崔安澜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崔安澜见程渔思考,又忍不住道:“那个,博物馆里有一个地方非常有趣,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崔安澜的音色都有些紧张,似乎很怕程渔会拒绝。   可程渔望向崔安澜的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种情绪好像是浮在空中的羽毛。   飘忽不定!   崔安澜的心也因为这根羽毛变得飘忽不定。他看不懂程渔眼中的情绪,只能硬着头皮道:“可以吗?真的很好看的!”   那般可怜兮兮又委曲求全的模样,似乎打动了硬心肠的程渔。   程渔终究还是开了口:“好!走吧!”   崔安澜见程渔答应,瞬间欢欣雀跃起,拉着程渔往他这几日布置了许久的地方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博物馆里修建的玻璃花房,里面布满了各种奇珍,还特地修了一个假山池塘。   池塘之中,有许多珍奇的鲤鱼,每每投食都能看见鱼儿欢跃。   程渔跟着崔安澜走进玻璃花房之中,瞧着四周的花卉,听着崔安澜介绍花卉的品种。   两个人之间,一个细心的介绍,一个耐心的聆听,似乎变得很是和谐。   崔安澜越接近池塘语速变得越发快,那颗砰砰的心也跳得越发激烈。   等到二人到达池塘时,花房中的彩灯齐亮,崔安澜站在彩灯之下,花团锦簇间,对着程渔道一句:“程渔,我喜欢你。”   他没有急着要程渔立刻回复自己,而是继续说着:“我失忆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失忆前的记忆,也或许是因为你的性格,你的神秘,无论是什么原因,都让我再次喜欢上你。   我……”   他说完话后,直视起程渔的眼睛,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表达给程渔。   一瞬间,头顶的彩灯,玻璃花房中的香味都让人感到迷幻。   这里确实是表白的好地方。   两个相貌不凡的青年,一个俊逸,一个艳丽,似乎都在这玻璃花房中变得柔和又和谐。   程渔站在崔安澜的面前,心里有很多情愫,一下子涌起又一下子被他浇灭。   那些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一幕一幕都让他回忆起曾经。   程渔的嘴巴轻轻张开又合上,似乎想起什么,又张开了嘴巴,但终究还是合上。   崔安澜见到了欲言又止的程渔,以为对方拒绝了自己。   他可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让对方不舒服的人。   崔安澜苦笑,想说:抱歉,可能给你造成困扰了。   可这句话始终无法从他口中吐出。   崔安澜做不到,他终究还留有一丝奢望,有一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觉悟。   时间在两个人的对视间慢慢流淌,最终,程渔还是在崔安澜的期待下开了口。   “我……” 第159章   15.9   崔家的晚宴就开在博物馆的三观内,由家族中知名设计师崔安和小姐亲手设计和打造。这一场晚宴可谓是众星云集,高朋满座。   随随便便一个客人都是电视新闻、娱乐八卦中的常客。这些客人里,大多数都是崔家的好友、故交,偶尔有些新面孔,也是哪位故交或好友的连姻,算不上陌生。   像他们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圈子本来就小,自然八卦也传得飞快。   只见本该充当解说的崔表弟回到宴会上,立刻就将八卦大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就连在休息,准备参加晚宴的崔女士也听到消息,对着梳妆打扮的崔安和说着:“听到没有,都在夸程渔好看。”   这就好像在夸崔女士的儿子一样。   崔安和非常能理解母亲,她立刻骄傲地表示:“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人!”   两个人说完立刻相视一笑。   她们母女本就过于宠爱崔安澜,一直希望崔安澜能够幸福美满。对于崔安澜喜爱的人,自然爱屋及乌。   她们说着说着,就聊起崔安澜与程渔结婚的事情。   最后两母女越来越开心,直接想拉崔安澜和程渔一起来聊。   崔女士问着:“说了这么多,还是要他们选择才行。对了,晚宴差不多要开始了,他们来了没!”   崔安和的妆容依旧画好,对着母亲道一句:“我已经叫骆升去叫他们了!听骆升说,他们在花房!”   玻璃花房之中,彩灯之下。   艳丽的青年,眉眼如画,对着眼前的俊逸的青年道出:“我……想问一件事?”   啊?   这回答有点让崔安澜意想不到,他本以为对方会拒绝他,没想到对方想问他问题。   这种突然大转弯,让崔安澜的心跳瞬间又加速起,同时也很是庆幸。   他回应着程渔:“当……当然可以了!”   程渔也不多啰嗦,立刻问:“今日开业剪彩时,你们家族之人都到了对吗?”   崔安澜点点头:“对,所有人今日都到了。”   程渔点了点头,又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失忆?难道不觉得太凑巧了吗?”   崔安澜一时间没有理解程渔的意思,他的失忆不是进入噩梦导致的吗?   程渔看出崔安澜的疑惑,又继续道:“从于冬吟的噩梦中醒来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那么我们的相遇,我们后来发生的种种,是不是都是那个人安排?”   那个人?   崔安澜立刻想出了名字——洛尘扬。他立刻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洛扬尘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   我们?   不对!   不是我们!   而是……   崔安澜猛地抬起头道:“不可能,崔家里的人,我从小就认识,他们绝对不会有人是洛尘扬。”   程渔在今日开业庆典前,抓了杨琛泺的经纪人,据经纪人所言,他是被一个人忽悠,才害杨琛泺进了噩梦中。   那个经纪人不知道其人的姓名,只看过他的下巴。   他们一起观看了白日博物馆开业庆典的电视转播中,已经确认过崔家人里没有洛尘扬。   程渔知道崔安澜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但还是指出:“嗯,若崔家人都参加了典礼,那么确实可以排除掉他们。如果排除掉他们,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程渔的目光望向门口,那个站在花房门外浅笑的青年,道一句:“那就是崔家人的配偶,并且是女子的丈夫。”   崔安澜也望向门口,难以置信地喊出:“姐夫!”   是啊!   其实很多事情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南明大学的教授,一直帮助崔安澜探究梦中布景的教授,还有《大昭红颜梦》的历史顾问。