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我在古代八卦的日子 作者:十万里 文案: 上辈子操劳而死,这辈子胎穿到古代。 亲爹是位高权重的阮丞相,有权有势。 亲娘是周朝首富之女,穷得只剩下银子。 一次意外落水,阮黎得到迟来的金手指,后来经常能听到金手指八卦身边的人。 下到丫鬟小贩,上到王公贵族,皇亲国戚。 直到有一天,她不小心听到一个不该听的八卦。 求问:当你不小心听到有人可能要造反,是当不知道呢,还是当不知道呢? 阅读指南: 1,本文架空,勿较真 2,日更,日更,日更,重要的话说三遍 3,欢迎大家捉虫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打脸 甜文 爽文 主角:阮黎 ┃ 配角:贺蘅,赵天,阮宣等 ===================   ☆、第一章   今年的雪来得早,初冬方至就下起小雪,今天的相府却跟大过年似的,一记河东狮吼,屋檐的积雪都被震下来了,砸在跑过的下人身上。   “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会落水?别是哪个贱蹄子在背后使阴招,她最好祈祷黎儿没事,否则我定饶不了她,黎儿怎么落水,我就要她十倍偿还。”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你骂就骂了,为何要看如曼?”张氏不悦。   阮夫人冷哼一声,“我还没说话,你这么急着对号入座,怕是心里有鬼吧。”   这时,一个下人匆匆忙跑进来。   “夫人,老爷回来了。”   只见一个气宇轩昂,眉目英挺的男人阔步走进来,尽管已过不惑之年,但是岁月的沉淀却也成就了稳重的魅力。   他便是相府的主人阮宣,当朝大丞相。   “老爷,我知道阮黎落水姐姐很伤心,您好好安慰姐姐吧,我不会怪姐姐的。”   张氏心知逞口舌自己定然说不过阮夫人,立刻换上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好似如此便能衬托出阮夫人的无理取闹。   立于一旁的阮如曼也跟着露出一副‘我很委屈,但是我很豁达大度’的表情。   两人的表演却没有换到阮丞相半个眼神,一阵穿堂风,大步走到阮夫人面前,“夫人,听下人说黎儿落水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说受了寒气,需要休养几天。”阮夫人心稍定。   “没大碍就好,好好的,黎儿怎么会落水?”阮丞相蹙起的眉头尤生一股威严,不过现在的他只是个担心女儿的好爹爹。   阮夫人面色一沉,“是个莽撞的下人把黎儿撞进湖里,审问了几遍都说是不小心,最好是这样,如果让我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害黎儿,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虽然她没有点明,但是眼睛却瞪向被忽视而脸色难看的张氏母女。   “夫人且宽心,这件事为夫会查清楚。”阮丞相握着她的手,面上严肃。   湖水淹没她的那一刻,阮黎以为自己死定了,她很怕冷,冬天的湖水能把人冻成冰棍。   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被淹死的,肯定是被冻死的。   朦胧间,阮黎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姐,小姐?”   阮黎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雕花床顶,她没死。   真是太好了,上辈子操劳而死,这辈子好不容易胎穿变成丞相之女。   华服美饰样样不缺,锦衣玉食的人生只享受了十四年,就这么死了,太亏了。   下辈子谁能保证,她还能投这么好的胎,还不用喝孟婆汤。   阮黎摸了下胸口黄金打造的平安锁压压惊,这是她刚出生时,外祖父送她的礼物,还有长寿锁,富贵锁等等,在她的首饰柜最底层,这样的黄金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九个,寓意长长久久。   有人觉得送黄金俗,对阮黎来说,却没有什么比黄金更让她高兴了。   床边站着两个丫鬟,春花和秋兰,看到她醒了,春花高兴地说要去告诉夫人和丞相,立刻跑了。   “小姐,您还记得落水的事吗,大夫说要休养几天,您的身体才会好起来。”秋兰柔声说道。   阮黎怎么会不记得,长这么大,第一次摔进湖里,一条命差点没了,刻苦铭心,“我睡多久了?”   【哎哟,这个女人最近和一个男人勾搭上了,一到晚上就跑出去跟男人私会,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嘛,还穿得那么好看,戴那么漂亮的金钗,骚给谁看呢。】   【要我说,相府的丫鬟就是有钱。】   【好羡慕呀,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忽然响起,阮黎吓了一跳,扭头看向秋兰,“你刚刚有说话吗?”   秋兰眨眨眼睛,“奴婢说有三个时辰了啊。”   “不对,不是这句。”阮黎摇摇头,她听到的分明不是这句话,而且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   秋兰不明所以,大小姐怎么有点怪怪,难道掉进湖里后摔傻了?   “小姐,您是不是伤到哪了?”   【切,假惺惺。】那个声音又响了。   “又来了,又来了。”阮黎立刻坐起来,环顾四周,可除了丫鬟秋兰,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个人。   却有声音,说明什么,她见鬼了!   秋兰见大小姐越来越不对劲,像被下了降头似的,吓得腿软了,“小姐,您别害怕,我现在去找人来。”   阮黎等了一会,那个声音却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难道是她掉进湖里后,脑子进水,产生的幻觉?   没等她想明白,阮丞相和阮夫人就急匆匆进来了。   原来秋兰刚跑出去就遇到他们,就把阮黎醒来的怪异举动一五一十说了。   “我的乖女,还认得娘吗?”阮夫人握住还在发懵的阮黎的柔荑,双手微微颤抖,误把她发呆的样子当成魔怔,顿时咬牙切齿,“肯定是落水时伤到了脑袋,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亲自查。”   “夫人莫气着身子。”阮丞相安抚道,转身对管家说,“马上去把李大夫叫来。”   “是,老爷。”管家说罢就出去了。   阮黎眨眨眼睛,看清眼前的阮夫人,立刻扑过去抱住她,“娘,我怕。”   “不怕不怕,有娘在,任何小人敢近你的身,我让你爹打死她。”阮夫人前半句一脸宠溺,后半句立刻满脸凶光,谁会想到,这位年轻时也曾是周朝第一才女。   阮丞相露出慈爱的表情,似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可见阮夫人的性格极有可能是阮丞相宠出来的,而被他们夫妇共同宠出来的阮黎就更不觉得了。   “乖女儿,还记得是怎么掉进湖里的?”阮丞相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问阮黎。   阮黎摇摇头,她哪里知道,就记得当时被人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浸泡在冷冰冰的湖水里。   管家带着刚离开的李大夫又回来了。   李大夫见丞相和夫人都在房间里,赶紧行礼,被阮丞相阻止了,“先给大小姐看看。”   “是,丞相。”李大夫上前把脉。   “黎儿怎么样?”阮夫人追问道。   李大夫起身,退后一步说道,“从脉相看,大小姐并无大碍,想来是受了惊吓,刚醒来有点迷糊。”   阮丞相和阮夫人没有亲眼看到她古怪的举动,便放心了。   不管那个声音是什么人,这么多人在这儿,对方应该已经离开了,一放松,阮黎漂亮的脸蛋就露出一丝疲倦。   “今晚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阮丞相温声道。   阮夫人也跟着说,“晚上想吃什么,跟娘说,娘让下人给你送过来,我和你爹先出去了。”   夫妇俩离开后,阮黎躺回床上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晚上。   阮夫人等不到她醒,怕饿着宝贝女儿,特意吩咐厨房随时待命,阮黎一醒来就吃到热腾腾又精致细腻的饭菜。   “现在什么时辰了?”阮黎轻拭嘴唇。   “回小姐,再过两刻便是亥时。”春花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回答的是秋兰。   “这么晚了,想来爹娘应该已经睡下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阮黎咕哝一句。   “小姐要不要再睡会?”秋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阮黎刚要开口。   【美得你,明明是想等你家小姐躺下后,好出去跟野男人私会呗,就知道你小贱蹄子不会安分。】   【连衣服都换好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要去见情郎呗。】   【大半夜跟男人偷情,真是不知羞!】   又来了,白天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出现了,不是她的错觉!   阮黎瞪大眼睛,刚想大叫等等,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金手指?   胎穿这些年,智商技能什么都没见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金手指就是有个丞相爹和周朝第一富的外祖父,没想到十四岁这年,迟来的系统出现了,有上辈子的记忆,阮黎自然知道什么是系统。   阮黎坐不住了,在屋里走来走去,春花和秋兰傻傻的看着她,小姐怎么一脸兴奋。   “小姐,您不休息吗?”秋兰忍不住问道。   阮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   秋兰被看得心里发毛,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阮黎记得系统说过,秋兰今晚要出去跟男人私会。   可是为什么偏偏说的是秋兰呢。   秋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而且据她所知,秋兰并没有喜欢的人。   相府对下人都很宽厚,尤其是上辈子吃过苦的阮黎,对下人更是体贴,曾对两个贴身丫鬟说过,将来如果她们有喜欢的对象,想出府或成亲都可以,她会成全她们。   她是这么大度体贴的主子,秋兰没理由偷偷摸摸的,除非她喜欢的人身份特殊。   系统说秋兰今晚要跟对象幽会。   阮黎决定去一探究竟。   寂静的夜里,虫鸣声也放大了十几倍。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出院子,穿过长满草丛的小路,来到与男人约定的地方。   一个男人站在月光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正好被跟在后面的阮黎看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开坑啦^_^,新人请多多关照~   ☆、第二章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积雪融化成水,屋檐垂着雨线。   阮丞相天未亮就去上早朝了。   阮夫人也是早早起来,不等女儿过去就带着下人过来探望她,看到阮黎眼下多了两个黑眼圈,以为和昨天落水有关,顿时又是一阵心疼。   阮黎要是知道她脑补的内容,定要自恋的说上一句,真不是她自夸,天生丽质,娇若春花,媚如秋月说的就是她。   就算两天两夜不睡觉,她的美貌也不会有损半分,还会变得更加楚楚可怜,令男人的保护欲大增。   “又在自恋了?”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阮夫人瞥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习以为常地说道。   阮黎双手撑着纤细娇弱的下巴,眨了眨浓密修长的睫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会说话,“娘,女儿自恋的资本也是您给的。”   这话把阮夫人逗笑了,噗嗤一声,掐了掐她嫩出水的脸蛋儿,“你啊,小嘴儿怎么这么甜。”   赵秋灵年轻时不仅是京城第一才女,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尽管出身商贾,败倒在赵秋灵石柳裙下的男子依然能绕京城十几圈,还未及笄,上门提亲的人已经踩烂了赵家的门槛,其中不乏王公贵族,这朵娇花后来却被当时还未考取功名的阮宣摘下了。   当时人人都说赵秋灵没眼光,有那么多王公贵族供她挑,她一个也不要,偏去挑个家道中落的小子。   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子后来成为周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羡煞无数人,反过来都说赵秋灵走运了,背后酸她的女人也绕了京城十几圈。   阮黎虽然没有继承阮夫人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但是容貌尽挑好的长,怎么说也是个大美人。   如今只差两个月便及笄,按理说阮黎应该很抢手,阮夫人年轻时提亲的人踩烂了赵家一个门槛,她怎么也应该踩烂两三个,然而是有人上门来提亲,只不过被提亲的对象不是阮黎,而是阮如曼。   这就不得不提到阮黎身上一个响当当的外号——京城第一女纨绔。   名号之响起,完全不输给阮夫人年轻时的第一才女。   阮夫人走后,阮黎便回内屋补眠,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表弟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大嗓门将她吵醒了。   “赵天,要是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等着通知舅父舅母给你收尸吧。”阮黎有起床气,起来后阴沉着脸。   赵天觉得委屈,谁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大觉,他挑这个时辰过来,就是为了避免打扰她睡觉,被起床气严重的阮大小姐暴揍,谁知道她竟然还没睡醒,他比窦娥还冤。   “姐,我这不是听说你落水了,就火急火燎的过来看望你。”赵天赶紧解释,他可不想被打,别看表姐柔柔弱弱的,手劲大着呢。   阮黎睇了他一眼,“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饶你一条小命。”   “谢姐隆恩。”赵天嬉皮笑脸。   “还没吃早饭吧,桌上还有剩的,叫厨房热一热。”阮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首饰盒挑了对金嵌珠翠耳坠戴上,又欣喜了一下自己的美。   “谢谢姐。”赵天高兴得全然没有吃人剩菜的觉悟,甚至每次来找阮黎,就是为了蹭饭吃。   因为也就只有在相府,他才能体会到当纨绔子弟的感受。   赵家虽是周朝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但那跟他无关,因为赵家的银子都是他大伯的。   几十年前的赵家,还不是现在富甲一方的赵家。   赵家兄弟分家后,弟弟虽然分到了银子,但是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实现抱负,为赵家光宗耀祖,长久下来便入不敷出,弟弟很快花光所有银子。   后来还是哥哥出手帮忙,将分家得到的银子拿出来来供弟弟读书,包括进京赶考的一切花销费用。   弟弟也没让哥哥失望,成功考取功名,成为赵家第一位进士。   踏入官场后,弟弟又在哥哥的打点之下,一路官途顺遂,也做了一辈子的好官。   弟弟就是赵天的祖父赵山祟,赵文武就是赵天的爹,在赵山祟影响下,后来也走上为官之路,并且爬得更高,成为现在的赵侍郎。   赵文武为人刚正不阿,严于律已,不仅以身作则,对子女更是要求严格,但是轮到赵天这一代,家规家训形同虚设。   所以赵天从小就是在祖父和爹的混合双打下长大的,毕生愿望就是当一个不愁吃喝的纨绔子弟。   不过这个梦想从小到大就没有实现过,尤其体现在一日三餐上。   因为勤俭节约是祖父他们的美德之一,所以赵天从小只能吃粗茶淡饭,只有逢年过节,抑或大伯差下人送食材过来的时候,才能美美的吃上一顿,也因此,赵天从小就知道,只有大伯家才有糖吃。   梳妆打扮完的阮黎出来,看到赵天猪相的吃态,活像饿死鬼投胎,对这个表弟无语得很。   “吃完帮我办件事。”阮黎坐在他对面,一脸认真。   “什么?”赵天抬起埋在食物里的脸,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正在吃东西的松鼠。   阮黎凑过去,瞥见他满脸油腻,立刻嫌弃道,“把你的手和脸擦擦,不然下次别想我给你留饭。”   “别啊姐,我每天就指望这顿饭安抚我内心的空虚。”赵天接过春花递过来的帕子,胡乱的擦拭一遍,被阮黎赶出去,洗完脸才回来,“姐,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阮黎让春花和秋兰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剩他们两人才说,“帮我查一个人。”   “谁啊?”赵天不以为意地问道。   阮黎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天听完拍案而起,“这里可是相府,一个陌生人怎么……”   阮黎跳起来捂住他的嘴,“找死啊你,给我小声一点。”   赵天被她一瞪,缩了缩脖子,坐回椅子,小声道:“姐,那个男人真的不是相府的下人?相府虽然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但守卫也不少啊,对方怎么说进来就进来。”   “你姐我虽然不爱读书,但记忆可好着呢,他绝对不是相府的下人。”阮黎白了他一眼。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秋兰给他留了后门。”赵天兴奋地说道。   阮黎忧愁的看着他,她这个表弟怎么就一点也没有学到舅舅的聪慧,反应这么迟钝,长大了怎么办。   赵天没注意到他姐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琢磨了一下,“可是姐,秋兰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要偷偷摸摸的?”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阮黎欣慰极了,还好不是没得救。   “我知道了,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一定给你答复。”赵天拍拍胸脯保证。   “嗯,跪安吧。”阮黎挥手。   赵天没跪安,腆着脸又凑到她跟前,搓着手嘻皮笑脸道,“姐,弟弟最近手头有点紧,再说查这事也需要点花费,您能不能资助弟弟一点?”   作为京城最穷的官二代,赵天每月的开销可以说九成都是阮黎贡献的。   阮黎早就料到,他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这个月还没过半,之前给你的都花哪去了,这是最后一次,别怪我没警告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拿着我的钱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就告诉舅舅。”   “别啊姐,爹要是知道我跟你拿银子,他不止打断我的双腿,还会砍掉我接银票的双手。”赵天笑嘻嘻道,“你就放心吧,那种地方我才不去呢。”   阮黎不置可否的挑挑眉,这倒是真的,她敢背着舅舅拿银子给赵天花,就是知道赵天从来不会乱来,赵家的家规也不是光摆着的。   舅舅大概也知道赵天贪玩归贪玩,却能洁身自好,否则也不会对他天天往相府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之间的小把戏,能瞒得过家里几只老狐狸才怪。   别看赵天平时没个正经,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第二天就告诉阮黎人找到了。   “等我一会。”阮黎一听立刻转身回屋里。   “姐你干嘛?”赵天跟着她走进来,见她取下头上和耳朵的首饰,又让春花去衣柜里找一套新衣衫,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用红色的朱砂在眉间描了一朵漂亮至极的花钿。   “当然是要美美的出门。”阮黎头也不回地说道。   赵天不解,“不过是去见一个男人,对方何德何能。”   阮黎画完,又挑了一对红宝石耳环戴上,当即就把她衬得肤白胜雪,美不胜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当即满意极了,“他当然无德无能,姐我又不是打扮给他看的。”   “那是打扮给谁看的?”赵天觉得他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候都跟不上她的思维了。   “我问你,银子是用来干什么的?”阮黎头也不回,拿着首饰盒里的美饰一件件的往脸上和头上比,哪个更好看一些。   “当然是用来花的。”赵天理所当然道,所以他是个月光族。   阮黎又问,“那衣服和首饰是用来干什么?”   赵天懂了,笑嘻嘻道,“用来穿和戴的。”   “这不就对了,我花那么多银子买了这些衣服和首饰,出门不用,我还买它们干什么。”阮黎终于挑好戴头上的簪子。   春花拿着挑好的衣服过来,阮黎把赵天赶出去,换上这件新裁的漂亮裙子,再披上纯白的狐裘大衣,映衬得镜中的美人更加夺人心魄。   赵天每次看到他姐,都会觉得他姐又美上一分,百看不腻。   春花和秋兰知道小姐要出门,也想跟着,阮黎没让她们跟,说有赵天陪着他,如果真有事,再来十个春花秋兰也没用。   走出相府,赵天说了句话,“姐,秋兰头上那枝金钗不便宜,至少也要二十两,她一个丫鬟哪来那么多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请多多关照。   ☆、第三章   “反正不可能是那个男人送的。”赵天十分肯定地说道。   虽然表姐平时对府里的丫鬟下人很大方,但是秋兰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她有一大家子要养,绝不可能买这么奢侈的金钗。   “等见到那人,问一问就知道了。”阮黎早上也注意到金钗的存在,只是没有戳穿。   阮黎有种直觉,只调查秋兰一个可能没用,如果找到那个男人,说不定就能挖出更多的秘密。   一辆奢华至极的香车宝马哒哒的往前跑,街道两旁的行人一看立刻自觉的让开中间的路,不知情的人向身边的人询问。   “一听就知道你是刚来京城的吧。”中年男人瞥了对方一眼。   “你怎么知道?”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这辆马车的主人是阮相府的大小姐阮黎,全京城也就只有她的马车敢用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   对方吸一口气,“就算她是阮丞相的千金,这般招摇过市,就不怕连累阮丞相吗?”   中年男人笑了,“知道阮丞相的妻子是谁吗,周朝首富赵山河的女儿,赵秋灵出嫁那年,陪嫁的嫁妆铺满京城数条街,那场面之恢弘壮观,十里红妆都不够形容,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汗血宝马还只是小意思,知道当年赵山河为了把这匹汗血宝马运到京城来,花了多少银子吗?”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据说可以再买几匹汗血宝马。”   那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愧是周朝首富,豪气冲天。   阮黎是赵秋灵的独女,从小徜徉在奢华之色中,用汗血宝马拉车,对他们而言就是花一点银子的事,更重要的是心意。   要知道,阮黎曾经还想过用宝石黄金打造一辆马车,但是被阮丞相阻止了,黄金固然贵重,可太俗气了,而且容易磨损招至小偷。   阮夫人后来也加入劝说,她才打消这个念头,可惜不能过把睡在黄金里头的瘾。   雅楼是京城最出名的茶楼,位于最繁华的街道,雅楼又分为君子楼和淑女楼,顾名思义,君子楼只接待君子,淑女楼只接待淑女。   没人会不承认自己不是君子或淑女,雅楼很好的抓住客人的心理,再加上奢华的环境,不出半年便宾客如云,成为京城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首选之地,久而久之,雅楼便成了彰显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今日是左丞相章康伯的孙女章婉心在淑女楼举办茶会,邀请京城的贵女前来参加,吟诗作对,交流彼此之间感情的日子。   这天,淑女楼的二楼不意外的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吸引着隔壁君子楼的文人墨客频频望过来。   这时,熟悉的马蹄声伴随着汗血宝马英姿飒爽的身姿,出现在这群贵女们的视野里,众人寻声望下去,部分人的脸色霎时变了。   “咦,那不是阮相府大小姐阮黎吗,她怎么来了?”一名贵女忍不住惊诧,阮黎一向讨厌参加这种文绉绉的茶会,这是整个上流圈子都知道的事。   章婉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蹙眉道,“我并没有邀请她。”   言下之意,阮黎不请自来。   一旁的朱秀秀用帕子轻捂嘴边,笑道,“咱们这位京城第一女纨绔一向厚脸皮,出格的事她还干得少吗,不请自来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真没见过这样的千金小姐,听说她马上就要及笄了,到现在却都没有半个人上阮相府家提亲。”   快及笄却没人上门提亲,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尤其是一向喜欢高调的阮黎,更是被大家当成笑话看。   章婉心几位贵女顿时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阮二小姐,该不会是你通知阮黎茶会的事吧,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嫡姐有几斤几两重,像茶会这么高雅的事,她这个女纨绔又怎么会懂。”众人笑完,朱秀秀又将话甩到脸色尴尬的阮如曼身上。   阮如曼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她也很讨厌阮黎,但阮黎是阮相府的大小姐,每次她做出丢脸的事,她也会被牵连。   好在她知道朱秀秀这般针对她,是因为嫉妒她是京城第一才女,顿时自信多了。   “阮黎真想来,凭她的本事有的是方法,关于这一点,朱小姐应该是体会最深的人吧?”阮如曼从容不迫的反击。   “你。”朱秀秀脸色一变。   其实阮黎也没得罪过她们,她行事高调,可从不主动找人麻烦,只是爱玩,活得甚是潇洒。   可谁让章丞相和阮丞相不对付,自然阮黎和章婉心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朱秀秀的父亲是章丞相的下属,朱秀秀从小就知道她必须讨好章婉心,他们一家才能过得更好,而章婉心与阮黎不对付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   为了讨好章婉心,朱秀秀决定整阮黎,但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阮黎知道了,人没整到,自己当众出糗。   不止朱秀秀一个,哪怕是没去,但凡参与过的人,也一个个倒了大霉,那时大家才知道阮黎很不好惹,尽管她黑料很多。   这辆万众瞩目的汗血宝马车停下来了,却不是章婉心等人以为的,停在雅楼面前,而是对面的赌馆门口。   一只纤纤素手从马车里伸出来,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叫人一看便能联想到手的主人必是有着倾国倾城的姿色,事实也是如此。   马车的主人正是朱秀秀诸位被整过的贵女恨得牙痒痒的阮黎,她一下来,附近的人群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但见阮黎身披纯白色的狐裘大衣,犹如天外来的仙子,这是今年品质最上层的狐裘,据说这种狐皮只有终年冰雪的天白山有,每年只产不到十件,整个京城能用得上的贵女没几个,真要细数出来,拥有它的人必然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   平民见识不高,只知道这身过分好看的狐裘大衣也掩盖不了阮黎的美,堪称神仙玉骨。   二楼的章婉心和朱秀秀等贵女心里却明白得很,尤其是章婉心,别看她看似淡定,心中的不甘其实已经化为海浪将她淹没,嫉妒的目光久久也无法从阮黎身上那件狐裘大衣移开。   这件天白山狐裘大衣当初她也看上了,但是因为价格高昂,稍次一点的也要上千两,最好的更是翻了三四倍,就因为她拿不出三四千两,这件狐裘大衣就落入阮黎之手。   同是丞相,地位权势旗鼓相当,只是因为她没有一个首富之女的娘,便令她处处低阮黎一头。   很多时候,章婉心也恨不得跟阮黎调换。   阮黎似有所感,忽然回头看向二楼,恰巧与章婉心的视线对上,只一眼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顿时笑了。   波光流转间,顾盼生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就在眼前。   隔壁的君子楼几乎立刻发出一阵吸气声,声音不大,几个人加在一起便显眼多了。   淑女楼众贵女偏头看去,发现几乎所有男人,盯着阮黎的眼睛都看直了,顿时胸口堵塞,男人果然都是好色鬼。   大底发现自己失态了,这群自诩君子的男人齐刷刷的移开视线,想要向淑女楼的人证明自己不为色所迷,有的甚至用交谈掩盖,须不知他们的行为早已暴露。   贵女们再看向阮黎的眼神已经不再掩饰心中的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小透明求收藏~>_<~+   ☆、第四章   阮黎收回目光,心情不错的招呼自家表弟,“走,我们进去。”     “姐,你怎么知道章婉心今天在淑女楼有茶会?”一进入赌馆,赵天立即追问。   阮黎挑了挑眉,“我不用知道,有人就会迫不及待跑到我面前炫耀,好像我很想去那种聚会一样。”   “你是说阮如曼?刚刚是看到她在上面,她也太自以为是了,章家跟阮家本就不对付,她还真以为人家邀请她去参加聚会是好意,摆明是想羞耻她。”赵天也很讨厌阮如曼。   “这也怪不得她,要是不去参加这些聚会,她这个京城第一才女,很快就会被人忘记了。”阮黎虽然什么都不愁,但是却理解有些人的野心。   章婉心的脸色依然没转晴,阮黎是没说一句话,可很显然她赢了这一场无声的‘较量’。   “阮黎长得再好看,还不是没人上门提亲,京城谁不知道阮黎的名声不好的,将来一定会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朱秀秀看章婉心被气得不轻,立刻数落阮黎的黑料。   “阮黎还不自爱,天天跟她表弟那群无所事事的纨绔混在一起,行事又不低调,背后议论她的人,都说她没有半点未出阁女子的矜持。”其他人也跟着一阵附和。   “她竟然还去赌馆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真是丢尽我们贵女的脸。”   “我娘还说,阮黎那样的女人,就算她想嫁进我们家,她也不会同意。”说话的贵女叫陈清莹,神情很是不屑,来参加聚会的人基本都是章婉心一派的。   “你们别这么说,虽然没有好人家上阮家提亲,但是阮黎也还有两个月才及笄。”听到大家都在说阮黎的不是,章婉心的心情总算好受了点,不过人前她一向自诩大度,知书达理,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以朱秀秀为首的贵女开始称赞章婉心心善,心太软。   章婉心不知道,她们的谈话都被隔壁包厢的人听到了。   “我记得这位是陈御史家的千金吧,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竟敢说出这样的大话,阮黎的名声再不好,也是丞相之女,就陈御史那个没脑子的儿子,凭他也配,你说是不是,贺蘅?”沈子安挺佩服阮黎的,一个女人却活得比多数男人要潇洒。   贺蘅,周朝二皇子,传说中的人物,俊美如冠玉,又博学多才,颖悟绝伦,刚参政不到一年就帮皇帝解决了几件大事,深得皇帝喜爱,亦是周朝许多未出阁女人的梦中情人,每每出行,必掷果盈车。   当然,并不是真的有人敢这么做,身为皇子,还没有人敢朝贺蘅扔东西,除非不要命了。   “理她们作甚。”贺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扫过窗外,落在对面的赌馆大门上。   沈子安笑道:“不过这位阮大小姐长的是真好看,每次看到她,我都有种想把她娶回家的冲动,就算没有感情,把她放在家中也很赏心悦目。”   贺蘅不由得想到阮黎从马车上下来时自信张扬的美丽姿态,那样豪放外漏的性格,绝不是个会安心待在家中相夫教子的人,放下酒杯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我帮你跟沈将军说道说道?”   “别别别,我只是说说而已,阮黎这种性格的女人,我可降不住她。”沈子安急忙阻止他,他爹还挺喜欢阮黎的,觉得这样的女子才率真,不做作,真让贺蘅去说,保管他爹第二天就上阮家提亲去。   隔壁又传来章婉心一群人的笑声,似乎已经忘了刚刚的插曲。   沈子安转移话题道,“章右相这个孙女,也没有传闻那么好,嘴上替阮黎说话,实则讽刺她未及笄也没人要,这些女人的心思真难懂,我以后绝对不娶心思这么深沉的女人。”   “阮黎不就很好懂。”不知想到什么,贺蘅微微一笑。   “说的也是,阮黎人长得美,外祖父又是首富,还是阮丞相的女儿,不管哪一点都没得话说,不计较名声的话,倒是成亲的上上人选。”沈子安忽然灵机一动,看向贺蘅,“诶,你有没有觉得,阮黎各方面的条件不仅跟你挺配的,还是最适合你的人选,阮丞相又是中立派,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有强大的背景靠山,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贺蘅听得出来他想说什么,也不点破,只道:“你也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行,当我什么也没说。”沈子安知趣的闭上嘴巴。   阮黎和赵天在赌馆里转一圈,在楼上找到那个与秋兰多次私会的男人,他叫何明。   赵天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知道何家以前是经商的,何明的父母意外去世后,一直游手好闲的何明继承了家业,却因挥霍无度,不懂得经商,还好赌博,上万两家底不到半年,分毫不剩。   习惯大手大脚的何明欠下赌馆一笔债,因无力偿还,一直躲来躲去,甚至不敢再来赌馆。   可是突然有一天,何明不仅将债全还上了,又开始在赌馆赌博。   有人好奇何明哪来的银子,还以为他还完债就不敢再赌,就问他怎么还有银子赌博,不怕又输光了?   结果何明一脸自信的表示不怕,说银子没了,他自有办法找人要。   何明一个亲戚都没有了,他上哪找人要?   对方继续追问,何明却不肯说了。   阮黎看到何明的时候,他没在赌博,正弯腰哈背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话,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赌馆的负责人。   “冯老大,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保证会还清欠赌馆的债,我又不是没能力还。”何明一脸自信。   “你还有脸说,之前说五天之内还清,结果躲了我一个月,可让我一阵好找啊,”冯老大冷笑。   何明腆着脸道,“上次只是出了点意外的状况,我那也是为了专心凑银子还赌馆的债,后来我不是还上了嘛,现在绝对不会有意外了。”   “看在你是赌馆常客的面子上,我就容你三天,这次要是敢再玩失踪,我让你永远失踪。”冯老大冷哼道。   “是是是,谢谢冯老大。”何明高兴道。   【这个何明,除了赌博,就只剩下吃软饭这个‘优点’了,只可惜他不知道,这碗软饭是站在悬崖边上吃的。】   赵天准备上前时,被阮黎拦住了,诧异道,“姐,你拦我做什么,再慢点,那个何明就要走了。”   “我改变主意了,先不抓他,我倒要看看他要去找谁要银子。”阮黎平静地说道。   “还是姐聪明,我们当场人赃俱获,不怕他们不承认。”赵天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赵天只派个下人跟踪何明,然后和表姐在赌馆里玩了一会。   对赌博无甚兴趣的阮黎玩了两把就觉得没意思,抓起也没上瘾的赵天就走了。   冯老大觉得挺可惜的,赵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若能从阮大小姐和赵天手里赢点零头,怕也是很可观的数目,可惜这两位都不是会沉迷赌博的那一类人。   赌馆开了几十年,见识过无数人,冯老大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理智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阮黎的马车脚程快,毕竟是纯种的汗血宝马,不论耐力,还是速度都是一等一,很快就超过前面的马车。   沈子安掀开窗帘,正好看到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当即认出那是阮黎的马车。   “太奢侈了,用汗血宝马拉车,阮黎绝对是史无前例第一人,想当初,多少对汗血宝马情有独钟的人知道这件事后,都恨不得冲到阮相府掐死阮黎。”   别人得到这匹汗血宝马,都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当祖宗一样对养着,她倒好,竟然拿这么稀有的马拉车,不仅残忍,而且可恶的,阮黎之后便经常乘坐这辆独一无二的汗血宝马车出门。   看到本应该在战场上或赛场上征战驰骋的汗血宝马,变成一匹拉着女人车的马,爱马人士吐血三升,有人干脆眼不见为净,有人干脆找上门,向阮相府提出愿花几倍的银子买下这匹可怜的汗血宝马。   理所当然被拒绝了,这匹汗血宝马是赵山河送给外孙女的生辰礼物,意义也算非凡,退一万步讲,就算阮黎缺银子花了,也绝不会卖掉它。   “羡慕的话,找沈将军借。”贺蘅的目光从远走的马车移回来,眼睛透出一丝笑意,确实是个很奇特的女人。   “我上次偷偷骑了一次他的宝贝汗血宝马,差点没把我扒光了扔到街上裸奔。”沈子安想想就觉得心有余悸。   速度飞快的汗血宝马终于赶到目的地。   距离相府府邸不远处,一条无人的巷子里,下人阿德就守在巷口。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家,以后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更新,再次求个收藏\(^o^)/~   ☆、第五章   巷口里有一男一女,男人就是何明,女人是应该在府里的秋兰。   何明离开赌馆后直接过来找秋兰,一见面,何明先是用甜言蜜语哄得秋兰心花怒放,晕头转向,最后提到需要一笔银子做买卖。   秋兰没有答应,因为他要的数额超过一千两,她全身上下最值钱就是头上的金钗,离一千两差的不是一般的多。   何明并不意外,找秋兰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他让秋兰利用贴身丫鬟的身份去偷阮黎的首饰。   阮黎有个首富的外祖父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身上穿的戴的首饰,最低的也超过一百两,若能偷得一两件,不仅他的债能还上,他们还能过上好日子。   秋兰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想过偷小姐的首饰。   在阮府当丫鬟,比在很多大户人家还要好,月钱多一倍不说,主子待他们也极好,这么好的活,离开阮府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份。   可是像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出生的,谁不希望将来过上好日子。   尤其秋兰还有几分姿色,心里就更不甘心了,总想嫁个有钱的人家,过上舒舒服服的大少奶奶生活。   何明知道她动摇了,说等他赚到银子就娶她过门,让她在家当少奶奶,再找好几个丫鬟伺候她,画了一张大饼给她。   秋兰涉世未深,怎是何明的对手,在他的软硬兼施之下,最终同意了。   【大小姐的首饰那么多,就算丢失一两件也不会被发现。】   【我真聪明,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来银子又快又轻松,还不用我承担后果。】   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一次却不是用之前的声音,两个声音分别是秋兰和何明的声音。   阮黎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区别。   “姐,秋兰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平时你对她那么好,她竟然和男人合谋偷你的首饰,姐,你别拦着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赵天卷起袖子冲出去。   阮黎想拦都拦不住,不过她也没想拦。   何明和秋兰被突然冲出来的赵天吓了一跳。   何明不认识赵天,秋兰却认得,双腿一阵哆嗦,脸色也白了许多,看到后面走过来的阮黎,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好你个秋兰,长本事了,都会和外人合谋害主子了。”赵天冷冷的盯着两人,别看他在家里别的也没学到,祖父和亲爹的威严和气势却学了七七八八。   秋兰哭着爬到阮黎面前,“小姐,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秋兰以后再也不敢了。”   阮黎既不同情,也不愤怒,“我问你,我掉进湖里的事,和你有关吗?”   “没有没有,小姐掉湖里不是意外吗?”秋兰惊恐道。   阮黎感觉得出来,她不像是在说谎,可能真的不知道,赵天却炸了。   “姐,原来你掉进湖里不是意外,你怎么不早说,是谁,我要去灭了他!”赵天像只刺猬一样。   “安静,我也是猜的,是不是再问问就知道了。”阮黎转头看向惶恐不安的何明,“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现在老实回答,兴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大小姐,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我只是太爱秋兰,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这才一时鬼迷心窍,您不要怪秋兰,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何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深情不悔。   秋兰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何明无关,您要罚就罚我吧。”   要不是听到系统的话,阮黎或许就信了何明的话。   一旦事发,秋兰这个偷窃者将逃脱不了,真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让她涉险。   不过何明要是没有这点本事,也不会让秋兰这般对他死心塌地。   “有一次就会有二次,这种方法来银子的速度快吧,也不用自己犯险,以后缺银子使了,再让秋兰偷点就好了。”   何明心中大骇,抬头对上阮黎通透的目光,她怎么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大小姐冤枉啊,小人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何明恐惧的低下头。   阮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系统说的没错,那句用何明的声音和语气说出来的话,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何明本人的真实想法。   何明是真的,那么秋兰应该也是真的。   阮黎让下人将他二人带回相府,两人不住的求饶。   巷子离相府也就几步远,她不想让丞相爹和首富娘知道,让赵天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去,自己走正门,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阮丞相突然来了一句,“后院柴房关着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其中一个是你的丫鬟秋兰?”   阮黎被饭噎了一下,看向赵天,后者偷偷的摆手,表示不是他告的密。   “别看天儿,我要是连府里发生的事都不知道,还怎么当丞相。”阮丞相头顶好像长着一双眼睛。   赵天顿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埋头扒饭,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   “爹,女儿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只是有些事我能自己解决。”阮黎悻悻道。   阮丞相闻言笑道,“爹不是在指责你,爹知道你长大了,也有能力,不过解决不了,记得别逞强,别忘了,你身后还有爹。”   “爹最好了。”阮黎喜笑颜开,凑过去在他肩膀上蹭了一下。   阮夫人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一幕,给女儿夹了小块肉,也得到一句乖巧的感谢。   “谢谢娘。”   另一边,张氏和阮如曼也在吃晚饭,只不过是在离主院很远的偏院。   桌上的饭菜不如阮黎他们丰富,但也有菜有肉,比普通人家丰盛许多。   阮如曼盯着这些菜,突然没了味道,啪地一声放下碗筷。   “怎么了这是?”张氏边吃边问,看起来胃口不错。   “娘,我就不明白了,别人家妾室和庶女都可以与老爷一起吃饭,凭什么我们家就不可以!”阮如曼很不甘心。   从她记事起,她就没有跟自己的亲爹一起吃过饭,饭桌上唯一记忆的人只有娘。   “谁让你娘没本事,让你爹被赵秋灵那个狐媚子迷得团团转,我都生下他的女儿了,他竟然也忍心就这么对我们不闻不问。”张氏也恨。   她一直以为,只要生下阮宣的骨肉,早晚有一天,阮宣眼中一定会有她。   然而十四年过去了,除了该给的,不让她们母女俩饿死,其他的都成了奢侈。   张氏绝不承认是自己没有魅力,无法软化阮宣坚硬外壳,总是当赵秋灵使了手段把阮宣吃得死死的,不让阮宣有任何接触她们母女的机会。   “娘,您想个办法吧,我每天见到爹的时间本就不多,连吃饭都见不到他,我还怎么讨好爹,还有半年我就及笄了,我必须提前为自己找好出路。”阮如曼拉着张氏的手说。   上门提亲的那些,她一个也看不上,看上的,都没有来提亲。   “你说的对,赵秋灵那个贱人巴不得我倒霉,她肯定不会帮你安排一门好亲事,一定会可劲的折腾我们母女俩,”张氏一拍桌子,“不行,我要去找你姑祖母。”   “姑祖母?”阮如曼蹙眉道,“她又不住在相府,她出面能说服得了爹吗?”   张氏顿时得意的扬了扬眉,“你姑祖母可是你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爹不敢不听的,就算赵秋灵不同意也无济于事,否则当初你爹就不会娶我了。”   阮如曼只知道爹是被逼着娶娘的,但不知道具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姑祖母的手笔,突然灵机一动。   “娘,既然姑祖母对爹的影响那么大,我们何不把姑祖母接过来,有姑祖母在,就能镇着赵秋灵和阮黎了。”阮如曼越说越兴奋。   “不行。”张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阮如曼追问,张氏就是不说,甚至转移话题。   “说起来,阮黎今天在柴房里关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她的贴身丫环秋兰,还有一个男人。”   阮如曼表情僵了一瞬,张氏低着头吃饭,没有察觉。   “发生了什么事吗?”阮如曼低下头,拿起筷子。   “八成是秋兰偷男人被发现了,跟她两个主子一个德性,就会勾引男人的贱蹄子。”张氏想到赵秋灵。   阮如曼也想到阮黎,想的事却不一样,神态除了紧张,还有些许不安,着急地问,“娘,你知道跟秋兰关一个柴房的男人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跟秋兰那个丫头偷情偷到相府里,八成不是什么好人。”张氏对一个丫鬟的事没兴趣。   “娘,你去打听一下吧,说不定真和阮黎有关。”阮如曼劝说道。   张氏仔细想了想,“说的也是,阮黎要真对她的丫鬟好,秋兰怎么会跟男人偷情,这里面说不定另有乾坤,我得好好打听才行。”   “对,先从那个男人的身份查起。”阮如曼松一口气。   须不知这口气放松得太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第六章   赵天一早就过来找阮黎,把阮黎吵醒了,吓得他准备跑路的时候,阮黎却没有打骂他。   “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天觉得十分惊奇。   阮黎在髻边插上一支珠钗,上面镶嵌着一朵朵珍贵至极的珍珠,每一颗价值百两,转过头,温柔地说道,“你过来。”   “我不。”赵天抱着门框,表姐的表情好恐怖。   阮黎在眉间描一朵花钿,画完起身,“走,吃完早饭再去审问何明。”   赵天顿时满血恢复。   吃完早饭,两人果然直接去后院柴房,走到柴房门口就看到张氏举起手就要打看守柴房的下人。   “住手。”阮黎大声喝斥道。   张氏的动作下意识的停住了,没想到阮黎来得这么快。   听女儿的话,张氏今天特意起早,就是为了来柴房探探情况,没想到下人的嘴巴紧得很,问什么都不回答,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一气之下就想动手,结果还被阮黎逮个正着。   “张氏,想耍威风回你的偏院去,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阮黎大步走过来,拉着脸。   爹娘虽然瞒着她,什么也不让她知道,但她又不是刚出生,什么也不懂的婴儿。   张氏在她还在襁褓时,经常抱着女儿到首富娘面前耀武扬威,所以从会跑会跳开始,阮黎就没有给张氏和阮如曼一个好脸色过。   “你娘就这么教你直呼长辈的名字吗?”张氏气急败坏。   “我娘当然教过,她还教过长辈要以身作则,可你有吗,”阮黎不客气的怼回去,“不叫张氏,难道你喜欢我叫你贱人?”   “你!”张氏呼吸急促,眼睛瞪圆。   阮黎被称为京城第一女纨绔不是白叫的,她这个人遇强则强,尤其明白,对付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就要比她更不要脸。   “阮黎,你别太过分了。”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的阮如曼终于忍不住跳出来。   怂恿张氏过来,她心里依然放心不上,早上便跟着张氏一起来,让她出面,自己则躲起来。   没想到一个下人也敢甩主子的脸,阮如曼气炸了,问不到男人的身份,她也焦心,阮黎出现了,正好也给她名正言顺出来维护张氏的理由。   阮黎瞥向她跳出来的方向,早猜到她不可能安心在房间里等着,“我处置自己的丫鬟,你们这么关心做甚,难道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阮如曼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又意识到这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蹙起眉,于心不忍道:“下人也是人,姐姐平时不是自诩对下人宽厚仁和,秋兰怎么说也在你身边伺候了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话是说给附近的下人听的。   这时,系统突然感慨了一句。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我怎么记得,偏院之前经常传出打骂下人的事?”听到声音,阮黎表情不变。   阮如曼的脸僵了一瞬,神色就恢复如常,“姐姐定是听错了。”   “是吗,那怎么之前,有丫鬟跑来找我娘,主动要求调离偏院?”阮黎在她开口解释前又道,“好好的姑娘,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因为这件事,气得阮夫人把人调离后,也没有再派贴身丫鬟到阮如曼身边。   张氏气不过,把这件事闹大了,逢人就说阮夫人苛刻妾室和庶女。   阮丞相知道了,直接把偏院其他下人丫鬟招出来,没再往偏院派一个人。   整个偏院,除张氏母女,只剩下张氏嫁入相府时带来的贴身丫鬟和老妇。   阮府从不在意什么名声,外人的看法跟他们无关,否则也不会十几年没一起吃过饭,也不怕张氏到处说。   最终闹到阮如曼的姑祖母面前,姑祖母亲自去找阮丞相。   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姑祖母气冲冲的离开相府,后来还是她派几个下人给张氏母女,所以偏院现在的下人都是姑祖母那边的,张氏母女都要靠姑祖母过活,她们不敢再像以前对待相府的下人一样打骂姑祖母的人。   “一个丫鬟说的话怎能相信,她早就对我不满,自然会编排我的不是。”阮如曼从容道。   “好端端,丫鬟怎么会道你的不是,定是你这个当主子的对她不好。”阮如曼又要辩驳的时候,阮黎挥手提前阻止她,“别解释,我懒得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一句话,有多远滚多远,别碍着我教训自己的丫鬟。”   “姐姐这么做,就不怕有损你好不容易在下人心中竖立的形象吗?”阮如曼暗讽道。   阮黎瞥了她一眼,不想再跟她说话,对下人说,“把她们赶远点。”   下人二话不说开始赶人。   “你们敢!”张氏声音尖锐。   有大小姐撑腰,他们当然敢,“张妾室,二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不走,你们又能怎么样,别忘了我才是主子,你们不过是低贱的下人!”张氏泼妇状。   阮如曼来不及阻止,瞬间就被张氏打脸。   刚刚还说下人也是人,一转眼就原形毕露。   注意到下人嘲讽的目光,阮如曼有些许难堪,但一想到他们只是下人,自己是相府二小姐,便又觉得本就是如此。   下人也是人,被这般嘲讽,当即不再客气,直接推搡着母女俩离开。   张氏骂骂咧咧的,阮如曼脸色也不好,但是克制住了。   没能打听到何明的身份,她心里很焦急,想买通下人帮她打听都不行,因为看守柴房的正是之前伺候过她们母女,后来从偏院调离的下人。   外面发生的事传到柴房的秋兰和何明耳里,被关了一夜,也忐忑了一整夜。   柴房的门终于打开了,下人进来将他们带到坐在红椅上的阮黎面前。   阮黎没有立刻审问他们,而是跟赵天说了句话,赵天会意,转身就走。   不一会,他又回来了。   “姐,你猜的果然没错,阮如曼正躲在附近偷听呢,我已经把她赶走了。”   阮黎点了点头,本来她只有六分怀疑,阮如曼的行为又增加了两分,再加上系统突然的感慨,她基本可以确定了。   “大小姐,我跟秋兰只是一时走上歪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能不能看在这个份上,饶了我们,如果您不解气,可以冲我来,秋兰是无辜的,她只是被我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何明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真心诚意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能说服。   【坏男人都这么会说话吗?】   【因为他们坏,花花肠子多,总是把精力用在骗其他人身上,俗话说熟能生巧,骗的人多了,经验多了,深情的话便张口就来。】   【哼,本宝宝早就看透了。】   系统又开始自说自话,这次竟然还卖萌,只可惜不管阮黎怎么跟它对话,它都没有反应,就像是单向系统。   她能听到系统的声音,系统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至于是以她为中心,有造择性的八卦周遭的人,还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它也八卦了别人,这就不知道了。   阮黎隐约觉得,应该是前者。   秋兰一脸感动,眼见两人又要上演一出情深深雨蒙蒙的爱情故事。   阮黎示意了赵天一眼。   赵天立即站出来,将何明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念出来,包括他骗秋兰说需要一千两银子做买卖,其实是为了还赌债。   秋兰后来怎么跟何明撕破脸,阮黎没兴趣听,只是问了一些秋兰跟何明在一起后的事情,就让下人将她带下去。   正当阮黎准备审问何明,系统突然开口了。   【那个女人给了何明一千两,让他去勾搭阮府的大小姐的丫鬟,利用丫鬟的无知和信任,帮那个女人布置作案现场。】   【之后又找人充当传声筒,让被她收买的下人利用布置好的现场优势,假装意外推阮府的大小姐入水,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杀死人,彼此之间又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真聪明。】   【哈哈,就算阮府大小姐再怎么审问何明,何明也不知道收买他的人是谁。】   阮黎:“……”   【她一定很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可不会告诉她是阮如曼。】   阮黎:“……”   【就算她猜到了也没有证据,阮如曼找这些人不仅全程蒙着脸,还女扮男装,周朝的京城那么大,想找一个蒙面的男人就像大海捞针,何况胸前还有两团棉花。】   【哎呀呀,这个亏好像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吃下呢,这位阮大小姐一定会气死吧。】   本来快要被这个八卦系统气死的阮黎,听到最后一句话反而冷静下来,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本小姐的字典里就没有吃亏两个字。   就算它说的对,她找不到证明自己落水和阮如曼有关的证据,但是要找阮如曼的麻烦却轻而易举。   阮黎猛然站起来。   “姐?”正摩拳擦掌准备撬开何明嘴巴的赵天意外的看向她。   “把他交给官府吧。”阮黎说。   “为什么,交给官府不是便宜了他。”赵天不同意。   阮黎平淡道,“罪名是偷窃贵重物品和企图谋害阮府大小姐的罪名,未遂。”   这样一来,动机也有了。   赵天眼睛一亮,“好,我马上去办。”   何明被拉下去时才知道阮黎是认真的,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大声交代了真相,但是阮黎已经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17年最后一天了,祝大家元旦快乐,新一年顺顺利利。 PS:o(╥﹏╥)o大家怎么只看不收藏,也不评论,好难过~   ☆、第七章   近日,一则奇怪的流言在京城越传越开,据说有人要谋害阮丞相的女儿,犯人是阮府的一个下人。   这事却没那么简单,听说害阮大小姐的人还买通了赌徒何明,让他去勾搭阮府的丫鬟,双方里应外合,欲制造阮大小姐意外落水溺亡的假象。   阮丞相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当即报官处理,欲找出害阮黎的幕后凶手。   天子脚下,官府不敢怠慢,积极审问,最后竟然反推敲出幕后凶手可能是个女人,不仅如此,何明之前从幕后凶手拿到的一千两,也成了官府破案的关键证据之一。   一千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也就只有阮黎这个首富的外孙女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换了其他人,这么大的一笔数目必然要过账,哪怕不过账也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往这个方向调查,官府又发现一条新的线索。   原来他们从冯老板拿出的十张一百两银票上发现,这是出自明德钱庄的银票。   春花绘声绘色的地给自家小姐汇报从外面打听到的消息,一转弯,主仆俩就遇到准备出门的阮如曼。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看表情,大概是听到了吧,阮黎当即勾了勾嘴角。   “害我的人用明德钱庄的银票,倒也聪明,知道不能去我外祖父的钱庄,可惜她再怎么伪装,还是被查到了,天惘灰灰,疏而不漏,你说是不是,阮如曼?”   两日不见,阮如曼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一团乌青,显然这两天没睡好。   “姐姐……说的是。”阮如曼咬牙切齿地说道,心里恨,阮黎当初被推进湖里,为什么没有被淹死。   阮黎就喜欢看她这副口是心非,却又对她恨之入骨的样子,目光瞥向她的头顶的木簪子,又说:“咦,平时你不是最喜欢那支价值数百两的翡翠玉簪子吗,怎么突然改用木簪子?”   阮如曼心头一惊,暗道她应该不可能发现,只是巧合而已,“那支簪子是姑祖母送我的,我怕不小心磕碰坏了,就给收起来了,劳姐姐关心。”   “噗,是吗,我还以为你把翡翠玉簪子当了呢。”阮黎笑道。   这话却让阮如曼眼皮直跳,笑容勉强,“姐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把姑祖母送的簪子当掉。”   “这我怎么知道,或许你急着用银子,毕竟以前你每次出门,头上都会插着那根簪子,可是上次去参加章婉心的茶会却没见你用,着实令人好奇呢。”阮黎抿唇笑道。   阮黎每句话都拨动了阮如曼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待不下去了。   “姐姐如果没有其他事,妹妹还有事,先告辞了。”阮如曼说完也不顾阮黎的反应,急匆匆的走了。   “小姐,她怎么走得这么急,跟我平时急着去上茅房一样。”春花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一眼。   阮黎忍不住笑了,“她的急可比上茅房更急,处理不好,中途可能就先拉出来了。”   “那得多脏啊,”春花一脸嫌弃,“对了,小姐,阿德说今天看到张氏坐着轿子出门了,往南边的方向去的。”   “南边?看来是去请救兵。”阮黎冷嗤。   主仆俩口中的张氏被领进山庄,一见到阮老太太就跪在她面前,“大伯母,您这次可一定要给如曼做主,怎么说她也是您的亲外孙女。”   “怎么,难道阮黎这个丫头又欺负如曼了?”阮老太太眉间有三道沟壑,因为常常生气而形成的不近人情,以至于看起来颇具威严。   张氏哭诉道,“阮黎哪天不欺负如曼,我可怜如曼,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像寄人篱下,明明丞相是自己的亲爹,却从没跟爹一起吃过饭,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   “宣儿真是太过分了,”阮老太太怒喝道,“如曼也是他的女儿,都是当丞相的人,竟如此偏心,这岂是做丞相的胸怀。”   “大伯母,您别这么说,我相信他也不想这样的。”张氏暗示这一切都是赵秋灵母女在背后搞的鬼。   “哼,我当初就反对他娶赵秋灵,他执意要娶,这女人果然就是个祸害,宣儿在朝为官本就不容易,她不想着安宁后宅,替宣儿分忧,成天只会吹耳边风,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阮家。”阮老太太豁然站起来。   张氏面上一喜,有大伯母出马,赵秋灵再强势也不可能对老太太怎么样,就算不能拿她怎么样,也能隔应死她,给她添堵,在山庄待了一会,她便回阮府了。   “今儿一大早,怎么没有看到黎儿,不会又上哪野去了吧。”阮夫人捧着茶杯喝了一口。   一旁的王婶笑着说道:“听说和天少爷出去了。”   “这个丫头,再过两个月就要及笄了,整天就知道跟她表弟出去玩,也不知道遗传谁的,我小时候都没这么爱玩。”阮夫人嘴上指责,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夫人,这话您可没有立场说,小时候啊,您比小姐还贪玩,若不是老夫人管教得严,您早就上房揭瓦了。”王婶从小看着她长大,说这话可比谁都有资格。   阮夫人瞥向大厅偷笑的丫鬟下人,轻咳一声,“王婶,这话私底下说就行了。”   “是,夫人。”王婶忍俊不禁。   “夫人,夫人!”王婶的儿子王小明忽然从外面跑进来。   “说了多少遍,你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王婶扭头就数落起儿子。   王小明是抓了抓脑袋,露出憨厚的笑容,“娘,我这不是着急嘛,宁静山庄的下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了。”   一听到宁静山庄,王婶接过儿子手上的信件,转交给阮夫的时候,又忧心道,“夫人,又是宁静山庄,从您嫁进阮府,那个老太太就一直想着法子跟您过不去,这次突然来信,不知道又想干什么?”   阮夫人打开信件,看完不由自主地蹙眉,“老太太想来阮府住段时间。”   “好端端怎么突然想来阮府住,她不会又在打什么主意吧,”王婶转念一想,“不对,张氏今天是不是出门了?”   “娘你怎么知道的,我今早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着轿子出去了。”王小明问道。   “这就对了,定是张氏的把戏,”王婶忧心地看向阮夫人,“夫人,老太太这次回来住,府上怕是要鸡犬不宁了,咱们是不是该想个办法?”   阮夫人将信件往桌上一扔,表情平静,“老太太喜欢住就住,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婶一听就知道夫人的意思,顿时释然的。   阮黎可释然不了,回来后得知阮老太太要来阮府住段时间,立刻明白又是那张氏搞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更新,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和和美美,顺顺利利~   ☆、第八章   “姐,阮老太太不是一直住在京城郊外的宁静山庄吗,她虽然也姓阮,可好歹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好意思到外甥的府上住?”赵天听说宁静山庄还是姑丈给置办的。   “脸皮厚的人,你指望她知道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吗?”阮黎嘲讽地说道。   “诶,我就闹不明白了,就算她是姑丈的姑母,管得也太宽了。”赵天说。   “谁让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阮黎也无可奈何,“当然阮家落魄,爹能考取功名,是阮老太太在背后支持,冲着这份恩情,爹就不能忘恩负义。”   “这就麻烦了,恩情这种事是最难还的。”赵天难得展现出智商,却没人鼓掌。   阮黎反倒不以为然地说了句,“那可未必。”   阮老太太当年仗着这份恩情,加上她又是阮宣唯一的亲人和长辈,竟想插手外甥的婚姻大事。   张氏是阮老太太夫家的女儿,因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为了将阮宣这个新科状元绑得更紧,阮老太太和张家都想让阮宣娶张氏。   那时阮宣早已爱上赵秋灵,此生非赵秋灵不娶,自是拒绝。   而张氏见到阮宣的第一眼,便深深的爱上了他,扬言非阮宣不嫁,知道他和赵秋灵的感情,又耍手段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惹阮宣厌恶不已,最后不得不退让一步,只做他的妾室。   阮宣不答应,阮家的男人从不三妻四妾,他又是真心爱赵秋灵,不想做出让她伤心的事。   因为这些事,阮宣与阮老太太闹得很僵,差点断绝关系的时候,阮老太太突然妥协了。   当时的阮宣刚入朝为官不到一年,不像现在,精明得像只老狐狸,年轻时候的阮宣还以为阮老太太真的不再逼他,高兴之余便放松了警惕,岂知便着了道。   张氏很幸运,只一夜就怀上了阮宣的孩子。   哪怕是被下了药,作为一个男人,阮宣也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据说阮宣后来找阮老太太谈了一次,出来后便一改常态,答应纳张氏为侧室,但是只能从后门进,且不会办喜事。   张氏起初不开心,还想拿孩子说事,可见阮宣态度坚决,又觉得只要嫁给他,日后有的是机会,便答应嫁了。   她答应,张家又不同意了,认为张氏都怀上他的孩子了,怎么也应该明媒正娶,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走后门,日后只会叫人看不起。   张家与张氏怎么争执的,没人知道,反正最后张家也拗不过张氏,张氏便如愿以偿的嫁进阮府。   阮黎本不该知道这些事,不过谁会避讳一个婴儿,当时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嘴巴再严的丫鬟下人,私底下也会议论,七拼八凑的,她就知道了当年爹娶张氏的真相。   唯一不清楚的是,当年爹和阮老太太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后来阮老太太就不再插手阮府的事。   其实他们不说,她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张氏能怀上阮如曼,成功嫁入阮府,这一切都归功于阮老太太,也只有她,爹才会没有防备,大概爹当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姑母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阮老太太的行为触犯到爹的底限,于是爹以纳张氏为妾,换阮老太太不再插手阮府的事。   张氏没有在张家待太久,阮老太太是她去山庄后的第二天过来的。   来时三辆马车,后面两辆马车装的全是东西,一辆是自己用的行李,这一看就是想在阮府住上十天半月的,另一辆马车却是送给阮如曼的布匹和饰品。   得知此事,阮如曼一脸惊喜,没想到姑祖母来就来了,竟然还给她带了这么多东西。   五匹布都是今年最流行的布料和颜色,饰品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对阮如曼来说却是救命稻草。   之前为了收买何明帮她办事,阮如曼当掉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   阮黎之前说的没错,那支翡翠玉簪子确实被她当了。   “谢谢姑祖母,您对我太好了。”阮如曼克制着自己去摸五匹布和首饰的心情,快步走到阮老太太面前,抱住她。   以往逢年过节,张氏都会带阮如曼去见阮老太太,阮如曼嘴又甜,经常把阮老太太哄开心,在阮老太太心里,阮如曼跟亲孙女一样,所以隔三差五就送她东西,跟阮黎娘家是比不了,但至少不会被其他贵女比下去。   “你是我的亲外孙女,不对你好,对谁好啊。”阮老太太笑起来满脸褶子,像一朵风干的菊花。   同样是亲外孙女的阮黎,从进门开始,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与阮如曼当着阮夫人和阮黎的面上演一出祖孙情深的画面。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会,阮老太太这才仿佛记起阮黎也在,看向阮黎,“哎哟,我真是老了,怎么把阮黎忘了,都没有给你准备点东西,你不会记恨我这把老骨头吧,不过这也是你的错,逢年过节都不来看望我,还是如曼贴心。”   阮黎微微一笑,“姑祖母说的是什么话,您是长辈,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记恨您,再说了,这些廉价的布匹和首饰,我也看不上眼。”说罢嫌弃的扫了那堆东西一眼。   阮如曼的脸扭曲了一下,怕被人看到,立刻低下头。   这个动作哪逃得过阮黎的火眼金睛,面上笑意更甚。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在张家向来强势的阮老太太哪受得了阮黎这语气,当场发飙,说罢又把矛头对准阮夫人,“赵秋灵,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她平时就是用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吗?亏你当年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姑母多虑了,黎儿平时从不跟长辈这般说话,大概是因为您刚刚说了她不爱听的话,”阮夫人很淡定,“这孩子就是被她爹宠坏了,我的话都不听,只听她爹的。”   言下之意,阮老太太说阮黎没家教,就是说阮宣不好。   阮黎嗤笑道,“年纪大了,果然是老糊涂了,我娘是才女,跟这件事有什么因果关系。”   “你!”阮老太太被母女俩轮流气,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   张氏和阮如曼赶紧扶着她。   “姐姐,大伯母难得来一趟,您放任阮黎气她,就不怕老爷回来知道这件事,姑母可不仅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恩人。”张氏不满地对阮夫人说道,又拿旧事重提,膈应她。   “是吗,等阮宣回来,我可得好好的问问他。”阮夫人不咸不淡。   “算了,心慈。”阮老太太忽然说道,冲张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知实情的旁人一看,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大伯母,他们这是对长辈不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张氏不想放过这个找赵秋灵母女麻烦的机会。   “我说算了。”阮老太太声音忽然变大。   张氏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老太太为何突然发脾气,亦想不通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张氏不知当年一些事,阮夫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恩人这两个字,对他们夫妻俩就是一个禁忌,十几年来,两人谁都不曾再提过。   正当大厅的气氛僵硬得流不动之时,阿德突然兴奋的跑进来。   “夫人,小姐,赵家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不会让大家久等了,么么哒各位,晚安~   ☆、赤果果的打脸   阿德话刚说完,一个中年男人就领着一群人进来了。   阮夫人和阮黎都认得中年男人,他是赵家的管家赵正志,地位仅次于赵家人,亦是阮黎的外祖父左膀右臂的存在,也是赵家唯一一个被贯以赵姓的下人,他的到来基本也代表着赵山河。   阮黎每次看到他都特别开心,“赵叔,您怎么来了?”   “是家主让我过来的,”果不其然,赵正志接着说,“前两天听说表小姐被小人陷害落水,家主特意命人收集了许多您喜欢的东西,有一些需要时间,今天刚刚拿到,家主立刻让我送过来给表小姐。”   赵正志说完就命人将所有箱子抬进来。   一箱一箱珠宝首饰,珍稀的古玩玉器,还有当季流行,颜色丰富多样的布匹,以及御寒的各种披风,裘皮大衣等等,要说有多贵重,就有多贵重。   众人原以为四五箱已经算多了,没想到十个红箱子已经把阮府的大厅摆满了,外面的队伍还看不到头,后面搬进来的五个大箱子不得不摆到台阶下面。   红色布盖一掀开,张氏和阮如曼已经掩饰不住眼里妒恨的光芒。   后者几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昂贵的东西,跟这比起来,姑祖母送她的那点首饰布匹根本不值得一提。   阮如曼看着箱子里装满漂亮奢侈的首饰珠宝,再看看姑祖母送给她的,被衬托得就像路边的小石子,暗淡得没有半点光芒,心中已经没有半点欣喜,甚至觉得很丢脸。   脸色不好看的还有阮老太太,就在刚刚她还说忘记阮黎,没准备送给她的份,赵家人就上门来打脸。   十五箱价值连城的东西,不仅衬托出她的小气,也让她备感没面子。   “赵叔,帮我谢谢外祖父,过段时间我一定去赵家看望他。”阮黎看着这一箱箱宝贝,喜欢得不得了。   外祖父真是太给力,她还在想怎么狠狠打阮老太太和阮如曼母女的脸,他马上就递个阶梯过来,爱死他老人家了。   “我会转告的,家主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赵管家说完又转向阮夫人,“小姐,那么我先告辞了,家主还在等我回去复命。”   “有劳赵管家跑一趟了。”阮夫人起身,亲自送甩出大厅。   阮黎上前打开其中一只箱子,只见又是一匣子的珠宝首饰,款式种类繁多,令人应接不暇。   她拿起一支翡翠簪子,这支簪子与阮如曼当掉的那支款式有几分相似,但是细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上面的翡翠成色也不一样,这是赵山河花了一千两买的。   “如曼,我记得你也有一支翡翠玉簪子,还是姑祖母送给你的,这是姑祖母第一次来阮府住,怎么不见你用?”阮黎转头,对上阮如曼来不及收回去的嫉妒目光,微微一笑。   阮如曼顿时一惊,在其他人望过来的时候迅速的收敛起表情,垂下眼眸,柔声说道:“如曼比不得姐姐,平时在家里素惯了。”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以前有贵客来府上拜访,你头上天天插着那支簪子,还是说你觉得姑祖母比不上那些贵客重要?”阮黎岂会让她就这样蒙混过关。   “别胡说八道,如曼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张氏立刻反驳。   阮黎耸耸肩,“谁知道呢,毕竟姑祖母好歹也是有皓命在身的夫人。”   张氏见阮老太太果然皱起眉头,急忙解释:“如曼只是听说姑祖母来了,一时高兴忘记了,明天肯定会用那支翡翠玉簪子的。”   阮如曼来不及阻止,张氏就先替她做出决定,见姑祖母看了过来,只得硬着头皮道:“娘说的是。”   阮老太太很快乏了,阮夫人让人将她带到收拾好的客房。   阮如曼跟着张氏回到偏院,心里想着翡翠簪子的事,没注意到张氏已经停下来,撞得她哎哟一声。   “如曼,你是怎么回事,从刚刚就一直心不在焉。”   阮如曼犹豫一阵,只得把翡翠玉簪子被自己当掉一事告诉张氏,张氏却不是好糊涂的,再三追问,这才知道前阵子官府就阮黎被害一事追查的凶手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你让为娘怎么跟你说好,做出这种事竟然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张氏气得直指着她,又不满道,“做就做了,为什么不把阮黎弄死?”   “我怎么知道她命那么大。”这个结果也让阮如曼气得吐血,花了一千两,不仅人没事,赵家又给她送了这么多东西,幸亏自己聪明,从不暴露自己,“娘,先不说这个,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回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关键是你自己都不记得簪子在哪里当掉了。”张氏没好气。   簪子不是在京城当的,阮如曼怕官府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特意去其他地方当掉簪子,费了一番功夫。   因为是随意选的地方,所以她也不记得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买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张氏冷静下来。   “哪有这么容易。”阮如曼不是没想过,但是京城这么大,想找到一模一样的翡翠玉簪子,几乎不可能。   “现在不试也不行了,都怪你没有提前跟我说,不然就可以借口簪子摔坏了,姑祖母那么疼你,肯定不会怪罪。”张氏想到自己当时傻傻的跳进阮黎的陷阱,胸口都气疼了。   阮老太太送的翡翠玉簪子价值三百两,不过翡翠这东西本来就是越戴越通透,越戴越值钱,所以阮如曼当了四百两,这还是她不会讲价的价格。   现在张氏母女要赎回那支翡翠玉簪子,至少也要五百两银子,甚至更高。   知道需要五百两,张氏阴沉着拿出攒了许多年的家底。   在阮家没有任何靠山的张氏,这些年能走到现在,阮如曼也能在京城其他贵女面前不丢脸,全靠阮老太太和张家在背后支持。   换而言之,阮老太太不仅是她们的靠山,也是她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为了几百两银子,失去这么一个靠山,绝对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所以再肉疼,张氏还是拿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固定早上10点01分更新,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老太太的秘密   偏院的动静没有瞒过阮黎,得知张氏派身边的丫鬟小青出府了,立刻猜到她的目的。   阮黎让春花去赵府,告诉赵天,自己有件要让他去办。   赵府其实就在离阮府不到五百米远的地方,春花很快见到赵天,将小姐的话转告给他。   “姐这又是玩哪一出,今天早上堂祖父不是刚让赵伯给她送了十几箱东西?”赵天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办了。   他年纪小,对京城却没人比他更熟悉了,加上平日里那群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一起出动,更是要不了多少时间。   另一边,小青也回到偏院,告诉张氏母女,她在一家银楼找到一支跟翡翠玉簪子很像的簪子,因为怕买错了,所以先回来告诉她们。   张氏母女当即决定明天一早去银楼看看,如果相似度达到九成的话,她们就买下来。   一颗心放下后,她们开始期待阮老太太进府的第一次发威。   吃晚饭的时候,休息了几个时辰、又恢复战斗力的阮老太太开始作妖了。   “宣儿,不管怎么样,心慈是你的妾室,如曼还是你的女儿,你都是当丞相的人,怎么还能这般作法,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阮府,”阮老太太大声道,“总之我不管,今晚我要她们也一起上桌吃饭。”   “姑母,这是阮家的家事。”阮丞相表情不变,一边说,一边往夫人和女儿碗里夹一筷子菜。   阮老太太闻言更不高兴了,啪地一声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阮家人是吗?”   “我没这么说,只是姑母毕竟也是嫁入张家的人,”阮丞相看向夫人和女儿,“怎么不吃?”   阮老太太被他堵了一下,知道硬的不行,便放软态度,“宣儿,姑母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年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这样吧,心慈可以不上桌,但如曼是你的女儿啊,她是无辜的。”   阮宣眉头一皱,“她应得的,秋灵都按照规矩划给她了,甚至跟黎儿一个待遇,再说是她自己不珍惜,又闹出殴打下人的丑闻。”   阮老太太不满,却又知道阮宣没有说错。   抛开周朝第一首富的赵家,阮黎和阮如曼每月拿到的月例都是一样的,说起来还是阮如曼占了便宜,明明是庶女,月例和生活用品却是按嫡女来置办的,除了没有父爱,其他的一点不亏。   “我就说老太太无缘无故过来,原来是打着替阮如曼讨公道的主意,真是个好祖母。”阮黎似笑非笑地说道。   “大人说话,轮得到你个小辈插嘴吗?”阮老太太本来还不知道怎么接话,“宣儿,不是我说你,女儿就应该严家管教,将来嫁出去才不会堕了阮家的名声,以为阮家没家教。”   “够了,阿宣说的没错,您毕竟已经是张家人,阮府也不是以前的阮家,我女儿怎么管教,是我跟阿宣的事。”阮夫人听不得老太太说她宝贝女儿的坏话,当即表示不满,这也是积攒了许多年的怨气。   “你这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吗?”阮老太太一向蛮横惯了,到了阮府也没转换过来,以为这儿就跟在张家一样,“宣儿,看你娶的什么媳妇,她就是这样对我大吼大叫的,她眼里还有没有阮家的列祖列宗?”   【人善被人欺,这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老太太霸道了一辈子,不知道当她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时候,她还能不能维持现在这副表情,张家人还会不会再听她的话。】   沉寂了两天的系统终于又开口了。   阮黎顿时精神振奋,这老太婆竟然藏有秘密,还是和张家有关的,听这意思,似乎是不能被张家知道的大秘密呢。   “姑祖母,我娘眼里有没有阮家的列祖列宗,我相信在祠堂里的阮家祖宗们,每天都能亲眼看到我娘如何虔诚的上香,至于你,爹说了,您是张家人,嫁出去的女儿,又怎么好意思在阮府耍威风。”阮黎说道。   “黎儿,不许这么跟你姑祖母说话。”阮宣象征性的指责了一句。   阮黎努了努嘴,“我尽量了。”   阮老太太被气饱了,吃到一半就不吃了,说要去祠堂拜阮家的列祖列宗,实则就是去哭诉。   张氏母女左等右等,肚子都饿得一直在叫,还是没有等到阮老太太派人来叫她们过来,一听打才知道,连老太太都被气到离席了。   第二天,阮如曼带着小青去昨天发现翡翠簪子的银楼。   一进银楼大门,阮如曼立刻看到那支放在架子正中央的簪子,那抹翠绿的颜色,很像她当掉的那支。   “掌柜,把那支翡翠簪子拿给我看看。”阮如曼走到柜台前,急切地说道。   “原来是阮二小姐,贵客贵客,有失远迎。”银楼掌柜经常接待京城的贵女,对有着第一才女之称的阮如曼也很熟悉。   阮如曼特别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轻轻点下头,又向丫鬟小青示意一眼。   小青立刻说,“掌柜,我们小姐想看那支簪子,还不快拿下来。”   “真的是不好意思,这支簪子已经有主了。”掌柜一脸歉意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的丫鬟说昨天还是无主的。”阮如曼的脸色立刻变了,第一眼看到这支簪子,她就惊喜的发现,和她当掉的那支一模一样,要不是做工和雕工有很大的区别,她都要误以为这就是她当掉的。   “那是昨天,之后就有人过来买下了,那位客人说今天就过来拿,真的很对不住。”掌柜解释道。   “掌柜,如果我出高价,能不能割爱?”阮如曼追问,“这支簪子真的对我很重要。”   “真的很抱歉,阮二小姐,我们银楼也是要讲信誉的。”掌柜摇了摇头,爱莫能助。   阮如曼咬着贝齿又问,“那还有没有第二支同样的翡翠簪子,或者说别的地方有没有?”   掌柜再摇头,“这支翡翠簪子不是普通的簪子,整个京城只此一支,它并不是我们银楼制作的,以它的做工,一般的银楼也做不出来。”   阮如曼也觉得这支簪子特别好看,做工之精细,近距离一看,立刻就能区别开来,她也是戴了好几年,经常拿出来看才能远距离就分别出来,一听这簪子不普通,她就更想要了。   “掌柜,您就通融通融吧,这支簪子需要多少银子,我出双倍行吗?”阮如曼恳求道。   “双倍?”掌柜一愣。   阮如曼还以为有戏,“是的,双倍。”   “这簪子价值一千五百两,双倍的话就是三千两。”掌柜语气平静。   阮如曼表情僵硬了,别说三千两,就是一千五百两,她也拿不出来。   张氏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不多,但考虑到价格可能会有偏差,还多拿了一百两给她,谁知道加起来还不够簪子的一半。   阮如曼知道没戏了,又不甘心,错过这支簪子,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支一样的,姑祖母是个好面子的人,如果知道她把簪子当掉了,一定会觉得自己糟蹋了她的心意。   母女俩还要靠阮老太太,才能在京城过上好的生活,失去了这个靠山,未来的日子她不敢想象。   “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要买我的簪子,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阮如曼你。”一个令阮如曼熟悉到做梦都会梦到的声音,忽然从身后的大门口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之前有事,没来得及更新,现在补充~谢谢大家支持   ☆、抢手货      “怎么是你,阮黎!”对厌恶人的声音,阮如曼比熟悉的人都记得清楚。   一回头看到阮黎带着赵天,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想到买下簪子的人竟然是她,表情比吃下苍蝇还恶心,当然只是一瞬。   阮黎大步走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银楼可不是你家,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的外祖父昨天已经送了你那么多珠宝首饰,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一支簪子,你就这么喜欢抢我看上的东西吗?”阮如曼气愤无比。   银楼进出的人本就多,听到阮如曼的话,大家看向阮黎的目光带上诧异。   “你脑子被驴踢了,”阮黎无语,转头问掌柜,“隆掌柜,昨儿个,我弟弟付定金的时候,可有人先预定了?”   “没有。”掌柜非常肯定的否定了。   阮黎挑着嘴角看向阮如曼,“听见了吗?还是说在你阮如曼的眼里,只要是你看上的,别人都不允许买,否则就是抢你的东西?这种行径可不是一个才女会干的事哦,连我这个女纨绔都没有这么霸道过。”   门口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没有这么说过,你若不是故意的,就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跟我抢一支簪子,你分明是有预谋的。”阮如曼脸上露出被羞辱的表情。   “真是好笑,是不是以后你阮二小姐去的地方,我都不能去,这么一说,以后人人见了你,都得绕道走啰?”阮黎摊手。   “再说了,谁知道你怎么突然想买这支簪子,还是跟姑祖母送你的那支翡翠玉簪子一模一样,该不会,”阮黎突然放缓了音调,阮如曼呼吸急促起来,“你把姑祖母送的簪子弄丢了,所以想买支一模一样的回去骗她?”   “我没有。”阮如曼极快的反驳了她的话。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事要是闹大了,很容易传到姑祖母耳里去。   “你不愿意割爱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这簪子不可。”阮如曼丢下这句话就气愤地带着小青离开了银楼。   围观的众人见没戏可看,也散了。   从头到尾没说话的赵天看着表姐付完一千五百两,爱不释手的拿着那支翡翠簪子,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知道她把阮老太太的簪子弄丢了?”   “她那么爱炫耀的人,有多少天没见她头上插着那支簪子,再说了,”阮黎压低声音,“你以为何明的一千两是从哪来的。”   赵天立刻懂了,敢情人家把珍贵的簪子卖了,难怪那么着急,“不过姐,这簪子真的跟她的一模一样吗,不会其实就是这支吧?”   “怎么可能,”阮黎拔高语调,“这支簪子可比她那支精致多了,上面的翡翠也是品质最好的玻璃种,她那支虽然色泽看似一样,可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品种,再看上面的雕花,也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上面的色泽和雕工,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单凭这一手艺,最少也能值个三百两。”   “这么贵的手艺啊。”赵天咂舌。   就在这时,两个女人走进银楼,走得急,她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阮黎和赵天,第一时间冲到掌柜面前。   “隆掌柜,昨天那支翡翠簪子我买了,这是一千五百两。”其中一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柜台上。   一听又是为翡翠簪子来的,隆掌柜下意识的看了阮黎一眼,一脸为难的对二人说道:“章小姐,真不好意思,那支翡翠簪子,刚刚已经被人买走了。”   “被人买走了?”隆掌柜口中的章小姐就是章婉心,此刻一脸错愕,再看架子最显眼的地方,确实已经不见那支簪子的踪影。   朱秀秀赶紧问道,“掌柜,可否告知是谁买走了簪子?”   隆掌柜犹犹豫豫的看向她们斜后方的阮黎。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同时喊道:“怎么是你!”   再看阮黎手上拿着的,可不就是她们正在找的翡翠簪子。   “怎么就不能是我?”阮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们,没有错过两人刚刚的表情,看样子她手上这支翡翠簪子还真是抢手货,走了一个阮如曼,又来了一个章婉心和朱秀秀。   阮如曼的目的她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章婉心又是为何这般看重这支翡翠簪子,着急的程度,不像是一般的小事。   章婉心死死的盯着她手上的翡翠簪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晚来一步,簪子就落入她生平最讨厌的人手中,深呼吸一口气,她走到阮黎面前,“阮小姐,好久不见。”   “不久不久,前几日不是还在雅楼门口见过么,只不过当时我在楼下,你在楼上而已,听说你们当时在聚会呢。 ”阮黎笑眯眯地说道。   章婉心面上尴尬不已,她的祖父和阮黎的爹同是丞相,凭阮黎的身份,去参加她们的聚会是没有问题的。   以前不是没邀请过阮黎,毕竟阮黎不在意名声,她们在意,巧的偏偏就是那次没有邀请。   “阮小姐,”章婉心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翡翠簪子,真诚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这支簪子,可否将它卖给我?”   “是你很喜欢,还是别人很喜欢?”阮黎可不觉得章婉心是那种舍得花高价买一支翡翠簪子的人。   诚然,这支翡翠簪子很好,有一种低调的奢美,连她这种只喜欢耀眼的珠宝首饰的人看了都想买,但章婉心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拿得出一千五百两的人。   只能证明一件事,章婉心不是买给自己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要送人,而这个人对她很重要,难道是她家有长辈要过寿了?好像也不对啊,哪有送长辈,送簪子的。   “原来你知道?”章婉心误会阮黎的话,以为她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后面就顺理成章了,为什么她刚好提前一步买下簪子,因为都是有预谋的。   章婉心眼睛瞬间锐利起来。   阮黎愣了一瞬,“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她的反应又让章婉心不确定了。   阮黎很想翻个白眼,这个章婉心搞什么,一会知道,一会不知道,鬼知道她在说什么。   章婉心见她的反应不对,越发肯定阮黎不知道那个秘密,也对,她也是很偶然很偶然的机会下才知道的,阮黎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知道那么隐秘的事。   “阮小姐,你如何才肯将这支翡翠簪子卖给我?”   “刚刚阮如曼还说愿意出双倍的价格。”阮黎拿着簪子,似是而非地看了她一眼。   章婉心犹豫了一下,双倍就是三千两,跟她预算的差了很多,昨天发现这支簪子的时候,她花了大半天才凑到两千两,还是差一千两。   可一想到这支簪子带给她的巨大好处,不就是三千两,回去后再找人借一千两就有了。   “好,我出双倍价格,”章婉心怕阮黎反悔,立刻应下,“不过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票,只有两千两,剩下一千两,我可以以丞相孙女的名义向你保证,明天一定会还给你。”   “我想你误会了。”阮黎抿唇轻笑,“我的意思是,阮如曼出双倍的价格我都没卖给她。”   章婉心嗔怒道,“你耍我!”   “非也非也,这怎么能算耍你呢,我只是这么一说,谁知道你会误会,你们不是才学深厚的才女吗,怎么连这点都理解不了?”阮黎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打算把簪子卖给婉心!”朱秀秀根本不相信阮黎有这么大度,会把到手的簪子让出来,她说那句话不过是为了逗章婉心而已。   阮黎给了她一个‘原来你也挺聪明’的眼神,“到我手上的东西,岂有再卖出去的道理,再说了,你们看我像是缺银子使的人吗?”   她要是像,整个京城只怕没有不缺银子的人。   从小泡在银子堆里长大,三千两,连她每月零花钱的零头都不够。   章婉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和阮黎之间横跨着一条巨大的天涧,是她永远也跨越不过去的。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章小姐怎么会对这支簪子这般执着,难道说它有什么秘密不成?”阮黎如何也想不到这是章婉心准备用来讨好一个男人的。   “阮小姐不愿意卖给我就算了。”章婉心表情冷硬,心知簪子是拿不到手了,更加不会把簪子的秘密告诉她。   “不说就算了。”阮黎将簪子放回盒子里。   章婉心看着她的动作,眼中带着不甘。   贺蘅和沈子安同时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当铺,器宇不凡的气度哪是这种小地方见得到的,尤其是像贺蘅这种一见误三生的贵公子,街上的女人已经被迷得找着南北,拥挤在当铺的门前,痴疾的盯着里面的人。   “就是这支,你看是不是。”沈子安接过当铺老板拿出来的盒子,打开盖子,露出一支翡翠玉簪子。   “不是这支。”贺蘅只一眼就看出不同。   沈子安哎地一声,“怎么又不是,我还以为这次绝对是呢,跟你给我看的那支翡翠簪子明明一模一样,又白跑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花了点时间,么么大家。   ☆、赏花会   “不计较做工和雕刻的话,确实一模一样,不论形态,还是细节,都很相似。”贺蘅也很遗憾。   “可你不是说,那支翡翠簪子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怎么会出现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沈子安以前也帮贺蘅找过,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相似的,可以说完全一样。   “这支簪子,应该是仿冒的。”贺蘅倒是很平静,他本来也没奢望这么快就能找到。   “不会吧,一支翡翠簪子而已,有什么好仿冒的,再说了,对方就不怕赝品突然遇上正品,会尴尬吗?”沈子安一想到那个画面,都把自己逗笑了。   贺蘅突然问当铺老板,“这支翡翠簪子,是谁当的?”   “是一个少年,看着年纪挺小的,长得白白净净,就像大户人家出生的。”当铺老板回忆地说道,像他这种小地方,很少来这种人,簪子的质量也高,当的价格便高,所以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沈子安以为当掉簪子的人应该是个女人,这种款式的簪子明显只有女人会用。   “什么少年,明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娃。”当铺主人的妻子掀开后面的门帘走出来,反驳了丈夫的话。   “敢问夫人,你怎么确定她是个女的?”翻转一下子出现了,沈子安立即追问。   老板娘看沈子安和贺蘅两个大帅哥都盯着她,脸一红,“那女娃娃身上有一股很重的胭粉味,两边耳朵还有耳洞,一看就是女的,而且多半是从京城来的,那种胭粉味我前个儿去京城闻过,只有闻香楼有。”   这个情报非常好,沈子安又抓紧问了一些细致的问题,须臾片刻,方和贺蘅一同离开。   两天后,沈子安来到衡王府找贺蘅。   “我去闻香楼问过了,买那种胭脂粉的女人太多了,根本查不到是谁,后来我就拿着这支簪子去问,果然被我问到了,”沈子安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道,“你知道这支簪子是谁的吗,绝对想不到。”   贺蘅瞥了他一眼,“谁的?”   沈子安回道,“就是阮丞相的女儿。”   “阮黎不像缺银子的人。”贺蘅很难想象那个张扬自信的女子会去当首饰。   沈子安噗地一声,“本来就不是她,她的外祖父可是赵山河,怎么可能缺一支簪子的银子,除非赵山河倒了,是阮丞相另一个女儿,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阮如曼,妾室生的,不过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前阵子阮丞相不是因为他的女儿被推下水一事报官,还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有人收买一个叫何明的人,听说花了一千两银子,因为一直找不到凶手,现在还是一桩悬案。”   “还有这种事。”贺蘅挑眉说道。   “你连阮丞相还有个女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沈子安接着说,“巧的是,何明被收买的时间恰巧就是阮如曼当掉这支翡翠玉簪子的第二天。”   “你认为谋害阮黎的人是她?”贺蘅倒是没想到还会牵扯出这件事。   “女人嫉妒心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一个是名下言顺的嫡女,一个是身份低微的庶女,这也就罢了,偏偏嫡女还有个极为疼爱外孙女的首富外祖父,从小穿金戴银,天天这么刺激,突然做出这种极端的事也正常,不过这不是重点,”沈子安突然话锋一转,“昨天我又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在我们出京城去小当铺那天,阮府两位小姐在一家银楼里发生了争执。”   “和此事有关系?”贺蘅知道沈子安不是无故八卦两个女人的人。   “当然有,你知道她们争执的东西是什么?”   “翡翠簪子?”贺蘅缓缓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阮如曼想要买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是想糊弄正在阮家坐客的阮老太太,结果被阮黎抢先一步,奇怪的是,章丞相的孙女也对那支簪子有意,”说到这,沈子安突然就笑了一下,“不过跟首富的外孙女比谁银子多,就好比关公面前耍大刀,所以这簪子最终还是落在阮黎手里。”   贺蘅沉吟片刻,忽然道:“过几日,你去阮府送一张邀请帖。”   “你想以什么名义邀请她,太过突然可是会引起注意的。”沈子安提醒他道。   “以朝阳的名义。”贺蘅说。   “朝阳公主的邀请帖?”阮黎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采雪水,听说是公主府的下人送来的,当即接过烫金边的邀请帖,打开看了一眼,“原来是赏花会啊。”   众所周知,朝阳公主喜好举办赏花会,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现在是冬天,赏花的对象便是凌寒独自开的梅花。   这梅花也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梅花,而是从很远的地方移植过来的,品种繁多,其中就有极为珍稀的别角晚水。   “小姐要去吗?”春花问道。   “去,朝阳公主的邀请肯定是要去的,我得好好想想,那天要怎么打扮。”阮黎立刻回屋翻找衣箱里的衣服。   赵天得知表姐要去参加赏花会,特意过来告诉她一些消息,“听说朝阳公主不止邀请了京城的贵女,还邀请了许多王公贵族,文人雅士一同前去赏梅,看来是要办一场盛大的赏花会,到时去的人会非常多。”   “往年不是也有邀请,有什么稀奇的。”阮黎不以为意。   “当然有,”赵天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尔后小声地凑到她耳朵,“听说衡王爷也会去。”   阮黎当即扭头看过来,“你是说那位二皇子殿下?”   “是衡王爷啦,一个月前他就被封为衡王了,现在不能叫二皇子,姐你可千万记得,别到时见到人家,还叫二皇子。”赵天赶紧纠正她。   “知道啦,”阮黎并不当一回事,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知道当着人家的面要叫王爷,所以说她顶不喜欢跟皇室子弟往来的,规矩一套一套的,幸亏她是胎穿的,从小学起,要是半道穿来,不用几天就穿帮了,还不得被抓去烧死。   “诶,你觉得那天我戴这支簪子怎么样?”选完衣服,阮黎从首饰盒里拿起一支红翡簪子。   赵天看了一眼,“姐你怎么不戴上次在银楼买的那支翡翠簪子,我觉得那支就挺好看的,不是有句话叫低调奢华的美吗,上次还是你说的。”   “好看是好看,可你姐我的气质明明是张扬霸道的美,配这支簪子,会不会太朴素了?”阮黎有点担心。   “姐,你的美难道不是任何华服美饰都掩盖不了的吗,”赵天将她放回去的簪子又拿到她手上,“我倒是觉得,耀眼和内敛的气质进行碰撞,或许会是不一样的瑰丽,而且你这么美,肯定能驾驭所有首饰。”   “你说的太对了,姐我就信你一回。”阮黎被他说得心花怒放,决定那天就配这支翡翠簪子出门。   与此同时,偏院那边的阮如曼也收到了赏花会的邀请帖。   得知女儿被朝阳公主邀请去参加赏花会,张氏比阮如曼还高兴。   “如曼,你做得非常好,公主又给你发邀请帖,说明在她心中,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去赏花会后一定要记得找机会,加倍的讨好公主,这位朝阳公主深得皇帝的喜爱,得到她的信任,以后还怕嫁不到好男人吗,明白吗?”   “知道了,娘。”阮如曼紧紧的捏着红边的邀请帖,脸上并没有如张氏那般高兴。   张氏并不知道,一张红边邀请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朝阳公主每年的赏花会都会邀请京城叫得出名的贵女参加,但是贵女也分层次级别。   普通的贵女,像阮如曼这般在家中地位不高的庶女,收到的邀请帖都是红边的。   真正有份量,有价值的邀请帖是烫着金边的,只有收到这种邀请帖的人,才是真正被朝阳公主看重的人。   曾经,阮如曼也像张氏一样,第一次收到公主的邀请帖,便以为自己终于入了朝阳公主的眼,每晚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后来在赏花会那天,她主动上前跟朝阳公主说话,还用很亲昵亲近的口吻,结果被朝阳公主反问一句“你是谁”,当着大家的面丢尽脸,从那以后,她才知道红边邀请帖其实一点份量也没有。   真正有份量的金边邀请帖就在阮黎手中。   她丢脸的时候,阮黎就坐在旁边,将她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那时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爬得更高,让所有嘲笑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如曼,赏花会那天,你就穿这件衣服,配你的气质刚刚好,我见犹怜,一定能让所有男人看到你都心动。”积极的张氏很快为她挑了衣服。   阮如曼看了一眼,纯白的颜色,确实很适合她,这一次还有很多王公贵族子弟也去,这一次她一定要用自己的才学,在赏花会上大放异彩,做最耀眼的那一个。   几日后,赏花会如期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火车上信号太差了,又晚了……   ☆、背后嚼舌根   阮黎一早起来盛装打扮,髻边插上的正是那支翡翠簪子,前边则是缀着珠花的步摇,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姐姐,等等我。”   阮黎回头看到同样打扮好的阮如曼小跑过来,跑到她面前已经气喘吁吁,呼出的气几乎可以凝结成霜。   “有事?”阮黎注意到阮如曼身上穿的衣服首饰,全是那天阮老太太送给她的,虽然不贵重,但是却将她那张清秀的小脸蛋衬托得越发像朵出尘的白莲花。   阮如曼好像就是有这种本事,在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依然能凭自身让外人觉得她楚楚可怜。   她也确实成功了,听说当初才女评比的时候,投给她的票数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男人,这种女人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姐姐,我的马车坏了,可否载我一程?”阮如曼红着脸提出这个请求。   去参加朝阳公主的赏花会,她的马车实在不够看,停在那么多奢华的马车之间会很丢脸,否则她早去公主府了,不会等到现在,因为她的马车根本没有坏。   “不能。”阮黎拒绝得干脆利落。   阮如曼表情一变,脸上的红润褪得干干净净,咬了咬贝齿,“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向你道歉。”   “我对你不满?”阮黎挑了挑好看的柳眉,“那可多了去了。”   阮如曼一听,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带我一起去,要我给你跪下吗?”   “那可别,要不然第二天又会传出阮大小姐欺辱庶女的谣言,”阮黎径自穿过她身边,上马车后冲她笑了笑,“你还是坐自己的马车去吧。”   华丽的马车随后跑开,扬起的雪花溅到阮如曼,吓得她退后一步,差点摔倒。   “小姐,您没事吧?”小青忙将她扶稳。   “可恶的阮黎,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反过来求我。”阮如曼气得在原地跳脚。   赏花会就在朝阳公主的府邸举办,这天一大早,受邀请的贵女便早早来到这里。   偌大的府邸,犹如一座奢华的宫殿,据说这是朝阳公主未及笄前,疼爱她的皇帝早早命人建造的,花费了十几万两,朝阳公主及笄后,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搬进公主府。   公主府占地面积超过一万平米,里边回廊无数,阮黎第一次受邀到公主府便曾迷路过。   阮黎的马车停在公主府的大门口,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她一下来,马上就有公主府的下人上前将马车牵走,带到后面的巨大马棚,那也是事先建造好的,据说可以容纳一百辆马车的面积。   公主府的下人随后领着阮黎进去,穿过长长的石子小道,很快便看到一片极大的院子,院子分成两边,中间隔着许多梅花品种。   有宫粉梅,红梅,朱砂梅等等,品种繁花,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里竞相开放,也在争妍斗艳,为这雪白冰冷的世界增添一抹奇艳。   那群早早到来的贵女此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诸如章婉心,朱秀秀等人。   章婉心在京城的名声还不错,她也是才女,却很少抢别人的风头,因而很多贵女都喜欢跟她往来,就数她们身边聚集的人最多,不过最瞩目的还是这场赏花会的举办者,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身边聚集的,几乎全是朝中重臣的千金,大部分显然已经到了很久。   朝阳公主贵为皇帝之女,巴结讨好她的人多不胜数,每一个都选择早早过来,就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不像阮黎,不早到,反而拖到最后。   “我们都聊这么久,阮小姐怎么还没来?”这不,马上就有人对她的迟来提出疑问,这人自是亲近章婉心的贵女。   她一开口,众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不知道吗,阮小姐参加聚会,从来都是最晚到的。”朱秀秀掩唇而笑,好似自己说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不是吧,就算她是丞相之女,可这次是公主邀请她,她想让所有人都等她一个吗?”刚加入这个团体,不明白前因后果的贵女便顺着朱秀秀的话说下去。   朝阳公主蹙了下眉。   看到的贵女以为朝阳公主不满阮黎的行为,又接着说阮黎的不是,还提到她女纨绔的名头。   “真的,那天我亲眼看到阮黎跟她那个表弟赵天,还有赵天的狐朋狗友,他们竟然一起进了青楼那种地方。”受到鼓舞的郑思佳也说出某一天看到的事。   “天哪,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去青楼那种烟花之地,还跟一群男人去的。”立刻有人做出夸张的表情。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说话的人都没注意到朝阳公主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唯有章婉心注意到了,随即打断她们的话。   “阮小姐性格一向奔放,我们不说她了……”章婉心笑着说道。   “这一大清早的就听到别人在背后嚼舌根,看来我今天出门是忘记查黄历了。”   阮黎那把清清爽爽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打断章婉心后面的话。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只见被她们贬损的阮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身盛装在这个争夺斗艳的赏花会上尤其亮眼。   点缀着淡淡脂粉的白皙脸颊,天生完美又出众的五官,与眉间那一朵纯洁的梅花花瓣相得益彰,就像花中的仙子,连院子里尽态极妍的梅花都无法夺去她的光芒。   “阮黎,你终于来了。”朝阳公主唰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并不作伪。   “你的赏花会,我怎么可能不来。”阮黎回握住她的手。   朝阳公主听到很受用,笑言,“你再不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听到这话的众贵女脸色异彩纷呈,就是在刚刚,她们还陪着朝阳公主聊天,没人敢冷落她,现在她却说无聊,明显在说她们聊的话题没意思。   “我以前啊,还以为只有不学无术的人才会在背后说别人闲话,没想到自诩娴静端庄,才德兼备的才女们也会这样,”阮黎斜眼瞥向她们,“看来多读点书,也长着一张同样的嘴巴。”   这话一落,整个亭子里的贵女们脸色都青了。   ☆、胸无点墨   “我们可不会跟一群男人去青楼,你敢说你没有去过青楼吗?”嚼舌根最厉害的郑思佳反唇相讥。   “我有否认吗?”阮黎似笑非笑地望向郑思佳,“你是不是对青楼有什么意见?”   “谁不知道,青楼是污秽之地,青楼女子更是低贱,一点朱唇万人尝,真正自尊自爱的女子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刘思佳越说越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阮黎还在笑,眼睛里的却越来越淡,“青楼女子也是人,她们若跟你一样有个好出生,就不会选择投身青楼,你看不起青楼女子,不会显得你多高尚,只不过是你的运气比她们好而已。”   “其次,我不觉得青楼就一定是污秽之地,每一个行业的诞生,都有它的必然理由,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些臭男人的需求。”   最后一句话令在场的贵女红了脸,暗道阮黎怎么好意思当着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女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阮小姐,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今天的主题是赏花,不如就这样算了吧。”章婉心适时站出来。   阮黎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不仅仅,那是什么?”朝阳公主忽然接话,知道阮黎连青楼都敢去,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反而对她后面的话比较感兴趣。   被打脸的章婉心顿时尴尬了。   阮黎满足她的好奇心,接着说:“青楼女子的存在至少还能起到文化传播的作用。”   嗤~   人群中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她在瞎编,青楼那种肮脏的地方还跟文化有关系,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朝阳公主扫了眼打断阮黎讲话的朱秀秀。   发现公主不满的眼神,朱秀秀连忙低下头。   “若青楼女子是污秽,京城的达官贵人士大夫为何每逢喜事便邀请她们前去弹唱助兴,她们弹唱的内容是不是文人墨客写出来的诗词,没有她们的传播,就不会有你们在课堂上学到的唐生诗词集。”   唐生乃是一百年前最为出名的大诗人,也是大词人,他创作的很多诗词堪称千古绝唱,也是创作的诗词流传最广的文人,他生平的事迹早就被扒得清清楚楚。   唐生的诗词之所以能够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皆因他生前常混迹于青楼,被青楼女子多番传唱,经久不衰。   这还不算,阮黎又说了一件让郑思佳变脸的事。   “前朝的牡丹夫人,相传她也是一名青楼女子,混迹风尘,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后遇到她的良人李将军,李将军为了她,未再娶妾,后战死沙场,牡丹夫人也为其守身,脆弱的肩膀扛下一门老小,一生再未改嫁,周朝始皇帝闻其事迹,曾赞其温婉淑德,秀外慧中,坚贞不屈,乃女中豪杰之典范,赐其牡丹夫人,”阮黎顿了一下,眼睛看向神色开始不安的郑思佳,“你道青楼女子低贱,莫不是在质疑始皇帝的眼光?”   “我没有!”郑思佳胆颤心惊地反驳,无端被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顿时心慌了,看向其他人,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众贵女纷纷躲闪,不敢帮她说话,万一她们也被扣上同样的帽子,传到当今皇帝耳里,谁知道会不会惹恼皇帝。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追赶阮黎的阮如曼急匆匆的走进来了。   她的马车没有阮黎的马车快,追出来后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以至于现在才赶过来,她的出现也打破了亭子奇怪的气氛。   “对不起,公主,我的马车坏了,这才迟到的。”阮如曼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其中也包括朝阳公主,还以为自己迟到惹公主不高兴,寒冷的天气,额头愣是浸出一层薄汗。   郑思佳借这个机会悄悄的退到人群里,到赏梅会结束,都不敢再冒头了。   这事在大家的默认中悄悄的过去了,迅速的聊起另一个话题。   被冷落的阮如曼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末了才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阮黎不喜欢和章婉心一群人凑在一起,朝阳公主也知道,便带着她去另一个地方。   “今天的天气还挺冷的,你的火气却不小啊。”朝阳公主让侍女端几碟点心上来,借着间隙说道。   “谁让她们先来惹我,我最烦这种斗来斗去的,我又没碍着她们,总喜欢多管闲事,好像我爬进她们家后院偷拔了几棵桃树一样,我再喜欢吃桃,我还不会自己种啊,又不是没地可种。”她每天忙着享乐,把上辈子缺的补回来,忙得一秒都挤不出来,谁有精力去管她们啊。   朝阳公主被她的语气逗乐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跟你聊天呢,还是跟你说话有意思点。”   阮黎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宫斗那就是宅斗的升级版,你从小到大也不容易,要和其他姐妹争宠,每一步都像踩在悬崖边上,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我要是你,估计就是那戏曲里活不了几集的小配角。”   “哈哈,我倒是觉得你能活到最后。”朝阳公主最喜欢的,就是阮黎这些总是能戳中她心窝子的话。   “被打入冷宫的话,说不定能活到最后。”阮黎连连点头。   朝阳公主又大笑起来。   笑声没有遮挡的传到隔壁的章婉心等人耳里,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朝阳公主连话都不怎么说,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足够说明朝阳公主把阮黎当成真正的朋友。   先前当着朝阳公主的面,大说阮黎坏话的几位贵女,此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亭子里的气氛再次凝滞。   “听说朝阳公主这次还邀请了衡王,赏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还没有看到衡王的身影?”朱秀秀打破沉默,说了一个众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真的?可衡王不是从来不参加赏花会的吗,这次怎么就来了?”这个话题在亭子里迅速的引起轰动。   不知情的贵女们再看其他人的打扮,难怪第一眼看到她们的时候,便觉得她们今天打扮得有些过了,再看自己,反被衬托得朴素,这样如何让衡王看到她们,心中暗恨没有早知道这件事。   “婉心今天真漂亮,这件貂皮大衣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出来,我还以为你转性子了,原来是为某人啊。”乐平郡主打趣她道。   章婉心被说得脸红了,“你别乱说,这是上个月刚拿到的貂皮大衣,本来就是要拿出来穿的。”   “是是是,只是凑巧而已。”乐平郡主语气依旧调侃。   角落里,被她们忽略的阮如曼听到衡王殿下会来赏花会,眼睛便亮了,迅速的盘算起来。   这是个好机会,赏花会一般都会吟诗作对,凭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称,只要表现突出,定能入衡王的眼,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然而直到赏花会开始了,她们都没有见到衡王的身影,倒是与衡王关系很好的沈子安来了,不得不相信,衡王没有来赏花会。   章婉心垂下眼眸,眼底尽是失落,出发前,她为了衡王,特意花了两个时辰做出这身打扮。   朝阳公主是赏花会的举办者,必须出面,走前再次问道,“你真不来吗?”   “不去不去,什么赏花,无非就是对着梅花吟诗作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胸无点墨。”阮黎头摇得像波浪鼓,毫不掩饰自己体内没半点墨汁的真相。   朝阳公主掩唇而笑,“也就只有你会把胸无点墨四个字说得理直气壮,京城哪位贵女不着急着表现出自己的才气。”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又怎么能比。”阮黎从来没掩饰这一点,上辈子的她文科成绩就没好过,到这里哪怕从小带着成人的记忆,可一看满篇的之乎者也,还要吟诗作对,她就觉得头疼。   这个世界跟她在课本上学的历史不同,就像一个平行空间,没有她熟悉的诗人词人。   她的文科成绩是不好,但要背几篇古文装装逼还是没问题的,可她不乐意。   一旦被贴上才女的标签,以后会背的诗词背完了,她上哪再作出同样惊才绝艳的诗词,那是自己找抽,把脸送给敌人左右开弓。   阮黎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从不靠古人的诗词装逼。   朝阳公主知道她的秉性,也不逼她,真要拉着她过去,到时赏花会只怕会变成腥风血雨,便任由她了,走前还吩咐府上的下人把点心都端上来,让她不至于太过无聊。   阮黎当然却之不恭,她来这里,除了见朝阳公主,另一个原因就是公主府上的点心。   公主府的厨师是从皇宫出来的御厨,做了一手好点心,自从吃过一次,她就再也忘不了,恨不得把公主府的厨师拐到阮府。   府上的下人端过来的点心很快将亭子的石桌摆满了,然后便退了下去,留下阮黎和她的丫鬟春花。   正当阮黎吃得欢脱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朝阳公主,头也不回的丢了一句过去,“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方没有回答。   终于察觉到不对的阮黎立刻回头,只见来人并不是她以为的朝阳公主,而是一个陌生又俊美的男人,灼灼其华,正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全架空,唐生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编造的n(*≧▽≦*)n,但人物经历是真的,北宋柳永就是如此。   ☆、颜狗阮黎   【好俊的男人啊。】   八卦的系统先一步道出阮黎的心声。   阮黎差点被还未吞下去的糕点噎到,捶了下胸口才把堵在喉咙的糕点吞下去。   春花赶忙倒杯茶给小姐喝。   喝完,阮黎才有点活过来的感觉,连忙站起来,向贺蘅欠了欠身,“阮黎见过王爷。”   “阮小姐,不必多礼。”贺蘅迈步走进亭子。   一阵风吹过来,拂起两人的衣衫和发丝。   阮黎鬓角的发丝被吹到脸上,痒痒的,她一个顺手抓起就扔到后面,动作毫无淑女风范可言,直接问道:“王爷是迷路了吗?赏花会在那边,已经开始了,现在去也不迟。”   因为赵天说过衡王会来参加赏花会,阮黎对他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听说这位衡王也是喜好风雅之人,想来和大家一样,便自作主张的以为对方迷路了,未去院子那边与大家一起吟诗作对。   阮黎哪里知道,贺蘅来公主府并未惊动任何人,院子里的贵女和王公贵族没一个人知道他在这里,否则院子里早就传来阵阵尖叫声。   “不,我是来找阮小姐的。”贺蘅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的翡翠簪子上,有些意外。   他已经十分确定,这支翡翠簪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一支。   “找我?”阮黎立刻将记忆抓出来回想一遍,确定自己跟这位衡王从未有过节,那就不是为了寻仇来的,可他们也从未有过交集啊,对方为何要找她。   她的疑问都写在脸上。   贺蘅轻声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聊。”   阮黎矜持的点了点头,等贺蘅坐下,才追问,“不知王爷找我,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是为阮小姐头上的翡翠簪子来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它,直到前几天方知落入阮小姐手里。”贺蘅没有拐弯抹角,他相信阮黎也不喜欢,便直接道明来意。   阮黎表情顿时一言难尽,阮如曼和章婉心想要这支簪子也就罢了,没想到堂堂衡王,竟然也对这支女人用的翡翠簪子情有独钟,莫不是有什么怪癖不成。   “这支翡翠簪子是我一个亲人的,只是多年前遗失了。”贺蘅仿佛有读心术一样,笑着解释道。   好吧,是她想错了。   阮黎为自己给衡王乱戴帽子感到羞愧,很干脆的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贺蘅,“既然是王爷至亲之人的东西,那便物归原主吧。”   贺蘅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看着阮黎的眼眸多了一层其他情绪,他还没有提出来,对方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想到其粗枝大叶的性格中,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阮小姐将它戴出来,想必心里很喜欢这支簪子,为何愿意割舍予我?”贺蘅盯着她,似想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我是挺喜欢这支簪子的,但是它对我来说只是首饰里众多簪子里的一支,没有它,我可以用其他簪子,照样能衬托出我的美……”阮黎话还没说完,春花就偷偷戳了下她的手臂,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于忘形了。   贺蘅注意到主仆俩之间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阮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可是这支簪子对王爷不一样,它是王爷至亲之人的东西,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或许还是唯一的,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把它让出来,成全王爷一片思念之情。”   “这支簪子确实对我很重要,如此,贺蘅多谢阮小姐相让。”贺蘅笑了笑,果然和传言的不一样,他又想起朝阳时常在他耳边说阮府的大小姐是个很有意思的妙人。   “王爷言重了,美好的东西,若是回到它主人的身边才有意义,我是很愿意成全。”阮黎落落大方道,“亲情本就不是可以用银子衡量的。”   “说的不错,亲情是无价的。”贺蘅的眼睛里倒映着阮黎的身影,与之前相比,那倒影更加鲜明了。   “王爷也很认同这句话吧,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亲情没了,就像心被挖掉了一块。”阮黎自己改编了一下,虽然有点不太恰当,但这是她能说出的最好比喻。   前世的她是个孤儿,这一世有最疼爱她的父母,有智商不够可以欺负的表弟,还有宠她入骨的外祖父,除了有两个瑕疵的存在,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和家人。   贺蘅其实有点诧异,他一直以为阮黎应该是个认为银子可以买到一切的人,因为她有个一点风吹草动,就喜欢送东西给她的外祖父。   这一点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令他没想到的是,从小被宠爱,被溺爱着长大的阮黎,她还被人称为京城第一女纨绔,声名狼藉,这样的人性格理应嚣张跋扈,不讨人喜欢,可出乎意料的是,她虽然行事出格,却有着稚子一般的友善和纯真。   真正的阮黎就像一把火,散发的热度,吸引着身边的人向她靠近。   想到这,贺蘅忽然笑出声,眉眼尽舒。   谦谦灼灼,温润如玉。   阮黎不得不承认,这位衡王真的如传闻般好看,刚刚那一刹那,她便不自觉看呆了,要不是她还记得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肯定会发更久的花痴。   她喜欢好看的男人,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颜狗一枚,只是这个秘密少有人知道。   她以前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就是阮丞相,年轻时的阮丞相,风采绝佳,貌似潘安,哪怕现在快四十岁了,气质反而沉淀下来,就像一口埋藏地下几十年的老酒,越品越有味。   丞相爹是自己家的,阮黎可以从小看到大,审美也被潜移默化着,一直看不上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古代的男人很多都是早早就成婚了,或养了一堆妾室,十四五岁的人,多数已经当爹。   所以阮黎一直觉得只有向丞相爹那样的男人,才算真正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不过今天她决定推翻这个想法,像衡王这样的男人,气质和魅力完全不输给丞相爹,颜值也比丞相爹高,这样的男人才是颜狗的终极目标。   “怎么了?”贺蘅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眼睛里像是冒出一团火,很明亮。   阮黎轻咳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应该像现在这样多笑笑,虽然你之前也有笑,但是总有种拒人于千里的感觉。”   她只是随口一说,目的是想掩盖自己花痴的属性,不叫人发现,却不知,这句话无意间挑动了贺蘅的神经。   从来没有人看穿他的伪装,阮黎是第一个。   度过初识的尴尬时刻,两人聊天越来越投机。   阮黎发现自己挺喜欢跟贺蘅聊天的,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没有对她不由自主冒出的奇怪想法表露出任何异样或不赞同。   随心所欲了十几年,阮黎真的改不了,哪怕面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衡王爷,她说着说着,也会不自觉的暴露出本性,换了别人,肯定会惊讶的跳起来,甚至反驳她。   两人在这边聊得火热,赏花会那边吟诗作对的活动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一开始是由才气比较高的贵女作诗,阮如曼是第一才女,自然避不可免,她原本也在等这一刻。   看似临时作诗,其实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阮如曼为了这场赏花会,准备了半个月,诗一作完便惊艳了全场,其他人随后作的诗也没有掩盖住她的锋芒。   尽管听得出来,这不是阮如曼当场作的诗,但只要她是凭自己的能力做出的诗,不管准备了多久,只要诗作足够出色,便能令人刮目相看。   不同的人,就算给你同样的时间,你也未必作得出如此出色的诗。   更何况,在座又有哪个人是没有提前做准备的,当你事先知道赏花的内容,你会忍着不去想吗,既然你做不到,别人做到了,那么荣誉便是别人的。   得到想要的荣誉和关注,阮如曼没有乘胜追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没有再参加后面的对对子。   进退得当,识大体的行为,人群中已经有一些人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赞赏。   然而这些人中并没有阮如曼想要的。   真正家中有权势的王公贵族的子弟,却几乎没有一个表示出对阮如曼的兴趣。   注意到其他贵女嘲讽的眼神,阮如曼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成拳,心中很不甘心。   她知道真正有头有脸的家族是不会娶她这种妾室所生,在家中没有任何地位的庶女。   看中她的,只有家世不够好,或者出生寒门的子弟,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阮如曼强颜欢笑的退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她要改变,就不能坐以待毙,必需主动出击。   没人发现阮如曼离开了院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穿过走廊,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一刻钟前,她偶然看到沈将军之子沈子安往这边过来。   亭子下,一个长身玉立,风华绝代,面如冠玉的男人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厚着脸皮再次求收藏,求评论,给我点动力~~~~~么么大家~   ☆、两个主子   这是阮黎第一次跟男人聊除吃喝玩乐之外的话题,还能聊得这么开心,同时也对贺蘅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她一直以为皇帝的儿子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人。   没想到平易近人,蔼然可亲这些词也可以用在贺蘅这个受宠的王爷身上,跟他聊天甚至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要不是春花提醒,阮黎都没有注意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王爷,赏花会应该快结束了。”阮黎提醒贺蘅,本意是想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被其他人看到,最好在赏花会结束前离开。   “阮小姐也不喜欢赏花会吗?”贺蘅没有接她的话,言笑晏晏的聊起另一个话题。   阮黎微微一愣,点点头,“花是挺好看的,不过我只懂得看。”   言下之意,她不会咏诗。   贺蘅已经充分了解到阮黎在某些方面的直白,不像其他人明明不喜欢,却为了讨好某些人曲意逢迎,这样的阮黎更加真实。   “英雄所见略同,我亦不喜此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赏花会。”贺蘅淡笑地说道。   “我能理解,王爷玉叶金柯,贵不可言,讨好您的人可以绕京城几十圈,要是他们知道您在这儿,早就过来围堵了。”与贺蘅聊天,阮黎觉得很舒服,也渐渐放开了拘谨。   除了沈子安,也就只有她会当着贺蘅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他是王爷,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所以别人才会讨好她。   贺蘅却知道,阮黎只是单纯的这么说,未有其他想法。   “阮小姐既然也不喜欢,可要与我一同离开?”贺蘅站起来,向她提出邀约。   也多亏沈子安没有看到,否则两颗眼珠子只怕要掉下来,身为贺蘅的好友,他是最了解贺蘅的人。   表面如谦谦君子般一团和气,待任何人都和颜悦色,可正如阮黎猜的那般,贺蘅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   阮黎有些意外贺蘅的话,但并没有多想,见石桌上的点心在不知不觉间吃得差不多了,也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如曼见过王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亭子旁的走廊传过来,就像糖下多的声音,甜过头了。   她的话打断了阮黎。   阮黎越过贺蘅的肩膀,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阮如曼,微微欠着身,脸蛋粉嫩粉嫩的,低着头,欢喜又羞涩,活像个思春的少女。   阮如曼大概没有看到她,以为这里只有衡王一人,她的想法便不难猜测了。   顺理成章的气氛被打破,贺蘅好似没有听到阮如曼的声音,连头也没有回,只是看着阮黎,似在等她的答复。   阮黎看了眼嘴角僵硬的阮如曼,忍不住笑了,“好啊。”   阮如曼永远不会忘记仇人熟悉的声音,瞬间忘了礼仪,猛然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失声道:“阮黎,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总喜欢说这句话,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阮黎说着,又意味深长地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不在前院面与大家作诗对对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我迷路了。”意识到这里还有衡王在,阮如曼立刻放软姿态,受惊般的瑟缩着,好像阮黎欺负了她一样,苍白的脸色透出几分楚楚可怜,如果她没有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瞄贺蘅的话。   “赏花会也不是第一次在公主府办,你竟然会迷路,可真稀奇啊,不会是跟着别人过来的吧。”阮黎有什么说什么,向来不会给她脸。   阮如曼咬了咬贝齿,委屈巴巴的抬起头,好似一只被欺负得不敢反抗的小白兔,“我知道姐姐一直不喜欢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阮黎话接得飞快。   一旁的春花急得恨不得上去捂住小姐的嘴巴,衡王还在这里呢,小姐说得高兴,又忘了这里还有别人,可要是个普通人,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阮如曼立刻红了眼眶,咬着牙不再接话。   心中窃喜,阮黎啊阮黎啊,你就不停的说吧,让王爷亲眼看看丞相的大女儿是个如何小心眼,粗鲁不堪,说话不经大脑的花瓶,你说的越多,王爷对我的印象就越好。   本以为能钓到沈子安这条大鱼便算不错了,万万没想到,她会遇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衡王。   这就像是上天对她的垂青,终于知道要补偿她这十四年来所受的不公平待遇。   尽管半道冲出一个阮黎,但是她说话一向不经大脑,没有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还是个劣迹斑斑的,会跟一群男人去青楼的女纨绔。   【金龟婿哪有这么容易钓,像贺蘅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只看外表,越是身处高位,越注重内心。】   【这个女人,找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找个不会怜香惜玉了。】   爱八卦的系统声音在阮黎耳边响起,忍不住偷偷瞄了贺蘅一眼,越看越满意,不会怜香惜玉就对了,说明阮如曼的把戏半点用处也没有,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一枚香玉。   贺蘅耳观八方,假装没有注意到阮黎偷看他的动作,只是为什么是满意,因为他没有理会阮如曼吗?   阮如曼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衡王开口,只得无助的看向贺蘅,却发现他正在看阮黎,面上带着微笑,眼角甚至没给她一个余光,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为什么,阮黎这般嚣张跋扈,丝毫没有身为丞相之女的风范,衡王该看的应该是她才对。   就在这时,朝阳公主出现了。   看到皇兄在这里,她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显然早就知道。   “二哥,阮黎,你们怎么都站着?”   阮黎瞟了阮如曼一眼。   朝阳公主看向阮如曼的神色冷了许多,“我道阮二小姐怎么不在前院,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怎么,我这公主府的院子,也让阮二小姐迷路了?”   话里的讽刺意味令阮如曼脸色难堪。   朝阳公主没理会她。   “公主,既然赏花会结束了,那我就先告辞了。”点心吃完了,阮黎也满足了,便站起来,拍掉双手的点心屑。   朝阳轻笑道,“谁说赏花会结束了,我只是中途偷个懒,过来看看而已,再说,你还真的每次过来只是为了吃我这些点心吗,好歹出去和大家见个面,打声招呼也行啊。”   阮黎虽然掩饰得不错,但是她早看出来了。   别的名门贵女参加她的赏花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出风头,多结识一些贵人,还有的是想为自己找户好人家。   也就只有她是为了吃的来的,好像没有点心,她就不来一样。   “还是算了吧,我跟那些人没有共同话题。”阮黎摆摆手。   她的才气没有名气响亮,嫉妒她的人,都爱拿知乎者也刁难她,虽然她也不怕被刁难,但是每次都来还是会厌烦的。   万一她赌气念了会背的千古好诗,以后麻烦定会接踵而至。   朝阳想想也是,便不留她了,“那我找下人送你吧。”   “不用,我和阮小姐一起走。”贺蘅开口,风度翩翩的模样,倒不像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王爷。   朝阳心中诧异不已,她这个二哥从来没有跟哪位名门贵女走得这般近过,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她没时间多问,因为前边院子的下人来找她,不一会就跟着府上的下人走了。   这边,阮黎见贺蘅就要走,转身准备跟上他的步伐,八卦系统忽然开腔了,内容令她怔在原地。   【我生平最讨厌有两个主子的人。】   “怎么了?”贺蘅发现她没有跟上,回头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阮黎摇摇头。   贺蘅颔首,迈开步伐。   “姐姐,不如我也跟你一起走吧。”眼见衡王已经离开了,阮如曼有些着急地喊住阮黎。   失去这个独处的机会,以后肯定没有了,她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阮黎刚走两步,回头瞥了她一眼,直白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又不乘坐同一辆马车,再说了,你的小马车又跑不过我的大马车。”   阮如曼眼眶红了,“我知道我的身份没有姐姐尊贵,姐姐您也没必要这般羞辱于我。”   阮黎翻个白眼,真当她是傻子。   她只是不爱动脑筋,又不是真傻,会不知道阮如曼故意当着贺蘅的面这么说?   “人家已经走了,你说再多也没有听到。”阮黎都替她尴尬了,算计来算计去,人王爷还不是连正眼都没看过她。   阮如曼愕然的抬起眼眸,才发现衡王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   阮黎说完便追上去,与贺蘅并肩离开公主府,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徒留身后又嫉妒不已的阮如曼。   阮黎走到公主府门口,看到贺蘅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不明所以地问道:“王爷可还有事?”   “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贺蘅从身上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红盒子,递给阮黎。   阮黎好奇的接过,打开一看,漂亮的眼睛霎时瞪大了,“这东西,怎么在王爷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囧,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   ☆、亲事      “前个儿恰巧在京城外一家小当铺看到,我想它可能对阮小姐会有点用处。”贺蘅简洁地说道。   “有用有用,太有用了。”阮黎忙点头。   那天翡翠簪子被阮黎买走,阮如曼找不到一样的替代品,回去后无法跟阮老太太交差,便和张氏一起欺骗阮老太太,说簪子在一次茶会上被人不小心撞到,上面的翡翠摔坏了,因为怕她生气,所以那天才撒谎的。   她嘴甜,尤其会哄老人家,阮老太太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过多的苛责,也没有提出要看摔坏的簪子。   事情就这样被她蒙混过去。   阮黎正愁没有机会整治阮如曼,衡王就把机会送到她面前,就像一把及时雨,那支翡翠簪子果然没有白送出去,欣喜道:“王爷的礼物我很喜欢。”   “阮小姐喜欢就好,那么我先告辞了。”贺蘅笑着朝她点头,风度翩翩的走了。   “多好的人啊,明明是个王爷,却没有半点架子。”阮黎感慨的看了眼衡王的马车离开的方向。   “衡王长得真好看,奴婢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春花红着脸接话,又是一个被其魅力倾倒的人。   “我家春花终于也知道思春了,”阮黎也笑了起来,“周朝第一美男,不仅好看,还不摆架子。”   她见过皇室其他几位皇子,一个个鼻孔朝天不说,一口一个本王,好似愿意跟你说话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不像贺蘅,跟她说话,从头到尾都没有自称过一次本王。   阮黎虽然是颜狗,但也不是只要长得好看就一定会粉。   回到阮府,路过大厅时,阮黎看到阮夫人,阮老太太和张氏,大厅的气氛不太好。   “娘,看您一脸不高兴,是不是又有人气您了?”阮黎走进来,看也没看脸色不好的阮老太太和张氏,径自走向阮夫人。   “没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不是去参加公主的赏花会吗?”阮夫人不想让女儿也烦心,便转移话题。   阮黎听得出来,顺着她的话说,“结束就回来了。”   母女俩旁若无人,被忽视的阮老太太怒拍桌子,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阮黎,你进门都不懂得叫长辈吗?”阮老太太说完阮黎,又将矛头对向阮夫人,“赵秋灵,你就是这样教自己的女儿吗?”   阮黎有种掏耳朵的冲动,这话她都听过两次了,就不会换点新意吗。   “想讨论黎儿的家教,姑母还是等阮宣回来,再跟他讨论吧。”阮夫人秉承惯例,将锅甩给阮宣,不带丁点犹豫的。   阮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衣袖被张氏扯了一下,让她赶紧回到正题,别被赵秋灵跳过正事。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件事,但如曼的亲事,必须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如曼虽说是庶女,但她好歹也是丞相的女儿,你随随便便找些没身份没地位,家世不好的郎君就想打发了,我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阮老太太一口气说了许多。   “姐姐,如曼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将心比心,我想您也不会让阮黎嫁过去受苦吧。”张氏亦假惺惺地说道。   阮夫人被气得有够呛的。   阮黎大概理清思路了。   原来这才是张氏把阮老太太招到阮府的真正原因,替阮如曼找一门好亲事,不由觉得好笑。   张氏这是怕娘亲在阮如曼的亲事上作手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什么样的,就以为别人也这样。   “总之,我会待到如曼的亲事解决为止。”阮老太太又说。   言下之意,如果她不满意,是决计不会走的。   “姐姐,如曼的亲事就劳烦您了。”张氏也跟着假惺惺地说道。   阮夫人终于烦了,甩手道:“适合的人选我已经给找了,你们既然看不上,那就自己去找,我又不是阮如曼的亲娘。”   张氏一听眼睛就亮了,二话不说,“这话可是姐姐说的,既然说出口,就要遵守诺言,别到时候又想插手。”   凭相府的名声,要为如曼找门好亲事不难,她就怕赵秋灵插手,从中作梗。   “到时你们别来求我就行。”阮夫人不以为意。   阮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张氏是在打这个主意,有娘亲出面,那些人至少会给几分面子,张氏算什么,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妾室,旁人怎么可能会给她脸面。   “你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有我在,别人怎么也要给点面子。”阮老太太轻蔑地扫了赵秋灵一眼。   “谢谢大伯母。”张氏一副激动的样子。   张家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尽管比不上以前,但多少还有点影响力,阮老太太又是二品诰命夫人,有她出面,阮如曼一定能嫁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阮夫人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阮艳霞几年前确实是一号人物,靠有个丞相侄子,以女性的身份掌管整个张家,无人与之抗衡,张家几乎是她的一言堂。】   【张心慈因为嫁入阮府,有了价值方入阮艳霞的眼,这些年没少利用张心慈母女加深与阮府的关系,与京城的贵妇来往频繁,确实有些面子。】   【不过张心慈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这名字着实与其不配,双方不过是双互利用罢了。】   听到八卦系统的话,阮黎忽然灵光一闪,阮老太太不开口,她倒是忘了,系统曾经说过,阮老太太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看来还得从这方面下手。   “娘,今天有人送了支簪子给我,我拿给您看看。”阮黎拿出那支翡翠玉簪子,递给阮夫人。   阮夫人看簪子算不得多好,比这质量更好的,她屋里多的是。   以女儿对珠宝首饰的挑剔,这种有点劣质的簪子她应该不会喜欢才是,除非她是故意的。   有着玲珑剔透心思的阮夫人隐约觉得,阮黎此举和阮老太太及张氏有关。   “我送给如曼的簪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阮老太太尖锐的嗓门帮她解答了这个疑惑。   阮黎笑眯眯地转向阮老太太,“姑祖母弄错了吧,阮如曼的簪子早就摔坏了,这支不是她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不可能,别以为我老了就老眼昏花,我记得很清楚,这就是我送给如曼的簪子。”她不会看错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尤其是这支带有意义的簪子。   “那可巧了,送我簪子的人说是在一家小当铺找到的。”阮黎勾了勾嘴角。   一旁的张氏已经慌了,她当然也不会认错这支簪子,她就是女儿当掉的那支。   可如曼不是说她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当铺当掉簪子的,怎么会出现在阮黎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都在火车上,火车上的味道,差点令我吐了,到现在都难受,总算可以更新了,各位晚安~   ☆、极品老太      张氏想说阮老太太看错了,但是作为簪子曾经的主人,是不可能弄错的,说不定还会惹恼阮老太太。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比较好。   阮黎岂会让她如愿,这一出就是要让阮老太太与张氏心生隔阂,立刻问张氏,“你觉得这支簪子是不是阮如曼摔坏的那支?”   她还特意加重“摔坏”两个字的读音。   张氏暗恨阮黎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管承不承认,都不是好事,但是不承认,不仅老太太的疑虑不会打消,还会罪加一等。   欺骗加上不承认,绝对会触爆老太太,更严重点,万一老太太决定撒手不管如曼的亲事,那就得不偿失。   张氏的犹豫间接告诉阮老太太答案,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张氏和阮如曼欺骗了她,簪子不是摔坏了,而是被她们母女俩当掉了,又恰巧落入阮黎手里,脸顿时气绿了。   自己刚刚还为阮如曼的亲事出头,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阮老太太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哪怕再气,她也没有当场给张氏难堪,于是气呼呼的走了。   明知道回去后会被责骂,张氏也不得不追上去。   两人一走,大厅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黎儿,你是不是该说说,如曼的簪子,怎么会落到你手上?”阮夫人可不信事情真的有这么巧。   “娘,我不是说了,就是别人送的,我也是看到后才知道的。”事实就是这么巧。   如果不是衡王恰巧在找与这支簪子一模一样的,他也不会发现小当铺的簪子,更不会知道她在银楼买走他要找的那支。   阮夫人有些怀疑的看着阮黎,她是知道女儿有多么讨厌张氏和阮如曼,“那你倒是说说,送你簪子的人是谁?”   “呃,我要说是衡王,您信不信?”阮黎试探地问道。   “不信。”阮夫人回得十分干脆。   阮黎无奈的耸耸肩,“看,我说真话,您又不相信。”   阮夫人问,“你什么时候跟衡王扯上关系,你不是一向对皇室子弟最敬而远之吗?”   这也是阮夫人一直最放心女儿出去玩的原因之一,只要不与皇室中人往来,她的女儿就吃不了亏。   “这是意外。”阮黎想了想,就把自己正好买到贺蘅在找的那支簪子一事告诉阮夫人。   “原来是这样,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阮夫人忽然正色道,“既然衡王没有声张过此事,以后谁也说,知道吗?”   “知道了,娘。”阮黎本来也没打算说的,抱着阮夫人的手臂,亲昵道:“不过娘,您知道那支簪子是什么来历吗,我看衡王似乎挺重视的,说是亲人的簪子,可是姑祖母又怎么会有那支簪子的仿制品。”   “这事我倒是没听说过,可能是你姑祖母曾经在哪里见过,特别喜欢,就让人仿造了一支一样的簪子吧。”阮夫人亦不知个人缘由,在她看来,不过是支簪子,没什么可纠结的。   阮黎一听也没有深究了,看到地上有份名单,让春花拿过来,上面全是阮夫人准备的各家郎君名单,一看上面的名字就知道张氏为何嫌弃这些人。   “娘,这些人您什么时候准备的?”   阮夫人揉了揉眉头,叹气道:“上个月张氏提过这事,我寻思着阮如曼也十四岁了,确实可以开始物色人选,就让人准备了这些。”   “可惜人家不领情,还以为您故意给阮如曼挑些家世清贫的郎君,让她嫁过去吃苦。”阮黎哼道。   母女俩都是目光短浅之辈,这份名单上的郎君家世是不怎么好,多是寒门子弟,但个个品性良好,他们也没有复杂的家族背景,阮如曼嫁过去,日子虽然说不上多富裕,但是绝对比大多数女子要好。   就阮黎所知,这些名单上有好几个郎君都是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而且是比较有希望的,他们家世清白,一旦高中,势必会受到重用,平步青白。   娘这般用心良苦,张氏却半点不领情。   阮如曼是赏花会结束后回来的,这一趟收获不错,虽然错过衡王这条大鱼,但是因她在赏花会表现出色,又进退有度,知道适可而止,不少王公贵族子弟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其中也有她看中的。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见到张氏后,差点被她甩了一个耳光。   “娘,您这是干什么?”阮如曼还以为张氏会高兴自己钓到金龟婿。   “我还想问你呢,阮黎为什么会有你当掉的那支簪子,今天她当着你姑祖母的面拿出来,你姑祖母都知道了。”为了安抚大伯母的怒火,张氏挨了阮老太太一顿骂。   “不可能。”阮如曼立刻否定。   “有什么不可能的,那支簪子本来就是你姑祖母送给你的,我都能认出来,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张氏没好气,“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问题,你想想怎么平熄你姑祖母的怒火吧。”   阮老太太是阮如曼最大的倚仗,得罪不起,只好过去向她老人家赔罪,低声下气,低眉顺眼,姿态都做尽了,阮老太太的火气才消掉。   经此一事,她也不敢再小看阮黎,连她当掉的簪子都能找到,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她就是何明的幕后指使者,当然,也有可能不知道,她也相信自己的伪装,一支簪子不能证明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也得提前做好应对的手段。   阮黎却是低估了阮老太太厚脸皮的程度,在确定那支簪子就是她送给阮如曼之后,第二天她竟然当着阮丞相的面,提出让她把簪子还给阮如曼。   “我没听错吧,别人送给我的东西,就因为跟阮如曼‘摔坏’的那支长得一样,我就得无条件的把簪子双手送上?”阮黎很想掏掏耳朵,证明自己没耳背。   “如曼已经向我承认错误,她怕我责备,才撒谎说簪子摔坏了,实际上只是弄丢了,大概被人捡走了,才会出现在当铺里。”阮老太太理直气壮,这番说辞自然也是阮如曼拿来骗她的。   阮黎直接做了一个动作,令阮老太太气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改了,大家第二天上来就能看到,不用等到10点,么么大家   ☆、对质      簪子掉在地上,直接断成两截。   大厅落地无声。   阮黎掸了掸手,她宁愿把簪子摔坏,也不会给阮如曼,她的东西自己做主,老太太凭什么一句被捡走,她就得无条件白送。   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哪怕阮老太太是爹爹唯一的亲人,得寸进尺到她身上,就别想讨到好。   阮老太太气得脸青了,手指着阮黎颤抖起来,“你目无尊长,真是反了反了,阿宣,看看你们教的好女儿,一点姐妹友爱都没有,现在能这样,以后嫁了人,还不得只向着夫家!”   “姐妹友爱?那你得先问问人家有没有把我当姐姐。”阮黎目光瞥向嘴角来不及隐去笑意的阮如曼。   “姐姐,您怎么会这么说,我一直把您当成亲姐姐的。”阮如曼垂下头,委屈地说道。   “我可没这个福气,真当你亲姐姐,哪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阮黎说完又看向阮老太太,“您怎么就这么确定,簪子是她弄丢的,而不是她当掉的。”   “这还用得着说,如曼又不缺银子,她有什么理由当掉簪子。”阮老太太自信得很。   阮黎耸肩道,“说不定她要干一件大事,而这件事大事需要一大笔银子呢。”   阮如曼握着的双手突然紧了紧,手心微微冒出汗渍。   知道真相的张氏也因为这句话冷不丁惊了一下。   “如曼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有什么大事可干,不过是你胡乱猜测罢了。”阮老太太还在替阮如曼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张氏母女俩的异样。   “想要知道簪子是不是阮如曼当掉的,很简单,只要问问送我簪子的人,是在哪个当铺发现的,再去问当铺主人,对质一下就清清楚楚了,”阮黎冲阮如曼笑一下,“把我当亲姐姐的你,一定问心无愧吧?”   被点名的阮如曼背后立刻冒出一层冷汗,不行,不能对质。   女扮男装虽然能降低风险,但不是百分百,仍然有被认出的可能性,能不对质,最好还是不要。   看到阮如曼的表情,阮黎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小当铺是在京城外,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阮如曼如果离开太长时间,势必会被发现她不对劲,但是她又不能假他人之手,应该是连贴身丫鬟小青都没有告诉,所以她让小青在房间假扮她,自己出城当簪子。   “我当然问心无愧,”阮如曼见大家都在看她,强颜欢笑地回了一句。   “大伯母,我看不如就算了吧,簪子都摔坏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张氏急忙出来打圆场。   阮黎打断道,“不行,我可不喜欢正正当当得来的簪子,还要被人骂没有姐妹友爱,虽然我跟阮如曼确实没什么姐妹友爱。”   阮宣一直没有发话,本来想顺着张氏给的台阶下的阮老太太,听到这话又被气到了。   “阿宣,姑母知道你平时上朝忙,你媳妇总不忙吧,就不会让她管教一下阮黎吗,听听她都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什么话了,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呢,比如姑祖母您倚老卖老,以为自己辈份大,您说任何话,我们就得听,真不好意思,这是阮府,再者,但凡你们一开始提出花同样的价格把簪子买回去,我还能称赞你们一声有骨气,说不定考虑一下就卖给你们了,”阮黎不屑道,“你们到底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将几百两的簪子白给阮如曼,仗着一张风干的橘子脸吗?”   阮老太太胸口急剧的呼唤,肝肺也在抽疼。   “黎儿,怎么跟姑祖母说话的,”阮宣喝斥了一句,“既然这一切是簪子引起的,那就从簪子上解决,黎儿的朋友在当铺发现簪子,如曼却说弄丢了,如此,就把当铺老板找来问问。”   “老爷,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都是一家人,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张氏抓着帕子说道。   “怎么没有必要,如果簪子是阮如曼当掉的,我很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需要当掉价值几百两的簪子,那银子又被她花哪里去了。”阮黎插嘴道。   “我什么也没做,簪子真的是我不小心弄丢的。”阮如曼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了。   “如曼不用怕,真金不怕火烧,对质就对质。”猪对队阮老太太上线了。   阮如曼恨得攒紧双手。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如曼啊,这可怎么办,难道真要等阮黎那个小贱人把当铺老板找来吗,万一他认出你怎么办?”一回到偏院,张氏再也冷静不下来,担忧得在原地走来走去。   “娘,不用担心,当铺老板认不出我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就算记得,也只是大概,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爹爹会不会信我。”这才是阮如曼最担心的事。   张氏一听也有点担心,“别怕,只要他们没有证据,我们就是安全的,你爹是朝中大臣,办事一向讲究有理有据,阮黎一张嘴再能说,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阮如曼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黎儿,你之前不是说簪子是衡王送给你的,岂不是要去问衡王才知道是哪个当铺?”阮夫人也是回来才想起这件事。   “对啊,不过沈将军的儿子沈子安好像也知道,好像就是他帮衡王找到的。”阮黎点点头。   “那还是去问衡王吧。”阮夫人只是犹豫了一秒。   阮黎笑了,“为什么呀?”   “不是我想贬低沈将军的儿子,只是那个沈子安听说是个纨绔,跟他接触不太好。”阮夫人给了解释。   阮黎就更不解了,指了指自己,“我还是京城第一女纨绔呢,你侄子赵天也是有名的纨绔。”   “那怎么一样,”阮夫人不咸不淡,“你们这两个小纨绔有几斤几两重,我还不知道。”   所以比他们大几岁的沈子安,就是真正的大纨绔是吗。   阮黎无话可说,心里已经明白,在阮夫人心里,大概有着谦谦君子美称的衡王名声要比沈子安好得多。   不过为了问一件小事特意把人约出来,也不太好。   阮黎回房后,再三琢磨,决定写信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太够意思了      衡王府   “王爷,这儿有您的一封信,是阮府的大小姐差下人送过来的。”管家拿着信走进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正在练字的贺蘅。   一手铁划银钩,苍劲有力的字,跃然于白纸上,笔尖锋芒微露,露锋处却含蕴雅致,不焦不躁,不乖不戾。   贺蘅收掉最后一笔,将毛笔搁置于笔架上,目光落在信件上,上面写着四个字——衡王亲启。   “呦哟,这真是那位号称女纨绔的阮大小姐写出来的字吗?”沈子安的脑袋凑了过来,惊乍的表情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东西。   “你这个真纨绔,对她的字有什么意见?”贺蘅瞥了他一眼。   “外面的人不都在传阮黎不爱读书,当初上女子学堂不到一年,听说气病了两个夫子,成功荣获周朝历史上第一位被禁止去学堂的女子。”说到这,沈子安就想笑,“可是谁知道,这位阮大小姐就是不想去上学,才故意气病夫子的。”   贺蘅也听说过一点传闻,嘴角往上牵了牵,目光落在信封上的字,正所谓见字如见人,阮黎的性格在这字上也能窥见一二。   奇险率意,又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她的字特点太过明显,没有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张扬跋扈,不受束缚,每个字一笔而下,没有一丝犹豫。   就像她的人,总是说出让人出其不意的话,做出令人惊诧不已的事来,堪称特立独行。   “快看看她说了什么,赏花会才过去一天,她就迫不及待送信找你,该不会是主动来邀赏的吧。”沈子安哈哈笑道。   贺蘅想到阮黎那双明亮又总是带着满足笑意的眼睛,“你认为她缺什么,她爹是当朝丞相,从我这儿能图什么?”   “那可不一定,衡王妃可是块香饽饽,而且你还是‘那个’最有力的竞争人选,京城想嫁给你的女人不知凡几。”沈子安没有点明,他知道贺蘅听得出来。   贺蘅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她爹是阮丞相。”   沈子安哑然,阮宣在朝中是个异类,他是周朝最年轻的丞相,在如今几乎人人都已站位的振荡局势下,唯独他一直没有明确的表达过立场,可是没有谁敢忽视他。   阮宣的站位将会影响到朝中局势的平衡,所以每个有实力争夺皇位的皇子王爷都想拉拢他。   阮黎是阮宣最疼爱的女儿,谁若娶了她,相当于将阮宣绑到自己的船上,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阮黎如果真对王妃的位置感兴趣,根本不用她去谋取就能得到,要不是她名声不好,又有一对不着急她嫁人的爹娘,阮府的门早被拍烂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有种你能娶到阮黎,是你的福气。”沈子安一时无语。   贺蘅低声沉笑。   片刻后,他取出信里的纸,上面亦是阮黎的亲笔字迹。   开头便是一番感谢和赞美,直言很喜欢王爷送给她的簪子,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特别有眼缘,仿佛命中注定,说得天花乱坠。   最后才进入主题,说不小心把簪子摔坏了,伤心得晚上做梦都梦见簪子质问她,为什么要把它摔坏了,所以想问他簪子是在哪里买的,大抵是怕他说那支簪子是唯一的一支,还在信里特别强调,她想亲自去看看,就算没有,她也认了,可要是不亲眼看到,她就不死心。   “哈哈哈,笑死我了,眼缘,命中注定,还做梦梦到,这些话亏她说得出口,不就是想知道阮如曼当掉簪子的当铺在哪里,说得好像遇到一见钟情的郎君。”沈子安笑得肚子疼。   贺蘅合起信纸,转向他,“你今天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沈子安仔细想了下,确实没有。   “沈将军昨天还问我你去哪里了。”贺蘅说。   沈子安瞬间反应过来,举起手,“行行行,我走我走,真小气,让我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贺蘅听到了,没理会,让管家取张信纸过来,给阮黎回了一封信。   “小姐,小姐,衡王回信了。”春花拿着刚收到的信急匆匆的跑进来。   “这么快。”阮黎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瓜子。   信纸一摸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纸,而是特供皇室使用的明黄纸,上面写着阮黎亲启。   一打开信纸,阮黎第一眼就被上面笔走龙蛇,苍劲如松的字吸引了。   早就听说衡王的字自成一派,颇有大家风范,就连当代最具盛名的书法大家都称赞不已,这话果然不假。   若不是衡王的墨宝极少流落在外,只怕早就成为文人墨客竞相模仿的对象。   “小姐,衡王写了什么?”春花好奇地追问。   “他也太够意思了,一句话也没问就把当铺地址给我,还告诉了我一件重要的事。”阮黎欣喜的折起信纸。   “什么事?”春花问。   “秘密。”阮黎收起信纸,想了想,便又回了一封感谢的信,接着将当铺地址告诉阮丞相。   阮丞相出马,当铺老板很快就被带到阮府,毕竟阮如曼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真的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张氏和阮如曼之后被叫到大厅,待人一齐,当铺老板二人就被叫进来。   “你二人看看,认不认识这支簪子。”阮宣让下人将断成两半的簪子端到当铺老板面前。   当铺老板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当朝丞相,他一个小老百姓,这辈子都没想过能与这么大的官面对面说话,双手紧张得冒汗,盯着簪子看了一会,点头,“回丞相大人,是这支簪子没错,只是后来被人买走了。”   “我不问买它的人是谁,你看看,这里的人,有没有当掉簪子的人。”阮宣面色威严。   他也不问是不是阮如曼,只问人在不在,这样如果人被指认出来,就不能说是受了别人的暗示,结果反而更有说服力。   当铺老板看了大厅里的人一圈,因着自家婆娘曾经说过,所以他直接略过男子,只看女性。   阮如曼一脸镇定,反倒是张氏,紧张得脸都绷起来了,尤其是当铺老板的目光看过来时,更加心神不宁。   当铺老板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只一会就移开去看其他人。   这一口气刚松没多久,当铺老板的目光又很快粘了过来,疑惑又纠结的打量着阮如曼。   阮如曼后背立刻冒出冷汗。   “如何?”阮宣问道。   “回丞相大人,小人其实不确定那人长什么样了。”当铺老板抓了下脑袋,忐忑地回道。   阮如曼和张氏内心同时一松,忍不住雀跃起来。   “听听,我就说簪子不可能是如曼当的,阿宣你偏不信,还听信阮黎的话,这不就闹了笑话吗,既然已经澄清,阮黎是不是应该给如曼一个道歉?”阮老太太腰杆倍儿直的挺着,神色得意洋洋。   阮如曼楚楚可怜的低下头。   “谁跟你说澄清了,他只是说不确定那人长什么样,又没说不是阮如曼,话别说的太早,还有老板娘没说话呢。”阮黎瞥了她一眼,从容地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只想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阮如曼眼眶微红,没发现当铺老板娘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当铺老板娘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阮如曼大声喊道,“没错,应该就是她,那天过来当簪子的人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还带人身攻击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女儿,她那天根本没出过府。”张氏的反应比阮如曼还要快。   “爹,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老板娘为什么会指认我。”阮如曼也跟着叫冤。   老板娘是个不怕事的,立即回了一句,“我没记错,那人来的时候,身上的脂粉味跟这位姑娘一样。”   “一样的脂粉味不能证明什么。”阮如曼咬牙说道。   “如曼说的没错,”张氏似想到什么,腰杆突然直,“所谓送簪子的朋友也是阮黎说的,事实上有没有这个人我们根本不知道,至于当铺老板和老板娘,我们就更无从得知是真是假。”   当铺老板娘是个气性比较大的,看出张氏在阮府的地位不高,性格也不讨喜,便不客气的呛回去,“这位夫人,我只是个乡下糙妇,好话不会说,我若说半句假话,就让老天叫我家破人亡,倒是你的女儿,如果那日不是她,夫人可敢让她发誓?否则一辈子嫁不出去。”   “放肆,你一个平民,也敢咀咒相府的二小姐,我看你是活腻了。”张氏举起手就要打过去。   当铺老板娘立刻躲到阮黎身后。   阮黎抬着下巴盯着张氏,谅她也不敢,又看向阮如曼,“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那日去当铺的女人分明是你。”   阮丞相皱眉,看着阮如曼的目光哪怕收敛多了,也有种穿透力。   阮如曼被看得内心发慌,下意识喊道:“那天去当铺的人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女人,是你们串通起来说谎的。”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你终于承认,簪子是你当掉的。”阮黎得意洋洋的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阮如曼。   阮如曼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如曼哪里承认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张氏还没反应过来。   除了她,其他人都听清楚了,包括阮老太太,盯着阮如曼,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何要当掉自己送给她的珍贵翡翠玉簪子。   “如果不是阮如曼,她怎么知道那天去当铺是个男人,老板和老板娘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除了他们,只有当事人知道。”阮黎事前特意吩咐过他们,指认的时候不要说出对方女扮男装,就是为了炸阮如曼的话。   果然,她一下子就上当了。   “为什么要骗大家,你其实把簪子当掉了。”阮丞相犀利的目光落在阮如曼身上,带着压迫感。   “爹,她不止当掉了簪子,还有部分首饰,你问当铺老板,听说当了有五百多两呢。”阮黎说道,不过,收买何明的银子是一千两,阮如曼当掉的首饰只得这么多,剩下的一半,她一直查不到是怎么来的。   阮如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有一声是张氏的。   “老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曼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我爹娘曾经说过,如果他敢再赌博,就把他逐出张家,结果他还是没控制住跑去赌了,还偷偷欠下一笔债,债主说如果期限到之前不还,就直接找上张家,他只好来找如曼,他是如曼的亲舅舅,总不能看着他送死,只好卖掉首饰,帮他凑银两还债。”张氏声泪俱下的道出前因后果。   阮黎暗道一声失算,没想到他们连后路都准备好了。   【没有给自己准备后路的才女不是聪明的才女。】   【一个能够从地位低下的庶女爬到周朝第一才女,被文人墨客所认同,足够说明她是个聪明人。】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书读得多还是有好处的,像阮黎这个宁愿气死夫子,也不愿意去学堂的女人,脑子果然还是简单了些。】   阮黎:“……”   我去,你个死八卦系统,还带人身攻击的?   “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你们欺骗了姑祖母,又想利用她从我这儿把簪子拿回去,你们母女俩真是打的好算盘。”阮黎嘲讽道。   阮如曼跪着爬到阮老太太跟前,仰起小脸,“姑祖母,我对不起您的信任,我知道您一向反对舅舅赌博,我怕您知道这件事后会气坏身子,才不敢告诉你的,舅舅向我保证过了,这一次之后,他绝对不会再赌博了。”   “如果您还不解气,您可以惩罚我,我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阮如曼说完就给她磕头认错,态度积极又诚心。   “要罚罚我吧,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忍心,才会同意她那么做。”张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阮老太太唉声叹气,转向阮宣,“阿宣,没想到这件事是和张涛有关,她们也是帮人心切,我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看如何?”   “就照姑母说的吧,”阮宣同意了,“不过做错事总要受罚,就罚她向黎儿道歉,和三个月的月例。”   “好。”阮老太太没怎么犹豫。   【老太太还能怎么办,阮如曼母女要靠她,她也要靠她们呢,当然只能选择原谅了。】   【心机婊是不分年龄的。】   阮黎:“……”   阮如曼尽管内心很不情愿,面上还是不得不做足态度,当着大家的面向阮黎道歉。   就在这时,钱管家匆匆的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老爷,夫人,小姐,刚刚衡王府的下人送了这两样东西过来,说衡王让交给大小姐的。”   “衡王?”阮丞相还不知道送阮黎簪子的人是贺蘅,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他竟不知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与衡王有了联系。   “给我看看。”阮黎注意到有封信,猜测是不是上次的回信。   钱管家将盒子和信件递到大小姐手里。   阮黎拆开信,看完顿时笑了。   “衡王在信上说了什么?”阮丞相问道。   “爹,把簪子送给我的人就是衡王,我之前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这是他给我的真正谢礼。”阮黎一边解释,一边打开盒子。   只见里面放着几本书,书上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的,赫然是一支颜色极为纯正的手镯。   阮黎正想看看是什么书,阮丞相便站起来,“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困得要命~晚安~   ☆、因为我名声不好   阮黎跟着阮丞相来到书房。   “黎儿,你跟衡王是怎么认识的?”阮丞相神情严肃,倒不是反对女儿跟衡王往来,衡王的秉性确实不错。   “事情是这样的……”阮黎屁颠屁颠地搬张小凳子坐在阮丞相面前,一副准备讲小故事的姿态。   阮丞相失笑的扶了下额头,他这个宝贝女儿,总是有办法让他严肃不起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等阮黎巴巴拉拉地说完,他还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爹。”阮黎捧起茶杯一口就干了。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跟衡王还挺有缘分的,衡王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你把簪子还给他,他会回你这么贵重的谢礼也是理所当然的,”阮丞相了然,“只是没想到他会把这只帝王绿手镯送给你当谢礼。”   “爹你知道手镯的来历?”阮黎很好奇,手镯是帝王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价值可以买好几支翡翠簪子。   “这只手镯是太后去年在国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给衡王的。”阮丞相当时也在场。   “这是女人用的手镯,太后怎么会把它赐给衡王?”阮黎更好奇了。   阮丞相见她是真好奇,并没有多想,无奈道:“自然是想让衡王把手镯送给女子。”   阮黎猛地一拍大腿,“糟了,那我是不是该把手镯退回去,京城喜欢衡王的贵女那么多,要是被她们知道了,我会被她们一人一口口水淹死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想过衡王送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把这只手镯送给你吗?”丞相大人稳如泰山,对阮黎搞错重点似有心理准备。   “我当然知道。”阮黎站起来,表情眉飞色舞。   “你知道?”阮丞相有点意外。   “爹你想啊,太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赐女人用的手镯给衡王,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全京城惦记手镯的女人绝对只多不少,衡王拿着手镯如同烫手山芋,他肯定要找个机会把手镯送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人惦记了。”阮黎说完还觉得挺有道理的点着头。   “闺女啊,你的意思是衡王想拿你当挡箭牌吗?”阮丞相试探道,“有没有可能,他是喜欢你?”   “不可能。”阮黎毫不犹豫。   “你如何肯定?”   阮黎拍拍自己的胸口,“因为我名声不好啊。”   阮丞相:“……”   “再说了,我跟衡王前后加起来也就见过两面,爹您放心吧,女儿我虽然有那么点肤浅,也觉得他长的特别好看,但我还是会先看他的秉性的。”阮黎冲阮丞相眨眨眼睛。   阮丞相的口才第一次被堵得发挥不出来,要是被文武百官知道了,还不得惊呆他们。   曾经舌战群儒的阮丞相,竟然也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你有分寸就好,你也快及笄了,爹不求你嫁个皇亲国戚,只希望你这辈子快快乐乐的,做个没有烦恼的人,至于道路上的障碍,爹会给你扫干净的,总有一天。”阮丞相放弃与阮黎讨论前面的问题,握着她的手,轻拍着手背,语重心长地说了点心里话。   “谢谢爹,黎儿最喜欢你了。”阮黎欢喜的抱住他,没有听出阮丞相话中有话。   阮丞相摸摸她的脑袋,想着这样就好。   “姐,难道就这样放过阮如曼,那也太便宜她了吧。”赵天越想越不甘心,阮如曼差点害死他姐呢,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你以为我想吗,我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阮黎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书。   “能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不就是阮如曼干的。”赵天抱着双臂,脸颊气鼓鼓的。   阮黎将目光从书上□□,安抚他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放心,虽然这件事无法证明是阮如曼干的,但是要对付她,机会有的是,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从我们面前消失。”   “姐你是不是准备……”赵天趴在桌上,在自己脖子上兴奋的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想什么呢,你姐我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阮黎白了他一眼。   “姐你要是温柔,那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称为淑女了。”赵天拿起一颗橘子剥成两半。   阮黎劈头就把橘子抢过来,“好好说话,不然别吃我的橘子。”   “姐你是世上最温柔的人。”赵天一脸真诚。   “乖,吃你橘子。”阮黎笑眯眯的,把橘子又放回他手上。   “谢谢姐。”赵天心满意足地吃上橘子,“对了,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没查到,但是阮老太太跟张家一些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你说的是张子濯那一支吧。”阮黎说。   “是啊。”   “是你的个头。”阮黎头也不抬,“张子濯是张家老太爷妾室所生,跟姑祖母本就不合,要不是他是张家现在最有希望的男孙,有其张老太爷护着,早就被姑祖母打压得骨头都瘦了。”   赵天表情悻悻,“这不是你让我查的嘛。”   “算了算了,不用查了。”阮黎想通了,阮老太太要是真有秘密,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凭赵天的能力肯定查不到,还不如顺其自然吧。   赵天凑了过来,“姐,从我进门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手上的书,什么书这么好看?”   “话本。”阮黎把他的脑袋推开。   “什么话本,让我也看看呗。”赵天一听就很感兴趣了,他对四书五经这些都没兴趣,跟阮黎一样一看就头疼,话本倒是没少看,姐能看的,他肯定也能看。   “不行,这是别人送给我的。”阮黎合上话本,拉开与他的距离。   赵天瞄到了,哇哇地叫起来,“天哪,我没看错吧,这是东白先生的写的吗,我超喜欢他写的话本,姐姐姐,你怎么有他的,不是说他的话本很多都成孤本了吗?”   被他发现了,阮黎也不遮掩了,洋洋得意道:“这是衡王送给我的。”   东白先生是三十年前的作家,他的作品却是死后才被传开,所以很多都已经失传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把其他话本拿来冒充东白先生写的,但很快就被拆穿了,因为每个作家都有他自己的写作风格,是不是真迹一看就知道。   衡王当然不可能拿假的话本骗阮黎,所以上面既然写着东白先生,那就一定是真的。   “姐,你看完借我吧,借我吧,我找人抄一份,绝对不弄坏你的话本,好不好,好不好嘛?”赵天缠着阮黎。   “我借借借,别晃我手臂。”借之前,阮黎还是要跟他约法三章,“借你可以,但是不能拿走,只能在我这儿抄,而且抄完不能给你那群狗友看,不要就拉倒。”   “行。”赵天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反正不是他抄,不给他们看就不给看,他可以炫耀,“不过姐,衡王送你这么珍贵的话本,你是不是应该回礼?”   阮黎一脸沉思,“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回礼什么好呢?”   “你问我就对了,我知道。”轮到赵天得意洋洋的翘起尾巴。   阮黎眼睛一亮,“快说。”   “听说衡王喜欢养花,越稀有就越喜欢,在衡王府据说有一个花园,里面栽种的花多不胜数,全都是衡王养的。”   “中,决定了,那就送花,正好我知道哪里有最特别的花。”阮黎拍板道,“明天跟我一起去,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一早,赵天过来找阮黎,姐弟俩便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话本:我是这么珍贵的东西o(* ̄︶ ̄*)o 帝王绿翡翠:o(╥﹏╥)o那我是什么 阮丞相:有个理直气壮说自己肤浅的女儿的我不说话╭(╯^╰)╮   ☆、新品种   “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赵天站在一座青砖灰瓦造的房子前,说破也不算,但是很难想象他这个高贵美丽的表姐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早就知道了,”阮黎撩起裙摆走进去,“别看这里偏僻又破落,里面的人特别会种花。”   外面看着不起眼,其实别有洞天,满院子都是花卉,而且是在冬天里开得正艳的花,各种花都有。   种花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因为喜欢花,所以在这里种了许多花,他们种的花不是任何名贵花,什么盖世牡丹,天彭牡丹统统没有,而是寻常就能见到的郁金香,牡丹,玫瑰,春兰等等,种类特别多。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还引不起阮黎的注意。   这对夫妻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们通过杂交和嫁接,能培育出与众不同的花,既美观,又稀奇。   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什么样的名贵花没见过,他们养花也不一定只要名贵花,真正爱花的人,只要是好看的花都会喜欢。   阮黎不是第一次来,这对中年夫妻一眼就认出她,知道她是为新品种来的,妇人热情的给阮黎介绍了几种花。   今年成功杂交嫁接的花不多,真正品相好看的也比较少。   “阮小姐今天来得巧,如果您再晚来几天,这些花可能就卖出去了。”妇人将他们带到院子角落那块花圃,那里种的都是成功的新品种。   不过也不是所有杂交嫁接的花就好,大部分都是失败品,品相好的,一百株里大概也就一株。   今年的失败率比较高,一百二十株里才成功了一株。   “姐,这些花真好看。”赵天不懂赏花,但也觉得这片花圃的花颜色最亮,最有生机活力,姿态最美。   “不然我来这儿干什么。”阮黎小声地说完,指着中间一株墨蓝色的兰花,“这株以前好像从未见过?”   妇人当即开心地笑了,称赞道:“阮小姐真有眼力,这株兰花是一个月前培育出来的,是一个新品种,它的品相是我培育这么多年见过最好的兰花,所以我们夫妇将其命名为空谷幽兰。”   “名字真好听,这株空谷幽兰我要了。”阮黎越看越喜欢。   “谢谢阮小姐,我给您打包起来,顺便把空谷幽兰的注意事项告诉您,因为是新品种,可能和其他兰花有些不一样的习性,而且比较娇弱。”妇人一边准备移植,一边提醒阮黎。   阮黎打算把这株空谷幽兰送给衡王,到时肯定要跟人家讲讲怎么养这株兰花,于是竖起耳朵倾听。   妇人之前其实成功培育过几株空谷幽兰,但是死了几株,最后只剩下这一要株。   像他们这种养花多年的人,都能把空谷幽兰养死,已经说明它的脆弱。   买完空谷幽兰,阮黎又选了几盆以前没买过的花,都是新品种,这几盆是送给外祖父的。   阮黎之所以知道这里,是因为她的外祖父也喜欢养花,后来一次偶然发现这家养花的,便偶尔过来买一盆。   她从不仗势欺人,又很好说话,容易满足,为人干脆,这对夫妇都很喜欢她,有什么新品种,总会给她留着。   搬花的时候,赵天一时粗心,把花盆碰倒了,湿润的泥土夹着根须洒了一地。   阮黎气得拍了他几下,幸亏摔的不是空谷幽兰,不然这花那么娇弱,肯定没送人就先死了。   “脑子不行,要是连活都干不好,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姐姐姐,我错了,别打别打,我现在就收拾还不行嘛。”赵天赶紧跑进去帮妇人重新拿花盆。   阮黎拎着裙摆也走进屋里,美名监督。   “这种花对泥土比较挑,需要院子里南边墙角那一块的泥土,我去弄点进来。”妇人将花放进花盆里,又拿着小铲子出去了。   院子的小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留着撇小胡子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吕厚信,生意上门了,还不快出来。”   “这不是金掌柜吗,怎么劳您亲自走这一趟?”吕厚信就是妇人的丈夫,一看是平日合作的金掌柜,赶紧洗把手走过来。   “今天有两个贵客上我那儿买花,她们不缺银子,就想买特别一点的花,我想起你这儿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特别的花,就把她们带来了。”金掌柜说完就把两位贵客领进来。   “你就是金掌柜说的,那个很会种花的吕厚信?”后进来的朱秀秀上下打量了吕厚信一眼,眼中除了怀疑,还有高高在上的轻蔑感。   有阮黎珠玉在前,吕厚信夫妇立刻对这两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的贵女没有太大的好感,脸上真诚的笑容淡了很多。   “我就是吕厚信,只是稍微懂点,很会不敢当。”吕厚信问道,“不知二位贵人想买什么样的花,我们这儿名贵的花没有,新品种倒是培育了一些。”   “名贵的花没有?看来你们这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朱秀秀皱起眉。   章婉心用眼神制止了她,“我要的就是新品种,劳烦带我们过去看看。”   吕厚信便带她们去看。   正是阮黎挑过的那块花圃,移植的坑还留在上面,没来得及翻新。   章婉心看了一下,新品种不假,但是这些她还看不上,想要引起那位的注意,必须最特别的,“不是说有一株新品种叫空谷幽兰吗,是哪一株?”   吕厚信皱起眉头看了金掌柜一眼。   “你不是说空谷幽兰难养,为了养活仅剩的一株就费了很大的精力,既然这位小姐想要,价格也不是问题,正好可以卖给她,还能赚一点。”金掌柜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   吕厚信摇了摇头,对章婉心说道:“抱歉,空谷幽兰只有一株,且已经卖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培育出第二株,您来晚了。”   章婉心笑容僵硬了,突然觉得这种情形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买簪子的时候,也是来晚一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章小姐。”阮黎在屋里就听到她和朱秀秀的声音,出来一看果然是她们。   章婉心和朱秀秀转头,却见阮黎和赵天从里面走出来,前者半倚在门框上,笑意盈然的看着她们。   “怎么又是你!”朱秀秀脱口喊道。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们?”阮黎一脸好笑。   章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盯着阮黎,“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那株空谷幽兰不会是被你买走的吧?”   阮黎点了点头,指着赵天怀里的花,笑眯眯地说道,“这就是那株空谷幽兰,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又很特别?”   章婉心一眼就喜欢上这株空谷幽兰,梦幻而神秘,就像是一抹奇迹,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花,如果是那位,他一定会喜欢。   “阮小姐,我很喜欢这株空谷幽兰,可否请你割爱?当然,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花了多少银子买,我以十倍买下。”   “我已经够喜欢拿银子砸人,没想到章小姐比我更懂,很抱歉,我是买来送人的,不能割爱。”阮黎摊摊手,“赵天,我们走吧。”   章婉心闻言顿时急了,身体比思想更快的拦住他们。   “章小姐,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淑女,不会想强买强卖吧?”阮黎挑眉看着她。   章婉心阴沉着脸又退开了。   【又泡汤了,送心上人一个礼物怎么就这么难。】   【谁会想到,外表温婉的大家闺秀,心里其实偷偷的喜欢着一个男人。】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快走出大门时,阮黎回头看了章婉心一眼,这位京城有名、人人夸赞的才女,章丞相的孙女竟然暗恋着一个男人,真是看不出来啊。   “婉心,阮黎太过分了,她是不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巧。”朱秀秀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章婉心的指甲抠到肉里,没好气道,“不是巧合,难道是你或我说出去的吗!”   “怎么可能!”朱秀秀一脸讪讪的闭起嘴巴。   “姐,章婉心怎么突然想买花,她不像是爱花之人,看起来更像是为了送人才买的。”赵天小心翼翼地将空谷幽兰放好,待马车跑起来才放手。   阮黎想起系统的话,“说不定真是呢。”   系统八卦,阮黎可不是爱八卦的人,这事随即被她抛到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阮黎:我不止抢簪子,抢花,我还要抢男人,不服来揍我。   ☆、花圃(修错字)   “姐,这株空谷幽兰你打算怎么办,过几天再送给衡王?”到了阮府,赵天跳下马车,将几盆花搬下来,又喊来下人把花搬到阮黎的院子。   阮黎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你看我像是会养花的人吗?”   “呃,一点也不像。”不是赵天说,他这个表姐一看就是个性格粗枝大叶的人,让她养空谷幽兰这么娇弱的花,不出一天,肯定就把花养死了。   “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把它送出去。”阮黎毫不羞愧地说道。   “姐姐要把什么送出去?”阮如曼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阮黎和赵天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阮如曼,站在门槛的台阶下,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姿态。   “送什么关你什么事。”赵天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我只是好奇,才问姐姐的。”阮如曼勉强的笑了笑,话里却在暗讽赵天多管闲事。   “我的意思,就是我姐的意思,你还想怎么着,”赵天冷哼道,“簪子的事你我心知肚明,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和我姐,所以别在这儿跟我姐装什么姐妹情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阮如曼装傻充愣,“姐姐,赵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敢说我受刺激,你……”赵天话还没说话就被阮黎阻止了。   阮黎看着似乎变向油盐不进的阮如曼,挑眉道:“听说你这两天去给姑祖母请安都被拒在门外,心里很忐忑吧。”   一下子被戳中痛处,阮如曼笑容僵了。   赵□□阮黎竖了竖拇指。   “不知道姑祖母还会不会帮你物色一个好夫婿,祝你好运。”阮黎说罢,示意赵天跟上。   “上一次,”阮如曼突然高声说道,“你跟衡王那天在公主府的亭子里,你们之间果然有什么吧,否则衡王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手镯送给你。”   京城中只要不是已婚的贵妇,就没有不对衡王妃一位感兴趣的,只要是适龄的贵女,都有想法。   阮黎停下脚步,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送了他东西。”   这话听在阮如曼耳里,就是两人相互交换了定情信物,□□裸的炫耀。   “小姐,大小姐真的跟衡王交换了定情信物吗?”小青等他们走了才好奇地问。   “不会的,衡王怎么可能看得上阮黎,她的名声那么差。”阮如曼像自言自语,又像自我安慰。   小青倒觉得不是没可能,大小姐名声是差,可人长得是真美,她就没见过比大小姐更好看的人,看到小姐气得脸都青了,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阮黎让赵天带一盆花回去,送给他的祖父,剩下的也都分配好,阮丞相阮夫人每人都有一盆。   收到花的时候,两人一点也不意外,因为阮黎经常出去逛街,每次回来都会买一大堆东西,里面总有他们的一份,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有时是糖人,有时是小泥人,小灯笼,有时还是糖葫芦或点心,吃的最终都落入她肚子里。   “只给我们买吗?”受父亲影响,阮夫人也喜欢花,不过她只喜欢一种,就是牡丹,在她的院子里,几乎种满了牡丹,寻常的,珍稀的都有,比如价值千金的盖世牡丹。   阮黎怎么会不懂,“放心吧娘,我已经让人送一盆过去了。”   只不过送的不是新品种,而是平时就能看到的花。   她特别不喜欢阮老太太,能送她一盆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她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是不可能的。   女儿是她生的,她眼珠子一转,阮夫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本就不强求她做到十全十美,礼节到了就行。   “娘,我明天要去赵家,你有没有什么话或东西需要我带给外祖父的?”阮黎绕过桌子,抱住阮夫人的胳膊,笑嘻嘻地问道。   “天气这么冷,让你外祖父多注意点身体,别生病了,”阮夫人拍拍她的手,“我这儿有一根千年人参,明天你也一并带过去吧。”   “外祖父肯定不会收,或者又让我带一大堆东西回来。”阮黎太了解外祖父,他就是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塞到她们母女手里的人。   “最重要的是心意。”阮夫人淡定且肯定地说道。   阮黎连连点头。   回到院子,阮黎让春花准备一张信纸,在上面写下养空谷幽兰的注意事项,还有谢谢贺蘅让人送过来的话本,第二天就把这盆花连同这封信,让人送到衡王府。   赵天在她出发前往赵家时赶过来,向她传达了祖父很喜欢她送的这盆花的想法,然后大摇大摆跟她一起去赵家。   赵家和赵府不同。   赵府就是赵天一家住的地方,离阮府很近,赵天常往这边跑也有这个原因。   赵家则是首富赵山河居住的地方,在阮府相反的方向,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最后停在赵家偌大的大门前,看门的下人一眼认出这是阮黎的马车,立刻招呼其他人一拥而上,把她带来的东西搬下来,再搬进去。   “小姐,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老爷之前还说一得空就要去阮府找您,知道您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听说他们来了的赵管家迎面走出来。   “外祖父在书房吗,我去找他。”阮黎撩起裙摆就要去书房找人。   赵管家急忙叫住她,“可真不凑巧,老爷现在在会客。”   “是我没事先通知外祖父,那我们等他会完客,赵叔你忙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们,”阮黎招呼劳动力赵天,“我们先去外祖父的花圃。”   姐弟俩来过花圃无数次,就跟自家后院一样,连什么花要移植到哪片花圃都知道。   赵山河的花圃平时是不让下人碰的,都是自己浇水除草,不过阮黎除外。   她把花移植到花圃里,开始指使着赵天浇水除草。   “姐,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我每次都得跟你过来,你还就会指使我干活,自己就坐在那儿动动嘴皮子。”也怪自己,明知道会被使唤,他每次还是屁颠屁颠的跟过来。   “天上可没白掉的馅饼,我不让你多干点活,你回去怎么跟我舅他们解释,你的零花钱是哪来的?”阮黎一边吃着点心水果,一边回道。   赵天无语,“你怎么说都有理。”   阮黎往嘴里塞块点心,含糊道,“本来就是。”   赵天继续干活,可除草的时候,不小心把旁边一株花的根须伤到了,吓得他赶紧让阮黎下来看看。   阮黎下来一看,发现断掉的根须老长一截,对花会不会有影响,她也不知道,她养花都是假把式,“你真是的,除个草都像往脑子里塞稻草。”   赵天刚要反驳,丫鬟那把清脆的声音传过来。   “这位公子,你不能往这边走,这是我们老爷的花园。”   阮黎和赵天同时扭头,看到一个被丫鬟拦下的年轻人,二十弱冠,身上有股儒雅的书生气。   年轻人也正好看过来,不禁呆立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阮黎:让衡王去养这盆花,养死了就不关她的事了。   ☆、温少阳   【她有着娇嫩的鹅蛋脸,身穿一件石榴红刺绣镶边黄色芙蓉花圆领通袖小袄,逶迤拖地玄色葫芦双福百水裙,身披弹墨梅竹菊纹样薄烟纱遍地金,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绿玉镯子,腰系撒花缎面网绦,上面挂着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整个人显得香艳夺目艳美绝俗。】   【砰砰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了吗,有人春心荡漾了。】   阮黎头顶立刻挂满黑线,这个八卦系统是不是傻了,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哪来这么多别扭地形容词,怎么听都像是在卖弄文采。   “你是谁,没听到丫鬟说这里不能来吗?”赵天看到年轻人傻愣愣的盯着他表姐看,心头不悦的吼道。   温少阳发现自己竟然看阮黎看呆了,反应过来,脸立刻红了,“我、我叫温少阳,未请教小姐芳名?”   赵天见自己被对方忽视了,这个傻头傻脑的小子还敢觊觎他表姐,气得撸起袖子,冲过去时被阮黎拽住。   “别丢人现眼了,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温公子应该是温太傅的孙子。”   温太傅乃天子之师,虽然现在不怎么参与朝中之事,但仍是文学界举足轻重的泰斗之一,备受文人学士敬仰,尤其是年轻学子,想成为他的学生的学子多不胜数。   温少阳作为温太傅的孙子,从小受熏陶,亦是位才华横溢的才子,只可惜生不逢时,前面有个比他更出色的贺蘅,貌比潘安,博学多才,颜色才华皆被盖过,否则出风头的人便是他了。   “太傅的孙子难道就能不遵守礼仪,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看吗?”日天日地的赵天才不买一个太傅的账,故意大声说话。   “在下……不,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姐长得太美了。”温少阳涨得脸色通红,他一向知礼守礼,温文尔雅,从未做出过任何失礼的事情,这是第一次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看到失神,赵天的话令他羞愧万分,怕阮黎误会,连忙解释,因为紧张,说话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   赵天翻个白眼,拉倒吧,谁不知道他表姐长得美,用得着你来说。   “姐,你看他傻不愣登的样子。”赵天小声地对阮黎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温太傅的孙子,你见过他?”   “我没见过他,不过我听外祖父讲过温太傅有个孙子叫温少阳,也是他的得意门生。”阮黎偷偷踢了他一脚,“早叫你不要只顾着玩,多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这个温少阳听说还是今年科举最有希望夺得魁首的人选之一。”   “好嘛好嘛。”赵天自知理亏,闭起嘴巴。   “温公子是来找我外祖父的吗?”阮黎看着他问道。   突然听到心中的仙女跟自己说话,温少阳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哦不是,我是跟着祖父过来的,祖父正在书房跟阮小姐您的外祖父说话,我出来透透气,不小心走到这里,打扰二位种花,真的很抱歉。”   温少阳朝她充满歉意地拱了拱手。   “来者是客,温公子不必道歉。”阮黎温和地说道。   被这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温少阳不仅不轻松,心里反而更加紧张,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摆。   正当气氛即将陷入沉默时,赵山河与温太傅已经谈完话,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黎黎,赵天,你们怎么过来也不事先通知外祖父一声?”