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那根绣花针,将一切线索都练成一团。   骆升就是洛尘扬。   骆升,不,该唤他洛尘扬忍不住鼓起掌。他一脚踏入花房之中,立刻将玻璃花房化为噩梦。   眼前的事实已经不容崔安澜再想争辩,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挚友,自己人生的导师,竟然会是洛尘扬。   崔安澜摇着头说着:“不会的,不会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姐姐,立刻问:“我姐姐,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洛尘扬应该是怎么一个模样?   在程渔的印象中,这应该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是一个工于心计,善于骗女人的心的男人。   至于外表!   程渔抬起头看向洛尘扬,见对方俊秀又儒雅,似乎这两个词确实很适合洛尘扬。   他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抒发这千百年来,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怨气。   洛尘扬站在远处,望着崔安澜道:“我没有伤害过安和,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   这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似乎令洛尘扬自己都不能信服。   他轻笑了一声,道:“我真的只是想挽回一个人。”   至于挽回的是谁?   程渔和崔安澜心中都有了答案。   在所有记忆的故事里,洛尘扬都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那个可怜的公主殿下。   程渔在这一刻觉得十分讽刺,他凌空抽出白虎令道:“我不想听你说的那些废话故事,只想要你的命,来给所有人赎罪。”   那些死在噩梦中的人,那些曾经死在南明的人,还有程渔那些心爱之人。   终于,终于能够手刃凶手。   他左手握着白虎令,右手指刃起着风波,只待一瞬,就取下洛尘扬的脑袋。   洛尘扬见到剑拔弩张的程渔并没有惧色,他从不打没把握之战。   他让程渔稍安勿躁,开口言:“别急,你不好奇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程渔哪有那闲工夫去想洛尘扬要做什么,他本就不是谨慎的人,根本不会去想洛尘扬会做出什么陷阱。   对于唱着“空城记”般的对手,程渔首先想到的就是割下对方的脑袋。   不过好在,在他身后有一个谨慎的崔安澜。对方一听到洛尘扬的话,联想起于冬吟噩梦中的种种,直言:“你难道拿整个崔家人当人质?”   洛尘扬听到如此正确的回答,一时间很是满意:“不愧是华胥仙人。果然是我的知己。我这一生遇过很多人,但知己只有两人,一人是我最大的敌人李奕然,最终死在我的计谋中,被自己心爱的人喂下毒药;另一个人就是你崔安澜。我真的很感谢你,给了我新生,也给了我复仇的机会。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伤害崔家。我对你,对崔家始终抱有一丝感恩之心。”   他说着说着,似乎把自己的感动。   崔安澜见到如此自己我感动的人,打断他道:“哦?所以你设计我失忆,是怕我回复了华胥仙人的记忆,把你认出来,导致你的计划失败吧!”   番外2   不负责任的番外2   01   晨曦女神永远在最后一丝黑暗消失后,才愿意将太阳送往中庭,而此时,忙碌了一夜的晨曦精灵们,他们抖擞自己薄如蝉翼的翅膀,将原本盖在木桶上的尖帽子戴在头上,拿起昨夜已经发酵好的光芒露水,飞向阳光普照的地方。   初阳的光芒洒在洁白的双翼时,崔安澜才停下盘旋,飞落在离王城最近的森林里,逃跑的子爵已经被打晕,他们还要在马车里停留几个小时,才能进入王城。   程渔的手指受伤未愈,不知是不是夜之女王的诅咒,普通的治愈吟唱根本无法愈合伤口。在第十次失败后,崔安澜也脱力地倒下,他昨晚飞了一夜,又进行了多次治愈吟唱,身体早就疲惫不堪。   昨夜情况不明,他们不敢贸然回王城,也不敢逗留在附近的森林里。毕竟王城之外处处是危险,这些森林里也许会有邪恶诡异的巫女与野兽,善恶难辨的雇佣兵与猎人协会。尤其是后者,比如小红帽猎人协会,他们常年藏匿在森林之中,趁着黑夜行事。   程渔用没受伤的手,抚摸着崔安澜的脸颊,默默地说着:“谢谢。”一只肥胖的晨曦精灵从天而降,围着程渔受伤的手指打转。程渔看他辛苦地飞行,将手指竖起,放在他面前。晨曦精灵终于松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拔出那根月光冷箭。然后用短小的手在随身携带的木桶里捞出一层薄薄的光之露水,洒在伤口处。   程渔看着伤口逐渐愈合,说了一句:“谢谢”。可惜精灵没有听懂,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将马车里仅剩的点心分享给它,它似乎很喜欢,脱下尖帽子欢呼,甚至在他身边转了几圈才提着木桶去工作。   整辆马车缓缓而动,程渔垂下眼帘,他也很累,昨夜压抑狼血冲动,太过于伤身,手上的誓约戒指还在发光,他昨夜又想起易城。   这不是好兆头,每次想起他,说明身边有大事发生。他长叹一声,盖住自己的眼睛。   也许,等这次事件过后,他就辞去王城守卫一职,去乡下做一个骑士教官。   骑士教官啊!   程渔猛地抬起头,看向沉睡的崔安澜。   仔细将他与当年那个哭唧唧的贵族小孩相比,同样精致的容颜,同样高不可攀的地位。除了性格,跟小时候一起受训时的贵族少年,别无一二。这个崔安澜不会就是当年一起受教的骑士学徒吧?   核算下年纪,还有那句“骗子。”   程渔确实记得,当年骑士受训时,保护了一位与弟弟相同年纪的贵族小孩,那个小孩因为性格软弱,总是被其他学徒欺负。程渔看不过去,就帮助了他几次。   后来一来二往就成为了好朋友,得知他是高不可攀的贵族少年时,还被贵族少年哭喊着要永远在一起。当时的他,对于未来成为哪个封地的骑士还没有计划,受不了少年的哭闹,便和他约定好,成为正式的骑士后,就去他的封地做骑士,直到生命终结也不会背叛他。   抵住额头,程渔想起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贵族小孩被圣殿主教选走后,他觉得这条誓约就不算了,没想到多年后,还能再见到他。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崔安澜醒来时,程渔还在发呆。他立刻奔到程渔身边,发现手指的伤口已经愈合。   from 寓。   “伤口愈合了?”   “嗯,多亏了你。”程渔没有说明真实原因,果然崔安澜绽开了笑容,得到程渔的感谢后,甚至羞红了脸。