赵山河刚从管家口中得知他们过来的事。   “因为我们想给外祖父一个惊喜啊。”阮黎笑眯眯地说完,又冲一旁的温太傅欠了欠身,“阮黎见过温太傅。”   当着长辈的面,赵天可不敢造次,也规规矩矩的喊了声温太傅。   “山河兄,你这两个孙子果然是钟灵琉秀,不像我家少阳,读那么多书,都读成书呆子,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温太傅抚着胡须,一脸笑呵呵,就像阮黎和赵天印象中的慈祥长者。   “温兄说的是,孩子长得好,我们做家长的也愁啊。”赵山河一脸甜蜜又负担。   温太傅顿了顿,大抵是没遇过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点也不懂得客气的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堂堂天子之师,也终于有说不出话的时候,片刻后才道:“山河兄,那我们就告辞了。”   赵山河也不挽留,亲自送他们祖孙二人出去。   “姐,祖父什么时候跟温太傅关系这么好,看样子不像泛泛之交。”人一走,赵天便好奇地问阮黎。   阮黎不以为意,“不知道,外祖父一向敬重读书人,温太傅既是文学界泰斗,和外祖父相识也正常吧。”   “这个赵山河,脸皮越来越厚,我只是夸他家的小辈一句,他倒是一点也不谦虚。”与赵山河告别后,温太傅一上马车便摇了摇头,寻常人应该反过来夸他的孙子才是。   “阮小姐确实长的好看啊。”一旁的温少阳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温太傅忍不住盯着看起来像是情窦初开的孙子,“少阳啊,你不会是看上阮黎了吧?”   “有这么明显吗?”温少阳脸更红了。   温太傅一脸无奈,他这个孙子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闺阁中的少女,什么时候见他跟对方连对视都不敢,他也不是完全的老古板,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什么人看不上,偏偏去看上赵山河的外孙女。   “少阳啊,你若真喜欢上人家,祖父还是劝你放弃吧,阮黎是阮府和赵家的宝贝疙瘩,他们是不会把她嫁给你的,你一届书生,只怕也保护不了阮黎。”   温太傅不了解阮丞相,但是他了解赵山河。   他们一家不缺银子,也不缺权势,给阮黎找的夫婿,怕只有这么一个条件。   而他这个肩不能挑,担不能提的孙子,绝对不在他们的人选范围内。   温少阳的脸色白了白,“祖父,我只喜欢阮小姐。”   温太傅叹气了口气,这可怎么办。   贺蘅收到阮黎送来的花和一封信,这一次里面有两张信纸。   第一张写着感谢他送的话本,说非常喜欢,为表谢意,知道他喜欢养花,就把这盆空谷幽兰送给他,最后像是发现忘记提手镯的事,她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还说特别明白他的用意。   第二张纸便是记载着养空谷幽兰需要注意的问题,密密麻麻的写满整张纸。   “把花拿下去,好生照料。”贺蘅叠好第二张信纸递出去,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侍卫李南接过王爷递过来的信纸,又抱起那盆花,看王爷的表情,大概猜到送花的人应该是阮府那位阮大小姐。   这不是第一次有女人送盆栽给王爷,不过他却是第一次看到王爷收到花后露出笑容,甚至郑重的交代要照顾好,不由得对阮府的大小姐生出几分好奇。   “书房是不是还有几本话本?”贺蘅突然问道。   周管家反应极为迅速的答道,“回王爷,是有两本,好像是一个叫月山居士的人写的,听说很有名。”   贺蘅沉吟片刻,“多收集几本,留着备用。”   “是,王爷。”周管家目不斜视。   两人退出去后,李南忍不住问周管家,“王爷以前从不看话本的,这次怎么突然让你收集?”   他无法想像王爷捧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王爷的心思,我等怎会知道,李侍卫,把花给我吧。”周管家接过空谷幽兰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段摘自资料软件,以后不晚上更了~   ☆、雄心豹子胆   阮黎和赵天在赵家待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才回去。   来时只带了一点东西,走时却拖着一车东西离开。   就像阮黎说的,赵山河虽然收了阮夫人送给他的千年人参,可是一转眼,他就从自己的库房里掏出更多滋补的东西给她带回去,什么百年灵芝,鹿茸等等。   “姐,堂祖父真疼你,上次你落水,他就让人送了十几箱东西给你,这次又送了一堆补身体的,这么多要吃到何年何月。”赵天挺羡慕她的。   不过不是羡慕她有个经常送东西的外祖父,而是羡慕堂祖父对表姐的纵容。   不像他祖父,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把他绑在屋里背诵诗词,所以每次祖父和爹一下朝回府,赵天就会找借口逃出来,不然他们肯定又会对他混合双打,因为在朝中又被其他青年才俊给刺激了。   阮黎从这些滋补品里挑出几盒塞给他,“这些你拿回去给你祖父和爹娘,就说是我孝敬他们,天冷了,让他们多补补,注意一下身体。”   赵天笑嘻嘻的收下了,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过很快脸又垮了,“姐,你这么孝敬他们,只会越衬托出我的纨绔,他们又要念叨我了。”   “那你就出息给他们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在你这个年纪,偏房都有了。”阮黎从腰后掏出话本,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头也不抬。   “还是饶了我吧,以后我要是娶妻,肯定只娶一个,娶那么多个女人会要了我的小命,我可不想回家还要天天看一群女人斗来斗去。”赵天看阮黎表情不对,连忙解释,“我不是说姑丈,就张氏那种段数,根本不是姑母的对手,斗都不用斗。”   阮黎优雅的翻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的事嘛。”   赵天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她的脸色,“我就是闹不明白,姑丈当初为什么要留着张氏,还有姑母,我娘说了,不知道姑母怎么想的,如果是她,早把张氏弄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那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能明白什么。”阮黎翻了一页,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姐,我也就比你小两岁而已。”赵天抗议道。   “你就是比我小一天,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子。”阮黎驳回他的抗议。   这时,马车忽然一阵急停。   赵天的鼻子因失去平衡磕到车厢壁,痛得他嗷嗷叫。   “发生什么事了?”阮黎放下话本,掀开车帘。   车夫回头解释,“回小姐,好像前面有人在卖身葬父,围观的人太多,把路给堵了。”   “卖身葬父?”阮黎探出头,隐约看到人群里确实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少女旁边有一担架,上面还盖着一层白布,道路被堵得只剩下一条缝,马车肯定是过不去的,可若只是卖身葬父,应该不至于把路给堵死了。   阮黎让车夫去打听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车夫没一会就回来了,“有位公子让那卖身葬父的少女跟他走,说这样就会厚葬少女的父亲。”   “这不是好事吗?”阮黎问。   “可那位公子是孙家那位。”车夫犹豫地说道。   “孙家不就是那个败坏我们纨绔名声的好色鬼孙志嘛。”赵天一听到孙志顿时来了精神,从马车里探出头,露出一颗红通通的鼻子,“这个孙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十二岁就纳了三门偏房,后来还玩死了好几个丫鬟,因为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家人不敢与当官的作对,才没有闹大,这个少女要是被他带回去,估计也是被玩死的命。”   【正确的说是玩死了一个,另外两个怀孕了,被孙家主母喂了堕胎药,失血过多而死。】   【这一家子都很有‘个性’呢,连亲戚都不放过。】   阮黎皱起眉头,从香囊里掏出一些碎银递给车夫,“把这些碎银交给那个少女,让她赶紧买副棺材,把她爹厚葬了吧。”   车夫接过碎银,立刻挤进人群里。   不一会,拥挤的人群突然吵闹起来,孙志嚣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少爷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敢坏本少爷的好事,有种的给本少爷站出来!”   人群随即让开一条路,孙志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你这孙子,就是你爷爷我。”赵天哪受了这种挑拨,当即跳下马车,抬头挺胸的看着孙志,表情比他还嚣张。   “原来是赵天啊,怎么,毛都没长齐就想学大人英雄救美,只怕□□都没长起来吧,哈哈。”孙志说罢大笑不已,他家的下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赵天一脸嫌弃,“别说得好像人人都跟你一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我要是跟你一样,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省得留在世上丢人现眼,还以为自己多风流潇洒呢。”   “天儿,跟他说那么多话做什么,还不快上来,我们该走了。”阮黎重新掀起窗帘催促赵天,眼睛没有朝孙志那边看一眼。   孙志本来被气到了,看到阮黎,眼睛顿时跟移不开似的粘在上面。   赵天一看这个色鬼也被他姐迷倒了,比温少阳直勾勾的盯着他姐时更生气,立刻大步挡在他面前,奈何身板太小,十二岁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全,挡不住孙志色迷迷的视线,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孙志不由自主地说道,他要是见过,早就叫冰人上门去提亲,不过现在也不晚,没想到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儿,他竟然没有早点发现。   阮黎不喜欢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感觉很不舒服,两道柳眉拧成一块,“天儿。”   赵天也不喜欢孙志的眼神,被他多看一眼,他都觉得表姐亏了,像被污秽的东西碰到一样,立刻过去把车帘拉上,跳上车板,对车夫说:“张大,我们走。”   “等等。”卖身葬父的少女从人群里跑出来,挡在马车前,“公子,小姐,谢谢你们的银子,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终身侍奉公子小姐。”   赵天见他姐没说话,便对少女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家不缺丫鬟,拿着银子把你爹葬了吧,早点让他入土为安才是孝顺。”   少女还想说什么,马车就走了。   “我一定要得到她!”孙志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也没有移开眼,眼睛闪烁着对阮黎志在必得的光芒。   “可是少爷,这位美人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她是阮丞相的女儿,阮府那位大小姐。”下人犹犹豫豫地说道。   孙志不气馁,反而眼睛一亮,“原来她就是被人称为京城第一女纨绔的阮黎,这么美的人儿,竟然也是个会玩的,好好好,那我更要得到她,阮丞相的女儿又怎么样,她的名声那么差,肯定没人上门提亲,只要我让冰人去提亲,阮丞相说不定还要感谢我。”   “少爷高见。”下人竖起大拇指。   得意洋洋的孙志主仆没有注意到附近还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李南看完整个过程,回到马车便将阮黎帮助卖身葬父的少女,还有孙志说的话一一转告。   “这个孙志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说阮丞相都得感谢他。”李南一边说,一边看王爷的脸色。   “脑子装浆糊,又岂会想那么多。”贺蘅神色平静,嘴角像被抚平一样,“走吧,回府。”   李南有些吃惊,王爷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在外面,从来都是进退有度,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极少像现在这般直言他人,看来王爷对那位阮大小姐的观感还不错。   回到阮府,赵天还气鼓鼓的。   一想到孙志看表姐的眼神,他就恶心得想把隔夜饭吐出来,越想越气不过。   “我还没怎么呢,你有什么好气的。”阮黎提起裙摆下马车,让看门的下人把里面的东西搬进去,滋补品全搬到爹娘的房里。   “姐,那个孙志一看就对你不怀好意,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啊!”   “谁说我没生气,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他,不要给他任何表现的机会,事后再去想怎么报复,不是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阮黎当然也不是忍气吞声那一类人。   赵天一听,心情立刻好了很多,“姐,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阮黎思索片刻,“你去查查,孙志玩过的人中,有没有哪个是孙家的亲戚。”   “我马上去查。”赵天拔腿就跑。   阮黎不知道,赵天在阮府的大门口碰到正好回来的阮丞相,看到他火急火燎的,平时这个点都会赖着留下来吃完饭再走,阮丞相心中了然。   “天儿,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是你姐又让你去做什么事了?”   赵天本来不想说,突然想到姑丈的本事比他高很多,就把孙志那个色鬼觊觎表姐的事说了。   阮丞相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   赵天嘴上应着,私底下还是去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天可能会上架,届时三更,谢谢大家一路支持~   ☆、弹劾   天边刚升起一丝鱼肚白,所有官员已经守在大殿外面,只等早朝时间一到便鱼贯而入,进入大殿中面见皇帝。   阮宣虽是丞相,却比多数官员早到,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说到这位阮丞相,实乃我辈之楷模,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从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因而深受皇帝信任。   如今虽未站位,明确表示支持哪位皇子,却也没有谁敢对他动手,也没有人跟他撕破脸,就连章丞相,也只是与他面和心不和,见到阮宣,也是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   在等待上早朝的时间里,已经有几波人主动过来跟阮宣寒暄。   人人都知道,这位风度翩翩的阮丞相,并不好惹,又是亲皇一派,能跟他交好,最好不要交恶,除非早早站位,注定要对立。   与阮丞相有同样待遇的,还有贺蘅,他是在早朝前一刻钟到的。   一出现,除了已经有明确党派的,其余人也都上去与他寒暄几句,比另外两位同样是来上早朝的皇子更受欢迎,刚到就被众官员围住,画面有说有笑,甚是和谐,其中不泛文官武官。   论文,他的学识不比在场哪位文官差,论武,年少时曾跟随军队打仗,并立下大功,豪爽不羁的性格深得武官们的喜爱,武将们都觉得贺蘅不像个满嘴知乎者也的文人,也不像高高在上,傲慢自大的王爷,都很乐意与他往来。   这一幕正好落在庆隆皇帝眼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朕这个二皇子,颇有朕年轻时的风范啊。”   “说明皇上教的好,没有您,也就没有风度翩翩的衡王爷了。”太监总管张生见庆隆帝心情很好,便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   说到不结党营私,这位衡王爷倒是和阮丞相一样,他不独来独往,但与其他官员往来却总是进退有度,不会触及到庆隆帝的底限,最重要的是,衡王爷从小孝顺,不论刮风下雨,也不论距离远近,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记陛下。   就拿衡王爷几年前外出打仗,他仍然不忘在边关搜罗一些有趣或好吃的特产寄回来给陛下,每每这个时候,陛下总是会龙心大悦。   庆隆帝心情大好,大步迈出去。   他一出现,众官员瞬间安静下来,地上落针可闻。   待庆隆帝进入大殿,众官员才整齐有序的紧随其后。   待众官员站定,张总管便站出来宣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名御史突然站出来。   “启禀陛下,臣要弹劾孙奇,孙奇身为朝廷命官,却徇私舞弊,滥用职权,教子不严,且纵子行凶,为其子隐瞒,掩盖真相,恐吓无辜百姓,望陛下彻查此事。”   站在后面的孙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御史点了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陛下,臣冤枉啊,此乃子虚乌有之事。”   说完他又求助般偷偷看向大皇子。   “回陛下,孙大人为官清廉,或许他教子不严,可绝不会纵子行凶。”一名官员在大皇子的示意下站出来替孙奇说话,且没有把话说死。   令大皇子一派惊讶的是,那名御史却是有备而来的,不是空口无凭,紧接着便拿出一干证据。   “臣冤枉啊,这些实属捏造。”孙奇脸色苍白的辩解。   “陛下,臣认为证据已经很明显,坊间一直有传言,臣亦有所耳闻。”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人站了出来。   百官吃惊的看着阮丞相,从不站派的他,平时早朝亦很少做出这种当出头鸟的事情,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少人暗自以为,莫不是要变天了,谁不知道孙奇是大皇子的人,阮丞相公然站出来针对孙奇,未尝不是与大皇子作对,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已经便将大皇子排除在效忠的人选之外。   “启奏陛下,臣还要弹劾孙奇为官不仁,枉法营私。”弹劾孙奇的御史又开口了。   大皇子的党羽大吃一惊,竟然还有后手,后者若坐实了,可就不是简单的渎职罪。   孙奇也明显这一点,今日有人铁了心要整他,他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大皇子了,一个声音却打碎了他的希望。   “臣附议。”   百官哗然,震惊的看向说出这句话的衡王。   衡王站出来,拱手朝庆隆帝行礼,“关于孙大人与其子之事,臣亦有所耳闻。”   孙奇面如死灰,连衡王都开口了,他知道自己完了,证据确凿,又有衡王阮丞相出面,这两位都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大皇子绝对不会为了他与两人对上。   “既然如此,此事交由衡王彻查,结果如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庆隆帝挥挥手便做出决定。   孙奇立时瘫软在地,被侍卫拖了出去。   早朝结束后,阮宣两步追上前面的贺蘅,“衡王留步。”   “阮丞相有何事?”贺蘅回头。   “方才大殿上之事,多谢衡王。”阮宣诚心地道谢。   贺蘅淡淡一笑,“阮丞相言重了,每个人都有责任清除害虫,尤其是为官不仁之人,况且我只是将知道的如实说出来罢了,份内之事,无须多谢。”   “若人人都像衡王这般高风亮节,怀瑾握瑜,朝堂的浊气便会减少很多,阮某告辞。”阮宣拱了下手。   “丞相谬赞,请。”贺蘅侧开身子,彬彬有礼,俨然不像位王爷。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大皇子脸色沉下去。   “衡王不会是已经将阮丞相拉拢过去了吧,否则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着实说不过去。”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地说道。   “阮宣不傻,这两年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丝毫支持哪位皇子的想法,这个时候不太可能做出这般明显的事,况且贺蘅和阮宣之前几乎没有往来。”大皇子贺铭沉着脸说道。   “王爷说的是,若他们私下有往来,便不会如此贸然暴露。”   贺铭眯了眯眼,“贺蘅的举动我倒是理解,他惯喜这些事,但是阮宣也这样,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那要不要派人查一查?”官员问道。   “查。”贺铭毫不犹豫,若是巧合也就罢了,如果贺蘅真的与阮宣有密切的关系,他便不得不做准备了。   事情并不是秘密,贺铭的人很快就查清孙志的事,也知道了阮宣针对孙奇的原因,衡量再三,决定撒手不管了,处理这件事的人是贺蘅,他也没办法,还让人切断与孙奇所有联系,孙奇那边也没有派人去警告他,只要他还在乎他的家人,就不敢说不该说的话。   贺蘅的效率很高,不出两天就把孙奇翻个底朝天,不仅坐实纵子杀人,还有贪赃枉法等罪名,直接把他头顶的乌纱帽撸掉了。   至于孙奇的儿子孙志,经过查实,确实存在草菅人命的行为,一并给查办了。   “姐,姐!”赵天一路大喊着跑进阮黎的院子。   阮黎正在梳妆打扮,听到他的声音,不得不走出来,“吵什么吵,成天毛毛躁躁的,要是被舅舅看到,一准念死你。”   “姐,我这不是有急事么。”赵天叫得口干舌燥,喝了下春花给他倒的茶才顺气,呼出一口气说,“之前你不是让我调查孙志家的事吗,我已经查到了。”   “怎么样?”阮黎给他倒了一杯。   赵天一口干了,才说,“孙家确实有一个亲戚,是孙志的表妹李欣儿,李家世代经商,孙家看中李家的银子,就想跟李家结亲,可是孙志花心又好色,把人接到孙家后,还没给名份就开始拈花惹草,偏偏这个李欣儿性子又倔,还泼辣,没忍住就跟孙志打了起来,听说当时她肚子里已经怀了孙志的孩子,结果一尸两命,孙家为了隐瞒真相,就骗李家说人是从楼阁上摔下来的。”   “这次居然打听得这么详细,行啊,天儿。”阮黎高兴的拍了他后背一下,这种重要的事,她还以为孙家肯定会捂死不让任何人知道。   赵天刚喝下去的水差点被打出来,“没,这事外面都传开了,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   阮黎:“……怎么回事?”   “孙家被查办了,一家人被叛流放边关,明儿一早就准备押送出城了,”赵天得意洋洋道,“听说彻查孙志父子的人是衡王,咱们之前那盆空谷幽兰没白送。”   “那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阮黎对贺蘅的印象越来越好,暗道这位衡王可真给力,她还愁没机会搞孙志,人家就先帮她把人撸了。   “可是姐,这次只是巧合,你要是贸贸然去找衡王,或是联系他,会不会被人误会我们想跟衡王攀关系啊。”赵天说。   阮黎沉吟片刻,“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谢谢人家。”   赵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姐,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姑母和阮老太太她们在大厅,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气氛有点严肃。”   “她们又要做什么,等我一下。”阮黎返回房间继续被赵天打断的梳妆打扮,不过这次很快就出来了,带着赵天直接赶往大厅。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去看病了,回来时间已经有点晚,所以更新晚了。 PS:昨天收到编辑的通知,这文明天上架,会三更哦~谢谢大家支持   ☆、三合一   “姐姐, 您可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如曼的亲事由我和大伯母做主, 您不会插手。”张氏挺直了腰板, 笑容满面的,与对面的阮夫人说道。   “我当然记得。”好不容易甩掉一个担子, 阮夫人怎么可能不记得。   阮如曼的亲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糟心事, 对她好,她们不领情, 对她不好,她们又会怀疑她是不是背地里动手脚。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阮夫人宁愿丁点不沾。   “姐姐记得就好, 事实上我跟大伯母已经商量好了, 这是我们挑的人选。”张氏拿出一份名单,上面全是她们挑中的人选,让丫鬟递给阮夫人看。   阮夫人早有心理准备, 看到名单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你倒是会挑, 这些人家世皆不错,只是你们确定要在这些人里挑吗?”   “家世不行,怎么配得上如曼, 如曼好歹也是丞相之女,像姐姐之前拿出来的名单,那些郎君不是家中清贫,就是家道中落, 他们可配不上如曼。”张氏用手帕轻捂着嘴角轻轻的笑,以为自己说了个笑话,实则是嘲讽阮夫人。   “家世好,人品未必行,我之所以挑那些人,看中的是他们的人品,而且都是读书人,胸有沟壑,文采斐然,如曼也是位才女,若能嫁给其中一人,夫妻必能琴瑟和鸣。”阮夫人淡淡地说道。   阮夫人本是好意,可是对从一开始就把她往坏里想的阮如曼来说,阮夫人就是见不得她嫁得好,怕她将来过得比阮黎还好,打心底就不领情。   张氏微微一笑,“姐姐话这是把家世好的郎君一竿子打死,反过来人品未必不行,就像老爷,您说是不是?”   “说的也是,否则阮宣当初就不会让你进门了,你真得感谢他人品高尚,是个有担当的男人。”阮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如果张氏的话是暗讽,现在就是明讽。   张氏脸都青了。   “赵秋灵,你这是在讽刺我吗?”阮老太太冷眼盯着阮夫人。   “姑母想多了,我只是在跟张氏说话而已,并没有说您,您若真觉得我在说您,我也没有办法。”阮夫人神态微冷,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放肆,我看你就是在说我,别以为阮宣宠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可是他的姑母,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阮老太太怒不可遏。   “仗着爹的纵容为所欲为的人是你吧。”阮黎刚到就听到阮老太太嘹亮的怒骂声,骂的还是她娘亲,顿时怒了,大步走进来。   阮老太太瞥向阮黎,刚要来一句‘没家教,你娘没教你长辈说话,小辈不能插嘴吗’,突然想起之前两次都被赵秋灵一句是阮宣教的堵回来,话到嘴边就改了,“没规没矩,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难怪都快及笄了,还没有半个人上门提亲,跟如曼比差多了。”   “大伯母说的是呢,如曼那么优秀,前两年已经陆续有冰人上门提亲,如若不是舍不得如曼早早出嫁,把她留下来再陪我两年,如曼早就嫁个如意郎君了。”   张氏自卖自夸,可惜该捧场的没一个捧场。   “明明就是自己看不上那些人,嫌弃他们没权没势,说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拒绝,说得好像阮如曼有多受欢迎似的,要不是有丞相府这层关系,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阮如曼。”阮黎讽刺地说道。   可笑的是,都是一丘之貉,却都反过来嘲讽对方。   一个想凭借丞相之女的身份嫁个有权有势的夫婿,一个则因为对方是丞相之女的身份,以为娶了阮如曼就能一步登天。   被戳破心思,阮如曼手中的帕子都绞成一团了。   “你是嫉妒如曼罢了,如曼哪怕没有丞相之女的身份,她也是京城第一才女,欣赏她的文人君子不知凡几。”张氏却不以为意,在她看来,阮黎名声那么差,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阮黎张口,还没说就被阮老太太打断了。   “好了,我们今天是要讨论如曼的亲事,赵秋灵,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决定了。”阮老太太冷哼道,“自己心思不纯,就以为别人也居心不良,心怀不轨,实话告诉你吧,这张名单上有几位郎君已经向如曼示好过,现在只要看如曼选哪一个,就能确定下来。”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姑母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阮夫人也不管了,将名单放下。   阮黎拿起名单翻看了一下,顿时一言难尽,阮如曼这是什么眼光,什么人不挑,居然挑中这些人。   这里面有七八位郎君,她不全认识,但是有三个还是见过,甚至听说过他们的传闻,人自己要找死,神仙来了都拦不住。   “姐姐觉得这些郎君怎么样?”阮如曼看到阮黎在看那份名单,声音暗藏得意地问道。   “你的眼光可真高。”阮黎放下名单,笑意盈盈。   阮如曼觉得她阴阳怪气的声音是嫉妒,“姐姐放心,您一定也可以找到一个愿意接纳您的人。”   阮黎都不忍心告诉她,自己是真的不愁嫁。   三人走后,阮黎还冲他们离开的背影翻白眼,被阮夫人看到了,赵天也告诉她都来不及。   “黎儿,娘知道你不喜欢姑祖母,但娘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态度跟你姑祖母说话,明白吗?”阮夫人将阮黎拉到跟前,郑重其事地教育道。   “她说话太讨人厌了,尤其是跟娘说话的时候,活像她才是阮府的女主人,也不想想,自己是嫁出去女儿,都是张家人了,还好意思把自己当成阮府的女主人,我就看不惯她那种在你面前自以为是的嚣张态度。”阮黎摇摇头,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阮夫人十分从容淡定,“那看看你爹,他是丞相,在朝为官,与人树敌是在所难免的事,但是你见过他跟哪个不合的官员当面起争执吗?不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表现得有多讨厌这个人,真正聪明的人,情绪都是内敛的,骂人不带脏字,这一点你还有得学。”   “娘,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暗讽姑祖母,但是要像个文雅之士,骂人不带脏字是吗?”阮黎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阮夫人看宝贝女儿一脸认真的表情,轻咳一声,“娘可没这么说。”   “娘不愧是以前的周朝第一才女,等我回去就去找,把那些骂人的句子学起来。”阮黎握紧拳头,表情向往。   阮夫人突然生出一丝心虚,她好像一个小心把女儿往另一个方向拐跑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行,等阮宣回来,跟他商量一下。   阮黎说到做到,回去就开始翻书,不过她的书架九成九都是话本或游历的书,想找出一本和四书五经有关的,怕是找完了也没找到。   “姐,你不会真的打算学吧?”赵天看她翻天覆地的找,一脸震惊。   为了骂人而看书,表姐绝对是史无前例第一人。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阮黎斜睨了他一眼。   “不像,我觉得你可以去姑丈的书房找,他书房里的书肯定有很多。”赵天摇摇头,还给了一个建议。   “有道理。”阮黎转身就出门。   赵天追出去,站在院门口冲她喊道:“姐,那你的话本借我看一下呗。”   远远传来阮黎铿锵有力的声音,“不行!”   晚上,阮丞相回来,一进门就从下人口中得知阮黎去他书房找书看一事,还抱着一堆书离开,表情惊讶,他这个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的女儿,突然对四书五经感兴趣了,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睡觉的时候,阮丞相还把这件事当趣事跟阮夫人说了。   阮夫人一听无语了,“老爷,黎儿这样,其实和我有点关系。”   阮丞相诧异,“怎么回事?”   阮夫人把自己劝告阮黎不要当面骂阮老太太一事说了,末了还扶了扶额,“我也没想到她真的接受了,还为了骂人去看以前不喜欢的书。”   “夫人多虑了,这样没什么不好,她若真能学得下去,也是一件好事。”阮丞相大笑起来,对这件事倒是看得很开。   “看看,就是因为你总是纵容她,才把她养成现在的性格,性格太直,以后是会吃亏的。”阮夫人不是开玩笑,阮府的情况和其他人不一样,阮宣才是扮演慈父的人,而阮夫人则是严母。   阮丞相将她拥进怀里,“夫人且宽心,有为夫在,不会让黎儿吃亏的。”   “你总不可能护她一辈子。”阮夫人叹气道。   “那就给女儿找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夫婿,代替我们照顾她。”阮丞相安慰道。   “说的容易,这样的人上哪儿去找,我也不希望她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只要能对她好就行了。”阮夫人不是不懂,好女婿不难找,难的是像黎儿这样的身份,想找才难。   “会找到的。”阮丞相郑重道。   阮黎不知道爹娘聊着聊着,突然操心起她的婚姻大事,抱着书回去后,她就认真看起书来,赵天趁机把她的话本拿去给人抄,这几天垂涎死他了。   除了吃饭睡觉,梳妆打扮,其余时间表姐都在看话本,他想抄都不行。   一个看书,一个看话本,皆看得津津有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改过自新,以后不出去鬼混了。   接连数天没出门,赵天那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派个人找上门来。   “赵天,最近几天都不见你的人影,别告诉我们,你从良了。”猜拳猜输了的方嘉木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赵天。   方嘉木开始还以为人在赵府,他很怕赵天的祖父和爹,结果人没在赵府,问了赵府的下人才知道赵天这几天都在阮府,幸亏阮府就在附近,硬着头皮拜访了阮夫人,才见到赵天。   赵天看到方嘉木就嘿嘿的傻笑。   “你这一脸纵欲过度的虚脱和满足的表情是几个意思,终于□□了?”方嘉木震惊,他们这群人都□□了,唯有赵天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总嫌弃那些女人不如他表姐漂亮,看不上人家,挑剔得要死。   “你才纵欲过度呢。”赵天翻了个白眼,“我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看书呢。”   方嘉木一脸见鬼的表情,抓着他的肩膀使劲的摇晃,“赵天,赵天,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难道你家人逼你参加今年的科举?”   “滚滚滚滚!”赵天被他晃得头晕,“四书五经我一篇都背不全,谁想参加科举了,我是在看话本,东白先生的话本,可好看了。”   方嘉木不喜欢看话本,无法理解赵天对话本就像看到美人一样痴迷的模样,“好吧,那你现在总有空了吧,出去玩吗?”   “有空是有空,最近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没?”赵天也想出去玩玩,松松筋骨。   “最近不是要科举考试吗,状元楼又搞活动了,听说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还增加了几种特色菜和点心,唐胖去吃过了,说特别好吃,我们想去看看,凑下热闹,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赵天喜欢凑热闹,像状元楼这种一到科举的日子就热闹非凡的地方,他都会去。   没错,这就是赵天这些纨绔的日常之一。   哪儿有好玩的,哪儿有好吃的,绝对不少了他们的身影。   “特色菜?我也去。”听到他们对话的阮黎也走了过来。   一袭粉裙,漂亮得像仙女下凡。   方嘉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偷偷对赵天说,“赵天,你表姐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喜欢吗?”赵天斜睨了他一眼,眼底的威胁,方嘉木并没有发现。   “喜欢是喜欢,不过看看就好。”方嘉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像他们这种成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压根就娶不起丞相之女,关键也镇压不了。   “算你识相。”赵天打心底就觉得方嘉木他们配不上他姐,他们要是敢觊觎他姐,他第一个戳瞎他们的双眼。   约好明天直接在状元楼见面,方嘉木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停留,像他们这种纨绔,最怕的就是遇到阮丞相这种正经的大官。   状元楼,顾名思义就是参加科举的学子进京赶考时居住的茶楼,和雅楼并称京城两大特色茶楼,皆是文人墨客和王公贵族常去的地方。   今年的科举本该是在春闺举行,但是由于今年多地发生大面积的灾害,影响范围甚大,于是朝庭破例将科举延迟到现在。   每年这个时候,状元楼和雅楼的客人都比平时少,也算是茶楼的淡季,不过今年距离科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状元楼和雅楼所有空房却一早就被订满了,尤其是状元楼,据说连马房都被征用了,每天都能听到状元楼里传出学子争辩的声音,热闹非凡。   这一天,晴空万里,朝霞满天。   一道强劲有力的马蹄声在宽阔的道路上得得响起,任谁抬头一看,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好俊俏的一匹汗血宝马,然后又遗憾于,这样一匹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不跟随将军在战场上厮杀,竟然被用来拉一辆马车。   几位即将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看到这匹汗血宝马后便是如此想法。   “好好的一匹汗血宝马,竟然被如此对待,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败家,敢用汗血宝马拉车!”一名学子颇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慨。   “多半是哪个纨绔败类吧,只有这些人才有如此奢侈的做派。”另一名学子不屑地说道。   他们以为自己这般表现堪称高风亮节,定会得到他人的附和或追捧,岂知话一说完,四周却没有一个附和之人,大家都在说话,就是没有人理他们。   两名学子涨红脸,尴尬的立在原地,慢慢变得局促不安,不明白他们说错了什么。   直到马车停在状元楼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马车上利索的跳下来,华服裹身,举手投足间虽然有一丝贵气,但是又给人放荡不羁的感觉,就像人们口的纨绔。   两位学子嗤笑,看他们并没有说错,这就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可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那纨绔并没有走进状元楼,转身朝马车伸出手,一只纤纤素手从车帘里伸出来,皮肤白皙如纸,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粉色,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当素手的主人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刻,天空仿佛也黯然失色,夺不走那一道瑰丽的颜色,路边的喧哗声消失了。   两名学子屏住呼吸,呆呆傻傻的盯着稚嫩却可见绝色的少女。   这时,一旁的知情者发出嗤笑声。   “别说这位阮大小姐还真是个纨绔,只不过人家仗的不是亲爹是当朝丞相,而是有个周朝第一首富的外祖父赵山河,这匹汗血宝马赵山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自己的生日礼物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用来拉马车有什么错,怎么就成别人口中的败类?”   他的同伴微微一笑,“人心不古,说明书读得多未必就能做到圣人说的那般谦逊,虚怀若谷。”   两位学子尴尬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灰溜溜的躲到人群里,不敢再露面了。   方嘉木三人得知赵天和阮黎来了,立刻从楼上跑下来,可是一看到阮黎就规矩起来,像见到长辈一样束手束脚,方嘉木冲赵天喊道,“赵天,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你们就要问我姐了,女孩子出门肯定要出门打扮啊。”赵天摊手说道。   “打扮好,打扮好,阮表姐这么漂亮,是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出门,绝对能够艳压群芳。”   三个狗腿立刻变了态度,虚伪到令赵天作呕,一群马屁精,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样的。   “我们进去吧。”阮黎一发话,三个,哦不,四个狗腿立刻跟上,唯她马首是瞻。   状元楼的小二不敢怠慢他们,这几位爷可都是京城的名人,只不过他们是以纨绔出名,来状元楼也不是第一次了,基本是哪有热闹,他们就往哪里凑。   包厢是唐胖早就定好的,这里的包厢需要提前定,尤其是科举期间,不提前订要排到好几天。   包厢很大,容纳十几个人绰绰有余,窗户打开,还能看到偌大的大堂,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正在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甚是热闹。   阮黎往外面看了看,这些学子基本都不认识,但是其他包厢的人倒是识得几张面孔,皆是京城那群王公贵族子弟,令她惊讶的是,阮如曼相中的郎君就在其中。   “姐你看什么呢?”赵天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对面包厢里的人,咦地一声,“这不是阮如曼那份名单上的谢皓吗。”   “你知道他?”阮黎侧头看他。   赵天还没说,听到他们对话的唐胖就凑了过来,“谢皓我知道,科举时间出来后,他时不时就往状元楼跑,跟一些学子的关系很不错,他是大皇子明王一派的人,应该是在帮明王拉拢潜质高,有机会夺魁的学子,不过衡王的名气比明王更高,又深得陛下信任,这些学子都知道站衡王肯定比站明王好,现在表态的人极少,多是客套。”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众人惊讶的看向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唐胖。   唐胖得意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往状元楼跑,要是连这点都不知道,我不是白跑了。”   唐胖本名不叫唐胖,真名其实是唐小山,只不过他就喜欢吃,身高没涨,身材反而开始横向发展,于是大家就给他取外号叫唐胖,以表亲切。   “你们要想知道谁,问我啊,状元楼的人我现在基本都认得。”唐胖洋洋得意,不过大家没在意。   小二将他们点的特色菜和点心一一端上来了。   闻到香味,众人就把唐胖抛到脑后。   唐胖见没人听他说话,只一会功夫,饭菜就快被他们吃光了,连忙住嘴扑上去。   像他们这种纯粹来状元楼吃饭的人极少,其他人哪怕点了菜也没有吃,经常能听到一些高谈阔论的声音从隔壁或大堂传过来,小二时不时端着饭菜进出他们的包厢就格外引人注意。   “对面的包厢是什么人,该不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吧?”有人嘲笑道。   听到这话的人开口了,“首富赵山河的堂孙和外孙女算不算土包子,丞相之女,侍郎之子,侯爵之子算不算土包子?”   那人顿时说不出话了。   大堂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连楼上包厢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待他们探出头才发现,引起轰动的原因是衡王来了。   状元楼的学子们激动起来,早前便听说衡王会来状元楼,不少住在其他酒楼茶楼的人还特意过来蹲点,果不其然被他们等到了。   同样探头出来的,还有听到衡王来了的阮黎。   往楼下大堂门口一看,贺蘅乘着光走了进来,端的是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衡王之名,举国皆知。   那亦是众多学子向往学习的榜样。   众所周知,衡王不仅能文,更是能武,不过他最受人爱戴的不是文武双全,而是智谋和手段。   去年周朝多地发生自然灾害,令无数百姓丧命,当地官员欺人瞒下,贪赃枉法,差点爆发起义的时候,是衡王亲自带着人前去受灾最严重的东州省,花了两个月时间,不仅惩处了当地贪官,牵扯出一件大件,还成功解决了连庆隆帝都头疼不已的灾害,解救了无数百姓,后又开仓振灾,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度过最艰难困苦的时期。   当地百姓为感恩,自发组织起来为衡王和庆隆帝祈福,为庆隆帝祈福是因为他慧眼识珠,没有他派衡王到东州省振灾,自然灾害带来的危害也不会那么快就解决。   一个得陛下信任,又得百姓爱戴的王爷,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帝王的人,若能搭上衡王,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贺蘅的到来再次展示他在学子们心里的威望。   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贺蘅,既便站在人群中,也永远也最耀眼,最显眼的一个。   “真帅!”阮黎支着下巴,感叹了一句。   离得最近的赵天噗地一声,嘴里的饭菜全喷出来了。   “什么?”方嘉木和唐胖三人都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没什么,吃你们的菜。”赵天往问话的唐胖嘴里塞了块点心。   嘴里有吃的,唐胖就顾不得问了,像猪一样吭哧吭哧的啃掉点心。   赵天见他们注意力都不在这边,才凑到阮黎耳边,小声说道:“姐,咱们能矜持一点行不行?”   “我这样还不够矜持吗?”她真要不矜持,就直接出去找贺蘅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正好可以向他道谢。   “要是能稍微收敛一点,不要那么花痴就更好了。”赵天矜持地说。   阮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是个有理想有标准的花痴。”   赵天:“……”   【古代的人真是不矜持。】系统说。   隐约觉得系统是在说自己,阮黎选择了无视。   【古代的科举果然盛大,从世界各地赶过来的学子,什么样的人都有。】   【可不是嘛,人生百态,不是读书人就一定当得了圣贤,有些人考取功劳是为了光宗耀祖,有些人是为了实现理想与抱负,还有些人是为了权势和地位。】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权势和地位本就容易迷人心智,会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来也就不足为奇。】   【哎哟哟,那也不能掩盖他们耍阴谋,耍手段的真相。】   系统又开始自言自语般的对话,阮黎总觉得它说话怪怪的,哪里怪她一时也没想明白,随即被楼下大堂的文斗转移了注意力。   文斗在状元楼是一种常态,经常有学子说着说着就因为不服对方的观点斗起来,可他们是文人,文人不会打架,否则便是有辱斯文,于是就转变成文斗,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那就用知识堵住悠悠之口,令其无话可说。   一开始的文斗只是学子之间的斗气,后来才慢慢转变成类似文化交流的一种现象,不过现在更多的也成为学子在高官和权势面前卖弄学识的一种手段。   衡王的到来领大家精神振奋,为了在衡王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的学子便按捺不住的跳出来。   阮黎对文斗的兴趣不大,看到贺蘅和沈子安一同进了斜对面的包厢,便收回目光,思索着怎么找机会去跟贺蘅道谢,系统又开口了。   【衡王在读书人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只怕人人都认为他是未来的帝王人选吧。】   【小声一点,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   【听到又怎么样,有事的人也是衡王,皇帝生性多疑,也忌讳功高震主的臣子,衡王就算是他再喜欢的儿子,一旦犯了他的忌讳,再多的宠爱也无济于事,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呀。】   要不是最后那熟悉的尾音,阮黎还没发现是系统在模仿别人说话,特别的惟妙惟肖。   这些人说的话,她倒是不意外,如果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争斗,只是庆隆帝终究也是位风流成性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子女十几个,仅皇子就有十个。   十位皇子中有三个幼年夭折,剩下七位皇子中有争夺皇位实力的人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竞争激烈,支持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自然看不惯贺蘅得势。   “姐,你干嘛呢?”赵天发现阮黎在发呆,平时很少看到她这么呆立着没有表情的样子。   “别吵。”阮黎又竖起耳朵。   【近年来,衡王在民间和学子们之间的威望越来越大,主子为此很是烦忧,再这样下去,这皇位非衡王莫属,若再套上一个民心所向,以后想再把他拉下马,便难上加难。】   【有些风头可没这么好出,承载的希望越大,压力就越大,越需要小心翼翼,可也正是因为过于小心,破绽和可攻击的机会也就越多。】   【何兄所言极是,树大招风,就算主子不出手,也有人会出手。】   【谁说古人就一定淳厚,我最喜欢看宫斗宅斗这些了。】   最后一句冷不丁冒出系统的原音,颇有惟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阮黎挑了挑眉,扭头问赵天,“你知道有没有哪个人是姓何的?”   “姓何?京城有很多姓何的吧。”范围太广了,赵天根本不知道她指哪个。   “这人很可能是某位皇子的幕僚。”阮黎从系统复原的对话中提取出的信息。   这时还是唐胖,“阮表姐说的是何英杰吧,京城中姓何的人,比较年轻,在同一辈中又有点名气的人就是他了,他今天也在状元楼,他以前是章丞相的学生,听说有点愤世嫉俗,上届科举,殿试只排了第十名,据说当初他是有很大希望夺得前三的,可是因为一事失利了。”   其他人也被他的话吸引过来,催促他快点说。   “听说和衡王有关,那年衡王刚从外面打仗回来,而且全是胜仗,陛下龙心大悦,轮到何英杰时,一时兴起便让衡王出题,衡王出题的方向和陛下不同,何英杰答得磕磕巴巴,本来是最有希望夺得前三的人选,结果只排了第十,据说何英杰一直认为衡王故意针对他。”   “自己准备不齐全,答不上来,凭什么这么认为?”阮黎横眉道,她最讨厌这种实力不济,却总把失败的原因扣在别人头上的男人。   “因为何英杰是章丞相的学生啊,章丞相与衡王的立场不同,注定是要对立的。”唐胖不以为意。   “这么说,何英杰应该是和章丞相同一阵线的人,章丞相是四皇子党,他应该也算四皇子的人吧?”阮黎问道。   唐胖点点头,“何英杰是四皇子的人,不过算不上幕僚,这人说话不经大脑,曾经在公众场合直言衡王的不是,谁不知道衡王人缘极好,尤其是在文人圈子,他就被排挤了。”   后面系统又说了一堆人的话,有的是模仿,有的直接八卦对方,楼里的文几乎每个都被它八卦,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阮黎猜想,大概是她得到系统之后,出来的次数少了很多,系统没有发挥的余地,这次出来,便一次性说个够。   【还有大堂东南角正在侃侃而谈的男子,表面谦谦君子,其实是个负心汉,进京赶考前,他和青梅竹马私定终生,约定功成名就,就回去娶她,可是一到京城没多久,他就勾搭上一个富家女,也跟人家私定终生了。】   【在他旁边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家中已有妻子,上京后却对外说自己没有成亲,与好几个富商和官宦小姐眉来眼去。】   【相比之下,有些人还行吧,虽然胸无点墨,但是为了考取功名还是参加了科举。】   【官家子弟就是好,靠家中有当官的人,随随便便就能铺出一条路。】   系统说的越多,阮黎知道的秘密也越多,到现在被系统点名的已经有十几个,只是胸无点墨还要参加科举,到底是励志呢,还是打脸充胖子。   听系统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阮黎没有发现,自己在看别人时,也有人在看她。   自从在赵家见过阮黎一面后,温少阳便对她念念不忘,连书都看不下去,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面色都憔悴下去了。   家人看不过去,恰逢科举,这段时间状元楼都很热闹,便让人带他出来散散心。   温少阳知道家人是关心他,也不好让他们失望,便强撑着精神出来,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状元楼看到阮黎。   这一定是老天爷可怜他,才会让他在这里遇见心中的仙女。   温少阳一时激动就站起来,想要过去见阮黎。   突兀的行为引起包厢其他人的注意,受温家人嘱咐的好友见衡王也看过来,连忙把人拽住。   “少阳,你这是怎么了?”好友极少看到温少阳当众做出这般失礼的行为,小声地问道。   “我,我看到阮小姐了,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温少阳脸颊微红。   好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伸着脖子找了好一会,才看到斜对面包厢里的阮黎,一时无语,他们的角度是很难看到包厢里的人,温少阳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他想到温家人之前的嘱咐,本来以为只是开玩笑,温少阳这个书呆子怎么可能突然情窦初开,没想到是真的。   这一发愣,温少阳就挣开他的手,径自走出包厢朝阮黎走过去。   “咦,这不是阮丞相的闺女阮黎吗,她竟然也来了。”沈子安看到斜对面的门窗开了,阮黎支着小巧的下巴靠在上面,美人如斯。   贺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看到什么,阮黎突然笑起来,像太阳花般灿烂,如同画一般美丽。   这幅画随后被温少阳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搞定了,改错字改了一个半小时,让大家久等了。 三章合成一章,谢谢大家支持~么么爱你们~   ☆、第二十九章      视线忽然被挡住, 阮黎抬起头,看到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对方神情局促, 正思索着这人是谁的时候,他就主动开口了。   “阮小姐, 我是温少阳, 您还记得我吗?”温少阳红着脸问道。   阮黎记起来了,不就是那个温太傅的孙子嘛, 倒也不觉得意外,姿势不变地问道:“是你啊, 有什么事吗?”   温少阳点点头, 鼓起勇气说道:“自从那日在赵家见到您, 我便对您念念不忘,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我是真心喜欢您的。”   后面追过来的友人已经惊呆了, 这样大胆告白的温少阳,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少阳吗。   “你喜欢我哪点?”阮黎歪了歪头, 她是不懂啦,他们只见过一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温少阳怎么就喜欢上她了。   【哼,男人都是视觉性动物,明明就是看女方长得太漂亮,喜欢的是她的外表, 却一副情根深重的样子。】系统傲娇了。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男人一样,阮黎默默吐槽了一句。   被她盯着看,温少阳的脸更红了,“我喜欢阮小姐的一切。”   “喂,你这个人搞什么鬼,突然就跑出来向我姐告白!”赵天不爽了,他记得温少阳,当时在赵家,这家伙就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表姐,“说什么喜欢姐姐的一切,你跟姐姐明明才见过一好吗已,说谎也不打草稿,还是个读书人,真是不要脸。”   “我是真的很喜欢阮小姐。”温少阳书读得多,可说到口才还没有赵天利索,怕阮黎误会自己,紧张的只会重复这句话。   “肯定是看我姐长得漂亮。”赵天冷声道。   “天儿。”阮黎喊了他一声。   赵天哼一哼,却没再说话。   阮黎转头看着温少阳,“温公子,就像我弟弟说的,我们只是见过一面,话都没说几句,更别说了解,你就说喜欢我的全部,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想法,不止是对你,也是对我,温公子以前应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对外面的事很少关注对吧?”   “阮小姐怎么知道?”温少阳还以为阮黎对自己有一定的了解,又惊喜,又激动。   “温公子的祖父在京城很有名望。”阮黎看他的表情,猜到他可能误会什么了,暗自叹气,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只有一根筋。   温少阳有点失望,他还以为阮黎听说过他的事,才对他有所了解。   “温公子,你之所以喜欢我,其实不是什么爱情,只是因为你接触的女人太少,加上我又长得太美,一时被迷惑而已。”阮黎无奈地摊摊手,长得太美也不是她的错。   赵天突然咳嗽。   阮黎扫了他一眼,咳什么咳,她本来就长得美,事实有什么不可说的。   其他人都被阮黎的话震撼到,原来这位阮大小姐还是个自恋的人,不过人家也有自恋的本钱。   温少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个劲的摇头,“不,不对,我很清楚,我是发自内心喜欢阮小姐的,绝对没有被迷惑到。”   “被迷惑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发自内心的,”阮黎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说服对方,“赵家那天之后,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声吧,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你还是别把时间白费在我身上吧。”   “我不嫌弃,我觉得这样的您很有个性。”温少阳认真地说道。   阮黎再次觉得书呆子真的很讨厌,跟他们怎么说都不通,固执得像头牛,她的表情已经透出不耐烦,偏偏温少阳没注意到,一个劲地表白。   “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没打扰到你吧。”贺蘅径自越过温少阳走过来,言笑自若,不仅打断了温少阳的表白,也将他忽视得彻底。   “没有。”阮黎答得飞快,怎么可能打扰,她还要感谢贺蘅帮她打断温少阳的话,要不然她浑身都要浮起鸡皮疙瘩了。   这个温少阳不愧是温太傅的孙子,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书上那些表白的句子信手拈来,还不带重复的,也不知道练了多少,听得她脑仁都疼了。   “少阳见过衡王,您怎么过来了,您和阮小姐认识?”温少阳定睛一看是贺蘅,吓得赶紧行个礼,俨然忘了他们之前还在同一个包厢。   “阮小姐前阵子送了本王一盆花,本王很喜欢,特意过来道谢。”贺蘅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多了几分威严。   温少阳吃惊了,阮黎竟然送过一盆花给衡王,他们是什么关系?   阮黎不理会温少阳的吃惊,笑眯眯的回应道:“王爷不必道谢,我才应该谢谢您送的话本,哦,还有手镯,我都很喜欢,那盆空谷幽兰只是回礼,虽然值不了多少银子,但它是一个新品种,特别好看,那样独特的花,就应该送给王爷这样的爱花之人。”   “没想到阮小姐喜欢话本,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府上还有几本话本,亦可赠予阮小姐,不知阮小姐可有兴趣。”贺蘅笑了笑。   阮黎眼睛一亮,“当然有兴趣,那就太感谢王爷了。”   “不必谢,反正放在府上也没用,不如送给真心喜爱它的人。”贺蘅礼尚往来地说道。   听着两人自然的对话,温少阳突然有种插不进去的感觉,就像自己变成一个局外人,站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怎么也融不进去。   可他实在是喜欢阮黎,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不想就这样放弃,让自己遗憾终生。   “阮小姐,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您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您证明我对您的真心。”   阮黎蹙眉,还没说话,贺蘅就先开口了。   “温公子,你此番行为可不像君子所为,我想令堂应该教过你,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心迹,不仅让阮小姐为难,还会败坏她的名声。”贺蘅面色严肃。   温少阳脸色白了白,这才发现不妥,由于他唐突的行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事要是传出去,对阮黎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少阳,我们先走吧。”温少阳的好友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也被贺蘅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出面,跟阮府大小姐亦相识,震惊之下,导致他没能及时过来制止温少阳。   温少阳有点不甘心,但是事情已经到这一地步,他再执着下去也不会好结果,不过他是不会放弃了。   温少阳走后,阮黎邀请贺蘅到他们的包厢,贺蘅没有推辞的答应了。   他一进去,外面就炸开锅了。   “沈少爷,衡王什么时候跟阮府的大小姐相识,之前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和沈子安关系不错的人立刻逮着人追问起来。   不止他们关心这个问题,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也都关心,如果衡王与阮丞相联手,对他们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偶然认识而已。”沈子安其实也没想到贺蘅会出面,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做好被追问的准备。   “我看不像吧,王爷跟阮大小姐像是认识许久。”尤其是阮黎从容的样子,全然没有被衡王的气势震慑到,一般未出阁的女子,看到衡王都会紧张得只顾着脸红。   沈子安想翻白眼,阮黎又不是一般的女子,人家可是京城第一女纨绔,什么世面没见过,“其实是因为阮大小姐刚好买到王爷一直在找的东西,阮大小姐心胸开阔,又成人之美,王爷为了感谢她才回礼,一来二回就熟翻了。”   “这位阮大小姐的运气也太好了。”众人不无惊叹,他们怎么就没有阮黎这么好的运气。   大庭广众之下,悠悠之口很难堵得住,这事就迅速的传开了。   不管外面怎么样,贺蘅一进阮黎的包厢,原先还有点吵闹的气氛彻底安静下来。   方嘉木和唐胖三人缩在角落里,静若处子。   衡王这样的大人物,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远远看到,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接触过,哪怕听说过衡王的脾气很好,还是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惧怕感觉。   赵天虽然不怕衡王,但是也没敢插嘴,只是相对方嘉木三人轻松一点。   “赵天,你姐什么时候认识衡王的,你小子太不仗义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们。”方嘉木偷偷的捅了捅赵天。   “就是就是,早知道衡王会过来,我们也好有点心理准备。”蒋锐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差点跳出来了。   唐胖吭哧吭哧的咬着鸡腿,眼睛控诉的盯着赵天。   “我哪知道衡王会过来帮我姐解围。”赵天不以为意。   “说起来有件事还得谢谢王爷,之前就想跟您说,一直没找到机会。”两人坐下后,阮黎给贺蘅倒了杯热茶,主动打开话题。   “哦?”贺蘅倒是不知。   “我讨厌孙家,没想到王爷就把孙家人发配到边关,为民除了一大害,也帮我出了口气。”阮黎如实告知,只是省略了孙志垂涎她的过程。   原来是这事,贺蘅顿时笑道,“这件事其实不全是我的功劳,只是正好有御史参了孙河一本,而且阮丞相也在里面出了力。”   “我爹?”阮黎并不知道这件事。   贺蘅倒没想到阮黎会不知道这件事,便如实告诉她,“我想阮丞相应该知道什么,御史参孙河的时候,阮丞相也站出来说话,没有他开口,事情可能就不会这么顺利。”   阮黎立刻扭头看向赵天,神算子一般,“是不是你跟我爹说的?”   赵天被口水噎到,“我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遇到姑丈了。”   阮黎给了他一个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   这时,系统突然发话,说了一句让她有点在意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第三十章      【这位衡王真是有意思, 明明出力最多的人是自己,却把功劳往阮黎的爹身上推, 真是个好人呢, 可惜人生的道路注定会遭遇重创,真期待他会怎么化险为夷。】   系统调侃声中带着一丝冷酷的认真, 就像变回冰冷无情的电子音, 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   阮黎忍不住看向贺蘅,原来他在孙家一事上出了很大的力, 系统后半句也让她感到意外。   她知道贺蘅是文武双全,不仅受文官追捧, 连武将都对他信服不已, 加上他又深受庆隆帝信任, 虽然不像大皇子和四皇子一样有强大的娘家势力,但是不论哪方面都像开挂的人生,所谓的重创, 难道是指来自其他皇子的阻挠吗?   “怎么了?”贺蘅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疑惑和不解, 主动问道。   一旁的赵天看得心惊胆颤,担心表姐犯了花痴病,好在阮黎摇摇头。   “没什么, ”阮黎说着,突然笑了,“只是觉得王爷跟外面传闻的一样。”   贺蘅表情顿了顿,“什么传闻?”   “不仅长得好看, 还体贴,大家都这么说的,我觉得他们说的很对。”阮黎看着他,越看越赏心悦目,总觉得比之前更顺眼了。   赵天眼珠子差点凸出来,平时当着他的面说说也就算了,这次竟然直接在衡王面前说这些话,这是怕别人不知道她对衡王有好感吗?好歹矜持一点,传出去又会被添油加醋。   贺蘅也是第一次听到女人当面说他好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从容地笑道:“阮小姐也和传闻一样有个性,也很美。”   阮黎捂嘴笑起来,“这种大实话就不用说出来了。”   贺蘅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两个互夸的人,一个本就自恋,一个又有颗强大的心脏,竟然越聊越投机。   赵天惊呆了,他一直以为没有人能跟得上表姐的思维,表姐很多时候都不像个闺阁女子,她的想法总是另类又彪悍,放在外面几乎不被容纳,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为她美貌倾倒的男人明明不计其数,但是却极少有人上门提亲的原因之一,接触过她的男人都会几句就败下阵来,温少阳是个意外。   赵天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面对这样的表姐,仍然能谈笑自如的跟上她的想法,这个人还是全京城女人的梦中情|人。   对阮黎了解没那么深的方嘉木三人反倒没有赵天的冲击那么大,只是吃惊一下,便又恢复了,不过有衡王在,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了,纷纷找借口离开包厢。   外面的人早就被好奇心杀死了,一看到有人出来,刚要上去问,定睛一看发现是方嘉木三个纨绔,顿时又犹豫了。   在天子脚下的地界,没点深厚背景的人都不敢自称是纨绔。   方嘉木三人更是纨绔中的纨绔,名声最大的那种,可是没人敢去挑衅他们,应该他们的身份都是和皇亲国戚沾边的。   这一犹豫,三人就跑没影了。   “状元楼新出的点心味道挺不错,王爷可以尝尝看,虽然还是比不上朝阳公主府里御厨做的。”阮黎将状元楼小二送进来的糕点推到贺蘅面前。   贺蘅不由自主的想到,上次在朝阳的公主府看到她扫光几碟点心的画面,“我府上的御厨与朝阳的御厨师出同门,阮小姐若喜欢,下次我让人给你送些点心过去。”   “又送我话本,又送我点心,太麻烦王爷了。”阮黎不好意思了。   蹲守角落不愿意离开的赵天点了点头,就应该这样才对嘛。   阮黎说,“王爷这样,我都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不如我再送你几盆新品种的花吧。”   “我很期待。”贺蘅笑容不变。   阮黎高兴的拍拍胸口,“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赵天一脸黑线,他犯了个错误,果然不能太期待,表姐会转性,就像六月飞雪,那是不可能的事。   过了一会,包厢外面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状元楼请来的知名戏班子要开始唱戏了,这是状元楼每年科举考试前举办的活动,不止是为了助兴,也是为了祝贺入住状元楼的学子在科举考试中娶得好成绩,以此吸引学子前来。   大堂和二楼包厢里的学子开始移步戏楼,方嘉木猜拳又输了,被派上来叫他们下去。   阮黎挺喜欢看戏的,尤其是状元楼请来的戏班子,叫花团锦簇,他们的故事都是喜剧,但是喜剧中又带着悲情,很感人,她看了那么多戏班子,花团锦簇是最会讲故事的。   “王爷喜欢看戏吗?”阮黎兴致勃勃,突然想到贺蘅不知道喜不喜欢。   “皇宫有戏班子,以前常陪父皇看。”贺蘅站起来,“一起下去?”   阮黎立刻起身,“当然。”   两人移步到戏楼,还没进去就能感受到那股热闹,几乎所有学子都来了,包括不爱看戏的,都是为了一个传言。   这是状元楼第三次邀请戏班子,据说前两次很成功,科举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的人都是之前看过戏的学子。   状元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的机会,很多学子听说这个传言后,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宁其无’的想法前来。   阮黎跟着大家来到看戏的包间,看到里面还多了一个人,唐胖和蒋锐拘谨的坐在一旁。   “我们又见面了,阮小姐。”似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子安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沈公子也对看戏有兴趣吗?”阮黎觉得他不像是喜欢看戏的人。   沈子安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支着下巴,“我看起来哪里不像?”   阮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猥琐的气质不太像。”   沈子安手心一滑,下巴差点磕到桌子,嘴角抽搐:“从来没有人说我猥琐。”   “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的。”阮黎说罢,走过去直接占据最好的观看位置,还冲贺蘅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贺蘅笑着走过去。   被无视的沈子安郁闷了。   他们的包间是整个戏楼最好的位置,从这里看下去,几乎能将整个戏楼尽收眼底,阮黎往四周和下面看了看,发现派系经纬分明,不止是皇子的人,还有学子,尤其是被系统八卦过的人,他们都坐在一个地方,倨傲和自信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两个背后说贺蘅坏话的人,还有据说向阮如曼示好过的谢皓,让她诧异的是,来看戏的还有一些贵女,因为在比较死角的地方,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在看什么?”贺蘅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某个地方,从他的角度看不到。   “阮如曼竟然也来了,之前我娘给她找的那些人,明明嫌弃他们是穷苦书生,一转眼却跟人家有说有笑,真是虚伪。”阮黎似没察觉到问话的人是贺蘅,下意识的回答他。   赵天一直盯着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冷汗淋淋。   贺蘅波澜不惊地附和,“确实挺虚伪的。”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阮黎转过头来,并没有因为说话之人是贺蘅就尴尬万分。   这一点连沈子安都不得不佩服,虽然嫡女和庶女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但是从来没有哪个贵女敢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那样只会给别人留下善妒的印象。   “咦?”阮黎再看,发现谢皓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走到阮如曼面前,隔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从阮如曼羞红的脸颊看,应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两人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   【谢皓在外面其实养了个情|人,是青|楼的花魁。】   【他家里还有几房妾室,个个貌美如花,为了争夺正妻的位置使劲手段,还有一个怀上谢皓的孩子,不过谢皓有个强势的娘。】   【谢家主母为了不影响谢皓娶个门当户对的正妻,把人秘密送到城郊养胎,现在已经七个月大了。】   阮黎:“……”   这时,戏开唱了。   精彩绝伦的故事很快抓取了大家的注意力,阮黎不再关注阮如曼,专门看戏,没有注意到贺蘅朝谢皓看了一眼。   沈子安朝他耸耸肩膀,之前没有听说谢皓对阮如曼感兴趣,但是看他们之间的反应,应该不是最近才熟起来了,私底下怕是有过接触。   【阮黎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阮黎正看到高|潮部分,耳边冷不丁响起系统的模仿声音,还有自己的名字,愣神之际,最精彩的部分就错过了。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接触衡王,至少也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存在,谁想到,衡王刚到状元楼不久,我们还没来及得见到衡王,就被阮黎霸占了。】   【算了,阮丞相也不好惹,好在我们还有机会,这次只要我们夺得科举考试的前三名,绝对可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王兄说的极是,我们还有杀手锏,这一次,第三名榜眼我是拿定了。】   【李兄是第三名,那我就是第二名探花,王兄学识在我们之上,第一名状元是您的。】   【好说,我若真得了状元,必定不会忘记二位,毕竟我们现在也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模仿完,系统又来了一句总结。   【好自信的一群人,有梦想是好事,此处应有掌声。】   掌声个屁,阮黎还记得,这三人之中,有一个是被系统吐槽过胸无点墨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榜眼,除非天下红雨,但是他们胸有成竹的语气确实有点奇怪。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群年轻人真不错,没路也能找到通往状元的路,还恰巧都选中同一条,只是这么多人想要当状元,状元却只有一个,肯定要争得头破血流了。】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阮黎突然懵在原地,好像无意间知道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困死了,晚安~   ☆、第三十一章   系统之后没有再说科举的事情, 反而逮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说起来,比如给他们送吃食的小二最近要成亲了, 为了娶媳妇拼命的干活, 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   还有一个刚来的客人,因为家中生病的娘子想吃状元楼的点心, 奈何囊中羞涩, 在外面徘徊。   阮黎已经没有心思听,她怎么想都觉得, 系统说得好像科举考试的题目泄露了一样。   “在想什么?”贺蘅发现她在戏剧高潮的时候发呆,他以为阮黎喜欢看戏。   “科举考试。”阮黎下意识的回答。   贺蘅意外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阮黎才发现说话的人是他, 科举泄题好像是件大事, 就算跟贺蘅说了, 她也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想想这件事跟她也没关系,赵天那个笨蛋又不参加科举考试, 她操的什么二两心,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多看两场戏, 都怪系统说话,害她没有看到期待的高潮。   “阮小姐?”贺蘅没想到她聊着聊着都能神游,莫名觉得有趣, 这是第一次遇到在他面前发呆想其他事的人。   阮黎回过神来,眼珠子一转,“王爷别叫我阮小姐,听着怪别扭的, 叫我的名字就好。”   贺蘅顿了顿,眼睛盯着阮黎白皙的脸颊,弯起了嘴角,“那么你也别叫我王爷,既然我们是朋友,应该互相称呼名字才是。”   阮黎笑得眯起眼,真是位好没架子的王爷。   贺蘅也笑了笑,既然她不想回答刚刚的问题,他便不追问了。   戏看完了,阮黎想要离开,便把正在跟方嘉木三人说悄悄话的赵天喊过来,“我们该回家了。”   “姐,我想再留一会,你先回去吧,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回去。”赵天还没玩够,表姐在,有些事他们也玩不了,他可不想再发生之前带表姐去青楼的事,那一次爹娘差点没把他打死,认为是他带坏了表姐,害表姐变成别人口中的女纨绔。   阮黎挑了挑俊秀好看的眉毛,“这是你说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天黑还没回家,我就跟舅舅舅母说你又带我出来玩。”   “我擦,姐,不带你这么毒的,”赵天委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答应还不行嘛,你一个人回去,小心一点啊。”   “乖啦。”阮黎摸摸他的脑袋。   离开状元楼,阮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却发现贺蘅也出来了,面上一喜,“贺蘅,你也要回去吗?”   贺蘅听到她无比自然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失笑道:“我送你回阮府,正好顺路。”   “好啊。”阮黎一想从阮府门前经过确实可以到衡王府,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状元楼的小二将阮黎的马车牵过来,贺蘅的马则是他的侍卫李南牵来的,随后两人一同离开了状元楼。   阮如曼站在窗前,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透着不甘,阮黎这个贱人,为什么她的命就那么好,什么也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切,她拼了命的争取却什么也得不到。   “如曼,你姐姐什么时候跟衡王在一起的,你应该知道吧?”同个包厢的贵女也看到他们一起离开的画面,一铜陵阮如曼嫉妒的样子,故意问道。   阮如曼转过身,脸上的嫉妒瞬间消失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的关系这般好,之前在朝阳公主的赏花会上意外在另一个亭子见到姐姐跟衡王有说有笑,还以为只是偶然遇到,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几位贵女闻言顿时气急,在座多是去参加过赏花会的人。   “天哪,原来衡王真的去赏花会了,阮黎太奸诈了,竟然一个人独享。”   “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难怪她不和大家一起吟诗作对,原来是为了私会衡王,这个心机女。”   看到大家的矛头立刻转到阮黎身上,阮如曼用手帕轻轻捂了下嘴,好遮住嘴角得逞的笑意。   贺蘅将阮黎送到阮府门口,目送她进去才和李南策马离开。   到了衡王府,贺蘅跃下马,周管家立即上前接过马绳,被李南抢先一步了,后者发现周管家瞪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贺蘅正准备去书房,忽然想起一件事,“周管家,去我书房拿两本话本,再让厨师做几碟点心,明日一早送到阮府去。”   “是,王爷。”周管家没有多问,阮府谁喜欢话本,除了那位阮大小姐,也没别人了。   个把时辰后,沈子安便上门来,和贺蘅在书房里说了半个多时辰。   阮黎一回到阮府就被阮夫人叫过去,问了一遍她今天都干了什么,有没有惹祸才停止。   “娘,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阮黎依偎着阮夫人,不懂以前娘都不问她这些的,但是最近却开始频繁的问起,好像回到五六岁那个时候。   “现在和以前不同,还是小心为好,”阮夫人饮了口茶,放下道:“朝中的局势越来越不平静,你爹如果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倒还好,可他是个丞相,每天面对那么多算计他的人,我们也要小心一点,以免被当成攻讦你爹的把柄。”   阮黎忽然想起贺蘅说过的话,又问:“娘,是不是和孙家被流放的事有关?”   “谁告诉你的?”阮夫人本来没打算告诉她的。   “您别管谁告诉我的,孙家是大皇子明王的人,爹公然针对孙河,明王肯定不高兴。”阮黎不傻,这些事认真一想就知道了。   闻言,阮夫人也就不瞒着她了,“你知道就好,娘知道你爱玩,不过最近还是少出去为好,等过阵子再说。”   “知道啦。”   阮夫人意外的抬起头,“今天怎么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以前都要她说好几遍,有时候还不听话,偷偷叫了赵天一起出去。   阮黎叹了一口气,“谁让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可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你?”阮夫人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你要是有责任感,外面关于你的传闻会那么离谱吗?”   “那是因为传谣言的人嫉妒我。”阮黎摊了摊手,空虚寂寞道,“没办法,谁让我投胎的技术活比她们好呢。”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阮夫人戳了下她的额头。   阮黎抚着自己的额头,“好啦,我不说了,我回院子换衣服。”   “这丫头。”阮夫人失笑的看着她跑了。   “小姐一向古灵精怪。”一旁的王婶笑着说道。   天黑之前,赵天果然来向阮黎报告,面完才跑回家。   阮丞相回来后,跟阮夫人和阮黎吃完饭就去书房,阮黎跑过来敲门,得到首肯就推门进去,看到阮丞相坐在书桌前看书,两边各掌着油灯,将书房照得很亮。   “这么晚,怎么还不去睡?”阮丞相头没抬便知道是阮黎。   阮黎关上门,搬起边上那张专属的椅子坐到他面前,一脸渴望地盯着阮丞相,“爹,我今天在状元楼遇到贺蘅了,他告诉我孙家被判流放也有您的功劳,您怎么不早跟我说啊,赵天说的都是添油加醋的,其实没那么严重,您没必要为了一个小人物,破坏了您在朝中的立场。”   “也是衡王说的?”阮丞相放下书,看着她。   “那倒不是,有一部分是娘说的,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猜的,娘说最近局势不好,让我安分一点。”   “就算没有你的事,朝堂也平静不了,你娘说的也没错,科举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衡王在文人圈中名望很高,又被陛下钦点为科举考试的负责人,若要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是一次好机会,但明王和誉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衡王羽翼壮大,所以这场科举考试怕是要出点问题。”阮丞相没有避讳的将一些事告诉她。   阮黎忍不住为爹竖起大拇指,还真被他说中了,这场科举考试确实要出问题,但不是一点问题,而是很大的麻烦,不过她是真没想到今年的科举考试负责人是贺蘅,这也说明考题泄露很可能是针对他。   “爹,我打个比方啊,如果科举考试的题目泄露了,贺蘅作为负责人,会不会有事?”阮黎试探地问道。   “衡王是出题的考官,又是负责人,题目若真泄露了,必定是他的问题,责任逃脱不了的。”阮丞相倒也没有多想,他并不希望女儿真的什么也不懂,因为只要她主动问,能说的都不会避讳。   那就麻烦了。   阮黎担心会牵连到爹,本来不打算掺和这件事的,可是她和贺蘅已经是朋友,朋友有难,她既然知道了,要是再置身事外,那跟她讨厌的阮如曼有什么区别。   怕被阮丞相察觉到什么,阮黎不敢问太多。   第二天早上,她还没去找赵天,赵天就主动跑过来找她,还带来一个消息。   “姐,可惜你昨天和衡王走得早,没有看到,阮如曼和谢皓勾搭上了,我亲眼看到他们在状元楼后院私会,结果被人撞见了,听说谢皓承诺会在这几天上阮府提亲。”   “哦。”阮黎反应很平淡。   赵天还以为表姐对这件事会很感兴趣,可这反应却不像,“姐,阮如曼马上就要嫁到谢家,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谢家虽然不如咱家,可是谢皓的爹怎么也是三品官员,阮如曼真嫁过去,岂不是便宜她了,她之前还想害死你。”   “你都说谢皓的爹是三品官员,阮如曼虽然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可到底是个庶女,谢家怎么看得上她。”哪怕昨天没有听到系统的话,阮黎也早有所料,她又不是真那么大肚的人。   赵天眼睛一亮,“姐,你不会是想说,谢皓不是真心喜欢阮如曼,是因为其他原因?”   “谢皓是明王的人,明王一直想拉拢我爹,说不定是想从阮如曼这里挖一道口子,好下手,反正娶了阮如曼也不吃亏,而且听说谢家主母是个很强势的人,阮如曼表面顺从,其实天生反骨,对权利看得重,她嫁过去一定会想从谢家主母手里夺权,这样的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猜会发生什么事?”阮黎一边说,一边从容的在额上描了朵花钿。   “哈哈,还是姐厉害,那我们岂不是要反过来撮合这桩‘喜事’?”赵天大乐,恨不得阮如曼快点嫁进谢家。   阮黎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他们那么积极,还用得着我们撮合吗,你别管这件事了,我另外有件事,你去帮我查查。”   “什么事?”赵天摸摸鼻子。   “帮我查三个人,不过我只知道他们姓什么。”阮黎提前告诫。   赵天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说吧。”   两人正琢磨着,春花就兴高采烈地提着一个盒子进来,说是衡王府差人送了这东西过来,指名是给阮黎的。   阮黎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稳稳当当的摆着三碟精致的点心,下面压着两本书,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贺蘅承诺送给她的话本。   “姐,衡王怎么又给你送话本了,月山居士都两年没写话本了,他退隐前最后的话本就印了十套,其中一套竟然在衡王手里。”赵天羡慕的看着她手上的话本。   阮黎摩挲着话本的表皮,她也没想到是封笔的月山居士,这位可是她的偶像,这下欠贺蘅的情更重了,看来只有找出泄题的罪魁祸首,才能报答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多了好多新读者,压力挺大的,一直怕文写烂了~   ☆、第三十二章   “叫李建义的人原来是个渣, 家中已有身怀六甲的妻子,到京城后因为长得还不错受到部分贵女的青睐, 整天跟这些女人勾搭在一起, 时不时卖弄一下文采,把那些女人迷得团团转, 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 李建义已经和一个姓陈的官家女子私下互通款曲,之所以没被拆穿, 也因为他确实有几分才学。”   赵天花了两天就打听到阮黎想要的东西,多亏唐胖, 别看他胖得像颗球, 京城很多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堪称万事通,他知道的大部分都是从唐胖那儿听来的。   阮黎支着下巴,“一个有才学的人, 那对科举考试应该有把握取得好名次吧,如果这样的人还要在科举中耍手段, 这又是为什么,对自己没自信吗?”   “那是当然的,今年的科举可不像往年那么容易, 经过年前的自然灾害,反而冒出许多匹黑马,李建义是有学识,可在所有考生中, 顶多只能排十几名,那个王安志就不一样了,他是最有希望夺得前三的人,不过与他齐名,甚至状元的呼声比他还高一些的人还有两个,他们的才气皆逊于王安志。 ”   “第三个人就是何明远,这人是京城人,官家子弟,平时就挺爱玩,文采只能算中等,以前跟王安志和李建义并无深交,不知为何,最近半个月突然熟起来,三人常常聚在一起。”   “那他们这半个月有没有做什么引人注目的异样举动,或者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阮黎基本已经确定,三人得到了科举考试的题目。   赵天思索片刻,“这个还真不清楚,就是突然有一天,他们就熟起来了,之后经常在一起探讨学问,这是认识他们的人说的。”   这些跟阮黎从系统那里得到的内容并没有太多不同,看来还是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阮黎当即决定再去状元楼一趟。   赵天一听她又要去,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对王安志三人这么关心,“姐,难道王安志他们得罪过你?”   “我不是去找他们,上次走得太快,我没好好的享受下那里气氛,你跟我一起去。”说干就干,阮黎立刻进房里换装,出来就拉着赵天去状元楼。   阮夫人知道她又出去,不禁摇了摇头,前两天才刚说过她,还答应得好好的,立刻原形毕露,果然不能奢望她这个宝贝女儿太听话。   “夫人,您就放心吧,小姐那么聪明,知道分寸的。”王婶笑呵呵地说道。   阮夫人莞尔一笑,“这倒也是,黎儿极少做让我和她爹为难的事,这孩子表面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比谁都细。”   马车朝着状元楼出发,穿过热闹的大街时,马车却停下来,察觉到马车没动,阮黎掀开车帘,“发生了什么事?”   “回大小姐,好像是前面有人闹事,把路给堵了,一时半会可能通不了。”车夫回头解释道。   “那就改道吧,绕一段路也没关系。”   车夫当即调转马车,刚行驶出去没一会,对面就来了一辆马车,正好把路挡了。   “怎么停了?”离车门近的朱秀秀立即掀开车帘探出头,皱着眉询问车夫,没等车夫回答,她就看到对面的马车,那匹棕红色的汗血宝马,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整个京城除了阮黎,没人敢这样糟蹋汗血宝马。   章婉心见朱秀秀一动不动,“外面怎么了?”   “是阮黎的马车。”朱秀秀厌恶地答道。   章婉心拿着手帕的手立刻紧了紧,眼神透出恨意和不甘,咬牙切齿道:“原来是她。”   “阮黎真是越来越惹人厌,如果不是她,前两日坐在状元楼包厢里跟衡王谈笑风生的人便是婉心你,那次在银楼的事,她一定早就知道,只是故意装作不知,还有那盆花,我就说怎么可能两次都那么巧合,当时她已经借簪子勾搭上衡王,知道衡王喜欢养花,便又送了一盆花到衡王府上,讨好衡王,她才是真正的心机女。”朱秀秀见她的表情不对,脱口对阮黎大骂起来。   章婉心一想到阮黎坐在包厢与衡王有说有笑的画面,心中嫉妒的火苗就像火上浇油蹭蹭往上冒,那本该都是属于她的。   朱秀秀接着说,“阮黎肯定知道衡王在找那支簪子,她利用簪子接近衡王,衡王一定是被她蒙骗了,我们要不要去揭穿她的真面目。”   “怎么揭穿,跟衡王说阮黎早就知道他在找簪子,故意买下那支簪子吗?”章婉心阴沉着脸,“只要衡王一查就知道银楼那日发生的事,也会知道我一直在找那簪子。”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看着阮黎讨好衡王,成为未来的衡王妃吗?”朱秀秀没想到这一层,她只是迫不及待想看阮黎倒霉。   章婉心瞳孔骤然一缩,阴沉道:“绝不可能,她想成为衡王妃,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阮黎看到马车就认出这是章婉心的,让车夫去跟对面说,请他们让一下。   车夫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小姐,我跟章小姐说我们赶时间,章小姐也说她们在赶时间,让我们给腾道。”   “姐,章婉心是故意的吧。”赵天不爽地说道。   “理解人家的心情一下。”阮黎一脸淡定,对车夫说,“那就给他们腾道吧。”   赵天想起状元楼传出去的内容,章婉心现在肯定已经知道簪子的事,又幸灾乐祸起来。   阮黎的马车很快就把左边的路腾出来,让章婉心的马车先过,态度很明确。   章婉心和朱秀秀知道后不禁愣了一下,阮黎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说让就让,忽而又想到最大的好处已经被她拿走了,对方十有八九是来炫耀的。   “三小姐?”没有章婉心的命令,车夫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只得询问。   章婉心黑着脸,“过吧。”   属于她的,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等马车驶到那处拥堵的地方,章婉心才知道阮黎为什么让得那么爽快,她早就知道这里过不去,那么大方的礼让也是故意的,胸口顿时被气得抽疼。   朱秀秀看到她的脸色无比难看,不敢再跟她说话。   马车到达目的地,现在的状元楼没有前两日热闹,很多学子为了备考,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头苦读,阮黎绕了一圈,在外面的学子不多,不过那个何明远今天却没有跟王安志两人在一起,正在大堂跟其他人高谈阔论,正好有人问他今天怎么不跟两人一块。   何明远说他这几天已经跟王安志两人探讨得差不多了,有两人的帮忙,他对这次科举考试很有信心,还说要是没意外的话,他说不定能得第三名。   “何兄,你的运气真好,王安志向来不太喜欢跟别人往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安志为人高傲,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何兄一定有什么妙招对吧?”   旁人羡慕不已,纷纷向何明远讨教。   “哪有什么妙招,一切都是眼缘罢了。”何明远岂会说出真相。   阮黎路过听到这些话,顿时灵光一闪,“天儿,王安志这个人的性格怎么样?”   “傲慢,自视甚高,心胸狭窄,一直把杨旗柳玉龙二人视为眼中钉,据说刚住进状元楼那会,王安志就因为不服两人,与他们分别进行了一场文斗,结果都输了,王安志不如二人的传闻也是那个时候传开的。”赵天说。   原来如此,阮黎大概知道王安志明明有实力还要那么做的原因了。   “那杨旗和柳玉龙,他们在哪?”阮黎又问。   “姐,你到底想干嘛?”赵天丈二和尚,对表姐的行为完全摸不着头脑。   “以后再告诉你,你现在只要照我问的回答就行。”考题泄露的事,阮黎就没有告诉赵天的打算,她不想把这个单蠢的弟弟牵扯进来。   赵天知道表姐不说的事,打死也不会说,就认命的带她去找两人,幸运的是,两人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庭院一处安静的地方品茗。   阮黎一看到他们就觉得跟王安志很不一样,王安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尖锐势利的浑浊气息,对科举考试的看重已经超过寻常人,他的心境明显处于不稳的状态,怕是和传闻有关。   杨旗和柳玉龙就不同了,他们面临科举考试的压力,仍然谈笑风声,稳重的气息和洒脱的心态比王安志胜了不止一筹。   【我最讨厌聪明人。】   系统只说这一句,就没有再对两人做出任何评价。   这种情况最切合的解释就是两人品行端正,没有什么可供系统八卦或吐槽的地方。   “我们走吧。”阮黎收回目光。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走时,庭院里的柳玉龙忽然抬起头,正好捕捉到两人离开的背影。   “怎么了,杨兄?”杨旗顺着他的视线,窗口已经没人。   柳玉龙摇摇头,“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姐,你不看了?”赵天跟着阮黎走出状元楼,还以为表姐至少要绕一圈,这才看了一刻钟就要走了。   “不了。”阮黎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没必要再待下去。   姐弟俩回到阮府后,一封密信便送到衡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晚上还有第二更,时间不定 PS:推荐下好基友的书《嫁给戏精的种田日子》 这是PC和WAP端的传送门 app的传送门不会做o(╥﹏╥)o   ☆、第三十三章      “王爷, 这有您的一封信。”李南回到院子,将信递给刚放下毛笔的贺蘅。   沈子安往上面的落款人瞟一眼, “是柳玉龙的信, 他这个时候往衡王府写信做什么?”   明王和誉王的人盯得那么紧,要是让他们知道柳玉龙已经是贺蘅的人, 肯定会有动作, 说不定会为了除掉柳玉龙,栽赃陷害什么的。   贺蘅拆开信, 扫了一眼便放到蜡烛上烧掉了。   “怎么样,他写了什么?”沈子安追问道。   “何明远最近行为奇怪, 需要注意一下。”   “他的情况我也有听说, 不过他本来就是喜欢吹牛皮的人吧, ”沈子安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在被烧成灰烬的纸上,“我怎么觉得信上不止写了何明远的事, 他还写了什么?”   贺蘅提起毛笔,沾着墨水往快画好的荷花又加上一笔, 过了会才说,“阮黎今天去过状元楼。”   “我还以为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到连这都懂, ”沈子一脸揶揄的看着他,“不过话说回来,状元楼今天可没什么好玩的,她去那里做什么?”   “和她表弟转半圈就走了。”贺蘅面色不变。   沈子安一愣, “这可不像阮大小姐的风格,莫不是状元楼有什么人吸引她,你这个衡王好像没什么吸引力诶。”   “你该走了。”贺蘅忽然说道。   “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沈子安装作没听明白贺蘅赶人的语气。   一旁的周管家和李南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说得好像其余时间都在忙一样,明明就是个闲人。   “这一幅画还有七笔。”贺蘅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埋头专心作画,很快便又完成了两笔。   沈子安盯着他的画作,气氛跟着沉寂了一会,就在只剩下两笔的时候,他站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画画了,先走了。”   李南暗暗摇头,沈少爷明知道王爷是他的克星,还总是那么倔,到头来还不是一个结果。   沈子安走后,不多时,一幅栩栩如生的池塘荷花就完成了。   周管家立刻上前将王爷的画作收好,准备拿去书房裱起来,被贺蘅叫住。   “把画烧了。”   周管家惊讶的抬头,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王府管家,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照王爷的话,把画烧了。   画刚烧完,皇宫突然来人,皇帝召见贺蘅。   贺蘅换好衣服便马不停蹄赶到皇宫,到御书房面见了周朝最尊贵的庆隆帝。   “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有何要事?”贺蘅走进御书房,看到背对着门口的庆隆帝,立即上前,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礼。   庆隆帝转过身来,鬃角有一缕白发,将他的老态显露出冰山一角,帝王威严的面相却总让人忘记他已经老了,看到贺蘅便露出笑容,“起来吧,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俩,以后不必行礼。”   “礼不可废,君为君,臣为臣,儿臣与父皇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贺蘅如是说道。   “好,你能明白,父皇也很欣慰,比你大哥四弟他们强多了。”庆隆帝上前将他扶起来。   “多谢父皇。”贺蘅顺势站起来,没让庆隆帝出一分力。   庆隆帝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道:“陪父皇到御花园走走吧。”   贺蘅便跟着他来到御花园。   冬季的雪在御花园几乎看不到,太监宫女天未亮就将落了一夜的雪打扫干净了,地面布着薄薄的晨雾。   “听说你把太后赠予你的手镯送给了阮宣的大闺女,可有此事?”庆隆帝走在前面,双手背于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   贺蘅不假思索:“回父皇,儿臣确实把手镯送给阮小姐,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庆隆帝笑了笑,“太后给你的手镯是让你送给心怡的女子,以前让你送,你半点反应也没有,太后都要以为你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这次突然把手镯送出去,莫不是看上阮宣的大闺女?”   “阮小姐确实是个奇女子,不过儿臣把手镯送给她却是因为母妃。”贺蘅没有隐瞒,直接将簪子的事告诉庆隆帝。   一提到贺蘅的母妃,庆隆帝脸上露出一丝怀念,“一转眼你母妃都去世两年了,朕甚是想念啊,可惜你母妃至今没有一次到朕的梦里,朕每每只能睹物思人。”   “母妃必定是怕父皇忘不了她,思念成疾,所以才没有出现在父皇梦里吧。”   “你母妃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庆隆帝笑道。   贺蘅想到母妃,也露出笑容。   怀念过后,庆隆帝又回到正题,“既然阮宣的大闺女找到你母妃最喜欢的簪子,理当感谢人家,只是你既没喜欢上她,为何要送手镯?”   “父皇英明,儿臣其实是被缠怕了。”贺蘅一副瞒不过父皇的无奈表情,只好说出真相。   庆隆帝闻言大笑不已,指着贺蘅,“你啊你,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可你这么做,不仅没报答人家,反而给阮宣的大闺女增添了麻烦不是?”   “父皇说的是,不过儿臣认为,阮小姐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她可能更喜欢儿臣一并送去的书。”贺蘅解释道。   “难怪你说她是奇女子,朕倒是挺想见一见,看看阮宣和赵山河一起教出来的人有何特别,”庆隆帝说着,话锋一转,“年前发生的自然灾害,赵山河捐了大半身家给朝庭,可谓大功一件,他却不求任何回报,只为一颗报效朝庭的心,朕心甚慰,若不是他的外孙女还没出嫁,朕倒是可以下道旨意。”   贺蘅神情微微一顿,“父皇仁善。”   “说起来,阮宣这个闺女也快及笄了,听说长得如花似玉,”庆隆帝说道,回头揶揄地看了贺蘅一眼,“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的兄弟几乎都娶妻了,就剩下你,你若真的喜欢阮宣的大闺女就跟父皇说说,她的身份倒也与你相配,阮宣亦是朕信得过的人。”   “儿臣目前未有成亲的打算。”贺蘅如实说道。   庆隆帝摇摇头,“你啊,就这一点倔,跟你母妃一样,太后因为这个问题都跟朕说过几次,不过朕也不强迫你,但是你也别让太后等太久。”   “谢父皇。”贺蘅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谢谢大家鼓励,晚安~   ☆、第三十四章      “小姐, 您不是不喜欢戴斗篷吗,这次怎么突然想戴了?”春花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外面买了一顶随处可见的斗篷, 回来见小姐试戴便问道。   阮黎不喜欢斗篷, 不是因为重,而是因为它会遮挡自己的美貌, 她就喜欢光明正大的自恋, “我下午要出门,不能被人知道。”   “小姐, 您别又丢下春花,春花想跟您一起出门。”春花一听就有些着急, 之前小姐跟着赵天少爷出去都不带自己。   “这次不告诉别人, 就我们俩。”阮黎不想再拖赵天下水, 所以不打算带赵天一起玩。   阮黎这次是从阮府的后门出去的,主仆俩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府上的下人都没发现大小姐已经不在阮府。   春花还以为小姐偷跑出来是为了玩, 一出来,小姐就带她去买了纸笔等东西, 又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念了一首诗让她写在纸上。   “小姐,您竟然会写诗, 老爷和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春花兴奋地说道。   阮黎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松了一口气,她已经好久没有写过诗了,这一次要不是为了报答贺蘅, 她也不会这般为难自己,“为了写这首诗,小姐我把肚子里攒了十四年的墨水都挤出来了,春花,你可千万记得,这件事别告诉老爷和夫人,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明白吗?”   一听到自己和小姐之间也有秘密了,春花立刻开心的点了点头,发誓道:“小姐放心,春花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春花这人看似老实巴交,其实嘴挺严的,阮黎对她很放心,否则也不会带她出来。   阮黎将信纸折起来放到信封里,再用火漆封缄,之后乔装打扮,找了一个单纯的小孩,用点心贿赂,就让他把信送到衡王府,然后拍拍屁股,带着春花回府了。   小孩信守承诺把信送到衡王府,又按照阮黎的叮嘱,只交给王府的管家。   周管家听说王府大门口有个小孩找他,出来果真看到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小朋友,我就是你找的管家,你有什么事吗?”   “伯伯好,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让您转交给您的主子,那个人还说,让您主子回书房再拆开来看。”小孩说完将信递给他,待周管家接过就撒腿跑了。   周管家见信封上没有署名,担心有人恶作剧,正犹豫着,王爷就回来了,立刻把事情和自己的担忧说了。   “无碍,拿过来吧。”贺蘅接过他手上的信件,一眼便认出信封和火漆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这人很可能是平民,也可能为了不被认出身份,不管是哪一种,动手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对方所愿,贺蘅到书房才刮掉上面的火漆,取出里面的信,信上写着一首诗。   何必操白刃   有病心亦安   问报睦州吏   题遍好林泉   科名负国恩   举杯临水发   诗的排版很奇怪,每句诗不是从右到左,而是从上到下,对于习惯了从右到左排版的古人来说,这种方式很不习惯,可贺蘅只看一遍,瞬间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眼眸越发深沉。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他的儿子,我就是垃圾堆里捡来了。”沈子安站在贺蘅面前,不久前他还在自己家里被看他不顺眼的沈将军训斥了半个时辰,沈夫人求情也没用,可一听贺蘅有事找他,沈将军立马放人了,还笑呵呵的让他快点滚过去,别让贺蘅久等了,所以一见到贺蘅,他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贺蘅不语,直接丢给他一张纸。   “什么东西?”沈子安摊开纸张,看到上面的字顿时喷了,“这写的什么鬼,刃安吏泉恩发?”   “沈将军打骂你不是没有道理的。”贺蘅淡淡地说道。   沈子安磨了磨牙,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这首诗是从上往下写的,“写这首诗的人也太奇怪了吧,而且这诗也算不上多出……咦?”   众字还没说出来,沈子安就发现端倪了,如果是按正常的排版格式,他第一眼就能发现这是一首藏头诗。   “写这首诗的人,是不是想说何明远有问题,而且和科举有关?”沈子安抛开吊儿郎当的态度,立刻一本正经起来。   贺蘅点点头,他和沈子安想的一样,“如果没错的话。”   “还有半个月就是科举考试,如果何明远真的有问题,必须在这之前调查清楚。”万一影响到科举考试,身为科举考试负责人的贺蘅便有连带责任,逃都逃不掉,“不过写这首诗的人有什么目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也不能排除可能是个圈套,要不要也查查写诗的人?”   “我现在不方便出面,何明远的事你去查查,”贺蘅深思的目光落在信上,诗确实不算好,字也像是不常练字的初学者写的,怕是别人代写,“至于写信的人,等何明远的事确定,再查也不迟。”   “也对,如果何明远有问题,此人传递的消息便是真的,对你应当没有恶意,说不定这人有可能是你的爱慕者。”沈子安说着说着便又不正经起来。   这招对贺蘅却没用,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从来都是那个淡定从容,风度翩翩的衡王。   随着科举即将到来,很多参加考试的学子开始闭门谢客,整个京城仿佛也多了几分严肃的气氛,茶会诗会赏花会等聚会不仅没减少,反而增多了,且多是贵女组织的,但是九成都没有邀请阮黎,因为流言的事,剩下的一成是朝阳公主举办的茶会。   朝阳公主喜欢热闹,经常举办各种各样的聚会,阮黎一直在她邀请的名单上,每一次她都会去参加,这次也不例外。   明天要一早起来梳妆打扮,阮黎用完阮夫人让下人送过来的莲子羹,便早早的睡下了,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通体舒畅。   春花等小姐梳洗完毕,就把热腾腾的早膳端进来,放下后突然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别一脸纠结的。”阮黎头也不抬地喝着粥,明显早就注意到了。   春花犹豫了一下,“小姐,您真的要去参加公主的茶会吗?”   “当然,朝阳公主人不错,我总要给她这个面子。”   “可是……”春花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阮黎可没什么耐心,“别吞吞吐吐,有话快说,不然我都要吃完了。”   春花只好说道,“我今早出去了一趟,听到外面好多人都在说小姐,他们竟然说小姐是个心机女,说您还给衡王的簪子是从章婉心手里夺走的,还说您早就知道那支簪子是衡王母妃的遗物,抢那支簪子就是为了讨好衡王。”   “外面的人真这么说?”阮黎笑了起来,觉得甚是有趣。   春花跺了跺脚,“小姐,您怎么还心情笑,他们都那样说您,明显是章婉心故意散播出来的,败坏您的名声。”   阮黎喝完最后一口粥,用手帕擦了下嘴,无所谓道:“随便他们说好了,这种事越解释,越没人会听,再说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差这点,顺其自然吧,反正流言这种东西的时效也就那么几天。”   “小姐,您的心胸真阔达。”春花被自家小姐感动得泪眼婆娑,她家小姐真是太善良了。   赵天却没那么大的心胸,一早听到这些流言,肺都气炸了,从赵府跑过来,在阮黎面前足足骂了章婉心和朱秀秀大半个时辰,直到阮黎不高兴的打断他。   “说完没有,你口不干,我耳朵都快起茧了,等下我还要去参加朝阳公主的茶会呢。”   “流言都传得那么离谱了,你还要去参加茶会,章婉心那些人肯定也会去,背后又要说你闲话。”赵天脸颊气鼓鼓的。   阮黎摸摸他的脑袋,到底还是个孩子,“放心,你姐也不傻,她们在背后议论我,我听不到也就算了,但是敢当面说我,我会怼得她们下不来台,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那我陪你一起去。”   阮黎摸变成敲,“女人的聚会,你去干嘛,这样吧,东白先生的话本,你的小厮不是还没抄完吗,我把原版借给你。”   “我还要月山居士的。”赵天得寸进尺道。   “太贪心的话,等下连东白先生都没有。”阮黎威胁道。   赵天立刻妥协了。   时间一到,阮黎就带着春花出门去参加朝阳公主的茶会,到了聚会的地方,却发现这场茶会的规模比以前的小了很多,朝阳公主邀请的人只有十几个,每一个的身份却不同一般,不是公主,就是郡主,还有朝中大臣正室的子女,显然这是一场嫡女们的茶会。   朝阳公主知道阮黎来了,便过来找她,阮黎往她身后一瞧,果然看到章婉心也在,不过那个一直跟着她的朱秀秀却不在,因为她的身份不够。   朝阳公主将阮黎带到大家面前,阮黎不是第一次参加嫡女们的茶会,与在座的公主贵女比较熟悉,不过该行的礼数还是一个也没少,大方得体,倒是让少数没见过她,只听说流言的贵女诧异。   受流言影响,她们都以为阮黎是个嚣张跋扈的人,看来传言也不全是对的,顿时想起最近的流言,是真是假,反而值得怀疑。   在座的公主贵女都是受过正规教育的淑女,当事人就在这里,她们聊天的时候都没有刻意讨论,不过总有个外例外的。   “原来你就是京城第一女纨绔,阮丞相的女儿,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就是名声不太好,不过听说最近外面都在传你从章婉心手里抢走了衡王在找的簪子,这是真的吗?”   问话的人是忠武侯的女儿琪萝郡主,一双大眼睛盯着阮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章婉心坐立不安的表情。   阮黎瞥了她一眼,又对上琪萝郡主好奇的未知欲表情,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么么各位,大家早点睡哦~   ☆、第三十五章      “这些谣言, 不知郡主是从哪里听来的?”阮黎没有如大家想象的讥讽章婉心。   琪萝郡主愣了一下,才笑着回道:“自然是坊间传闻。”   “既是坊间传闻, 郡主应该知道, 传闻多不可信,不过是大家饭后茶余的娱乐。”阮黎又说。   琪萝郡主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冷冷淡淡地说道:“本郡主倒是觉得未必, 毕竟无风不起浪,阮小姐说是吧?”   阮黎点了点头, 一副颇为赞同的表情,“那倒是, 郡主想知道真假, 不如问问章小姐, 正好她今天也在这里呢,我们也可以把谣言澄清一下。”   忽然被点名,章婉心心中一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谣言的真实性,可她更清楚, 在座的人都认为是她不甘心阮黎得意,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一旦帮阮黎澄清, 损害的是她的形象。   “是不是谣言,阮小姐不是也知道吗,何必多此一举询问。”章婉心见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直接表态。   阮黎听出她话里故意的引导, “明人不说暗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章小姐给个明确答案,我也好处理一下。”   “处理?”章婉心被她说得一愣,谣言这种事还能怎么处理。   “是啊,毕竟事情是在银楼发生的,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总能找到几个目击证人,比如银楼的掌柜,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忘了这件事。”阮黎笑眯眯地说道。   三位贵女先生争夺一支簪子,印象能不深刻吗,记十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章婉心没想到阮黎会做到这一步,朱秀秀说的时候,她们都觉得仅谣言就够阮黎受的了,再说谣言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澄清就能澄清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澄清谣言,若真把银楼掌柜请过来,她的脸就丢尽了,有这么多人见证,一旦真相传出去,她的名声,谢家的名声,都会因此受到冲击。   众人看到章婉心局促不安的表情,瞬间心知肚明,闹了半天只是有人得了红眼病。   “谁知道银楼的掌柜会不会被人收买了。”   众人看向说话的琪萝郡主,又看向阮黎。   “郡主不必暗讽,今日之事皆是巧合,我若能提前收买人家,坊间传闻必定是另一个意思,换了郡主您,也不会任人污蔑吧?”阮黎笑着说道。   琪萝郡主一哽,换了她,她不弄死那个人。   “好了,今天可是朝阳举办的茶会,大家还是说些别的吧,这件事就算过了吧。”比朝阳公主大一岁的梦阳公主开口了。   她虽没有朝阳公主得宠,但毕竟是公主,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让大家久等了,本公主这就让下人把茶和点心端上来。”朝阳公主拍了拍手,下人立刻整齐有序的涌进来。   这一打岔,众人好似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又重新热络起来。   朝阳公主让大家自便,就拉着阮黎去一旁说悄悄话。   “今天表现不错嘛,这要是平时,你都直接讥讽起章婉心了。”   阮黎捏起一块点心,唉声叹气道,“最近看的书多了,总能装进去一点。”   朝阳公主顿时一副天下红雨了吗,还故意抬头看了看天,“你转性了,你不是不爱看书吗?”   “想看还是看得下去的。”阮黎含糊不清地说道。   “原来你是这样的阮黎,”朝阳公主指着她,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我要告诉阮丞相。”   “别啊。”阮黎忙用沾着点心屑的手握住她的手,“我爹一定会告诉我娘,让我娘知道我能看得进去书,她一定会逼我看书的。”   阮夫人当年是第一才女,她自然也是希望女儿也能像她一样,不止是继承她的美貌,但是阮黎那时候特别排斥看书,她虽是严母,可也不可能真逼着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说吧,我有什么好处?”朝阳公主抽出手,用手帕擦了擦才抬着下巴看她。   阮黎皱着一张脸,“这可难办了,我有的东西,公主你全都有,我没有的东西,你也没有。”   说白了,两人就是臭味相投,只不过朝阳是公主,她不可能像阮黎一样随心所欲。   “那就先欠着吧。”朝阳公主也不逼着她,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阮黎哀叹,咕哝道:“早知道来参加茶会还要赔个人情,我就不来了。”   “少来,明明是你自己说漏嘴,不跟你玩笑,说真的,要小心琪萝郡主。”朝阳公主一脸正色。   “嗯?”阮黎抬起头,“我是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敌意,不过我以前跟她不认识吧?”   “因为她喜欢我哥。”朝阳公主说。   琪萝郡主和贺蘅好像是亲戚来着,不过貌似也是一表三千里那种。   阮黎抽空神游了一下,“她喜欢衡王,跟我有什么关系?”   “外面都在传你故意讨好我哥,那支簪子在我哥心里确实有份量,他会记得你的好是理所当然的,对琪萝郡主来说,你现在就是她的情敌,她巴不得你刚刚跟章婉心干起来,我也担心你会受她挑拨呢,没想到你处理得真好。”朝阳公主觉得,阮黎只是最近开始看书就变得这么聪明,那要是从小看书,怕是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就不会落到阮如曼身上了,可惜,阮黎肯定是一时兴趣。   朝阳公主很了解同类人的想法,她从小也不喜欢学琴棋书画,但是她是公主,如果不学,就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就无法在后宫生存下去,所以她再不喜欢,也必须表现得很喜欢,努力的学。   “这世上只有我挑拨别人,没有别人挑拨我的机会。”阮黎一脸不屑,拿起点心又咬了一口。   朝阳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她就喜欢阮黎这股可爱劲,“还有一件事,听说阮家要跟谢家联姻了?”   “你是说阮如曼吧,她又不能代表阮家。”阮黎说。   “也对,谢皓那人可配不上你。”谢皓是明王的人,朝阳压根就不喜欢他,任何跟哥哥有利益冲突的人,她都不喜欢。   “是真的,阮老太太和张氏最近一直在忙着张罗这件事,谢家那边也已经派人过来,我想等谢家找冰人上门正式提亲后,就会定下好日子。”阮黎吃得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朝阳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颊,“我听说谢皓还是阮如曼自己勾搭上的。”   “谢皓要是没有意思,她也勾搭不上。”   “说的也是。”朝阳唉地一声,戳了下她的脸,“你怎么每次来我这儿,都是吃点心?”   “因为我每次来都是因为你这儿的点心啊。”阮黎为避开她的手指,往旁边躲了躲。   “这么实诚,不怕我生气啊?”朝阳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有一丝揶揄。   “你希望我怕你呢?”阮黎反问。   朝阳噗嗤一声,“好吧,不希望,你要是真怕我了,对我像其他人一样阳奉阴违,我就不喜欢你了。”   在她身边阳奉阴违的人太多了,难得出现阮黎这样洒脱随性的人,不怕她的身份,还跟她以朋友的身份对等的往来,这种人实在是太少了,身为公主,她从小就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   “说实话,我挺想你嫁给我哥的。”朝阳说。   阮黎没反应,她对贺蘅有好感,但还没到非嫁不可的地步。    “这样我们就能成为一家人了,我跟你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最和谐最像亲姐妹的姑嫂关系。”朝阳笑嘻嘻地说道,“我哥那么完美,放眼整个周朝,我一直觉得只有你和他是最相配的。”   “可惜你哥的婚事怕是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吧?”阮黎残酷无情的指出事实。   朝阳的笑容一下子淡了许多,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是啊,一想到我哥,我也很担心自己,突然要跟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像一家人一样,我就有点害怕,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制度就是这样,你不能改变它,就只能适应它。”这就是阮黎不喜欢古代的地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操控孩子的一生。   所以她无比的庆幸自己有一对纵容她的父母,只要她不喜欢,他们就不会强迫自己。   茶会结束后,阮黎谢绝朝阳公主派人送她回去的建议,来时带着春花,走时也只带着春花。   “小姐,您不高兴吗?”春花见小姐自上马车后就靠在车窗边盯着外面的景物,眼睛却没有聚焦,一副若有所思,又唉声叹气的样子。   阮黎回过头来,“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衡王和朝阳也挺可怜的。”   春花不理解,衡王和朝阳公主生在帝王家,生来便高高在上,她还挺羡慕的,很多人也都羡慕,希望自己生在富贵人家,不明白怎么衡王和朝阳公主怎么就可怜了。   贺蘅也没想到,自己策马过来会听到阮黎说他和朝阳可怜的话。   刚下朝,他正在回衡王府的路上,突然看到阮黎的马车,阮黎靠车窗边不知在想什么,想起最近有关她的流言,便策马靠近,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异样。   他听过太多羡慕嫉妒的话,那些人从来只看到光鲜的表面,从未想过在这后面是一条多么残酷无情,用鲜血铺出来的路。   生在帝王之家,在那偌大、充满勾心斗角的皇宫里,说它是世上藏污纳垢,最肮脏的地方也不为过,从小就需要警惕周围的人,身边亲近的人也不一定可信,因为它也是一个能够泯灭人性的地方,即使长大了,也未必挣脱得了它给予的桎梏。   贺蘅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什么事都不在意的阮黎也有这么心细的一面,她看的其实比谁都明白。   马的速度缓了下来,马车便渐行渐远。   “王爷?”李南追过来,不明白王爷怎么又不上去跟阮小姐说话了。   “走吧,回府。”贺蘅没有解释。   李南一头雾水,却不敢追问。   刚回衡王府,没过多久,沈子安便上门来了,步履急促,脸上也不见平日的跅弢不羁。   “真被写诗的人说中了,何明远不止有问题,而且是大大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二更在晚上八点~   ☆、第三十六章      沈子安一进书房就将查到的证据放到贺蘅的书桌上, 他一拿到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眼下离科举越来越近, 就怕时间不够处理。   贺蘅一目十行的看完, 脸上如深渊的水平静无波澜,这一刻才让人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深沉到令人震惊的冷静理智。   “你就不意外吗, 科举试题泄露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严重的话, 你可能会被陛下撤掉职位。”沈子安无法理解他还能这么淡定的原因。   “再急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何明远如何得到试题的, 他是不是源头, 又透露给多少人知道。”贺蘅从容道。   “好, 试题是你出的,知道试题的人有几个,你觉得会是谁泄露了。”沈子安被他影响, 也慢慢冷静下来。   “试题一出便封存在礼部,如果有人知道, 必定是偷看了试题。”贺蘅说。   偷试题的人绝对想不到,贺蘅出完试题连半个身边人都不告诉就直接封在礼部,原本打算一箭双雕, 让贺蘅怀疑身边的人,令其内讧,再打机会收买对方,这个希望就此落空。   “那就查礼部的人, 礼部能接触到考题的人并不多,应该能查到。”沈子安说。   “不,先别查。”出乎意料的,贺蘅没有认同他的提议。   “这么明显的事,为什么不查,难道你要等考试开始不成?”沈子安都快咆哮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贺蘅站起来,整理下衣衫,“我要进宫一趟。”   沈子安一愣,“难道你要向陛下说出考题泄露一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这样一来就要说出写诗的人吧,没有他的提醒,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可以陛下的性格,他一定会让人彻查写诗的人,不查出来是不会罢休的,还会怀疑这人是不是也是考生。”   “这件事我不会说,对方既然隐瞒身份,想必是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原因。”潜意识里,贺蘅并不想让庆隆帝知道写诗人的存在。   贺蘅当天就进宫将此事禀告庆隆帝。   说完,御书房的气氛就像粘稠的液体,流动得很缓慢。   “你说的可是真的?”庆隆帝的脸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眼神阴暗。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贺蘅单膝跪地地说道。   庆隆帝垂下深不可测的眼眸,“那么你又如何确定是礼部的人偷看了试题?”   “禀父皇,儿臣出的试题从未告诉任何人,连身边亲近之人都不知道,当时就封存在礼部,既然泄露了,必定是有人偷了试题。”贺蘅解释道。   “好,这件事朕会让人调查,如你所言是事实,朕一定会严惩不怠。”庆隆帝满脸怒容。   之后庆隆帝让贺蘅留下来陪他用晚膳,贺蘅没有拒绝,父子俩吃了一顿比较和谐的晚膳。   贺蘅离开皇宫,天空已经黑了,夜色撩人又寂静,又像一张噬人的黑暗大口,很快便将贺蘅的身影吞没了。   两日后的早晨,阮黎在柔软的床上睡得正香,忽然一阵喧闹声从前院传来,把她吵醒了,起床气严重的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谁在前院吵?”阮黎阴沉着脸坐在梳妆镜前,由春花帮她梳头。   “春花已经叫人去问,马上就会回来了。”春花动作不停,一边回道。   话音刚落,被她遣去打听消息的小丫鬟就回来了,喘着气。   “听说是谢家派来的冰人,带着好多聘礼上门来下聘。”   “阮如曼可真是猴急。”阮黎就没见过这么急着跳火坑的人。   简单的梳妆打扮后,春花又把重新热好的早膳端过来。   阮黎赶时间,几口就喝完了,看得新来的小丫鬟目瞪口呆。   “走,我们去前院看看。”   她挺好奇的,谢家有多重视阮如曼。   到了前院,还没进去就看到谢家抬来的聘礼,谢家的冰人正跟阮老太太和张氏说话,舌灿莲花,把两人说得笑容满面。   这桩婚事,说起来也是两人一手促成的,因为谢皓在所有对阮如曼有意的人之中,身份最高,阮如曼自己也同意了,于是一拍即合,就这么快速的下聘了。   阮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只是坐在一旁喝茶。   阮黎走进来,被张氏眼尖的瞄到。   “阮黎来了,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是谢家来下聘的日子,大家族出手就是不一样,这聘礼多的啊,连院子都摆不下了。”   明显的炫耀,不就是在记恨之前的事,现在逮到机会就反击。   阮黎扫了眼院子里的聘礼,是挺多的,表面上谢家对两个小辈的婚事挺重视的,实际呢,连个谢家人都没来,只派了一个冰人。   阮黎看了眼尤不自知的张氏,再看笑容勉强的阮老太太,这位倒是心里门前清,想必冰人上门时已经注意到这一点,只是那又怎么样。   谢皓是谢家正经的嫡子,而阮如曼只是个庶女,在阮老太太心里,高攀的就是阮如曼,能嫁给谢皓已经不错,因此哪怕心里有些不高兴,嘴上也没说什么。   两人与冰人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把什么都定下了,连同成亲的日子,然后才跟阮夫人说。   “那就这么办吧。”阮夫人半点意见也没有,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不用她操心。   阮老太太和张氏很满意。   得到准话的冰人做完一切流程,留下聘礼便回去复命了。   人走后,阮如曼才娇羞的现身,看着院子里的聘礼很是满意,转过身来跟阮黎炫耀。   “姐姐,我比您小几个月都要出嫁了,您可要抓紧了,别等我出嫁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   阮黎说,“放心,我跟你不一样,我一点也不着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我还想多侍奉爹娘几年,爹娘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我是个孝顺的女儿,出嫁了机会就更少了。”   阮如曼脸僵了,好似她是个不孝顺的女儿一样。   张氏哪见得了女儿吃亏,立刻说:“我只要如曼嫁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张氏又跟阮夫人说,“姐姐,不是我想说,您可不能这么纵容阮黎,您都不知道外面把她传得多离谱,人人都说阮黎为了讨好衡王,从章丞相的孙女手里抢走了一支簪子。”   说到这事,阮如曼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妒恨和后悔。   如果早知道那支簪子是衡王母妃的遗物,当时无论如何都会从阮黎手里抢过来。   张氏说这话何尝也不是悔恨,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曾经离她们多近,就这样白白流走,还便宜了阮黎这个贱人。   可再多的不甘,已经换不回往日重现,只好拿这件事刺激阮夫人,却不知自己的段数和阮夫人差的不止一节。   “阮黎的事不劳你挂心,真相我已经听阮黎说过了,如曼当时不也在场,她为了买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应付姑母,找到银楼去,结果簪子前一天已经被阮黎预定了,由此亦可见,谣言不可信,如曼你在外面走动的时候,也多替阮黎解释一下吧。”   阮如曼被说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更不敢去看阮老太太。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但曾经发生过也是事实,谁知道老太太心里还介不介意。   “行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做什么,”阮老太太目光如炬的看着阮夫人,似已经放下簪子的事,“如曼的嫁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家都下聘了,自然是准备好了。”阮夫人伸手,王婶立刻从身上拿出一份嫁妆单子放上去,阮夫人放到桌上,“这就是如曼的嫁妆单子。”   张氏立刻拿起嫁妆单子,打开细细的看一遍,看完,说满意,也不算满意。   这些嫁妆以庶女的身份列的,其实还过得去,但是和赵秋灵的身家相比,却差远了,但是赵秋灵为不落人口舌,还在嫁妆单子上加上几件她自己出的昂贵首饰,要是还闹起来,可就丢脸丢大了。   张氏把嫁妆单子递给阮老太太,老太太看完没说什么,张氏也不好再说。   阮如曼回到房里,才迫不及等的拿过那张嫁妆单子,看完顿时一脸不满。   “娘,赵秋灵也太吝啬了,如果是阮黎出嫁,一定是十里红妆,我这些连半里都没有呢,以为给几支首饰就能打发我吗?”   “有什么办法,她列的嫁妆单子半点错处也没有,我们就是想找借口发难都不行。”张氏唉声叹气的坐下,她们母女怎么就这么苦。   大厅里,阮黎也在说这件事,拉着阮夫人的手臂,“娘,您干嘛要给阮如曼那些首饰,我看她们一点也不领情。”   “她们领不领情是她们的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反正也不着几支首饰,能用它们换平静的生活,别人嘴里不说闲话,已经很划算,你也要记着……”   阮黎接过阮夫人的话,“知道了娘,最近不要太随性,我都记着呢。”   “记着就好。”阮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春花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迎面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阮如曼的结局我都想好了,谢家是个火坑,不会轻拿轻放的   ☆、第三十七章      “小姐, 这是衡王府那边送来的点心,里面好像还有一张纸。”春花说。   阮黎展开信件, 仔细阅读, 内容不多,只有几句话, 原来这些点心是贺蘅因为外界的流言而送来的赔礼, 很抱歉让她遭受了这些。   阮黎看了下点心,都是没吃过的新品, 想了想便回了一封让他不必介怀的信,她一点也不在意外面的流言, 接着让人送到衡王府。   贺蘅收到回信, 正准备再次进宫, 看到阮黎体贴的话语,俊颜展露出像太阳初升的温暖笑容。   他将信折起来放到怀里,一跃上马进宫了。   这次进宫是因为庆隆帝已经查明是谁窃取了试题。   贺蘅赶到书房, 发现赵侍郎也在。   “见过衡王。”赵侍郎也看到他,毕恭毕敬地施了礼。   “赵侍郎。”贺蘅也回道, 紧接着又拜见了庆隆帝。   “免礼,这次叫你过来是因为人已经查到了,把人带上来。”庆隆帝沉着脸, 帝王的威仪显露无遗。   不一会,一名官员被带进来,押着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 大冬天里,豆大的汗水从下巴不停低落。   “好大的狗胆,为何要偷试题!”庆隆帝拍着桌面,震怒喝道。   一股震慑的龙气扑面而来,李至扑通一声,整个人软倒了,“求陛下开恩,臣,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在龙威的震慑下,他把一切都交待了,原来他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那名封存试题的官员把钥匙落下了,因为家里欠了一大笔外债,实在无力偿还,又怕被知晓,一时鬼迷心窍才动了歪念头。   赵侍郎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李至就在他手下做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必须知道。   “你把试题都卖给谁了,卖了多少人?”贺蘅厉声问道。   李至颤抖道:“我只卖给十名学子。”   “这十人是谁?”   李至一一说了。   贺蘅皱起眉,这十人里,竟然还有柳玉龙的名字,看来又是对方的把戏。   庆隆帝让人把李至先押下去,李至害怕极了,被押出去后还在求饶。   “你们怎么看?”庆隆帝问道。   赵侍郎想了想,拱手道:“臣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封存试题的地方不是他一个小官随随便便可以进出的,或许还有隐瞒的东西。”   “你呢?”庆隆帝又问贺蘅。   贺蘅回道,“回父皇,儿臣与赵大人的想法一样,如果有人背后指使他,那么他刚刚说的话,便未可全信,儿臣认为可以派人搜索他家里,说不定会有名单。”   “贺蘅,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庆隆帝说道。   “儿臣领命。”   在刑部严刑拷打之下,李至撑不住说要招了,结果趁监官不注意时,咬舌自尽,不过贺蘅秘密派去的人在对方家中搜到一张名单,上面登记的正是买考题的考生,以及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和他那天在御书房说的对比,有几个考生的名字对不上,也就是说,他是受人指使,故意栽赃陷害,打算一暴露就拖几个无辜又有实力的考生下水。   “岂有可理,朕立刻命人将这些考生抓起来,胆敢买试题,朕要他们终生参加不了科举。”庆隆帝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宜声张,”贺蘅阻止道,“李至已经自杀,指使他的人还未揪出来,儿臣认为可以让科举正常进行,揪出幕后黑手。”   赵侍郎也道,“臣认为,衡王殿下的方法可行,这件事看似巧合,实则极有可能是冲衡王殿下来的,一旦考题泄露一事暴露,谁是最需要对此事负责的人,必是身为科举负责人的衡王殿下,再者,科举之后便是陛下大寿,大寿之前发生这种事,定会影响到陛下的心情,由此可见,幕后之人,心思之歹毒。”   庆隆帝一脸深思,“赵爱卿的意思,是让幕后黑手以为计划顺利进行,谁落井下石,谁就是黑手吗?”   “是的陛下,至少对方嫌疑最大,至于科举考试,我们可以重新举办。”   “也罢,李至窃取试题之前,都和谁接触过,这件事朕会查清楚,”庆隆帝同意了赵侍郎的办法,还对贺蘅说,“朕一定会揪出幕后黑手,还你一个公道。”   “谢父皇。”贺蘅说。   离开御书房后,贺蘅向赵侍郎道谢,“今天之事,多谢赵大人了。”   “殿下不必谢,如果没有殿下提前把人揪出来,我这个上司也要负责任,应该是我谢谢殿下才对。”赵侍郎摆了摆手。   “赵大人客气。”贺蘅摇了摇头。   贺蘅回到衡王府,周管家来报朝阳公主半个时辰前过来,正在书房里等他,便去书房见她。   “哥,你回来了。”朝阳听到开门声,这书房平时下人是不敢进来的,所以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贺蘅问道。   朝阳拉着他坐下,“其实今天早上我也进宫了,不过不是父皇召见我,是皇后。”   “她找你有什么事?”贺蘅蹙眉。   “我也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有那个想法,开门见山就说我的亲事,问我有没有看中的对象,我说没有,她就说我年纪不小了,过阵子会问问陛下,有没有好的对象,还说如果我要成亲,就把张麽麽找回来,她在打什么主意啊,哥,我有点怕。”   张麽麽是侍奉了昭贵妃一辈子的人,昭贵妃就是两人的母妃,去世前曾让庆隆帝把张麽麽几人放出皇宫,让他们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两年了,贺蘅找过张麽麽,但是张麽麽就像消失了一样,以他的能力,要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用怕,哥会帮你,你只要和平时一样。”贺蘅沉着脸。   “哥,我从皇宫回来后就一直觉得心好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其实朝阳以前就有一种预感了。   “一切有我,天塌下来,也有哥帮你顶着。”贺蘅只有这一个妹妹,母妃去世前也叮嘱过他,一定会保护好妹妹,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朝阳看着哥哥充满魄力的模样,心终于慢慢的安定下来,“哥,跟你说个事,我之前不是举办茶会吗,邀请了阮黎,我跟她说琪萝郡主喜欢你的事,她都没什么反应。”   贺蘅嗯地一声。   朝阳见他没反应,不死心道:“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阮黎有好感吧,我认为的衡王,可不会给一个未出阁的女性连着好几次送东西。”   “其实我也觉得你们俩挺配的,我也想阮黎当我的嫂子。”   贺蘅有反应了,“你就这么喜欢她?”   朝阳笑嘻嘻道,“当然啦,她是我见过的所有贵女中最真实的一个人。”   贺蘅笑了,不再言语。   朝阳不停追问他到底喜不喜欢阮黎,他都没有回答,天色渐晚,只得不甘心的回公主府,她是庆隆帝所有公主中未出嫁却在外有公主府的人。   那日之后又过了几日,终于赢来了万众瞩目的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分为三场,一场持续两天时间,很考验考生的毅力和耐心,自古便有考生忍受不了压力而昏倒或弃考的事发生。   当然,买考题的十个考生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当他们看到考题和买到的一模一样时,一个个果然欣喜若狂,下笔如有神。   像何明远这样的人,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摊开纸张直接下笔。   在他隔壁也有一个买到考题的人,如果他们知道彼此的话,就会发现,附近的十个人都是买了考题的。   可惜只有王安志三人知道彼此,而三人虽然在同一个地方,但也不是没有概率,因而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三场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一份买考题的考生名单就在市井流传开了,引起喧然大波。   买过考题的人都慌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名字都在上面。   据说皇帝为此震怒不已,取消了此次科举考试所有考生的成绩,命人将所有参与买考题的考生抓起关进大牢。   “贺蘅,你看这名单,竟然不止十个考生,幕后黑手肯定是在李至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卖给其他考生,参与的人越多,影响就越大,目的绝对是将此事闹大。”沈子安弄到一份名单,跑到衡王府给贺蘅看。   贺蘅已经穿上他的官服,正准备进宫,他看了一下,一共有三十二个考生买了考题,比他们预想的多了两倍。   “意料之中。”   “你早就猜到了?”沈子安惊讶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便知道事情不闹大是扳不倒我的。”贺蘅一开始就没觉得只有十个考生参与其中。   “好险,对方太狠了,分明是要借这次机会置你于死地,幸亏你提前告诉陛下。”沈子安心有余悸道。   “嗯,我要进宫面圣了。”贺蘅说完策马进宫。   科举考试开始这段时间,阮黎都没有怎么出门,天天捧着话本,连泄题暴露一事还是赵天过来告诉她的,还带了那名考生名单。   名单最早流传在市井,早就被人拓印了无数份,几乎可以说人手一份。   “姐,你看这份名单。”赵天把名单塞给阮黎,一定要她看。   阮黎看了下,没什么稀奇的,可赵天一直让她再看看,她就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你就没觉得熟悉吗?”赵天受不了了。   阮黎眯起眼睛,“张鸿朗?有什么特别吗?”   “当然有啊!这个张鸿朗是张氏的亲侄子,张涛的儿子!”赵天喊道。   阮黎捂住嘴,“不会吧,他也买了考题?”   “明明肚子里没墨水就学人家买考题,他还以为买了考题,就能装有才学吗,也不想想,别人又不是傻子,我过来的时候,大堂那边正热闹着,张鸿朗已经被抓进去,张氏的弟弟求了过来,求了老太太,老太太不肯见就求姑娘,让姑丈看在亲戚的份上把张鸿朗救出来。”赵天噼哩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不可能。”阮黎迅速的否定,“陛下已经关注这件事,爹再大的面子,也不可能去趟这浑水,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到了大堂,刚进去就看到张氏跪在地上,死命的哭着,求着阮老太太。   “我弟弟就这么一个独苗,如果他死了,我们这一脉就绝后了,大伯母,我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鸿朗。”   阮老太太被说得很不耐烦,这事说起来也是张鸿朗自作自受,明明没那个本事,参加什么科举,还去买考题,现在事情败露,就知道求人,这事她不用想也知道,幕后指使者不揪出来,哪怕揪出来了,皇帝也不会放过那些考生,买试题可是死罪。   张氏又去求阮夫人,阮夫人更不可能答应她。   阮如曼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连阮老太太都不松口,张氏知道这事已经无望了,只得告诉张涛,他们也没有办法。   张涛不相信,他觉得只要阮丞相出面,绝对能把张鸿朗捞出来,他们不答应,不过是看不上他们,见死不救,于是闹上门来,被下人挡住,就在门口大骂,闹得人人都知道了。   “小姐,那个张涛还在外面骂。”春花回到院子,跟阮黎报告这件事。   “他爱骂让他去骂,等骂完了有他好受的。”阮黎心不在焉地说道。   也不知道贺蘅那边怎么样了,她已经写诗告诉他,他应该有好好的处理吧,可是为什么事情还是发生了,难道说他们将计就计?尽管有再大的疑惑,她也不能写信去询问。   翌日早朝,百官因为科举泄题案引发激烈的讨论,誉王的人认为贺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需要为这场作弊案负责任,因为考题是他出的,既然考题泄露了,必是他保管不当。   不过以赵侍郎为首的一群官员则认为不是贺蘅的责任。   “阮卿以为如何?”庆隆帝点了阮宣的名。   阮宣站出来,拱手道,“臣认为,此事当详细调查,名单传出之事,源头蹊跷,如同有人在背后操纵,此事对谁的危害最大,臣以为,应当是幕后黑手欲加害的对象。”   庆隆帝点了点头,“爱卿所言甚是,赵侍郎,就由你来说明吧。”   “是,陛下。”赵侍郎遂将李至窃题卖给考生,被他们发现的事一一说出来,但是没有说李至已经咬舌自尽。   贺蘅的目光在百官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几名露出一丝慌张的官员身上,只一会便收回,继续淡定的站着。   赵侍郎接着说,“刑部正在对李至严刑拷打,他再能撑,相信过不了两天就会受不了招认,届时是谁指使便能真相大白。”   朝会结束后,贺铭回到自己府上,突然发疯的砸掉书房所有东西,外面的下人不敢吭一声。   没过多久,一名官员秘密找到王府来,见到贺铭。   “王爷,李至被抓,他一定会把我供出来,求王爷救我。”王意远直接跪在地上,惊惶失措。   贺铭脸上布满阴霾,本来以为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这次一定能将贺蘅拉下马,李至却被抓了,他们竟然半点消息也没有收到,真是一群饭桶!   “李至被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贺铭质问道。   王意远和李至不是同一个部的,怎么会知道李至被抓,但是连明王都不知道,可见消息是被捂死了,想到这,他更加心惊胆颤,“消息一定被陛下封锁了。”   贺铭也知道,他只是很暴躁,李至若供出王意远,父皇一定会猜到和自己有关,因为王意远是他的人,哪怕把责任推卸,说自己半点不知情,也会给父皇留下不好的印象。   贺铭面上闪过一丝阴狠,“李至不能留了。”   王意远一惊,“王爷打算杀了李至?”   “不然,你希望他把你供出来吗?”贺铭恶狠狠道。   当然不希望,事关自己的安危,王意远没有任何异议了。   只是李至被关在刑部,要暗杀他,必须好好的计划。   令贺铭没有想到的是,在另一个地方还发生了一件意外,对他来说可能是致命性的。   原来张家受不了张涛的闹,最终答应会想办法让他见张鸿朗一面,最后果真见到了,张涛与张鸿朗父子不知说了什么,出来后,张涛就跑到阮府说要见阮宣。   阮府的下人不让进,不过张涛的运气不错,正好遇到下朝回家的阮宣。   阮黎听到春花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阮宣已经同意听听张涛想说什么,出来就碰到他们准备去书房谈了。   阮黎看了眼张涛。   【张涛从儿子那里得到关键性的线索,卖给他考题的人不是李至,是另一个人。】   【张涛想用这件事让阮丞相立功,条件是把张鸿朗捞出来。】   阮黎倒不知道三十二人的名单上竟然是分两拨的,那个人很关键吗?   【呵呵,那个人不止关键,身份还很特别。】系统说。   “黎儿,你怎么在这儿,快回房去,爹有重要的事要跟张涛谈。”阮丞相把阮黎赶回去,就带着张涛去书房。   阮黎目送两人离去,可回院子没多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张涛的骂声,听了一会才拼凑出剧情。   张涛的要求不出意外被阮宣拒绝了,庆隆帝对这件事特别重视,三十二个考生犯了大忌,一个都不能少阮宣虽然是丞相,但也没能力在所有人关注的情况下把人捞出来,要说捞具尸体那还成。   阮宣让他说出来立功,说不定能替张鸿朗减刑,张涛对此很不满,跟张氏一样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人,于是不欢而散,说要去找能帮助他的人。   与此同时,经过审问另外二十二位考生,他们都交代是有人把考题放到他们的房间,并留下纸条说这是科举考试的题目。   一开始有人不相信,有人相信,也有半信半疑的,但最终还是相信,因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呢。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都不知道放考题的人是谁。   张鸿朗这个,阮黎也慢慢的想起来他的事,听说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但和赵天方嘉木他们不同,张鸿朗吃喝嫖毒样样精通,青楼是他常驻之地,又喜欢调戏良家妇女,令人深恶痛绝。   从张涛的话里,张鸿朗应该知道给他考题的人是谁,可能是意外看到的,可为什么被拷问后却说不知道,难道他还希望张涛救他,或只是他们父子骗爹爹的?   阮黎决定再看看。   这一看,朝堂就风云突变了。   消息被人捂得死死的,阮黎知道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她是在去一家酒楼的路上,遇到了骑马的贺蘅,本来要带赵天一起,不过赵天最近跟方嘉木他们天天跑出去疯,连人影都看不到。   阮黎上上下下打量了贺蘅一眼,得出瘦了的结论,看来这场泄题案让他耗费了不少心力,下意识的提出邀请,“我们打算去酒楼,你要不要去?”   贺蘅愣了一下,看到她明亮的眼睛,本来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了,“好。”   二人便一道同行。   阮黎趴在窗边,一直跟贺蘅说话,还说到科举的事,“所以说,其实是大皇子指使人干的,他还想杀死那个李至灭口,被你们发现后全推到手下身上,自己一点事也没有吧,真是奸诈。”   贺蘅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你怎么知道那名官员叫李至?”   “呃,”阮黎暗道一声糟糕,她是听系统说的,没想到说漏嘴了,“我是听我爹说的。”   她把事推脱到阮丞相身上。   贺蘅点头,“原来如此。”   阮黎见他不再怀疑,偷偷松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啊,没注意到贺蘅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家酒楼是新开的,听说请来的厨师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最擅长做江南的菜,特别好吃,赵天一伙吃过后强烈推荐她去,阮黎抽一天空就出来了,还遇到贺蘅。   两人没去包厢,毕竟孤男寡女的,阮黎还让春花也坐下,贺蘅让李南也一起坐下。   点了这里的招牌菜,旁边还有说书的,故事也是江南那一带的。   让阮黎意外的是,主人公赫然是贺蘅。   看到她望过来的惊讶视线,贺蘅微微一笑,解释道:“年前我去处理水患的地方就是江南一带。”   “你真了不起。”阮黎活了两辈子,都不太清楚怎么处理这种自然灾害,贺蘅据说只花三四个月就完美解决了,难怪当地人那么爱戴他,还编织成跌宕起伏的故事,传到京城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贺蘅谦虚道。   “别人也应该做,可他们都没有你的本事。”阮黎觉得他太谦虚了。   菜上来了,阮黎立刻招呼他吃,“趁热快吃,天儿说这里的菜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顺利的话,后天就能解决阮如曼   ☆、第三十八章      章婉心和琪萝郡主一同来到酒楼, 两人也是听说这家酒楼的菜色很不错,想来尝尝鲜,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刺眼的一幕。   阮黎和贺蘅孤男寡女, 就这么坐在同一张桌边吃饭,像有眼疾似的忽略了春花和李南。   两人瞬间失去了胃口。   章婉心本想离开, 她不想看到这一幕, 不然只会让她想起错过簪子的事情。   琪箩郡主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虽不如公主尊贵, 但也是个高贵的郡主,在庆隆帝前也露过脸, 在侯府中更是被宠爱的那一位, 想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直接过去了。   章婉心想叫住琪萝郡主,又怕太突兀,犹豫了一下, 还是跟了过去。   “表哥,好巧啊, 你也喜欢这家酒楼的饭菜吗?”琪萝郡主站在春花旁边,精灵似的眨眨眼睛,看着贺蘅。   贺蘅微微抬头, 看到她挑了挑眉,“原来是琪萝郡主,不巧。”   “表哥叫我琪萝就好,叫什么郡主, 多生疏啊。”琪萝听到他回应自己了,笑得更开心了。   一旁的章婉心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一直在等贺蘅看向她,她就可以顺其自然的做自我介绍,结果贺蘅从头到尾都没有往她身上瞥一眼。   “见过琪萝郡主。”阮黎见人家没看自己,嘴上还是有礼地说道。   琪萝郡主仿佛这时才注意到阮黎的存在,惊讶道:“原来阮小姐也在啊,你怎么跟表哥一起吃饭呢,你不是还未出阁吗,跟个外男在一起,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也会连累到表哥的。”   “光明正大有什么好怕的,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心虚的人才会什么都在意。”阮黎支着下巴,笑着说道。   琪萝郡主沉下脸。   “婉心见过王爷,”章婉心不再等贺蘅看过来,说完便又叫了琪萝群主一声,贺蘅还是没往她身上看,反倒是阮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强颜欢笑道:“郡主,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那边正好有个座位。”   这时要是调头就走只会更奇怪,琪萝郡主则不想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便同意了。   被两双嫉妒的眼睛盯着,阮黎没有一丝不自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就这样,四人扫完一桌菜,反观章婉心那一桌,桌上的菜几乎没动过。   离开酒楼后,阮黎还要去其他地方买东西,就与贺蘅道别,分开了。   贺蘅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片刻后收回目光,打道回府。   琪萝郡主和章婉心追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只看到阮黎的马车身影,拐过弯就消失不见了。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衡王。”琪萝郡主对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讥讽道。   章婉心既尴尬,又难堪,不得不怀疑,琪萝郡主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和阮黎的身份可是一样,心中对这个不会看人眼色傲慢无礼的郡主已经没了几分好感,这样愚蠢的人,也就只适合拿来当挡箭牌。   马车停在胭脂阁外面,这是一家只卖胭脂的地方,而且每种胭脂皆属上等,京城的贵女很喜欢来这儿买胭脂。   这会时间还早,胭脂阁里倒没多久客人。   阮黎一进去就被阁内的伙计认出来,因为她是这儿的常客,经常大手笔的买下十几种最昂贵的胭脂,掌柜和伙计都很喜欢她。   “阮小姐,又来买胭脂啦,您今天来得正好,胭脂阁早上刚进了一批新的胭脂,皆属上上品,请跟我来。”掌柜立刻过来招待阮黎,还带她到二楼,最好的胭脂都陈列在上面,拢共不过四五十种,却都是京城的贵女们最喜欢的胭脂。   掌柜将早上新进的胭脂拿过来,让阮黎过目。   阮黎每种都试了一下,她的肤色很白,很多胭脂都适合,试完便让掌柜全部包下,给她打包好。   掌柜很喜欢她的干脆,每次来买胭脂,挑选时间也不长,他们轻轻松松就能把最贵的胭脂卖掉,所以每次胭脂阁进了新品种,都会派人通知阮黎,其他贵女来了都没这个待遇。   买完胭脂,阮黎走出胭脂阁,并不急着回去,最近发生太多事,她都没有好好出来散步,呼吸外面新鲜自然的空气。   主仆俩沿着路边走,附近有一个湖,不过一会就到了,湖里的水已经冻结成厚厚的冰,踩上去容易滑倒。   天空飘着小雪,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忽然自边上传来。   阮黎扭头看到柳树下坐着一个少女,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嘿,女孩最怕的就是遇到的男人是个渣男,不过现在这个渣男的命也快保不住了。】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   【渣男命丢了事小,但未婚先孕若传出去才是最重要的灾难,绝对能被人们的唾沫淹死,女孩的爹娘知道这件事,决定赶紧把女孩嫁掉。】   【不过女孩跟渣男有暧昧的事很多人都知道,王公贵族子弟不愿意娶,女孩的爹娘只好把主意打到一些没有背景的文弱书生身上。】   听到系统的话,阮黎忽然就记起这个偷偷哭泣的少女是谁了。   陈月莹,曾在赏花会上说就算她想嫁进陈家,她娘也不会同意的人。   之前确实听系统说过,李建义和姓陈的小姐勾搭上,当时没想到会是陈月莹,还没定亲就先尝了禁果,还怀上李建义的孩子,这可出乎她的意料。   印象中,陈月莹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不娇气,但是弱小,面对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便会不自觉的唯唯诺诺,没想到这样她竟然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事。   李建义买考题被关在刑部地牢,虽然事情还在调查当中,但是他们的罪名基本已经确定了,不是被斩首,就是被判流放,后者的机率比较高。   陈家再傻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跟着李建义去边关,而且让人知道陈家有一个恬不知耻,不自尊自爱,未婚先孕的女儿,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待陈家。   陈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打掉胎儿,再把她嫁出去,但是这样一来,洞房会被发现不是处女,没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   第二个选择就是尽快嫁出去,这样就可以把孩子安到新婚丈夫身上,快生的时候假装早产。   不用想也知道陈家选择了第二个。   “小姐,怎么了?”春花见小姐盯着柳树下正在哭的少女,一动不动的,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阮黎转身就走。   春花还以为小姐盯那么久,会上去安慰对方,一时摸不着头脑,赶紧跟上去。   回到阮府,赵天也到家了,听说她回来了就找过来。   “姐,吃得怎么样,那家酒楼好吃吧,他们请的说书先生也很会讲故事,绝对是双重享受,对不对?”   “嗯,如果没有遇到不该遇到的人就好了。”阮黎躺在藤椅上歇息。   “遇见谁了?”赵天问道。   “章婉心和琪萝郡主,故意忽视我的存在,不过看到她们一脸吃瘪的模样我就开心。”   “那个琪萝郡主我听说她好像喜欢衡王,这两人对衡王都有意思,竟然凑到一块,这是想联手对付你吗?”赵天问道。   阮黎说,“她们干嘛要联手对付我?”   “因为衡王对你有好感啊,京城还没有哪家千金小姐能让衡王产生好感,你应该是第一个。”   “回你家去。”阮黎赶人了。   赵天这次没想多待,耸耸肩说,“那我走了。”   “等等,”阮黎突然想起一事,“最近有时间就帮我注意一下陈家。”   “你查陈家干什么?”赵天问道。   “这个你先别管。”阮黎没说。   这事若传出去,对陈月莹必是致命性的打击,在古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名节太重要了,虽然她未婚先孕,不自爱在先,但是和李建义花言巧语的欺骗也有很大的关系。   “你每次都这么说。”赵天咕哝着走了,可他嘴上抱怨,每次也是乖乖去做。   科举考试泄题作弊案还未结案,王安志等三十二位作弊的考生已经被判决了,三十二人被判流放,同时终身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   阮黎还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后,张涛会再找上门来,但是之后却没有再见到他,这个人好像消失了一样。   后来有传闻,张涛被人打昏,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扔在荒郊野外。   这是后话。   近日,阮如曼的婚事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故,谢家人忽然带着冰人上门,他们不是要取消婚事,而是想把成亲的日子提前,原因是谢皓迫不及待想把阮如曼娶进门。   这话一出,惊呆了所有人。   阮如曼愣过后,俏脸红透了,娇嗔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大厅。   其他人没她反应那么大,愣过后迅速恢复淡定。   阮夫人见无人开口,便问谢家来人:“原先的日子是两家商讨好的,贸然提前,成亲前的准备事宜可能会来不及。”   “我觉得姐姐多虑了,有心准备的话,定然来得及。”张氏最晚回神,听到谢家的话,她激动都来不及,谢家少爷这是有多爱她的女儿,才会让长辈找上门来,跟他们商量成亲日期提前的事。   再者,有谢家少爷的喜爱,如曼嫁进谢家后,定能过上少奶奶的生活,说不定很快就能掌管谢家中馈,她答应都来不及。   “张氏说的不错,你若无心,我们来准备。”阮老太太也同意了,这次谢家派个长辈过来,也不只有冰人,是她比较满意的地方。   阮夫人闻言便不再说话。   长辈没有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谢皓和阮如曼成亲的日子改到七天后,那是这个月唯一的好日子。   阮丞相回来后,阮夫人就将这件事说了,她很好奇,为何谢家突然想把成亲的日子提前了。   “或许就像谢家人说的,谢皓很喜欢如曼,想尽快娶她进门。”阮丞相反应平静。   阮夫人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连你这个当爹的都不操心,我这个大娘还是住嘴比较好,免得又被人误以为我耍手段。”   阮丞相低笑着将她圈在手臂里,“夫人莫气,如曼的事自有人去操心,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夫人。”   “我倒不是生气,只是……”阮夫人欲言又止。   阮丞相知道她在想什么,承诺道:“夫人放心,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但愿如此吧。”阮夫人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阮如曼的婚期提前,阮府上下比之前更忙碌了,当然,这事主要还是阮老太太和张氏在操劳,只有需要阮夫人的时候,才会去找她。   一眨眼,阮如曼出嫁的日子到了。   阮府上下张灯结彩,除了主院和阮黎住的次院,其他地方都贴上红纸,挂着红灯笼。   吉时一到,谢家的迎新队伍就上门了,敲锣打鼓,声音响得阮黎在房间里也能听到。   曾经让她觉得很碍眼的阮如曼,忽然就要嫁出去了,阮黎有种时间走得飞快的感觉。   “小姐,别着凉了。”春花从屋内取了件披风出来给她盖上,又问,“您不去前面看看热闹吗?”   阮黎拢紧披风,不以为意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等我出嫁了,一样能看到。”   “小姐,那您想什么时候嫁人?”   “我之前跟阮如曼说的就是实话,如果可以,我还想再留两年,好好孝顺爹娘。”阮黎一直觉得十五岁嫁人太早,幸好爹娘不急着把她嫁出去,也不强迫她。   春花歪了歪头,“那要是小姐您遇到了那个人呢?”   阮黎思索了片刻,“他要是真心爱我,肯定会理解我的想法,除非是遇到不可抗拒的因素。”   阮黎没想到,这句话在往后会一语成谶。   三日后是阮如曼回门的日子,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声称因为喜欢她想早日把人娶进门的谢皓。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阮如曼嫁过去后可能过得还不错,面色红润,笑意盈然,一进门就跟张氏和阮老太太撒娇,说话娇滴滴的。   阮黎都没发现她的声音还能这么娇吟,像是当着谢皓的面才这么做。   谢皓在她们面前也挺宠阮如曼的,看向她的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怎么没有看到岳父大人?”坐了一会,谢皓都没有看到阮丞相,遂问道。      ☆、第三十九章      “你岳父一早就进宫了。”张氏笑呵呵地说道。   谢皓的表情僵了一瞬就恢复自然。   阮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不由得在心里笑,谢家与他们联姻, 看中的是丞相的名头。   今天是次女回门的日子, 也不用上早朝,当爹的却不在, 在谢皓心里怕是失望得很。   这还只是开始。   在阮府, 阮夫人毕竟才是正室,她的话比妾室更有份量, 但是从头到尾,阮夫人只说了几句, 反倒是张氏一直说, 热情十足。   虽然阮老太太也有说话, 但是谢皓到后面几乎笑不出来了,尤其是用膳的时候,上桌的只有张氏和阮老太太, 而当家主母和嫡女却不在。   “阮夫人和阮小姐怎么不一起用膳?”谢皓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说这个啊,我们平时都不……”张氏话还没说完, 就被阮如曼用眼神制止了。   阮如曼放下碗筷,笑道:“母亲和姐姐今天恰巧有事要谈,就不跟我们一起了。”   “原来是这样。”谢皓垂下眼, 遮住眼中的阴霾。   用完午膳没多久,谢皓就提出告辞,张氏还想再留他一会,“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等一会再走吧,我还想跟如曼再说会话,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在是不舍,以前她就没离开过我身边,嫁给你之后,一想到她以后不再天天陪在我身边,我这心呐,还真有点失落。”   “既然岳母这么想念如曼,那就让她留在这里陪陪您吧,我先回去,晚点再过来接她。”谢皓笑着说道。   “这……”张氏有点愣,回门这天,女婿却把妻子留在娘家,传出去好像不太好吧。   阮如曼的笑脸也僵硬了,迅速恢复后拉住张氏的手,嗔怪道:“娘,您要是不舍得我,以后我再来探望您就是了,我跟夫君刚成亲,还是给我们独处的时间吧。”   “好吧。”张氏感觉女儿抓着她的手有点用力,只得点头同意。   等两人一走,张氏还是对谢皓的话有些介怀,遂问阮老太太,“大伯母,刚刚谢皓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老太太已经乏了,不耐烦地说道:“能有什么意思,谢皓体贴如曼与你几日不见,愿意让妻子留下来陪你,你还想怎么样?”   “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对啊。”张氏就是想不通哪里不对。   “你看如曼的样子像是过得不好吗,行了,我累了。”阮老太太不等她说话,站起来就让人扶她下去休息。   张氏想想也是,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不像是有问题,只当自己想太多了。   谢皓一出阮府便径自上了马车,阮如曼觉得他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自己紧跟着上了马车,期间跟谢皓搭话,他却一直看着外面。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回到谢家,谢皓跳下马车,也不等她就先进去了。   “夫君,等等我。”阮如曼急忙叫住他。   谢皓停下来,回头对她说道:“我还有点事要跟父亲商量,你先回房间吧。”   说完这话的谢皓便去书房找谢父,今日不用上早朝,谢父不用进宫,他的品级没有阮宣大,也没有阮宣受重用,便不像阮宣那样忙碌。   看到儿子早早就回来了,谢父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爹,我怀疑我们可能上当受骗了。”谢皓阴沉着脸。   “什么上当受骗,你今天不是跟妻子一起回门吗?”谢父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   谢皓阴森地说道,“阮如曼根本不像外面传的,在阮府很受宠。”   “到底怎么回事!”谢父一脸惊讶,他之所以同意儿子娶一个庶女,看中的不过是阮如曼在阮宣那里的影响力。   谢皓将自己陪阮如曼到阮府后的所见所闻告诉谢父。   “阮夫人母女不喜欢阮如曼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自己的女儿回门,阮宣却称有急事进宫,据我所知,昨日的早朝并没有什么急事需要立刻处理。”谢父沉声道。   “所以外界传闻阮宣疼爱阮如曼,消息应该不是真的,”谢皓面色冷酷阴鸷,“我们本想利用阮如曼将阮宣拉上明王这条船,现在看来,我们都被耍了。”   “查查吧。”谢父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快下结论,万一是他们理解出错,反过来得罪阮宣,事情就麻烦了,“这段时间,你对阮如曼好点,其他的等查清真相再说。”   “爹,我倒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阮如曼真是阮宣的爱女,当初我求娶阮如曼,阮宣如何会轻易答应,他明知道谢家是站明王的。”谢皓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说的对,是为父思考不周,不过还是照我说的查。”谢父更求稳妥。   “是,爹。”   晚上,衡王府的门卫只是打了个短暂的瞌睡,怀里就多出一封没有落款人的信,信上写着衡王亲启,门卫不敢擅自作主,便将信交给周管家。   周管家看到信,还以为又是阮大小姐差人送来的,因为信纸的质量与颜色和上次收到的一模一样,都是最普通,市面最常见的纸张。   当即也顾不得天色已晚,立刻将信送到王爷面前,还说了自己的猜测。   “不是阮黎,她不会选在晚上送信。”贺蘅认识阮黎其实也不久,但他就是知道。   拆开信,里面的字迹果然不是阮黎的,也不是贺蘅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贺蘅看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信烧了。   次日一早便去刑部。   三十二名买考题作弊的考生皆关在刑部大牢里,判决已经下来,除了一个人还在不停的大喊大叫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   悲泣和后悔的情绪弥漫在整个大牢里,一念之差,大好的人生仅因为跨过那一条线,便直接坠落地狱,再也没有改过的机会。   一块石头飞出去,砸在张鸿朗身上,是满脸扭曲的王安志,“吵死了,给我闭嘴,否则杀了你。”   声音在大牢里很突兀。   其他人不由自主的看过来,见到王安志的模样,心中绝望的同时又有一丝快意,他们这些人之中,最可惜的人要数王安志,因为他本来就拥有殿试前三名的实力,可是却落得跟他们这些不自信又没实力的人一个下场。   现在的王安志,已经破罐子破摔。   张鸿朗被砸得肩膀一疼,回头看到王安志的表情,下意识瑟缩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王安志的结局已经注定,便又嘲讽道,“还风流才子呢,以前到处吹自己才高八斗,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沦落到买考题,所谓的真才实学都是假的吧。”   “你再说一遍!”王安志豁然站起来,表情恐怖的盯着张鸿朗,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   张鸿朗吓得退后一步,这家伙真的疯了吗?   这时,一名牢头走过来,喊道:“谁是张鸿朗?”   “我!我是!我是!”张鸿朗急忙举手。   牢头打开锁链,将他带了出去。   张鸿朗还以为是爹成功把自己捞出去了,毕竟那可是大功一件,立刻喜滋滋的跟着牢头走,没出去,却发现自己来到刑训的牢房,不一会就被绑到架子上,一根鞭子下来,痛得他嗷嗷叫,这是他第一次被刑训,考题泄露被调查之初,他怂得连刑训都没上,就直接趴地承认了。   不到一刻钟,刑训张鸿朗的官员拿着一根沾着鲜血的鞭子出来,走到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中,背对着他们,身形异常高大威严的贺蘅面前。   “王爷,张鸿朗已经招了。”   “如何?”贺蘅转过身来,冷峻的面容倒不会显得与牢房格格不入。   “那个人是谢皓,据张鸿朗交代,他曾经看到谢皓将试题放在其他人的房间里,那天晚上,他准备起夜,出来看到谢皓从一个考生的房间里偷偷走出来,第二天,那个考生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桌上地下放着很多书,不知道在抄什么,一次偶然,他听到对方念出一道考题,才知道对方也拿到了考题,当时他没有将这件事联系到谢皓身上,直到出了事才想起来。”   贺蘅沉吟片刻,“再找其他人审审,最好问问谢皓的事。”   “是,王爷。”   官员又让牢头把其他人押过来,除了王安志和李建义十人。   一通审训下来,果然也有人看到,只是一直没有将这件事联想起来,不同的是,这人是在白天看到的,而且就在贺蘅去状元楼那天,当时所有人都在大堂和戏楼,房间住处几乎没有人,谢皓就是利用那天,让自己的小厮将考题放到考生房间里。   官员将审问的结果递给贺蘅,贺蘅看过后便进皇宫面见皇帝。   “既然查清楚了,立刻把人抓起来,接下来的审训就交给赵侍郎,你也该休息一下。”庆隆帝看完审问结果,神色愠怒,万万没想到谢家竟然也牵扯在内,先是王意远,现在又是谢皓,这两人和谁有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贺蘅听到这话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拱手道:“为父皇分忧解劳,算不得劳累。”   庆隆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起另一件事,“前日皇后跟朕说朝阳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她挑选一位驸马,正好科举要重考,皇后觉得可以在中举的人中挑选一位与她匹配的,你有什么想法?”   “父皇,朝阳前几天也跟我提起此事,她同儿臣说还想再侍奉父皇几年,不想那么就嫁出去。”贺蘅笑着说道。   庆隆帝顿时笑起来,“不枉朕没有白疼她,不过皇后说的也没错,章丞相和阮丞相曾经说过,今年的科举出现了不少人才,听说柳玉龙和杨旗就是才德兼备之人。”   “父皇,如此岂不埋没了两个人才。”贺蘅拱手说道。   为防止外戚干政,周朝虽然没有严令禁止驸马入朝为官,但是绝不会给驸马一个太大的官职,最终只能得到一个不重要的闲职。   “朕知道你惜才爱才,他们二人若有真才实干,朕必定不会让他们的才能埋没,关于驸马的人选,其实皇后已经看中了几个,朕倒是觉得还不错,不过还是要看朝阳的意愿,另外皇后还说了一事,”庆隆帝又说,“朝阳若要出嫁,身边没有熟悉的老麽麽也不行,所以皇后提议把张麽麽找回来,如果她愿意留下来,就让她跟着朝阳出嫁,若她不愿意,也罢,朕曾答应过昭儿。”   贺蘅垂下眼眸,皇后果然不死心。   “我不嫁,我死也不会嫁给皇后挑选的人,那个老巫婆,她能安什么好心,我要去跟父皇说,他不是说会尊重我的意愿吗?”朝阳公主一听到这个消息,反应特别激烈。   “让父皇打消念头不难。”贺蘅面无表情地说道。   朝阳一听顿时冷静下来,“皇后连张麽麽的事都告诉父皇,她是铁了心要把张麽麽找回来,这是为什么?”   “不管什么原因,你明日进宫,告诉父皇你的想法,张麽麽的事,只需说你不想打扰张麽麽颐养天年即可。”贺蘅教道。   “我知道了,哥。”朝阳重重的点头。   与此同时,谢皓终于查清流言的真相,一回到谢家,得知阮如曼在前厅,二话不说冲过去,当着谢母的面打了她一巴掌,力道很大,阮如曼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夫君,我犯了什么错您要打我?”阮如曼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震惊的盯着一脸愤怒的谢皓。   “皓儿,你这是怎么了?”谢母也一脸奇怪地问道。   谢皓冷笑道:“娘,阮如曼这个贱人根本不像外面传的,在阮府受宠,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阮丞相从未喜欢过她,阮夫人和阮黎更是没将她们母女放在眼里过。”   “不可能吧,她不是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吗?”谢母吃惊地说道。   “才女?”谢皓冷冷道,“京城的才女还会少吗,不过是为了出风头,争抢来的名号,谢婉心也是才女,其文采和容貌都不在她之下,为何她不是京城第一才女,不过是不稀罕跟个庶女争抢罢了,至于那些受宠的传闻,定是她们自己传出去的。”   谢母剐人的视线立刻落在忐忑不安的阮如曼身上,猛地拍下桌子,声音响起阮如曼差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好个受宠的庶女!”   说罢,她站了起来,举起手也打了阮如曼一巴掌,啪地一声特别响。   阮如曼这次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上。   ☆、第四十章   “我堂堂谢家, 居然会被你一个不受宠的庶女骗了,还把你娶进门, 简直奇耻大辱。”谢母愤怒地瞪着阮如曼。   “要是被人知道, 我谢皓竟然去求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只怕很快就会成为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之间的笑柄。”谢皓面色铁青。   阮如曼不可置信的盯着谢皓, 还有前一刻跟她有说有笑的谢母。   这一刻, 她才明白自己变得多么可笑。   谢皓猜的没错,她和母亲受宠的消息确实是她放出去的, 事实上不算有意,只是缘于一次意外, 后来尝到了甜头, 便一发不可收拾。   外面的人极少怀疑过, 一个原因是阮夫人和阮黎从未在外面澄清过这件事,还有就是她的才女身份,如果一个庶女不受宠, 主母和嫡女是不会让她有出头之日。   那时她多么沾沾自喜,没想到今日这个曾经令她得到过多少尊贵和羡慕目光的假消息, 反而成为她迈向地狱的罪魁祸首。   阮如曼笑了起来,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张红肿的脸, 看着面有不甘的谢皓,还有满脸怒容的谢母,讥讽道:“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了, 什么被我欺骗,不过是你们自己贪慕权贵,看中我是丞相之女的身份。”   “你还敢说!”谢皓举起手又要把她一巴掌。   阮如曼直接把脸凑过去,“你有种再打啊,我在阮府再不受宠,我依然是阮府的二小姐,如果这件事捅出去,你们看我爹会不会放过谢家,看看别人会怎么看你们谢家,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发现娶了个不受宠的二小姐,他们会怎么笑话你们!”   “贱人!”谢皓怒骂着,改掐她脖子。   阮如曼喘不过气,脸颊涨得一片通红,不相信谢皓敢杀自己,眼睛怒瞪着他,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再怎么也不会更惨了。   “皓儿,别掐死了她。”谢母开口阻止愤怒得差点失去理智的谢皓。   谢皓的手松开了。   阮如曼跌坐地上,剧烈的咳着,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谢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冷笑道:“既然撕破脸,那就没什么好隐藏了,明儿个就把送到山庄养胎的小妾带回来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我们谢家的骨肉。”   “你说什么?”阮如曼抬起头,张牙舞爪。   “你是个聪明人,会不懂我在说什么吗,不止是怀孕的小妾,你真当皓儿在你之前只有一个小妾?那不过是骗你的,我们本来打算把你娶进门之后,再找机会做通你的思想,把人接回来,现在倒不用了,也省了一些功夫。”谢母得意洋洋的盯着她扭曲的脸。   “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阮如曼怒不可遏,表情仇视又狰狞。   啪地一声,她的脸又被谢母打歪了,“贱人,敢诅咒我们。”   一旁的谢皓冷眼的盯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群官兵突然涌进来,谢家的下人阻止不了,跟在后面哆哆嗦嗦的跑进来,有机灵的赶紧去通知老爷。   “你们是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谢皓大吃一惊,大步走到前厅台阶前,伸手挡住这群官兵。   一名武官上前,冷漠的看了谢皓一眼,说:“你就是谢大人的儿子谢皓?”   “我是谢皓,我们谢家是明王的亲戚,你们擅闯官宅,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吗?!”谢皓厉声喝道。   武官扭头又问了一句,“谁是谢皓的贴身小厮?”   一名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吓得惨白,“大人,我没有犯法,我冤枉啊。”   武官立即对手下的官兵挥挥手,喊道:“来人,把谢皓和这名小厮一起带走。”   “慢着!”谢父终于赶过来,看到儿子被两名官兵押起来,急忙走过来,“李大人,敢问我儿犯了什么错?”   “谢大人没忘记科举泄题,三十二名考生齐齐作弊一案吧。”武官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皓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谢父自然没忘记了。   武官冷哼道,“谁说已经结束了,就在昨天晚上,大牢里有二十二名考生已经交代,考题是别人放在他们的房间里,有几个考生看到是你儿子谢皓和他的贴身小厮一起放的。”   轰隆一声,谢父差点跌倒,被下人扶住,急忙抓住武官的手,“李大人,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弄错了,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武官拉开他的手,铁面无私,“是不是误会,等带回刑部大牢,审问审问就知道,谢大人阻拦本官,莫不是要知法犯法?”   “一定是衡王陷害我的,因为我是明王的人,所以他要除掉我!”谢皓突然跳起来,大声吼道。   武官冷冷的睇过去,似看跳梁小丑一般,“眼下负责此案之人已不是衡王,而是赵侍郎赵大人,有什么话去跟赵大人说吧,带走!”   谢父不敢再阻拦,如果他也一并被带走了,谢家就没有人能做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皓被带走。   “老爷,您一定要救救皓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绝对不能出事啊!”谢母崩溃的抓着谢父。   “你当我不想吗,我马上去找明王商量下对策。”谢父顾不得换衣服,立刻出门,快鞭赶前明王府。   谢母禁不住打击,被丫鬟扶过去坐下。   “哈哈哈,报应,这个报应来得真快!”被忽视得彻底的阮如曼仰头大笑,笑完指着谢母说,“这就是你们谢家的报应,等着吧,谢皓完了。”   “你这个贱人,扫把星,都是你害的,”谢母被她的话激怒了,“之前皓儿还好好的,你一进门,皓儿就被抓,你就是个扫把星,灾星,如果皓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阮如曼仿佛故意要激怒她,她也豁出去了,“科举泄题一案之前就闹得沸沸扬扬,陛下震怒,如今查出还有同党,你个老太婆,你以为谢皓还能脱身吗,除非明王愿意帮他找个替死鬼,否则他死定了。”   “你你你……”谢母话没说完就被她气晕了。   谢皓被刑部派来的官兵抓走,很多人都看到了,谢家少爷与科举泄题作弊案有关的消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京城,百姓们还记得,不久前,谢家少爷才迎娶了阮府的庶女,那位京城第一才女阮如曼,这才过去多久,人就进了大牢。   时间也赶得太巧了,哪怕科举作弊案发生在前,人们议论的时候还是觉得阮如曼一嫁进谢家就出事,都说阮如曼克夫,是扫把星。   赵天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阮黎,“现在外面的人都说阮如曼是扫把星,她以为嫁进谢家就可以享清福,没想到是恶梦的开始。”   这事倒是出乎阮黎意料,当初系统说的时候,她一直没联想到谢皓身上,现在想想,谢皓那段时间一直频繁出入状元楼,确实有时间作案。   她以为阮如曼嫁进谢家后,以后要过着与谢母和小妾斗智斗勇,还被夫家嫌弃的生活,没想到现实比她想象的更惨。   “这人呐,果然不能做坏事。”阮黎支着下巴说道。   如果阮如曼当初没有设计害她,她还可以看在爹的面子上,帮她逃离谢家这个火坑,可惜没有如果。   而一心期盼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给她长脸的张氏听说这个消息后,当场昏倒在地,直到傍晚悠悠转醒,发现不是做梦,真的是个恶梦,腿一软,又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氏哭了一会,连滚带爬跑去找阮老太太,阮老太太年纪大了,待在房里的时间比较多,阮如曼的事还没有听说。   “大伯母,您一定要救救如曼啊!”张氏一进去就扑倒在阮老太太脚下。   与此同时,阮黎也将这个消息告诉阮夫人,“娘,当初您给她挑的那些人,她看不上,非要嫁给谢皓,现在谢皓被抓进刑部大牢,小命估计保不住了,外面的人都说她是扫把星。”   “她自己选的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阮夫人感慨道,“最近你也别出现在张氏面前,免得被她迁怒。”   “她敢迁怒我,我也不是好惹的。”阮黎眼珠子转了一下,“我就用书里学到的骂人话,全用在她身上。”   阮夫人忍俊不禁,“真去学了?”   “那当然,我发现也挺有用的。”阮黎笑眯眯道。   “看来你也不是看不进书。”阮夫人随口说了句。   阮黎轻咳道,“主要还是兴趣,兴趣!”   阮夫人没察觉出来,感慨道,“你要是从小对读书有兴趣,京城第一才女也不会落到阮如曼身上。”   “女子不一定要靠读书才能证明自己,你看周朝有多少女子其实读不起书,但她们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你看阮如曼,她是京城第一才女,可才气只是她用来出风头,钓金龟婿的手段。”阮黎摊摊手。   “如果她不是京城第一才女,她还会为人所知吗?”阮夫人淡定地反问。   阮黎暗道那可不一定,以阮如曼的手段,未必不会。   阮老太太被张氏哭得头疼,也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等阮宣回来,她便提起此事,能不能把谢皓救出来,别让阮如曼守活寡。   “姑母,不是我不想帮如曼,只是谢皓的事是陛下亲自过目,再过不久便是陛下的寿宴,没有人可以求情,谢皓犯的是死罪,”阮宣面色平静,“而且现在别说一个谢皓,谢家能不能脱身都是问题。”   “什么,谢家怎么了?”阮老太太赶紧问。   “谢皓的行为往严重了说,极有可能还是诛九族的大罪。”阮宣沉着脸。   阮老太太霎时脸色大变,“不、不会这么严重吧?”   “当然,陛下仁善,应该不会牵连他人,但是谢家就麻烦了。”   这时,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张氏推门走进来,跪倒在阮宣面前,哭诉道:“老爷,您一定要救救如曼啊,她还年轻,刚出嫁几天就遭逢此难,她的命太苦了。”   阮宣没说话。   张氏又说,“老爷,谢家既然早晚要出事,您看能不能让如曼与谢家和离,这样她就能从中脱身……”   “胡闹!”阮宣拍案而起,“且不说和离过的女子会被诟病,谢家遭难,我们便迫不及待让女儿与谢皓和离,外面人会怎么看本官,怎么看阮家,黎儿还未出嫁,以后还有谁敢娶黎儿?”   张氏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哭道:“老爷,我也是没办法啊,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如曼在谢家受苦?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求求您救救如曼……”   阮黎扶着阮夫人赶过来,看到张氏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结合她说的话,才明白张氏想让阮如曼与谢皓和离。   和离一事说得轻巧,其实很难办到,这是个封建的时代,虽然给出女子极大限度的自由,比如女子私塾等等,但是女子的地位仍然不如男子。   再说谢家也未必肯放过阮如曼,阮黎听系统形容过谢家主母的性格,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她肯定不会同意儿子与她和离,有关阮如曼是扫把星的传闻,如果不是从谢家传出来的,必定不会传得这么快。   看到张氏凄惨的样子,阮夫人没有落井下石,只是问清事态后,她也无能为力,“妹妹看开一点吧,事情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好。”   张氏不领情,甚至刮了她一眼,“赵秋灵,收起你假惺惺的模样,如曼出事了,你现在很得意吧。”   “是啊,我们特别开心,当初我娘给阮如曼选的人,你们一个也看不上,谢家提出婚期提前,我娘觉得不太好,是你们迫不及待答应了,还反过来讽刺我娘,现在尝到恶果,全是你们自己作的,”阮黎最见不得张氏说她娘的不是,直戳张氏的伤口,“当初你们要是没有答应,阮如曼今天还没嫁进谢家,一切都好说,她会落得这个下场,是你,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到火坑里的。”   “你胡说,我没有,不是我害如曼的,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张氏一脸疯癫地怒吼。   阮宣看向女儿,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阮黎吐了吐舌头,她已经说完了。   这时,守门的下人跑进来。   “老爷,夫人,张家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固定每天八点更新~谢谢小天使们一路支持   ☆、第四十一章      “他们来干什么?”一听到张家, 阮老太太的脸色就难看了,似乎和张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恶劣。   这就要说到阮老太太支持阮宣参加科举考试那一年, 当年张家尚未家道中落, 朝中有人当官,家境亦殷实, 可是他们看不起阮宣, 阮老太太当时也不像现在在张家有底气,张家不同意, 只能偷偷摸摸给予阮宣支持,后来被发现了。   张家家主对这位正妻很不满, 恰逢阮老太太又流产了, 没过多久, 他就娶了三房,并且成功令三房怀孕,那个孩子就是张家这一代最出息的男孙张子濯的爹。   正妻刚流产, 还在床上休养,丈夫的小妾就怀上孩子,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阮老太太差点疯了,后来阮宣考中状元,青云直上。   张家家主主动与她修复关系, 阮老太太要他把三房处理了,还有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张家家主不愿意,两人的关系越发恶劣, 从此貌合神离。   随着阮宣步步高升,张家再也不敢得罪阮老太太,哪怕她没能为张家生个儿子传承香火,然而就是张子濯也被告诫避着她。   阮老太太前阵子之所以住在阮宣送的庄园,便是因为与张家家主吵架,一气之下搬到庄园住,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张家可不敢真不管她,这才派人来阮府接她回去。   阮老太太开始不愿意回去,但是在大家的劝说之下,张家这次派来的人也算有诚意,态度十分诚恳,她才冷着脸答应了。   “大伯母,您走了,如曼的事怎么办?”张氏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阮老太太,看到她要走,顿时慌了神。   “我这把骨头已经老了,年轻人的事管不了了。”阮老太太叹气,说完就挣开她的手,走了。   【是的呢,阮如曼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当年为这对母女创造了那么好的优势,一手好牌偏被两人打烂了,阮如曼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会落到这个下场全是她们自找的,只要阮宣还在,她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手握张家话语权的阮艳霞,张家人来得及时,正好给她抽身的理由。】   张氏显然不这么想,在她心里阮老太太才是真正的靠山,没有她,自己在老爷心里根本不值一根羽毛重。   这些年无论她怎么努力,阮宣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后来她知道了,就算她算计了阮宣,也无法在阮宣心里占到丁点份量,因为阮宣心里已经被赵秋灵这个女人塞满了,她从不相信男人会专一,可是她遇到了。   张氏跌跌撞撞的追出去,现在的她只能抓住阮老太太这根救命稻草,但是她并不知道,她企图抓住的救命稻草,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牢固的扎根在土里,那些根系其实又短又浅。   “娘,姑祖母是怕被张氏缠着,才那么快答应回张家吧。”阮黎故意跟阮夫人说道。   阮夫人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尽瞎说实话。”   阮黎乐了,原来娘也有这么调皮的一面,她偷偷看了眼爹,却发现他没有露出半点不悦,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调皮的妻子,眼底满满的幸福感,不由得一愣,爹好像真的很爱很爱娘。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懂,理解归理解,她突然有了想了解的欲|望,爹当年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中张氏和阮老太太的圈套的。   之后便是谢家求神仙告奶奶的替谢皓奔走,但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谢皓最终被震怒的庆隆帝判了死刑,谢父也因为教子不严,还被查出收受贿赂,玩忽职守等罪名,被革职查办了。   一夜之间,谢家从门楣旺盛直接走向衰落,连明王也放弃了他们,借口生病躲在王府里,数天未踏出王府门口一步。   阮如曼扫把星的外号再也摘不掉,人人都说她命里克夫家,所以一嫁进谢家,谢家就被她克得两个男人都出了事。   谢母怒急,扬言绝不会休了阮如曼,让她有机会离开谢家,有生之年要天天折磨她,她也做到了,事单力薄的阮如曼不是谢母的对手。   阮黎后来听说阮如曼为了报复,把谢母视如珍宝,妾室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孙子,谢家唯一的香火撞掉了,当时已经八个月大,据说是一尸两命。   两个性格强势的女人就这么杠上,和离不了,谢母也不会休了阮如曼,张氏只能偶然偷偷救济一下女儿,再也无心其他事。   和谢皓一起被判斩首的还有张鸿朗几个罪行严重的,那天午门很热闹,赵天过来找阮黎一起去看。   “斩首有什么好看的,万一晚上睡不着怎么办。”阮黎对血淋淋的画面没兴趣。   赵天上下打量她道,“姐,你那么没心没肺,也会睡不着?”   “找打是不是?”阮黎举起拳手示意。   “不敢,”赵天笑嘻嘻的,“姐,你真不去吗,听说监斩官是衡王哦。”   阮黎秀眉一挑,“那就去看看吧。”   赵天捧腹大笑,“还说你对衡王没感觉,一听到人家也在,立刻改变主意了。”   “我只是有话想跟他说而已。”阮黎说了实话,可惜赵天不相信。   除了斩首的谢皓等人,王安志等犯罪的考生也在今天流放,画面绝对壮观,因为这是周朝科举史上最大最严重的作弊案。   阮黎跟着赵天来到刑场,周围人山人海,围观的人比她想的还要多,对斩首这种血腥的画面,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感兴趣。   阮黎和赵天一起挤在人堆里,不一会,贺蘅便出现了。   官袍加身的他不似平时温文尔雅,俊美的面容更有几分冷酷,身形挺拔高大,远远仍能让人将注意力第一时间落在他身上。   “姐,你有什么感觉?”赵天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道。   “太帅了。”阮黎说。   赵天闻言无语,“我是问你第一次看到刑场有什么感觉。”   “哦,还成吧,跟过年过节一样热闹。”阮黎淡定道。   赵天:“……”   赵天决定不问她了。   “王爷,今天观看行刑的百姓怎么这么多,明明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李南站在贺蘅身侧,不解地说道。   “百姓素来喜好凑热闹,今天又要流放三十一名考生,前所未有,围观的人自然多。”贺蘅的目光在刑场四周看了一圈,眼睛忽然在一个方向停住,对方也往这边看,立刻注意到他的视线,第一时间朝他偷偷地挥了挥手,不禁莞尔一笑。   这人便是阮黎,她没想到人这么多的情况下,贺蘅还能看到她,顿时更加开心了。   赵天在一旁吐遭道:“姐,你怎么确定衡王看的就是你,万一他是在看别人,你不是尴尬了?”   “我敢肯定,他看的就是我。”阮黎不理他,坚持已见。   “说不定不是呢,看你左手边。”赵天说。   阮黎往左边看去,发现章婉心和琪萝郡主也来了,就在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后者非常开心的盯着高台上的贺蘅,也是冲他挥着手,似察觉到她的注视,琪萝郡主挑衅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表哥看的是我’。   “她哪来的自信,上次我跟贺蘅在酒楼吃饭,她也这样,贺蘅没有理她。”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吃饭,我怎么不知道?”赵天怪叫道。   “就是你推荐我去的那家酒楼,我在路上遇到他,就约他一起,没想到章婉心和琪萝郡主也去了,琪萝郡主还喊贺蘅表哥。”阮黎说。   “表哥?”赵天表情古怪,“这个琪萝郡主也太会攀关系了吧,她跟衡王的关系早就出五服了,还好意思喊表哥。”   “我也这么觉得。”阮黎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赵天用眼神刮了两人一眼,对阮黎说,“姐,咱们可别输给她们,那个琪萝郡主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脸更没你好看,她也就只有才学跟你不相上下,不过没关系,其他的你都比她强,机会肯定是留给长得好的人。”   阮黎看了这个墙头草一眼,“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天说,“此一时彼一时嘛。”   在姐弟俩打闹声中,谢皓几个犯人被押上来了,跪在刑台上,一脸绝望,张鸿朗也不再抱着希望,还在哭,引得嘘声一片,有这样的结果,都是他们自找的。   就在准备行刑之际,一身狼狈张涛闯进了刑场,被官员拦住了,嘴里却一直喊道:“我儿子是被冤枉的,我儿子是被冤枉的,考题不是他买的,也不是他偷的,是别人放在他的房间,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考题,也没有抄!”   “爹,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张鸿朗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吼得脸都红了,嗓子也哑了。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科举作弊案的细节很多都没有公布,知道具体实情的人并不多,被张涛一喊,顿时觉得他说的也对,不过也有人认为张鸿朗其实是知道的,张涛只是为了救儿子才这么说。   “来人可是张鸿朗的爹张涛?”贺蘅在喧闹声中从容不迫地问道,不怒自威的气势,直接把张涛震慑了,挣扎的动作停下来,被官员架了上来。   张涛站不住,腿软的跪在地上,被贺蘅盯着看,有种想法被穿透的感觉,额头冒出一层薄汗,颤抖道:“我、我是张涛。”   “来人,把他抓起来。”贺蘅厉色道。   张涛脸色大变,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押住,“冤枉啊,我冤枉啊,我犯了什么罪?”   “知情不报,按律该如何判刑,你可知道?”贺蘅说。   张涛急忙辩解,“冤枉啊王爷,小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本来想将此事告诉王爷,但是小民没来得及就被人打昏扔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直到今天才回来,一听说我儿要斩首的消息就赶过来了,您看我通身狼狈,我怎么可能无故把自己弄成这样。”   贺蘅八风不动,眉间的威严让气氛异常严肃。   “小民不敢骗王爷,守城的士兵早上才见过小民,王爷若不信可去问问。”张涛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贺蘅让人去查,但是在查清楚期间,行刑还是要继续。   最终,谢皓等人被斩首示众,头颅伴着鲜血洒了一地,血腥的画面很多女性不敢看,头颅滚下来的时候还发出惊吓声。   不一会,刑场边上传来一阵哭声,是谢家人,谢母带着几个小妾来送谢皓最后一程,他们算是比较幸运的,王意远是‘主谋’,所以他的家人都被判处流放,今天将和三十一名书生一起流放到边关,这群文弱书生和老弱妇儒,能不能活着走到边关还是未知数。   “姐,你不是不喜欢看血腥的画面吗?”赵天好奇地问道,他其实也是第一次看斩首,头颅滚下来的时候,有一瞬几乎想闭眼,结果看到表姐眼也不眨,表情没一丝变化,再看周围其他姑娘,连章婉心和琪萝郡主都吓得脸发白,相当鲜明的对比。   “是不喜欢,所以我把他们的脑袋想象成西瓜,西瓜切开不就是红的,水也是红的,这样就没什么感觉了。”阮黎淡定地说道。   赵天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哇地一声差点吐出来,“姐,你别再说了,说得我以后都不敢再吃西瓜了。”   一看到西瓜就会想起被砍下的脑袋,多恐怖啊。   话刚说完,身边的姑娘们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声。   【啊,是衡王殿下,真的是衡王殿下,他往这边过来了,他在看我吗,不是,是在看我,是看我,是看我。】   【不,他是在看阮黎。】   系统怪模怪样的模仿声在阮黎耳边响起,虽然是事实,但是怎么听着就那么不爽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花了点时间   ☆、第四十二章   一道丽影忽然从阮黎身边匆匆走过, 跑到即使身处刑场依旧雍容闲雅,如翩翩君子的贺蘅面前。   “表……”   哥字还没说出口, 贺蘅便从琪萝郡主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了, 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来到阮黎面前。   “阮小姐, 你怎么来了?”贺蘅笑着问阮黎。   阮黎伸手一指, “是赵天非要我过来了。”   被她指着鼻子的赵天有苦说不出,明明是表姐自己听说监斩官是衡王, 才立刻答应的,自己犯花痴还要拖他下水。   贺蘅淡淡一笑, 也不点穿, “这种血腥的画面, 姑娘家以后还是少看为好。”   阮黎立刻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以后不看了,你还要等流放的犯人出来吗?”   “不用。”贺蘅答道。   “那我们一起走?”阮黎指了指离开刑场的方向。   贺蘅笑了笑, 应道:“好。”   两人一边聊,一边旁若无人的走了, 赵天慢了一步,发现四周的气氛很古怪,赶紧追上去。   章婉心走到琪萝郡主身边, 看到她难堪又阴沉的脸色,幸灾乐祸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失落,若是以前, 她还可以理解为贺蘅出于礼貌和人情才会跟阮黎往来,现在这个理由已经说服不了她。   茫茫人海之中,贺蘅第一眼就看到阮黎,还特意从上面下来找阮黎,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情往来。   “郡主,行刑已经结束,我们该走了。”章婉心收起心绪,假装没有发现琪萝郡主的脸色。   琪萝郡主像没听到她的话,撕扯着手里的帕子,表情凶狠,“又是阮黎,又是她,都是她害我那么难堪,我不会让她好过。”   “阮黎的爹是阮丞相,在朝中的权力与我祖父不相上下,又深得陛下信任,郡主想让她不好过,可能有点难。”章婉心含蓄地说道。   “那可未必。”琪萝郡主冷笑一声。   章婉心听出她话中有话,“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琪萝郡主毫不避讳道,“陛下只是信任阮丞相一个人,可是你别忘了,阮黎还有个首富外祖父,你以为陛下会眼睁睁的看着阮黎的外祖父将周朝的财富攒在手里吗,陛下早就对赵山河感到不满。”   这事当然不是琪萝郡主自己猜出来的,而是她的家人说话时,被她听到了。   “赵山河年前不是已经捐了许多财富给国库吗?”章婉心大吃一惊。   “那又怎么样,陛下本来就应该是周朝最富有的人,可是却要靠一个富商捐赠,填充国库,这不是打在陛下的脸吗,等着吧,早晚有一天,陛下一定会对赵家出手。”琪萝郡主信誓旦旦地说道。   章婉心内心打鼓,如果真是这样,没有赵家的支持,阮丞相在朝中和外面的影响力势必会下降,对章家倒是个好消息。   不过琪萝郡主都知道的事情,祖父肯定早就想到了,这种事轮不到她来操心,便又默默的放在心里,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赵天不想横在表姐和衡王之间,于是自觉找个借口离开。   四周没了其他人,阮黎才毫不避讳的喊贺蘅的名字,“事情总算结束了,今年的科举真是一波三折,最无辜的就是那些什么也没做,凭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的考生了。”   有的考生为了这次科举,之前精神一直紧绷着,考完就病倒了,结果出了集体作弊案,现在又要重考一次。   “任何事都无法做到十全十美,万无一失,既然走上这条路,相信他们都有心理准备。”贺蘅淡然道。   “说的也是。”阮黎露出一个笑窝。   一个人突然跑出来挡在他们面前,准确的说是挡在阮黎面前,这人就是有一阵子没出现的温少阳。   “阮小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再次看到阮黎,温少阳还是那副情窦初开的害羞模样。   阮黎一看又是他,无奈地说道:“温公子,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   温少阳怕她误会自己,赶紧解释,“阮小姐别误会,您那天在状元楼的话说的很对,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您的美貌才喜欢上您,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那天是我唐突了。”   实际上,那日在状元楼被阮黎拒绝之后,他回去后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被看不过去的温父教训了一顿,关在书房好几天,直到昨天才放出来。   “您能这么想就好,天涯何处无芳草,您没必要单恋我这一朵花。”阮黎很欣慰,能将一个迷途知返的少年引回自己的路。   “不不不,”温少阳忽然摇头摆手,“我还是很喜欢阮小姐,您的话让我知道不能只看一个人的外表,我想请阮小姐给我一个机会,明天晚上有花灯,我可以请您去看花灯吗?”   阮黎对花灯有兴趣,但是不太想跟温少阳一起去,她是真的不喜欢温少阳这种文弱书生,哪怕他长得挺清秀的,颜值也过关,但是没有那种感觉。   “阮小姐要和我一起去看明晚的花灯。”贺蘅笑着彬彬有礼地对温少阳说道。   阮黎反应了一秒,立刻冲愣住的温少阳歉意地说道,“对,我已经答应衡王了。”   “很抱歉,是我孟浪了。”温少阳一脸失望地离开了,他想了好几天,才在好友的提点下想出这个办法,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阮黎仿佛看到温少阳身上笼罩着一层阴影,反正她拒绝的已经够明显,对方拧不过来那是他的事。   “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还是你反应快。”阮黎收回目光,笑眯眯的向贺蘅道谢。   贺蘅顿了顿,笑言:“如果说我是认真的,想邀请您一起去明晚的花灯呢?”   阮黎一愣,歪头道:“那就明晚见?”   贺蘅笑容更胜,“好,明晚见。”   将阮黎送到阮府门口,贺蘅便回衡王府了。   花灯这么热闹的事情,总少不了赵天的身影,和表姐一样,他也是喜欢凑热闹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找阮黎,一进来就发现阮黎正在试衣裳,很多好看的首饰也摆满了梳妆桌。   “姐,这一大早的,你在干什么?”   “你两只眼睛不是看到了吗,我在挑好看的衣裳,你先出去,别打扰我换衣裳。”阮黎觉得身上这件有点艳,花灯是在晚上,太艳了不好,还是刚刚换下的那套好看。   赵天站在外面,喊道:“对了,晚上有花灯,你不是挺喜欢看热闹么,去不去?”   过了一会,阮黎从屋里走出来,换回平时穿的衣裳,依然美丽动人,“去,为什么不去,不过不是跟你去,我已经跟贺蘅约好了,晚上一起去看花灯。”   “你们发展也太快了,这么快就开始约会,是不是刑场那天约好的?”赵天追问道。   “那天我又遇到温少阳,他不死心,要约我去看花灯,贺蘅为了帮我解围才那么说的,反正也要去看花灯,干脆和他一起去啰。”阮黎不慌不忙的试着每对耳环。   赵天双手撑在桌边,百无聊赖地说道:“姐,我看衡王人挺好的,人长得帅,又有文采,关键还能带兵打仗,拳脚功夫一定不弱,京城很多贵女都想嫁给他,你要是不抓紧了,等衡王被人抢走,后悔就来不及了,在衡王这个年纪,很多都已经娶妻生子,听说太后一直想看到衡王早点成亲呢。”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愁嫁似的。”阮黎不为所动的白了他一眼。   “你名声那么差,本来就愁嫁吧。”赵天咕哝了一句。   阮黎一记眼刀过去,“你说什么?”   “没没没,我说表姐天生丽质,绝不愁嫁,想娶你的男人可以绕京城一圈。”赵天无比顺溜地拍了记马屁。   阮黎只喜欢前两句,最后一句就算了,再来几个温少阳那样的,她宁愿不要。   夜幕降临,热闹的花灯会开始了。   在城河的两岸,遍布无数花灯,将河边照映如同白昼,年轻的公子小姐,老人与小孩一同形成的欢声笑语萦绕在河边。   城河是唯一从城中穿过的河流,唯有花灯会或举办其他活动时才会像今天这般热闹,平日的话,这里几乎看不到多少行人。   马车停在河岸边,春花跳下马车,伸手将阮黎扶下来,忽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喜地喊道:“小姐,衡王在那里。”   阮黎扭头,看到贺蘅背着双手站在不远处一棵柳树下,夜晚的微风徐徐吹动,如翩翩君子,玉树临风,立刻走到他面前,欣喜道:“你来很久了吗?”   “我也是刚到。”贺蘅微微一笑,侧身道:“我们走吧。”   “嗯。”阮黎上前,与他并肩而走。   花灯会每年都会举办,不过每一年的主题都不一样,去年是以动物为主题,今年是以花为主题。   河边两道悬挂的花灯,每盏灯上皆画着各种各样的花,每一朵精致无比,皆出自巧匠之手,纯手工制作。   阮黎喜欢看花灯,尤其是这些巧夺天工的作品,美好的东西总能让人心情舒畅,她还喜欢花灯会上的小吃,每逢花灯节,散布在京城闹市各个角落里的小贩就会拿出看家本领,在灯会上做很多好吃的,平日看不到的,也会出现在花灯会上。   贺蘅突然发现阮黎走不动了,垂涎的盯着一家馄饨摊,会心一笑,主动提道:“要尝一尝这家馄饨吗?”   “好啊,这家丁香馄饨我吃过,特别特别好吃,你也可以尝一下,排队的人好多,我们快过去吧。”阮黎二话不说拉着他过去。   贺蘅的目光落拽着自己手腕的芊芊素手上,每根手指都很修长,粉红的指甲也特别可爱,正看着,这只手就松开了。   ☆、第四十三章      “老爷爷, 给我下四碗馄饨。”阮黎没注意到自己期间不小心拉了贺蘅的手,眼角瞄到有一张桌子的客人正好起身走开, 立刻过去坐下, 朝贺蘅招招手,“这里。”   贺蘅走过来, 没有嫌弃地坐在矮小又有些年份感的椅子上, 突然想到一事,转头对李南说, “今晚不用跟着我了。”   “可是王爷……”李南有些犹豫,平时在外面, 除非有其他可以保护王爷的人在, 否则他很少离开王爷身边。   “正好, 把我家春花也带上吧。”听到这话也灵光一闪的阮黎,兴致勃勃的打断李南的话。   春花不开心道,“小姐, 春花要跟着您。”   “难得有花灯会,今晚不用跟着我, 吃完这碗馄饨就去玩,”阮黎瞥见隔壁桌子正好也没人了,“有空桌了, 你们快去坐下。”   贺蘅见李南还在犹豫,道:“去吧。”   “是,王爷。”李南这次不再犹豫。   春花也不好再坚持,去老爷爷那儿把四碗馄饨端过来, 又帮忙把几碗盛好的馄饨端到其他桌,才跟着李南坐到隔壁桌。   阮黎注意到贺蘅的视线,解释道:“这家馄饨摊以前是一对老爷爷老奶奶一起做的,后来老奶奶去世了,只剩下老爷爷一个人,他家的馄饨好吃又便宜,生意特别好,经常一个人忙不过,我有次帮忙端了一下,后来每次过来,春花就保持了这个习惯,我家春花也是个特别好的人呢。”   “你也是。”贺蘅笑着说,大概知道春花之所以那样做,是不想小姐动手。   这不是阮黎第一次被称赞,却是第一次因为不好意思脸红了,总觉得有种羞耻心。   阮黎轻咳一声,“馄饨要趁热吃。”   大冬天里吃一碗热乎乎的馄饨绝对是一种享受。   贺蘅吃了一个馄饨。   “好吃吗?”阮黎盯着他,就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对方是否跟自己的心情一样,如果他也喜欢,自己也会很开心。   “很好吃。”贺蘅真诚地点了点头。   “喜欢就多吃点。”阮黎心满意足了,她最怕自己很喜欢,对方却说不喜欢。   过了一会,馄饨摊的老爷爷端着一碟小菜过来,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老爷爷,我们没叫这个。”阮黎抬头对他说。   “这是送给二位的,”老爷爷又面向贺蘅,笑呵呵地说,“这位小姐是个好人,貌美心善,公子可要好好珍惜。”   阮黎一听就知道老爷爷误会了,以为他们是一对的。   “我会的,谢谢老人家。”贺蘅笑着从容不迫地对老爷爷说道,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和勉强。   老爷爷笑着走了。   阮黎盯着贺蘅,想了想,悄声说道:“其实你没必要顺着他的话说,要是被别人听到,传出去了,我是无所谓,你可不一样,你是京城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衡王啊。”   贺蘅粲然一笑,“你无所谓,我这个大男人要是在意这些,岂不是连女子都不如?”   阮黎点点头,她懂了,男人总是比较好面子的。   吃完馄饨,阮黎没有再要一碗,她要留着肚子吃后面的小吃和点心,春花本来还想偷偷跟着她,被她发现,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上看到摊贩在卖皂儿糕、炒蛤蜊、姜虾、灌藕和炊饼等等,阮黎都忍不住要了一份,到后面就吃不下了。   “我果然最喜欢花灯会,这里的东西都太好吃了。”阮黎感觉肚子有点撑,不敢再吃。   贺蘅是个很有节制的人,一日三餐向来只吃七分饱,第一次被带着吃了九分饱,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来看花灯,却一路都在吃,看到阮黎不停地吸气吐气,忍俊不禁,“接下来,还吃吗?”   “不了不了,”阮黎连忙摆摆手,“等看完花灯,再买点打包带回去好了,那个笋泼肉面、粉羹、豆子粥我都想吃。”   贺蘅忍不住发出笑声。   “怎么了?”阮黎疑惑地看过来。   贺蘅笑着摇摇头,“我们去看花灯吧。”   花灯会有两个大的项目,一个就是猜灯谜,举办方会做许多特别好看的花灯,放置在架子上,猜到谜底的人可以得到相对应的花灯,喜欢哪盏花灯的人也可以去猜对应的灯谜,往年都是这样的。   阮黎还以为今年也是猜灯谜,诗词歌赋她不行,猜灯谜却是她的拿手好戏,尤其是脑筋急转弯之类的灯谜。   远远却见有一个搭得很高的架子,至少有十米高,上面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跟去年的摆放不一样。   今年的花灯会规则不一样,吸引很多公子小姐,老人小孩前来观看,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阮黎和贺蘅过来时,正好听到两名男子在讨论。   “今年的灯王比去年难取多了,又要猜谜,又要爬到木架上去抢,恐怕没几个人办得到吧。”   “灯王只有一盏,他们怎么不去猜不用抢的花灯?”   “因为举办方厉害啊,下面那些花灯看上去都没有挂在木架上的花灯好看,这些姑娘小姐,看到有更好看的,谁还想要更差的?”   “说的也是。”   “今年的灯王竟然不靠猜了。”阮黎有些失望,去年的灯王就是她猜到的,还以为能像去年一样。   “你想要灯王?”贺蘅问道。   阮黎毫不犹豫,“当然想要,今年的灯王可是牡丹,我娘最喜欢牡丹了。”   贺蘅有些意外,“你想带回府上送给阮夫人?”   阮黎点点头,“如果我能得到这盏灯王,我就把它送给娘,再重新买一盏普通的,放河里就行了,对河神来说,心意到就好,你说是不是?”   “那我们去猜灯谜?”贺蘅示意地看了眼木架最顶端的灯王。   “猜,我们去试试。”不试肯定没有,试一试也无妨。   贺蘅开路,两人来到负责猜谜的人面前。   “原来是阮小姐和衡王殿下,二位也是来猜灯谜的吧。”负责人一看他们美服华袍加身,抬头便认出二人,赶紧弯了弯身体。   “我们是来猜灯王的。”阮黎抢先说道。   负责人看了眼贺蘅,发现他脸上挂着淡笑,没说什么,便说,“阮小姐可知今年摘下这灯王的规则?”   “当然知道。”   “有一件事小人要提醒说,阮小姐若是猜对谜底,也可另外派人上去抢灯王。”负责人说完便开始出灯谜,“题目是,东白先生的梦游记一书,请问谁最厉害最聪明。”   “梦游记我看过,”阮黎特别开心,“最厉害最聪明的当然是东白先生,这题目比上届花灯会的灯王谜底容易多了。”   这话一出,周围有好几个人向阮黎投去怨念的眼神,他们一听到这题目就下意识去想梦游记里的人物,还有没看过梦游记的特意去书店买了一本,结果答案是这个,气得肝疼了。   负责人不意外地笑了笑,“阮小姐不愧是上届灯王获得者,您通过了第一道考验,活动半柱香后开始。”   阮黎见还有时间,便对贺蘅说,“我们去另一边,再猜一盏灯谜。”   贺蘅没有异议,只是说,“这次换我来猜?”   “可以。”阮黎大方的给了他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两人走后没多久,又有人来找负责人猜谜,如果阮黎还在这儿,定能认出来,这些人都是熟人。   “今年的规则挺有意思的,还要派人上去抢灯王,以婉心和郡主的魅力,一定会有很多男人愿意帮你们。”朱秀秀笑着讨好两人。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琪萝郡主一脸傲慢,“不过这些人再出色也比不上表哥,要不是表哥今天有事,我也不会跟你们一起出来。”   朱秀秀知道章婉心也喜欢衡王,听到这话脸都僵了,应了会得罪章婉心,不应又会惹琪萝郡主不高兴。   幸好这事不用她纠结多久,便有其他贵女争着附和琪萝郡主,说她和衡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猜灯谜的时候,琪萝郡主猜不到,其他人也想不出来,最后还是章婉心说出谜底。   “章小姐不愧是才女。”琪萝郡主面有不爽。   章婉心还不想与她结仇,目前她们算是同一阵线的,她还想要琪萝郡主打头阵,便笑着说,“郡主说笑了,婉心还要谢谢郡主谦让,如果这道题您来答,肯定答得比我还快。”   琪萝郡主被她恭维的话说得身心舒爽,也和颜悦色了不少,“章小姐谦虚了,你可是大家公认的才女。”   章婉心笑而不语。   很快琪萝郡主就被其他人簇拥到一旁。   “婉心,不用担心,衡王绝对不会喜欢琪萝郡主这样的。”朱秀秀是章婉心身边唯一知道她喜欢衡王的人,偷偷地对她说道。   “这种话以后不要在外面说,免得被人听见了。”章婉心没有觉得多高兴,沉着脸盯着前面的琪萝郡主一众的身影,待有人转身,笑容便又挂回到脸上。   朱秀秀也闭起嘴。   那边,阮黎顺利得到一盏漂亮的花灯,这盏花灯是贺蘅选的,有点像阮黎曾经送给他的那盆空谷幽蓝。   一记嘹亮的铜锣声响起,抢灯王的活动终于要开始了。   众人重新聚集到木架台四周,围得水泄不通,那位负责人站在台上,示意大家安静,开始说活动的规则。   “抢灯王没有太多规则,凡是猜对灯谜的人都可以上来,当然,姑娘小姐们如果不方便,也可以请别人上来,为了避免损伤,我们的规则是谁最先抢到灯王,无须落地,灯王便是谁的,下面有请诸位上台。”   不一会,台子四周便陆陆续续有人上去,不出意外,皆是男人。   阮黎撸起袖子就要上台,突然被贺蘅拉住。   贺蘅一脸惊讶,“你要做什么?”   “上去抢灯王啊。”阮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贺蘅几乎哭笑不得,“这种力气活,还是我来吧。”   阮黎一点异议也没有,仿佛早就在等贺蘅开口,笑眯眯道:“那就拜托你了,不过木架那么高,咱们量力而为就好,就算没有抢到也无所谓。”   贺蘅闻言一笑,没说什么就上去了。   “天哪,那不是衡王吗,他怎么也在上面?”朱秀秀第一个看到出现在台上的贺蘅,顿时惊呆了。   她的声音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发现真是衡王,众人几乎不敢去看琪萝郡主的脸色。   刚刚才说衡王有事,来不了花灯会的人可不就是她,这才过多久就被打脸了,如果不是琪萝郡主骗大家的,那就是衡王骗琪萝郡主有事,只是不想跟她一起出来。   众人知道定是前者,琪萝郡主平时表现得与衡王的关系很好一样,其实从头都尾都是她自己一头热。   “今年的灯王比上一届更有看头,不知会花落谁家。”章婉心仿佛没察觉到周围古怪的气氛,看着台上的人说道。   气氛终于有人打破,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言的猜。   琪萝郡主内心松了一口气,冷哼道,“除了表哥,谁还有本事能抢到灯王。”   众贵女想了想,还真是。   这是个重文轻武的朝代,很多人都认为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先皇那个时代还有武举,庆隆帝继任后,由于更推崇文学,武举便渐渐没落,京城满大街都能看到读书人,反观武者,越来越少。   衡王是极少数人之中以文武双全出名的,他一出现,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灯王非他莫属。   当然,上台的男人也不全是书生,敢站出来的,或多或少是对自己有点自信的,想到可以跟衡王同台竞争灯王,不少人竟然跃跃欲试。   阮黎一开始没有发现赵天的存在,是贺蘅先发现的,顿时纳闷,灯谜那么难,他怎么猜出来的,等看到齐嘉木和唐胖三人才知道,三个臭皮匠,果然能顶个诸葛亮。   赵天跑到石台边缘,冲阮黎喊道,“姐,我看到衡王就知道是你,你放心,我会帮衡王抢到灯王给你的。”   “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玩了?”不是阮黎看不起自己的表弟,而是她觉得,没有表弟帮忙,或许贺蘅会更顺利抢到灯王。   “因为灯王是牡丹啊,姑姑不是喜欢牡丹吗,我就想抢到灯王,再把灯王送给姑姑。”赵天嘿嘿地说道。   阮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弟,我娘没白疼你,今晚你在下面看着就好,人多反而乱。”   “那多丢人啊。”赵天不太愿意。   “笨,你不会在下面把其他人拉下来啊。”阮黎真想敲开他的脑袋,果然赞不得,又犯傻了。   赵天明白了,兴致勃勃道,“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协助衡王的。”然后就跑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完毕,淘宝答题去了~   ☆、第四十四章      灯王比赛开始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落在贺蘅身上,包括那些也想要灯王的贵女, 不由自主的, 都在给贺蘅加油。   参加灯王比赛的人一共有十几个,武者和书生在这里的区别就出来了, 几个书生手脚慢得别人已经爬上去两层, 他们还在第一层徘徊,赵天觉得就算不用拽下来, 他们也爬不到最高,直接朝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人扑过去, 抓住对方的脚往下拽。   “你拽我干什么?”男人回头, 发现是个十一二岁的小鬼, 顿时无语了。   “少一个是一个。”赵天回道。   男人再次无语,“那你参加灯王比赛是为了什么?”   “让我姐赢得灯王。”赵天咧着嘴说完,直接踩在男人的肩膀跳上去, 动作特别利索的爬上去几米,然后逮到一个就拽一个。   别看他年纪小, 力气可大着,用阮黎的话就是天生神力,这样的人其实是最适合上战场的, 但是赵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根本不舍得让他参军,只好让他在学院混日子。   木架上的赵天几乎一拽一个准,其他人都开始骂娘了, 这人神经病吧,不去抢灯王,跑来拽他们有什么用,难道灯王就会自己长脚跑到他手上不成,结果灯王真的跑到他手上,是贺蘅扔的,他第一个抢到灯王。   照理说灯王已经被抢到,其他人就算抢到也不属于他们的,但是有几个人想到被赵天拽得一直爬不上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到灯王在赵天手里,也不管规矩不规矩,立刻扑过去。   “你们干什么,比赛结束了。”赵天哇哇大叫,动作不敢大太,生怕把灯王弄坏了。   围攻他的几个人可不管,刚刚赵天让他们不痛快,这次他们也要让他不痛快,追击的动作毫不留情。   赵天躲着躲着,一个不注意,灯王突然脱手掉下去了。   台下的人吓得尖叫,贺蘅飞身而下,在灯王即将落地前抓住了,同时安安稳稳的站在地面上。   “我宣布,今晚的灯王获得者是,衡王殿下。”负责人立刻站出来。   下面立刻响起一阵掌声。   章婉心痴迷的盯着上手举灯王的贺蘅,眼中越发迷恋,她发现不管过去多久,她对贺蘅的爱慕不仅没有变少,反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深。   “表哥太厉害了。”琪萝郡主的声音突然响起,推开人群朝台上的贺蘅跑过去。   章婉心瞬间回神,心里特别嫉妒琪萝郡主可以光明正大的喊贺蘅表哥,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不是丞相的孙女,更希望自己不要有所顾忌,可以大胆的放开一切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可是她做不到。   “婉心,我们要不要也过去?”朱秀秀看到她阴晴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章婉心想知道衡王抢到的灯王要送给谁,如果不是送别人的,说不定她也有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毫不留情的破灭了。   只见贺蘅拿着灯王朝台下走去,站在那个方向的人群不由自主的让开,被人群挡住的阮黎暴露在众人面前。   “幸不辱命。”贺蘅笑着将美仑美奂的灯王递到阮黎面前,从容优雅的神态,并无一丝喘息,似乎刚刚经历的只是一项很轻松的比赛。   阮黎仰头看着贺蘅,心跳在那一瞬漏了一拍,因为太快了,她没有捕捉到,接过灯王笑开了花,“谢谢。”   身后是追过来,看到这一幕瞬间僵在原地的琪萝郡主和章婉心一群人,谁会想到,衡王是跟阮黎一起的,还把灯王送给了她。   这一次,章婉心是真的慌张了,衡王真的喜欢上阮黎了吗?   琪萝郡主没她想的那么多,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碍眼,立刻冲过去挤在两人中间,委屈地对贺蘅说,“表哥,我也想要灯王。”   贺蘅皱了下眉,“明年还有。”   阮黎噗嗤一声,没想到贺蘅也会开这种玩笑。   琪萝郡主瞪了她一眼,积攒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立刻向她发难,“笑什么,看到本郡主还不行礼!”   “见过郡主。”阮黎心情好,也不跟她计较,说完便把玩着手上的灯王,对贺蘅说,“我们去河边放花灯?”   贺蘅点头,没理会还想说话的琪萝郡主,和她一同走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琪萝郡主气死了,恶狠狠的盯着阮黎离开的背影,“不行,我不能再放任下去,不然表哥早晚会被阮黎这个贱人抢走。”   章婉心闻言心中一动,试探地说道,“衡王连灯王都送给阮黎了,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不一般,郡主打算怎么做?”   琪萝郡主眯起眼,“我要进宫去找太后。”   章婉心心里一个咯噔,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如果真让琪萝郡主说成了,衡王会为了阮黎忤逆太后吗?   河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放花灯,花灯上写着每个愿望,传说这样河神会看到他们的愿望,如果喜欢这盏花灯,就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两人来到河边,河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笔墨,是提供给放花灯的人,在这里写下自己的愿望。   灯王被贺蘅拿着,阮黎拿着另一盏花灯走过去,准备写下自己的心愿。   “小姐。”   也是凑巧,阮黎突然听到春花的声音,转头看到春花提着一盏漂亮的花灯开心的跑过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李南。   “看样子你们玩得不错。”阮黎看了两人一眼,打趣地说道。   李南一脸尴尬,冲贺蘅拱手喊了一声王爷,随后退到贺蘅身后。   “小姐。”春花脸红了。   阮黎忍俊不禁,她这个小丫鬟,怎么看起来像是春心萌动,“走吧,一起去写愿望。”   桌前还有两个人在排队,等她们写完了,阮黎才拿起毛笔,在花灯上挥洒下自己的愿望。   从贺蘅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阮黎在花灯上写的字,她不像其他姑娘那般遮掩,写得又小又隐蔽,就在最明显的地方写着一句话‘希望我的家人长命百岁,一生平安’,写完她就提着花灯过来了。   “你们要不要也买个花灯去河里放放?”   “不必,我从不信神。”贺蘅摇头,他只相信,想要什么就去争取。   阮黎一愣,看他一眼说,“也对,如果我跟你一样聪明又厉害,我也不信神。”   轮到贺蘅愣住了,不是没有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可她却是第一次给出这样的回答,就像她相信,他可以靠自己实现任何愿望。   “小姐,我写好了。”春花拿着花灯过来。   阮黎看了眼她的花灯,发现不在显眼的地方,“你不会是写想嫁个如意郎君吧。”   “小姐。”春花羞得跺了跺脚,“才没有呢,我有写希望小姐一生平安。”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还特意把那一面给阮黎看。   阮黎想把另一个转过来,花灯立刻缩回去,春花说了句不理小姐了,跑去河边赶紧把花灯放下去,还推出去,怕被阮黎看。   阮黎不笑话她了,跟贺蘅说一句就往河边走去,没有注意到贺蘅突然朝李南示意一眼的动作。   河面飘着许多漂亮好看的花灯,每一盏花灯上承载着一个愿望,带着河神的祝福,随着河流,向着远方而去。   “我放好了。”阮黎回到贺蘅身边。   “还要再逛吗?”贺蘅轻声问道。   阮黎摇了摇头,“今晚逛的够久了,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开心,谢谢你今晚陪我出来。”   发现自己的台词被抢了,贺蘅无奈的笑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他才是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过,如果不是阮黎,他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心情还可以这样愉悦,轻松,所有烦恼都不在。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豆子粥,贺蘅特意过去买了一份。   “你喜欢吃豆子粥?”今晚玩得很开心,阮黎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你不是要打包笋泼肉面、粉羹和豆子粥带回去?”贺蘅淡定地反问,毫无压力的重复出她说过的三种食物。   阮黎想起来了,“那多买点,我府上有很多人想吃。”   这个很多人肯定不是阮丞相和阮夫人,贺蘅知道她说的应该是阮府的下人,果真带她去买了很多,付账的时候阮黎自己掏了银子,理由是她买给下人吃的。   到了停马车的地方,贺蘅将灯王递给她。   “怎么没看到你的侍卫李南?”阮黎接过花灯,才发现李南不知何时不见了,连春花也没有发觉。   “我有事让他去办。”贺蘅神色从容,如是说道。   阮黎没多想,转身上了马车,春花把她买的小吃点心搬上去。   阮黎掀开窗帘问他,“我们要等他吗?”   “不用,我们先走。”贺蘅跃上马,伴在她的马车旁边。   将阮黎送到阮府,贺蘅回到衡王府,到房间换身玄色衣衫出来,周管家告诉他李侍卫回来了。   “王爷,这个就是春花的花灯。”来到书房,李南将花灯放到书桌上,这盏花灯是他陪春花去买的,一直没觉得多特别,不明白王爷为何让他去捞这盏花灯。   贺蘅将花灯写着字的那一面转过来,一行大字和一行小字,和阮黎调侃的一样。   “王爷,这盏花灯有什么不对吗?”李南问道。   贺蘅从抽屉的书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看看这两者的字是否一样。”   李南拿起纸张,与花灯上的字对比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字,“这个安字,一模一样,其他的虽然字不同,一些细节却是一样的。”   他是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更别说贺蘅这个书法家。   “王爷……”李南认出这张纸是何明远被查之前,一个神秘人让一个小孩送来的,可这花灯是阮小姐的丫鬟春花的。   贺蘅举起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把那张纸烧掉,花灯也让李南拿出去烧掉,等他回来便叮嘱道:“今天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是,王爷。”李南知道王爷这话的意思是连沈少爷也不能说,这事极可能和阮小姐有关,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万一泄露出去,对阮小姐会很不利,只是他不明白,阮小姐如何知道何明远有问题。   赵天第二天下午过来找阮黎,早上他不敢来,昨晚是花灯会,表姐肯定睡得比较晚,今天一定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姐,昨晚跟衡王玩得怎么样?”赵天一脸八卦的凑到阮黎面前。   阮黎把他的脸推开,“开心啊。”   赵天嘿嘿道,“和衡王一起出去,肯定开心,昨晚你一定没看到琪萝郡主那群人嫉妒的眼神,尤其是衡王把灯王给你的那一刻。”   “别废话,有什么事就说。”   “还真有事,你之前不是拜托我多注意一下陈家吗,最近有动静了,”赵天说,“那个陈大人前阵子频繁接触几个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书生,还带自己的女儿去,看样子是想把女儿嫁给其中一个,不过陈月莹在作弊案发生之前,与被流放的李建义有暧昧。”   “结果怎么样?”阮黎问。   赵天笑容带上嘲讽,“陈家把他们当傻子,他们可不傻,尤其是陈家看中的还有杨旗和柳玉龙,这两人都是状元的热门人选,别说陈月莹没有和李建义有暧昧,就算没有,人家怕也看不上。”   “不过还是有人看中陈家的家底吧。”   “最近陈月莹与一个书生见了几次面,据说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这个书生没什么本事,油嘴滑舌特别厉害,听说还是他主动提出尽快与陈月莹成亲的,我就不明白了,陈家之前还看上了杨旗柳玉龙,一下子就把条件降这么低,好像迫不及待要把女儿嫁出去一样。”   阮黎暗道,你当然不明白,再拖下去,陈月莹的肚子会越来越明显,万一未婚先孕的消息传出去,她以后都别想再嫁人,陈家的女儿不检点,对陈家的名声影响也很大。   “这事不用再查了。”阮黎突然说。   “为什么,不是你要查的吗?”赵天诧异。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凭什么管人家。”阮黎本想,如果陈家是用蒙骗的手段骗男方与陈月莹成亲,她会找人提醒对方一下,可既然那个书生也是抱着目的接近陈月莹的,她就没必要插手了。   阮黎站起来,整理下衣衫,“走,跟我去见我娘。”   昨晚回来得晚,那盏灯王还没给阮夫人送去。      ☆、第四十五章      宽阔的街道上, 一辆马车在青石路上缓缓前行,转弯时, 另一辆车厢上镶满宝石的奢华马车正好从面前穿梭而过, 往前疾行而去。   车夫急忙停下来,章婉心的丫鬟探出头, 发现那辆马车有点熟悉, 立刻回车里向章婉心报告。   “小姐,那好像是琪萝郡主的马车。”   章婉心掀开窗帘看了一眼, 比起阮黎用汗血宝马拉车,其实琪萝郡主的马车更招摇,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识得汗血宝马, 琪萝群主喜欢在马车上镶宝石, 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她的马车,她的目光本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   她往马车前进的方向看去,那是皇宫的方向, 章婉心突然想起一件事,花灯会那晚, 琪萝郡主说过的话,难道她真的想找太后赐婚,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她的心猛地被撰紧。   皇宫,太后寝宫。   “太后,几天没见您,您的脸色比以前更红润了, 就像年轻了几岁。”一见到太后,琪萝郡主就一顿猛夸,面带笑容的甜甜模样,全然不见在外面的嚣张跋扈和傲慢无礼。   太后被哄得开怀大笑,让她起身,“琪萝这张小嘴啊,每次都这么会说话。”   “琪萝只是实话实说,不信您问问其他人。”琪萝郡主笑眯眯地说道。   太后自然没问,问了别人也不敢说反话,握着琪萝的小手,“你今天特意进宫来看哀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什么都瞒不过太后您。”被说穿心思,琪萝郡主也不慌,还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只是想跟衡表哥说说话而已,最近他都不理我,也不跟我说话。”   “贺蘅怎么不理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委屈成这样。”太后诧异道。   琪萝郡主假意为难一下,“衡表哥他,最近被一个女人勾走了魂魄,昨晚还跟那个女人一起去花灯会,还让衡表哥爬上那么高的木架子去跟一群人抢一盏花灯,虽然最后有惊有险,但是有好几次衡表哥差点摔下来呢。”   太后一脸惊讶,“贺蘅昨晚真是跟一个女人去看花灯?”   “当然是真的,琪萝怎么敢骗太后您。”琪萝郡主听到太后只关注她前半句话,该听进去的却没有听进去,心中焦急,又忍不住说道,“太后您下次见着衡表哥,可得说说他,那个女人……”   她欲言又止。   太后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会看不出琪萝郡主的把戏,淡淡地问道:“那个女人怎么了?”   “那个女人叫阮黎,她的名声……其实不太好,有传她去过青楼那种地方,而且胸无点墨,行为粗鄙不堪,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可琪萝就是不明白,衡表哥怎么会跟那样的女人一起去看花灯。”琪萝郡主唉声叹气,瞥见太后的表情已经不见笑容,心中暗喜。   太后皱起眉头,长期养尊处优,看起来就像在生气,尽显威严。   “太后,琪萝是喜欢衡表哥,可说这些话绝对不是故意抹黑她,只是不想衡表哥被那样的女人欺骗了,”琪萝郡主突然跪到地上,“昨晚花灯会上,衡表哥不理我,我真的很伤心,琪萝今天过来,其实也是想请太后赐婚,求太后成全。”   琪萝郡主豁出去了,衡王妃只能是她。   “哀家知道了,你先起来了吧。”太后说着,还让身边的李麽麽过去扶她。   琪萝郡主借着李麽麽的手站起来,向太后欠了欠身,“谢太后。”   “赐婚的事情,哀家会问问贺蘅的意见,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哀家有些乏了。”太后揉了揉眼睛,年纪越大,精力也越来越差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琪萝郡主不是很满意,不情不愿的离开了皇宫。   李麽麽将太后扶到里面,太后突然问道,“琪萝说的阮黎,是不是阮丞相家的闺女?”   “太后好记性,正是阮丞相的闺女,听说是个大美人,她娘年轻时还是京城的才女,也是个美人。”李麽麽放轻声音回答道。   “哀家怎么记得,以前拿过阮丞相的闺女画像给贺蘅看过?”太后很喜欢贺蘅这个孙子,这几年为了操心他的婚事,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可是身份地位能够匹配他的贵女,贺蘅一个也没看上,后来她也不挑了,只要是年龄适合的贵女都可以,阮丞相的闺女不管哪方面,自然都是最适合的,一开始就在她的选择范围里。   李麽麽笑了笑,“太后没记错,奴婢还记得,当年你还特意把画像放在第一位。”   太后蓦然笑了起来,“看来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故事。”   “太后说的是,阮丞相和阮夫人教出来的闺女,应该不会太差,身上可能有什么特质吸引了衡王殿下吧。”   “你去传哀家旨意,宣贺蘅进宫,哀家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看上阮丞相的闺女。”太后神采奕奕,精神看起来很好,这要是真的,她会更高兴。   李麽麽立刻出去传太后的旨意。   贺蘅接到太后的旨意,沈子安也在,他是为昨晚的花灯会来的,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姑娘陪伴,对花灯会没有兴趣,今早却听说贺蘅昨晚陪阮黎去看花灯会,二话不说找过来。   “太后突然宣你进宫,会不会是听说了花灯会上的事?”沈子安第一反应就是两人的关系被人捅到太后面前,毕竟太后是最关心贺蘅亲事的人。   贺蘅不置可否。   进宫后,贺蘅直接来到太后寝宫,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精神头不错的太后。   “孙儿见过皇祖母。”贺蘅上前行礼。   “不是跟你说不用行礼,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太后笑容满面的将他叫到跟前,上下打量后问道,“听说你昨晚跟阮丞相的闺女一起去花灯会,有没有这回事?”   “皇祖母是听谁说的?”贺蘅不动声色。   太后说,“你别管哀家听谁说的,以前哀家给你看了那么多贵女的画像,你都没看上眼,这次怎么突然跟阮丞相的闺女好上了,哀家可记得以前给你看过她的画像,你当时不是没看上吗?”     贺蘅顿了一下,那时在皇祖母的强烈要求下,他把每位贵女的画像都看了一遍,可终究只是画像,他对阮黎的印象就是里面长得最美的贵女,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是不是接触过后,发现了她的优点,慢慢被她吸引了?”太后一副过来人的揶揄语气。   贺蘅露出如重释负的笑容,“什么事都瞒不过皇祖母。”   “那是当然,想当年哀家跟先皇也是如此,”太后露出回忆想念的神色,“若不是先皇交代过哀家,帮他照看这个天下,哀家也早就随他去了。”   “皇祖母和皇爷爷年轻时一定很相爱。”贺蘅说。   太后用手帕轻轻遮了下嘴角的笑意,“不说以前的事了,我怎么听说,阮丞相这位闺女的名声不太好,她去过青楼?”   贺蘅蹙眉,“皇祖母是听谁说的,莫不是琪萝郡主?”   “你怎么知道是她?”太后问道。   “昨晚的花灯会上,她看阮黎的眼神不善,今天又听说她进宫了,必是来见皇祖母的,孙儿说的可对?”贺蘅无比从容地说道,没有半点打探太后身边的消息的恐慌。   太后不以为意,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她说你昨晚跟一个名声不好,去过青楼,行为又粗鄙不堪的女人一起去看花灯。”   “皇祖母定不会信她的话,否则应该先去查阮黎,而不是把我叫过来。”贺蘅眼中闪过一抹森冷寒意,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挡住那一瞬间。   “你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你的性格哀家又怎么会不了解,女人的皮相你看不上,那么这个人能吸引你,一定是有别人不知道的魅力,”太后慈爱的看着他,“哀家也看过阮丞相闺女的画像,有那样的长相,也难怪别人会嫉妒,你若真喜欢她,你父皇那边,哀家也会帮你说说。”   胸口像有一缕温暖的火团,贺蘅眼眉柔和了许多,“父皇可能不会同意。”   这话一出,太后顿时了解了,她是不管朝中事,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些事只是不说,心里却门前清,“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你父皇也只是想太多了,哀家会跟他说说。”   太后又叹了一口气,“你母妃去世的早,你又不像贺铭他们有娘家支持,阮丞相的闺女还真是最适合你的人选,这门亲事,只要你点头,哀家保证会让皇帝答应。”   看到如此积极,比他还着急的太后,贺蘅无奈地说道,“皇祖母,其实阮黎现在只是把我当朋友。”   “哀家的孙儿文武全才,貌比潘安,竟然还有女人不被你吸引的?”太后惊呆了,“你把哀家说得都想亲眼见见,阮丞相这个闺女到底有多特别,哀家还听说她没什么文采,不像章丞相的孙女是个才女。”   贺蘅想起阮黎写的诗,“孙儿倒是觉得,她很聪明,只是性格过于随性,不喜欢被束缚罢了。”   很多看上去损人不利已的行为,其实都有她的目的,只是旁人参不透。   “评价这么高,哀家真该好好看看,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你父皇的寿宴,届时会邀请王公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她应该也会参加吧?”   贺蘅想到阮黎对吃的执着,皇宫的寿宴都是御厨做的,以阮黎吃货和爱凑热闹的性格肯定会来,笑着应道:“她会来的。”   听到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太后高兴的笑了,等贺蘅一走,又犯起愁来。   她相信贺蘅的眼光,他看上的女人不会差,但是对方却只把他当朋友,这可不好办。   李麽麽知道太后的烦恼后,笑道:“太后,奴婢觉得您多虑了,您要相信衡王殿下的魅力。”   “你说的对。”太后又露出笑容,“哀家还没见过哪个姑娘不被贺蘅吸引的。”   “那琪萝郡主?”李麽麽提醒道。   “私心还是太重了,她的品性不适合衡王妃这个位置。”太后表情冷淡下来。   李麽麽知道该怎么做了。   阮黎把花灯送给阮夫人,阮夫人果然很高兴,连赏了许多东西给阮黎和赵天。   赵天很穷,穷到看到这些东西就开心得手舞足蹈,正当他想着要把东西藏哪儿,不被爹和祖父发现的时候,这些东西被阮黎□□花给搬走了。   “姐,这是姑姑给我的。”赵天不满地挡在春花面前。   “你平时花的银子还是我给你的呢,这些东西反正你也带不回去,放在我这儿不是更好。”阮黎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往指甲上涂美美的蔻丹。   赵天抗议无效,东西都被阮黎没收了。   之后,因故不得不再三推迟的科举考试,终于在庆隆帝的寿宴到来之前结束了,名次出来后便是殿试,柳玉龙和杨旗不负众望,分别取得状元和探花的荣耀,榜眼是张子濯,一匹异军突起的黑马。   在之前的科举考试中,张子濯一直很低调,考试成绩亦中规中矩,因而呼声不像柳玉龙和杨旗那么大。   相比柳玉龙和杨旗夺榜,他的突起惊讶了许多人。   其中最得意的要数张家,张家自从没落后,很多年都夹着尾巴做人,与鼎盛时的张扬跋扈全然不同,不过因为张家得罪过太多人,哪怕不敢再惹事生非,也渐渐缩水。   时至今日,很多人都觉得,如果张子濯受到重用,张家怕是要重新走回巅峰时期。   为了庆祝张子濯夺得探花,张家特意举办宴席,还邀请阮府前去参加。   阮夫人那天正好有事,便让阮黎代替她去。   “娘,我不想去张家。”阮黎对张家一点兴趣也没有,更没兴趣看那些人的嘴脸。   当年张家不同意阮老太太支持爹,还上门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嗓门大得在屋里睡觉的她都听得到。   “没让你多待,你就把礼送上,意思一下,到时想走就走。”阮夫人对张家也没好感,不过该行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阮黎嘟哝了一句派个下人去送不就好了,嘴上不情愿,到底还是听阮夫人的话去了。      ☆、第四十六章      张家举办宴席那天, 阮黎带着阮夫人从阮府的库房里挑选的礼物前往张家。   为了面子,也为了达到宣传的目的, 张家这一次几乎下了血本, 不仅邀请达官贵人前来参加,还在偏院另外摆了十几张桌子, 宴请附近的平民百姓进来吃。   听到有免费的食物, 不少平民闻风而来,连乞丐都有, 不过被门房拦住了。   他们只请衣着整洁的平民,所有穿着脏乱的, 统统被他们赶出去。   阮黎的马车停在张家大门前, 立刻被张家的下人认出来, 不一会,一个张家人迎了出来。   “阮小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阮黎朝春花示意一眼, 春花把礼物递给对方,说, “这是阮府的一点心意。”   “阮小姐人能到就行,还带什么礼物,快快请进。”对方嘴上说着客套话, 转身就把礼物交给身后的下人,领着阮黎主仆二人进去。   托张子濯的福,许多达官贵人想到他以后可能会受到重用,受张家邀请后, 纷纷给足了面子。   阮黎来得有点晚,很多人已经到了,人最多的地方都有张子濯的身影,因张子濯还没有成亲,不少夫人都打起主意,希望把自家的闺女介绍给他。   阮黎看到张子濯被一堆女人围着,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了,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真是稀客啊。”一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阮黎转头看到说话的女人,想了一会都没想起她是谁,更别说她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一个都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我了?”张倩见阮黎一点反应也没有,冷冷笑道,“也对,阮大小姐贵人多忘事,以前张家邀请你们那么多次,你们只派下人过来送礼,这次子濯考中探花,这不,阮大小姐本人就来了。”   阮黎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谁了,她是张子濯的妹妹张倩,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张五小姐真会开玩笑,这又不是第一次科举考试,别说探花,就算是榜眼状元,都不可能代表他们一定会平步青云,郁郁不得志的人多的是。”   “你!”张倩怒目圆睁,她不喜欢阮黎不仅因为她是阮老太太的亲戚,更因为阮黎样样都比自己强,每次看到她,都让她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令她十分厌恶。   “别露出这种表情,会更不好看的。”阮黎对主动过来挑事的人都不会手下留情。   张倩和张子濯是两个极端,张子濯的相貌更多是取自张父张母的优点,长的至少算得上俊秀,按理说女孩一般都会继承娘亲的相貌,张倩却不是,她的长相反而和张父有点相像。   和一个男人长得像,对一个女孩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张倩已经十七岁,至今也没有人上张家提亲,和阮黎的情况不同。   这件事是张倩的忌讳,平时谁提就会跟谁急,没想到阮黎一开口就戳中她的痛脚,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阮黎早就死了千百回。   阮黎其实并不知道张倩的忌讳,之所以正好戳到她痛脚,是系统说的。   张倩还没及笄,就想着嫁出去,但由于她相貌平平,又没有才华,脾气还不好,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她,及笄后,上门提亲者更是寥寥无几。   一转眼,她已经十七岁,在别人眼里都是老姑娘一个,却还是没有着落,张倩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烈,像个□□桶,一点就燃。   这些事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更差了,最近她还看中一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并不喜欢她,得知她的心思后,甚至避开她,气得她准备找人把他抓起来。   【女人一旦豁出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明明对方都不喜欢她,她还想把人囚禁起来,古代比我想的还要开放呢。】   是啊,阮黎也没有想到,张倩已经饥渴到这一步,可怜了那个男人。   “你别得意,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一样没有人要。”张倩压低声音,一脸嘲讽地盯着她。   “我又不着急着嫁人。”阮黎摆摆手,想起一事般说道,“不像你,已经饥渴到要把男人囚禁起来。”   张倩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可是她更着急阮黎怎么知道这件事。   “若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阮黎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就挥手走了。   被她说破后,相信张倩已经没有胆子再囚禁那个男人。   “倩倩,你不会真的想找人把那个男人抓起来吧?”跟着张倩的女子都很诧异,她竟然连女子的名节都不要了,准备做这种事。   张倩被说得恼羞成怒,慌慌张张地解释,“怎么可能,我只是被阮黎套进去而已。”   正如阮黎猜的,这件事被捅破后,她已经没有胆子做了。   阮黎见到张家家主,还有张子濯的父母,因她是张家邀请的贵客中身份最高的,所以张家人不敢怠慢她,但是因着阮老太太的关系,张家人又不会对她过分热情。   阮黎又去见阮老太太。   阮老太太名义上还是张家的主母,张子濯这一支再怎么受张家家主宠爱,他的祖母仍是一个上不得台面妾室。   当然,张子濯的出息,给张家光宗耀祖,长脸一事,阮老太太绝对不会高兴,这意味着,一旦张子濯崛起,张家将会越来越脱离她的控制,能高兴得了才怪,虽然没有故意拉着脸,但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仍然看得出来她此刻阴郁的心情。   【这老太太以后在张家的生活要难过了,虽然亲侄子是丞相,但到底是阮家嫁出去的女儿,又与亲侄子闹过不愉快。】   【阮老太与张家的人关系那般恶劣,张家的中馈日后少不得也要被抢回去,阮老太的话在张家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低,虽然她大可以搬到庄园,有阮宣护着,但是,一旦她的秘密曝光,不知道她还剩下多少。】   听到系统这话,阮黎心头一动,她没有忘记阮老太太的秘密,只是无从下手,后来才暂时放到一边,没想,系统今天又提起阮老太太的秘密。   这一次不再像上次,系统透露的信息已经给她指明一个方向,阮老太太守着的秘密,似乎是与爹有关,说不定也牵扯到张氏?   如果查明这个秘密,能让爹摆脱倚老卖老,拿着当年助他考科举一事当令箭的阮老太太,她非常乐意去查个明白。   阮黎告别脸色难看的阮老太太,决定趁宴席还没开始,到处转转,系统的八卦之魂已经燃烧起来,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阮黎带着春花去张家女眷集中的地方,抱着说不定会有收获的心态。   系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阮黎只要和一个张家人待上一小段时间,系统就会开始八卦她们,滔滔不绝地说出张家的事。   张氏姐弟与张子濯不是同一脉,而是张家家主的弟弟的儿女。   以前的张家是个大家族,上任家主为了不使张家人离心,定下一条祖规,便是不允许张家人分家,因而所有张家人一直是居住在祖宅里。   可是家主只有一位,张家主的弟弟一脉不甘心,这么多年来没少明争暗斗,可不管是自身,还是小辈,皆不如家主一脉。   阮老太太当年帮张氏嫁给阮宣,就是想把他们拉拢过来,站在自己这边与生下张家子孙的第四房抗衡,没想到张氏不争气,那么多年了,不仅没帮到自己,还一直拖后腿,张涛也不争气,其子张鸿朗亦无半点作为,前阵子还被斩首示众,这一支没了香火传承,断子绝孙,以后只会消失。   阮老太太可谓走了一步错棋。   张涛一脉已经没有威胁,阮老太太只剩下阮宣这个靠山,只是阮宣除了让她衣食无忧,其他方面从未帮过她,对张子濯他们来说已经不足为惧。   张家内部的争斗没有因此停止,除去大房,张家还有二房三房,他们不会看着四房做大。   听系统说,三房曾为了毁掉张子濯,往他身边安排了几个貌美如花的丫鬟,□□张子濯,企图令他沉迷美色,无心学习,不过张子濯是个意志比较坚定的人,没有上当。   阮黎最后还见到张子濯的祖母,那位只生下张家的长子,就让阮老太太输惨了的金玉荷。     【金玉荷是个很幸运的女人,当年被张家主相中娶过门,虽然是妾室,但是母凭子贵,这些年过得比阮老太太还舒心,她生下张家长子后,其儿媳又生下张家长孙,婆媳俩堪黎人生赢家。】   【想当年,阮老太太也是有机会生下张家的嫡长孙,可惜她没有那个命。】   阮黎微微一顿,她一直以为阮老太太的肚子自生下女儿后就没有动静,原来当年她还流过产?   这时,系统又开始模仿。   【子濯终于为我们扬眉吐气,就算我不是张家主母又如何,我却有着张家主母的名,有子有孙,这一点是阮艳霞永远也做不到的。】   【娘说的是,您没看到,阮艳霞今天的脸色,难看得我都替她难堪。】   【她有个侄子是丞相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轻轻松松踩在脚下,一个出嫁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有个能生出儿子的肚子,生不出儿子,无法替夫家传承香火,亲人再有权势也没用,又不能让她生出儿子。】   【还是娘厉害,阮艳霞手握中馈也不是您的对手。】   【中馈算什么,我根本不稀罕,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下逸明,阮艳霞是个没福气的,怀上儿子却生不下来,又有什么用。】   【娘,没生下来,还能提前知道是不是儿子?】   【阮艳霞流产的时候,肚子有五个月大,孩子已经成形,当然可以看出来。】   【娘,阮艳霞当年是怎么流产的?】   阮黎竖起耳朵,系统没再继续,因为有人过去了,打断了金玉荷和她儿媳的对话。   之后也有人发现阮黎的存在,过来打招呼,等她脱身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与人寒暄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因为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不是很熟的人之间,也能说那么多。   好不容易摆脱那群人,阮黎松一口气,一个人从她旁边擦肩而过,转头一看是位不认识的夫人,正准备离开,系统又冒出一句话。   ☆、第四十七章      “小姐, 那不是卫夫人吗?”春花的话打断了阮黎的思绪。   系统也说了类似的话,阮黎没想到春花认得对方, “哪个卫夫人?”   她只知道卫家是皇后的娘家。   “就是卫家大少爷的夫人, 章婉心的姐姐,章婉之啊, 奴婢以前在外面遇到过她, 她是三年前嫁给卫家大少爷的。”春花记得很清楚。   “卫家是四皇子誉王的支持者,论地位权势都是张家比不上的, 卫夫人却出席张家的宴会,张子濯是已经被四皇子拉拢了吗?”阮黎喃喃自语, 不由自主的想到贺蘅。   现在的张家是没几两重, 但阮老太太是张家主母, 与张家系于一线,四皇子把张家拉拢过去,莫非想要借此拉拢她爹。   “小姐?”春花见自家小姐没反应, 又喊了一声。   阮黎回过神来,朝中的事她不懂, 不过张家对贺蘅应该没什么威胁。   “小姐,宴席好像要开始了。”春花听到前边传来喧闹的声音,大家开始落坐。   “走吧。”阮黎说道。   张家祖宅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 没落后张家人也没有选择搬走,为了这场庆祝宴,他们把前后两个院子的空地挪出来,摆了几十张宴桌, 这时宴席已经开始,每张宴桌皆坐满人,人与人自成一派,不常往来的也能说上话。   阮黎是未出阁的小姐,被安排在第二桌,与其他未出阁的小姐坐在一起,她让春花去后院的宴席,不用在这儿伺候她。   “春花不想离开小姐身边。”春花不愿意,杵在她身边不动。   同桌的高家小姐忍俊不禁,“阮小姐,你的丫鬟还挺憨厚的。”   “那是因为高小姐没有看到她平时其他模样,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阮黎调侃地回了一句。   春花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这次不肯离开,大概因为这里是张家吧,怕张家人欺负她。   “切,装什么装。”张倩那把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   高小姐不适地皱了皱眉,她不是没听说过张倩的事,只是没想到当面这么多人的面,对方也会说出这种失礼的话,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所出,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张倩没有指名道姓,众人也就当没有听到,让她一个人去唱独角戏。   张倩是个经不起挑拨的人,见大家竟然无视她,刚要发飙就被其他人拉住,“今天是你哥的庆祝宴,你要是闹起来,丢脸的是你哥和爹娘。”   这话成功劝到张倩。   阮黎见她不闹了,还觉得挺可惜的,张倩丢脸,张子濯也会跟着丢脸,宴席大闹起来,对他的仕途说不定也会有影响呢。   众人落坐,张家的下人开始端上一道道美味佳肴,为了提高庆祝宴的档次,张家特意邀请以做寿宴出名的百香楼的厨师前来掌勺。   每道菜色香味俱全,看得宾客们食指大开,推杯换盏的吃起来。   阮黎是个有原则的吃货,她不喜欢张家,连带着对张家的吃食也兴趣缺缺,何况百香楼的菜她也吃过多次了。   “这个糕点味道很好,你要不要试试?”坐在她旁边的高小姐见她不怎么动筷,主动夹了一小块糕点到她的碟子里。   【这些菜都被下了轻量的泄药,谁吃谁泄。】   阮黎脸色变了变,虽然来参加宴席的王公贵族没几个,但是这里这么多人,下药的人什么居心,居然在食物里下泄药,如果与大家有仇,怎么也不应该下泄药,如果是恶作剧,那这个玩笑也开大了。   “阮小姐?”高小姐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糕点,有点尴尬,她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啊。   “嗤,好心被人当成驴干肺啰。”张倩又作死的开起嘲讽。   阮黎瞥了她一眼,偏头对高小姐说道,“多谢高小姐,只是百香楼的糕点我吃腻了,有段时间我常让丫鬟去买,最近都不太吃得下百香楼的吃食。”   “原来是这样,要是我天天吃同一家酒楼的饭菜,我也会腻的。”高小姐一扫尴尬,露出笑容,对她的话也表示认同。   话是这么说,阮黎还是拿起筷子,夹起碟子里的糕心,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吃完皱起眉头。   她的表情有些明显,高小姐不明白,问道,“怎么了?”   阮黎用帕子轻轻拭下嘴角,“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糕点的味道有点怪,跟我以前吃过的百香楼有点差别。”   她一说,本来觉得糕点挺好吃的人也纷纷觉得味道不对。   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心理暗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倩不高兴地盯着阮黎,一副准备扑过去与她掐架的架势。   “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这东西不合我口味罢了,”阮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难道张家还想强迫客人吃东西不成?”   张倩哪是阮黎的对手,旁边大概是她表妹吧,立刻拉住张倩,对阮黎歉意地笑了笑,“阮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表姐不是这个意思,诸位想吃便吃,不想吃大家也可以一起聊聊天。”   说完就把张倩拽离席,大概是去私下劝说,回来后张倩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但直到宴席结束,也没见她再开口。   阮黎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带着春花离开了张家。   马车跶跶地跑在街道上,出来叫卖吆喝的小贩越来越多,路两边的行人也渐渐密集起来,马车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停在路中间。   “怎么了?”阮黎透过车窗隐约看到对面也有一辆马车。   车夫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们的马车正好驶到人群最密集的路段,对面的马车要过来,他们也要过去,正好堵住了。   “对面可是阮府的阮大小姐?”对面车夫洪亮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阮黎掀开车帘往外一探,立刻认出马车的主人,未等她回应,马车便下来一个身着华服锦袍,面带贵气的男人,想了想她也下来了,待誉王走到她面前才欠了欠身,“见过誉王殿下。”   “没想到在这儿碰上阮小姐,阮小姐近来可好?”贺誉面带微笑的盯着阮黎直瞧。   “多谢誉王殿下关心,我很好。”阮黎不太喜欢他的眼神。   贺誉没有发觉,兴致勃勃地说道,“早前听闻阮小姐与二哥走得很近,两人还一起去过花灯会,听说那晚的花灯会跟以前不同,一定很好玩,可惜本王那天有事,没能出去。”   “那确实挺可惜的。”阮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贺誉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其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一边转着手指,一边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阮小姐能答应与贺蘅一起去看花灯,如果本王也邀请阮小姐,不知可否赏光?”   阮黎蹙起好看的秀眉,她和贺誉只见过几面,且没说过话,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这位誉王也太自信了,他以为用王爷的身份,她就会答应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贺蘅那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三弟,阮小姐,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如一阵及时雨,阮黎没有哪次这么开心贺蘅出现得如此及时,她就不用回答贺誉的问题,因为她不保证会不会说出让贺誉不高兴的话,以贺誉的为人,怕是会记仇,她不想给爹添麻烦。   阮黎先行礼,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做足礼数,然后才回答贺蘅的问题,“我刚从张家出来,准备回去。”   贺誉呵呵一笑,看着下马走过来的贺蘅,眼中闪过不明之色,“二哥,你怎么也刚好在这里?”   这话听着像询问,实则是在暗示贺蘅可能早知道他们在这里。   “我刚从宫里出来。”贺蘅走到阮黎身边,目光移到他身上,淡淡地解释。   “这条路好像不是回衡王府的路吧?”贺誉抿唇笑道。   贺蘅也勾了下嘴角,“中途去另一个地方,绕了点路,三弟最近不是应该在王府陪王妃吗,成亲三载不容易,还是多陪陪你的王妃为好。”   贺誉一直满不在乎,泰然自若的神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似乎被贺蘅说中痛脚,假笑道:“多谢二哥关心,那么我先走一步了。”   阮黎让车夫把路让出来,等贺誉的马车走远,立刻跟贺蘅吐槽,“其实我就不明白,誉王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学女人坐马车。”   贺蘅忍俊不禁:“那辆马车不是他的。”   “就算不是他的,他坐马车也是事实,”阮黎说完,想起一事,“对了,刚刚你说什么成亲三载不容易,誉王怎么脸色就变了?”   据她所知,誉王可不像是会疼王妃的男人,仅侧室便听闻有两位。   贺蘅:“誉王妃有喜了,前几天刚确诊。”   阮黎一脸惊讶,“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走的时候脸色那么差。”   在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里,尤其是皇亲国戚,如果成亲三载,正妻还没有孩子,是极有可能被夫家嫌弃的,不过誉王的王妃不是普通的王公大臣之女。   她是誉王的表妹宁芷雅,皇后的亲外甥女,有这层关系在,不管是誉王,还是皇后或卫家,都希望宁芷雅尽快生下誉王的嫡子,可是她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半年一年还可以说缘分没到,一连三年,外面的人便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誉王或誉王妃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个男人被怀疑那方面有问题,绝不是一件能忍的事,尤其誉王的脾气也不好,后来一旦有人提到成亲三载的字眼,他就会发火。   贺蘅是贺誉的二哥,不是可以随便发火的对象,所以贺誉只能默默地咽下这口血,黑着脸走了。   想明白这一点,阮黎向贺蘅竖起大拇指,这位才是杀人不见血,事关男人尊严的事,他轻描淡写就把伤口戳得血淋淋,“厉害。”   贺蘅谦虚的接受她的赞美,然后送她回阮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做头发了,迟到了   ☆、第四十八章      贺蘅与阮黎一同离开后, 没注意到远处那辆马车并没有远去,而是停了下来。   “王爷, 阮丞相的女儿与衡王走得如此之近, 看来传闻有可能是真的。”侍卫陈兵看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   贺誉脸色阴沉可怖,不似刚刚一般伪装得十分轻松, 只听他道, “贺蘅以前从不亲近任何女人,这次突然与阮黎走得如此之近, 若没有问题,本王是万万不信。”   陈兵想了想, “若衡王真与阮丞相的女儿成婚, 衡王已经有沈将军的支持, 再加上阮丞相,王爷,这对您可大大的不利。”   文有阮丞相, 武有沈将军,再加上贺蘅自己又是文武双全, 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军营里,皆有很高的声望, 威胁比贺誉想的更高。   “贺铭真是愚蠢,当初那么好的机会,竟然也让贺蘅避了过去。”贺誉面色阴郁地说道。   “王爷说的不错,确实可惜, 不过这也说明衡王的势力,比我们想的还要深,当初明王的计划也算周全,按道理说,衡王不可能发现。”陈兵满腹疑惑。   贺誉听到这话,眉头亦是蹙起,“本王怀疑贺蘅极有可能在六部安插有人手,尤其是礼部。”   “王爷此话怎讲?”   “贺蘅之所以能躲过这一劫,是因为李至暴露了,可他是如何知晓李至所做之事,若不是事先知晓,不可能将他抓出来审问,”贺誉沉着脸,“李至偷题已过去七八天,贺蘅若早发现不至于等到七八天后才将人抓起来。”   “王爷是怀疑……”   “要么是李至哪里露出马脚,叫贺蘅发现了,要么就是有人告诉他。”   陈兵一惊,“属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王爷莫不是怀疑,告密之人是明王身边的人?”   “不错,他若能在贺铭身边安插人手,本王身边也未必没有。”这才是贺誉最忌惮的地方,贺蘅太莫测高深,有时候连他都看不透,他到底有多少底牌,在他们身边又渗透到什么地步了。   陈兵立刻跪下,拱手道:“属下对王爷忠心不二,绝对不会背叛王爷。”   “本王知道,本王信得过你,只是其他人不好说,看来本王也得找个机会彻底清查一下身边的人。”贺誉可不想像贺铭一样,最后关头阴沟里翻船,“还有,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贺铭身边的人知道,我倒想知道,向贺蘅告密的人是什么身份。”   “是,王爷。”   “另外还有阮黎与贺蘅的关系,最好也能一并透露出去。”贺誉露出阴险的笑容。   虽然他也忌惮贺蘅与阮府联姻,但是对他的威胁却没有对贺铭大。   贺铭不像他有卫家和章家的支持,他的支持者更没有卫家和章家的底蕴深厚,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贺蘅与阮府联姻。   冬天的雪从昨晚下到现在,已经积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屋檐和院子,压垮了栽种在院里的树枝,掉在刚刚扫干净的地面上。   与这副天寒地冻的画面不一样的是,阮黎的屋里弥漫着一股暖气,把被冻僵的手脚都暖和起来了。   阮黎坐在木椅上,腿上放着一个深棕色的暖炉,热气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类似这样的炉子,比这大一点的,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有。   阮夫人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在她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碟碟点心,进门后便觉得屋里跟屋外像两个季节。   “你还有心思享受。”阮夫人走过来说道。   “娘,您怎么来了?”阮黎立刻站起来,先一步跑过去取代王婶扶着阮夫人到暖炉旁坐下。   “我再不来,可就要出大事了。”阮夫人坐下。   “我都听您的话,今天就没出过门,怎么就出大事了?”阮黎讨好的捧起一杯热茶递过去,“您刚从外面进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阮夫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身体里暖了些许,放下后说道:“不是你,是张家。”   “张子濯科举高中,张家高兴都来不及,还能出什么事,再说我昨天不还去过嘛。”阮黎捏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心中不以为然。   阮夫人见她真是一无所知,还以为赵天会告诉她,又想起赵天这几天都没过来,便解释说,“你走后没多久,张家就出事了,说是很多人吃坏了肚子。”   阮黎嘴里的糕点差点喷出来,她几乎把这件事忘了,因为系统说饭菜里只是被下了很微量的泄药,泄药也不会危害到身体,她也就没有太在意,抹了抹嘴,“娘,具体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阮夫人打量着她道,“你那天也去了,没吃坏肚子吧?”   女儿回来后什么异样的反应都没有,阮夫人其实已经猜到她应该没事,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阮黎甩甩头,“当然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张家,那天只是去走个过场,他们准备的东西,我都没怎么吃。”   “这是转性子了,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吃的。”阮夫人怀疑道。   阮黎耸着肩膀说,“因为张家请了百香楼的厨师,我都吃腻了,不说这个,娘你快说说张家是什么情况,客人是不是也都吃坏了肚子?”   “主要吃坏肚子的人,大都是张家人,客人倒是不多,只有几个人的反应跟张家人一样,不过听说有一些人回去后没多久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只是反应没有那么大,多是一次便没有事了,你说怪不怪,”阮夫人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阮黎追问。   “你姑祖母听说遭了很大的罪。”阮夫人表情淡定。   阮黎眨眨眼睛,“什么?”   阮夫人说,“听说他们的吃食里被人下了强力的泄药,尤其是你姑祖母的碗里,她年纪那么大了,怎么受得了这么折腾,身体可能出了问题,现在躺在床上下不来了,张家怕她出事,赶紧派人来通知我们。”   “下药的人肯定是张家人,而且对后厨的情况很熟悉,否则不会刚好下在张家人的碗里,凶手找出来了吗?”阮黎在心里幸灾乐祸。   “没有,昨天宴席上的人太多,后院还邀请了那么多平民,场面过于混乱,要查清楚可能需要点时间,张家这次派人来说这件事,想让我们找个医术好的大夫,去给你姑祖母看看。”阮夫人说出张家人的来意。   阮黎切一声,“张家分明是自己请不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想让我们请,其他人好搭这个顺风车呗。”   “就算是这样,也得给你姑祖母请。”阮夫人自然知道。   “娘您绝对是周朝最心善的。”阮黎笑眯眯的凑到她面前,抱着她亲昵的蹭了一下,当年阮老太太那么可恶,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这些。   阮夫人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笑道,“你没事,娘也就放心了,最近你也别出门了,这场雪可能还要下好几天。”   “那可不行。”阮黎直起身,解释道,“再过些天就是陛下的寿辰,还有国宴也会一起办,我跟赵天约好,要出去买点东西,准备迎接这天的到来。”   “那也要等没下雪的时候。”阮夫人知道女儿爱美,也没说她。   “女儿知道了。”   阮夫人走前,阮黎还塞了个暖炉到她手里,怕她一出去就冻着了,等她一走,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忘记问娘一些事情了,算了,还是先等娘处理完姑祖母的事再说。   张家宴席上被集体下泄药的消息还是传开了,毕竟不只有张家人中招。   宾客们回到家中,症状才出来,头天还没什么人知道,后来听说张家人出事了,才知道他们那天吃的饭菜被下了泄药,不少人背后一凉,不敢想象,如果那天下的不是泄药,而是□□,他们是不是都死定了。   最生气的莫过于卫夫人,因为那天她也吃了,只是因为吃的不多,所以她没有怀疑饭菜有泄药,知道真相后,听说气得卧病在床,后来卫家要求张家必须查清楚,给他们一个交代。   阮宣听说这件事后,阮夫人已经安排李大夫过去,李大夫看完,抓了药,下午就回来了,这天下午,阮宣没有出门。   “李大夫,老太太怎么样?”阮夫人待人到便问道。   李大夫朝他们拱了拱手,“回夫人,丞相,老太太目前没有性命危险,但由于体内的泄药较多,年纪又大了,还是伤了身体,需要静养较长时间才能恢复。”   “那就好,所幸没什么大碍。”阮夫人微微松一口气,转头又对阮宣说,“张家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要不要把老太太接出来?”   “夫人想把姑母接到阮府?”阮宣眉头轻轻一动。   阮黎瞪大眼睛盯着娘,阮老太太那人惯爱指手划脚,到阮府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好不容易人走了,还要把她接回来,万一她死赖着不走了呢。   阮黎特别希望亲娘的意思是接到庄园,而不是阮府,盯着的眼神十分渴望。   阮夫人像没看到一样,“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就算我不说,姑母怕也是会提出来。”   不得不说,最了解阮老太太的还是阮夫人。   眼下的张家对阮老太太就是个十足糟心的地方,待在张家,她除了手握张家中馈,并没有其他优势,还要每天看着金玉荷得意洋洋的脸,再待下去,就算没病也会憋出病来。   就算阮夫人不提把她接回阮府,阮老太太要不了两天也会主动提出来。   “夫人决定就好。”一向以阮夫人马首是瞻的阮丞相无半点异议。   阮黎瞪人的对象立刻变了,难以想象亲爹怎么就这么没主见,当年被阮老太太那般折腾还不够吗,她越想越糟心,不过也不是没好处,如果阮老太太住到阮府,她要调查阮老太太的秘密就更方便了。   事情在阮黎抗议无效的情况下定下了。   阮黎本想找阮夫人说会话,但是阮丞相已经有几天没与夫人温存过,先她一步把人拉走了,正郁闷着,忽然瞥见王婶落后一步的身影,顿时灵光一闪,立刻把人叫住。   “小姐叫我有什么事?”王婶还要去厨房准备晚膳的菜色,听到阮黎的声音,转身问道。   阮黎把她拉到角落里,“王婶,我记得当年娘嫁给爹时,您就跟在娘身边了,那您一定知道那时发生的所有事吧?”   “小姐想问什么?”王婶笑了笑。      ☆、第四十九章      “我就是想知道, 当年姑祖母帮爹一事,虽然姑祖母当年确实顶着张家的压力, 就是为了支持爹, 但是爹也没必要那么纵容姑祖母吧。”阮黎还是说出口了。   她暂时还没把阮老太太年轻时流产的事联想起来,因为年龄并不符合。   王婶斟酌一下, “小姐不知道, 当年阮老太太于丞相有恩,不止是助丞相参加科举那么简单, 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   “王婶的意思是,爹之所以原谅姑祖母, 其实是和后来发生的事有直接的关系?”阮黎猜测道。   “可以这么说, ”王婶叹气道, “丞相对阮老太太的感情,大概是愧疚多于感恩吧,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 小姐怎么突然想了解这个?”   “就是之前去参加张家的宴席,听人提起过, 说起张子濯的祖母,还提到姑祖母年轻时流产,那时张家内部的斗争好像也挺激烈的。”阮黎故意含糊了里面的逻辑。   王婶的脸变了, 阮黎一直偷看她的表情,第一时间发现,顿时惊讶。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逻辑,只是随便说说, 没想到真有发现。   “王婶,您怎么了,这里面有什么吗?”   王婶犹豫了一下,心理作用的往门口看了看,吞吐道,“其实,具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和那次流产有关。”   阮黎惊愕了,“王婶,你这话好像不太对吧,姑祖母年轻的时候,我爹应该还很小吧?”   王婶一愣,“小姐不知道吗,阮老太太与丞相的娘年龄相差比较大,那时阮老太太也是快三十岁才怀上第二胎,那一胎听说来得很不容易,阮老太太生张家大小姐的时候难产了,身体很长一段时间很虚弱,十年了也没能怀上第二胎,好不容易怀上了,听说还是个男孩,却因为操劳过度,最后流产了。”   “难道是因为……”阮黎突然想到了,一脸惊愕。   “小姐心里知道就好,这件事别在夫人面前提起,如果不是因为丞相欠阮老太太太多,当年那些事说不定也不会发生了。”王婶唉声叹气。   “当年什么事?”阮黎问道。   王婶却不说了,只说是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起。   阮黎知道,应该就是老太太和张氏那点事。   她一直以为发生这些事后,功过相抵,爹已经不欠老太太,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老太太在张家的情况,说白了就是因为她没有生出儿子,张家对香火看得很重,一个不能帮他们生出儿子的正妻,哪怕她背景再深,也会被夫家看不起。   而造成老太太在张家越过越艰难的罪魁祸首,虽然不是爹直接造成的,但是在别人眼里,甚至在爹心里,肯定和他有间接关系。   表面上看,爹欠老太太的确实很多,不过她更关心的是老太太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两天后,阮老太太身体差不多了,阮夫人派人去张家接她过来。   阮黎和赵天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老太太,面容憔悴,眼眶深陷,没什么精神,那些泄药似乎真的伤到她的身体,当时是被抬着进来。   “姐,她的身体真的不行了吗?”赵天偷偷地问她。   阮黎瞥了他一眼,“坏人的命有时比好人还长。”   赵天觉得这句话特别有深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阮黎没有去探望阮老太太,因为老太太身体虚弱,坐马车过来又折腾了一顿,到阮府已经没有精力见人,安排到房间后就直接睡下了。   雪停后,百姓大清早便开始清扫路边和屋檐上的积雪,待马车驶到街道上,大部分已经清理干净了。   “姐,怎么感觉今天比昨天还冷?”赵天坐在马车里也不停的搓手。   “因为热量被雪吸收了,所以空气温度就降下来了。”阮黎看着街道两旁的景色,年关将至,整个京城慢慢的进入到热闹的气氛,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在门口贴红纸,挂红灯笼。   “姐,你这是从哪学来的,你怎么知道什么热量被雪吸收了?”赵天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套理论,一时好奇。   “甭管我从哪学的,你只要知道就好,”阮黎转移话题,“今天的事办完了,再去我外祖父那里一趟,我们都有一段时间没去赵家孝顺他老人家了。”   赵天没有异议,想起某些事,又说:“姐,我觉得堂祖父也挺可怜的。”   “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叫可怜吗?”阮黎瞥了他一眼。   “当然知道,堂祖父明明有你,还有我这个孙子,可是却因为上面那位的猜忌之心,不得不与阮府和我爹他们保持距离,明明住在京城,却一个月都不能往来一次,真是憋屈,堂祖父和堂祖母年纪那么大了,明明应该膝下子孙环绕,却只能两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赵天语带不满。   “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到了外面,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就你的嘴巴缝了。”阮黎威胁他道。   赵天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知道就好。”阮黎表情微微放松,“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就一定会这样,你没学过一个词吗,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想的比较多。”   “那我以后一定不要当个高高在上的人,还有,你明明说的是两个词吧。”赵天立刻说道。   阮黎瞪了他一眼,“你不想去参军,当个将军吗?”   赵天露出为难的表情,别人都说他纨绔,可其实他是个有理想的纨绔。   齐嘉木他们都知道,还说他不像纨绔,因为纨绔都不会想参军,进了军营就意味着要吃苦受累,虽然比被强迫读书好一些,但他们都是习惯享受的人,很清楚自己吃不了苦。   赵天不一样,他的身体极限比常人还要高,一般的苦还真难不倒他,所以他一直举棋不定。   “算了,就算我想去,爹娘和祖父他们也不会让我去。”赵天很清楚自己是赵家唯一的男丁,如果他是个百分百想混吃等死的纨绔,倒也没什么,去参军的话,肩膀上要扛上整个赵家的担子,现在的他是没有能力扛的。   阮黎也知道这一点,所幸赵天还小,还有几年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东衣铺是京城最大的成衣定制店,专门招待王公大臣和他们的家人,出了名的贵,但是不论质量,还是做工,皆属上等,款式也比其他成衣店更别致新颖一些,因而京城的贵女都喜欢到这家成衣店做赴宴穿的华服。   今儿个的雪刚停,气温比较冷,走在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很多,一眼望去寥寥无几,唯独东衣铺大门总有人进出。   不多时,阮黎的马车停下来,赵天跳下来,回头牵着表姐的手,让她安安稳稳的落地。   东衣铺的大堂已经有五六个女人正在挑选衣服和款式,之所以不畏严寒,皆和阮黎一样是为了定制或买过些天陛下的寿宴和国宴上穿的礼服,其实应该早几天,只是那几日正好下大雪,不方便出门。   阮黎往四周找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熟人,对方也在他人的提醒下回头,见是她,表情有些复杂,尔后微微颔首。   “姐,章婉心最近怎么没有跟琪萝郡主一起,之前她们经常同进同出。”赵天和齐嘉木他们出去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可能最近正好都有事吧。”阮黎不以为意。   赵天嘿嘿一笑,“一定是因为两人都喜欢衡王,反目成仇就不再往来了呗。”   “不管她们,你也去选几套衣服。”阮黎说。   “好嘞。”赵天对这种好事一向来者不拒,哪怕他可能不去参加陛下的寿宴。   两人一走远,章婉心又回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一眼,嘴角弯起的一抹像被抹掉又平又直,心情可预见的阴郁下来。   “看来她也是来挑选参加陛下寿宴的礼服。”朱秀秀也早就看到阮黎了。   章婉心收回目光,神色极为平淡。   朱秀秀眼珠子转了转,又说:“婉心,你之前不是常跟琪萝郡主一起出来吗,怎么最近没有看到她了?”   章婉心目光一闪,“我也不清楚,自从花灯会过后,琪萝郡主就开始闭门不出。”   “我记得琪萝郡主在花灯会那晚说过会去找太后,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以前就听说琪萝郡主很会讨好太后,该不会她请太后赐婚了吧?”朱秀秀说完看到章婉心脸色僵了,急忙解释,“不过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应该不是真的,要不我们找人打听一下?”   章婉心微不可察的点下头,查一查也好,她才能放心。   东衣楼有现成的礼服,皆是取自上等布料,一些贵女怕耽误时间,都会直接选择适合自己的,阮黎看不上眼,虽说只剩下数天,但以东衣楼的能力,在几天内赶出一件定制礼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掌柜得知她来了,遂把东衣楼最好的绫罗绸缎拿出来,让阮黎挑选。   颜色很齐全,这次参加陛下的寿宴,所有王公大臣及他们的妻子儿女都会到,还有科举的状元榜眼探花,据说统统会去,意味着整个京城的青年才俊会齐聚寿宴。   这对所有未出阁的女子是个极好的消息,每一位贵女都决定在这天精心打扮自己,拿出自己最好最美的状态。   阮黎的目光定在其中一条布匹上,伸手就要去拿,一只手提前一步按在一匹布上面。      ☆、第五十章      “不好意思, 阮小姐,这匹布我们先看上了。”朱秀秀面露得意的笑容, 对上阮黎望过来的目光。   这是她们第一次从阮黎手上抢到东西, 心里很激动,发现阮黎准备选布匹时, 她就有所预感, 没想到真成了。   阮黎看了眼她拿走的那匹红布,确实很美的颜色, 她一向喜欢红色,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朱秀秀知道不足为奇, 她看向面露歉意, 实则眼中已透出一丝快意的章婉心,好像她们抢到的这匹红布对她很重要。   “没关系,我看上的也不是这匹布。”阮黎从容的点了点被红布匹压在下面的另一匹布, 然后对两人微微一笑,“我府上已经有很多质量上乘的红色布匹。”   朱秀秀怀里的布匹顿时像一块烫手山芋, 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章婉心也觉得尴尬万分。   阮黎仿佛没看到,又指了另外几匹布, 让赵天和春花拿着,接着又去另一边挑选赵天的。   “姐,那个朱秀秀太搞笑了,不就是一匹布, 弄得好像打了场胜仗一样得意。”赵天一边挑自己的衣服,一边幸灾乐祸。   “好不容易从我这儿赢了一局,当然会得意,章婉心倒是沉得住气。”阮黎一直就没将朱秀秀这个跟班放在眼里。   “还是姐厉害,到现在为止,好像也没人能让你吃亏。”赵天一直很佩服表姐,他觉得表姐其实比他聪明得多。   “错了,谁说我没有吃过亏,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也吃过亏,没有什么人能够一辈子不吃亏,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吃亏是福,它会让你记住错误,从而不再犯。”阮黎拿起一块玄色的布料在他身上比了比。   赵天无奈道,“姐你不用比了,我不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为什么呀?”阮黎觉得玄色挺耐脏的,适合赵天这种成天在外面摸爬打滚的人,回家还不用担心被舅舅舅母发现衣服脏了,胖捧一顿。   赵天特别委屈地说道,“齐嘉木他们说我矮,玄色的布料适合那些身材高大的人穿。”   阮黎不由自主的想到贺蘅,好像还没有见过他穿玄色的衣服。   “对,就适合衡王那样的人穿。”赵天说。   阮黎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贺蘅?”   “因为你脸上写着衡王两个字啊。”赵天得意洋洋。   阮黎摸了下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反手就往他脑门一敲,“不就是正好猜中嘛。”   赵天捂着脑袋,嘟囔道,“明明就喜欢衡王,还老不承认自己对他有好感。”   阮黎头一扭,“谁说我不承认了,我确实对他有好感啊,但跟你说的情爱是两回事,感情可是一辈子的事,不慎重怎么行。”   古代人那么迂腐,成了亲就不能离婚,她不得好好的选自己的另一半,毕竟是要在一起过几十年的人,那可不止半辈子,若能活到七八十岁,两人就要在一起至少五十年那么长。   “你说什么都有理。”赵天说不过她。   布料和颜色选好了,阮黎拉着赵天跟制作成衣的裁缝商讨样式和细节,讲了许久才确定下来,赵天不懂这些,差点站着睡着了。   阮黎捏了他的脸颊一下,才帮他把瞌睡虫赶跑,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了一下,一低头就瞧见个可爱的小男孩。   “最漂亮的姐姐,你是不是姓阮?”小男孩声音软糯,仰着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阮黎弯下腰,笑眯眯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有个人让我把这张纸条交给您,他说您是这里最漂亮的姐姐。”   阮黎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眼,有点意外。   “姐,上面写着什么?”赵天已经完全清醒了,凑过来问道。   阮黎说:“上面说衡王约我去千业湖见面。”   赵天眨眨眼,“现在?”   阮黎点点头。   “可是衡王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还约现在去。”赵天咕哝着。   阮黎又问小男孩,“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姐姐,给你这张纸条的人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男孩皱着小脸回忆了一下,“他有胡子,是个伯伯。”   “衡王没有胡子,他身边的侍卫也没有胡子……”赵天突然压低声音,“姐,该不会有人冒充衡王,骗你过去吧?”   “谁知道。”阮黎将纸条收起来。   “那你要去赴约吗?”赵天又问。   “傻么,怎么可能去赴约,贺蘅不会用这么普通的纸,也不会让其他人代笔的。”阮黎仰着下巴,自信满满。   赵天摸着下巴,“你也太自信了,万一衡王真有的事,临时找不到纸,又找人代笔呢?”   “不会有万一的,哪来这么多巧合。”阮黎迷之自信。   赵天耸耸肩,“反正不关我的事,那我们现在去赵家?还能赶上午膳。”   “走吧。”   两人走出东衣铺,没有发现他们的对话被朱秀秀听到了,待他们一走,立刻出去找章婉心。   “你说衡王约阮黎在千业湖见面?”章婉心听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我亲耳听到的,阮黎看完纸条后跟她表弟说的。”朱秀秀本来只是进去看点东西,没想到会听到这件事。   “阮黎现在准备去赴约吗?”章婉心问。   朱秀秀说:“他们好像准备先去赵家,可能之后再去千业湖吧。”   阮黎和赵天中间说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朱秀秀只听到大概,重要的却没有听到。   章婉心目光闪烁。   “要不,我们现在去千业湖碰碰运气,说不定衡王已经在那里?”朱秀秀太清楚她对衡王的心思,立刻怂恿道,“就算被衡王发现了,我们也可以说是巧合。”   “那就去看看。”章婉心想见贺蘅的心战胜了犹豫。   离开东衣铺,两人直接前往千业湖。   千业湖就是阮黎之前遇到陈月莹的湖泊,这一会天寒地冻,湖面冻结成厚厚的冰。   马车在快到千业湖时停下来,章婉心怕被等在湖边的贺蘅发现,中途便下了马车,在朱秀秀的陪伴下朝千业湖走去,湖边只有孤零零的几棵柳树。   章婉心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影。   “你看那边。”朱秀秀看到一个人,指着靠近湖中心的方向。   章婉心一看,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附近弥漫着雾气,看不是很清楚,但是气宇轩昂的背影,确实有点像贺蘅,心里微微激动。   她看向朱秀秀,朱秀秀立刻会意过来,“我在这儿等你,你快过去吧。”   章婉心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过去。   以前的她不是远远的看着贺蘅,就是只能打声招呼就离开,从来没有跟他说上超过三句话,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机会。   卓越的身影立于天地间,四周弥漫缭绕着薄薄的雾气,北风呼啸,身影若隐若现,昂扬之姿,令章婉心心神向往。   心心恋恋的人就在前面,章婉心捂着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不住,以至于忽略了脚下响起的咔嚓声,直到细小的裂缝牵动其他,如同镜面,脚下那块冰层瞬间碎裂成无数块。   扑通一声,行走在冰上的倩影消失了。   赵家,暖如春天的大厅。   “外祖父,这是我送你的画,您看看喜不喜欢。”阮黎从春花手里接过一副包装好的卷轴,里面封着一幅画,是她特意派人找来的。   赵山河笑得眼睛几乎看不见,“我不是说过,来赵家不用带东西,看看你又不听话,好吧,外祖父就看看这画是什么。”说罢捏下她的鼻尖。   阮黎摸着自己的鼻尖,笑容灿烂,“一定不会让外祖父失望的。”   赵山河拆掉外面的包装,将画取出来,在管家的帮助下展开画,一幅美人画像慢慢的在大家面前现出全貌。   赵山河的笑容由深变浅,最后叹了一口气,摸着画上人的脸庞,看向阮黎,“你怎么会有你外祖母年轻时的画像?”   画上的美人正是赵山河的妻子,阮黎的外祖母。   年轻时就是他们镇上最美的女人,出自书香世家,知书达礼,貌若天仙,同样追求者无数,后来却看上赵山河这个穷小子,就如同大家不明白阮夫人为何会看上当时穷书生一枚的阮宣。   “这画是我在四个月前,一次偶然机会,看到有位老人家家里有这副画,我想外祖父您看到这幅画一定会很高兴,就从那儿买了下来。”阮黎笑嘻嘻地说道,两句就带过整个过程。   “祖父,您别听表姐说的那么轻松,其实她去求过人家很多次,那位老人家一直不想买,后来知道画上人是表姐的外祖母,对方才松口答应的。”赵天拆了她的台。   赵山河摸着她的脑袋,“你有心了,你外祖母看到这幅画像,一定会很高兴,当年那场大火,有关她年轻时的画像都被烧掉了,难得还能找到一幅。”   “外祖父,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外祖母吗?”阮黎说。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和你外祖母说太久。”赵山河叮嘱道。   “知道了。”阮黎开心的往后院跑。   “祖父,我也要去看外祖母。”赵天也跟着跑了。   赵山河摇头失笑,“这两个小东西,之前才跟他们说过没事不要过来的。”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过半分。   赵管家笑了笑,“那是因为小姐和少爷孝顺。”   赵山河笑呵呵的,“就是太不听话了。”   阮黎和赵天来到后院,院子里栽种着红艳艳的秋海棠,冬天花开的不多,但是阮黎的外祖母喜欢秋海棠,所以外祖母想方设法,最终在这里种下一院子的秋海棠,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   两人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上了年纪,却依然能够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的老人坐在软塌上。   ☆、第五十一章   “外(堂)祖母。”   阮黎和赵天一起朝老人扑过去, 分别占据了老人左右两边,老人特别高兴, 脸上笑开了。   “外祖母, 您今天的气色比以前好很多,外祖父真疼您, 把您养得越来越好, 以后都这么下去,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阮黎盯着外祖母的脸直瞧, 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赵老夫人被逗笑了,脸上的褶皱无损她半分气质, 甚至有着观音般的慈悲, 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的乖孙女,嘴巴还是这么甜,是不是抹了蜜啊。”   “外祖母您说错了, 蜜哪有我的嘴巴甜。”阮黎一本正经。   对面的赵天侧目,还将老太太的手拉到自己这边, “姐,你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在堂祖母面前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做人要谦虚,这可是传统美德。”   阮黎扒开他的手,还打了一下,瞪着他道:“谦虚的人没糖吃。”   “歪理。”赵天咕哝。   看着两个小辈打打闹闹的画面, 赵老夫人笑出声,因为心情不错,脸色渐渐红润,对伺候她的李婶说,“去把我柜子里的盒子拿过来。”   李婶应了一声,走进里屋,再出来时,手上捧着一个紫檀木雕刻的盒子,递到赵老夫人手上。   赵老夫人打开盒子,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表面磨得很光滑,似乎有许多年头了,颜色十分莹润,她拉起阮黎的手,把翡翠手镯郑重的放到她手里,“这个手镯是俞家的传家之宝,当年本来是要在你娘亲出嫁那天给她的,现在外祖母就把它传给你。”   “外祖母,我还没嫁人,您就把这么珍贵的手镯给我,万一弄坏了怎么办?”阮黎一听是传家之宝,几乎不敢收。   “给你就收下,你外祖父平时送给你那么多东西,你不也收下了,外祖母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赵老夫人态度很强硬。   那怎么一样,阮黎心里嘀咕了一句。   外祖母表面柔弱,实则跟外祖父一样是个固执的人,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主意,阮黎只好接受了,“谢谢外祖母。”   “乖。”赵老夫人摸摸她的脑袋,又从身上拿出两个护身符,用小香囊装着,串着红绳,分别戴在阮黎和赵天身上,“这是祖母两个月前去庙里上香,向菩萨求来的护身符,能够保佑你们一生平安。”   “谢谢外(堂)祖母。”两人齐声说道。   赵老夫人看着两人,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你们刚来,还没用过午膳吧,我们很久没一起用膳,等吃完再走吧。”   两人立刻点点头。   为了照顾赵老夫人的身体,赵家每日的吃食做的比较清淡营养,赵山河也从此养成了清淡的口味,也幸亏他们注重养生,否则以赵老夫人从小体弱多病的身体状况,怕也活不到现在。   用完午膳,阮黎和赵天没有待太久就准备离开赵家。   一上马车,阮黎感觉车厢变小了,一看才发现里面堆了很多东西,全是外祖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让下人搬上来的,一时无语,外祖父这是有多怕她拒绝,还干起偷偷摸摸的事。   赵天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车厢里。   阮黎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到另一边。   赵天半躺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姐,你真的不去千业湖看看吗?我倒是挺好奇的,如果有人假扮衡王,谁会这么大胆,连衡王都敢冒充。”   “这个时间就算我们绕过去,人怕是也走光了。”阮黎已经忘了这件事,百无聊赖地说道。   赵天一想有道理,便放弃看好戏的想法。   太阳拨开厚重的云层,露出一张金灿灿的笑脸,光芒铺层着大地,为被大雪覆盖的京城增添了一丝温暖。   空旷的街道,行人越来越多,随处可见三两成群的人,站在街边窃窃私语。   阮黎靠着车窗边,车轱辘的吵杂声令她听不到具体内容。   对面,一群官兵整齐有序的跑过来,经过马车旁边,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是出事了吗,平时可不见官兵跑这么快。”赵天也被这个异样吸引注意,坐起身趴在另一边窗口看着官兵离去的方向。   “大概吧,反正不关我们的事。”阮黎收回目光。   赵天哦地一声。   回到阮府,赵天一下马车就喊看门的下人过来,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阮黎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袖子里取出那张纸条,她跟赵天说的那些话其实不全是盲目的自信。   贺蘅与她书信往来多次,一直以来都是亲笔所为,突然找人代笔,委实有问题,更别说,他不派自己的侍卫李南来,竟然让一个小孩送到她手上,简直把她当傻子。   可以肯定,这人借贺蘅的名义约她去千业湖,绝不是什么好事,当然,这方法也是蠢得很。   阮黎知道自己以前得罪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口舌之争,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她也想不通,对方此举的目的意欲为何,但既然借用了贺蘅的名义,怎么也应该让他知道。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衡王府。   贺蘅收到信的时候有些意外,等他看完信上的内容,两道斜飞入鬓的眉头霎时蹙起,隐约间还能看到眼中泛着冷意。   “王爷,阮小姐信上可是说了什么?”李南见状,立即问道。   “有人冒充我约她去千业湖见面。”贺蘅重新折好信,将夹在信里的纸条拿出来看了一眼。   李南脸色微微一变,“什么人胆敢冒充王爷,还约阮小姐出去见面,这人怕是意图不轨吧。”   贺蘅没说话,脸色却不甚好看。   周管家匆匆走过来,拱手道:“王爷,李大人来了。”   “这李大人不是刑部的吗,怎么跑到王府来?”李南诧异地说道。   “让他进来。”贺蘅说。   周管家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去传达。   李大人进来后,走到贺蘅面前,拱了拱手,“下官见过衡王殿下。”   贺蘅点头,手轻抬一下,让他不必多礼,又问:“李大找本王,可有要事?”   “回殿下,下官是为章丞相的孙女章婉心来的。”李大人如实说话。   李南和周管家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这可奇了,章丞相的孙女关他们王爷什么事。   “本王与她未曾往来,缘何要找本王?”贺蘅最为淡定,神色不变地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李大人解释了下原因,“章小姐掉进千业湖的冰窟里,正昏迷不醒,同她一道的朱秀秀说她们去千业湖和王爷有关。”   李南和周管家再次面面相觑,怎么又是千业湖。   贺蘅瞥了眼手上的纸条,“这是为何?”   “朱秀秀说她们听到阮小姐说您邀请她去千业湖,便想去那儿看看您是不是在千业湖,当时确实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靠近湖中心的地方,朱秀秀听到惨叫声时,章小姐已经掉进湖里,等她跑过去救人,发现那个人影其实是假的,有人做了个架子插在冰上,又披上一件袍子,让看到的人误以为那是个人。”李大人顿了顿又说,“朱小姐还说,阮小姐和她表弟不知为何没去。”   贺蘅嘴角蓦然勾出一抹冷淡的笑意,“你们怀疑阮小姐故意将此事说出来,是为了引诱章婉心去千业湖?”   李大人不敢隐瞒,“章家人确实有些怀疑,所以下官此番过来便是想跟王爷证实一下,您是否邀请阮小姐去千业湖。”   贺蘅将阮黎让人送来的纸条扔给他,“阮小姐怀疑不是本王邀约,正好写信过来询问本王,这字确实不是本王写的,也不是本王差人送去的。”   李大人打开纸条看里面的内容,他虽是个武将,但也看得出来,上面的字比衡王写的差多了。   李南看到王爷不愉的脸色,眼珠子一转,笑道:“这章家小姐可真有意思,不仅偷听别人谈话,自己去赴约也就算了,竟然怀疑阮小姐故意引她上当。”   “这种事谁又能想到呢。”周管家也淡淡地说了一句。   李大人觉得十分尴尬,之前就觉得朱秀秀的说辞有些奇怪,他以为阮小姐是当着章婉心二人的面说的,未料到她们竟然是偷听,不过既然知道真相,他也可以回去复命了,当即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告辞了。”   待他一走,李南立即说,“王爷,看来有人要对阮小姐不利,阮小姐识破后没去,反而是章婉心替她受了罪。”   “可不是,万一阮小姐去了,受罪的就是阮小姐,这天气那么冷,千业湖的水冰寒刺骨,这人要是掉下去,可不仅仅是受风寒那么简单。”周管家亦忧心地说道。   