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喜悦,故意清了清嗓子,道:“这算什么,我们赶紧进城吧!”   程渔从怀中拿出怀表,终于过了十二个小时。事不宜迟,立刻驱动马车驶向王城。   02   王城还沉浸在公主宴会的喜讯中,四处都笼罩着欢闹的气氛。天空中的绿色轨道终于发芽,长出五颜六色的花朵。几个魔法师还用魔法棒变出彩虹喷泉,浇灌鲜艳的花朵。   程渔他们将子爵送往王城卫队的监狱,却被告知子爵需转移到公馆内,毕竟子爵很有可能携带大量的鼠疫病毒。   程渔也想再去确认斐雯夫人的状况,便和崔安澜将子爵送到了公馆中。子爵低着头在路上坦白了所有,还请求程渔保护他。   他颤抖着身体,不断地念着:“彩衣人回来了,彩衣人回来了。”   “彩衣人是谁?”程渔问。   子爵捂住嘴巴,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道:“他是鬼,是魔鬼,它可以驱动鼠兽,就是他,就是他,把孤儿院所有的孩子的骗走了。”   “孤儿院的孩子难道不是你将他们走私到境外吗?想逃避责任?”崔安澜鄙夷地戳穿子爵的狡辩。   子爵没有回应崔安澜,自言自语地说着:“彩衣人来了,他昨晚吹笛子就是要告诉我,他回来了,他要来杀我,不对,他还要杀所有人。”   他突然站立起身,冲向车门。被车门旁的崔安澜打倒,将他捆起来。子爵不断地胡言乱语,问话也无法持续下去。等到了公馆,程渔就看见自己的副队希帛。   看到程渔时,希帛终于眉开眼笑,他已经百无聊奈地与卫队的人玩扑克。赢了一上午的他,自我感觉到无敌是多么寂寞的存在。   他笑着对程渔说:“小阿渔,快让我抱抱,没有你的夜晚,值班都变得无聊。”   “副队!”程渔礼貌地让开希帛的拥抱,将子爵丢给他。同时,向他汇报子爵的情况。   两人交流了一会,希帛就严肃了表情,将程渔二人迎进临时会议室,说道:“这个吹笛子的彩衣人,不可能活着。”   “为什么?”   希帛沉吟,回道:“我记得,十年前陛下秘密下令处死这个彩衣人。”   程渔道:“为何?”   希帛说:“因为有人举报,彩衣人召唤来鼠兽,引发鼠疫,从而牟利。”   他说完,坐在椅子上继续道:“举报人就是他。”   希帛指着子爵,跟程渔他们说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当年下城区迁出后,王城中的鼠疫有所缓和,可惜最终还是全面爆发了。下城区的一位商人举荐了一位流浪者,他们称他为彩衣人,说他有治鼠的办法。还说彩衣人为下城区的民众赶走了鼠兽,拯救下城区。   陛下在众多贵族的建议下,就接见了这位彩衣人,并允诺如果他能解决眼前的苦难,就赐予他爵位。可惜,彩衣人拒绝了陛下的请求,只是要求大量的钱财。   陛下也同意了他的请求,等到彩衣人解决了鼠兽,那群下城区的商人就散播谣言,说鼠兽是彩衣人召唤而来。可悲的是,我们的陛下相信了他们的话,为了平息贵族的怨气,赐死了彩衣人。   希帛说完时,子爵也清醒过来,他依旧被绑住,听到希帛的故事,说道:“不是我害死了他,是陛下杀死了他。”   崔安澜补上一句:“难道不是你们推波助澜、散布谣言、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子爵大笑道:“那个该死的彩衣人帮我们解决鼠兽,却要求我们释放所有的儿童,我们当然不能断了生路,只好借刀杀人。”   他笑着说:“现在他回来了,已经杀了当年相关的几个商人,就差我一个人了。但是,我不怕,我能害死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他眼神狠毒,像是要将彩衣人生吞活剥。   程渔看着他,想起当年买卖他们的商人,大约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原来都已经被彩衣人杀死了,那么彩衣人下一个目标难道是陛下。他当年坐上火车,还是被车上的人发现,赶下了火车,在附近的森林里流浪了很久,被养父救助都是鼠疫结束的时候,这些事情他一概不知。   希帛也想到彩衣人的目标会不会是陛下或者贵族,吩咐道:“卫队的队员要加强巡逻,务必不要放过一丝角落。”   希帛与程渔关上关押子爵的大门,一起步入花园,本想询问下昨晚的情况,却收到一份来自亡灵法师的报告书。   报告书上面红酒的气味浓重,联想到不着调的魔法师们,希帛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报告书。   报告书上,没有复杂的词句,只有三个字“彩衣人复仇。”   叛逆者竟然与彩衣人也有联系,这样事态就严重了。希帛立刻说道:“程渔你在此地待命,保护斐雯夫人。我要立刻与队长商量此事。”   程渔回道:“好的,副队。”   03   程渔还与希帛提到彩衣人能够用笛声操纵人类。希帛点了点头道:“这样迷惑的手段,大概是某种魔法,你可以问问魔法使学院的教授。你不是很久没有见到卡尔了,你可可以去看看他,然后立刻赶回来。”   崔安澜听到这里,也不禁笑出了声,说道;“你的弟弟真的当了魔法师?”   程渔苦笑,只能回道:“还没有确定,只是母亲为他引荐了一位导师,希望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希帛离开后,程渔再次看望斐雯夫人,还是被拦在门外,她的仆女笑容满面,似乎斐雯夫人有所好转。但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回复,因为子爵的挟持,害的夫人大量的化妆品丢失。希望程渔可以替夫人去城里那里买一瓶香水,还特地写在粉色的信纸上。   崔安澜一看粉色的信纸,脸色早就变色,抽过骂道:“我们是骑士,不是仆人,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去买吗?”   那位仆女面不改色,说道:“这位大人,我们夫人没带多余的仆人,只是希望程渔大人能够帮助夫人,毕竟谁也不想在公主的宴会上失色。”   两人争论不休,程渔倒觉得无所谓,本来就是要去找魔法师学院的教授,那里什么样的香水都能买到,便拉过崔安澜,答应了仆女请求。还特地吩咐几名卫队队员保护好斐雯夫人,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去魔法师学院找他。   程渔在路上又开始哄起了崔安澜,终于在魔法师学院门口哄笑了崔安澜,下车时,嘀咕一句:“小时候哭哭啼啼,长大了脾气暴躁,哎,变化怎么这么大。”   当然这句话,绝对不敢给崔安澜听见,两人在一位魔法师的引领下,终于找到了一位不在酒馆、没有喝酒、现在是清醒状态的教授,幸运地是这位名为劳布斯的教授,正是卡尔的老师。   他们推开办公室大门时,卡尔正拿着魔法棒在搅拌牛奶,估计是餐具都丢了,只能用魔法棒代替。   卡尔也看见了自己家的哥哥,惊叹道:“天啦,哥哥,你竟然会来魔法师学院?”   卡尔的年纪不大,纤细的身姿在宽大的巫师袍下显得更加瘦弱,不过他宛如玫瑰般的娇颜正是遗传至他的母亲。   程渔说明了来意,还特别提到几个魔法师不着调的行为,希望弟弟卡尔早日迷途知返。