贺蘅不由自主的想到阮黎掉下冰湖的画面,脸色蓦地一沉,“去查查,我要知道是谁做的。”   李南拱手道,“是,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们,情人节快乐~   ☆、第五十二章      章府   平日极少聚于一堂的章家人, 因为章婉心落入冰湖,今日却接二连三赶回来。   气氛压抑之时, 一个年纪看上去比章婉心还小一两岁的少年郎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 他便是章婉心的弟弟章翎之,章家第三代, 章丞相这一支唯一的孙子, 上头原本还有一个哥哥,几年前不顾家人反对去参军, 后来战死沙场。   “娘,听说姐姐出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章翎之一听说这件事立刻赶过来, 连口气都不喘便问道。   他和姐姐年龄相差不大, 双方比较有共同话题,所以关系最好。   章母一听到这事,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悲泣道:“我可怜的婉心,怎么突然就遭这样的罪。”   “娘, 姐到底怎么了?”章翎之急切道。   “还不是那个阮黎,如果不是她故意在你姐面前说衡王约她去千业湖,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也知道,你姐喜欢衡王,她一听到这事,又怎么会不想去千业湖看看, 谁知,那就是个陷阱。”章母咬牙切齿。   章婉心平时不说,其实章家人都知道她喜欢衡王,但是从来没有人当面点破。   章家已经选择支持誉王,就绝不可能再将女儿嫁给衡王,陛下也不会允许章家与两位王爷有亲密的关系,一旦章家跨越陛下心中的底限,那么章家便有可能会成为陛下欲除去的眼中钉,所以章婉心注定不可能嫁给衡王,没有结果的事,章家自然不会说破章婉心的心思。   “又是阮黎,她竟然敢设计陷害姐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章翎之怒火冲冲。   “她敢陷害你姐,就算她是阮丞相的女儿,我章家难道就是好欺负的,”章母说完,突然朝章丞相跪下,“爹,您一定要为婉心做主啊,好好的人一个人,现在生死不明,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叫我可怎么活啊。”   “夫人,你先起来。”章父将她扶起来,安抚道,“你放心,如果真是阮丞相的女儿害婉心,爹一定不会不管,章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如什么果,分明就是阮黎干的,那个女人空有一副好相貌,实则是个草包,她一定是嫉妒姐姐。”章翎之觉得事实真相已经很明显,就是阮黎干的。   章丞相忽然冷哼一声,“阮宣的女儿敢欺负我的孙女,这件事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丞相,刑部的李大人来了。”章管家突然走进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快请他进来。”章丞相说道。   李大人跟着章管家来到章府前厅,见几乎所有章家人都在这里,心中了然,怕是所有人都误会了,暗自摇了摇头。   “下官见过章丞相。”李大人拱手面向章丞相。   “李大人不必多礼,你刚离开不久,又回到章府,可是有事想问?”章丞相摸着自己的胡须,神色冷静威严。   李大人如实说道,“下官去了一趟衡王府,已经找衡王问过千业湖的情况,衡王表示,他并没有约阮小姐去千业湖见面……”   “我就知道是她干的!”年纪最小的章翎之立刻忍不住了,打断了李大人的话。   章母也小声的哭泣道,“我可怜的婉心,阮黎怎么这么狠毒。”   李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章丞相注意到了,蹙眉道,“李大人,这么说来,我孙女果真是阮宣之女故意害的?”   “非也,下官只是说衡王没有约阮小姐去千业湖,事实上,阮小姐识破对方的手段,猜到不是衡王殿下邀约,因而并没有去赴约,章三小姐之所以知晓,可能是偶然听到了,具体丞相可以找朱家的小姐重新问问。”   李大人的话说完,整个前厅瞬间陷入死寂当中。   众人几乎不敢去看章丞相的脸色。   李大人顾及章丞相的颜面,只说是偶然,实际怕是偷听来的,章婉心去千业湖,多半是为了碰碰运气,结果反而替阮黎受了罪。   “不可能,李大人难不成已经去阮府询问过了?”章母不相信这个事实,大声否认。   李大人说,“下官没有去阮府,只是去衡王府时,阮小出于疑惑,正好让人送信给衡王,询问起这件事,另外,下官也从送信的小孩口中证实了此事,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的目标是阮小姐,可是阮小姐没去,章三小姐反而去了。”   “那我的女儿也是代阮黎受的罪,这事本来就是她的错。”章母声音带着不满的,还没有意思到情况。   “够了。”章丞相犹如惊堂木的声音忽然响起。   章母吓了一跳,看到章丞相头上笼罩着阴霾,脸色很难看,顿时不敢再说了。   章父瞬时意会过来,对李大人说,“既然已经查清楚,章某在这里多谢李大人。”   “不必客气,那么下官便告辞了。”李大人说罢,朝他们拱了拱手,带着手下离开了章府。   章父亲自送他们出去,返回来就听到章丞相在发火。   “愚蠢,混账,那朱秀秀说什么,你们也不查证就听信了她的话,还惊动到刑部去,章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知道这事传到外面去,别人会怎么笑话章家吗!”   章父叹了一口气,走进前厅,看到章母低下啜泣,走过去,“爹,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件事谁也不想这样,蓉蓉只是爱女心切,一时糊涂,才没有弄清楚。”   “其他小辈可以不懂事,她是章府的大少奶奶,连这都不懂吗,一时糊涂,就不能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商讨吗!”章丞相怒声道。   “爹,您消消气,所幸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那李大人应当不会说出去,衡王更不是会说嫌话之人。”   章丞相冷哼一声,“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发生这样的事,还惊动了刑部,其他人会不知道吗,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章父解释道,“这事其实也怪不得蓉蓉身上,若不是朱家的小姐没有说清楚,她也不会误会了。”说完还冲章母暗示了一眼。   章母立即会意过来,向章丞相解释道,“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朱家小姐说是阮黎害了婉心,我一时心急才会那样做。”   “你把朱家小姐同你说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章丞相脸色稍霁,如果是朱家小姐说的,或许是故意的,为了挑起阮府和章府的矛盾。   与此同时,章婉心落入冰湖,昏迷不醒的消息也传开了。   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少不了阮宣。   第二日早朝,有人向章丞相提起此事,因不知道内情,只是问起章婉心的情况。   章丞相的脸都僵了,大概没有想到传得这么快。   贺蘅与阮丞相因为阮黎的缘故,以往早朝只是点头之交,现在偶尔能说上几句话,阮黎和章婉心的事便是他告知的。   下朝后,阮宣走出大殿,没有离开,径自朝章丞相走去,其他官员见状,不由得惊奇,因为立场不同,阮丞相与章丞相极少往来,今儿个怎么就凑到一块去了。   “章丞相。”阮宣朝章丞相拱下手,直接进入主题,“听闻您的孙女昨日落湖,连刑部也惊动了,不知您的孙女现在可好?”   章康伯脸都青了,就算知道昨日之事不可能瞒得住,还是为阮宣的话感到恼火,只是这股火气没有表现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多谢阮丞相关心,我那孙女已无大碍。”   “那便好,若她出了事,本相倒要担心章夫人会找上门来,告辞。”阮宣笑着说完,转身便走了。   章康伯哪还笑得出来,阮宣虽没有明说,但那暗讽却刺得他脸面几乎挂不住,越发恼怒章母昨所为,回去后少不得要再训斥一顿,一甩袖子便怒气冲冲的离开皇宫。   原本想同他打招呼的官员大为诧异,不明白章丞相怎突然这般模样。   “你们没听说吗,章丞相的孙女章婉心,昨天掉入千业湖的冰窟里,听说是被人害的,章丞相的儿媳还闹到刑部去。”知情的官员一听到有人提醒,立刻说起这件事。   几位官员惊讶万分,“既然事情闹到刑部去,怎么我们都没有听说?”   “据说还没闹大,事情就解决了。”   “这不可能。”有了解章康伯的官员立即摇摇头否认,不相信章家小姐被害后,章家会选择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那人嘿嘿一笑,“如果是真的,自然不可能,这里面实则大有乾坤,章家小姐之所以去千业湖听说是偷听到阮丞相闺女与其表弟的谈话,得知衡王约人去千业湖,听说这只是别人针对阮丞相的闺女的一出恶作剧,结果章家小姐当真的,阮丞相的闺女没去,她却去了。”   官员们一时无言,难怪阮丞相突然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也难怪章丞相那副模样。   “衡王殿下果然魅力无边啊。”一名官员感慨地说了一句。   其余人纷纷附和,将话题掩盖过去,尔后做鸟兽散去,事关章丞相的脸面,还是不要在皇宫里说为好,免得立刻传到章丞相耳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狗年行大运~   ☆、第五十三章      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家家户户挨个挂上红灯笼,阮府的大门口也挂着两个又大又红的灯笼, 门上还有一副对联, 上面苍劲有力的字,笔走游龙, 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 正是阮丞相亲笔所写。   对京城的达官贵人,以及王公贵族来说, 过新年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寿宴,因陛下的寿宴与国宴差不了几日, 因而每年都是一同举办的, 以寿宴为主, 堪称周朝最大的盛事国寿。   这一天,举国皆庆。   为了接迎新年的到来,阮府上下忙碌成一片, 给花草树木挂上喜庆的红纸,给各个房屋大厅的门上和墙壁门框贴上红纸或对联, 放眼望去,过年的气氛特别浓烈。   阮府的马车停在大门口,春花跳下来, 立刻喊下人过来,将车上一个红色大箱子搬到大小姐的院子。   “小姐,您在东衣铺定制的礼服已经到了,赵天少爷的衣服也给送过去了。”春花一边领着搬箱子的下人走进来, 一边大声朝屋里喊。   阮黎走出来,红通通的鹅蛋脸,身穿一件殷红色折枝牡丹立领通袖暗花长衣,逶迤拖地的深棕色团花缠枝百褶裙,手腕露出一截,在红衣的衬托下如雪般白皙,指着一处空地,“放这儿吧。”   两个下人把大箱子放下。   “小姐,您看。”春花上前打开箱子,将里面的礼服小心翼翼的捧出来,再展开她看。   浅蓝色的布料像清澈透明的湖水一样晶莹,很容易让人想到碧海蓝天,国寿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红色虽然比较切合新年,但是容易成为背景布,尤其是晚上的时候,而这件华服却是蓝天与泥金云霞的结合,一眼望去,比红艳的颜色更夺目。   周朝并不是一个对颜色管制很严格的国家,金色不是只属于皇帝有颜色,平民百姓,达官贵人都可以穿,但为了避免与皇家的颜色碰撞,一般金色都只是作为丝线绣在衣服上。   “不错,和我想的一模一样。”阮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上面绣的图案好别致啊。”春花轻轻的抚着上面的图案,再次被东衣铺的手艺惊叹了。   “要是不好看,我那银子岂不是白花了。”为了这件华服,她特意出了大价钱,让东衣铺的拿出十成的功力,裁缝也没有让她失望,质量一如既往的好,所以平时她都会第一时间考虑东衣铺。   通往皇宫的大门,今日尤其热闹,长得见不到尽头的青石板大道上,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倾轧而过,偶尔也是能看到策马的武将,尔后进入那道高耸的红棕色大门,今日便是庆隆帝的寿宴。   两辆马车在皇宫大门狭路相缝,正是章丞相和阮丞相与其夫人的马车。   双方同时掀开车帘,看到对方的马车立刻认出来,阮宣率先开口。   “今日怎么只有谢丞相一人,您的夫人和孙女不一起参加陛下的寿宴吗,一年也就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不是可惜。”   章康伯的脸色似地上的臭虫又臭又僵,不知是被阮宣戳中痛点,还是从章府出来便一直如此。   输人不输阵,只是一会,章康伯脸上便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地说道:“劳阮丞相挂心了,他们随后就到,阮丞相的闺女应该比我的孙女更需要才是,毕竟空穴不来风。”   “章丞相说的极是,若衡王对小女真有那份心思,想必是皆大欢喜,本相也不用再操心她的亲事,我们先行一步。”阮宣朝他拱了下手。   人一走,章康伯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似一片黑云笼罩在其脸上。   “丞相,阮宣突然说这话,莫不是他真的打算与衡王结亲?”车夫,实际上也是章家人,而且是章康伯的心腹章亮,立即问道。   “不管他是不是有这个想法,绝不能让他们结亲成功,阮宣和衡王任何一个本就是难缠的对手,如果让他们联手,将来即使陛下对赵山河出手,没了赵山河的支持,想要对付这二人,依然难上加难。”章康伯知道阮宣故意误解他的意思,不管他有没有与衡王结亲的想法,他都不会让二人成功结亲。   “丞相,陛下将来真的会对赵山河出手吗?”章亮问道。   章康伯沉吟片刻,“至少八成的机率,如果阮宣与衡王结亲,那便是十成。”   “这又是为何?陛下不是一直很倚重衡王吗,如果与阮宣结亲,对衡王必是一大助力,陛下应该高兴才是。”章亮不解。   章康伯冷笑,“陛下不是对衡王不放心,而是对赵家不放心,就算阮宣与赵家不常往来,但也改变不了赵山河是周朝首富的事实,还有赵侍郎一家,如此强大的娘家,陛下又如何会放心,自古以来,那些覆灭的前朝,哪个不是发生过此类事情,前朝甚至差点因此破国,前车之鉴,陛下又如何敢放心,否则婉心早就成为四皇子妃。”   前朝差点灭国的元凶是太子妃的娘家,后来太子继位,太子妃的娘家深受宠信,日渐膨胀,最终导致前朝的巨大危机,虽然后来镇压下去,但是也使得前朝元气大伤,苟延残喘了七年,最终被周朝取代。   当然,庆隆帝之所以选皇后的娘家,让卫家的姑娘嫁给四皇子,原因是卫家早已不复二十年前的辉煌,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卫家人在朝为官,且是个四品官员,庆隆帝自是用不着担心卫家掀起什么大浪。   “夫君,怎么你一提章丞相的孙女,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阮夫人转头问脸色平静,并不见半点高兴之色的阮宣。   “章丞相的孙女应该不会出席陛下的寿宴了。”阮宣解释道。   “这又是为何?”阮夫人不解,每年陛下的寿宴,章丞相这位孙女都欲与阮黎争奇斗艳,她没记错的话,这位章家三小姐今年年头便已及笄,正是嫁人的时候,参加国寿可以物色适合的未来郎君,竟然不出席,奇了怪了。   阮宣把章婉心落水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那么冷的天气,掉进冰窟里,除非她的体质极好,否则两三天是好不起来了。”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与我说?”阮夫人质问道。   “黎儿没吃亏,且章家脸面因此事全失,此事便了了,若告诉夫人,你定要气上一番。”阮宣可不想让她生气。   阮夫人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没有再质问,只是说,“既然刚刚揭了人家的伤痕,怎么你倒一脸不高兴?”   阮宣轻叹一声,“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黎儿和衡王。”   “他们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外面传闻罢了,我看黎儿也不像很喜欢衡王的样子。”阮夫人时不时出门与其他贵妇交往,对自己女儿的事多少听说过。   阮宣不无担忧,“黎儿的性格你还不了解,轻易不会接纳外人,可一旦内心接受了对方,就会无条件对对方好,她能送东西给衡王,已经说明她对衡王有好感。”   “既然她对衡王已经有了好感,就算你想阻止,怕是来不及了。”阮夫人说。   “我怕的不是黎儿与衡王好,而是……”说到这,阮宣突然住了嘴。   阮夫人刚想问,有人从后面赶来了。   陛下的寿宴在正德大殿前举办,参加的官员行至大门,便有宫女太监将他们的马或马车拉到一旁,排排过去,许多王公大臣和皇亲贵族已经到了,马车一辆塞一辆奢华。   阮宣和阮夫人与章丞相几乎一前一后进入宴会,立刻有两拨人簇拥过来,与阮宣一道的多是中立派,还有亲近衡王的官员,与章丞相一道的,自是四皇子一派。   阮夫人与阮宣耳语一声,遂朝面对众多贵妇走去。   阮夫人与阮黎的随心所欲不同,她进退有度,说话有分寸,加之阮丞相又是中立派,因而多数贵妇都愿意与她亲近。   与此同时,贺蘅与四皇子贺誉亦在宫门前相遇。   与贺蘅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同,贺誉并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敌视,“二哥的本事真叫弟弟我刮目相看。”   “四弟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贺蘅微笑着问道。   贺誉冷哼一声,“别以为你攀上阮丞相的千金,就能得到那个位置,没到最后,结果可不好说。”   “四弟说的是,没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变数。”贺蘅淡定从容,不慌不忙。   贺誉最不喜欢的就是他总是这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表情,那会让他的心情特别烦躁,正准备再讥讽两句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匹健壮高大的马儿朝他们奔跑过来,到他们面前时,马儿发出高亢的声音,两只前蹄高高的抬头,似要踩到贺誉一样。   待马儿停下来,没等贺誉发怒,马上的人儿便开口了,清脆的声音有着动人的旋律。   “见过衡王,誉王,你们怎么站在宫门前一动不动?”   贺衡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逆光的人儿,脸颊被强烈的太阳光映出粉色,似透明一般,身上的华服在光下似闪动着丝丝缕缕的光芒,白得发光,有那么一瞬似看到仙女下凡。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了,明天开始我会尽量多更~谢谢大家   ☆、第五十四章   说曹操, 曹操就到。   来人正是舍弃马车,单独骑马过来的阮黎, 马自然是那匹汗血宝马, 虽然上不了战场,但是却被阮黎养得比战马还精壮结实, 油光滑亮, 站着不动的时候也有种威风凛凛的气势,就是比贺誉高一点的贺蘅, 也不高汗血宝马高,阮黎坐在上面, 有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的感觉。   汗血宝马在两人面前站稳, 她立即动了动身体, 准备下来。   贺蘅看到她一身繁重的衣服,目露担忧,正准备上前, 却见汗血宝马粗大的鼻孔突然哼出一股气息,抖了抖高大的身躯, 两只前肢弯曲着跪了下去,瞬间矮了一半不止,不过他还是朝阮黎伸出手。   阮黎抬头看了他一眼, 露出愉悦的笑容,将手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量下马。   看到这一幕的贺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阮小姐今日怎么改骑马,不坐马车?”   “誉王莫不是连民女怎么过来也要管?”阮黎笑眯眯地反问。   “阮小姐果然和传闻一样, 戾气不小,本王只是问问,又不会如何。”贺誉能感觉得到阮黎对他的不喜,当下脸色也不好看,其实他早就明白,想娶阮黎为侧室是不可能的,不说会让章家心生芥蒂,阮丞相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当侧室,父皇更不可能同意,只是看着阮黎倾国倾城的面貌,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凭什么这样的美人不属于他,哪怕侧室也行。   “誉王言重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其他意思。”哪怕真是讽刺,她不会承认,誉王这人心眼特别小,她才不会留把柄给他。   【这个男人想娶阮黎为侧室。】   听到这话,阮黎表情微微一顿,眼也不眨地盯着贺誉,侧室?这个贺誉还真敢想,让她堂堂丞相之女嫁给他当侧室,做梦呢吧。   “今日真是奇了,大家怎么都杵在这里,倒叫本王遇上了。”贺铭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打断了准备开口的贺誉。   “阮黎见过明王殿下。”阮黎微微欠了欠身。   贺铭的目光立刻移到她身上,眼中慢慢的露出惊艳之色,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阮黎,每次还是被她的容貌惊艳,蛾眉皓齿,国色天姿,若不是他也早已娶得王妃,他早就向父皇求娶阮丞相的女儿,可惜可惜啊。   他眼中的惋惜虽然只是一瞬,还是被贺蘅捕捉到了,眼中闪过一丝莫明之色,无人知晓。   “大哥来得巧,可要与我们一同进去?”贺蘅笑着说道。   贺铭倒挺想跟他们一齐走,好知晓贺蘅与阮黎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但是不行,“不用了,你们先进去吧,我要同你们皇嫂一道。”   贺铭是同他的王妃一道来的,就在后面的马车里,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来同他们打招呼,前阵子得了风寒,据说刚大病初愈,因而不宜下来,怕吹到冷风身体又病了,贺铭还特意解释了一下,马车经过他们身边时,明王妃从窗口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阮黎一看,那明王妃的脸色确实不大好,就算用脂粉掩盖,也看得出脸色有些病态,只是总觉得明王妃看向她时的目光好像有些尖锐。   【贺铭也惦记着阮黎,如果不是早已娶了明王妃,哪怕使出百八手段也要娶阮黎为妃,实际上贺铭与明王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和睦,明王妃知道贺铭嫌弃她出身没有阮黎好,也知道贺铭以前一直想娶阮黎。】   系统的话帮她解答了疑惑,只是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主动勾引贺铭的,再说就贺铭那样,她宁愿去勾引贺蘅。   贺誉的卫王妃因为怀有身孕,胎儿还未稳定,不宜出门,因而只有他一人。   很快有个官员过来,官员是章丞相一派,贺誉显然不想落在他们后面,清冷的目光扫了贺蘅与阮黎一眼,遂带着官员进入皇宫的大门。   “今日你这身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贺蘅转身阮黎,微笑着赞美了一句。   阮黎给他一个你真有眼光的眼神,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很好看。”   贺蘅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阮黎往前走去,贺蘅两步与她并肩行。   “那日冒充我的名义约你去千业湖的人,已经查明。”贺蘅直视着前言的目光又移到她身上。   “谁这么胆大,敢冒充你?”阮黎好奇地问道,她并不生气,这人拙劣的陷阱,再来一次,她也不会上当,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章婉心竟然偷听她跟赵天的话,还掉入陷阱,这才女怎么比她还笨。   “张涛。”贺蘅说。   阮黎惊讶得差点停下脚步,“不会吧,张涛他怎么敢做出这种事,原因你查明了吗?”   “因为其子张鸿朗之事,他恨张家袖手旁观,张子濯高中探花,在张家大摆宴席,张鸿朗却被斩首,他心里不平,所以买通厨房的人,在饭菜里下泻药。”贺蘅说。   “我记得姑祖母好像是吃下泻药最多的。”   “你没记错,因为张鸿朗也恨阮老太太不帮忙救张鸿朗,就在她最喜欢吃的菜里下了很重的泻药,那菜阮老太太吃的最多,其他人要么不沾,要是只沾一口,所以没有阮老太太严重。”   阮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他针对我,就是因为我爹没有帮他救出张鸿朗,胆子可真大,可惜脑子不太好,他现在在哪里?”   “你想怎么处理他?”贺蘅反问。   阮黎不假思索,“这种人当然是交给官府,论罪处置,虽然我没事,但是章小姐可是因为他遭了一番罪,章家想必也不会让此事轻拿轻放。”   “阮小姐仁善。”贺蘅笑着拱了拱手,颇有些装腔作调的假把式,但却不讨人厌,反而觉得有几分调侃。   阮黎噗哧一笑,“我可一点也不仁善,把张涛交给官府也是有私心的,张氏这些年给我娘添了不少麻烦,大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张涛,他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一有问题就到阮府找张氏,张氏偷偷给办,总会惹出这样那样的麻烦,连累我娘给她收拾,我早就看张涛不顺眼,这次他犯到我手上,能彻底解决此人就彻底解决,把他交给官府,就是因为我知道章家不会放过他,张涛死定了。”   见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死定了三个字,贺蘅不仅没有觉得她真诚得可爱,脸上不由会心一笑。   “恩怨分明,也是仁善。”   听到这话,阮黎脸上笑开花。   二人并肩走进正德大殿的国寿。   空前绝后的国寿,既是庆隆帝的寿宴,也是周朝的国宴,可谓普天同庆,王公大臣及其家人早早便赶到,看到衡王同阮丞相的女儿一同走进来,附近的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的想到前段时间关于二人的传闻,原本还不是很相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否则他们缘何一同出现,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不管旁观者如此揣测他们的关系,阮黎和贺蘅脸上皆没有露出一丝不自在,反而若无其事的分开了,后者朝诸位官员走去,前者则往阮夫人走去。   “阮小姐与衡王殿下站在一起,还真像一对金童玉女。”站在阮夫人身边的周夫人待阮黎一走进便调侃地说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阮小姐与衡王殿下郎才女貌,又皆未嫁娶,若真成了,那便是天大的喜事,您说是不是,阮夫人?”另一位夫人也附和地说道。   阮夫人笑容不变,“诸位夫人廖赞,我这女儿有几斤几两,我这个当娘的一清二楚,衡王惊采绝艳,我家黎儿万万配不上,一切皆随缘吧。”   阮黎有些惊讶地看向阮夫人。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阮夫人真是谦虚。”周夫人等人未听出她话中另一层意思。   后借口有事,阮夫人把阮黎拉到一边。   “你会怎么跟衡王一起过来?”   阮黎觉得莫明,“没有啊,我们是在宫门前碰到的,明王和誉王也在,我不想跟两人走一起当然就跟衡王一起来,再说大家的目的都是国寿,我要是一个人走了,不是挺奇怪的嘛。”   “真不是事先约好的?”阮夫人狐疑道。   “真不是,这种事有什么好骗的,”阮黎说完反问,“娘,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娘有事问你,你跟衡王,真的没有正常往来之外的关系?”阮夫人还是有些担忧,尤其夫君路上说了那番话之后,本来她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毕竟以女儿现在的名声,若有个不介意流言,不被表面所迷惑的男人愿意娶她,她是不介意的,衡王从各方面而言,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阮黎记得娘以前从不问这件事,这次突然这般反常,她思索片刻,“目前是没有,我们很正常,有时候他送我点小东西,我也送他点小东西,只是正常的往来。”   阮夫人嘴角微微一抽,这算哪门子正常往来,如果不是心生好感,谁会无缘无故给一个女子送东西,第一次有原因也就算了,之后呢?   “娘,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们好着呢,宴会马上要开始了,你看其他夫人都在等你呢。”阮黎双手搭在阮夫人肩膀上,将她转身周夫人那边。   阮夫人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放弃追问,但愿事情最后不会发展到最糟蹋的地步。   送走了阮夫人,阮黎也走向女眷聚集的地方。   千娇百媚的众小姐们,珠围翠绕,花团锦簇,似胜开的百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形成一个个小团体,阮黎的到来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或者说,小姐们早就注意到阮黎,只是故意假装看不到她。   阮黎能感受到这些人嫉妒的目光,若隐若现,她并未理会,径自那张桌子坐下。   桌面上摆放着一盘盘精致可口的糕点,造型小巧可爱,有桃花形状,也有红心与动物的形状,虽然已经冷了,但是看上去仍然有食欲感。   阮黎拿着一块小兔子形状的糕点,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糕点的头。   “她也太残忍了,小兔子那么可爱。”   “这个女人一向没有同情心的。”   【女人的嫉妒心呐。】   系统似是有感而发的感慨了一句。      ☆、第五十五章      看到阮黎面无表情的消灭了小兔子糕点, 旁边几位贵女露出一副残忍的表情,甚至开口说她, 声音并未压低, 像故意让她听见一样。   这糕点虽然已经冷,但味道仍是御厨的手艺。   阮黎最喜欢皇宫御厨做的糕点。   传闻昭贵妃在世时, 她很喜欢吃糕点, 皇帝为了讨昭贵妃欢心,在民间找了很多糕点大师, 最终评出实力最高的三位,皆入了皇宫。   后来昭贵妃去世, 皇帝留了一位, 另外两位分别进入衡王和朝阳公主的府上, 其他皇子公主都没有,可见皇帝对衡王和朝阳公主的宠爱。   阮黎吃了几块糕点,期间发生什么喧闹的事情, 她也没有理会,直到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我就知道参加国寿宴还在埋头苦吃的那个人一定是你阮黎。”朝阳公主露出特别灿烂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阮黎眨了眨眼睛, 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在啊。   朝阳公主哼了哼,“刚来的,结果你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阮黎捏着半块糕点的手顿了顿, 缓缓将糕点放入口中,“哦。”   “就这样?”朝阳公主眼睛瞪着她。   “不然呢,”阮黎反问,“在我心里, 糕点永远是排第一位的。”   朝阳公主眼珠子转了下,“好啊,看来以后没有人跟我抢府中的糕点吃了,我可以一个人享受。”   阮黎纠结了一下,突然瞥见对面的贺蘅,再看向朝阳公主的眼神不禁得意起来,“你哥也有御厨,我吃过。”   朝阳惊呆了,“你什么吃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哥派人送过糕点到我府上。”阮黎说。   “还说你跟我哥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哥会给你送糕点,我才不相信。”朝阳公主笃定地说道。   阮黎觉得这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便没有反驳,落在朝阳公主眼里却是默认,心里越发高兴,她喜欢阮黎,一直希望阮黎跟她哥在一起。   ……   “诸位太子和丞相们都到了,怎么还没有看到章三小姐和琪萝郡主?”周家小姐忽然说道。   “是啊,说起来好久没有看到琪萝郡主了吧。”另一位官家小姐亦疑惑地说道。   张家小姐看向朱秀秀,笑道:“朱小姐不是经常跟着章三小姐,或许问问她就知道章三小姐的消息呢。”   众贵女的目光立刻看向朱秀秀。   朱秀秀一脸局促和尴尬,心知张家小姐定早就知道原因,此番将矛头对准她却是故意的,僵着脸说道:“婉心前阵子受寒,至今没有好,此番应该来不了国寿宴。”   “那真是太可惜了。”周家小姐遗憾地说道。   张家小姐捂唇道,“连国寿宴都参加不了,那病的得多重,怎么会受寒呢,是不是掉进千业湖里了?”   此话一出,不知情的一众顿时惊讶了,忙追问。   “章三小姐怎么会掉进千业湖,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朱秀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我来说吧,”张家小姐笑道,“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前些天,章三小姐好像是听说衡王在千业湖,急急忙忙跑过去,须不知那是针对阮黎的陷阱,千业湖上的冰被人敲碎了,章三小姐一脚踩上去,结果就掉进湖里了。”   众人一阵沉默,难怪朱秀秀不肯说。   “章三小姐果然心善,她是知道有人要害阮黎,所以去救她吗?”周家小姐天真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   张家小姐嗤地一声,“章三小姐跟阮黎又不是朋友,怎么可能特意跑去救她,怕是因为衡王在那里吧。”   周家小姐沉默了一下,震惊道,“章三小姐喜欢衡王?”   众人一阵无语,你才听出来吗,张家小姐一说,她们就知道了,没想到章婉心竟然藏得那么深,一直没看出来她喜欢衡王。   ……   她们就在离阮黎不远的地方,说话声音也没有遮掩,反正章婉心也不在这里,根本没必要小心,朝阳公主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谁,竟然敢害你!”朝阳公主一听有人要害阮黎,顿时怒从心起。   阮黎看到她气鼓鼓的脸颊,噗嗤一笑,“事情都过去了,你气什么呀,放心吧,贺蘅已经抓到凶手。”   “我哥?凶手是谁?”朝阳公主眉毛一挑。   “就是张涛,因为科举舞弊被判斩首的张鸿朗的爹,因为我爹没有帮他救张鸿朗,所以他才针对我,之前还在张家的宴席上下药。”阮黎说。   “张家的宴席?这件事我也知道一点,没想到是张涛干的,当时我还拍手称快呢,张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朝阳哼了哼。   “事情都过去了。”阮黎捏起一块糕点咬一口,“对了,章婉心没来情有可原,琪萝郡主怎么也没有出席这么重要的宴会。”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她怎么可能不出席,她都十六岁了,再不借这个机会找个如意郎君嫁出去,明年就是个十七岁的老女人了。”   阮黎嘴角一抽,十七岁在她前世的世界还是个孩子呢。   “那边的乐平郡主,看到了没?”朝阳公主示意她往右看。   阮黎扭头看到了人,“她怎么?”   “她是刚到的,看她这次穿得多骚,虽然她比琪萝小半岁,但是她和琪萝一样急着嫁出去,国寿宴一年只有一次,全京城的青年才俊皆会出席,尤其是今年,往年科举考试是在春天结束,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可不多,哪像现在,国寿宴可是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谁也不会说什么,她们怎么可能不出席,”朝阳公主又说,“这个琪萝心眼比乐平还多,她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出席,肯定是想一鸣惊人。”   阮黎顿住,“晚到还能一鸣惊人?”   那不是庆隆帝的待遇嘛。   “当然可以,不过她也就只能这样蹦跶了。”朝阳公主说这话的时候抵制不住的透出一丝洋洋得意。   “这又是为何?”阮黎听出她话中有话。   “因为皇祖母不喜欢她了。”朝阳公主毫不犹豫。   阮黎觉得更惊奇了,“为什么?”   “说起来应该和你有点关系,”朝阳公主冷笑,“琪萝被皇祖母不喜是花灯会之后,我后来发现皇祖母不让琪萝进宫,问了麽麽才知道,她竟然想让太后赐婚!”   “赐什么婚?”阮黎瞪大眼睛,虽说皇帝和太后为后辈赐婚很正常,但这个琪萝郡主是有多恨嫁啊。   “当然是她跟我哥啊,她喜欢我哥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是那晚觉得你跟我哥出去,对她产生了威胁,所以才找皇祖母赐婚,对了,她还跟太后说你的坏话。”一说起这个,朝阳公主就气呼呼地。   “说我什么坏话?”阮黎表情古怪。   “当然是说你名声不好,勾引我哥,说你配不上我哥之类的话。”   阮黎眼珠子缓缓向上移动,准备来个完美的翻白眼,突然停住了,“她第一句说的也没错,我的名声是不好,后面两点我就不同意了,所以最后她因为背后嚼舌根,被太后厌弃?”   “是啊,皇祖母那么聪明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琪萝的把戏。”朝阳公主自得地说道。   阮黎舒了一口气,“跟我没关系就好。”   朝阳公主突然阴阴一笑,“那可未必。”   阮黎心里一个咯噔,“什么意思?”   朝阳公主却不告诉她了,一直用笑而不语的表情。   阮黎想说,这种表情真的不适合她,想装高深,其实更像个傻子。   琪萝郡主果然是在国寿宴既然开始前到的,她掐的时间很准,正好赶在庆隆帝和皇后出现之前。   一出现,立刻吸引了附近大部分人的目光。   一袭火红色的纱裙逶迤身后,顺滑的青丝,绾成一个朝云近香髻,几枚点着翠花的步摇随意点缀发间,让顺滑的青丝,更显光泽柔亮,眉间点缀着一抹梅花,柳眉杏眼,衬托得雪肤花貌,艳若桃李。   男人们几乎看直了眼睛,似乎第一次发现琪萝郡主也能这般漂亮。   琪萝郡主脸若红桃,察觉到大家的注意,眉眼间越发得意,为了今天,她准备了一个多月,总算没有白费。   “我还以为乐平穿的已经够骚了,没想到这个琪萝更骚,不过怎么都穿红色的啊。”朝阳公主看了一眼就嘀咕了一句。   阮黎闻言一笑,是啊,为了衬托今天的喜庆,不少贵女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红色打底的华服,这一看至少有五六个。   如果人少一点会更瞩目,人一多,反而显得其他人比较突出。   正想着,人就朝她走进来。   “还真舍得下血本啊。”朝阳公主嘲讽地盯着她头上插着的红翡簪子,以及她通身打扮。   琪萝郡主知道对面的人还在看她,笑容不变地向她行礼道:“多谢公主夸奖。”   “耳朵聋了不是,哪只耳朵听出我在夸你。”朝阳公主冷声道。   琪萝郡主眼眶立即红了,咬了咬贝齿。   阮黎一看到她这副模样,惊讶了一下,她印象中的琪萝郡主是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今日怎地突然转了性子。   等她看到周围的人,尤其是对面的男人皱眉的表情,她就懂了。   这个琪萝郡主,竟然也懂得了利用旁观者对弱小的同情心,朝阳公主越是不饶人,就会显得她越可怜,哪怕朝阳公主只是说了一句,什么也没做,别人只一看她委屈的表情,便会对朝阳公主不由自主的产生不认同感,进而去同情被欺负的琪萝郡主。   朝阳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手段比任何人都多,看到琪萝这副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当即冷哼一声。   “装什么装,现在谁不知道你被皇祖母禁止入去她的寝宫,你也就只剩下这点把戏了。”   琪萝郡主的眼眶更红了,这次不是作戏,而是被朝阳公主的话气的,明明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可这次一样,今天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再恨朝阳公主,她也只能忍下去。   须不知,这副隐忍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反而更加惹人怜爱,当即对她产生更浓烈的同情心。   “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若琪萝有什么得罪公主的,琪萝在这里向公主道歉。”说罢,琪萝郡主向朝阳公主弯腰行礼,语罢便走向一旁,神色间透着大方得体,端庄贤淑的气质。   朝阳公主却不是那么好惹的,也没打算就这样放她走,轻喝道:“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   “不用了。”琪萝郡主心惊肉跳地喊出声,她有种预感,真要让朝阳公主说出来,她今天特意营造的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我可不想被污蔑。”朝阳公主说,“半个多月前……”   ……   “太后驾到。”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两个太监尖细的嗓门同时响起。   一众王公大臣及他们的家眷纷纷转身,看到象征着周朝地位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座驾出现在宴会大门口。   庆隆帝,皇后,太后三人从座驾下来,前二者下来后立刻过去搀扶着太后。   “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千岁。”一时间,国寿宴上所有人纷纷行礼,场面很壮观。   “平身。”庆隆帝的声音充满威仪。   “谢陛下。”   穿着宴会中心,正德大殿正中央的位置正是庆隆帝的座位,金色的长袍一撩,整个人跨坐在上面,庆隆帝坐在正德殿正中央的位置,太后和皇后分别坐于左右两侧,待他们落座,庆隆帝发话了,诸位大臣及其家眷纷纷落座,国寿宴正式开始了。   坐下的琪萝郡主松了一口气,虽然朝阳公主没有证据,全凭一面之词,但是肯定会有人相信,多亏陛下及时出来,阻断了她的话。   朝阳公主只以暂且放她一马,在阮黎的劝说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位和阮黎倒是相差不远,为了跟阮黎坐在一起,她还找人换了一下,对方不敢得罪她,便相让了。   国寿宴是一年最特殊的日子,周朝的附属小国为了庆贺庆隆帝的寿辰,也会在这一天派使者前来为其祝寿。   冗长的送贺寿礼环节,每年都要来一次。   阮黎看得兴趣缺缺,这是她最不喜欢国寿宴的地方之一,或许王公大臣和外国来使没有攀比之心,但庆隆帝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善与揣摩其心思的臣子自全做出符合其心意的行为,因此每次送贺寿礼时,总少不了要暗自攀比一番。   “好无聊啊。”朝阳公主只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说道。   “忍忍吧。”阮黎安慰她道,这时要是起身离开,会引起陛下的反感。      ☆、第五十六章      “陈国使者奉上千年紫玉珊瑚一对, 祝周朝陛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蛮国使者奉上汗血宝马五匹, 黄膘马两百匹, 祝贺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   庆隆帝龙心大悦, 蛮国其实就是蛮族, 生性好斗狠,与周朝打仗打了三四年的仗, 两国有输有赢,一直僵持不下, 后来贺蘅领军, 令蛮国接连挫败, 损失惨重,最终不得不与周朝握手言和。   这汗血宝马和黄膘马皆是蛮国所出,庆隆帝早就垂涎不已, 可惜的是,汗血宝马和黄膘马在蛮国也不常见, 尤其是汗血宝马,每年能产出几十匹已经不错了。   黄膘马则属于战马的一种,蛮国直接奉上两百匹战马, 庆隆帝自是高兴。   皇子们送的贺寿礼是在这之前,与蛮国等国家虽然不能比,但是却代表了一番心意。   大皇子明王送上的是一尊七彩琉璃,四皇子誉王送的是五谷, 寓意着五谷丰登,其他皇子也相继送了山河产,古玩字典等贺寿礼,然而只有贺蘅送的东西才让庆隆帝高兴的笑出声。   贺蘅送的是一个香囊。   香囊很普通,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一些寻常可见的药材。   贺蘅知道庆隆帝最近一个月时常被失眠困扰,精神不佳,最近早朝才会充满戾气,他访遍名医,最后帮庆隆帝求了这个香囊,看似普通,不仅出自名医之手,药效也很显着。   庆隆帝接过香囊时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心中的郁气在药香味的冲击下消散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尤其是眼睛透出的精光,很容易就能看出变化。   “不错不错。”庆隆帝欣悦得连连点头。   看得明王和誉王暗自嫉妒不已。   “为了讨好父皇,二哥真是无所不用啊。”贺誉暗暗的攒紧拳头,心里很清楚,这场国寿宴的风头又被贺蘅抢去了。   国寿宴说得好听点是出风头,在所有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实际上周朝是陛下的,真正需要讨好的只有庆隆帝一人。   贺铭脸色也不好,听到他没有掩饰的话,蹙眉:“在愉悦父皇这一方面,我们本就没有贺蘅厉害,父皇失眠一事,我都没有得到消息,他竟然早早就知道了。”   “张生这个老太监!”贺誉暗自咬牙切齿,他先前问过张生,关于父皇的近况,张生什么也不说,转眼却告诉贺蘅,不就是觉得他荣登宝座的希望比贺蘅小,将来若他登基为皇,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张生这个老太监斩了。   朝阳公主作为庆隆帝最宠爱的女儿,她也送了贺寿礼,礼物很轻,就是一支毛笔,据说也是出自大家之手,笔上每一根毫毛皆是精挑细选,且为了庆隆帝的寿辰,特意让人设计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毛笔,庆隆帝亦十分高兴。   待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贵送完礼物,国寿宴便正式开始。   阮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宫女倒的果酒喝了一杯,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抬头就看到对面的贺蘅望过来,朝她轻轻的举了下酒杯。   阮黎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与他隔空对饮。   须不知,这一幕却落入别人眼里。   “朝阳,你跟阮丞相的闺女阮黎关系好吗?”太后突然问道。   朝阳公主愣了一下,尽管不明白皇祖母怎么突然问阮黎,嘴上还是回道:“阮黎是个很好的人,皇祖母怎么突然提起她,是不是想见一见她?”   “那就把她叫过来吧,让哀家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女纨绔。”太后顺势说道。   朝阳公主反而愣了一下,她只是开玩笑的口吻,没想到太后是认真的,而且还知道阮黎的外号,一定也是琪箩那个女人说的。   “那我去把她叫过来。”   虽然诧异,但她没有拒绝,说不定这是阮黎在皇祖母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如果皇祖母真不喜欢阮黎,当初就不会对琪萝做出那样的决定。   “这果酒还蛮好喝的,不容易醉,要来喝一杯吗?”阮黎看到朝阳公主来到她面前,还以为她跟太后说完了。   “太后要见你,快起来,跟我过去。”朝阳公主将她手上的酒杯枪过来放下,又拉着她站起来。   阮黎站稳,蹙眉道:“好端端的干嘛见我?”   “我也不清楚,”朝阳公主耸耸肩,“可能是从哪里听说你的事吧。”   两人绕过正在起舞的宫女,来到太后面前。   “民女阮黎见过太后。”阮黎欠了欠身。   太后打量着她,庄严的脸上看不出丁点喜怒,只是说道:“听说你是京城第一女纨绔,可有这回事?”   阮黎顿住,太后这是几个意思,叫她过来就是为了验证京城第一女纨绔这件事吗,这也太奇怪了吧。   “皇祖母。”朝阳公主也一脸诧异。   太后一脸淡定,“哀家没问你。”   阮黎知道这是在催促自己,想了想便说,“是有这回事。”   朝阳公主立刻瞪着眼睛看着她,似乎在责怪她怎么如实回答了,好歹编一下,京城第一女纨绔可不是什么名头。   “哦?女子纨绔哀家多少听说过,可你怎么就成了第一,想当年,你娘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京城第一女纨绔?”太后言语间带着几分不知是好奇,还是不喜。   阮黎着太后这话的用意,她的事情,如果太后真想知道,只需一句吩咐下去,她做过的事马上就能知晓,说谎反而会惹太后生气,便如实回道,“回太后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我就变成京城第一女纨绔了。”   “那你做了什么?”太后又问。   “就是去青楼,赌馆,在街上打人。”阮黎回得不带停顿了。   太后这下是淡定不下来了,蹙眉道:“你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暗想,难道是她高看对方了。   “呃……”阮黎察觉到太后有些不喜,可这让她怎么解释呢。   “皇祖母,其实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朝阳公主赶紧坐到太后身边,亲昵的依偎着她说道,“阮府有个下人的妹妹被卖青楼,那下人求到阮黎面前,阮黎才带人去解救的,后来被心情不轨的人传开。”   青楼之事是在年初,那会多地发生自然灾害,四处闹饥荒,并引发了疫病,阮府那名下人的老家就是疫病发生的地方之一,妹妹决定带着爹娘赶到京城投靠哥哥,不料途中遇到山贼,爹娘为了掩护她逃跑,被山贼所杀,她也没逃掉,落入山贼手中后,被辗转的卖到京城的青楼里。   妹妹发现自己被带到京城后,知道哥哥就在阮府工作,于是想尽办法,让人送信到阮府,交到哥哥手里,期间发生一些曲折,阮黎知道后才带着人上青楼救人。   “之后为何不澄清?”太后显然也不傻。   “这……”朝阳公主就不知道了,当初她也问过阮黎,阮黎表现得很无所谓,她就没问了。   太后看着阮黎。   阮黎心想那个妹妹已经成亲了,说不说已经无所谓,“那姑娘被卖到青楼不过半个月,因为她不愿意认命,身子还是清白的,如果传出去,对她的未来会有很大的影响。”   太后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有些意外的盯着她,突然对另外两件事也好奇了,“赌馆和街上打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朝阳公主突然紧张的握了握手。   阮黎没看她,简单的解释道,“赌馆是因为一个朋友,她因为好奇赌馆是什么样子,结果发生了一点小事才找我去,街上打人是因为有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民女有时脾气不太好,就忍不住动手了。”   她压根就不爱赌博,赌馆那种地方,她拢共也就去过两次,一次就是上面说的,第二次就是与秋兰私会的何明有关。   京城嫉妒她的人很多,与阮府不对付的人也有,不管她有青楼或赌馆是什么原因,有机会抹黑她都不会放过,所以就越传越离谱。   她的性格和作风也许和许多贵女不一样,比较特立独行,但是说她真纨绔,却也不是,至少她不会做那种仗势欺人的事,也不妄自尊大。   太后突然露出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情有可原,以后身份不一样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自己出面,你好歹也是丞相之女,让下人办也是一样的。”   什么叫以后身份不一样了。   “谢太后教诲。”阮黎抱着满腹疑惑的感谢。   “去吧,阮夫人应该有事找你。”太后老谋深算,早就注意到阮夫人时不时担心的视线,当然,她也没忽视贺蘅的目光,心中失笑。   阮黎一听就明白了,欠了欠身就走。   “皇祖母,那我也……”   “那个朋友就是你吧。”太后轻轻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朝阳公主的话。   朝阳公主眨了眨眼,“皇祖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实际上是睫毛在颤抖。   太后莞尔一笑,“你真以为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吗,那次你女扮男装去赌馆,怕被我们知道,所以才找人通知阮黎去帮你吧。”   “皇祖母英明。”朝阳公主见瞒不住了,遂讨好的冲太后笑。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否则哀家就告诉你父皇了,让他来管教你。”太后一见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朝阳公主最怕板着脸的庆隆帝,一听立刻站直身体,真诚地认错,“是,朝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   “黎儿,太后怎么突然找你过去?”阮夫人不无担忧地问道,就怕她在太后面前说错话。   阮黎简单说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朝阳公主在太后面前提到我吧,娘您放心,女儿没惹太后生气。”   她不打算说琪箩郡主在太后面前抹黑自己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没必要让娘徒增烦恼。   “那就好,这里毕竟是皇宫,凡事小心一点没错。”阮夫人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我知道了,娘。”阮黎乖巧的点点头,她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发生点什么事。   阮夫人见她听进去了,今天也确实很乖,遂放心了,又交代了几句,才回去,与其他夫人一道。   阮黎回到自己的位置,因为她被太后叫过,旁边一些贵女忍不住凑过来,比如与她关系还可以的周家小姐,她一开口,周围的人立刻竖起耳朵。   “阮小姐的运气真好,太后极少叫贵女去说话。”周家小姐的语气很是羡慕,因为就连乐平和琪萝两位郡主,平时也都是自己去见太后的,为了讨太后的欢喜。   阮黎知道她想打听太后跟自己说了什么,她并不想惹麻烦,便笑而不语。   周家小姐见她不说话,心知被她看穿自己的想法,面上有点尴尬。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声,声音很快被舞乐声掩盖了。   天边已经被瑰丽的晚霞覆盖,天色渐渐晚下来。   一个青色的高大身影在热闹声中朝她们走过来。   阮黎寻声望过去,背着光的身影,那一瞬间似拔高到天际,直到那张脸被光源一照,在他俊美无涛的脸上营造出惊心动魄的光影。   是贺蘅,他走过来了,借着文武百官进入舞池中,与君同乐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忙到晚上,今天补偿,12点后还有一更。   ☆、第五十七章   贺蘅走到阮黎面前。   还没说话, 一旁的周家小姐脸就红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衡王。   “您怎么过来了?”阮黎脸颊微红, 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喝了几杯果酒,虽然比较甜, 但喝多还是会醉人的。   桃红的脸颊, 配上微薰的面容。   贺蘅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片刻才稍微移开视线, 拿过她手上的酒杯,“国寿宴才进行到一半, 你喝太多了, 阮丞相和阮夫人又走不开。”   他没有刻意解释, 但是听在其他人耳里,包括阮黎都误以为是阮丞相或阮夫人让他过来劝酒的,因为在他过来之前, 他正好跟阮丞相说过话。   “好吧,就听您的。”阮黎其实没醉, 意识还很清楚,不过国寿宴上喝醉确实很麻烦,便顺他的话不喝了。   “凝珍见过衡王殿下。”周家小姐在两人不说话的时候, 见缝插针,将贺蘅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神情微微激动。   贺蘅认出她是周家的小姐,轻微点了下头。   周凝珍有些失望他没有说话, 不然她就可以多聊几句,眼下再待下去,总有种尴尬的感觉,装作大方得体,贴心地说道:“殿下想必与阮小姐有话想说,凝珍告辞了。”   贺蘅这才嗯地一声。   周凝珍更加失望,衡王看来对她没什么感觉,那一点希翼瞬间降了许多,没有眼缘也没办法了。   不过总有没眼色的人出来打扰,比如乐平郡主,周凝珍一走,她便贴了上来。   “衡王殿下,阮小姐,真巧。”乐平郡主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阮黎看了她一眼,心知她是为贺蘅来的,便没有说话。   结果贺蘅也是点下头,没有开口说话。   乐平郡主笑得脸僵了,怎么来的,就怎么灰溜溜的走的。   “乐平郡主好像是来找你的,你怎么不说话?”阮黎等人一走,便笑出声。   “是吗,她没说,我怎么会知道。”贺蘅笑着说道。   阮黎才不信他的话,乐平郡主表现得那么明显,眼睛一直往她身上瞧,精明如贺蘅,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她也不觉得意外,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她也特别喜欢贺蘅的脸,百看不厌,越看越觉得帅得合不拢腿。   “不过也奇怪,琪萝郡主以前挺缠你的,只要一看你就贴上来,这次竟然对你视而不见。”知道真相的阮黎故意说道。   贺蘅也不拆穿她,笑道,“可能觉得从我身上已经得不到她想要的。”   “蓝颜祸水。”阮黎咕哝道。   贺蘅听到了,纠正道,“是红颜祸水才对。”   “我算什么红颜祸水。”阮黎心想,她虽然有倾国倾城之容,但是被她的脸吸引的人还不如被她的身份吸引的人多。   贺蘅盯着她酡红的脸颊,对他来说,就是。   两人有说有笑,虽保持着距离,但是贺蘅过来时,也带来许多视线,看到这一幕的明王和誉王皆心下一沉,贺蘅如此明目张胆与阮黎有说有笑,看来他们猜想的没错。   “殿下,衡王当着陛下的面与阮黎往来,怕是真的看上阮黎了。”章丞相虽早有耳闻,但还是没有亲眼看到来的有冲击。   章丞相转念又说,“不过殿下不必太担心,赵山河一直是陛下心里一个结,衡王想要与阮府联姻,没那么容易。”   “如果有太后出面呢?”贺誉脸色阴郁地说道。   章丞相诧异道,“太后怎么会?”   贺誉阴沉地扫了不远处的琪萝郡主一眼,“还不是忠永侯的女儿太过自以为事,竟妄想让太后为她和贺蘅赐婚,且在太后面前抹黑阮黎,反引起太后对阮黎的兴趣,谁不知道太后对贺蘅亲事的重视,忠永侯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爵位,太后又怎么会让贺蘅娶一个对他没有帮助的女人。”   对贺蘅寄予厚望的人不止庆隆帝一个。   太后其实不喜欢昭妃,觉得她出生不好,但是她却很喜欢昭妃的子女,不仅是因为兄妹二人聪明伶俐,最重要的是,朝阳经常拉着贺蘅到寝宫看她,给她说一天之中发生的有趣事情,朝阳小时候很调皮,爱捣蛋,经常发生这样那样的糗事,每次都把太后逗得乐不可支。   贺誉小时候也在母后的提点下跑去找太后,与贺蘅兄弟争宠,但那时还太小,藏不住心事,经常听皇后说起后宫阴暗的一面,多多少少还是表现出来一点。   太后那么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加上与皇后也有些不愉快的事,对贺誉就没那么喜爱。   贺誉现在一想起太后刚刚召见阮黎,脸上带笑的模样,但知道太后对阮黎多少应该是满意的,对他更不利。   神色越发阴沉,今日是国寿宴,宾客如云,或者是个好机会,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载歌载舞的国寿宴进行到后半段,喧闹声未减半分,太后已经累了,中途便在皇后的陪伴下先行离开。   阮黎前面喝了不少果酒,胸口有些发闷,冲一名宫女招手,“去给我拿酒水来。”   宫女应声下去,很快便端着一小壶水过来,倒在阮黎的酒杯里。   一杯清水下肚,阮黎感觉人清醒了一些,“再倒。”   宫女又倾身倒水,收回去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倒一旁的酒壶,里面还有半数多的酒水,几乎全洒在阮黎身上,顿时湿透了,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阮黎皱了皱眉,感觉到一股湿意,粘着皮肤有些不好受,看到宫女惶恐不安的样子,安慰道,“没事,不用怕。”   “怎么回事?”一名夫人许是离得近,看到这一幕便过来,看到阮黎衣服上的污渍,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便说,“看这衣服湿成这样,想必不好受,要不去换一套?”   “不用了,我没有带新衣服来。”阮黎摇摇头,她好歹也看过几本宫斗文,这要是在换衣服的时候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男人,她的清白就毁了。   “没事,我正好有一套新的,本来是女儿备用的,如果阮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暂借阮小姐应急一下。”夫人贴心地说道。   “多谢夫人,不过真的不用的,花园正好有一个池塘,我去那里稍微清洗下就好了。”阮黎坚定地拒绝了。   “那好吧,不过阮小姐最好找个宫女带你去,”夫人问她态度十分坚决,便不再强求,对着害她湿身的宫女说,“还不带阮小姐去清洗,将功折罪。”   “是。”宫女眼眶微红,似乎真的怕阮黎追究她,“阮小姐,奴婢带您去。”   阮黎对御花园不是很熟,还真怕迷路了,又看宫女惊慌失措的样子,便点头答应了,“那就劳烦你带路吧。”   就在阮黎跟着宫女离开宴席,身影即将消失时,贺蘅的目光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更六千,晚安~   ☆、第五十八章      阮黎的离席也就引起几个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便是阮丞相,看到女儿跟着一个宫女离开, 忍不住皱了下眉。   “阮丞相,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看到他皱眉的官员不由问道。   “我有点事,先失陪一下。”阮丞相歉意地说完, 便过去找阮夫人。   与此同时, 宫女将阮黎带到池塘边,看了眼池塘里的水, 踌躇地说道,“阮小姐, 池塘的水不是很干净, 而且很冷, 您看要不还是奴婢带您去找些干净的水?”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阮黎污水都踩过,何况是池塘的清水。   阮黎走到池塘边, 弯下腰,指尖触碰到水, 确实很冷,不过还能忍受,这水也不像千业湖, 到现在冰面都没有化,大抵是因为附近的寝殿铺设了厚厚的地暖,热量散发。   “你去帮我拿两条干净的布过来。”阮黎往沾湿的衣服上弄了点水,一边对身后的宫女说道。   宫女过了一小会, 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又过了一会,有一道脚步声自阮黎身后响起,还以为是宫女拿着干净的布回来了,“这么快?给我吧。”   阮黎一边说,一边回头,没等她正眼看到来人,后背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整个人栽进池塘里,池塘的水很深,不同于阮府只有一米深,至少超过阮黎的身高。   幸运的是,阮黎会游泳,游到岸边,抬头看到光芒的地方有一个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那张脸被月光映出一丝恐惧之色,正是摆脱他人纠缠的贺蘅,脸上俨然已经失去惯有的冷静。   将阮黎拉上岸后,贺蘅二话不说脱掉外袍罩在她身上。   阮黎被冻得嘴唇直哆嗦,不忘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到你跟宫女离开宴席,便过来看看。”贺蘅声音比阮黎的体温还冷,脸色阴沉可怖,冰冷的目光扫过池塘和四周,“宫女呢,你怎么会掉入池塘里?”   “有人推我。”阮黎简短地说道,唯二两次掉入池塘里,全是因为有人要害她,她这辈子难道跟池塘分不开了吗。   贺蘅面色罩着的寒冷又厚了一些。   “天哪,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忽然响起。   两人齐齐转头,阮黎立刻认出是关心过她的那位夫人,只是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嗓门大的,恨不得别人听见一样。   还没等他们说话,便有人被这位夫人的嗓门吸引过来了,除了女人还有一两个男人。   “这不是阮丞相的闺女吗,竟然跟一个男人在这里私会?”   “在陛下的寿宴上干这种事,阮小姐这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大家闺秀干出这种事,阮丞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位阮小姐可是京城第一女纨绔,说她是大家闺秀也太抬举她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阮黎贬到尘埃,似乎不把□□两个字扣在她身上就不罢休,而把他们引来的夫人却脸色发白,瞪大眼睛盯着转过身来的贺蘅。   怎么可能是衡王,怎么会是衡王,完了,这下完了。   ……   吵闹的声音最先在女席那边传开,不喜欢阮黎的人很多,一听说阮黎与男人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幽会,那就是往滚烫的油里倒水,瞬间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庆隆帝蹙眉往吵闹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群贵女在窃窃私语。   “奴才这就去问问。”张总管拂尘挂在左手臂弯里,弯身说完便过去了。   只一会,张总管便回来复命,不过脸上有些犹豫和为难。   “如何?”庆隆帝问道。   “回陛下,好像是阮丞相的女儿在御花园出了点事。”张总管说得比较隐晦。   右侧的皇后闻言不禁笑道,“本宫一直听说阮丞相的女儿是个性格不羁之人,这动静不小,不会是闹出什么不好的事,张总管你就直说吧,整个皇宫都是陛下的,阮丞相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之一,他的女儿在御花园出了事,可不是小事。”   张总管可不是刚入宫的太监,他在这个位置已经三十几年,一听就知道皇后是故意的,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如实说出来。   “衡王殿下也在,她们说衡王殿下与阮丞相的女儿在御花园私会。”   “私会?”皇后惊讶道,“这儿可是皇宫,就算他们一个男未娶,女未嫁,在陛下的寿宴上私会成何体统!”   庆隆帝沉吟片刻,想到太后前天同他说的话,言语间对两人的亲事有些看好,“张总管,你去御花园看看,朕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是,陛下 。”   皇后内心一沉,陛下这话是不相信众人说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好在动静闹这么大,应该是真的出问题了。   ……   “黎儿,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阮夫人来到池塘边,事情已经传开了,看到阮黎浑身湿透,脚下一滩水,被吓到了,几个月前,阮黎也曾经落水过,那次也和现在一样。   “娘,不用担心,我没事了。”阮黎笑着安抚阮夫人,她现在觉得好冷,但是不想让她担心。   阮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发现女儿的小脸几乎要被冻僵了,顿时一阵心疼,“不行,天气这么冷,快去换身衣服,你的马车平时不是备有衣服吗,娘立刻让人拿来。”   “娘……”阮黎想说自己没有坐马车来。   “阮夫人不必担心,我已经着人去准备。”贺蘅适时出声。   这时,朝阳公主赶过来,“哥,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你带她去换。”贺蘅说。   “好。”朝阳公主拉起阮黎的手,被冻了一下,对那胆敢将阮黎推下水的人气急了。   “那个……”阮黎突然抓住贺蘅的手。   贺蘅知道她想说什么,安抚道:“放心,我会处理。”   阮黎突然就心安了。   就在阮黎和朝阳公主一起离开后,张总管过来了,发现阮黎不在,心里隐约明白,他走到贺蘅面前,“殿下,陛下让我来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阮小姐被人推下池塘,若不是她碰巧会游泳,待本王赶过来,只怕也晚了。”贺蘅背着双手,一身凌厉的气息。   张总管极少看到衡王如此震怒的模样,阮丞相的女儿差点在御花园被害,这事可大可小,赶紧又问了一些细节。   知道阮黎来池塘是因为衣服被宫女打翻酒壶弄湿的,出事后,宫女却不在,反而是那位嚷嚷开的王夫人第一时间赶到。   “民妇只是关心阮小姐清洗得如何,这才过来看看,岂知看到阮小姐和一个男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方误会了。”那位王夫人是这么解释的。   那名宫女也解释是阮黎让她去拿干净的布,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一切看似都是巧合。   贺蘅知道,这不过是一环扣一环罢了,如果阮黎没有拒绝王夫人和宫女的建议,在那里也会设好陷阱等她,但是阮黎拒绝了,可即使如此,对方也早把池塘列入考虑。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来人是温少阳,喘着气走过来。   贺蘅注意到王夫人忽然蹙起眉,还夹着一股懊恼,再联想到她一过来就大喊的话,立时心如明镜,他们算计的对象,应该是温少阳。   “温公子,先前是否有个宫女告诉你,阮小姐约你在池塘见面?”贺蘅突然问道。   温少阳愣了一下,“王爷怎么知道的?”   王夫人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慌乱。   贺蘅没回答,只是又问,“你又为何没来池塘?”   温少阳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我以为宫女说的是祠堂,走了一段路才发觉不对,皇宫的祠堂离正德殿有些远,阮小姐不可能约我去那里。”   “那个宫女长什么样,温公子可还记得?”相较于其他人错愕的表情,贺蘅面色不变,极为淡定。   温少阳点头,“记得。”   “那就有劳温公子画出来。”贺蘅说。   “这没问题,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在此?”温少阳到现在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冒充阮小姐的名义。”   贺蘅说得很简短,温少阳瞬间就懂了,其实他一开始也觉得奇怪,阮小姐怎么会约他在池塘见面,原来是为了陷害阮小姐,“何人如此用心险恶!”   贺蘅心中早有猜测,只是还没有证据。   “王爷,奴才有一事不明,如果对方欲令阮小姐淹死于池塘,又为何要找温公子过来?”张总管已经了解前因后果,只有这一件事不明白。   “对方真正的目的应该不是害死阮小姐,而是破坏她的名声。”贺蘅解释道。   阮黎会游泳,只要调查过她的人都知道,哪怕不调查,也多少听说过年中她落入府上的池塘一事。   张总管明白了,如果阮小姐死于皇宫,陛下定会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幕后黑手反而增加了暴露的危机,至于为何要毁掉阮小姐的名誉,他看了贺蘅一眼,怕是为了阻止衡王与阮府联姻,对贺蘅拱了拱手,“王爷,奴才还要回去向陛下禀报,这里便交给您了。”   贺蘅点头,待他一走,转头对脸色难看的阮夫人说道,“阮夫人,此事我会禀告父皇,彻查清楚,绝不会让阮小姐白白受费。”   阮夫人不傻,听到他们的话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受此难的原因,心里多少理解阮宣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叹气道,“那就麻烦王爷了。”   “应该的。”贺蘅说。   张总管回去后,如实的禀告庆隆帝。   刚说完,阮丞相就过来了,双手交叠,正要行礼,庆隆帝开口了。   “爱卿不多礼,朕知道你的来意,事情经过朕已经了解,在国寿宴上谋害大臣之女,朕绝对不会姑息。”   “谢陛下。”阮丞相拱了拱手。   ……   阮黎跟着朝阳公主一直走,发现朝阳公主将她带到太后的寝宫,“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会不会打扰到太后休息?”   “不会,皇祖母在正殿,这里是偏殿,声音传不到那里去的。”朝阳公主解释道。   阮黎放心了。   朝阳公主将她带到自己平时夜宿的房间,宫女已经在门口等着,新衣服是朝阳公主,还没有穿过,她虽然已经搬出皇宫,但是偶尔会留宿太后寝宫,陪伴她老人家。   关上门,阮黎赶紧将身上湿答答的衣服脱掉,吸了水后,衣服特别重,扔在地上还砸出水渍,若不是偏殿也有地暖,衣服上的水都能结成冰。   匆匆把衣服换上,她就出去了。   朝阳公主立刻回头,见她换好了,上下打量道,“我就知道我的衣服你也适合,我们的身材一直差不多,不过你的腰好细啊。”   朝阳公主摸着阮黎纤细的瘦腰,有些羡慕。   阮黎身上这套衣服是淡绿色的简装,腰上用巴掌宽,镶着宝石的腰带束缚着,勾勒出纤细的小蛮腰,不像她原来的华服,外袍有些厚重又繁琐,走起路来须得小心翼翼的。   朝阳公主看来看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东西,对宫女说,“你去本公主房里,把衣柜里那件白披风拿来。”   “是,公主。”宫女立刻把白披风拿出来了,按朝阳公主的意思,给阮黎披上。   “你刚掉池塘里,身体肯定有寒气,不能冻到。”朝阳公主对阮黎说。   “公主真贴心。”阮黎笑眯眯地说道。   朝阳公主仰了仰下巴,“那是当然的,走,我们回宴席,你放心,有我哥在,肯定能帮你找出凶手的,不过今天恐怕不行了。”   “我知道。”想也知道陛下不可能因为一个臣子之女就毁了国寿宴,这事只能等事后再追究。   两人返回国寿宴,经过御花园却看到贺蘅站在入口处,半边身陷于死寂的黑暗中,与不远处的灯火阑珊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有当他转过身时,那种压抑在他身上的阴沉才消失了。   “哥,你怎么站在这儿?”朝阳公主没有察觉,扶着阮黎走到他面前。   贺蘅没有回应,看向阮黎,“没事吧?”   阮黎摇摇头,“又不是第一次掉池塘,我体质比较好,顶多生一场小病,不用几天就好了。”   贺蘅皱了下眉,“父皇已经将这件事交由我负责,我会查到凶手,给你一个交代。”   “要给我交代也不是你啊,尽力就好。”反正凶手是谁,也就那么几个,阮黎知道不是明王,就是誉王,其中一人指使的,谋害大臣之女,如果是平民百姓或地位较低,肯定要杀人偿命,但是如果是皇子王爷,根本不可能。   哪怕贺蘅真的抓到凶手,庆隆帝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偿命,最多口头警告一下吧,天子犯法,现实中不可能与庶明同罪的。   贺蘅听出她话里的释然,说是释然,其实也是认命,眼里不禁闪过一丝阴暗,将阴暗的心思藏于心底,“国寿宴还有一两个时辰方结束,你刚刚受了寒,就不要再去了,阮丞相和阮夫人已经在外面等你,你的汗血宝马,明日我会差人送到你府上。”   阮黎听他都安排好了,便点了点头,“那好。”   朝阳公主没有跟去,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两人,自己先走了。   ……   通往皇宫大门的路上,悬挂着整齐的红灯笼,再回首看正德殿前的国寿宴,热闹而喧嚣。   阮黎不禁想起一句话,火树银花不夜天,霓彩华裳映古城,抛天今晚发生的事,这样的夜景一年难得一见的。   “阮黎。”贺蘅突然叫住她。   阮黎转头,脑袋突然被埋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里,哪怕冬天从不离手的暖炉,也没觉得像现在这么暖,这么让她生出一丝眷恋。   “如果我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贺蘅一如既往般冷静从容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阮黎将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觉得他的心跳有点快,所以这人其实还是紧张的吧,忍不住轻笑出声,“诶,那你是不是应该先放开我?”   然后她就感觉抱着她的双手松开了,一抬头,看到一双如夜明珠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眼睛,许夹着些许忐忑,反正她是看到一丝动容,她想了想,问了一句话。   “因为我是阮丞相的女儿,你才想娶我吗?”   “我贺蘅想要的一切,凭我自己就能得到。”贺蘅说着,霸气十足。   “那你喜欢我什么?”阮黎又问。   贺蘅毫不犹豫地回道,“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尤其是性格。”   阮黎说,“陛下未必会答应。”   贺蘅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阮黎眼睛看向别处,“我答应可没用,你是皇子,你的亲事只有陛下才能做主。”   “只要你答应,我就有办法让父皇点头。”贺蘅自信地说道。   阮黎眼珠子一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   阮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前,阮丞相和阮夫人站在门口等,看到阮黎出现了,二老不等她走过来就先过去了。   阮夫人上上下下把女儿看了一遍,确定她没有任何事,这才松一口气。   “王爷,多谢您送阮黎出来。”阮丞相向贺蘅道谢。   “应该的。”贺蘅点头。   “我们先带阮黎回阮府了,告辞。”阮丞相拱下手。   贺蘅目送他们上马车。   阮黎突然从车窗探出头,朝他眨下眼。   贺蘅露出自她出事后的第一个笑容。   阮黎缩回马车。   阮夫人总觉得她与衡王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就像突破了什么一样。   “爹,你就这么离开国寿宴,没事吗?”阮黎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阮丞相,知道他在为今晚的事生气,便抱着他的手臂说道。   阮丞相低头看着女儿的笑脸,内心轻叹一声,“没事,陛下能理解爹的心情,只是委屈你了,就算凶手找到了,可能也没办法帮你报仇。”   “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得起,就怕对方等不起。”阮黎耸耸肩。   “你知道?”阮丞相挑眉。   阮黎得意地笑了,“我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爹也不瞒你,只要你和衡王在一起,对方还是有可能继续动手,今晚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样,你还想跟衡王在一起吗?”阮丞相知道女儿不笨,但是也没想到她那么聪明,如此有些事也没必要瞒着了。   “他们越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就偏要跟贺蘅在一起。”阮黎喜欢把敌人气得半死,敌人却无可奈何的方法。   “所以你真的跟衡王在一起了?”阮丞相说。   阮黎一惊,“原来你在套我话!”   “闺女,以前没听你说过,你跟衡王是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阮夫人才是震惊的那一个。   阮黎脸微红,“就刚刚。”   阮丞相:“……”   阮夫人:“……”   早知道,他们就不在皇宫大门前等,直接在御花园等着。   “黎儿,如果,爹说如果你跟衡王成亲,那么你有一个亲人就要出事,你还想跟衡王成亲吗?”阮丞相不想拿这种事为难自己的女儿,但是他也不想女儿日后埋怨他。   阮黎表情茫然,“爹是说,只要我跟贺蘅不成亲,我的亲人就不会出事吗?”   阮丞相突然怔住,苦笑出声,“是爹错了,不管你与贺蘅成不成亲,都只是时间的早晚。”   “那我哪个亲人会出事,爹你还没说。”阮黎追问道。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现在知道了没什么好处。”阮丞相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开口了。   阮黎也被阮夫人阻止再问。   一家三口回到阮府,已经睡下的李大夫被阮府的下人从暖和的被窝里挖出来,给阮黎把脉。   所幸阮黎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除了受点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注意保暖。   发生了那么多事,阮黎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阮夫人担心她明早会病倒,又让下人拿了十几个暖炉放在床的四周,又叮嘱下人半夜记得把烧完的暖炉换掉,然后才被阮丞相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五十九章      不过两三天, 阮黎的病就好了,期间朝阳公主来探望她, 还带来了贺蘅的调查进展, 以及她最喜欢吃的御厨做的糕点。   那名引温少阳去池塘的宫女找到了,不过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利用完就被残忍的杀害了, 而且推阮黎下水的人应该与杀害宫女的人是同一个。   “不过你放心,凶手逃不掉, 我哥已经有另外的进展,相信不出两天就可以将真凶缉拿归案。”朝阳公主对哥哥的能力盲目的自信着。   阮黎一边吃着她带来的糕点, 一边附和地点头, “你哥真厉害。”   朝阳公主看着她, 突然感慨道:“不过你也真厉害,大冬天掉进池塘里,只休息三天就能下床了, 脸色甚至比我还好,章婉心就惨了, 听说她到现在都没好全。”   “谁让我身体倍儿棒呢。”阮黎不无得意地说道。   【朝阳公主身上有一个惊天大秘密。】   阮黎笑容一顿,这个系统又搞什么鬼,每次都只说别人有秘密, 却不说是什么秘密。   天底下,谁还没有个秘密了。   也幸亏她对别人的秘密没有太大的兴趣,否则不用多久,她就先被自己的好奇心杀死了。   朝阳公主是来陪她解闷的, 本来还担心以她的性格一直躺在床上会闷坏了,看她这般精神抖擞,便放心了,走前,她偷偷的跟阮黎说了一句悄悄话。   “其实啊,是我哥让我来,他担心你,想知道你的情况,又不能亲自来。”   她想看阮黎羞红脸的样子,结果只得到她一句哦。   “你怎么这个反应?”朝阳公主不甘心地问道。   “那我该什么反应?”阮黎反问。   “我哥明显喜欢你啊。”朝阳公主觉得她在情爱的问题上太木讷了。   阮黎点点头,“我知道啊。”   “所以……啊?”朝阳公主突然反应过来,瞪着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   朝阳公主撅起嘴,幽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像小丑一样表演。”   阮黎笑了,“我看你演得挺高兴的,就没打断你。”   “你跟我哥一样坏。”朝阳公主评价完就哼着鼻孔走了。   阮黎笑容渐渐淡下来,皱起眉头,朝阳公主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她一个女儿家又不参加宫斗,就算她是贺蘅的妹妹,难不成别人还能利用她对付贺蘅不成。   “姐,我刚刚看到朝阳公主笑容满面的走了,你们说了什么,那么高兴。”赵天走进来。   “没什么,国寿宴你怎么没去?”阮黎话题引到他身上。   赵天耸肩说,“我想去的,但是爹不让我去。”   阮黎哈哈大笑,“是不是因为沈将军?”   赵天垮下脸,“姐,你就别寻我开心了,我正烦着呢。”   阮黎第一次听到他说烦这个字眼,不禁感慨道,“我弟弟终于长大了。”   说起赵天最近为何比较少出现,是有原因的,他的力气很大,除了几个混得好的朋友,比如齐嘉木他们,外面的人并不知道。   五天前,赵天跟齐嘉木三人在外面玩耍,偶然遇到一起仗势欺人事件,赵天看不惯出头,凭力气就完胜几个成年人,此事正好被路过的沈将军看到了。   沈将军一眼就看出赵天的力气很大,并认为如果他去从军,定能混出名头,于是便想怂恿他去从军,可是赵家人不想他去,赵天自己其实有一点想法,赵家人大概是看出来的,怕去国寿宴后会被沈将军钻了空子,才没让他去。   “姐,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赵天踌躇地问道,将问题抛给阮黎。   “你知道舅舅和堂外祖父为何不想你去?”阮黎反问道。   “他们担心我的安危,因为我是赵家唯一的苗苗。”赵天回道。   “所以,如果你想去,必须让他们知道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让他们安心。”阮黎没有阻止,其实她早看出来了,赵天以前总表现得无所谓,心里其实早就埋下一颗从军的种子,只是遇到沈将军,这颗种子才发芽。   赵天顿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姐。”   “不谢,我只有一个要求。”阮黎说。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赵天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别跟任何人说,尤其是舅舅和堂祖父,明白吗?”阮黎盯着他说道。   赵天瞬间懂了,“你就放心吧,弟弟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连齐嘉木他们也不说。”   阮黎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病好了,但是阮黎还是被阮夫人勒令最近不能出门,每天还给她一日三餐的熬补汤,吃得嘴里都淡出鸟了,抗议也没有用,在阮府,阮夫人才是做主的那个人,包括阮丞相经常也得听她的。   再次喝完阮夫人差人送过来的十全大补汤,阮黎便受不了了,“春花,把小姐我的披风拿过来,今天我要出院子转转。”   春花听小姐不打算离开阮府,只是在府上转转倒还可以,进屋把她的披风拿出来,披到小姐身上,“小姐,您要去哪转转?”   “去马棚吧。”阮黎拢紧身上的披风,率先走出去。     马棚离阮黎的院子不远,里面有两匹马,一匹是阮黎的汗血宝马,一匹是阮丞相的,对面还有几辆马车,分别属于阮府一家子,每个主人都有一辆。   阮黎抓起一把新鲜的草料喂她的汗血宝马,末了又给它喂料豆、麦子和麦麸,这些都是精饲料,一日三餐皆少不了,吃的比人还多,每月只是养这匹汗血宝马,所花费的银子就是好几个下人的工钱。   等它吃完,阮黎又让春花打一盆水来,给马儿洗濑,皮毛刷得油光滑亮,看上去更加精神。   春花总觉得,小姐照顾人都没照顾这匹汗血宝马来得勤奋。   洗完还得给这马儿擦掉水渍,以免大冬天,毛发都变成冰霜。   几串脚步声自走廊尽头传来,两个丫鬟捧着木盆,边说边走,没有注意到正在马棚的主仆俩。   “自从老太太搬到阮府住,张姨太的脾气反越来越差。”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能在阮府立足还不是靠老太太,现在却反与老太太过不去。”   “老太太也真是挺可怜的,明明是到阮府养病,前几天还被张氏气到了。”   “算了算了,我们只要安安分分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主子们的事反正跟我们无关。”   两人加快脚步,急匆匆的走了。   阮黎起身,看向她们离开的方向,皱起眉,“最近张氏闹得很厉害吗?”她怎么没听说。   “厉害倒是没有,春花只是听说,自从老太太住进阮府没多久,张氏便天天去给老太太请安,直到有一天,听说老太太病情加重了,我一打听,才知道是被张氏气病的,好像和张氏的弟弟张涛有关。”   “差点忘了,这个张涛怎么样了?”   “午门斩首了。”   阮黎意外地看着她,“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呀。”   春花傻笑。   阮黎摇了摇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涛当初为了儿子报复张家,又想害我,这张氏竟也是这般看不开之人,现在怕是把怨气撒了老太太身上。”不过也好,狗咬狗,说不定会有出人意表的收获。   又过了三日,阮黎正同阮夫人在大厅说话,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钱管家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夫人,小姐,宫里来人了。”   阮黎与阮夫人面面相觑,这一怀疑,张总管便走过来了。   “张总管?”阮夫人诧异的迎上去。   张总管一只手高举着金色的圣旨,一面笑呵呵的,态度极为客气,“咱家是奉陛下旨意前来,阮夫人不必担忧,还请阮小姐过来接旨。”   阮黎立即上前,跪下。   张总管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闻阮丞相之女阮黎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皇二子逢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阮黎待宇闺中,与皇二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二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阮黎惊呆了。   阮夫人也震惊得一时没了反应。   张总管非常理解,笑呵呵地说道:“阮小姐,请接旨吧。”   阮黎回过神来,举起双手,“民女接旨,谢陛下万岁万万岁。”   张总管将圣旨恭敬的放到她手上。   “张总管,民女有一事不明,可否为民女解释?”阮黎不明白,不是查害她的凶手吗,怎么这事还没解释,贺蘅就真的让陛下答应了他们的亲事。   “阮丞相很快便会回府,阮小姐届时问阮丞相便知,告辞了,咱家还要回去向陛下复命。”张总管笑了笑。   阮夫人赶紧取出腕上的手镯塞到张总管手里。   张总管没有拒绝,收下便回皇宫复命了。   ☆、第六十章      阮丞相回到府上, 见夫人和闺女在大厅,气氛奇怪, 便知道陛下的旨意已经送到并宣告了, 他本来以为至少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   “爹, 这圣旨是怎么回事, 张总管说问您就知道了,陛下怎么突然为我和贺蘅赐婚?”阮黎最先忍不住问道。   “这件事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不过就算事前知道, 他也没能力改变陛下的想法,陛下一旦做出决定, 很少有人能改变。   “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和贺蘅有关, 至少具体原因, 他会告诉你的,爹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阮丞相一句话也没解释, 说完就与阮夫人一同回房了。   阮黎目瞪口呆。   房中,阮夫人面露愁容, “陛下怎么会突然赐婚,是不是和谋害黎儿的凶手有关?”   阮丞相有些惊讶于夫人的直觉,并不打算瞒着她, 遂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婚事是太后求的,事已成定局, 我们改变不了,如今我最担心的还是爹。”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阮夫人蹙眉问道。   “或许有,”阮丞相不确定地说,“不过要看衡王对黎儿的感情。”   那厢,阮黎没过多久便收到朝阳公主差护卫送来的信,信上约她去状元楼见面,立刻让春花把她的马车牵出来,她决定去赴约。   路上没什么行人,车轱辘滚过青石板地面,向着状元楼绝尘而去。   汗血宝马嘶鸣一声,停在状元楼前。   正当众人好奇张望时,阮黎掀开车帘直接跳下马车,撩起裙摆跑上二楼,进入包厢,里面果然不止朝阳公主一人。   “你来了。”贺蘅转身,带着笑意的目光从窗口移到她身上,又对朝阳公主说,“你先出去吧,我跟阮黎说几句话。”   “把我利用完了就丢!”朝阳公主吐了吐舌头,假装哼一声便出去了。   阮黎看着贺蘅起身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温暖的体温在掌心相互传递,让她坐下才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你还不快说。”阮黎说。   贺蘅失笑,不过他喜欢的也正是她这样的性格,“这事还要从我查谋害你的凶手说起,你听我慢慢说来。”   敢伤害阮黎的人,贺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在他的调查之下,终是将被杀的宫女,与王夫人是一伙的关系查出来了,那名碰倒酒水,令阮黎衣服湿透的宫女因为过于害怕自杀了,实际也是被人杀死的,而所有线索都指向明王。   “明王是有可能做出这事,但听你的意思,这里面还有隐情不成?”阮黎的直觉很敏锐。   贺蘅没想到她听得出来,点头说,“实际上指使宫女和王夫人的人不是同一个,王夫人是明王的人,而宫女……”   “和誉王有关吧,除了他也没别人了。”阮黎抢过他的话,直接说出贺誉。   “不错,贺誉提前知道贺铭的计划,于是将计就计,王夫人的目的本是将你引到偏僻的寝殿,再毁你名誉,但是被你拒绝了,贺誉便实施了他的计划,并让人假装贺铭的人通知王夫人,企图嫁祸给贺铭,制造出整件事皆是贺铭指使的。”   “这个贺誉心思真是深沉,幸亏被你查出来了,结果呢?”阮黎很意外,贺蘅竟然只用四天就查清楚了,她是提前听系统说,才知道有人要害她,可是知道归知道,她却不可能告诉贺蘅,否则她无法解释怎么知道宫女和王夫人都有问题。   那天宫女碰倒酒壶,还有王夫人过来关心她时,系统就开腔了,说出王夫人和宫女的计划,她有自己的打算,便故意中了宫女的计,只是没想到,贺蘅也利用了一把。   不知她心里所想的贺蘅,突然面露愧疚地看着她,“抱歉,我没能帮你讨回公道。”   阮黎一听就明白了,耸耸肩,“我早猜到了,不过赐婚圣旨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更好奇贺蘅是怎么办到的。   “是太后,原本父皇不可能轻易答应。”贺蘅说。   “我懂了,原来你早就猜到结果了,那晚你是故意地!”阮黎抿唇,难怪贺蘅那晚说得那般信誓旦旦,原来他早知道凶手是明王和誉王,而陛下定会将此事压下去,可是出于愧疚,又是太后出面,于是陛下顺势答应赐婚,这才有今早的赐婚圣旨。   “我想娶你,不过时间早晚,此事既然不能为你讨回公道,也不能白白浪费,”贺蘅莞尔一笑,眸中温度骤降,“不过你放心,这一笔账,我迟早会为王妃讨回来的。”   明面上庆隆帝是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连皇子陷害大臣之女都可以不顾,实际上另有目的,这也与庆隆帝的性格有极大的关系。   贺蘅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无法为阮黎讨回公道,不过阮黎的大度却也令他惊喜万分,看似粗心大意,为所欲实,实则心细如发,推已及人,这样的人,又如何能让他不喜欢。   “还不是,别瞎喊。”话是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出卖了阮黎的心情。   ……   陛下赐婚的消息在京城不迳而走,更像瘟疫一样传到家家户户,许多王公贵族的子女听说这件事时,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阮黎名声不好,还是女纨绔,怎么配得上衡王那样风光霁月的人。   可谁敢假传圣旨,除非不要命了。   章府的人都不敢让章婉心知道,陛下为贺蘅与阮黎赐婚的消息,章丞相也严令禁止府上的人议论这件事,更不让章婉心出门,想着等事情淡化了,那是她的反应应该会小很多,但没过两天,章婉心还是知道了。   章丞相防得了府上的人,却防不了外面的人。   两个小贩将当日的新鲜蔬菜和瓜果运送到章府时,闲得无聊议论了两句,虽然被章府的下人阻止了,但还是被章婉心听到了。   章婉心不相信这个事实,追问之下才知道是两天前的消息,而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唯独瞒着她一个人。   章婉心找到大堂质问他们。   “为什么要瞒着我?”章婉心脸色通红的质问道,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的祖父章丞相。   “就算不瞒着你,你又能怎么样,陛下亲口下的旨意,你知道了就能改变吗!”章丞相怒拍桌面,桌子震动了一下。   章婉心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心里虽然怕祖父,但是一想到所有人明知道她喜欢衡王,却死死的瞒着她,她就生出了胆量,“就算我不能改变,我也有权力知道!”   “放肆,你喜欢衡王,衡王正眼看过你吗?”章丞相的话就像直接用手按压着她身上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章婉心脸色煞白。   “爹。”章婉心的娘有些不忍心。   章丞相没理会,直言道:“天下喜欢衡王的人虽然很多,但是以后你不准跟任何人说你喜欢过衡王的事,还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我章家还丢不起这个脸,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我已经给你挑了一门合适的亲事,就是傅将军的儿子傅英,你应该听说过。”   “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章婉心的爹娘有些震惊,他们之前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章丞相说,“这是我做的决定。”   “可是那个傅英都娶过两个妻子,而且都去世了,我还听说他的身体不太好。”章母犹豫地说道,她的女儿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又是丞相之女,嫁给一个成过两次亲的男人,这不是自降身价吗,外面人会怎么看她的女儿。   “爹,婉心娘说的没错,婉心好歹是章府的嫡女,您三思啊。”章父也不禁为女儿开腔。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章丞相独断专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章婉心心如死灰,突然哈哈大笑,神色状似癫狂。   她虽是女儿家,可并不傻,祖父的打算,她看得分明,就因为他支持誉王,却要她这个孙女牺牲自己的一生,不公平,不公平!   傅将军与沈将军不合不是秘密,虽然沈将军从来没有说过支持贺蘅,但是他的儿子与贺蘅交好是事实。   如今陛下赐婚贺蘅与阮黎,有阮府的支持,贺蘅在皇位的路上只会越来越强大,誉王怎能不急,可是她没想到,祖父竟然为了誉王,要牺牲她这个亲孙女。   京城谁不知道傅英的情况,据说两个去世的妻子都是被他克死的,而且由于他身体有疾,无法为傅家传宗接代,她一嫁过去赞同守活寡,祖父怎能如此狠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亲孙女,所以章婉心无法清楚,祖父决定的事,章家人没有一个能改变。   “婉心。”章母不忍心看她这样,可是她也无能为力。   章父也无能为力,这个家一直是章丞相在掌控,明面上他是章家的长子,实则并没有多少话柄权。   ……   数日后,礼部与钦天监共同合作,推算出明年的八月初二是最好的日子,禀报陛下后,得到陛下的认同,便正式把日子确定下来了。   就在贺蘅与阮黎的婚事引起轰动的时候,章府与傅家的联姻也在悄然进行中。     两家没有大张旗鼓,因而知道的人极少。   国寿宴之后,便是过新年。   阮黎一家三口,一大早收拾东西后,坐着马车便前往赵家。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第六十一章      赵家大门前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知道阮黎他们今天要过来,赵山河不顾管家的劝说, 特意站在门前等着。   一辆熟悉的马车便从道路的一头行驶过来, 停在赵山河面前。   阮黎早就从车窗看到外祖父,第一时间跳下来, 跑到赵山河面前, 抱住他,仰着头说:“外祖父, 我好想你。”   撒娇的话令赵山河笑出一脸褶子,摸着她的头, “乖孙女, 外祖父也好想你, 快随我进去,你外祖母已经在里面等你们。”   “好啊好啊。”阮黎说罢,揽着赵山河的臂弯, 祖孙俩便进去了。   阮夫人牵着阮丞相的手下来,看到他们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摇头失笑,“这对祖孙,真是有了对方, 就不要我这个女儿和娘了。”   “一年也就见那么几次面,就让他们开心一点吧。”阮丞相笑着说道。   “你就会护着女儿,我一年也才见爹一两次,人家倒好, 心思全挂在外孙女身上,我这个亲生女儿连正眼都不看一下,以前多疼我呀。”阮夫人故意吃醋地说道。   “你怎么连女儿的醋也吃。”阮丞相摇头无奈的笑了。   阮夫人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我这个宝贝女儿也没理我这个娘呢。”   阮丞相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了,两头醋都吃,还说什么。   王大明将马车里的礼物搬下来,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去年过年来赵家的人也是他,与赵家的下人很熟,立刻招呼他们过来,把东西搬进去。   阮夫人和阮丞相进入赵家大厅,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传出来,看到赵老夫人满面红润,喜笑颜开,心里也跟着高兴。   “娘,您跟黎儿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阮夫人走过去,上一次见到娘还是四个月前,那时娘生病了,她才有机会过来看,不过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一年只见一次。   赵老夫人笑得眯着眼睛,“黎儿在给我讲平日里的一些趣事。”   “这丫头,除了捣蛋,还能有什么趣事,娘您听听就好,别当真。”阮夫人笑着说道。   赵山河和宣站在一旁,看着其乐融融的一面,两个男人的心底早就融化了,努力至斯,不就是为了永远的保存这一幕吗。   阮宣在心里发誓,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让秋灵母女遭受任何灾难。   突然看到岳父向他示意,阮宣略一思索便跟了过去。   来到赵山河的书房。   没有商人的铜锈味,反而充满了浓郁的书香气。   “岳父,您找我过来可有何事?”阮宣在赵山河的示意下关上书房的门,转身开口问道。   “国寿宴那晚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赵山河直截了当。   阮宣以为赵山河是在责怪他,“是我这个当爹没有本事,没能为黎儿讨回公道。”   “庆隆帝的决定,谁也不改不了,这件事不能怪你,我找你过来,也不是指责你,是有另一件事。”赵山河面色沉重。   “岳父请说。”阮宣眉头微皱,直觉接下来的话题可能不是小事。   “那位已经出手。”赵山河声音低沉。   阮宣猛然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赵山河叹声道,“我也没想到啊,原以为还能再等些时间,可这绝不可能是误会。”   阮宣紧皱眉头思索一番,“岳父仁义,一惯予人留一线,每年救助的灾民无数,民间百姓只知岳父,而不知那位,定是犯了他的忌讳。”   “当年只是一时善举,后来意外延续下来,我确实没想到啊,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赵山河摇了摇头。   阮宣说,“不过也正是因为岳父的名声极好,那位才找不到借口,一直到现在都动不了你。”   “这次不一样了,没有借口,对那位来说,制造一个借口轻而易举,他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赵家的财富,我就是担心会连累到家人。”赵山河看得分明。   “想要抄赵家,需要有一个极为正当,又能说服天下百姓的借口,岳父大人,您觉得会是什么?”阮宣沉着脸问道。   赵山河脸色微微一变,“如此,岂不是防不胜防?”   阮宣点点头,“目前我们必须知道,那位将这件事交给谁去办,只要知道目标,方能更方便我们防范。”   “这段时间,我一直有派人调查,不过对方做得十分隐密,只能确定,那个人在朝中的地位不小,当地官员都很配合。”赵山河说。   “有个人说不定可以帮我们。”阮宣突然说。   赵山河神色微微一动,“你是说衡王?”   “不错,如今陛下已经赐婚,没有意外,以后衡王便是与我们同一条船上的人,陛下会交给任何人,但唯独不会将此事交给衡王,否则他不会为衡王和黎儿赐婚。”   “我不宜与朝中官员接触,此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出去,不然黎儿该找了。”赵山河说。   阮宣点点头。   