不过卡尔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一半,就大喊:“我帮你们找找他,刚刚还在。劳布斯教授,劳布斯教授,老不死,你去哪儿了?”   崔安澜看了看卡尔,挑眉看着一脸无奈的程渔,安慰道:“他长大就会明白的!”   劳布斯教授在卡尔第十次呼唤后,终于从一面镜子里跳出,说道:“卡尔,我的弟子,不是告诉了你,我在为一位皇后服务,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你这样的打扰,我的薪水会减半的。”   卡尔不以为意,说道:“我觉得你这样的骗人的行为,会上王城的法庭。不是我找你,是两位圣殿骑士找你。”   圣殿骑士几个字,吓得劳布斯教授又想躲进镜子里,他可不想上法庭,只是崔安澜动作更快,抓住了他。   程渔看着这样误人子弟的导师,胸中怒火燃烧,但是眼下正事要紧,只好面无表情地问:“劳布斯教授,我们有正事想向您请教,只是耽误您一点时间。”   劳布斯看了看面前的狼血般的披风、圣殿面具,立刻明白是狼骑队和银翼骑士,知道硬来是绝对没有好下场,委屈地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弟子卡尔,说:“咳咳,我的弟子卡尔啊,哎,你们问吧!”   程渔忍着鄙视,详细地交代了彩衣人的吹笛术,问道:“这是什么魔法,有破解的方法吗?”   劳布斯摸着自己的长胡子,摇了摇头说:“这是什么破魔法,不要侮辱魔法好吗?你们这些骑士,有什么不好的就觉得是魔法,我们魔法是很高级的,这样低级的催眠术侮辱了魔法二字。”   “催眠术?不可能,能同时催眠两名圣殿骑士的催眠术绝对不可能存在?”崔安澜分析道。   劳布斯有些生气,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他就知道,高贵无比,英勇无比的骑士,什么都不打不倒,小小的伎俩怎么会催眠两位圣殿骑士,不过人在屋檐下,只好继续解释道:“如果是高级催眠术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小红帽猎人协会现任会长不就是个催眠师,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会陷入催眠中。”   程渔想了想劳布斯的话,觉得很有可能,如果彩衣人是猎人的话,一切都能说的通。听闻猎人狩猎时,常常会先催眠、麻痹猎物,最后等到猎物不能动弹,再动手。   崔安澜本想继续争辩,程渔却问:“那破解之法呢?”   劳布斯拿出魔棒,念了咒语,召唤出一只夜之精灵,可能是白天,小精灵还在昏睡。劳布斯满意地看到自己召唤出来的精灵,对着程渔他们解释道:“最好的破解之法就是它了,它是黑夜的使者,催眠术对它无用。借给你们一只,如果陷入催眠,这小家伙会帮助你们的。”   程渔还真受过夜之精灵的“帮助”,好奇地问道:“不会是月光冷箭吧!”   劳布斯点了点头,他拿出玻璃瓶,将夜之精灵塞到瓶中,丢给程渔说:“月光冷箭可以长时间疼痛,放心,我已经吩咐过,到时候它射出的箭只会痛醒你,绝对不会刺穿你。”   想到手指上的痛,程渔点了点头,收好瓶子,本想与弟弟卡尔再说些话,就被匆匆赶来的卫队队员打断,那位队员满身是伤,面色惊恐地说道:“大人不好了,快去公馆,彩……彩衣人来了。”   彩衣人!   程渔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自责地想着:他们应该守在公馆才对,来不及与卡尔叙旧,立刻与崔安澜赶回公馆。等到公馆时,天色已晚,灰蒙蒙地天空,一颗闪烁的星星都没有。   两人在公馆外看见了几名卫队队员的尸体,想到彩衣人曾来过,子爵恐怕凶多吉少。果不其然,赶到关押子爵的房间里,子爵早已失去踪迹。   他们一路上遇到都是受伤的卫队队员,程渔有些担心斐雯夫人,问了几个队员都说没有看见,而仆女的尸体却在公馆的水池中找到。   程渔此时有些心急如焚,想立刻报告给队长。彩衣人在王城内出现了,不仅打伤卫队队员无数,还掳走了子爵与夫人。崔安澜看着程渔,心领神会地说道:“我飞去找菲尔逊队长,你在这里等消息。”   程渔见状,说道:“如此甚好,麻烦你了,崔安澜。”   崔安澜点了点头,张开双翼飞至空中,程渔看着飞在空中的崔安澜,喊道:“崔安澜,等你银翼骑士的役期满了,我就去你的封地做骑士。”   不等崔安澜的诧异,程渔转身离开原地。   04   再次得到程渔承诺的崔安澜,喜不自胜,差点从空中坠落,心里都是:他还记得我,他还记得约定。本想立刻飞回程渔身边拥抱他,但是想到身上的重任,立刻飞向菲尔逊队长。   飞快一点,再快一点,早点回去找程渔。   他飞速很快,只是在第五大道时,一群面色呆滞,如同玩偶般的儿童们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些儿童手握利器,速度极快,遇到行人就是诛杀。   一群儿童浩浩荡荡向皇宫走去,崔安澜在空中来不及阻止,守卫在皇宫的卫队的队员们杀死了所有前进的儿童。 他们本以为已经阻止了儿童们,却惊恐地发现,这些儿童正是近日走失的孩子们。甚至有些面孔熟悉,曾经与他们攀谈过。周围原本惊恐的行人里爆发一阵哭喊:“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卫队的队员们放下刀,无措地看着执行命令的队长。队长的内心也正受到震撼。   第五大道上,哭喊声一片,突然一首欢快地笛声响起,那些躺在血泊中的儿童活动僵硬的肢体,全部立起身体,目光呆滞,将手上的武器重重地插在周围活人的身上。   崔安澜看到这里,飞落下来,打倒几名飞扑而来的儿童,对着发愣的卫队队员喊道:“还愣着什么,还不快救人。”   远处的公馆里,程渔也听到了笛声,用匕首杀死几名复活的卫队队员。 他找到马匹,顺着笛声奔去,路上遇上几个难缠的队员,打晕他们后,继续追赶。   笛声的发源处,在王城最大的塔楼里,程渔一进塔楼就看见两名神情呆滞的孩子在等待他,他们向程渔行礼,然后主动机械地走到程渔身边,拉着程渔的手走进塔楼。   塔楼里,笛子奏响的音乐换成轻快的舞曲,在塔楼的礼堂里,程渔看到那位子爵,他被吊挂在水晶烛台上,满身是利器刺穿的伤口。   随行的儿童指着塔楼上层,示意程渔走上去,程渔握紧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地走上塔楼楼梯,终于在第六层见到带着面具,穿着鲜艳斗篷的彩衣人,他正好演奏完曲子。   彩衣人轻快地转动身体,说道:“好久不见,我的阿渔。”   程渔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发烫的誓约戒指说道:“好久不见,易城,或者该说斐雯夫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面前的人脱掉斗篷,纤细的腰身,平坦的胸部,还有那头乌黑的长发。易城笑了笑,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他脱下假发,手指梳理原本金色的齐肩短发,笑着问:“什么时候发现我是易城的?”   程渔回答:“第一次见面。”   易城夸张地说:“说谎,真是大言不惭啊!”   程渔不想解释,第一次抱住斐雯夫人时,就知道这个人是易城。虽然头发的颜色不一样,性别不一样,容貌也有所改变,但是他手上发烫的誓约戒指告诉他,面前的人就是易城。   他没有失约,只是那个善良美好,与他鲜血相溶,共饮美酒的少年已经不在了,面前的他,是一个带着怒火与仇恨的易城。   他与队长们合计,将易城囚禁在远离皇宫的公馆中,调动大量的王城卫队队员看管,他原本以为易城只是叛逆者。他只想保住他的命。   对于,狼骑队来说,一切外来的人都要接受检查,对王城有危害的人都要进行诛杀,所以他杀死了那个亲手抓住的叛逆者,掩盖易城的消息。   他想自己解决,但是优柔寡断的处事,终究给王城带来了威胁,他只是没有想到易城会是彩衣人。所以他要亲自弥补这个错误,才故意劝走崔安澜。   程渔沉默了很久,对面的易城先沉不住气,开始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没有死?”   易城继续道:“你独自抛下我,去了王城,还当上了骑士,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我是恨着你,活过来的。我的老师在垃圾场里找到我,救活了我。他们叫他吹笛子的彩衣人,他拯救了下城区,还愿意听从我的请求,要求那些商人释放所有的孤儿院的孩子们,但是那些龌龊的商人背信弃义,还陷害老师是罪魁祸首。   明明是那个楼下的子爵,他当初想用鼠兽威胁其他商人,从而导致鼠疫爆发,却陷害我的老师。   所以,我要报复所有人,第一个就是那些商人。”   易城指着皇宫的方向说道:“第二个要报复的就是那个国王,那个昏庸的国王,听信小人之言,害死那么多下城区的民众,还害死我的老师。所以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孩子,他们对这个丑陋的世界充满了仇恨。”   “第三个,就是你。”易城转过身,指着程渔道:“你这个背叛者,你有什么资格成为一名骑士?”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刺向程渔。程渔知道,他的任何反驳都是无力的,他确实也恨过昏庸的国王、自私的贵族和丑恶的黑心商人,但是王城里还有着更多无辜的百姓。   程渔躲过易城的剑,说道:“我不想听你伤害那些无辜之人的借口。报复不该伤害无辜的人,你现在就和那些利用和伤害儿童的人有何不同,只是手段不一样罢了。你已经被仇恨麻痹了双眼,住手吧,阿城。”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阿城,你这个骗子。”易城的剑被程渔巧妙地躲过,几轮相碰,易城开始不敌程渔的攻势。   易城的剑最终被程渔的重剑打断,他艰难地躲过程渔的攻击。剑断后,他立刻丢剑,向钟楼的顶楼跑去,程渔也追上去,只是易城故意在楼梯上布置了陷阱,阻碍了他的步伐。   易城在确认程渔被那些陷阱困住后,抽出笛子再次吹响,这次笛声伴随着咒语,他头顶上的光圈轨道在高速旋转。   在海平面的交接处,野兽的嘶吼声响彻天空,来自北方雪域的魔龙一族终于苏醒,他们跨海而来,一雪前耻,他们无法忘记勇者们对他们的侮辱。他们要夺走最耀眼的明珠,最美的公主。   光圈轨道下面,卫队还是拼死抵抗着被催眠驱动的人,这些人大都是王城中的平民和孩子。光圈轨道上面,所有骑士都在燃烧身体内的狼血,抵挡着魔龙的攻击。希帛也刚刚接到皇宫里的消息,国王与贵族都被教宗的圣殿骑士们通过魔法传送阵转移到千里外的圣殿中,那里远离王城,绝对安全。   可能是魔龙的叫吼声刺耳,被催眠的民众终于清醒过来,他们还弄不清楚状况,只是一只巨大的龙爪穿破光圈轨道时,才惊恐地四处逃窜。   狼血的燃烧需要巨大的体力与精神力,几十位狼骑队的队员相继倒下,立刻被身后的队员替补,而魔龙一族出动了上万条魔龙,频繁地攻击终究有漏网之鱼。几只小型的魔龙趁乱飞了进来,叼起地上奔跑的人就飞上了天空,被一群魔龙聚集蚕食。   这些小型魔龙体型瘦小,速度快,咬死几个卫队的队员后,就开始攻击光圈轨道上的狼骑队队员,希帛砍掉一条小型魔龙,燃烧狼血挡在光圈轨道的入口。   光圈轨道形成的屏障逐渐萎缩,更多缺口打开,有些体型较大的魔龙也混了进来,卫队伤亡惨重,希帛的身上也布满的伤口,最后一群小型魔龙攻击来时,希帛已经难以抵抗,手臂被魔龙咬伤,腰部被抓伤。   最后眼前是魔龙的爪子,他闭上眼睛,想着:“绝对不能让这些魔龙伤害他的队员们。”   魔龙的嘶吼声在一阵激荡地狼血攻击后消失,希帛被身后的人扶住腰。他听见耳边熟悉的讽刺声说着:“我的副队长,有时间躺在我的手臂上,不如去看看队员们,他们有些扛不住了。你去好好调配下吧,这些有些粗俗的工作还是让我这个队长来做吧。”   菲尔逊队长护送完国王离开后,立刻赶回光圈轨道,果然队员们伤势惨重,光圈轨道被破坏,只能去酒馆里,将那些醉生梦死的魔法师们叫醒,毕竟轨道是他们制作的。   希帛看着面前的菲尔逊队长,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他站立身体向菲尔逊队长行礼,立刻赶往轨道上调配人手。天空中,一群东倒西歪的魔法师正飞在空中修补着轨道,偶尔几只魔龙抓穿他们的身体,也不在意。毕竟这些魔法师里大多数是亡灵法师,都是魂体。   劳布斯教授代表醉死在酒桶中的校长,将勇者之墓里的几位身经百战地大魔法师唤醒,在讨价还价中,再次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要给他们送去几百桶美酒和漂亮的舞娘。   这些大魔法师们立刻鼓足干劲,拿出武器,攻击起王城中的魔龙,其他的魔法师们忍着呕吐感修补着光圈轨道。   06   程渔在第一批魔龙闯进光圈时,终于到达钟楼的顶端,城区内满目苍痍,四处战火。易城大笑着,被程渔按倒在地,两人又开始一轮肉搏。   易城最终不敌,但是还是挣脱了程渔的束缚,他站在顶楼的边缘,一只巨大的魔龙从他头上掠过,盘踞在塔楼顶端。易城也因为魔龙双翼的风力,跌落下去。   程渔看着易城跌落,立刻抓住他的手。他们头上的魔龙又是一阵嘶吼,嘴里开始吐出火焰。   易城被程渔抓住手腕,他没想到程渔会救他。程渔伸出另外一只手,说道:“快把你的手给我,快。”   易城有些恍然,当年他也是这样,被程渔抓住手,然后被那些仆人拽下,其实他心里清楚,程渔没有背叛他,他也知道程渔当上骑士后,多次回下城区找他。   他问程渔:“你有想过我吗?”   程渔一心只想抓紧易城,说:“抓紧,给我手。”   易城又问了一句:“你想过我吗?阿渔!”   头顶上的魔龙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像蟒蛇一样粗的尾巴扫过他们,程渔不敢放手,这一次他一定要抓紧易城。他说:“把手给我,易城。”   易城伸出另外一只手,本想与程渔抓紧,但是魔龙的尾巴又一次扫过来,他清楚地看到尾巴落下的方向,这一下,程渔绝对会死。   他用另一只手拨开程渔的手,坠落下去。   程渔看到易城松开的手,立刻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他借着魔龙尾巴的力量终于追赶上易城,抱住易城,手臂挂在塔楼的窗台上。   