二人回到大厅,他们猜的没有错,阮黎说如果他们再不出现,就要进去找他们。   赵老夫人精神虽好,但也最长也只能在外面待个把时辰,没过多久便回屋休息了,阮夫人许久没有与爹聊过,拉着赵老爷子便去一旁说话。   阮丞相没有加入,反把阮黎叫到外面。   “爹,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阮黎诧异地问道。   “爹有些事想找衡王,不过需要以你的名义约他出来见面。”阮丞相直截了当地说道。   “好,我去约他。”阮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阮丞相看着她,“你不问爹为什么要找他吗?”   阮黎摇摇头,“不问,反正早晚会知道的。”再不济,到时她也可以问贺蘅,贺蘅肯定会告诉她的。   不知她心里想法的阮丞相欣慰的点了点头。   赵家的年夜饭是阮夫人亲自做的,因为想给赵老夫人亲自做一道鸡汤,有厨师的下人打下手,阮夫人做了六菜两汤,很快就做好了,赵管家立刻去通知用膳。   五人围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坐。   阮夫人给赵老夫人盛了一碗鲜美的鸡汤,“娘,您试试女儿的手艺,看看有没有退步。”   “好好好。”赵老夫人笑容满面,伸手接过盛着鸡汤的碗。   下一秒,赵山河就接过夫人手上的碗,“这鸡汤还有点烫,我帮你吹吹再喝。”   说罢就轻轻的吹起来,鸡汤鲜美的味道随之飘开。   阮黎支着下巴,看着这一幕,心里既开心又羡慕,外祖父和外祖母成亲几十年,却如一日的相爱,这种相伴老到,相知相爱的感情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阮黎不由自主的想到贺蘅,再过八个月,她就要与这个男人成亲,她不知道贺蘅是否会像外祖父这样,几十年如一日的爱护着她。   这是一场赌博,赌注就是她的一生,希望自己没有选错人吧。   阮黎如是想着。   用完晚膳,他们便离开了赵家,回到阮府,第二日又去赵府,给赵天一家拜年。   阮府与赵府的关系比较亲密,不过赵天的爹赵侍郎是个很正直的人,从不结党营私,也不收授贿赂,家境清平,一家人在衣食住行方面比较简单,除了阮黎偶尔会给赵天一些闲钱花,赵府的人从不跟赵山河拿银子,这也是庆隆帝对赵侍郎比较放心的一个原因。   阮宣与赵侍郎谈了一会,发现他并不知道赵家的事,倒是情理之中。   岳父是周朝有名的大善人,庆隆帝要对付一个大善人,此乃不仁不义之举,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好,若不是庆隆帝对付的人是岳父,他也不会知道。   最终,阮宣没有选择告诉赵侍郎,赵家牵扯的人越少,越有活命的机会。   “阮黎八月就要成亲了,我这个当舅舅的没什么大本事,送不了昂贵的东西,只有她舅母的这双耳坠。”赵侍郎拿出一个方形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双耳坠,样式古朴好看。   “都是一家人,有这份心就好,这是弟媳从娘家带来的,就算阮黎知道了,她也不会收的,你就拿回去吧。”阮宣摇了摇头。   赵侍郎诧异道,“姐夫怎么知道这是芸儿从娘家带来的?”   阮宣微微一笑,“这双耳坠已经有些年头,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好看,说明主人十分爱护它,经常保养,弟媳是个重感情的人,这双耳坠是娘家带来的机率很高。”   “难怪姐夫深受陛下信任。”赵侍郎感慨道。   阮宣笑而不语。   另一边,赵天拉着阮黎去院子说悄悄话,“姐,昨儿个,沈将军来家里了。”   “不会是来劝说舅舅让你去从军的吧?”阮黎惊讶道。   “你说对了,不过爹没答应,娘也反对我去。”赵天纠结的抓了抓头发。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从军的决心?”阮黎问道。   赵天对着手指,“其实我挺想去的,虽然我不在乎外面的人如何评价我,说我是纨绔也好,说我不学无术也好,我本来就不爱读书,但是我不想就这样一事无成,祖父以前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既然我力气大,为什么不用我的力气干出一番成就,帮助更多的人,你说对不对?”   阮黎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所以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跟舅舅和堂祖父说,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赵天顿时翻个白眼,“我要是敢,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他从小被爹和祖父打怕了,看到他们就发怵,脑子打结,哪里说得出这些话。   阮黎摇了摇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那要不你去帮我说?”赵天说。   阮黎一本正经道,“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赵天一脸鄙夷。   ☆、第六十二章      新的一年开始了。   阮黎还记得爹对她说的事, 初六这天修书一封,差人送往衡王府。   沈子安前脚刚走进贺蘅的书房, 还没来得及说正事, 这封信后脚就来了,刚关上的门又被周管家敲响。   “今天周管家是怎么回事啊, 明知道我们要谈正经事。”沈子安纳闷道。   “进来。”贺蘅知道没有重要的事情, 周管家不会来打扰他们。   周管家推门进来,将阮黎写的信递给李南就出去了。。   李南看了一眼, 将信整整齐齐的放在贺蘅面前,“王爷, 这是阮小姐让下人送来的信。”   “陛下这才赐婚多久, 她就迫不及待找你, 快看看,信里说了什么!”沈子安一脸揶揄。   贺蘅取出里面的纸,摊开看了一眼, 沈子安探头过来时便又合上了,将信放回信封里, 郑重的收了起来,“把门关上,我们谈正事。”   沈子安摸了摸鼻子, 他是挺想知道写了什么,不过阮黎现在是贺蘅的未婚妻,信上写的内容肯定和以往不一样,说不定是什么情话, 也就没什么脸皮问了。   周管家一出去,沈子安便正了正脸色,“年末你突然让我去监视卫棠,我还不太明白,他有什么可监视的,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情况如何?”   “卫棠其实在国寿宴那天就离开了京城,往边关的方向,后来与一群人接洽,半路突然改道,看方向似乎是临近边关的同城。”   “同城是周朝边界最大的城池,边接着关外,那里自开放各国通商后,发展迅猛,可也意味着鱼龙混杂,卫棠去那里做什么?”贺蘅问道。   “这个还不清楚,可以肯定,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卫家自从出事后,卫家人便深入浅出,卫棠又不在朝为官,他的消失没几个人知道,你就是因为这点,才断定卫棠会有动作的吗?”沈子安好奇道。   贺蘅点点头,“这只是其一,就算没有这件事,贺誉暗地里想做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卫棠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原来如此。”   “接下来盯紧一点,我有预感,此行定会有所收获。”贺蘅叮嘱道。   沈子安说,“放心吧,我找的都是擅长这方面的。”   贺蘅点头。   沈子安走后,贺蘅让李南磨墨,摊开纸张,给阮黎回了一封信,约她在雅楼见面。   收到回信,阮黎看了一眼,突然将信件放在梳妆台上,跑回里屋。   春花进来就看到她在翻衣柜,“小姐,您在找什么,我帮您找。”   “我下午要出门,你觉得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比较好?”阮黎一边找,一边问道。   春花想了想,说,“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小姐如果觉得为难的话,不如穿一套新的,给王爷一个耳目一新的感觉。”   阮黎的目光移到角落里那套藕粉色的新衣,去年十月做的新衣,因为嫌颜色不太好看,就一直放着没穿。   “小姐您的肤色那么白,藕粉色其实很衬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今天就穿这套新衣吧。”新的一年,阮黎也想用全新的面貌去见贺蘅,当即下定决心。   新衣服穿好后,把阮黎的肤色衬托得白是透着粉,整个人清闲灵动极了。   门口,王小明已经将马车牵出来,原来的车夫放假回家了,因家乡离京城比较远,要到正月末才能回来。   “小姐,我们要去哪?”王小明问道。   “去雅楼。”   “好嘞,小姐坐稳了。”王小明驾地一声,汗血宝马就跑起来了,灵性很高。   马车停在雅楼前,被门口的伙计牵走了。   阮黎带着春花和王小明,走进雅楼就看到李南,李南是贺蘅特意吩咐下来等他们的。   “阮小姐,王爷已经在楼上等着了,这边请。”李南朝楼梯抬起手。   “你家王爷什么时候到的?”阮黎还以为自己够早的,现在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没料到贺蘅比她更早。   “一刻钟前。”李南回道。   “又没到约定时间,提前这么多,当王爷都这么闲吗?”阮黎咕哝道。   李南多少能猜得出王爷的一点想法,提前到雅楼,多半是不想阮小姐比他先到,事实证明王爷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   雅间的门一开,站在窗前的贺蘅便回过头来,笑容展开,“你来了。”   “嗯,我来了,让你久等了。”阮黎走进来。   贺蘅让她坐下,让雅楼的伙计上些糕点,问道,“这几天过得可好?”   “当然好,我外祖母的身体还是好好的,你呢?”糕点端上来了,阮黎一边夹起块糕点,咬一口,一边问。   “我?”贺蘅轻叹一声,“不是很好。”   “为什么呀?”阮黎一脸诧异地放下筷子。   贺蘅叹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八月初二这个日子。”   阮黎不明白他的意思,“八月初二有什么问题吗?”这是他们成亲的日子,礼部和钦天监算过的,总不可能选错了吧。   “问题大了,”贺蘅口吻微微幽怨,“我还有再等八个月才能迎娶你过门,实在是一种煎熬,如果能早几个月就好了。”   阮黎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居然被调戏了,脸颊不由自主的浮上两朵红晕,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早晚都是一样的。”   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说完立刻转移话题,“我这次找你出来,不对,应该说找你出来的人不是我,是我爹。”   “阮丞相有事可直接找我,为何要透过你?”贺蘅知道再说下去,阮黎就要翻脸了,便配合地问道。   “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他找过你。”阮黎笑眯眯地说道。   “我知道了,雅楼不是个说重要事情的地方,我会另外找个时间约见阮丞相。”贺蘅看着她,聊起另一个话题,“今天怎么没有看到赵天?他平时不是很粘你吗?”   “他啊,最近烦得要死,舅舅也不让他出门了。”阮黎往绿豆糕伸出爪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贺蘅微微一笑,“是因为沈将军吗?”   阮黎惊讶得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贺蘅说,“因为沈将军也找过我,他一直说赵天很适合战场,如果让他上战场历练,将来定能成为一名大将,他以为我是赵天未来的姐夫,可以说得上话,想让我帮忙,不过我没答应,我知道赵天是赵侍郎的独子,赵侍郎定不会舍得。”   “其实……”阮黎放下咬了一口的绿豆糕,“天儿也想从军,只是舅舅和堂祖父不答应,不过他是个孝顺的人,只是家里有一人不答应,他就不会让他们伤心,担惊受怕。”   “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说不定可以令赵侍郎他们答应。”贺蘅从容一笑。   阮黎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想上战场,就得去边关,蛮国的归降只是一时,他们迟早会撕毁停战协议,届时边关会再爆发战役,我曾在那时待过一年,救过边关的将领,他欠我一个人情,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赵天,应该没问题,安全有了保障,又能上战场挣军功,岂不两全其美?”   “那就太好了,不过这事可能得你出面,舅舅才会相信。”阮黎皱起眉。   “这个简单,明日早朝,我跟赵侍郎说一声就行了。”贺蘅笑道。   阮黎支着下巴,看着他。   贺蘅被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那里反出自己的身影,竟似看到自己从未有过的些许局促,不由哑然失笑,没想到他也有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的一天,“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真的挺厉害的。”阮黎感慨的说道。   “这么说,以前并不觉得?”贺蘅很敏锐,突然有些在意阮黎以前是怎么看自己的。   阮黎抿唇而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以前听说你的事迹,大家都是一片赞美,似什么温文尔雅,尊老爱幼,光明磊落,襟怀坦白,厚德载物等等好听的词,都跟不要钱似的往你身上推,那时我觉得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十全十美的人,要么真是极小的概率出现了,要么就是装的。”   【赵家的命运有机会改变了,能不能逃过大劫就看眼前之人了。】   阮黎已经能对突然冒话的系统保持不变的表情。   “现在觉得是真的?”贺蘅莞尔一笑,目光却透着欣赏。   “现在嘛,我觉得你不止聪明,人缘也是极好,你特别擅长经营人脉,不过我依然觉得这不是你的真性情,所以……”阮黎眼珠子转了转,“你要坦白吗?”   贺蘅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这话似有点避重就轻,阮黎却懂了,笑眯眯道,“是个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总有偏重的一方,我的已经找到了。”贺蘅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阮黎轻咳一声,被这张俊脸盯着,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烫了,讨厌,太犯规了,眼带挑衅,“你猜猜,我偏重的是什么?”   “不用猜,是亲情。”贺蘅笑。   阮黎看着他,“那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贺蘅失笑,“为什么会,到八月初二,我也会成为你亲情里的一部分,而且是唯一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到那时,我会成为独一无二的一个。”   【男人说起情话来,再理智的女人也挡不住。】系统揶揄道。   “那可不一定,将来还有儿女,你就不是唯一一个了。”阮黎脱口而出,说完看到贺蘅满脸得意的笑容,瞬间意识过来,竟然被套路了。   阮黎一脸懵逼。   贺蘅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传出去,楼下大堂和外面的行人不由自主的驻足张望。   ☆、第六十三章      阮黎不想再跟贺蘅待下去, 再被他套路,她就要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起身。   “话我已经传到了, 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这才刚来,怎么要走了?”贺蘅皱起眉。   “我还有事。”阮黎说。   “什么事重要到要抛下我这个未婚夫?”贺蘅双腿交叠, 面上露出一丝揶揄。   阮黎总觉得自从陛下赐婚后, 贺蘅就跟变了一个调调,以前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现在说话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语调总有种戏谑和调戏的感觉。   作为被他调戏的人, 阮黎忍住了, 要是回应, 怕又会被套路,只是说,“我要是去京城第一楼看看, 逛逛。”   男人都不太喜欢逛街买东西,她这么说, 相信贺蘅应该不会无聊到跟她一起去吧。   贺蘅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原来是京城第一楼, 今天正好无事,不如我陪你去。”   阮黎:“……好。”   京城第一楼以卖琴棋书画为主,与琴馆画馆棋馆等地方不同,将雅人四好聚集在一起, 琴是指所有乐器,不过主要还是古琴,棋则是周朝所有流行的种类,书画涉猎的范围也比较广,文人墨客最常去的地方。   阮黎在贺蘅的陪同下来到第一楼,名字就叫第一楼,进出的人不论何时都多。   “黎儿想去哪一层。”两人走进第一楼,贺蘅问道。   第一楼共两层,第一层是书画,第二层是琴棋。   “二楼,我想看棋。”既然来了,阮黎也不再扭捏。   第一楼的掌柜在贺蘅一进门就看到了,二话不说走过来,想亲自招呼他们,被贺蘅拒绝了,“你去做自己的事,不用带我们。”   掌柜连连点头,退开了。   二人走上二楼,比一楼小一点,但同样很大,人数却比楼下多出一倍不止,喧闹的声音是从棋楼那边传来的。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阮黎好奇地问道。   贺蘅朝李南示意一眼,李南立即过去询问,不一会就回来了。   “回禀王爷,阮小姐,第一楼今日设下棋局,号称有人解开,就能从棋架上随意挑选一套带走。”李南解释道。   “想要吗?”贺蘅侧身问阮黎。   阮黎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奕棋的兴趣不大。”   春花捂嘴偷笑。   贺蘅发现了,笑道:“真的只是不感兴趣?”   阮黎目不转睛,但就是不看他,“当然,骗你又没好处。”   贺蘅看向春花,“春花?”   春花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家小姐,“小姐其实挺喜欢下棋的,就是棋品有点差,喜欢悔棋,丞相大人跟小姐下了几回后,就不想跟她下了。”   “春花,到底谁是你主子?”阮黎佯怒。   春花吐了吐舌头。   “棋品差?”贺蘅歪头笑着看阮黎。   阮黎脸一红,“别听她瞎说。”   贺蘅明白了,笑道,“改天我陪你下一回。”   阮黎没应,但也没有拒绝,自个儿往琴楼那边走去,下棋是两个人的事,没人陪她下棋,她决定练练琴,就想来第一楼买把琴。   贺蘅得知她以前不常练琴,不过既然要买,当然要买好琴,遂让伙计将他们最好的琴拿过来。   “不用了,我用普通的古琴就好。”阮黎紧急阻止。   贺蘅见她态度坚决,便让伙计拿一把差不多的古琴过来。   在阮黎看琴的时候,李南过来耳语一声。   “怎么了?”阮黎注意到了。   贺蘅往四周扫了一眼,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有人在隔壁等我,我可能要过去一趟,你一个人可以吗?”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再看看。”阮黎一听哪还有二话。   贺蘅看穿她的心思,失笑着摇了摇头,“那我过会再来找你,李南,你留下来。”   “是,王爷。”   贺蘅走后,阮黎对第一楼的伙计说,“把这琴拿下去吧,我再看看。”   “是,阮小姐。”伙计勤快的抱起琴,又问道,“需要再找个伙计带您看看吗?”   “不用了。”阮黎挥挥手。   在二楼转了一圈就下楼去右边的画楼,第一楼的书都是正儿八经的书,没有阮黎想要的话本,书不懂得欣赏,但画画还是懂一点的。   “阮小姐今日来得巧,我们第一楼今天刚刚入手了画圣杨卿的一幅画,阮小姐若是有兴趣,小人可以带您去看看。”掌柜知道眼前的少女八月后将会成为衡王妃,这个时候讨好她准没错,当即便决定将准备用来拍卖的画拿出来。   听到画圣的名字,阮黎眼前一亮,娘和外祖母年轻时都是才女,但是一个喜好诗词书法,一个喜欢画画,外祖母最喜欢的画家便是画圣杨卿。   只可惜,画圣杨卿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当时正逢战乱,到处烧杀抢掠,杨卿的画不是被烧了,就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流失到世界各地,最终真正被发现的真迹,如今还不到二十幅,多数是假的,或是临摹。   这些年阮黎也不是没找过杨卿的画,但是都没什么消息,由此可见,杨卿的画有多珍贵。   “快,带我去看看。”   掌柜立刻让人把屋里的画拿出来,画用盒子装着,特别小心,以前差点将画烧了,后来第一楼就越发小心。   掌柜将画拿出来,放在长桌上,打开画卷,画的内容不是画圣杨卿最擅长的山水画,反而是一幅山势图,杨卿将地势的险峻崎岖,细致到一笔一笔的画出来,仿佛身临其境。   “确定这是真迹?”阮黎因为外祖母喜欢杨卿的画,对画圣的画多少了解。   “千真万确,小人敢用脑袋担保。”掌柜郑重保证道。   阮黎勾起嘴角,“我相信第一楼也不敢骗我,这幅画我要了,你们开个价吧。”   掌柜却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会才说,“阮小姐,这幅画其实还没有估出具体价值,小人需要请示一下主子,不过不会太久,两刻钟内就能给您答复。”   “两刻钟我可以等。”阮黎无所谓地说道。   “多少阮小姐。”掌柜欣喜道,随即招来第一楼最机灵的伙计,让他小心的伺候着阮小姐,自己便匆匆赶去见主子。   这一等,他们就碰到了熟人。   “婉心表姐,前几个听说第一楼得到了一幅画圣杨卿的画,还是真迹,不如我们进去看看?”章婉心的表妹王月桃。   自从章丞相决定了章婉心未来的命运后,章婉心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章父章母看不过去,就让章月桃陪她出来散散心,王月桃知道堂姐喜欢画圣的画,为了让堂姐高兴一点,就带她来到第一楼。   章婉心是个才女,不只是在诗词,对画也略有涉猎,画圣杨卿是所有学画之人心中最神圣,犹如里程碑一般的存在。   不过章婉心之所以喜欢画圣杨卿,是因为贺蘅。   果然,一听到画圣的名字,章婉心神色微微一动,“这几年关于画圣的画已经越来越少,第一楼竟然能弄到一幅画圣的真迹,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一同进入第一楼,一名勤快的伙计立刻上前。   “原来是章三小姐,您今天也是来看书画的吗?”   章婉心以前很喜欢来第一楼,这儿的伙计都认得她,说话声音很麻溜。   王月桃说,“听说你们第一楼得了一副画圣的画,拿来给我们看看。”   伙计面露歉意,“真是不巧……”   章婉心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总觉得似曾相识。   “章三小姐如果早一点过来,小人倒是可以把画拿出来,但是就在刚刚,我们掌柜已经把这幅画卖给阮小姐了。”   章婉心深呼吸,听到伙计前四个字,她就有预感了,没想到真是她。   “婉心表姐……”王月桃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带表姐来第一楼,不来第一楼,就不会听到阮黎。   章婉心知道表妹的意思,说起来真可笑,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真是一步差,步步差,最开始是翡翠簪子,然后是花,仅此,她就失去了所有先机,看着阮黎与贺蘅关系越来越关密,出双入对,眼眼睁看着陛下为他们赐婚。   她很后悔,如果不是当初比阮黎晚了两步,被赐婚就是她。   直到今天之前,章婉心心里还是极度的不甘心和不服气,她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晚了两步而已。   画的事却给了她一刻重创。   章婉心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总是比阮黎晚一步,不是因为她运气不好,而是因为她和贺蘅没有缘分。   “我们过去看看。”   “表姐,既然画没了,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王月桃以为她想不开,要去找阮黎,面色既忐忑又紧张。   “放心吧,我不会做出令章家丢脸的事。”章婉心讥讽地说道,毫不犹豫的走进画楼。   阮黎端起伙计倒的茶喝了一口,眼前突然一道阴影罩下来,抬起头,看到章婉心站在她面前,面色不似以往红润,反而有些许憔悴,不由诧异的挑了挑眉。   “章小姐,您也来看画吗?”   “听说第一楼得到画圣的一幅画,不过刚刚伙计告诉我,那幅画被阮小姐买下了,阮小姐的面子果然够大,画圣的画,一般都会用拍卖的方式,”章婉心微微一顿,又说,“我很喜欢画圣的画,不知阮小姐可否割爱?”   阮黎皱了下眉,对这一幕也有印象,章婉心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了,她不相信章婉心会不知道她的性格,到了她手上的东西,哪可能让出去,她买东西有一个原则,不喜欢是绝对不会买的,一旦决定买下,就说明她很喜欢,又岂会容她人夺走自己喜爱的东西。   “答案不是一直都在章小姐心里吗?”阮黎反问一句。   章婉心惨然一笑。   ☆、第六十四章      阮黎不明白章婉心是怎么想的。   “我四月就要出嫁了。”章婉心突然开口。   说了来的话令阮黎愣了一下, 一会才反应过来,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她记得章婉心喜欢贺蘅, 难道因为她和贺蘅八月要成亲,所以她一时想不开就想抢在他们之前出嫁?   “阮黎,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你有两个让人嫉妒的爹娘,阮丞相和阮夫人, 他们年轻时是那么出色的人,风光无限, 对你却没有任何要求, 你活得潇洒恣意, 而我虽出身名门,章家却像一个牢笼,想要挣脱牢笼就必须努力, 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前阵子, 我才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掌握不了自己的人生。”章婉心自嘲一笑。   阮黎沉默了, 没想到章婉心会向她坦诚的一天。   听她的意思,这场亲事并不是她自己挑选的,看来她是误会了。   “努力是对的,但你说掌握不了自己的人生, 我觉得不对,你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选。”阮黎看着她说道。   “我还能有什么路可选!”章婉心不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阮黎说,“你说你被束缚在章家的牢笼里,那你有没有想过,彻底脱离这个牢笼,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用自己的双手,掌控自己以后的人生?”   章婉心愣住了。   她似乎有点明白阮黎的意思,是让她主动脱离章家,丢掉章家三小姐的身份吗?   阮黎看到她脸上的挣扎,“我知道这是很难决定的选择,关键就看你的决心有多大,你是不是真心舍得章三小姐这个身份,舍得你的家人。”   章婉心脸色涨红,她听得出来阮黎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她的爹娘是无能的人,快四十岁的人,却连自己的子女都救不了,他们懦弱的性格,一直是章婉心最讨厌的地方。   对爹娘,她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感情,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弟弟,整个章家最关心她的人,就是她的弟弟。   可是,一旦失去章三小姐的身份,意味着她失去的不只是章家人的身份,还有一切荣华富贵。   章婉心握紧手指。   “表姐,你别听她说的。”王月桃怕她真的想不通,听了阮黎的话。   阮黎点点头,“你表妹说的对,别听我说的话,我可不想章家到时丢了女儿,却跑来找我要,你们章家的事,我一点也不想掺和。”   “月桃,我们走了。”章婉心说完,不等王月桃转身就走。   等她们走出第一楼,阮黎手肘撑在桌上,扶着下巴一脸好奇,“章婉心怎么突然就要出嫁了,章家也太急了吧。”   春花一脸迷茫,她也不知道。   “许是因为陛下给王爷赐婚一事。”李南出声。   阮黎看向他,“你的意思是,章丞相怕贺蘅跟阮府联姻,所以才把章婉心嫁出去?”   李南毕竟没有接触过阮黎几次,对她如此敏锐的反应露出些许诧异,很快便答道,“我想章三小姐之所以那般模样,应是章丞相欲将她嫁给傅英的缘故。”   “傅英?是那个听说有隐疾的傅英吗?”阮黎只是隐约听说过此人,听闻他已经克死了两任妻子。   李南微微汗颜,“是的。”   “那章婉心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了。”阮黎惊讶道。   这话李南已经不知道怎么接了。   “就这件事还需要思考这么久,家人都不为她着想,还留在章家干什么,要是我,当场就与他决裂。”阮黎怒气冲冲地说道,章丞相分明是把章婉心当成利益的牺牲者,为了得到傅将军的支持,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的亲孙女。   李南再次汗颜,这还真像阮小姐的性格。   掌柜得主子的授意回来时,发现阮黎表情不对,还以为自己耽搁太久,正要道歉,被阮黎阻止了,“不关你的事,画的事怎么样,你家主子怎么说?”   “我家主子说,既然阮小姐想要,那这幅画就以市价的半价卖给您。”掌柜笑呵呵地说道。   “市价的半价?”阮黎看了看掌柜,“你家主子可真舍得,这折扣一打下去,赔的可不止一两千两。”   “我家主子说,用一幅副换一份情谊,很划算。”掌柜遵照主子的吩咐,一字不漏。   阮黎笑了,“你家主子倒是实诚,这幅画给我包起来吧。”   她知道对方这么做其实是冲贺蘅来的,不过这幅画她实在是想要,错过了可能就没了,只好让贺蘅承着,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掌柜笑容真诚,暗道主子算得真准,阮小姐果然没有拒绝。   买了琴和画,阮黎也没有其他想买的了。   三人离开第一楼,贺蘅正好从隔壁出来。   “怎么这么快,不多买点?”   贺蘅看了眼李南拿着的两件东西。   “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阮黎轻轻碰了碰李南抱着的盒子。   贺蘅配合的猜想道,“看它的大小,应该不是乐器,书和棋也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幅画,我猜的对吗?”   阮黎笑道,“那你再猜是什么画。”   “这倒是有些为难我了。”贺蘅故作纠结地说道。   “这要是轻易让你猜到,那就不用猜了,快猜!”阮黎催促道。   “遵命。”贺蘅边走,边思索,“以前很少听你对琴棋书画感兴趣,此次突然买下一幅画,说明不是普通的画,这画应该是你买来送人的吧?”   阮黎瞳孔微微一缩,转念又觉得她的喜好很多人都知道,贺蘅本身又聪明,能猜中不足为奇,又示意他接着说。   “既然是送人,百分之九十九是位长辈,曾听闻赵老夫人极喜好画,尤其是前人的画,赵老爷子为了讨好赵老夫人,曾经花重金,买下数十幅绝迹的名画,所以你买下这幅画是为了送给你外祖母,我说的可对?”贺蘅含笑地看着阮黎震惊的表情。   “你这么可怕,当你的敌人一定很惨。”阮黎无语地说道。   “多谢夸奖。”贺蘅毫不谦虚。   说你胖还喘上了,阮黎心道。   贺蘅将阮黎送到阮府门口,进去前,阮黎回头问他。   “你知不知道,章婉心被章丞相指给傅将军的儿子,再过四个月就要嫁给傅英一事?”   贺蘅神情不变,“略有耳闻。”   阮黎说,“那你知道章婉心喜欢你的事吗?”   贺蘅皱眉,“喜欢我的人应该很多,我不可能个个关注。”   阮黎突然觉得章婉心真可怜,堂堂丞相的孙女,在心上人眼中却跟普通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咕哝了一句蓝颜祸水才进去。   春花从李南手里接过琴和画,朝他们弯下腰,紧跟着小姐进府。   “王爷。”李南说。   贺蘅抬手制止他说话,想起不久前与阮丞相见面,问过他的一句话,他问的是阮丞相有没有将赵家的产业被人针对的事告诉阮黎,阮丞相的回答是没有,这种会让家人担心的事,他再宠阮黎,也不会告诉她。   但是,他却觉得阮黎已经知道了。   ……   第二天,太阳在早朝结束之时,拨开厚重的云层,灿烂的阳光直射下来,冰雪慢慢的融化。   走出议事大殿,贺蘅叫住径自往外走的赵侍郎。   “王爷叫下官可有何事?”赵侍郎转身,看到喊他的人是贺蘅,有些诧异。   “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贺蘅笑着问道。   赵侍郎点了点头,伸手道,“王爷请。”   路过的官员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意外,再过八个月,衡王便与赵家成为亲戚,衡王找赵侍郎,也在情理之中。   唯有贺誉皱起眉,觉得贺蘅可能在耍什么手段。   “赵大人,我就直说了,其实我是为赵天来的。”角落里,贺蘅直言不讳。   赵侍郎轻轻皱了下眉,“看来沈将军也去找了王爷。”   “沈将军是找过我,不过我没有答应帮他做说客,我来找赵大人,是因为赵天,不知赵大人可有考虑过赵天的想法?”贺蘅说。   赵侍郎思虑半响,叹了一口气,“王爷的意思下官明白,其实我也知道赵天对从军有些想法,只是怕我们担心,不敢说出来罢了。”   自己的儿子,又不会耍心思,有什么想法,都会写在脸上,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赵大人担心的,无非是赵天的安全,怕他上战场后发生意外,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赵天是阮黎的弟弟,他也是我的弟弟,如果赵大人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忙安排。”   赵侍郎表情微动,如果贺蘅愿意帮忙,他倒是可以放心。   贺蘅虽然已经卸下军中一切职务,不再参与军中之事,但他在军营中的威望却还在,据说贺蘅对镇守边关的将领有救命之恩。   这事在朝中没几个人知道,他之所以知晓此事,是因为伯父赵山河在边关有一些产业,边关发生的事,都能传到他耳里。   “如此便劳烦王爷了。”赵侍郎其实也想看到儿子出人头地,文不行,武有希望,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埋没。   “赵侍郎客气了,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应该的。”贺蘅完成了任务,笑容更深。   翌日,贺蘅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阮黎,阮黎又告诉赵天。   赵天高兴得差点在地上打滚,用力的抱住阮黎,“姐,你怎么做到的,我太爱你了!”   “松开松开,说得好像我要是不帮你,你就不爱我一样。”阮黎一脸嫌弃。   赵天立刻在她脸上吧唧一声。   阮黎啪地一声打在他脸上,“你敢趁机吃我豆腐!”   “姐姐姐,别打,我不是故意,我只是太高兴了!”赵天痛得躲来躲去。   姐弟俩打闹成一片。   阮夫人站在院子门口,看到里面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去了。      ☆、第六十五章      赵天要去边关从军, 消息就在一群亲朋好友之间传来,齐嘉木三个猪朋狗友听说后, 下巴都惊讶得掉到地上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 他们还是挺支持赵天的。   作为好友,齐嘉木三人一直都知道赵天的能力, 天生神力, 就应该干一番大事业,好叫那些总骂他们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人看看, 纨绔子弟都比他们强。   半个月后,赵天就在贺蘅的安排下前往边关。   贺誉和章府是在赵天离开三天后才知道的。   “送赵天去边关的人是贺蘅。”贺誉一见到章丞相便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章丞相抚着胡须, 面色深沉, “王爷是觉得, 贺蘅送赵天去边关另有目的?”   “不然呢,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突然把赵天送去边关, 怎么看都有问题,”贺誉念头一转, “贺蘅不会是知道我的计划了吧?”   “王爷的计划很隐蔽,知道的人只有我们三人,衡王不可能知道。”章丞相说。   “那就是为了兵权,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大度,当初轻易便将兵权交出来,果然还有后手,不过他以为靠一个纨绔子弟就能扭转乾坤吗, 本王绝不会让他如愿。”贺誉阴冷笑。   “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是调查一下好,我心里才会踏实。”章丞相说,他活了大半辈子,唯一看不透的人就是贺蘅,他的每一个举动,总能让人觉得有深意。   贺誉点头,“章丞相放心,我得到消息之时,已经让人去调查,相信今天应该有答案。”   正说着,门就敲响了。   来人正是贺誉的护卫队长戚方,也是去调查赵天去边关的人,他正是带来了赵天的消息。   “属下拜见王爷,见过丞相。”戚方进来便拱起手行礼。   “行了,回来得正好,就说说调查结果吧。”贺誉挥了挥手。   “是,王爷。”戚方说完便说出自己调查到的结果,“属下昨天特意派人接近赵天的好友齐嘉木,把他灌醉后套出一些信息,衡王送赵天去从军应该没有阴谋,是因为赵天天生力气大,他一直想上战场,只是赵侍郎不同意。”   “赵天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你确定他天生力气大?”贺誉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有些不相信。   “属下为了确定这一点,又找了以前在阮府干活的人,据他们所知,赵天的力气确实比寻常人大。”   贺誉冷笑一声,“我知道贺蘅的目的了,他想培养赵天。”   章丞相沉吟道,“如果赵天真的天生力气惊人,那战场确实是最适合他的地方,贺蘅这一步棋走的确定不错,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为了边关,培养得好,赵天说不定会有大作为。”   “一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大作为,不过就是力气大了点,贺蘅想培养他,我偏不让他如愿,戚方,通知卫棠,如果有机会,杀了赵天。”贺誉面露阴狠。   “是,属下立刻去办。”戚方说完就出去飞鸽传书。   章丞相挑了下眉,看着贺誉说,“王爷,如果杀了赵天,便是彻底绝了拉拢阮宣的希望,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贺誉说,“父皇已经为贺蘅赐婚,此事已成定局,阮宣和赵侍郎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敌人!”   章丞相心里其实清楚这一点,只是仍然不放心,这才有此一问,自古以来,左右相便是不合,章家和阮家,只能存留一个。   就在鸽子飞出誉王府后,掠过一处屋檐被一道黑影擒住了。   黑影便是李南,他将鸽子腿上的纸条取下来,递给贺蘅。   贺蘅看完递回去,李南将纸条放回鸽子腿上,重新放飞了鸽子。   “王爷,纸条上写了什么?”李南问道。   “贺誉让卫棠找机会杀了赵天。”贺蘅沉着脸说道。   “赵天少爷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誉王怎么会想杀了他?”李南想不通。   贺蘅双手背于身后,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边关的方向,“怕是以为我想培养赵天接替我的位置,如何他已经没了拉拢阮丞相和赵侍郎的希望,赵家人自然也成了他的敌人。”   “幸好王爷派了人保护赵天少爷。”李南庆幸地说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同门,一个个功夫了得,凭卫棠带的那些人,想杀赵天难,只是一开始他也没想到,王爷竟然会派出那些人。   贺蘅既然给出了承诺,自然不会让赵天掉一根寒毛,否则他如何面对赵侍郎,如何面对阮黎。   在这之后,沈子安也来了几次。   表面上是叙旧,实际是为了卫棠和赵家的事,他已经查明了。   “卫棠其实在两个月前已经离开了京城,赵家在关西的产业受到威胁,是卫棠的人干的,他勾结当地的土匪,洗劫了几个村庄,然后嫁祸给赵家,企图引起百姓对赵山河的恨意,但是收效甚微。”沈子安喝了口茶,接着说。   “关西那个地方就是个贫瘠之地,流寇土匪不计其数,赵山河多次救助那里的穷苦百姓,早已深入关西百姓的心中,因而相信的人不多,卫棠发现没有效果,倒是很果断的放弃了关西,转移到同城,一到同城,他就联系了当地的官员,虽然没有对赵山河在同城的产业出手,但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桌面发出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是贺蘅的手指,半晌,戛然而止,“你马上通知边关的冯先,让他注意一下蛮国的动向。”   “你不是说蛮国撕毁停战协议还要再等至少一年吗?”沈子安瞬间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有这事不明。   “正常发展是如此。”贺蘅沉着脸说。   “那你可得再给我点人手,李南能力不错,要不然让他跟我一起去吧,不然我一个人实在是弄不过来。”沈子安说。   贺蘅摇头,“李南不行,他一直跟随我左右,消失太久会引起注意。”   “因为陛下?”沈子安直觉很敏锐。   贺蘅点下头。   “看来陛下是打算在你和阮黎成亲之前,解决掉赵山河,这事有点麻烦,有陛下的支持,贺誉此人本就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他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事情闹大了也有陛下撑腰。”沈子安最担心的却还不是这一件事,他看着贺蘅,面色凝重地说道:“你若插手此事,除非做到不留痕迹,否则等于给贺誉一个名正言顺扳倒你的借口。”   贺蘅与阮黎的亲事看似顺理成章,其实暗藏杀机与陷阱。   沈子安猛然通透,他看向贺蘅,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会吧,难道陛下打算借这个机会考验你?”   如果贺蘅选择帮助赵家,那就是与庆隆帝的想法相驳,谁是下一任帝王,不过是庆隆帝一句话。   明面上他最信任宠爱贺蘅,可实际上谁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帝王之术本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贺蘅作为阮府和赵家未来的女婿,赵家出事,他若坐视不管,与两家的关系就会产生裂痕,可若插手此事,一个不好也是死路一条。   “陛下也太狠心了。”   贺蘅摇了摇头,“这一步迟早要走到。”   在他爱上阮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陛下对赵山河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那个时候不出手,怕是时候未到,当时边关战事吃紧,各地又时不时发生天灾人祸,赵山河作为一国首富,号召力无比强大,在他和所有商人的帮助下,这才顺利的度过,国库也不至于被搬空。   前脚刚帮助周朝受难的百姓度过难关,后脚就把有名的大善人绑了,天下百姓会怎么想,庆隆帝只要一想到历史上曾经最强大的国家是怎么覆灭的,他就不敢有所动作。   当然,忍耐也是有时间的。   “你打算怎么办?”沈子安问道,这事要办不好,可能会万劫不覆。   贺蘅没回答,突然问李南,“卫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李南答道,“昨日,卫钟平突然进宫见了皇后娘娘,说了约莫两刻钟,卫钟平就离开寝宫,回到卫家,现在还在监视当中。”   “卫棠现在在同城,给他下达命令的人是贺誉,你让李南盯着卫家做什么?”沈子安不明所以。   贺蘅瞥了他一眼,“我只能告诉你,对我最大的威胁不是赵家之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如果顺利的话,我会瞒一辈子。”   沈子安还没问,什么话都被他说了,一阵无语,“不问就不问呗,谁还没个秘密。”   “对了,我一回来就听说章丞相要把章婉心嫁给傅英,贺誉和章丞相是想通过联姻,拉拢傅将军过去?我记得傅英是个残废吧。”沈子安又问。   李南解释道,“沈少爷,不是残废,是有病。”   “章丞相也真是狠得下心,傅英前两任妻子其实都是被他打死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吧,还敢把亲孙女嫁过去。”沈子安感慨道。   “章婉心是丞相的亲孙女,傅英想必不敢动手。”李南说。   “可惜年纪轻轻就要过去守活寡。”   “傅英只是体弱多病,外加一条腿瘸了,那方面应该没有问题。”   沈子安瞪着他,“你非要跟我唱反调是吗?”   李南认真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沈子安哼道,“那你倒是说说,他要是没问题,为什么娶了两个妻子都没有生下孩子。”   李南说,“因为被打流产了。”   沈子安:“……有这事?”   李南肯定,“有,当年你正被一个女人逼得逃离了京城。”   沈子安:“……”      ☆、第六十六章   冬雪渐渐消融, 烂漫的春意带着艳阳回归大地。   阮府,栽种成排的花盛开出徇烂的花朵, 满院子迷人的花香飘满在空气中, 这唯美的一幕突然被一阵尖叫声打破了。   “怎么回事?”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阮黎被外面传来的叫喊声惊醒,立刻坐了起来, 向一旁的春花询问。   “回小姐, 春花听着好像是张氏的声音。”春花幸灾乐祸地回道。   “不会又和姑祖母吵架了吧。”阮黎咕哝。   “不清楚。”春花一直守在这里,对外面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自女儿嫁人后, 张氏就越发不好过,先是侄子犯了死罪, 被斩首示众, 紧接着又是弟弟张涛谋害张家人和章婉心, 被判流放。   半年之间,她所有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如今没有任何牵挂的张氏就发疯了, 自阮老太太住回阮府,她就时常与阮老太太作对。   阮老太太本是来养身体的, 被张氏这一折腾,到现在病都没好,还落下各种大大小小的病。   这件事对阮黎最大的好处, 就是不用再跟她们有牵扯。   “走,我们出去看看。”阮黎站起来。   春花立刻拿一件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阮黎拢好披风,走出她的小院子, 穿过走廊,没走多远就看到张氏,和张氏发生争执的却不是阮老太太或她的人,而是阮老太太的女儿张兰。   “她怎么在这里?”阮黎问道。   “我去找个人过来问问。”说完,春花就把一个看戏的丫鬟叫过来。   丫鬟看到阮黎,“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她们在干什么?”阮黎问道。   “回小姐的话,张夫人是来看望老太太的,夫人觉得她一片孝心,就放她进来,结果张夫人一看到张氏,就和她扭打起来了。”丫鬟说。   【张兰最近穷得响当当,张氏不给一分钱,只能靠阮艳霞接济。】   【偏生她的女儿也是个不省心的,与一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不仅失了身子,还怀上人家的孩子。】   【那个男人也是个人渣,已经有了妻子,虽然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但是当初娶她也是抱有其他目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个人渣成亲后发现了,故意设计妻子流产。】   【不过渣男贱女倒也天生一对,只是可怜了还未出生的孩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阮黎大概明白了,张兰定是来老太太帮忙的。   “小姐,要不要让人上去阻止?”春花问道。   阮黎弯了弯嘴角,“阻止干嘛,让她们打个够,把气出了,戾气才不会那么重,免得影响府上其他人的心情。”   春花捂嘴笑起来,“小姐说的是。”   可惜阮黎没能如愿,张兰和张氏没有打多久,得知她们打起来的阮夫人就赶过来了,发现阮黎站在不远处看戏,也不上来阻止一下,阮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让人将她们分开。   “别拦着我,我要打死张心慈这个贱人,敢欺负我娘,我让你不得好死。”张兰扭曲着身体,抬起脚就要踹张氏,被下人拉开了,没碰到。   张氏已经是光脚不怕穿鞋,她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条命,豁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阵发狠就挣开下人的钳制,扑过去抓着张兰的头发往地上砸,力气大得不像平时。   张兰再混,也不像张氏这般不要命,一时没准备,脑门就重重的磕在青石板上,皮都磕破了,溅出些许血渍。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张兰气得败坏。   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两人终于被制服了,只是通身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市井里出来的泼妇。   “姐姐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本来好好的走着,谁知张兰突然扑上来就能我一阵扭打,我也是没办法,气急了才还手。”张氏扑通一声跪在面色不愉的阮夫人面前。   张兰却不是好惹的,“呸,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点数吧,这段时间你骂我娘多少次,你以为没人知道吗!我告诉你,再让我看到你,我还打你!”   张氏啜泣地辩解道,“我没有,老太太是我伯母,我怎么会辱骂老太太。”   确实,张氏虽然恨死阮老太太,但是在外人面前戏还是做足了,只有背地里,与老太太见面才会脏字连篇的骂。   大家尽管都知道,但还真没有一个人亲耳听到。   “你还真有脸说,敢不敢跟我到娘面前对质?”张兰冷笑道。   张氏低下头,“我弟弟因为鸿朗的事,迁怒伯母,伯母已经不喜欢我,又怎么会为我说话。”   “你还有脸说,你们这一脉就没一个好人,所以老天才要收拾你们,让你们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张兰这话戳中张氏的痛脚,猛然抬起头,眼睛充血般红,“再说一次,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嫂子,你听听,她当着你的面都敢这么说,私下底面对我娘肯定也是这副态度,还敢说她没有!”张兰逮到机会一顿推卸。   “都别吵了。”阮夫人大声喝道。   两人瞬间安静下来。   阮夫人严厉的目光找了张氏和张兰一眼,冷声道,“这里是阮府,不是张家,也不是集市,你们当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吵来吵去吗,想吵,下次出去吵,否则我让丞相亲自来处理。”   张氏和张兰低着头,一字不发。   “黎儿,跟娘来。”发完火的阮夫人不再看她们一眼。   阮黎哦了一声,从两人中间走过,跟着阮夫人进去了。   张兰这才瞪着张氏冷哼一声,转身也走了。   围观的下人们也纷纷散去,留下张氏独自一人待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时不时看张兰离开的方向,时不时又往里面看了看,眼里闪过很多阴暗的情绪。   “小姐……”张婶担忧地看着她。   自从与阮老太太闹掰之后,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离开了,只剩下跟着她嫁进来的张婶,张婶从小看着她长大,是唯一还叫她小姐的人。   张氏整理下头发,眼睛泛出一丝阴狠,“死老太太不仁,别怪我不义。”   “小姐,老太太有丞相撑腰,您公然与她作对,日后丞相怪罪下来,吃亏的是您啊。”张婶忧心地说道。   “吃亏算什么,我已经没什么好怕了。”张氏冷笑,知道张婶是唯一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又安慰道,“张婶,你放心吧,我敢跟她作对,是因为我知道她一个秘密,有这个把柄,她不敢对我怎么样。”   “什么秘密?”张婶诧异地问道。   她跟了小姐几十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老太太有什么大秘密。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张婶,你跟我一起去碧心院,张兰不是想撕烂我的嘴吗,我看她敢不敢!”张氏阴冷地笑了一声。   张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把柄,能令老太太不敢拿小姐怎么样,但又担心小姐这样过去会吃亏。   张氏哪里想那么多,她现在一心就想跟阮艳霞磕上了。   ……   “黎儿?”阮夫人话刚说完,就看到阮黎一副发呆的表情,显然没有在听她说话,顿时一阵惊奇,平时很少看到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叫了一声。   阮黎蜀啊地一声,目光总算聚集在阮夫人脸上,“娘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刚刚说的,你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吗,你在想什么?”阮夫人反问道。   阮黎一阵心虚,其实她在听系统说话,就在刚刚,系统说起张氏的八卦,她才知道,原来张氏也知道姑祖母的秘密,听起来应该和她之前从系统那里听到的秘密是一样的。   “女儿只是在想,张氏以前一直倚靠姑祖母,这次为什么闹成这样。”她搪塞道。   “娘大概知道一些,”阮夫人叹声道,“张涛落网后,你爹将张涛的事告诉了你姑祖母,那天张兰正好过来看望她,张氏本想找你爹帮他求情,结果听到他们的对话,张兰要求严惩张涛,让你爹不要放过张涛,你姑祖母没有说话,默认了张兰的话,张氏从此就恨上你姑祖母。”   “其实,不管你爹答不答应,他都做不了主,受害的是章丞相的孙女,章家定然不会放过张涛,如果你爹帮张涛求情,说不定还会被章丞相参上一本,那天我正好要过去找你爹,看到张氏站在外面。”   “原来是这样。”那天她应该出门了,否则这么大的事她不会不知道。   “不说她们了,再过半个月就是你外祖母的寿辰,和往年一样,你外祖父不打算大办,娘找你,是想问你送什么礼物,才能让你外祖母高兴。”阮夫人将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   “娘,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是画圣杨卿的真迹,外祖母最喜欢的画家就是杨卿,看到他的画一定会很高兴。”阮黎得瑟地说道。   “真的,快拿给娘看看。”阮夫人也喜欢画圣的画,院子里有一个房间就是专门用来放书和画的。   在阮夫人和赵老夫人的藏品里,天下百分之七十的名画都被她们俩收集了,到现在,还有无数爱画的人上门求看一眼,她们都没答应。   阮黎看到她激动得快要昏倒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会情郎。   在娘心里,画排第一,她排第二,爹排第三,可怜的爹爹。   ☆、第六十七章      阮黎让春花把画拿来后, 阮夫人才知道这幅画还是画圣杨卿一生中画过为数不多的山势图,顿时爱不释手。   阮黎见她大有把画据为己有的气势, 吓得赶紧把画卷起来。   “娘, 这幅画是要送给外祖母的。”   阮黎再三提醒,阮夫人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杨卿的画, 我才收藏两幅,你外祖母加上这幅画, 已经有四幅画了。”   “人杨卿被发现的画才几幅?你和外祖母就收藏了六幅,外面的人知道了, 还不得嫉妒死你们, 不带这么炫耀的, ”阮黎无语道,“再说了,娘您敢抢外祖母的画吗?”   “娘就说说, ”阮夫人说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又说, “我过生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送杨卿的画给我?”   “您以为杨卿的画满大街都是吗,这次是运气, 第一楼的人为了讨好女儿特意拿出来的,正好赶上外祖母过寿,您赶不上,说明您跟这幅画没有缘分, 就这样。”阮黎将画放回盒子,动作有点豪迈。   阮夫人看得胆颤心惊,“你给我小心一点。”   “知道啦,知道啦。”阮黎盖上盒子,彻底隔绝了阮夫人的依依不舍的目光,让春花拿回屋里收好。   这时,阮丞相下早朝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母女的对话。   “没进门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心吗?”阮夫人瞥了他一眼。   阮丞相笑了一声,“至少乐在其中。”   “爹,你跟娘慢慢聊,我先回院子了。”阮黎说罢,没等阮丞相回应,就让春花抱着盒子跟她走了。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阮丞相问道。   阮夫人眼中含着笑意,“这丫头,从第一楼买了一幅画圣杨卿的真迹,要送给她外祖母作为寿辰的礼物,我不过说了两句,她就跟护犊子似的,生怕被我抢了。”   阮丞相也笑了笑,“运气不错,竟然买到杨卿的真迹。”   阮夫人摇了摇头,又问,“你今天回来得怎么比平时晚,下朝后去了另一个地方?”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法眼,我去岳父家里了。”阮丞相听她说破了,也不隐瞒,迟早要知道。   “你以前不是担心陛下会猜忌,平日刻意不与赵家往来吗,这次怎么突然去了?”阮夫人笑容消失了。   “今时不同往日,且去一次也没什么。”阮丞相摇头说。   阮夫人严肃的皱眉,“别瞒着我,我有权利知道。”   阮丞相眉头也皱了起来,“岳父最近可能有麻烦,陛下将事情交给誉王去办,我请衡王查了一下,誉王派了卫棠去,不过你不用担心,有衡王帮忙,应该不会有事。”   阮夫人冷笑,“我父亲这一生救了多少百姓,给周朝捐了多少银两,去年甚至将自己的大半身家都捐给朝庭,就是为了向庆隆帝表明决心,他却恩将仇报,要置爹于死地,就因为他是皇帝,周朝最尊贵的人,就可以随心所欲吗!”   “秋灵,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火气,但隔墙有耳,陛下说不定派了人监视着阮府。”阮丞相叹息的安抚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只要一想到爹娘会出事,阮夫人心里就恨。   阮府大厅外的石子小道上,阮黎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   “小姐?”春花回头。   “春花,找个人,给我监视张氏的一举一动,包括她说的话,只要是提到姑祖母的内容,都给我仔细听着,听到了吗?”阮黎说。   “我明白了,小姐。”春花点点头。   “你把画拿回院子,我一个人转转,太阳下山前会回去,不用担心我。”阮黎的脸色没有离开大厅时的红润,情绪有些低落。   “是,小姐。”春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明明前一刻还那么高兴,这才走几步,突然就变脸了,实在想不明白。   阮黎喊走春花,自己走到马棚,将汗血宝马牵出来,直接骑出阮府,王小明远远看到她的身影,追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身影,便跑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丞相和夫人。   阮丞相说不用理会,天黑之前,她会回来的。   阮黎骑着俊马一路跑,直到感觉累了才停下来,一看四周的景物,发现跑得有点远,正准备转身返回去,系统突然开腔了。   【现在的人一点也不尊老爱幼,不就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对着个可以当祖母的老人也下得去手。】   【这女人性格本来就恶劣,不是个好相与的。】   阮黎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远处的小巷口有两个人,附近无人经过,吵得再大声也没人出现,策马靠近才听到年轻女子的骂声。   “你这个老女人,走路没长眼睛吗,知不知道我有孕在身,要是把我的孩子撞流产了,你赔都赔不起!”   “还有看你脏成什么样,我这身衣服很贵的,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不赔偿,你今天别想走。”   “姑娘,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老妇人连连道歉。   刚弯下腰就被对方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痛得惊呼一声。   “装什么装,给我起来,等我男人来了,有你好看。”女子还出脚踢了老妇人一脚,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子的妩媚柔弱,充满市井的流里流气。   老妇人躲不开,只能用手去挡。   阮黎看不下去,跳下马朝女子走过去,在她又要一脚踢在老妇人身上时,伸脚挡住了。   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女子抬起头,一脸不耐,“你是谁啊,多管闲……怎么是你!”   女子吃惊的盯着阮黎。   阮黎挑了挑眉,对方认得她?   仔细打量着女子的五官,突然发现此女和张兰竟有些相似,如果是平时,她绝对认不出来,不过今天张兰刚在阮府与张氏闹过,印象还很深。   “你是张兰的女儿张馨儿,你娘平时就这么教你打老人的吗?”阮黎沉着脸,声音既严肃又认真。   张馨儿怵了一下,胆子又大起来,理直气壮道:“是她走路不看,先撞到我的!”   阮黎勾了下嘴角,“你说的对,万一一尸两命,那就麻烦了。”   “什么一尸两命,你别胡说八道。”张馨儿眼神闪烁,因为心虚,说话声音不由自主的放大。   “难道我刚刚听错了不成,你说你有孕在身,还说等你男人来了,要她好看,哎呀,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还没出嫁,男人和孩子哪来的,该不会是为了讹诈老人吧,你这心也太黑了,连老人也讹诈,不怕天打雷劈吗?”   阮黎巴巴拉拉一串下来,把张馨儿说懵了,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怎么,还不走,要我将这事告诉姑祖母吗?”   阮黎一个冷漠的眼神过去,张馨儿还真怕这事抖到外祖母面前去,咬了咬牙便不甘心的走了。   “老人家,您没事吧?”阮黎转身将老妇人扶起来。   老人摇了摇头,感谢地握住她的手,“没事,谢谢姑娘,姑娘心地真善良。”   “老人家还是第一个说我心地善良的人。”阮黎窃笑,好似她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老人失笑,笑到伤口,忍不住咳喇一声。   阮黎见她浑身脏兮兮的,又摔得不轻,便主动提出带她去找大夫看看,老人没有拒绝,一吹哨子,汗血宝马就轻跑过来,前肢在她面前跪下。   阮黎将老人扶上马,自己也坐了上去,旋即策马离开。   就在她们离开不久,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来到这里。   “奇怪,明明打听到那个老女人往这边过来的,怎么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老女人的脚程不快,应该走不远,我们四处找找看。”   说罢,几个人便四散开,反而与阮黎离去的方向越来越远。   阮黎将老人送到一家医馆,又把大夫叫过来,“麻烦大夫给她看下,有没有伤到哪。”   大夫见她衣着华贵,不敢怠慢,前前后后给老人检查了两遍,老人许是长途跋涉过,有些累了,不一会就坐着睡着了。   大夫检查完就把阮黎叫到外面,“姑娘,老人没什么大碍,身上多是轻伤,还有两三处轻微的骨折,弄些药膏回去多擦擦就没事了,还有就是老人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喝药茶,还有至少休养几天。”   “那你快去弄吧。”阮黎点点头,返回去看到老人熟睡的样子,似乎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呼吸声很重。   本想离开,突然想起老人的样子不像是住在京城里,在这里肯定没有亲人,便打消了念头,反正离太阳下山还有个把时辰。   老人睡得熟,但是没有睡太久,就从梦中惊醒了,满头汗水,似乎做恶梦了。   阮黎听到声音走进来,见她睁大眼睛,立刻过去将她扶起来,“老人家,您醒了,大夫给你开了些药,对了,你家人在哪里,如果离京城不远,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   老人摇了摇头,“老身没有家人了。”   【她的家人都死了。】   【真是可怜,年纪这么大了,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没有家人,那就是无处可去。   阮黎心生同情,遇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便说,“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虽然不缺下人,但是多养你一个也没问题。”   “这怎么行。”老人有些犹豫。   “如果您觉得过意不去,等你身体养好了,可以帮忙做点简单的活,事情那么多,总有您能干的。”阮黎说。   “谢谢姑娘。”老人弯腰向她道谢。   阮黎扶住她,老人年纪都能当她的祖母了。   于是,出门散心一趟,顺便带了个老人回来。      ☆、第六十八章      “夫人, 小姐回来了,不过她还带了一个老人回来。”钱管家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 就将此事告诉阮夫人。   这不是阮黎第一次带人回来, 不过也只是第二次而已。   阮夫人问道,“那个老人是什么情况?”   “小姐说她碰巧看到老太太的外孙女张馨儿在欺负这个老人, 老人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亲人都去世了,就把她带回来。”钱管家解释道。   “张馨儿?”阮夫人摇了摇头, 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怕被她娘给教坏了, “我知道了, 照小姐说的, 给老人安排住的房间,等她身体休养好了,再说以后的事。”   “是, 夫人,我这就去办。”钱管家退出去。   晚上, 阮夫人不放心,将这件事告诉阮丞相。   “你说这个老人会不会是不安好心的人派来的?”   阮丞相失笑道,“夫人, 你想多了,姑且不说别人不会派个生病的老人来,阮府能有什么秘密值得外人打探。”   “说的也是。”阮夫人仔细一想,确实没有。   阮丞相又说, “你若不放心,我再找人查一查老人的身份。”   阮夫人摇头道,“那倒不用了,不管是不是别人派来的,阮府也没什么秘密可打探的,而且,我比较相信黎儿的眼光,她很少看错人。”   阮丞相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将老人安排好,阮黎就将后续交给钱管家处理,自己回房了。   与此同时,到处都找到老人的几个人不得不回去复命。   “废物,连一个几十岁的老人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一巴掌就打在第一人脸上。   手下捂着被打肿的脸,解释道,“大人,我们本来已经要抓到她的,只是那个老女人好像被人带走了。”   “知道我们在找她的人没几个,怎么会被人带走了?!”男子厉声质问道。   手下低着头,“我们在她消失的地方发现了马的足迹,那个地方比较偏,几乎没什么人出现,可是却出现一匹马,所以属下怀疑有人抢先一步,把她带走了,至于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不可能,主子追踪这个老女人已经很久,如果真有人提前我们一步把人带走,只可能是那个人,没有消息传来,说明不是他。”   “那怎么办,京城那么大,要找一个老女人,如大海捞针。”   男子面露狞色,“那就从马的足迹下手。”   “可是京城骑的人很多……”   “废物,那就查查附近有没有人看到一个骑马的,这还需要我教吗!”男子怒气冲冲。   手下不敢再挑战他的怒火,立刻退出去。   不久后,一只鸽子从男子的住处飞出来,往皇城和王公贵族的府邸方向飞去。   阴历二月末,边关爆发战争,如贺蘅预测的,蛮国提前撕毁停战协议,在周朝边境发动战争,时隔两年,战火再次蔓延。   庆隆帝震怒,当即下旨,封傅震为震威将军,誉王为监军,命二人率领二十万大军即刻前往边关,大败蛮国大军,响周朝国威。   傅震虽然善战,在边关待过,但是以前的他主要镇守南方,与南方来犯的小国比较熟悉,而蛮国是在北方。   对蛮国最熟悉的,当数两年前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贺蘅与沈将军。   这一次陛下不派衡王,也不派沈将军去,反而派不熟悉蛮国,从未与蛮国将领交手傅震去,大殿上,除去誉王的人,其他官员都认为傅震不适合,不过谏言都被庆隆帝驳回了,理由是他相信傅震有这个能力。   陛下一意孤行,众官员也无可奈何,早朝结束后,纷纷退出正德大殿。   “恭喜傅将军。”走出大殿,章丞相便向傅震道贺。   “丞相说笑了,此乃傅震职责所在,想恭喜我,还是等我凯旋归来吧。”   章丞相口中的傅将军,不似沈将军生得虎背熊腰,七尺大汉,七分血气中,还有三分儒雅的气息,第一眼见到他的人或许会误以为他是个读书人,不过这样的人,狠起来,手段比谁都血腥残忍。   “傅将军骁勇善战,定能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章丞相笑说着道。   傅震大笑一声,“那就多谢章丞相吉言。”   “傅将军,虽说父皇命我监军,不过此次能否重创蛮国,令其不敢再犯我周朝边境,还要靠你。”贺誉对现在的发展很满意,父皇明显不信任贺蘅,若能一鼓作气,说不定可以借机将贺蘅彻底打垮。   “誉王殿下过誉了。”傅震拱下手。   沈将军与贺蘅并肩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蛮国突然撕毁协议,看来徐公海已经休养好了,这一次怕是有备而来的。”沈将军偏头转身贺蘅,低声说道。   “只要徐公海一天不死,他们便贼心不死,周朝与蛮国签再多的协议,也是形同虚设,不过是给蛮国卷土重来的机会罢了。”贺蘅面色不变,一只手从容的背在身后,只是往贺誉的方向淡漠地看了一眼。   “徐公海师承蛮国上任军神,两年前实力就不可小觑,如今给他两年的时间,不知又会成长到什么地步,”沈将军突然问,“你觉得,傅震这个震威将军,能对抗得了徐公海吗?”   “傅震打仗能力不错,只是他从未去过北方的边关,还得看他能不能适应那里,因地制宜,北方打仗和南方可不全是一样的。”贺蘅低声回道。   这时,贺誉走过来。   沈将军立刻住了嘴。   “二哥,这次不好意思了,我本以为父皇会派您去边关,没想到会让我去,说起来你也曾在边关待过将近一年,弟弟此次初去,很多事都不懂,不知二哥可否给弟弟说说。”贺誉幸灾乐祸地说道。   “现在告诉你,到边关你也未必记得,等到边关后,多找当地人问问,我离开那里也快两年了,很多事情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我也不清楚,这里我就不说了,以免误导了三弟。”贺蘅从容笑道。   没见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懊恼,贺誉心情反倒不爽,表情也变成假笑,“弟弟多谢二哥提点。”   “我们是兄弟,不必客气。”贺蘅点下头,和沈将军走了。   贺誉握紧拳头。   章丞相走过来,“王爷不必生气,眼下该着急的人是衡王殿下。”   贺蘅与沈将军告别后,准备去太后寝宫,看望皇祖母。   太监张总管突然从身后追过来,“王爷请留步。”   贺蘅停下来,回头等着张总管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张总管叫我何事?”   “王爷,您走得可真快,奴才都快追不上了,陛下让您去御书房。”张总管笑呵呵地说道。   “劳烦张总管传话。”贺蘅点下头,便先行他一步。   ……   贺蘅来到御书房,见到庆隆帝,只见他正提着毛笔在写字,等了一会,庆隆帝的笔放下了,他才拱手道,“父皇。”   “你来得正好,看看父皇这字写得怎么样。”庆隆帝头也不抬。   贺蘅走近,目光在纸个几个大字上扫过,凌厉的锋芒,将写字人的心情挥洒得淋漓尽至,如北风入关般深沉冷峻,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有那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容侵犯的威严。   “父皇的字自成一派,既透着奇险率意,又如胶龙飞天流转腾挪,藏锋处却尽露锋芒,此字没有几十年功底是写不出来的。”   “还是你懂,这一点你那些兄弟都比不上你。”庆隆帝飒然一笑,绕过书桌,又开口说道,“昨日朕收到一封密信,启州郡那边发生了一件大事,有官员私自提高税收,令百姓苦不堪言,朕两个月前曾派人过去,不料消息走漏,半道又冒出一群流寇,派去人还没到启州郡,已经死伤惨重,官官相护,半点真相也没有查到,你是朕最信任的皇子,贺誉去了边关,交给你大哥朕又不放心,只能让你去处理。”   “父皇的命令,儿臣自当遵从,不知儿臣该何时出发?”贺蘅微垂着头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这样吧,朕给你时间准备一下,三日后待伐蛮国的大军出发,你便带着人也出发吧,启州郡的事早日解决,百姓也能早点脱离苦海。”庆隆帝三言两语便决定了。   “儿臣遵旨,若父皇没有其他事,儿臣先行告退。”贺蘅拱起手。   庆隆帝点头,挥手道,“嗯,去吧。”   贺蘅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出御书房。   张总管走进来,与贺蘅错身而过,回头看了一眼。   “王爷。”李南守在皇宫大门前,看到贺蘅出来,立刻迎上去。   贺蘅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上马后便离开了皇宫。   回到衡王府,李南将马交给下人,一边跟着王爷往书房走去,一边问,“王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来?”   其他大人都已经回去了,只有王爷一直不出来。   “三天后,陛下要我去启州郡处理一件事。”贺蘅说。   李南表情一变,“启州郡在南方,离京城可谓十万八千里,陛下怎么突然派您去那里,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重要到需要王爷您亲自出马?”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到了书房里。   “陛下是为了支开我, 只要我不在京城,哪怕有手也伸不了太长。”贺蘅眼睛微微眯起, 眸光透射出一股冷意。   “难道, 陛下是为了给誉王的行动创造机会?”李南吸了一口气,“若真是这样, 陛下对赵家的财富怕是势在必得。”   贺蘅没有回应, 迅速的摊开纸张,奋笔疾书的写了一封信, 装进信封后交给李南,“你马上将这封信送到阮丞相手里。”   李南看到信上写的内容, 犹豫着说道, “王爷, 若陛下知道您暗中帮助赵家,对您会很不利。”   再怎么受宠的皇子,一旦惹得陛下厌弃, 不仅会越过越艰难,还会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远。   贺蘅神色不变, 唯独眼神越发坚定,“不用说了,我早有心理准备。”在他爱上阮黎的时候, 他已经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贺蘅又说,“哪怕没有这件事,也不代表威胁我的东西就不存在。”   李南不明白还有能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王爷的,他一直觉得王爷是个很完美的人。   贺蘅知道他的疑惑, 但还是没有告诉他,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了,之前让你查的人,有眉头了吗?”   “属下多番打听,几日前终于听到一些线索,听说她往大怀山的方向去,我已经让人一路打听,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可以找到。”李南答道。   贺蘅点了点头,“去送信吧。”   李南将信放到怀里,立刻出门了。   就在李南将信交给阮丞相手里的一个时辰后,赵山河也收到一封信,而且看守在外面的人却一无所知。   赵家虽然受监视,但是这些年来,赵山河却不是第一次与阮宣暗中联系,两人有特殊的渠道联络。   信是赵管家亲自交到赵山河手里的。   “老爷,这是姑爷让人送来的信。”   赵山河将信打开,看完眉头紧皱,“庆隆帝将衡王派到启州郡,短时间内将回不来。”   “庆隆帝担心衡王插手,特意把他支开,”赵管家忧心忡忡,“老爷,同城那边的马掌柜刚刚传来消息,问您要怎么办。”   赵山河将信烧了,背着双手在屋里走了几圈,片刻后才转身说道,“把同城所有铺子关了。”   赵管家猛然一惊,“老爷,同城的铺子至少也有几十个,这要是都关了,损失就大了。”   “没事,损失的,以后再赚回来就是了,敌人权势滔天,又在暗处,防不胜防,那便干脆不要防,这也是衡王的提议,与我想的不谋而合啊。”在赵山河烧掉的那张信上,阮丞相将贺蘅说的办法写在上面。   对这个后辈,赵山河却怀抱着欣赏,“年纪轻轻,目光如此深远,更没有因为庆隆帝的计划,对赵家疏远,借口袖手旁观,黎儿嫁给他,倒是合适。”   “衡王难道是想让老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赵管家没想明白。   赵山河笑着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赵家在同城都有哪些产业。”   赵管家立刻懂了,“老爷英明。”   赵山河作为周朝首富,他的产业其实不止在周朝,其他国家也有涉及,以周朝最大的城池之一,同城为中心,向其他国家辐射,同时也向附近其他城池输送,可以说影响极大。   之后,赵山河立即下令,让冯总掌柜通知同城所有店铺的掌柜,即日起关闭所有铺子。   同城的百姓很快发现,每条大街变得无比萧条。   当然,赵家与各行各业地商贩往来也停止了。   要知道,赵家涉及的产业,横垮的范围极广,同城百姓需要的生活用品,很多是在赵家的铺子里买的。   一旦断了货源,结果可想而知。   渐渐的,百姓们发现很多随处可见生活用品的东西,竟然买不到了。   很多商铺不仅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告示,上面写着他们东家将面临一些困难,在困难度过之前,铺子会无期限关闭。   这可是头一回,有精明的人赶紧跑到其他商铺,开始大量的囤积日常生活用品,慢慢的,其他百姓也反应过来,整个同城几乎乱成一团,包括卫棠等人潜伏的商行。   “大人,大事不好了。”手下急急忙忙冲进屋里。   “什么大事不好了。”戴着披风,挡掉了半张脸的卫棠问道。   “赵家的产业,就在今天早上,全部都大门紧闭,他们还贴出告示,说会无期限关铺,有些百姓已经在四处囤积物品。”   卫棠猛然站起来,披风的兜也从头上掉下去,露出他的脸,将报信的手下一把抓过来,“你再说一次!”   手下磕磕巴巴地重复了一次。   “大人,赵家的产业都关了,我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另一个人问道。   “赵山河果然厉害!”卫棠面如寒霜,没想到计划才刚要开始,赵山河竟然先一步关了铺子,这一招不可谓不妙啊。   手下不明所以,“大人,赵山河把同城所有铺子关了,损失的不是赵家吗,怎么会没事?”   “赵家的铺子关了,赵山河的人离开了同城,没有主角,怎么行动,虽说赵家会损失巨额钱财,但这一招不仅让我们无计可施,还会引发动荡,若处其不好,陛下反而会怪罪我们。”卫棠知道赵山河很会做生意,也知道此行不会那么轻松,唯独没想到,赵山河比他想的更难对付。   ……   贺蘅在出发前往启州郡前,特意与阮黎见了一面。   “前天我就要走了。”贺蘅说。   阮黎早已从系统那里知晓这件事,脱口便说,“要我去送你吗?”   贺蘅眼中露出浅浅的笑意,“你不问我去做什么吗,还是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阮黎脸色无比自然,“哦,我爹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贺蘅点了点头,“明日你不必去送我,我会尽快回来。”   阮黎欲言又止。   贺蘅问道,“怎么了?”   阮黎唉地一声,咕哝道,“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贺蘅笑道,“陛下信任我,所以才派我去处理。”   【男人啊,就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皇帝不信任他,特意把他调开,不让他插手对付赵家一事。】   【这一次,皇帝对赵家势在必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要抄了赵家,赵山河躲不过的,除非……】   系统说话说一半,阮黎不由得有些着急。   除非什么呀!   贺蘅发现阮黎突然有些急躁,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关怀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阮黎摇摇头。   【除非你面前的男人造反。】   阮黎:“……”   说话不喘气会死吗!   贺蘅敏锐的知道有事,只是她不说而已,他说,“那好,等你哪天想说了,我随时恭候。”   阮黎诧异地看着他,系统说除非贺蘅造反,但是她认识的贺蘅,不论哪方面,都不像是会造反的人。   他有庆隆帝的信任,能力又出众,文武双全,明眼人一看都知道皇位只有传给贺蘅,周朝才能比以前更繁荣强大。   想要贺蘅造反,除非有不得不造反的理由。   贺蘅走后,阮黎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向阮丞相打听朝中的事,知道贺蘅在朝中的人缘极好,就连太后也很喜欢这个皇孙,可以说,除了已经去世的母妃,贺蘅可畏集所有优点于一身,这种条件下,只要等庆隆帝死了,或者退位,皇位早晚是他的,如果这样还造反,那就是脑门上挖了个坑。   ……   阮府后院,临近午时,厨房最是忙碌。   曾经被阮黎带回来的老人,让大家称她为张大娘,自从养好病,她就在厨房帮忙,令阮黎意外的是,这位张大娘竟有一手不输御厨的好厨艺。   自从阮黎吃了一次她做的饭菜后,基本阮黎和她爹娘一日三餐便交给张大娘负责,阮老太太和张氏都没这个福气。   因为张大娘说,她只给小姐和老爷夫人做饭,所幸阮老太太和张氏没吃过,否则怕有得闹。   “大娘,您看看这些菜可以吗?”一丫鬟将刚洗好的菜端过来,放到旁边的灶上。   张大娘看了一眼,“好,盐快没了。”   “好嘞,我现在就去拿。”丫鬟转身跑出闷热的厨房。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约莫半个时辰后,总算将饭菜都做好了,丫鬟们端去给主子们吃后,回来发现张大娘今天破例下厨,给他们做了一回饭,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张大娘的手艺,在厨房干活的人都尝过,深知饭菜的好吃,一招呼,大家立刻扑过去了。   “张大娘,您做的饭菜真的太好吃了。”丫鬟吃得眼眶都湿了,这可是御厨的手艺,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却有幸尝到。   “好吃就多吃点。”张大娘笑呵呵,慈祥的面容,像大家的长辈。   一个丫鬟立刻给张大娘夹了筷子菜,“张大娘,您也吃。”   张大娘笑着端起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吃。   吃完午饭,丫鬟们争着去洗碗,被张大娘一句话,最终碗由小翠洗,其余人各忙各地,效率反而越高。   张大娘搬了张凳子,欲和小翠一起洗碗,小翠不让她帮忙,可还是没拗得过她。   “小翠啊,大娘初来京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一直听说衡王殿下是个很好的人,给大娘说说衡王殿下的事吧。”张大娘边洗边问道。   “大娘您可问对人了,去年周朝很多地方发生自然灾害,是衡王殿下解决的,还有衡王殿下还救过小姐。”   张大娘诧异道,“救过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小翠一脸气愤,“大娘您不知道,去年国寿宴上,有人欲谋害小姐,幸好衡王殿下出现救了小姐,可是听说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凶手也没有找到。”   张大娘面色淡然,“国寿宴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了了之,除非皇室有意压下这件事。”   小翠咦地一声,她就是个普通百姓,哪想得到这一点,听到张大娘的话却很认同,“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皇室为什么要压下?”   自是为了护背后的真凶。   张大家没有说,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那衡王救了小姐,小姐一定很感谢衡王殿下吧。”   “当然啊,所以等到八月,小姐就要嫁给衡王殿下了。”   啪一声,张大娘手中的碗不小心掉地上了。   小翠吓了一跳,“大娘,您怎么了?”   张大娘抓住小翠的手腕,“你刚刚说的是小姐要嫁给衡王殿下?”   “是啊,还是陛下下旨赐的婚,可惜衡王殿下今早已经启程离开京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离开京城去哪?”张大娘连忙问道。   她才养完身体不久,又没跟随大家出去采买,外面的事可谓一无所知。   小翠一点也不意外,解释道,“听说南边的启州郡出了事,当地官员和土匪勾结,好像挺严重的,誉王去边关打仗,其他王爷皇子不是没能力,就是被禁闭,只有衡王殿下无事,陛下就把衡王殿下派去了。”   张大娘不觉得这件事非衡王不可,但她知道的信息太少,更让她意外的是,阮小姐居然要嫁给衡王。      ☆、第七十章      半个月后, 边关来传不好的消息。   如贺蘅所言,蛮国派出徐公海。   徐公海此人从小熟读兵法, 蛮国从一个部落, 发展为强大的国家,疆域扩大数倍不止, 和他有拨不开的关系。   傅震打仗经验虽丰富, 但要说到对蛮国的了解却是不深,第一次交手, 便吃了亏。   徐公海发现周朝派来的将领不是沈将军,也不是贺蘅, 对周朝的局势便了然于心, 因而命大军加快攻击的步伐, 令周朝的军队节节败退,还被攻下了一城。   之后的傅震和贺誉也没能挽回败绩,本想声东击西, 表面进攻蛮国另一座城池,实则派出大军绕路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一城, 没想到反被徐公海将计就计。   傅震亲率大军攻城的同时,他们镇守的城池反而兵力不足,只有贺誉和几千士兵留守最终不出意外, 第二座城池也失守了,贺誉在剩下五百士兵的护送下安全的撤离,傅震赶过来,已经迟了。   ……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回京城, 庆隆帝震怒不已,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百官吓得不敢出声。   “陛下,听闻蛮国此次派出的大将乃徐公海,这徐公海用兵如神,多年来为蛮国打下无数江山,震威将军和誉王不是他的对手,实属情有可原。”   一名官员在章丞相的示意下站出来帮两人说话。   庆隆帝冷笑,“照你的意思,朕册封的震威将军,输给蛮国的徐公海还是应当的?”   官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不敢。”   “陛下,”章丞相站出来了,“震威将军常年在南方打仗,不熟悉徐公海的作战方式也正常,眼下丢失了两座城池,对我军的士气确实不利,臣认为,不妨派位熟悉徐公海的将军去,一来可以支援,重整士气,二来也能帮助傅将军对付徐公海。”   “臣附议。”章丞相的人纷纷站出来。   庆隆帝微微点了点头,“此法子倒是可以,不过依章丞相所言,该派何人去?”   “熟悉徐公海的人,除了衡王,便是沈将军,眼前衡王殿下去了启州郡,只有沈将军。”章丞相拱手说。   沈将军早有预感,听到章丞相的话还是皱了下眉。   “陛下。”阮丞相站出来,拱手道:“臣认为此举不妥,傅将军在边关,京城需要一位将军坐镇,如果只派熟悉徐公海的人,不如由沈将军推荐一位。”   与阮丞相有亲戚关系的赵侍郎,老神在在,并没有站出来,倒是他对面的武将万武站了出来。   “陛下,昔日末将曾有幸见过沈将军和衡王殿下联手大败徐公海,虽不敢说对徐公海的了解有沈将军和衡王殿下深,但也了解一二。”   “这场战争关系我朝威严,如不能打败蛮国,日后其他附属国必会效仿蛮国,所以此战极为重要,不仅是为扬我朝之威,更是让世人知道,背叛周朝的下场。”   “臣附议,章丞相所言不错,蛮国能撕毁协议一次,日后便会撕毁第二次,臣认为,应当给蛮国一个深刻的教训,此战绝不能由蛮国说停即停。”刘大人走出列队,拱起手,“沈将军经验丰富,有他出面,徐公海再厉害,也无济可施。”   说罢,誉王一派的人纷纷站出来,附议二人的话。   “蛮国屡次犯边,一再挑衅朕的容忍度,其罪当诛。”庆隆帝的声音夹着无尽地威严和怒火。   “陛下英明。”众臣齐声。   阮丞相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下一秒他的预感实现了。   “沈将军,朕封你为平北大元帅,带领十万大军前往边关,支援震威将军,朕信任你,相信你定能挫败蛮国,打败那徐公海。”沉稳有力的声音,说明了庆隆帝的决定。   “末将领命,自当尽力而为。”沈将军拱手。   阮丞相走出大殿,期间并未与沈将军交谈,似之前帮沈将军说话只是就事论事。   回到家中,被阮黎装见。   “爹,您不高兴吗?”   阮丞相说,“爹没不高兴,你要出门吗,最近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尽量不要出门。”   【周朝皇帝早上听从章康伯的提议,封沈长弘为平北大元帅,前往边关支援傅震,章康伯实际上是为了把沈将军也调离京城,边关有傅震和贺誉,沈长弘就算被封为大元帅,二人也不可能听他的。】   【阮宣提议另派熟悉徐公海的将领前往,周朝皇帝没有听取意见,这也是为了打压阮宣和贺蘅一派的气焰,对周朝皇帝来说,这个天下是他的,只要他还没死,就没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阮宣其实是个好臣子,一心为周朝着想,可惜有个猜忌心严重的皇帝,理想与抱负只能是以后再实现,嘿嘿。】   阮黎很少从爹脸上看到这种不高兴的表情,想来庆隆帝是真的伤了爹的心。   “朝阳公主约我见面。”   “路上小心。”阮丞相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阮黎嗯一声,带着春花坐上马车就去赴约了。   到了酒楼,阮黎一下马车,抬头就看到朝阳公主在二楼的窗前朝她招手。   “你总算来了。”朝阳公主在她上来前便叫侍女打开包厢的门,她一走近就看到了。   “出门遇到我爹,耽搁了点时间。”阮黎解释了一下,撩起裙摆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问道,“突然叫我出来,不可能是一起兴起吧。”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朝阳公主笑得很神秘,目光看向窗外。   阮黎往下看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   朝阳公主吩咐酒楼的小二把他们的招牌菜都上来。   阮黎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小二把菜都上齐了,她便专心致志的吃,直到朝阳公主兴奋地叫唤了一声。   “来了来了。”   阮黎往窗外一看,顿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冲进对面的铺子里。   不一会,铺子里便响起一阵吵闹声。   “来人,给我打!”   “江圣杰,你还不快来帮我,这个女人疯了,她竟然敢当众打我!”   “江圣杰,你敢动一下试试!”   “陈月莹,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到底是谁过分,你们不仅害我流产,还背着我跟这个贱人勾搭一起,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妻子!”   “哼,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你果然知道,所以你故意害我流产,故意在外面败坏我的名誉对吧!”陈月莹怨恨地盯着江圣杰,她本来不愿意相信。   江圣杰皱起眉,“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与这个女人分手,我可以对之前的事既往不咎。”陈月莹一开始对江圣杰没感情,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后来也已经真心接受江圣杰。   “不可能。”江圣杰没有犹豫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陈月莹仇恨的盯着他们,“就因为张馨儿怀了你孩子吗?”   江圣杰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张馨儿更是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这一幕刺激了陈月莹,她牺牲了肚子里的孩子,换来的却是江圣杰的绝情,怒火攻心之下,她什么也不顾忌了。   画面越来越混乱,一直到张馨儿尖叫一起。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鲜红的血从张馨儿的裙摆下浸透出来,越流越多。   看到这一幕的陈月莹一开心有些慌张,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也是因为陈月莹没的,心中一丝愧疚瞬间消失,冷冷的看着。   “陈月莹,你怎么敢,你竟然敢害死我的孩子,别以为你是陈大人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江圣杰扶着张馨儿,目光恶狠狠地瞪着陈月莹。   “你们害死我的孩子,可以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着我的面依然勾搭在一起,你们的孩子流掉了,却说我为所欲为,到底是谁为所欲为!”陈月莹心中荒凉一片,“一命抵一命,我们两清了,我会同你和离,以后你也不用回家了。”   科举结束后,江圣杰因名次不高,最终只得了个闲差,没什么实权,俸禄也低,陈家也不要求他在京城买房子,陈大人以前就给女儿准备了房子,干脆让两人搬到那里住,正好离陈家也不是很远。   江圣杰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不回就不回,你以为圣杰稀罕你家吗!”张馨儿大声喊道,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她,陈月莹害死她的孩子,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男人的自尊令江圣杰说不出拉下脸的话,反而因为这些话更加厌恶陈月莹,用一种冷淡至极的声音说道,“那就和离吧。”   陈月莹死心了,转身就走。   “这就是你叫我出来的原因?”阮黎收回视线,看向兴致勃勃的朝阳公主。   “你不是很讨厌阮老太太吗,她的孙女干出这种事,如今名声奇臭无比,应该算对付阮老太太的一个把柄吧。”朝阳公主已经把阮黎当嫂子看待,自是一心向着她。   “确实算。”阮黎想到陈月莹离开时,张馨儿那双阴毒的眼睛,“你再帮我一个忙,找个人盯着张馨儿,说不定会有用处。”   “没问题。”朝阳公主二话不说应下了,还用一种洋洋得意的语气说,“还有一事,你可知阮如曼现在过得如何?”      ☆、第七十一章      阮黎摇摇头,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阮如曼,她怎么了?”   “过得很惨, 谢老夫人根本不让她出门, 整个院子都被看管得死死了,没有一丝机会向外传递消息。”朝阳公主幸灾乐祸地说道。   “以阮如曼的手段, 应该不可能吧。”其实阮黎也有些疑惑, 谢家应该不可能好吃好喝的供着阮如曼,多少会为难她, 但是至今也不见阮如曼回阮府求助。   朝阳公主轻声一笑,“你以为谢老夫人是什么人, 她年轻时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来的, 那位谢大人娶了十几房, 最后为什么只有谢皓一个独子?”   “是谢老夫人做的?”阮黎挑眉。   “谢大人每娶一位偏房,谢老夫人都会想办法让她们喝下一碗绝孕汤。”   【不止如此,有些人察觉到没喝, 但打理谢家的人是谢老夫人,她是个宁错杀也不放过的人, 在偏房们的膳食里,每天都掺了绝孕汤,躲得过一时, 躲不了一世。】   阮黎突然灵光一闪。   系统就说出她心里所想,【嘿嘿,阮如曼也喝下了绝孕汤,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一开始?那不是现在已经知道了。   【今天她已经想办法让人送讯给张慈心, 这个时候回去,应该能遇到。】   “你有没有听我说?”朝阳公主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她在发呆。   “你说到绝孕汤,真有这种东西?”阮黎比较好奇。   朝阳公主觉得她的关注点有点歪,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有啊,绝孕汤本就是从皇宫流出来的。”   说起这事,她突然嘲讽一笑,“你不知道吗,女人为了争宠,什么都干得出来,绝孕汤算什么,真正残酷的你还没见过。”   阮黎没见过,不过她大概能想象。   如系统所说,张氏果然收到阮如曼的信。   阮黎没有派人去截,她巴不得张氏母女又闯出大祸。   王小明站在阮府大门口,看到小姐回来了,赶紧上前,“小姐,您回来得正好,张氏刚刚去找老太太了。”   “有派人看着吗?”阮黎问。   “小翠在。”王小明回道。   阮黎点点头,让王小明带她过去。   阮老太太住的院子和上次不一样,为了养病,阮夫人重新安排一个安静的院子,离得有些远,等他们赶到,张氏与阮老太太已经吵起来。   “小姐。”小翠喊道。   阮黎示意她小声一点,然后问道,“她们之前都说了什么?”   “张氏找老太太帮忙,把她女儿救出谢家,老太太拒绝了,还讥讽张氏,与她作对,还想她帮忙,让她别妄想,把张氏激怒了,说自己知道她隐瞒多年的秘密,如果她不答应,就要把老太太的秘密告诉丞相。”   阮黎眼睛瞬间一亮,“还有吗?”   小翠摇摇头,“小姐您就来了。”   阮黎说,“你们都下去吧。”   三人没问为什么,知趣的走开了。   “如曼自从嫁入谢家就没有一天好过,这件事你要负最大的责任,当初是你说谢家好,如曼才会嫁过去。”张氏红了眼。   阮老太太冷笑,“在我说之前,如曼已经与谢皓勾搭上,人是她自己找的,如今出了事,也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你以为一句话就能撇清责任吗,如果你不帮如曼,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张氏本来不想这么快用到这个把柄的,她还想留着当杀手锏。   “我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秘密。”阮老太太不是被吓唬大的,张氏一说自己就紧着承认,那是愚蠢,谁知道她是不是假把式。   “你不会想听我说出那个秘密的,因为这个秘密和老爷有关。”   阮老太太脸色骤变,眼神犀利无比的盯着张氏,“你都知道什么!”   张氏心头一跳,她看阮艳霞的脸色很多年,到底不能做到面无改色,“我知道的不多,但关于你的,我都知道,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   阮老太太阴沉的盯着她,企图从她身上看出真假,但以她对张氏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她不会在撕破脸后还敢理直气壮的找上门来。   最坏的结果,便是张氏真的知道她的秘密,她赌不起。   张氏第一次敏锐的察觉到阮老太太的变化,尖锐的气息突然就柔和下来。   “如曼到底是我的侄孙女,她在谢家不好过,我也不会安心,但如果我能救她,我早就把她救出谢家,不会等到现在。”阮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声。   阮黎也轻叹,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好歹再坚持一会。   “不可能,谢家因为谢皓的事,如今已经大不如从前,伯母您怎么会没有办法!”张氏不信的摇了摇头。   阮老太太说,“最啊,谢家大不如从前,对阮宣来说,把如曼从谢家救出来应该轻而易举,轮也轮不到我这个老太婆,可如曼现在还在谢家受苦。”   张氏的脸色变了,“您是说,这是老爷的意思?”   阮老太太挑眉,“我可没这么说。”   “为什么,如曼也是她的女儿啊!”张氏不敢相信。   “或许在他心里,他的女儿只有阮黎一人。”   张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怨恨,“又是阮黎!这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的。】   【这老太太还挺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张氏对她的仇恨转移到阮黎身上。】   【唔,张氏好像也有一个秘密呢。】   阮黎:“……”   什么破系统,不是喜欢八卦的系统吗,为什么说话总是只起个头,什么秘密你好歹说出来啊。   【这个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张氏并不包括其中。】   什么鬼,张氏的秘密,她自己不知道?   迷团一个没解开就罢了,还越来越多,阮黎已经怀疑,这个系统真的喜欢八卦吗,怎么想都是看戏的成分比较多,或许是她弄错了。   【哦,阮宣也有秘密,比如阮如曼嫁进谢家】   阮黎惊呆了。   最终,张氏还是没有说出阮老太太的秘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确定老太太的秘密确实和爹有关,至于张氏的秘密,她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想法。   ……   沈将军亲率的十万大军开拔后,阮黎也收到贺蘅从启州郡寄来的信,信上说了他到启州郡之后的事,包括惩治贪官的进展。   礼尚往来,阮黎也说了自己的近况,最后纠结了半天,还是把系统最后说的事写上去。   数日后,贺蘅收到阮黎的信,信上写了很多,洋洋洒洒三张纸,比他还多出一张纸。   第一张纸上写了她的近况,絮絮叨叨的,没有重点,却像一股暖流,沁入心脾。   第二张纸突然语气态度一变,开头第一句就让他笑出声。   “沈将军被陛下派去边关,援助打了败仗的傅将军和誉王,听说是章丞相在早朝时提议的,陛下就同意了……”   李南发现王爷多日严肃的脸终于露出笑容,看到阮小姐写了很多,也不禁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有人飞鸽传书写这么多,难怪那只信鸽看上去肥了一圈。   直看到最后一张,贺蘅不禁露出一丝诧异。   阮如曼嫁给谢皓有阮丞相的手笔?   “李南,你可知阮如曼嫁给谢皓一事?”贺蘅问道。   李南答道,“属下知道一些。”   “具体是怎么回事?”   李南回忆了一下,“属下记得,科举舞弊案发生前,阮如曼已经与谢皓定了亲,成亲的日子是在舞弊案之后,后来谢家突然决定把日子提前,阮府也同意了。”   贺蘅捕捉到突然二字,心中了然。   “王爷,您怎么突然问这件事?”李南好奇道。   贺蘅将三张信纸放在桌上,“黎儿怀疑阮如曼嫁给谢皓是阮丞相一手促成的。”   李南满脸诧异,“阮如曼不是阮丞相的女儿吗,阮丞相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手推进火坑里?”   贺蘅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如果阮黎说的没错,那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此事怕是真的,你可还记得阮如曼曾推黎儿下水,欲害她性命一事。”   “属下记得,此事后来据说没有证据,便不了了之。”李南说。   “你认为阮府需要证据才能处置一个庶女?以阮丞相的能力,他会不知道凶手是谁?”贺蘅眸光一深,突然有一个猜测。   “嫡女被害,阮丞相不可能不去查,他既然知道,为什么去年不处置她?”李南不明白,庶女谋害嫡女可是大罪。   “这里面应该有其他原因。”   李南没有再问。   贺蘅思索过后,便如实的回复在信里。   信鸽飞出宅邸,朝京城的方向,不过片刻便化为黑点消失了。   阮如曼的事还没解决,张馨儿也出事了。   不知是因为流掉的孩子,还是江圣杰,欲害陈月莹,却被当场抓住,陈家决定追究到底,于是把她送到官府,论罪处置。   