易城看见抱住自己的程渔,傻了眼,他抬头看见程渔的右手被一只月光冷箭穿透,难怪能突破他的催眠术。只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杀死阿渔啊!   程渔看着一心求死的易城说道:“你在干什么,掉下去就真死了,我想你的,一直都想着你,想去找你,可是找不到你。但是我知道你没有死,因为誓约戒指没有暗淡。”   他说完话,魔龙推倒了钟塔,他与易城都坠落下去,程渔想,死前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了,也算死而无憾了。只是,与崔安澜的誓约,看样子要失约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生气。   闭上眼睛,本想接受最后的死亡。却意外落进了怀抱中。崔安澜抱着程渔,看着那个彩衣人被一个红帽子的男人接住飞走。立刻带着程渔飞离了塔楼,他有多么千辛万苦才能回到战场,格斐要去找他的卡尔,他要去找程渔。   战争一开响,他向菲尔逊队长报告完,就被安排护送陛下一起前往圣殿,这是他接到的终极任务,在第五大道被格斐拉住,救助了一波民众后,就前往皇宫,又去护送年幼的公主殿下。   可是,他一心想回战场,向教宗申请也被驳回,最后还是格斐偷偷画好传送阵,他心急如焚,公馆里根本没有程渔的身影,还是那只装在瓶子里的夜之精灵带他找到了程渔。   程渔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担心的崔安澜,问:“易城……”   崔安澜飞到一座低矮的楼房后,回道:“他被小红帽的会长救走了。”   程渔叹了一口气,心想着也好,至少都还活着。他又见到了崔安澜,便笑了声来。   崔安澜不解,骂道:“还能笑了出来,那么危险。这是笑的时候吗?”   程渔摇了摇头,说:“不是,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刚刚以为真的要死了,还想着要是死前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至少告诉你,对不起,我失约了。”   崔安澜问道:“所以现在呢?”   程渔捧着崔安澜的脸,虔诚地发誓:“我发誓等这场战打完了,等你银翼骑士的役期满了,我就去你的封地做一个骑士,永远不背叛你。”   崔安澜听着程渔的话,不争气的眼泪流了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自从知道要勇敢才能握住想握之人的手,明白自己肩膀上赋予的重担,知道了程渔的下落,他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终于得偿所愿。   另一边,彩衣人易城窝在戴红帽子的男子怀中,面色苍白,大量使用高级催眠术让他疲惫不堪,但是他急着去确认程渔的生死。   虽然戴红帽子的男人告诉他,程渔已获救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逼迫红帽子的男人带他去光圈轨道旁,直到看见程渔的身影才随之登上热气球离开。   易城站在热气球上,看着程渔燃烧身体里的狼血,举起长旗般的铁枪,背对着月光而立。他想:如果他也有一位这样忠诚的骑士,多好。   热气球在光圈轨道修补完前离开王城,远远看去,魔龙一族已经被几名大魔法师打败,只有那个戴红帽子的男人知道:不远处,晨曦将至,沉睡在寒冰下的龙王终于抬起了高贵的头颅。   他知道,寒冬已逝,春日不在归来。 第160章 (完结撒花)   16.0   谎言有的时候说了一万遍,好像就能变成真话,但本质还是虚假。   洛尘扬最终还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伤害了崔安澜,也最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崔氏一族作为人质。   卑鄙的人总是能找到借口,为自己残忍辩驳。   崔安澜看着眼前的人,有物是人非之感。他现在想起过往,只觉得都是虚情假意。   ——难怪他会建议自己在花房表白!   ——难怪他总能解答我梦境中的困惑。   崔安澜心中一股怒气,让他问出:“你做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心爱的女人复活?那我姐姐算什么?”   洛尘扬并没有因为崔安澜的话而感到一丝迟疑,他只说:“我很感谢安和,如果没有她,我一定不会走到现在。”   感谢?   对自己的妻子仅感谢二字,而把所有的爱给予了另外一个女人。   崔安澜的愤怒终于被洛尘扬的话点爆,他怒不可遏地冲向洛尘扬,骂着:“你不配感谢姐姐!”   程渔见洛尘扬没有丝毫防备,立刻拉住愤怒的崔安澜道:“小心,陷阱!”   崔安澜被程渔拉住,只能停下冲向洛尘扬的攻击,反而继续发问道:“你……把我们困在花房之中,到底要干什么?”   洛尘扬笑笑回答道:“我说过了呀,复活我心爱的公主殿下。”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短笛含在口中轻轻一吹。   程渔见到短笛,立刻反应过来,拉起崔安澜跳起。   在他们跳起的瞬间,池塘之中,一头鲛人裂开巨大的嘴巴,冲向两人。   崔安澜还没见过这么有攻击性的鲛人,他被程渔拉到空中,又被程渔塞了一把白虎令。   白虎令一到手,崔安澜感觉自己好像有了神力,也能呼风唤雨。   程渔见崔安澜感到新奇,立刻解释道:“这是表哥特地为你改造的。”   他留下这话,迎着鲛人,直接冲了上去。   鲛人见到程渔,曾经被打的记忆被激活,生气地甩着尾巴,拍向程渔。   程渔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敏锐地觉察到这条鲛人与以往不同,甩出几发风刃,嘴里念诀:“白虎秘术 囚鸟!”   三只雷鸟飞向鲛人,带着雷电将满身是水的鲛人电得发出哀嚎声。   不远处的洛尘扬见状很是担忧,他飞身上前,却被崔安澜挡下。   崔安澜在白虎令的加持下有如神助,提刀挡洛尘扬。洛尘扬这千百年来的道行,可不会被白虎令吓到。   他用法术挡下白虎令问:“崔安澜,你难道不想救崔家人吗?”   崔安澜知道对方在混乱他的心,若程渔能拿到那条鲛人,用鲛人来做人质,可与洛尘扬谈判。   因此,他只要拖住洛尘扬即可。   崔安澜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虎令给予的勇气,还是他想为程渔多做一些事,几乎用尽了全力在抵挡洛尘扬。   洛尘扬在崔安澜的抵挡下,甚至还出现了颓势。   崔安澜劝洛尘扬:“不要在执迷不悟!”   洛尘扬不仅不听劝,还扬言:“这句话当年李奕然也劝过我,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我杀死了。”   两个人打得你来我往,比起另一边的战况,似乎更为激烈。   大约是多年养鲛人的习惯,程渔对付起鲛人可谓是得心应手,很快就用雷鸟将鲛人打得服服帖帖,甚至还做了一个鸟笼将鲛人关押起来。   等鲛人一被关,另一边的洛尘扬立刻显现出恶态,直接用南疆秘术召唤出恶灵。恶灵一至,崔安澜脑子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也随即折出一盏引魂灯。   引魂灯亮,恶灵们不敢上前。   洛尘扬很是怨恨,大呼:“你恢复记忆了?”   崔安澜自然还没有,但为了虚张声势便答:“你说呢!”   这番下来,也是崔安澜占优势,让洛尘扬一时进退维谷。   正在这时,程渔一把掐住鲛人纤细的脖子问:“住手,解开噩梦,放了崔家人。”   洛尘扬此时身后布满了恶灵,眼神阴鸷:“若我说不呢?”   程渔的手指勒紧鲛人的脖子,任由鲛人甩着尾巴,发不出一声哀嚎声。   洛尘扬心疼鲛人,立刻道:“好,我,我都答应你!你放了公主,我放了崔家人。”   程渔闻言将鲛人甩在脚下,只说:“你先放!”   洛尘扬见心爱的鲛人倒在地下,心疼地望着鲛人道:“你别怕,我……”   话音未落,一道光箭矢冲向离洛尘扬很近的崔安澜,程渔见状甩出一发风刃,打断光箭的同时,地上的鲛人突然跳起,将一把黑色的匕首插进程渔的心脏处。   程渔一掌劈向鲛人,才发觉对方并不是鲛人,而是一个妖王东良。   传闻中不知其形的妖王本身就是可以幻化万兽,他手中的匕首插入心脏,拔出时将华胥之心一起取出。   华胥之心出现,洛尘扬立刻飞身去取。   而东良则面色不虞,不满地表示:“我说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可惜这句话完全不能进入洛尘扬的耳中。   此时,洛尘扬的眼里只有华胥之心,他要用这颗华胥之心来圆他多年来的梦想。   而崔安澜此时已经疯魔,他一刀向东良,直接将东良的手臂砍下。   东良受伤,完全不想在恋战。他只是来帮洛尘扬取得华胥之心,来还之前的恩情。   现在他已经还了恩情,立刻抛弃洛尘扬离开。   东良一离开,崔安澜也不想在追击。他赶紧抱起程渔,用手捂住程渔的伤口。   他的脑子里有成千上万道术法,可就是没有一道术法是能救治眼前的程渔。   程渔口中咳出血,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疼痛,可是看到崔安澜那张焦急的脸,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痛苦。   他伸出手,摸向崔安澜的眼角,说着:“别担心,表哥他们在噩梦之外,保护着你的家人。”   崔安澜摇着头,说着:“我带你去医院,很快,很快就能治好。”   程渔摇头,他终于感觉到了死亡,那种黑暗又冰冷的感觉,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识。   他觉得自己很困,一旦闭上眼,应该就不会再睁开了。   他有话想对崔安澜说,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   花房里的花朵在枯萎,头顶的彩灯在黯淡。   崔安澜怀里的程渔却美得如初见般的惊艳,他唇色如血,说着:“我喜欢你说的那些话,这一次答应了。”   温柔地回应在崔安澜闭上眼的一瞬间停止,崔安澜抱紧程渔,却又什么都没有抱住。   悔恨、怨怼!   那些浓烈的情绪冲击了崔安澜的大脑,终于冲破了那道封印他记忆的束缚。   华胥梦境瞬间侵蚀了整个空间,三界最大的噩梦降临。   不远处的洛尘扬还沉浸在圆梦的喜悦中,他激动地抽出短笛,再次吹响鲛人最爱的乐曲。   水池之中,一条金色的尾巴扬起水花。   “澄萤,我终于,终于可以找到你了。”   他一把捞起怀中那条鲛人,在鲛人不解的眼神中,将捧着华胥之心的手直接塞进鲛人的腹部。   华胥之心进入鲛人腹部,像是岩浆流进身体,疼得鲛人发出嘶吼声。   疯狂的洛尘扬抱住鲛人,温柔地呼唤着:“澄萤,澄萤!”   难以承受的痛苦终于让鲛人无法在发出声音,她眼角流着血泪,被洛尘扬一一擦去。   洛尘扬看着华胥之心完全融入鲛人的身体里,看着鲛人的那条巨大尾巴像是开裂了一半,生出一双又细又长的腿。而那条鲛人却像是耗尽了全部的生命,倒在洛尘扬的怀里,没有了呼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出乎洛尘扬的意料。   “不对,不对啊,澄萤,澄萤,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快醒醒。”   深情又温柔的呼唤,也唤不回曾经心爱的公主。   洛尘扬千百年来的信仰,在这一刻崩裂,随之而来的是,一把穿心而过的白虎令。   不知何时,崔安澜已经站在洛尘扬的身后,刺穿对方的同时,回收了鲛人身上的华胥之心。   洛尘扬口中吐出一口血,他全身的法力都随着白虎令的刺入而消失。   毕竟,只是一只鬼,怎敢欺神?   洛尘扬的手无法在抱动鲛人,只能看着鲛人落入水中。   他喊着:“不,澄萤!”   可水中的鲛人没有了尾巴,也没有声息,只能慢慢地沉入水中。   洛尘扬在这一刻终于感觉到万念俱灰,就好像当年他败在城门外,死在澄萤前一样。   他是那么喜欢着澄萤,他只是想再一次看到澄萤,告诉她当年的真相。   可澄萤终究还是死了,就连与澄萤有着血脉关联的鲛人也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洛尘扬在灰飞烟灭前好像看到水中的鲛人睁开了眼,好像看到那只鲛人在呼唤他:“尘扬。”   一场大戏就这样的落幕!随着梦主的死亡,噩梦也瞬间破碎。   噩梦之外,等待了许久的赵瑟等人,立刻冲进玻璃花房。   花房之中,一片狼藉。   唯有抱着程渔的崔安澜在呼唤着:“程渔,程渔,快醒醒,求你了,快醒醒。噩梦已经破了,已经破了,我们,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赵瑟、鱼娘看到胸口是血的程渔,一时间也有些腿软。   鱼娘上前几步,看到程渔的神魂虚弱,立刻割破自己的手腕,在地上画着固魂阵。   固魂阵一成,鱼娘立刻喊着:“快,快将哥哥放到这里。”   崔安澜看了一眼鱼娘,摇摇头:“不行,不行。”   他早就割破手腕,将大大小小的固魂阵画满了程渔的背后。   鱼娘摇着头,哭泣地喊着:“不要,不要,那快把哥哥转化成鬼,就和我一样。”   赵瑟摇摇头:“不行的,来不及了。再这样下去,渔哥儿会魂飞魄散。”   鱼娘在难以相信,上前拉着崔安澜往固魂阵中走去。   崔安澜机械地跟着鱼娘,可怀中程渔的魂魄还是越来越弱。   赵瑟望着这一切,闭上眼道一句:“可能是天意吧!”   他走向水池,从怀中取出一个玻璃瓶。玻璃瓶中装有一条奇丑无比的鲛人。   赵瑟望着手中的鲛人,道一句:“当年我也是这般,渔哥儿为了救我,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一条鲛人,但害怕转化失败,所以只能让我沉睡百年,如今,或许可以用这个法子试一试!”   崔安澜看向赵瑟手中的鲛人,又想起之前洛尘扬,一时间有些害怕。   他摇着头:“不行,太冒险了,刚刚洛尘扬就没有召唤回澄萤的魂,虽然鲛人转化出了双腿,但还是死了。”   赵瑟听了话,讽刺笑了声道:“那只能说明,澄萤根本不喜欢他,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鲛人换魂,必须是由自己心爱的人才能成功唤回,呐,崔安澜,你要试一试吗?”   似乎是一个赌局般,崔安澜想起程渔死前对他说过的话,那字字句句都在坚定着他的想法。   他打算赌一把!   崔安澜站起身,抱着程渔走向水池。   水池之中,丑陋的鲛人正龇牙咧嘴,对岸上的人类发出警告。   崔安澜看着水中的程渔,下定决心般闭上眼,将程渔的尸体丢进水中。   鲛人一见尸体,立刻残忍的撕碎,啃咬。   一旁的鱼娘不忍看到这幕,背过身。   不久之后,水池染成血红之色。水中的鲛人已经变成了程渔的模样,甩着巨大的尾巴,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摇晃着身体。   崔安澜见到水中鲛人,直接踏入水中。他用法术将自己漂浮在水面,将鲛人抱在怀里。   那鲛人不喜人的体温,一口咬在崔安澜的肩膀上,几乎是同样的时间,崔安澜如同之前的洛尘扬般,将华胥之心塞进了鲛人的腹部。   鲛人瞬间哀嚎起,巨大的尾巴拍打着水面。   “程渔!”   崔安澜紧紧地抱住鲛人,呼唤着程渔的名字。   那凄厉的惨叫声不断,鲛人的十指抓破了崔安澜的后背,令其鲜血直流。   尽管如此,崔安澜还是在呼唤着:“程渔!”   苍穹之上,月满星稀,苍穹之下,黄沙漫天。   巨石堆砌而成的墓碑上布满了刀刻剑痕,墓碑的背后,是望不到边界的一座座坟包,数量比今夜天上的星辰还要多。   程渔觉得有些讽刺,他不是已经死掉了吗?为什么胸口还是那么的疼。   他艳红色的唇轻扬嘴角,咳嗽几声,又拖起残缺的身子,走一步吐几口血。   那血水顺着手掌心流下,落在黄土之中,根本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黄泥水。   他单薄的身子如脆弱的枝叶,经不住狂风的怒号,随时都会支离破碎。可是他还是固执地往前走,每走出一步,他都能听见那个人声音,满含心疼又急切地喊着:程渔,程渔……   到底是谁在呼唤他?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温柔,让程渔不得不加快步伐,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越走声音越远,就好像在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   程渔很累,他明明应该就这么躺在沙漠上,结束自己可笑的一生。   可为何他还是如此的坚持,就好像是有人在等待着他。   可是谁呢?   程渔想不起来,只模糊地记得有一个人在春日里冒着大雨,讨人厌的抓住自己的手;在夏日里,不辞辛苦地给他找着酒店;在秋日里一起去玩什么剧本杀,最后还在冬日里为他……   似乎一切都与他有关系,可程渔就是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程渔!”   “程渔!”   又是那样温柔又深情地呼唤。   程渔感觉到厌烦,可又是那么的不舍。   他明明就是一个害怕孤独的胆小鬼,但总是用冰冷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地推开那个人。   或许是害怕那个人会离他而去,或许是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   最终……   程渔又向前走了两步,可这一次完全不敌黄沙,一脚没踩稳,摔倒在黄沙之上。   他实在太累了,偏又想起那个人,听到那个人喊着:“程渔!”   “程渔!”   “程渔!”   又是一阵风沙起,狂风席卷着黄沙,令程渔更加看不清前方。   无情的风沙拍打着程渔的脸,令他只能闭上眼,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前行。   他走得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可走的每一步都有声音的陪伴。   黄沙之中,有一处发光的地方,等待着程渔的前往,可程渔无论怎么走,也无法走向通往发光的地方。   更为可怕的是,一路之上,多出很多奇怪的声音。   有叫温弦韵的女人说着:谢谢你和那位姓崔的学弟。   还有叫洛诗的少女说着:谢谢你和那姓崔的哥哥。   还有那个民宿老板说着:谢谢你和那位姓崔的小兄弟。   姓崔?   程渔的脑子突然变得格外疼痛,他明明就要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却总是在口边说不来。   崔……   崔……   崔……   “崔安澜!”   声音穿透了风沙,传到光明之处,温暖又祥和的风瞬间取代了狂风,将程渔包裹。   程渔终于能睁开眼,在满心欢喜之中,看见那张温暖了他一生的笑容,听到对方温暖地呼唤他:“程渔!”   完(程渔结局完)   程渔醒来,似乎一切都皆大欢喜。   花房之外,有一人看着皆大欢喜的结果,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笑容还未尽,他就抱着怀中那因洛尘扬而晕过去的鲛人,消失在崔家博物馆中。   他走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到达了和家的别墅外。   门口的和潇潇看到来人,惊呼:“于冬汶大人,您怎么来?”   于冬汶的眼镜上沾了一滴水,他将怀中的鲛人交给和潇潇,很是疲惫地道一句:“主上现在还醒着吗?”   和潇潇点点头,带着于冬汶走进别墅中,顺着电梯一直往下。   在这座别墅之中,也建有十八层,而在底层之中,有一蓝瞳的少年正站在水池边,戏耍着几条娇美的鲛人。他手中握着几把发梳,看到行礼的于冬汶,很是欢喜地道一句:“冬吟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于冬汶,不,应该唤于冬吟的男人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我等将洛尘扬塞过华胥之心的鲛人带回了。”   蓝瞳的少年一听,很是满意:“就是吃了澄萤的鲛人?”   于冬吟跪下道:“是,想来可用此来唤醒娘娘。”   蓝瞳少年听了这话似乎有所动心,可一会儿又道:“那估摸我呼唤不了,小赵妃娘娘可不喜欢寡人,不过无妨,寡人喜欢她就好。”   他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何潇潇怀中的美人,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道一句:“澄萤!”   不过是简单的一声,那美人就好像如同算计好的一样睁开眼,对那蓝瞳的少年呼唤一声:“阿兄,好久不见。”   完(故事结局完)   作者有话说:   填坑完毕,2022注定是填坑之年。非常感谢大家对这本书的支持和喜欢,一直以来谢谢大家了。咱们下本书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