张兰哭着来到阮府求阮老太太救张馨儿,阮老太太没办法,张馨儿是她唯一的亲孙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处黑置,他们这一脉也会彻底断绝。   阮老太太求到阮宣面前。   阮黎也在,结果被亲爹找借口支开了。   ☆、第七十二章   “小姐, 我们怎么又返回来了?”春花蹲在墙角,纳闷地问扒在书房外的墙上, 竖着耳朵偷听的阮黎。   “别说话。”阮黎听到屋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她要是笨蛋就直接走了, 丞相爹明显准备与老太太说秘密,就算她不怎么八卦别人, 知道身边的人个个都秘密, 也会忍不住好奇。   她有预感,这次偷听或许可以解答其中一个秘密。   书房里, 阮宣让老太太坐下,阮老太太不愿意, 恳求地说道:“阿宣,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 你一直在怨我,我老了,也没几年好活, 这是最后一次,姑母实在没办法才来求你, 馨儿是我唯一的亲外孙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阮宣在阮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下,平静地说道:“黎儿也是您的孙女。”   阮老太太脸色变了, “黎儿命好,有你和秋灵疼爱,还有她的外祖父外祖母,馨儿不一样, 从小到大只有我和兰儿,她的命太苦了,出生在世家里,却过得比庶女还不如。”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命,也没有天生的坏命,张馨儿若自尊自爱,即使不富贵,她也能过得比普通百姓好。”阮宣说。   “若她有阮黎一样的出生,她也可以自尊自爱,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馨儿?”阮老太太皱着眉头,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   阮宣不说话。   阮老太太脸色越发低沉,“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也不听了,大哥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怎么对阮家唯一的长辈,定会失望极了。”   阮宣眼睑一掀,眸光透出一丝犀利,“姑母,十几年前您就拿长辈的身份和父亲压我,那时您确实于我有恩,也是我的长辈,所以我一再纵容,但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纵容?”阮老太太神色一寒,厉声斥责道,“阮宣,你能有今天,是我付出的努力,难道你忘了,张家大房之所以落到绝嗣的地步,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吗?”   阮黎讶异,不由得想起张子濯的娘和祖母曾经说过的,姑祖母年轻时怀胎五月,却流产一事,难道说,爹对姑祖母的纵容,也有这一方面的关系?   【当然有关系,阮艳霞未生的儿子’据说’是因为阮宣流掉的。】   阮宣眉头拧起。   “我可怜的儿子,才五个月大,还没出世就死了,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他,明知道身怀六甲不能操劳,连累了他没能出生。”阮老太太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   【什么操劳过度,不就是自己不小心摔跤,把孩子摔掉了,嘿嘿。】   系统的声音像一记惊雷。   炸得阮黎还没想清楚,屋里的阮丞相也开口说了一句话,“姑母,您的孩子难道不是下台阶时不小心摔掉的吗?”   阮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窒息得面露骇色,对上阮宣冷冰冰的眼睛,似一桶冰冷的水从头浇下来,心凉了。   “你……”   “我说过,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阮宣本不想说,姑母虽然骗了他,但是当年确实是唯一支持他,对他表露出关情的人。   阮黎终于明白,爹一而再,再而二的纵容姑祖母,是因为他相信姑祖母失去孩子和自己有关,深深的愧疚,加上她为了自己与张家人反目,支持她科举等等原因,重重叠叠压在爹身上,任何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都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孩子不是下台阶摔掉的,如果你是觉得姑母老了,烦了,想甩掉我这个包袱,我无话可说。”阮老太太笑中带冷,眼底还有讥讽之色。   “对我来说,养您并不是负担,即使不耍手段,我也会养着您,因为您是姑母,娘的亲妹妹。”阮宣淡淡地说道,“秋灵的忍耐,是因为她体谅我,委屈了她这些年,也是时候结束了。”   人性本贪婪,得到的东西填补不了深不见底的欲望,就会想要更多,老太太的欲望和控制欲太大,她的不知足,才是造成一切的根源。   不过阮宣还是答应帮她救出张馨儿,但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便再也不欠她。   张氏知道的秘密便是此事,只是她不知道阮宣已经知道真相,得知张馨儿被放出来,又想拿这件事威胁老太太,帮她向阮宣求情,却发现老太太被送走了,送回京城郊外的山庄,直至她去世,再也没有来过阮府。   张馨儿被放出来的翌日,阮宣在早朝被人参了一本。   参阮丞相的罗御史是章康伯的人,早朝刚开始,便将本就浑浊的水面搅得更加污浊。   “下官要参阮宣,阮宣身为朝中重臣,知法犯法,应当论罪重处,否则日后人人都将效仿,臣恳请陛下,重重处罚阮宣,以儆效尤。”罗御史的声音铿锵有力,来势汹汹。   “臣附议,罗御史所言证据确凿,昨日阮宣利用丞相的身份,将其杀了人的亲戚从监牢里放出来,请陛下明查。”立刻便有人站出来,似要全力夹击阮宣。   待他们说完,庆隆帝面向神色平静地阮宣,“他们说的可属实?”   阮宣迈开步伐站出列,拱手道,“回陛下,此乃两个女子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戏码,那男子是去年科举考试的学生江圣杰,臣认为,正德殿乃讨论朝中大事的地方,罗大人将此等不上大雅之堂之事搬上朝堂,实为本末倒置,眼下边关战事连连,有的人却不思考如何打败蛮国,一心内斗,臣心甚忧,望陛下明察。”   庆隆帝脸色不愉。   罗御史误以为陛下因为阮宣的话生气,正洋洋得意之际,忽听庆隆帝冷哼一声。   “爱卿说的好,朕设御史一职,可不是给他人公报私仇的机会。”   罗御史扑通一声跪下了。   被陛下扣上一顶公报私仇的帽子,他完了。   “来人,将罗御史拉下去。”   庆隆帝的话打消了章丞相一派的侥幸心思。   他们现在才明白,陛下虽然在打压衡王及支持他的人,但是不代表他们可以得寸进尺。   章康伯没有想过能利用这次的机会将阮宣一下子拉下马,在罗御史救助的看过来时,他连正眼也不瞧一下,直直的盯着前方,拱起手,“陛下英明。”   听到这句话的罗御史面露绝望。   一只鸽子飞进阮府,停在后院一棵大树的枝桠上,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   阮黎将鸽子捧住,取下它爪子上的纸,让春花拿点吃的喂它,转身回屋。   这一次,贺蘅写的不多。   大意是看完她的回信,很感谢她将沈将军一事告知他,接着又说了下近况,和可能还有再过几个月才能回去,最后才提到她询问的问题。   阮黎看完,差点傻了。   阮如曼嫁给谢皓,是她亲爹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也太扯了。   阮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阮如曼再惹人讨厌,她也是爹的女儿。   贺蘅似知道她会这么想,最后还告诉她,阮丞相这么做是为了她。   阮黎这才想明白,去年她让爹别插手她被阮如曼设计推下池塘的事,那时爹答应得不假思索,她也没多想,原来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他私底下去查了。   看完纸上写的内容,阮黎将纸条烧掉了。   这件事看似家事,她却不想留任何对爹不利的把柄。   事后,阮黎一个字也没有提,连阮夫人也没有告诉。   一转眼,四月悄至。   自沈将军率十万大军到达边关,周朝终于不再吃败战,将蛮国打得节节败退,丢掉的城也夺回来了。   这时,贺誉却回京城了。   阮黎直到贺誉回来才听说,想到贺蘅还在启州郡,距离回来还有好几个月,心中一阵不爽,“爹,贺誉不是监军吗,怎么也回来了,之前抢着去边关打战的人是他,现在争着回来的也是他。”   “你最近与衡王书信往来,他可有说什么?”阮宣反问道。   阮黎咕哝,“谁会在信里写秘密。”   她是挺想骂贺誉的,但又不想连累贺蘅,这才忍着没说,不过她有时会在一些不爽的地方画一把杀气腾腾的小刀,不知道贺蘅有没有看出来。   “王爷,阮小姐画的像一片叶子,又不像叶子的东西,她想表达什么吗?”那天,李南看得一头雾水,最后只能猜测阮小姐画片叶子是想增加一点趣味性。   贺蘅结合上下文,觉得那不是叶子,却笑而不语。   “王爷?”李南总觉得王爷猜出来了。   贺蘅将纸条折起来,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王爷,誉王已经回京,他可是陛下亲封的监军,这个时候突然回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赵山河将同城所有赵家产业关闭后,令誉王的手下卫棠无处下手,边关战争又爆发了,目前看来已错失良机,难保誉王不会再想出其他阴谋。   贺蘅也想过这一点,问道:“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南说,“卫家派出去的人,都被召回去了。”   贺蘅诧异的挑下眉,“人找着了?”   李南说,“没有,不过我们的人也没有找到。”   贺蘅深思片刻,让李南继续派人盯着,又问了赵天的情况,然后回房给阮黎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再过不久就会完结了   ☆、第七十三章      四月, 章婉心与傅英成婚这天,十里红妆。   傅将军还在边关打仗, 天大的事情, 也没有打仗重要,据说代替他出席的人是贺誉, 贺誉回来前, 傅将军曾亲口说的。   阮黎在院府里都能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一进没想起来, 便问春花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章三小姐今天就要成亲了, 您忘了吗。”春花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阮黎有些意外, “你确定, 真是她要嫁给那个死了两个妻子的傅英?”   “没错啊,就是章婉心,我刚刚还经过花轿, 里面坐着的新娘就是她没错。”春花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不可能看错人的。   “看来她还是没有魄力逃婚, 脱掉身上章家三小姐的身份。”阮黎觉得遗憾,章婉心多才多艺,就算没有章家三小姐的身份, 她应该也能活得下去。   “我要是出生在那么大富大贵的家族里,我也没有魄力逃婚呢。”春花反而觉得这是很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   “是啊,没几个人舍得。”阮黎支着下巴。   “小姐,外面的迎亲队还没走完,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热闹?”春花提议道。   阮黎想了一下,“也好。”   准备出门的时候,在大门口碰到张大娘和小翠。   小翠正拉着张大娘。   “这是在做什么?”阮黎问道。   听到小姐的声音,小翠立刻松开张大娘的手,回道,“小姐,我看张大娘自来到阮府就没有出去过,就想带张大娘出去走走,不过张大娘说什么也不肯。”   “不肯也不能强迫张大娘。”阮黎想到第一次遇见张大娘时的样子,虽然张大娘一直没有说,但是她看到了,张大娘的衣服上有一片干涸的血迹。   小翠吐了吐舌头。   阮黎待府上的下人一直很好,因而大家都不怎么怕她。   张大娘目露慈爱的看着阮黎,“多谢小姐关心,小翠也没有怎么强迫我,小姐这是准备出门看热闹吗?”   “张大娘要一起去吗?其实小翠说的对,一直待在府上,出去走一走会比较好。”阮黎关怀地说道。   “谢谢小姐,不过还是算了,阮府的氛围就挺好的,大家都很热情,我很喜欢这里。”张大娘实话说道,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   “那您随意吧。”阮黎转身准备走。   【张大娘也是有故事的人呢,那天要不是阮黎及时把人带走,张大娘就会被追杀她的人抓住,关起来拷问。】   阮黎走到大门口,才露出疑惑的神色,她虽然猜测张大娘的经历不同寻常,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张大娘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怎么会有人追杀她!   【谁让她是贺蘅的乳母呢。】   阮黎这会要是在喝水,一准喷出来,张大娘居然是贺蘅的乳母,系统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可是,贺蘅的乳母为什么会被人追杀,那些人抓她又是为了什么。   阮黎想不通,贺蘅在启州郡,不能当面问,就算要飞鸽询问,也不可能那么快,只得暂将这个疑惑压在心里。   她没想过当面问张大娘,如果她想说,就不会隐瞒到现在。   ……   近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在议论章家与傅家的亲事,在这个战争爆发的时候,两家的亲事就像冲洗掉战事带来的泄气,反呈现出热闹的喜气。   王小明驾着马车行驶到宽阔的大街就停了下来。   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迎亲队伍正穿过街道,上百担嫁妆,锣鼓声天,浩浩荡荡的从围观的众人面前走过,将路也堵住了。   “小姐,是傅家的迎亲队伍。”王小明对着马车里的阮黎说道。   阮黎掀开窗帘,在浩荡的队伍里看到那座又大又奢华的花轿,由八个壮观抬着,红色的纱帘里隐约看到新娘子的身影。   那是身穿红色嫁衣的章婉心,待进入傅家的大门,日后她就是傅家的媳妇。   花轿经过马车身边时,一阵风吹来,掀起红色的纱帘。   章婉心不经意的转眸,恰巧与阮黎的目光对上。   没等阮黎给出反应,章婉心就移开了视线。   “小姐,这个章三小姐怎么了,刚刚她看到您了吧,是心虚了吗?”发现这一点的不止是阮黎,还是春花。   “谁知道呢。”阮黎笑了一声,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她的话只是建议,不代表章婉心一定要听她的。   【如今傅震在边关打仗,贺誉为了将他彻底拉拢过来,对付沈将军,章婉心是章家唯一还未出嫁的嫡女,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嫁给傅英。】   阮黎挑了挑眉,难道章婉心还是被迫的?   【亲姐妹都有可能反目,何况是表姐妹,王月桃向章康伯告密,那日回去就章康伯锁在家中,寸步不得走出闺房。】   【王月桃奉父母之命到章家讨好章康伯,为他们一家谋福祉,表面与章婉心姐妹情深,可惜章婉心不知道身边有个白眼狼,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了她,转眼就被王月桃告诉章康伯。】   居然真是被迫的,难怪……阮黎想起章婉心的表情,分明未有半点高兴之色。   “春花,我们走吧。”阮黎虽同情章婉心,却也无能为力。   两人回到阮府,遇到从府里走出来的王婶,王婶告诉阮黎,阮夫人正在找她。   庭院里,阮夫人正在给花浇水。   满院子的花草,在春天竞相放,五颜六色,为阮府增加些许鲜艳亮丽的色彩。   “娘,您找我?”阮黎走到阮夫人身侧,接过她手里的水壶。   “今日一大早便不见像踪影,去哪儿了?”阮夫人转身坐在石椅上,看她给花浇水,一边问道。   “出去看了会热闹,娘,有件事挺奇怪的,章丞相怎么就那么急着把章婉心嫁到傅家?”阮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阮夫人想起今天是章婉心嫁入傅家的日子,端起王婶倒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章婉心也挺可怜的,明明是章丞相的孙女,却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要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人。”阮黎耸耸肩。   阮夫人放下茶杯,轻叹道,“越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越无法自己做主,他们的人生几乎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好了,这里面牵扯到太多利益,你不懂的。”   “谁说我不懂,不就是章家想帮誉王拉拢傅将军,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今天这个日子,周朝与蛮国正在打仗,自己唯一的儿子要成亲,傅将军却在边关浴血杀敌,他们完全可以把成亲的日子往后推迟啊。”在打仗期间成亲,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日子。   阮夫人皱起眉,心中的不以为意变成疑惑,其实她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些事让大人去操心吧,娘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明天随我进宫。”   “进宫干嘛?”阮黎诧异。   “最近春暖花开,皇后请所有有品级的诰命夫人及女儿进宫赏花,就在御花园,娘受到了邀请,你与朝阳公主交好,皇后特意叮嘱娘一定要带你去。”阮夫人说。   “又是赏花。”阮黎嘀咕道。   “诗词歌赋你又不喜欢,这个季节除了赏花,还能是什么,茶会你也很少参加,明天打扮好看点,虽说你八月也要嫁人了,但也不能太不注意。”阮夫人说完,突然伤感了一下。   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阮夫人终于体会到当初她出嫁时,阮老夫人依依不舍的心酸感觉。   若不是贺蘅也是人中龙凤,她总觉得不管女儿嫁给谁,都是自家女儿被猪拱了的画面。   阮黎没注意,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人,但其实她并没有这个自觉。   第二天,阮夫人准备好就在门口等着女儿,阮黎磨蹭了好一会,在王婶两次过来催促下,方才出来。   母女俩乘坐马车前往金碧辉煌的皇宫。   御花园,花团锦簇。   受邀请的夫人穿着华贵的穿梭在遍地黄花的小道,皆以受邀为荣,一到赏花宴便领着女儿到皇后面前请安,其中便有章婉心的娘。   “见过皇后娘娘。”章母领着一少女来到皇后面前。   “玉芝不必多礼。”皇后娘娘点了下头,目光落在她旁边的少女身上,“这也是你的女儿?”   玉芝是章母的闺名,闻言不着痕迹的皱下眉,只得将满心激动的王月桃介绍给她,“皇后娘娘,她叫王月桃,是婉心的表妹。”章母其实并不想带王月桃来参加御花园的赏花宴,但是爹昨日突然吩咐她今天要带王月桃去,她违抗不了,只是觉得奇怪,爹怎么会突然注意到王月桃。   王月桃激动不已,这种级别的赏花宴,若是以往,她是没有资格来的,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机会。   “月桃见过皇后娘娘。”王月桃娇声弯了弯身子,做足乖巧可爱的姿态。   皇后娘娘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章家准备培养眼前的少女,眼下傅家与誉儿的关系就靠章家维系,她自会章家几分面子,当时露出笑容,目露慈祥,“原来是婉心的表妹,今日是赏花宴,不必过于拘谨,去跟大家玩吧。”   “是,皇后娘娘。”王月桃压抑不住兴奋。   这时,赏花宴的入口传来些许吵杂声。   皇后与章母抬头望去,只见阮夫人与阮黎母女一同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在搬家,还有要上课了,所以没能更新,这几天应该会完结掉,么么各位   ☆、第七十四章      阮夫人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嫉妒的女人, 年过半百,却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 风姿卓绝, 生生将自己与在场的夫人小姐拔高一个级别,哪怕是风霞披冠的皇后娘娘, 也被比下几分。   还有阮黎, 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颊,一袭粉裙, 随意的姿态都能透出几分风姿与绝色。   这对母女,皆拥有令人嫉妒到发狂的资本, 就连皇后娘娘, 看到外表依然年轻貌美的阮夫人, 心里也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妒忌。   这一愣神,阮夫人母女便来到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阮夫人微微行礼。   阮黎也跟着复制了一遍。   “不必多礼,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秋灵今日的面色很好。”皇后娘娘笑容真诚地说道。   阮黎看了她一眼,不愧是后宫之主, 明明心里恨不得除掉阮府,还能笑得这么好看。   阮夫人笑容浅浅的,没有当娘的喜欢听到女儿就要嫁出去的事, 皇后娘娘这是在揭她的伤口,“多谢皇后娘娘称赞。”   说完,她又看到章母,“还未恭喜章夫人, 闺女出阁,嫁入傅家。”   “多谢阮夫人。”章母表情平淡。   “这位是?”阮夫人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王月桃。   “这是婉心的表妹,月桃,还不见过阮夫人。”章母淡淡地说道。   “月桃见过阮夫人。”王月桃笑容有点假,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知道章家与阮府向来不和,就差全表现在脸上。   要不是娘发现,阮黎还真没发现王月桃也在,她的存在感太低了。   之后,阮黎被阮夫人喊去另一边,跟其他贵女打声招呼,自己便和其他贵女说说话。   阮黎看到跟在后边的王月桃,以往可从没见过她出席,今日突然由章母带来,可真是新奇。   【王月桃得到章丞相的赏识,特意命章母带她过来的。】   “阮大小姐,以后我会常来这种宴会,还请多多指教。”王月桃自觉身份已经不同于以往。   阮黎似没听到,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月桃表情僵硬,复而冷笑出声,嚣张什么,等誉王殿下将来继位了,看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无视她。   阮黎坐下后也没有什么人理她,这毕竟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直到朝阳公主来了,才改变她一直独坐的画面。   “你怎么也来了?”阮黎看着大大咧咧坐在她身侧的朝阳公主。   “皇后娘娘特意派人去我府上,我又听说你也来了。”朝阳公主本不想来的,听到阮黎也要参加赏花宴,这才过来。   【这场赏花宴是皇后为朝阳公主举办的,就算朝阳公主不来,她也会想办法让她过来。】   特意为朝阳公主举办的?   阮黎想不通,朝阳公主是皇后的敌人,皇后怎么可能为朝阳公主举办宴会。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找你来?”   “我哪知道。”朝阳公主不以为意,捏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阮黎陷入沉思,看来这场赏花宴可能有事要发生,她决定接下来轻易不离开朝阳身边。   【呵呵。】   阮黎:“……”   被系统嘲讽了一脸,阮黎当没发生过,与朝阳公主一起,也不找人说话,两人就在那里吃桌上的糕点。   也有一些贵女过来跟她们打招呼,但没过多久就走开了,因为两人皆表现得对这场赏花宴兴趣缺缺。   “你不是很喜欢赏花宴吗?”阮黎说,她不喜欢是正常的,可朝阳每年都会举办一次。   “我喜欢的是自己的赏花宴。”朝阳公主脸颊吃得鼓鼓的。   “好吧。”   过了一会,就在两人把桌上的糕点扫荡一空时,一个宫女走了过来。   “公主,皇后娘娘让您过去一下。”   朝阳公主皱着眉往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咕哝一句,“无缘无故找我干嘛,总感觉没安好心。”   她的声音很少,只有阮黎听到,不由得想到系统的话,“要我陪你过去吗?”   宫女抢话道,“皇后娘娘只吩咐公主过去。”   “放心吧,我去去就来。”朝阳公主站起来,走前轻拍她的肩膀。   阮黎觉得这里是皇宫,皇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宫中对一个受宠的公主出手,便稍微安心,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朝阳公主跟着宫女走出赏花宴,踏上长廊,不由得皱起眉,“不是要去见皇后娘娘吗?你这是要带本公主去哪里?!”   “回公主的话,是皇后娘娘交代的。”宫女微微侧着头回道。   朝阳公主耐着性子,跟着宫女来到一处寝殿,宫女让她等一会,说皇后娘娘马上就到,然后就走了。   之后她没等到皇后娘娘,反而等来一个太监。   “您是朝阳公主吗?”太监站在寝殿门口,背着光。   朝阳公主看不清他的脸,“你是谁,皇后娘娘呢?”   太监走进来。   朝阳公主终于看到他的脸,发现是个陌生的太监,自己并不认识他,不耐烦地说道,“问你话呢。”   太监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您不认识奴才了吗,奴才以前是伺候昭妃娘娘的小和子啊。”   朝阳公主仔细打量他,方才觉得他很熟悉,小的时候见过小和子,只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你真是小和子?”   “是啊公主,如假包换的小和子。”太监激动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朝阳公主狐疑道。   小和子忽然站起来,就要靠近朝阳公主,被她喝声制止了,“慢着,站在那里说话就行了。”   小和子面露焦急之色,时不时往外看,“公主,小和子是偷偷跑来找您的,奴才偷听到皇后要对您不利,您快跟奴才走吧,否则等皇后的人来了,您就走不掉了。”   朝阳公主冷笑,“这是皇宫,就算她是皇后,敢对公主下手,她是不想到这个后位了吧。”   “公主,皇后娘娘真要动手,又岂会掩饰不了,只须编造一个故事,就能让所有人相信您是发生意外。”小和了着急地说道。   “我还真不相信,父皇最疼我了,还有我哥,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朝阳公主反而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和子很可疑。   小和子表情变了变,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公主,您可以信衡王殿下,但是陛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您的秘密,如果她告诉陛下,陛下未必会再宠着您。”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公主怎么可能会有秘密。”朝阳公主声色厉荏地喝斥道。   “公主,您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这个秘密娘娘一直守护到死,本来也不想让您知道。”小和子说。   朝阳公主欲怒斥他。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对话声。   “人在里面了吗?”   “我亲眼看到她进去的。”   “那就动手,以免节外生枝,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朝阳公主脸色微微一变。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小和子立刻拉着她躲了起来,就在他们身影躲到屏风后时,那两个人的身影正好出现在寝殿门口,身影高大,明显是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咦,人呢?不会跑了吧。”   “不可能,之前就没有看到她出去过。”   “没离开,她怎么会不见了,难道她已经知道皇后娘娘的计谋?”   “知道又如何,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掌握她的把柄,只需要皇后娘娘一句话,她就会从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跌下凡间,不足为惧。”   “那快点把她找出来。”   两人说完便朝朝阳公主和小和子藏向的地方走过来。   朝阳公主立刻秉住呼吸。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朝阳公主瞬间眼睛一亮,下一秒又担心起来,阮黎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万一这两人胆大包天,对她出手怎么办。   正当她担忧紧张的时候,两个方才还口出狂言的壮男瞬间表情一变,其中一人弯腰问道,“敢问这位小姐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我是谁不重要,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好像是妃子的寝殿吧,你们二人鬼鬼祟祟,想要干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来,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在这里,擅闯妃子寝殿,就是死罪!”阮黎抱着双臂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形异常高大,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两人面面相觑,“这一切都是误会,其实我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我们这就离开。”   说罢,两人便灰溜溜的走了。   “出来吧。”阮黎冲着空无一人的寝殿喊道。   朝阳公主立刻走出屏风,朝阮黎跑去,抱着她喊道,“阮黎,幸亏你来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阮黎故作不知地问道,她在外面已经听系统说了,只是不能表现出自己早已知情的样子。   朝阳公主立刻将情况说了一遍,指着身后弯腰低头的小和子说,“他是以前伺候我母妃的,不过已经离开很多年,刚刚突然出现,还告诉我说皇后娘娘有了我的把柄,那两个人就是进来抓我的。”   小和子没想到,朝阳公主竟然会毫不隐瞒便将整件事告诉阮黎,被阮黎打量的眼神看得微微一慌。   “什么把柄,我也想知道呢。”阮黎笑着说道。      ☆、第七十五章      “就是, 我也想问,皇后娘娘到底抓住我什么把柄, 让多年没有出现的小和子特意跑过来救我。”朝阳公主盯着小和子。   尽管他曾经是母妃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小和子离开了母妃身边, 如今多年过去了, 谁知道还是不是她小时候认识的小和子。   在后宫这种地方,不小心点, 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历史,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的那种。   小和子被盯得心中慌乱, 好在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定了定心便解释道, “公主,此事事关重大,公主若一定要知道, 奴才只能说给您一个人听。”   他还看了阮黎一眼。   阮黎挑了挑眉,正要开口, 朝阳公主抢先一步,“那就算了,本公主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公主……”小和子着急起来。   阮黎想起系统说的话, 它并没有说朝阳公主的秘密是什么,只是说皇后欲设计朝阳公主,利用朝阳公主将贺蘅拉下马,所以她怀疑, 或许皇后真的知道什么。   她偷偷的握住朝阳公主的手。   朝阳公主立刻会意过来,转身对正要解释,说明情况的严重性的小和子说,“要我相信你也可以,你必须当着阮黎的面说出来,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毕竟,你突然出现也是很可疑的。”   小和子眼神闪烁,似在思考要不要答应,过了会他说,“公主,不是奴才不想说,只是这件事关乎你的身世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朝阳公主脸色变了。   阮黎也露出意外的神色,身世秘密?能够成为把柄的身世秘密,难道是……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公主是父皇的女儿,有什么身世秘密,你莫不是与皇后一伙,想骗本公主!”朝阳公主声色厉荏地怒斥道。   小和子见朝阳公主到现在任何没有一丝信任自己的迹象,咬了咬牙说,“既然公主执意要奴才当面说,那奴才就说了,公主您其实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放肆!”朝阳公主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大声喝斥一句,脸色愤怒极了,“就算你曾经是伺候母妃的太监,胆敢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本公主也不会放过你!”   小和子扑通一声跪下,举手发誓道,“公主,奴才若有半句谎言,定遭天打雷劈,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找张麽麽问问看,她也是知情者之一,皇后其实一直派人在找张麽麽,她就是想让张麽麽来证实,您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朝阳公主不信,怒急一脚踹在他身上。   小和子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朝阳公主还想冲过去再踹他几脚,手臂突然被拉住了。   “朝阳,你冷静一点。”阮黎看着面目通红,俨然已失去理智的朝阳公主,皱着眉劝道。   “阮黎,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不把他弄死,我就不叫朝阳。”朝阳公主双眼通红地盯着小和子,把他看得不由自主的瑟缩肩膀,完全相信她是真的会杀死自己。   “这里是皇后的地盘,她把你叫到这里来本身就不安好心,难道你要给她机会吗,”阮黎理智地分析道,“听我的,如果皇后娘娘有证据证明你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她不会等到现在,也不会设计此局,早就跑到陛下面子,将秘密全盘托出,这一出戏,应是另有目的,你若闹大了,反而对你不利。”   朝阳公主眼底的红丝渐渐褪去,显然是听进去她的话了,“真的?”   “当然,你是个聪明人,想一想就知道有没有道理。”阮黎点点头。   朝阳公主也点了下头,“那他怎么办?”她指着表情震惊的小和子。   阮黎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宫是皇后娘娘的地盘,他一个离宫多年的太监,突然出现在这里,怕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刚刚那两个人也应该是,你有什么想法?”   朝阳公主望着小和子的眼神阴沉可怖,“他胆敢污蔑于本公主,就这么放过他,不是本公主的性格。”   “那就交给侍卫吧,他一个离宫多年的太监,擅闯后宫,本就是死罪。”阮黎平静地说道。   小和子脸上终于露出恐惧的表情。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两人侧头便看到皇后领着一群人走过来,有阮夫人,也有章夫人一群人。   “朝阳,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开口的是一脸慈祥的皇后,好似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朝阳公主看到她就一阵恶心,她不信皇后真的不知情,如实道,“不是皇后娘娘让宫女带我来的吗?”   “那宫女是本宫派去的,可能是带错了,本宫也在奇怪,怎么一直不见你过来,”皇后娘娘说完又转身阮黎,“阮小姐怎么也在这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久等不到朝阳公主回来,便寻了过来,正好碰到朝阳公主与一太监在说话。”阮黎微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点了下头,看不出半点恼怒,坦坦荡荡地说道,“说起这位太监,诸位夫人可能有点印象,他曾是昭妃娘娘的奴才,叫小和子,出宫后过得不好,本宫便让人将他带回皇,毕竟也是伺候过昭妃的奴才。”   【骗谁啊,明明是为了对付贺蘅,找不到以前伺候昭妃的张麽麽,只能从小和子下手,可惜小和子也不知道,这才设计了这一出。】   自从昭妃娘娘去世之后,已经很少有人提起过,据说当时伺候她的宫女奴才,因为她的遗言,几乎都被放出皇宫,就连当年伺候昭妃娘娘几十年的张麽麽,出宫后也不知去向。   朝阳公主张嘴想说话,身后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到阮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犹豫一会才放弃,将刚刚的事说出来。   “皇后娘娘心善。”章夫人立刻说道。   其他夫人亦附和的开口。   皇后娘娘笑而不语,待转身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转眼又消失了。   阮黎带着朝阳公主回到御花园,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朝阳公主终于忍不住,“刚刚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说?”   “你说了又能如何,只要皇后娘娘和小和子不承认,那般严重的事情,单凭我们两张嘴,没有人会相信,等我回去,给你哥写封信,将情况告诉他。”阮黎说。   “好吧。”朝阳公主不情不愿,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不放弃,也做不了什么。   阮黎没再说话,两人回到赏花宴上,因为心里有事,之后一直心事重重,直到赏花宴结束。   回阮府的路上,阮夫人开口问了一句。   “你今天和朝阳公主在那偏殿做什么,从出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娘,我只是觉得后宫就是个是非之地,幸好朝阳公主已经搬出皇宫。”阮黎露出没有破绽的笑容。   阮夫人信以为真,“昭妃娘娘虽然去世了,但是幸亏朝阳公主有个疼她的哥哥和父皇。”   阮黎露出古怪之色。   小和子说那些话之前,她就想到系统以前说过,朝阳公主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秘密恐怕就是朝阳公主的身世,那么小和子说的便有可能是真的。   她不信皇后会做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如果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她不可能在朝阳公主的身世上下手。   皇后寝宫   “对不起娘娘,我失败了。”小和子跪在地上。   “阮黎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脸色不好看,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   “奴才也不知道,她突然就出现了,就是因为她才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小和子诚惶诚恐地说道。   皇后娘娘震怒地拍了下桌子,“又是阮府,看来得加快动作了。”   与此同时,边关的消息隔几天便传来一次,战事有胜有负,徐公海抵住了压力,在周朝取得几场胜利之后,又扳回一场,灭了周朝一支两千人的军队。   这是周朝自战事爆发开始,第一次输了这般惨,那一场战役死掉两千名士兵。   庆隆帝知道这件事,怒火还没消下去,没想到坏消息又传来了,蛮国的军队突破沈将军的防御,差点就被直捣黄龙,幸亏傅将军及时带人赶到。   因为这件事,庆隆帝直拉颁旨摘掉沈将军的大元帅一职,改封傅震为大元帅,指挥千军万马对抗蛮国。   之后边关再也没有传来坏消息,庆隆帝龙心大悦,还嘉奖了傅家。   阮黎收到贺蘅的回复,已经是半个月后,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慢。   看到信上的内容,她才知道贺蘅在启州郡遇到了麻烦。   本来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有土匪半夜袭击他的住处,还有杀手,虽然最后都平安无事,但对方来势汹汹,显然还有后手,于是决定暂搬离那里。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知道土匪和杀手是怎么来的,但是启州郡的郡守似什么也不知道,听到消息后便假意上门关怀,郡守背后有人支持,似为了拖延时间,把贺蘅留在启州郡,每当事情有了进展,又会出现更多的事。   贺蘅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不要管这件事,他会解决,然后就没有了。   阮黎前后翻看了几遍,都没有看到后续,这才确定,贺蘅可能早就知道了。      ☆、第七十六章      “王爷, 没想到皇后没找到张麽麽,居然把小和子找到了。”李南一开始并不知道朝阳公主的身世, 直到阮小姐的信传来, 他才知道为个秘密。   “换了我也会,知道敌人的秘密, 哪怕小和子不知情, 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贺蘅手里拿着剑,用白色的布巾轻轻的拭去上面的血迹。   就在不久前, 有一群杀手闯进来,欲娶贺蘅性命, 最终全部死于他的剑下。   李南想到了, “王爷的意思是, 只要公主的身世有问题,以陛下多疑的性格,哪怕没有证据, 也会怀疑?”   “不会是怀疑。”贺蘅眼底如一团旋涡,深得看不见底, 以父皇的性格,只要有一丝可疑,宁可错杀, 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宠爱的妃子给身为帝王的庆隆帝戴了绿帽子,没有哪位帝王忍得下去,但是家丑不能外扬,所以最终会以其他借口处置朝阳公主。   李南脸色骤然一变, “王爷,那朝阳公主岂不是危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赶回去?”   不止如此,他还想到一个更严重的事情。   “回去?”贺蘅轻嗤一声,目露狠色,“只怕我的身影一出现在城门前,立刻有人等着把我送进监牢,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已经等不下去了。”   “属于不懂,他们缘何有天时地利人和。”李南问道。   “若父皇是天,此刻应已站在他们身边,你道父皇为何会把我调到偏远的启州郡。”贺蘅冷笑。   李南瞬间想通其中的关节,“您是说,这里面也有皇后誉王他们推波助澜的手段?”   最强大的竞争对手被调到启州郡,就算知道消息,想要赶回去没十个半个月是不可能的,距离给他们增加了筹码,或者等贺蘅赶回京城,事情已经结束了。   “那人和呢,誉王这些年就算办了一些事,也不可能得到百姓的心。”   “他们不需要百姓的心,边关沈将军为何会打败战,如今掌握边关大军的人又是谁?”贺蘅的眼神越发犀利。   “难道是有人告密?”李南吸了一口冷气。   贺蘅声音深沉,“贺誉和皇后已经等不及了,希望沈子安动作快一点。”   京城御书房,守在门口的侍卫忽闻里面传来东西砸落的声音。   “皇后,你可知造谣公主身世是何等罪名,就算你是皇后,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庆隆帝额头青筋冒出。   皇后跪在地上,视死如归的神情,坚定地说道,“陛下,臣妾若没有证据,万万不敢说这等话,臣妾只是不想看到皇室的血脉被贼人混淆,望陛下明鉴。”   “你说的证据,何在?”低沉的声音却如同一道闷钟,在御书房内回响,却传不到外面,庆隆帝面容波澜不惊,内心怕已是惊滔骇浪。   皇后立即让人把小和子带进来。   小和子被张总管带着走进御书房,头也不敢抬,直直的跪下去。   “抬起头来。”   庆隆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小和子惊惧的抬起头。   庆隆帝盯着他的脸,一个几年前的人,他自是不认得了,哪怕是对昭妃深情不已,只记得曾经有个叫小和子的人在昭妃身边,“你就是小和子?”   “回陛下,奴才就是小和子,七年前您和娘娘一同去过明安寺,那时伺候在娘娘身边的人就是奴才。”   明安寺是京城一个偏僻角落的寺庙,比不上德安寺那么大,香火也不旺盛,庆隆帝甚至都不知道京城有这样一个寺庙,还是因为昭妃想去,他才陪昭妃去的,那次之后,昭妃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明安寺。   “朕记得,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你,昭妃说你出宫了。”庆隆帝微微眯起眼睛。   小和子趴在地上,脑袋抵着冰凉的地板,诚惶诚恐地说道,“回陛下的话,奴才当时是被昭妃娘娘赶出皇宫的,因为奴才偶然听到一些关于朝阳公主身世的事情。”   “哦,既然被你知道了,昭妃为何只是把你赶出皇宫,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会把一个知道秘密的人赶走,而不是灭口?”庆隆帝声音不怒自威。   这个问题他早和皇后对过口供。   小和子匍匐着道,“因为奴才并没有听全部,只是隐约听到昭妃娘娘当年和她身边的张麽麽说不能被人知道她的身世秘密,可具体是什么身世秘密,奴才也不知道,被赶出皇宫后,奴才不断的回想在昭妃娘娘寝宫做事的事情,总觉得当年昭妃娘娘在生下朝阳公主前后有些奇怪的地方。”   庆隆帝一脸平静,“什么奇怪的地方?”   “比如说娘娘在怀上朝阳公主之前,曾经有几次不在房间,直到半夜才回来,若不是奴才有些起夜,偶然碰到,也和其他太监宫女一样被蒙在鼓里,也是因为那次,奴才躲在一旁偷看才被发现,为免节外生枝,昭妃娘娘才把奴才赶出宫,只是她们并不知道,奴才还听到了朝阳公主的身世秘密,奴才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   庆隆帝久久没有言语,表情如风雨欲来。   皇后心中得意万分,她深知陛下多疑的性格,哪怕没有实锤,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宠着朝阳。   “陛下,如果您还不相信,可以把张麽麽找来,她知道昭妃生前所有事情,只要审讯一翻,便可知道真相。”皇后弯着身子说道。   “这件事朕会调查,如果发现你们在说谎,朕绝不轻饶!”庆隆帝威严的声音在御书房回荡,说罢便大步走出去。   皇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夫妻二十几年,对陛下的性格脾气,她早已了解,看似只有证据才能说服他,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五分。   现在只要找到张麽麽,他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   ……   阮夫人发现最近阮黎天天出门,一早出门,直到太阳快下山前才回来,这天趁她回来,终于把她叫到跟前。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你表弟去了边关,没人带你玩,你还能去哪?”阮夫人温声询问道,最近形势有点奇怪,阮宣吩咐过她,让大家这段时间低调一些。   “娘,什么没人带我玩,之前都是我带天儿去玩的好吧。”阮黎不服地说道。   “那你最近在干什么?”阮夫人问。   阮黎耸耸肩,“也没什么啊,就是四处晃晃。”   阮夫人不信,问王小明,“你来说。”   王婶说,“要是敢包庇,小心娘饶不了你。”   王小明汗颜,他这是招惹谁了,硬着头皮说,“夫人,小姐说的是真的,她这几天只是到处去走走,没有做其他的,小的向您保证。”   阮夫人看了看他们。   阮黎很坦然的任由她看。   “娘相信你,希望你不是在骗娘,不过你爹说了,最近别出门了。”阮夫人又说。   “知道了娘,那我回房了。”阮黎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口答应便跑了。   阮夫人摇了摇头,“这孩子,都是要成亲的人,还这么跳脱。”   “也没什么不好的,老爷和夫人不是希望小姐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吗。”王婶笑着说道。   “她要是可以一直这样,我也就知足了,可她即将嫁的人却不是普通人,皇家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阮夫人叹气道。   “夫人放心吧,衡王殿下那般喜欢小姐,他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王婶宽慰道。   阮夫人摇头道,“王婶你不懂,皇家是个深似海的地方,以黎儿的性格,我有点担心,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屋里的阮黎突然想起一件事,把走出去的春花又叫了回来,“春花,你去问问门房,有没有天儿的回信。”   “好嘞小姐。”春花转身跑出去。   没一会她就回来了,气喘吁吁。   “小姐,门房说没有。”   阮黎皱起眉,一个半月前她就给边关的赵天写信了,这都过去多久了,按理说应该早就给她回信了。   “小姐,要不要再写封信给天少爷?”春花问道。   “不用了,我有其他方法。”   阮黎本来想写信问贺蘅的,但是没等她开始写,系统就先透露了信息给她。   【赵天虽然没有领导的才能,但是天生神力,又重情重义,这样的人在军中是混得最开的人,贺蘅不愧是周朝最聪明的男人,懂得把对的人放在对的位置上,等对手发现,肯定来不及了。】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贺誉和皇后已经开始行动了,庆隆帝也在调查张麽麽的行踪,一旦找到张麽麽,朝阳公主就危险了,嘿,不知贺蘅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来,若赶不回来,他唯一的妹妹就没了。】   阮黎听得心头一惊,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这里面信息量太巨大了,大到她脑子都变成浆糊。   不过张麽麽是谁?   阮黎特意去问王婶,王婶居然知道。   “张麽麽是伺候昭妃娘娘的人,昭妃娘娘很信任她,听说一直把她当亲人一样,去世前,曾经求陛下将寝殿中伺候她的太监宫女送出去,她离开皇宫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王婶说道。   “既然是昭妃娘娘的亲人,那她跟贺蘅和朝阳公主他们应该也很亲才是,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呢?”阮黎好奇地问道。   王婶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她?”   阮黎猜想,张麽麽应该是朝阳公主身世秘密唯一存活下来的知情人,否则皇后不会找她,再不会怂恿陛下调查她。   一旦张麽麽落入陛下手下,只怕朝阳公主的身世也隐瞒不住了。   “王婶,那个张麽麽,你见过她吗,她长什么样?”阮黎又问。   “以前跟夫人进宫,倒是见过一两次。”王婶回忆了一下,然后将张麽麽的大致模样描述一遍。   阮黎觉得王婶描述的样子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就在她快要抓住那灵光一闪的时候,系统开口了。   【白痴,不就是你家后院厨房的张大娘。】   阮黎:“……”   就算我一时想不起来,也用不着骂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完结倒计时,最近上课时间排满了,晚上又要夜跑,估计要等周末了。   ☆、第七十七章      临近正午, 阮府的厨房忙碌成一片。   平时极少到厨房的阮黎,这会突然袭了厨房, 大家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 被她制止了,让他们继续干活, 不用管她。   众人也就不多说。   阮黎盯着正在洗菜的张麽麽, 厨房数她最淡定,一看便是见过世面的人, 虽然早猜到她的身份应该不一般,但还是没想到她曾是伺候昭妃娘娘的张麽麽。   【张大娘是昭妃嫁给庆隆帝唯一带进皇宫的人, 昭妃能够在皇宫迅速的站稳腿根, 和张大娘有极大的关系。】   昭妃的成功和张大娘有关, 阮黎不禁诧异。   【昭妃娘家虽不是名门之后,但祖上曾是读书人,张大娘年轻时受昭妃娘家恩惠, 后来便留在昭妃娘家当下人,昭妃的娘去世后, 张大娘就跟在昭妃身边,昭妃虽有见识,但到底是一介柔弱女子, 入了皇宫不过死路一条,若没有张大娘一直从中提点,又怎么可能死了还能那般风光。】   至此,阮黎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   张大娘一介妇人, 为何能够逃开皇后和贺誉的追杀,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张大娘又为何进入阮府后,迟迟没有表露身份,普通人一听到她和贺蘅有婚约,怕早就表明身份了。   不过,她很好奇,张大娘到底是什么人,既有见识,又有身手。   【张大娘从小被父母卖给人贩子,谁知那人贩子其实是杀手组织的人,特意出来挑选根骨好的人小孩回去培养。】   【杀手组织为了培养出顶尖的杀手,不仅训练他们的身手,并让他们之间互相猜疑,论对人性的破析,一百个昭妃也不是张大娘的对手。】   阮黎:“……”   张大娘居然曾经是个杀手,难怪昭妃自进入皇宫就没怎么出过事,更是顺顺利利生下一对儿女。   她曾听娘说过后宫一些事,庆隆帝其实是个风流多情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四处播种,怀上孩子的妃子只会多不会少,可是他的孩子却只有十几个,据说很多胎死腹中,这一切都是缘于后宫的争斗。   【皇后是一宫之主,不过当年她身体不行,迟迟未能怀上孩子,其他妃子却一个接一个,皇后担心怀孕的妃子会夺走自己的后位,所以庆隆帝继位的前五年,一直没有皇子出生,公主也只有一位。】   张大娘果然厉害!   阮黎两眼放光,贺蘅的年龄比贺誉大一点,昭妃能在皇后的眼皮底子下生下贺蘅,定是张大娘的功劳。   张大娘早就注意到阮黎的目光,但她不开口,她也就当没有发现。   直到阮黎真的叫她过去。   “小姐叫我有什么事?”张大娘一边擦着双手的水渍,一边微笑着问道。   阮黎让其他人退下去,只剩下她和张大娘才开口,“张大娘,以后您不用在厨房工作了。”   “没事小姐,厨房的工作很好,很轻松,大家都很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张大娘笑呵呵地说道。   阮黎摇摇头,“那可不行,要是贺蘅回来看到,说不定会责怪于我。”   张大娘皱了下眉,“我不懂小姐的意思。”   阮黎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张大娘定了一会,轻叹一声,“小姐如何认出我来?”她们从未见过面,就连她也是到阮府才知道她的身份。   “总有人认得您,您是为了躲避皇后的追杀对吗?”阮黎见她承认了,开门见山地进入话题。   张大娘表情微微一变,幅度小到若不是阮黎一直盯着她的脸,定发现不了。   “小姐怎么会这么认为?”   “张大娘,您不用再称呼我为小姐,您是贺蘅的长辈,日后也是我的长辈。”阮黎说,“我之所以选择今天说出来,其实是因为朝阳公主。”   “公主怎么了?”张大娘立刻问道。   “之前的赏花宴其实是皇后为朝阳公主设的局,皇后找到了以前伺候昭妃娘娘的小和子,他们串通起来想要揭发朝阳公主的秘密,虽然因为我正好赶到失败了,但是皇后娘娘没有死心,她很可能将此事告诉陛下,您是昭妃娘娘生前最信任的人,陛下和皇后娘娘肯定能想到只有你才知道朝阳公主秘密,所以我想陛下可能已经派人来找您。”   贺蘅远在天边,短时间内肯定赶不回来,她是唯一知道情况的人,现在关键就在张大娘身上,只能让她知道情况有多么紧急。   至于会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她已经尽量圆慌,仔细推敲可能会有漏洞,只希望张大娘暂时没有发现。   张大娘确实没有察觉到,听到朝阳公主有危险,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严肃,“麻烦阮小姐给老婆子详细地说说整件事,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掉。”   阮黎从朝阳公主被一名宫女叫走的时候开始说,漏掉了系统,说到她们离开那座寝殿为止。   “卫红云真是等不急了,没有证据居然也敢向庆隆帝透露。”张大娘阴冷地冷笑一声。   阮黎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这就是杀气吗,果然有杀手的气势。   “张大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救朝阳公主。”阮黎问道。   张大娘看了她一眼,突然说,“如果你刚刚猜的没错,庆隆帝在找老婆子,如果他发现我在阮府,定会对阮府起疑,你现在不是应该把我赶出阮府吗?朝阳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阮黎像看外星人一样,“朝阳公主是贺蘅的亲妹妹,她又是我的朋友,我们还是未来的姑嫂关系,怎么会没有关系!”   张大娘欣慰的点了点头,“此事你不宜参与,虽然庆隆帝要对付赵山河,但还是很重视你爹的能力,只要不参与这些事,阮府会相安无事,你没必要冒险。”   “张大娘你错了。”阮黎义正言辞。   “哦?”   “阮府不可能相安无事的,只要贺誉登基,他第一件事就是处置我爹,贺誉那个人心眼特别小,他绝对不会容忍曾经的敌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爹出事的,贺誉有一丝动我爹的可能性,就是我的敌人。”阮黎眼神透着坚定的意志。   张大娘看了她一会,“阮小姐巾帼不让须眉,阮丞相能你这个女儿,是他的福气。”   “应该是我能当他的女儿,是我的福气。”阮黎想到爹为了她设计阮如曼的事,这需要多在的勇气,才能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张大娘越看越喜欢她,殿下真是有福气。   “今晚我会去夜探一下公主府,你就在府里等老婆子的消息,我会回来的。”张大娘说。   阮黎知道自己不可能事事帮得上忙。   晚上张大娘果然走了。   阮黎心里有挂念,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不想出去喂蚊子,就在屋里等张大娘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声响。   阮黎走出去一看,有个黑影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正是前去夜探公主府的张大娘。   “张大娘,您没事吧?”阮黎低声问道。   张大娘摆了摆手,“公主府周围果然有人监视,只是不知是庆隆帝,还是皇后那个贱人派的。”   【当然是庆隆帝,庆隆帝只是起疑,如果皇后当着他的面把手伸出去,只会增加庆隆帝对她的怀疑,万红云不傻,她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不会再做出令庆隆帝不喜的事情来。】   阮黎知道,却不能说,不过她相信张大娘应该猜得到是庆隆帝的机率比较高。   “定是陛下派去的人,看来陛下真的相信皇后娘娘的话,不过只要没有证据,陛下就只是怀疑,朝阳公主应该不会有危险,现在有危险的是您。”   张大娘沉默片刻,不愧是阮丞相的女儿。   “如果他们知道你在京城,那么只要封锁京城,你就别想离开,迟早能找到你,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京城。”阮黎说。   “以我对庆隆帝的了解,走不了了,距离赏花宴已经过去几日,他肯定已有安排。”张大娘脸上却没有丁点慌乱。   阮黎暗道不愧是当过杀手的人。   “我现在在阮府,反而是最安全的,庆隆帝和皇后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朝阳的事。”张大娘声音十分严肃,“只要一日找不到证据,庆隆帝的疑心就会越重,最后猜疑也会成真,你说他会让殿下继承皇位吗?”   阮黎立刻意识到了,“在他心里,如果真的认定昭妃娘娘存在背叛,他极有可能会迁怒贺蘅,对贺蘅定极为不利。”   “殿下比贺誉有能力是公认的,庆隆帝却不会因为他有能力,而把皇位传给会偏袒朝阳公主的殿下,一旦殿下继位,他定会解救朝阳公主。”张大娘阴沉着脸说道。   “除非陛下在贺蘅继位之前……”阮黎微微一顿,“杀了朝阳公主,但皇后和誉王不会让他如愿的。”   两人对视一眼,天果然要变了。   皇宫。   雍容华贵的皇后走进御书房,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为首的宫女端着一盅汤。   “陛下,您这段时间太劳累了,臣妾给您炖了最喜欢的汤,趁热喝了吧。”皇后将汤端到御案上。   这些天一直找不到张麽麽,在衡王府和公主府都没有看到她出现,如果她是来投靠贺蘅的,早应该去找朝阳,几天了都没有找到人,庆隆帝已经开始相信小和子的话。   若昭妃真背叛了他,庆隆帝的脸色越发阴森恐怖,似没听到皇后的话。   皇后看到他表情难看,料想定是因为昭妃的事,心中得意,嘴上说道,“陛下,臣妾昨日让人查过昭妃生下朝阳前后的记录,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庆隆帝听出她话中有话,立刻沉声问道。   “臣妾说了,陛下千万别生气,以免气坏身子,那臣妾就是罪人了。”皇后犹犹豫豫地说道。   庆隆帝一脸不耐烦,“让你说就说。”   皇后轻声道,“女子若怀孕,并不会来葵水,每位妃子的棉沙布都有固定的数量,昭妃寝殿领取的棉沙布也一样,有宫人会计算好,昭妃的宫女虽然每月前去领取数量一样,后来有宫女清点昭妃的物品,发现昭妃以往不剩的棉沙布却剩下不少,臣妾不敢随便冤枉昭妃,这些都有记录在册,臣妾把那把册子也带来了,您亲自看看。”   皇后说着,让太监将那本册子送上来。   太监上前,张总管接过册子,恭敬的放在庆隆帝面前,并翻到皇后说的那一页。   这一页记载的正是昭妃寝殿所有物品,其中有一行的数量和皇后说的一模一样。   哗啦一声,御案上所有东西被庆隆帝扫落。      ☆、第七十八章      【皇后已经派人将朝阳公主接进皇宫, 很聪明的想法,计谋成功, 只要把朝阳公主软禁在皇宫里, 就是对付贺蘅的筹码。】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阮黎猛然一惊, 朝阳公主被皇后接进皇宫了吗, 不是说陛下只是起疑,还没有证据证明朝阳公主的身世, 皇后此举,难道不怕陛下生气?   就在这时, 春花走进来, “小姐, 张大娘来了,说有事找您。”   “让她进来。”阮黎话刚说完,张大娘就走进来了, 对春花说,“你先出去吧, 守在外面,不要让人靠近。”   春花出去了,心里有些奇怪张大娘什么时候跟小姐这般亲密。   “张大娘, 您怎么来了?”阮黎问道,没告诉她朝阳公主出事了,一来很难解释,二来人已经被带进皇宫, 想把人带出来很难。   “公主被进到宫里了,一定是卫红云又做了什么,庆隆帝已经相信她的话。”张大娘满脸杀气。   “张大娘,您冷静一点,或者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不过您怎么知道朝阳公主被进到宫里?”阮黎很好奇。   “我不放心,今天早上去了趟公主府,正好看到宫里来人,是卫红云贱人身边的宫女,她敢这么做,定是庆隆帝授意,最是无情帝王家,再怎么宠爱的女儿,别人一句话就能抹掉所有亲情,果然是无情无义的庆隆帝。”张大娘切齿怒目,当初为了保护殿下和公主,她才会远离京城。   无情她理解,但是无义又是怎么来的。   阮黎满腹疑惑。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阮黎又问。   张大娘刚要说话,一双利眸突然射向门口。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大力的踢开。   阮黎一回头就看到脚门的丞相爹,在他身后,是被钱总管看紧的春花,一脸愧疚的表情。   “爹,您怎么来了?”阮黎嘻嘻一笑,又一派轻松的介绍张大娘,“这是厨房的张大娘,您知道的,她来找我有点事。”   “我知道她是张大娘。”阮丞相深沉的目光落在张大娘身上,裹挟着复杂,严肃,无奈,敬重等情绪,“张麽麽,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老婆子见过阮丞相。”张麽麽见他识破自己的身份,脸上一点惊讶之色也没有,轻轻点了下头。   “不知张麽麽为何找上小女?”阮丞相以为是阮黎会把人带回来,是张麽麽设计的,知道她的身份后,不得不这么想,昭妃娘娘能够在后宫站稳脚根,荣宠一生,和这位绝对分不开。   张麽麽听出他的意思,轻声一笑,“阮丞相误会了,可不是老婆子我主动找,阮小姐心地善良,不忍见老婆子被欺负而已。”   阮丞相看向阮黎。   阮黎眨眨眼,朝他笑。   阮丞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跟张麽麽有话要说,你先出去。”   阮黎说,“我不出去,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瞒着我,爹你就不怕我出去闯货吗?”   阮丞相:“……”   张麽麽笑了,“阮丞相,就让她留下来吧,阮小姐没有你想象的弱,她其实很聪明。”   阮黎得意地笑。   阮丞相说,“既然张麽麽说了,你就留下吧。”   阮黎说,“那要告诉娘吗?”   阮丞相说,“你娘那边我会说。”   阮黎说,“好嘞,那我们从哪儿切入,贺蘅目前回不来,皇后和贺誉已经把朝阳公主绑进皇宫,陛下一定会支持他们,接下来……”   【他们会毒死庆隆帝。】   “怎么?”阮丞相见她突然停顿。   阮黎摇头,“没什么。”   阮丞相说,“你的脸色不太好,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交给爹和张麽麽。”   “好。”阮黎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一离开院子,立刻愁眉不展。   她越来越摸不着皇后和贺誉的想法了,明明都得到陛下的支持,为何要毒死陛下,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如果传位于贺誉,卫家便会死而复生,这是庆隆帝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明面上他听信皇后的话,实则心里早就将贺誉从皇位的继选人中排除了,皇后很清楚,就算他们击败了贺蘅这个强劲的敌人,也无法改变庆隆帝的心意。】   当日,阮丞相不知与张麽麽说了什么,之后她就没再出现。   三日后,本应该在上早朝的阮丞相提前回来了。   “夫君,今日怎这般早?”阮夫人上前,接过阮丞相手里的官帽,转身交给下人,又端了杯水给他。   阮丞相喝了一口水,方解释道,“陛下病了,所以提前下朝。”   听到这话的阮黎不禁想起系统说的,贺誉和皇后他们想要毒死庆隆帝,会不会就在今天?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御医可有说什么?”阮夫人问道。   阮丞相摇了摇头,“我没有见到陛下,皇后说陛下病重,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召见了誉王。”   “又说不想见任何人,又召见了誉王,这不是前后矛盾嘛。”阮黎现在有七成的把握,皇后和贺誉动手了,“爹,我觉得你们应该亲眼见一见,看看陛下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明天爹再进宫一趟。”阮丞相也有一点不放心,只可惜太后一个月前就离宫,等消息传到太后耳里,最少也要十天,一来一回,得有一个月。   皇宫,皇后正在明清殿大发雷霆。   “陛下的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今日谁要是查不出原因,本宫就摘了他的脑袋!”   太医们排成一列,表情惶恐又无奈,为首的谢太医站出来说,“皇后娘娘,陛下的病其实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了,只是暂时还查不出是什么毒。”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向陛下下毒,谢太医,你立刻带其他太医,本宫给你七天时间,一定要查出是什么毒,如果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提头来见,另外,从今天起,皇宫开始戒严,任何官员想要进宫见陛下,都必须经过本宫的允许。”皇后大发威仪,通身气势,把一众太医和宫女太监震慑得不敢发声。   “尊皇后懿旨。”谢太医拱起手。   其他人也跟着谢太医,一并退出明清殿。   “谢太医,陛下中的毒您有没有什么头绪?”一位太医忧心忡忡地问道。   “若是有头绪,早就告诉皇后了。”谢太医摇摇头。   待他们离明清殿有一段距离了,张总管突然出现,“谢太医,可否退一步说话?”   “张总管客气了,请。”谢太医让其他人先走。   二人退到别人听到的地方。   “谢太医,不知可有办法让身中剧毒的陛下早日醒来?”张总管问道。   谢太医一番犹豫,“我有一法,只是会对陛下的身体有些副作用。”   “没办法了,只能如此,”张总管突然压低声音,“陛下毒性发作之时,正好喝了皇后娘娘送来的汤。”   谢太医心中一惊,旋即苦笑,张总管这是想拉他下水。   “谢太医,拜托您了。”张总管拱了拱手。   谢太医摇了摇头,“陛下被人下毒,本就是我的责任,张总管严重了。”   张总管并未感到意外,陛下现在只是中毒,还没有死,他就是周朝最尊贵的帝王。   庆隆帝中毒的消息被皇后捂得很紧,之后几天前来探望的大臣都被皇后的人阻拦在外,每天可以进出的人,除了贺誉,就只有谢太医,连张总管也被限制范围,如果他走出明清殿,就不能再回来。   这一日,文臣百官终于受不了,纷纷来到明清殿前,坚决要见庆隆帝。   贺誉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文武百官,心中涌得澎湃和得意的气势,很快,这个天下就是他的了,这里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   “誉王殿下,已经五日,陛下的病迟迟不见好,你们也不让我们进去看望陛下,今日我们若不见到陛下,绝不走。”一名官员立刻站出来。   贺誉勾起嘴角,露出嘲讽的表情,“那你们就站到死吧,本王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誉王殿下,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陛下只是生病了,可还没死。”   贺誉接下来的动作令他们大吃一惊,只见他几步走过去,一脚便将那名质疑他的官员踹倒在地。   “敢质疑本王的人,就是这个下场。”贺誉踹完不见悔改,嚣张无比的放了话。   百官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贺誉虽然脾气性格不好,但是为了做给庆隆帝看,对外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现在他居然当众踹陛下亲封的官员,难道陛下真的不行了吗,众人心情沉重起来。   陛下一旦驾崩,气势如虹的誉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唯一的机会,周朝将来迎来更新换代的动荡,没有扶持誉王的他们,定不会有好下场。   “贺誉,别太过分了,父皇可不只是你的父皇。”贺铭站出来。听说父皇出事后,他正好结束禁闭,匆匆赶过来,没想到这段时间变化这般大,贺誉竟然开始掌控朝堂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丧家之犬,你不是还在禁闭当中吗,怎么竟敢抗旨,”贺誉大喝一声,“来人,把抗旨的明王给本王抓起来。”   “贺誉你敢,不说本王禁闭已经结束,就算没有,父皇出事,你想篡位不成!”贺铭阴沉着脸。   “就算你是大哥,也不能污蔑本王,父皇出事,本王只是代为处理朝中大事,眼下父皇还没清醒,本王怎么可以让你们想进去打扰。”贺誉冠冕堂皇地说道。   “这些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罢了。”   贺誉冷笑一声,还没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张总管的声音。   “阮丞相,赵大人,李大人,金大人,陛下宣你们进殿。” 作者有话要说:  29号前完结。   ☆、第七十九章      “张总管, 父皇还未清醒,你敢假传圣旨?”贺誉脸色哗然一变, 迅速的扭头, 泛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张总管。   张总管面色不变的与他对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奴才怎敢说谎, 陛下确实清醒了,让奴才出来把四位大人叫进去。”   贺誉脸色阴晴不定, 瞥见章丞相同样阴沉的脸色,“那父皇怎么没有召见章丞相?”   “陛下的心思, 奴才怎么敢随意揣测, 誉王殿下若不相信, 大可以跟几位大人一起进去。”张总管面不改色。   贺誉当然不信,母后还在里面,如果父皇醒了, 她肯定会派人出来通知他。   五人跟着张总管进入明清殿。   贺誉嫌充张总管走得太慢,直接越过他走进明清殿, 看到本该躺在龙床上的父皇坐了起来,太监在后面扶着父皇,谢太医正在给父皇把柄, 母后站在一旁,神色不定。   皇后听到脚步声,看到儿子进来,立刻给他使了个眼色。   贺誉压抑着阴郁的心情, 立刻摆出一副欣喜万分的激动表情,一边喊一边跑过去,“父皇,您终于醒了,您担心死孩儿和母后了。”   庆隆帝虚摆眼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誉表情一僵,总觉得父皇的眼神似把他看透了一样。   皇后给他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笑着说道,“好了誉王,你父皇好不容易醒过来,身体还没好,就不要打扰他了。”   “我知道了母后。”贺誉又说,“父皇您放心,儿臣已经在抓捕凶手,只要一找到凶手,儿臣定要把他碎尸万断!”   “是吗,”庆隆帝开口,声音沙哑,黑色的眼睛沉沉的看着他,“朕中毒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连个嫌疑人也没抓到?”   贺誉听出责怪,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会,儿臣其实已经有眉目的,只是想审出幕后的指使者。”   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愧疚的看着庆隆帝,“陛下,一切都是臣妾的错,如果不是臣妾看管不严,在汤里下毒的人是臣妾寝宫的太监,他被人买通了才会做出这种事,誉儿已经在审,只是那太监嘴太硬。”   “父皇,这不关母后的事,谁料那太监居然胆大包天,儿臣审了他三天三夜,他都不肯说出幕后指使者,还说下毒是为了报仇。”贺誉接着皇后的话往下说。   “哦,报什么仇?”庆隆帝平静地问道。   他越是表现得平静,皇后心里越不安,万万没想到,张总管居然说服了谢太医,把陛下弄醒过来。   贺誉遂把他们早就编织好的谎言说出来,为了让庆隆帝信服,他们找的替死鬼确实是与庆隆帝有着血海身仇的太监。   “金温,后面审讯的事就交给你,两天之内,朕要知道是谁指使他的。”庆隆帝说。   “臣遵旨。”金温拱起手。   贺誉心中慌乱不已,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把人交给金温,是因为不信任他和母后吗?   “阮宣,朕昏迷这段时间,朝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庆隆帝又点了阮丞相的名字。   阮宣上前一步,“启禀陛下,朝中暂无大事发生,边关战事目前已稳定下来。”   “很好,张总管,传朕旨意,让衡王速速回来。”   庆隆帝这话一出,皇后和贺誉脸色骤变。   “父皇,启州郡的事还没解决,让皇兄回来,会不会不妥?”贺誉脱口而出,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皇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朕想让衡王回来,自有深意。”庆隆帝瞥了他一眼。   贺誉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父皇这是打算把贺蘅叫回来继位吗,如果真是这样,他眼神一狠,那就不要怪他了。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一回到寝宫,皇后就被儿子惊人之言吓到了。   “富贵险中求,如果我们不主动,难道要等父皇把皇位传给贺蘅?”贺誉眼睛赤红,被庆隆帝的话刺激得不行。   “你冷静一点,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样,以我对你父皇的认识,他已经相信朝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他绝不可能轻易将皇位传给贺蘅,如果母后猜的没错,传皇位之前,必定会有条件。”皇后不仅冷静,而且越发理智。   “什么条件?”贺誉立刻问道。   皇后思索片刻,“或许和朝阳有关。”   “就算是这样,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等贺蘅回到京城?他一回来,会很难对付的。”贺誉阴沉着脸。   “那可未必,为了皇位,我们已经准备了许久,母后有一个计划……”皇后让他附耳过来。   贺誉眼睛慢慢的放光,闪现出激动和兴奋。   阮府,阮黎母女知道阮丞相今天进宫是要见庆隆帝,可如果皇后和贺誉不让他们见,极有可能会发生冲突,母女俩都不放心,一直在大厅等,两个时辰后,管家跑进来。   “夫人小姐,老爷回来了。”   阮丞相的身影随即出来,并朝大厅走来。   “夫君,见到陛下了吗,皇后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阮夫人一脸关怀的上前。   阮丞相握住她的手,“陛下已经醒来,只是情况不太好,不过有个好消息,陛下已经下旨,召衡王回京,等衡王回来,一切应该就能尘埃落定。”   【等贺蘅回京,才是危险的开始,贺誉是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京城的。】   回房后,阮黎立刻给贺蘅写一封信。   不过信还没到启州郡,贺蘅应该已经启程,好在贺蘅送她的信鸽认主不认地方。   贺蘅半路应该就能收到这封信,这时她也顾不信会不会暴露系统的存在,反正以古人的智慧,也绝想不到系统这个东西。   贺誉回京的路上遭遇不下十拨人马,每拨人马都想致他于死地,尤其是越接近京城,杀手越多。   另一方面,由金温接手的案件,庆隆帝给的时间还没到,那名下毒的太监留下一句只怪没能毒死昏君,然后就咬牙自尽了,因而幕后主使者并没有查出来。   庆隆帝下令,命金温彻底此事,毒是哪里找的,跟什么人接触过,统统抓起来,一下子就抓了几十个人。   直到贺蘅回来的时候,因为事情没进展,庆隆帝的身体日渐衰落,精神越来越差,这些无辜的人都被下令杀光了。   阮黎听说贺蘅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宫去看望庆隆帝。   【未婚夫一回京不来看自己,却跑去皇宫看庆隆帝,在他心里,肯定是庆隆帝比较重要,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阮黎:“……”   你再瞎逼逼,我要信你就是傻子。   “娘,陛下为何这般急着召贺蘅回京,是不是怀疑皇后和贺誉,决定把皇位传给贺蘅?”阮黎扭头就问阮夫人。   阮夫人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陛下要把皇位传给谁,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就算这里是阮府,也要小心隔墙有耳,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   “知道了。”阮黎只是闲得无聊,朝阳公主被困于皇宫,陛下派人守着,不让任何人探望,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全,都无从所知,她有点担心,希望贺蘅回来后能救朝阳公主出来。   【救?呵呵。】   系统的话突然让阮黎一寒,总觉得话中有话,还带着寒气,像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   贺蘅一进宫就往明清殿赶,在大门口看到正在等他的张总管。   “殿下快往里面请,陛下已经等您多时。”   贺蘅点了下头,“父皇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陛下体内的毒素到现在都没有清理干净,谢太医只能暂时令陛下清醒,这样一直下去,对陛下的身体负担会越来越严重。”张总管如实回道。   贺蘅走进明清殿,来到内殿的龙床边,看到瘦骨如柴的庆隆帝,虽然看起来有些精神,但身体已经被侵蚀得差不多了。   皇后可真下得去手,为了致他于死地,特地使用从关边找来的毒,也难怪周朝医术最高明的谢太医也没有办法。   “父皇。”贺蘅坐在床边,接过宫女手里的药碗。   庆隆帝挥了挥手,“拿走吧,朕的身体,朕知道。”   “父皇,这是谢太医按您的身体状况调制的药,不喝身体永远好不了,喝了至少有好转的机会。”贺蘅舀了一勺药汤送到他嘴边。   庆隆帝没再说,他喂就喝。   半碗药汤不一会就喝完了。   贺蘅将碗放回宫女手里,又扶着庆隆帝躺下,准备起身时,庆隆帝抓住他的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朕有话要跟你说。”   贺蘅点了点头。   张总管立刻将殿中所有人的领出去,正好碰到听说贺蘅回来的皇后和贺誉,越过众人就要进去。   “请皇后,誉王殿下留步。”张总管挡在他们面前,“陛下只想跟衡王说会话,让所有人都在外面等。”   “连本宫都不行?”皇后怒道。   张总管弯了弯腰,“陛下吩咐过,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皇后冷哼一声,却没再往里面闯。   张总管意外的看了眼贺誉,如果平时的誉王,刚刚肯定已经硬闯进去,今天出奇的安静。   “贺蘅,朕可以把皇位传给你。”安静的寝殿,突然响起庆隆帝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   贺蘅不喜,反而拧了下眉,“父皇……”   庆隆帝打断他的话,“朕可以传位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贺蘅沉默片刻,“什么条件?”   庆隆帝平静地说道,“你妹妹朝阳,此刻就在皇宫,朕要你杀了她,只有这个条件,只要你杀了朝阳,朕绝不食言。”   “父皇!”贺蘅惊骇地喊道,“朝阳是您的女儿,您为何要杀朝阳!”   “为帝者,只有冷血无情才能掌管好一个国家。”庆隆帝没说朝阳不是他的女儿,他不知道贺蘅知不知道,但他丢不起这个脸,也是想借机考验贺蘅。   “父皇,如果儿臣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杀死,这样的人还能成为帝王吗?”贺蘅咬着牙反问。   庆隆帝面无表情,“你想要皇位,只有杀了你妹妹,这是朕唯一的条件,否则朕绝不会传位于你。”   贺蘅沉默半晌,“儿臣做不到。”   庆隆帝双目一睁,“你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此一次。”   贺蘅说,“儿臣已经想好了,如果父皇坚决要我杀了朝阳,我宁可不要这个皇位。”   庆隆帝心中升起一股恨铁不成纲的感觉,若朝阳是他的亲生女儿,贺蘅反倒是通过了考验,可朝阳偏偏不是他的女儿,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曾经最宠爱的昭妃,居然背叛了他。   “今天只要你走出这扇大门,你就永远也别想成帝。”庆隆帝放下狠话。   贺蘅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庆隆帝没料到他居然如此坚决,心中越是气愤,便越是欣赏,为帝者,如果真的冷血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死,这样的人他也不敢让继位,但他也不愿让贺誉坐上王位,其他皇子又是草包一个,除非……   ☆、第八十章      贺蘅从明清殿走出来, 张总管等人面露惊讶。   没想到他出来得这般快。   “张总管,你进去吧。”贺蘅对他说道, 没有理会其他人径自走了。   皇后和贺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母后, 贺蘅在玩什么把戏,父皇把他叫回来, 怎么只说了这会话。”贺誉问道。   皇后摇头, “我们先进去看看你父皇。”   “母后。”贺誉突然叫了她一声。   皇后知道他想说什么,给他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 转身走进明清殿。   贺蘅来到宫门,李南正在外面等着, 看到他出来了, 眼中亦闪过一丝诧异, 立即上前,“王爷。”   “我们走。”贺蘅说,旋即上马。   主仆二人驾着马离开了皇宫。   “王爷, 陛下是否要不行了?”李南等到无人才开口。   贺蘅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并无先前的怒意和慌乱, 仿佛之前只是假象。   李南表情变了变,“那朝阳公主岂不是危险了?”   以陛下的性格,必定会在驾崩之前解决掉朝阳公主的事。   “朝阳的事我有分寸。”   明清殿, 贺蘅走后,皇后和贺誉关怀的走到庆隆帝面前。   看到他要起来,皇后立即上前扶,“陛下, 太医说您的身体还没好,现在还不能下床。”   “你是觉得朕现在是个废人吗?”庆隆帝眼神阴沉的盯着她。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皇后急忙解释。   庆隆帝不理会她,看向贺誉,“誉儿,你可知道下毒的太监自杀了?”   贺誉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儿臣不知道,怎么回事,金大人不是在审讯吗?”   “哦?你真不知道?”庆隆帝微微眯起眼。   “儿臣确实不知。”贺誉面不改色。   庆隆帝冷哼一声,“你审讯的时候没有出事,偏偏交给金温就出事。”   贺誉说,“大概他终于受不住酷刑。”   庆隆帝定定的看着他,许久都没有开口。   “陛下……”皇后忍不住开口。   “朕累了,你们下去吧。”庆隆帝闭起眼睛。   “陛下好好休息。”皇后不敢过于纠缠。   “儿臣告退。”贺誉拱了拱手。   两人走出明清殿。   “誉儿,你父皇是不是已经察觉了?”皇后担忧的问道,最近陛下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奇怪。   “将死之人,察觉又能如何。”贺誉冷笑道。   “母后是担心你父皇会把皇位传给其他皇子。”皇后想的比贺誉还要深。   “母后,”离开明清殿,贺誉的声音突然多了点心狠手辣的味道,“那东西,什么时候发作,不能再快一点吗,我已经等不及了!”   “再等几天,快了。”皇后也很急,不过她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是她高估了贺誉的耐心。   贺蘅离开皇宫后没有直接回衡王府,他让李南先回去,自己去拜访了阮府。   阮黎听说贺蘅来了,衣服也不换就跑出去,算算时间,她和贺蘅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了。   “小姐,慢点。”春花在后面追着。   大厅里,阮夫人正在招待贺蘅,对他连衡王府都没回,回到京城就来到阮府这一行为很是满意,在之前,她总担心女儿嫁给贺蘅后会受委屈,现在看到他这般在乎女儿,心里多少放心了。   “启州郡那边很辛苦吧。”阮夫人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些。   “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贺蘅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态度有了变化,他刚进门时,阮夫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现在眼里有了笑意,表情也像看小辈一样慈祥。   阮夫人越看越满意,遂仔细的问了启州郡的事。   跟贺蘅聊天永远也不必担心没有话题,不过你说什么,他总能接上,因而阮黎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   “娘。”阮黎喊了一声,走进大厅,目光落在贺蘅身上,“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贺蘅笑着说道,“今天,刚刚去皇宫见了父皇。”   阮黎一听,“你赶了大半月的路,一定很累了吧,怎么不先回王府休息几天?”   贺蘅微微一笑,“我们许久没见,我想先来看你一眼。”   阮黎脸红了,说,“你现在看到了,我送你回去吧。”   贺蘅顿了一下,笑着应了声,“好。”   阮夫人看着女儿欢快的将人送出去,心中煞是无言,贺蘅刚进门还不到两刻钟,这就把人送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女儿嫌弃人家,不想跟他待着。   贺蘅是骑马回来的,阮黎将他的马交给王小明,用自己的马车送他回去。   这是贺蘅第一次乘坐女孩子的马车,如他所想,阮黎的马车内部充满了浓郁的少女气息,摆件件件奢侈,没有其他贵□□雅或书香的气息,就像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   阮黎上车后还贴心的,在他的后背放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贺蘅看到抱枕上面绣着肢体古怪的人物,好像的拿起来看了眼,“这上面绣的是什么人,怎么四肢如何短小,脸又这般大?”   阮黎听到他形容上面的卡通人物,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啊,是卡通人物,我绣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你绣的?”贺蘅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阮黎立刻指出来,“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这是我绣的?”   贺蘅一本正经,“只是诧异你居然会刺绣。”   “本姑娘会的东西多了去。”阮黎洋洋得意的盯着他。   贺蘅笑容宠溺,“我会拭目以待的。”   到了衡王府,阮黎跟着他进了府。   “阮小姐,您今天来得正好,刘厨刚刚试着做了一种新点心,您有口福了,我这就叫人端上来。”周管家看到她来非常高兴。   阮黎一听到有点心可吃就两眼一亮,还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麻烦周管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管家笑呵呵的下去了。   下人们都走了,阮黎问了一个很早就想说的事,“朝阳在皇宫应该会有危险吧,是不是应该把她救出来?”   贺蘅听到她这么关心朝阳,笑道,“不用担心,张麽麽正在保护她。”   “难怪之后就没再见到张麽麽。”阮黎嘀咕了一句,不愧对是曾经的杀手,连皇宫都能自由进出,有她在朝阳身边,她也放心多了。   阮黎挺想问他打算怎么办,庆隆帝显然不会把皇位传给他了。   【本来是想传给贺蘅的,不过庆隆帝是他杀了自己的妹妹,贺蘅不愿意,于是皇位黄了,庆隆帝已经决定,把皇位传给另一位皇子。】   哪位皇子像倒是说啊。   “黎儿?”贺蘅突然发现她走神了。   阮黎回神,笑着说了声没事。   不一会,周管家就亲自端着一盘点心回来了。   冒着甜香的热气,还没到面前,阮黎就先闻到一股香味,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贺蘅让周管家好好招待他,带着李南去书房。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阮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书房里,贺蘅让李南把门关上。   “如何?”   李南说,“皇后和誉王离开明清殿时,脸色不太好,在那之后,陛下便召见了明王,两人谈了一会,明王离开的时候,神情激动。”   “看来父皇已经做出决定。”贺蘅不意外地说道。   “王爷,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做准备,如果明王继位,他必定不会放过衡王府。”   贺蘅轻笑一声,“你认为他真的能继位吗?”   “王爷是说皇后和誉王?”   “你以为父皇的毒是谁下的,表面是一个太监为了报仇才这么做,其实毒是谁下的,父皇也能猜到,哪怕没有证据,只要有一丝怀疑,他就不会把皇位传给贺誉。”仅仅是对朝阳的身世有怀疑,就容不下,又怎么会容得下欲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何况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皇后,一个是他的皇儿,“贺誉也清楚这一点,他和皇后既然敢下毒害父皇,必定早有准备。”   李南惊喜道,“王爷说的不错,等他们斗起来,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力即可。”   贺蘅笑而不语。   【贺蘅要造反了。】   “噗……”阮黎刚吃进去的点心悉数喷出来。   春花站在她面前,正好被喷了一脸,顿时委屈,“小姐……”   阮黎捂着嘴,眼里还有震惊。   虽然她知道贺蘅不会坐以待毙,但好歹给她一点缓冲时间,就这么说出来,不吓到她才奇怪,造反毕竟是大事,不过她也很好事,眼下贺誉形式大好,怎么看都是他占上风,贺蘅要用什么借口造反,要知道,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那就晚不正言不顺,哪怕曾经受百姓爱戴,继位后还是会被冠上造反二字,并影响到帝王的威仪。   “阮小姐,是不是不好吃?”周管家误会了。   阮黎回神,连忙摇摇头,“没有,很好吃,只是刚刚吃得太快,呛到了。”   周管家点了点头,没有怀疑她的话。   贺蘅与李南谈完就出来了。   阮黎一直盯着他,她从来没有看到贺蘅表现出一丝造反的迹象,他的表现更像一个本分的臣子,没想到他也会造反,如果是别人要造反,她一定不会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贺蘅……算了,还是当没有听到吧。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贺蘅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微笑着说道。   阮黎的头立刻摇得像波浪鼓,“没有,你长得太好看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她。   画面诡异到阮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这时要是表现出窘迫的表情,似乎尴尬的是她自己,于是她一脸坦然。   众人看到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应不好做出奇怪的样子。   贺蘅笑容灿烂似遇到了艳阳天,看着阮黎的眼神越发宠溺。   吃完点心,阮黎便提出离开。   贺蘅没有挽留,八月后,她就是自己的,来日方长。   两天后,生命垂威的庆隆帝突然召见了文武百官,似有大事发生,皇宫到处死气沉沉。   贺蘅在皇宫大门处碰到阮丞相。      ☆、第八十一章      “见过未来岳父。”贺蘅拱了拱手。   阮丞相大概被贺蘅的直接给震到了, 微微一顿,“待衡王殿下与小女成亲, 这声岳父再叫也不迟。”   贺蘅笑了笑, 侧身道,“阮丞相请。”   阮丞相点点头, 走到他面前。   二人并肩来到正德殿, 殿内哗声一声,已然有许多官员到来, 一些官员看到他们来了,立刻围上来, 不明情况的人都在问陛下召见他们上朝的原因, 要知道陛下的病还没有好。   对外皆称生病, 只有少数人知道庆隆帝中毒的消息,否则周朝早就乱了,甚至影响到边关的战事, 蛮国的徐公海定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陛下召见我等,定有他的深意, 我们只需等即可。”贺蘅微笑的说道。   “陛下那么多天都没有上朝,下官听闻病情有些严重,陛下突然上早朝, 是不是病好了?”梁大人问道。   阮丞相与赵侍郎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二人很默契的没有开口。   唯有贺蘅说,“昨日陛下的气息还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就好。”梁大人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   过了一会, 贺誉和贺铭来了。   前者面无表情,进入大殿便往自己的位置站,与章丞相交头探耳的说悄悄话。   贺铭却满面春风,走路仿佛带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贺誉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四弟,以前的事多亏了你,以后大哥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的。”   贺誉脸色下沉,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露出诡异的笑意,“我很欺待,大哥。”   没有取得想要的效果,贺铭皱了下眉,贺誉还真是对自己有自信,别以为他下毒的事没人知道,没有证据也能猜到是他,简直愚蠢至极,父皇疑心病那么重的人,醒来后又怎么会再把皇位传给他。   “可惜没能毒死父皇,你们的把戏早就被父皇看穿了。”贺铭走过他身边,故意留下一句话。   贺誉的脸瞬间黑了,盯着前面的贺铭,眼神很恐怖。   庆隆帝的出现打断了大殿上的暗潮汹涌,他一出现,文武百官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纷纷觉得,陛下虽然瘦了,但是气血带着些许红润,似乎病情确实有所好转。   “陛下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声喊道。   庆隆帝挥了挥手,张总管上前说,“诸位平身。”   众人直起身体,大殿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都在看庆隆帝,等他开口。   庆隆帝咳嗽几声,张总管立刻递了一块金布过去,只见他用力的咳了一下,那块布揉成一团,丢给张总管。   鲜少人看到,那块布在丢给张总管的中途,隐约露出鲜红的颜色,只有两个人发现了,就是贺蘅和最清楚庆隆帝身体状况的贺誉。   张总管在庆隆帝的示意下再次上前,大声道,“陛下身体有恙,不宜开口,接下来由老奴代为宣读陛下的旨意,也是陛下将诸位大臣召集来的目的。”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听起来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少时登机,至今已过数十春秋,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大皇子贺铭,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今册封大皇子贺铭为周朝储君,代朕执掌朝政。众必视之如朕!五宫皇后辅之,诸亲王、长辈佐之,以固朝纲。”   “谢父皇,儿臣定当全力为国为民,不负父皇所望。”贺铭激动得跪了下去。   整个大殿只剩下他兴奋得不能自拔的声音。   拥护贺誉的官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储君之位明明应该是誉王的,突如其来的炸弹把大家都炸蒙了。   为什么陛下会册封明王为储君?   哪怕不是誉王,也应该是德才兼备的衡王才是,结果这两位最有机会的王爷什么也没捞着,反而被明王后来居上!   “怎么,你们对朕的旨意不满吗?”庆隆帝掀起眼皮,如深井般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大家。   文武百官后背一惊,立即拱手弯腰,“陛下英明。”   张总管见陛下点头了,回头扬声道,“下朝。”   紧接着,庆隆帝就被两个太监扶下去了。   贺誉脸色阴暗,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拥护他的官员都不敢靠近,怕被迁怒,唯有章丞相面色淡然的走过去,不知说了什么,贺誉总算没那么愤怒,大步流星的走了。   “衡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阮丞相收回目光,看着表情没有变化的贺蘅说道。   “阮丞相不也是。”贺蘅微微一笑。   赵侍郎慢悠悠的走过,“天要变啰。”不过四十的他,却和六十岁的老头一样。   是啊,天就要变了。   贺蘅带笑的目光移到快要消失的贺誉背影身上,雾蔼沉沉的深意在蔓延。   贺蘅跟着阮丞相一同离开皇宫,阮丞相的马车早就停在皇宫大门外,上车后只是与他说一声便毫不犹豫的走了,速度不慢,似后面有人在追一样。   贺蘅失笑,他能理解阮丞相不想女儿那么早嫁出去的想法,如果他也有个那么可爱的女儿,也不会舍得嫁出去。   阮黎正在吃厨师做的新品,突然听到系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有个实力护女的亲爹真好,未婚夫要上门都不让。】   啥?阮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实力护女的亲爹是她爹,那未婚夫就是贺蘅了。   【明天别出门。】   没等阮黎想明白,系统又丢出一句。   为什么别出门?第二天她就知道了。   阮丞相也没有出门,像往常一样早起,在书房待了一上午,阮黎也是听娘说了才知道。   “爹今天不用上早朝吗?”   “你爹请假了。”阮夫人说。   “事假?”阮黎问。   阮夫人淡定道,“病假。”   阮黎一惊,赶紧跑去书房看亲爹,一推开门就看到亲爹好好的坐在那里,桌子上摆着一张纸,正在挥毫泼墨,“爹,你不是生病了吗?”   “是病假。”阮丞相泰然自若。   阮黎眨了眨眼。   衡王府   “王爷,您今天不用上早朝吗?”周管家端着茶进入书房。   贺蘅手里拿着一本书,轻轻的翻过一页,“本王今天生病了。”   周管家顿了顿,“我会谢绝今天所有来客。”   正与此同时,德大殿上,初次执政的贺铭带着满心兴奋和激动上朝,却发现该来的人都没有来。   宽阔的大殿上站满文武百官,唯独少了贺蘅和阮丞相。   “张总管,衡王和阮丞相怎么没有来?”贺铭不满地问道。   “回太子殿下,衡王和阮丞相都生病了,听说是昨天回去的时候感染了风寒,现在病得下不了床。”张总管解释道。   贺铭冷笑道,“什么时候不生病,偏偏在本宫第一天执政请病假,怕是担心本宫会迁怒他们吧。”   众朝臣默,心知肚明就好,为君者,又岂会将这事明明白白说出来,想到昨日陛下的册封旨意,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选明王为储君,有得折腾了。   贺铭说完,不给大家一个缓冲时间,立刻将矛盾对准贺誉,明显得人人都知道,他今天就是要来拿贺誉开刀的。   一名御史在他的指使下站出来数落贺誉的罪状。   “启禀太子,臣要弹劾誉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残害百姓,强迫良家妇女……”   御史每说一条,贺誉便冷笑一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贺铭只当他是故作冷静。   御史手中拿的奏折极厚,念了一刻钟也没有念完,贺誉越听越不耐烦,一挥手便打翻了御史的奏折,啪地一声掉地上,声音十分清晰,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包括拥护贺誉的官员。   “大胆,本宫代父皇执政,贺誉你胆敢在朝堂上撒野,是想抗旨吗!”贺铭震怒。   “抗旨又怎么样,你真以为自己坐上了太子这个位置,就能八面威风,别人从此任你宰割吗!”贺誉嗤之以鼻,似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贺铭。   明明是太子的贺铭反而气势矮了一节。   “大胆!来人,给本宫将他抓起来,关进地牢!”贺铭怒道。   话音一落,大殿外立刻有一群禁卫军冲进来。   “谁敢抓本王!”贺誉伸开双手大声喊道,气势与自信冲天而上。   禁卫军被震住了,踌躇的停下来面面相觑。   贺铭大怒,“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拿下他!”   太子代表着陛下,禁卫军再也没有犹豫,直接走向贺誉。   就在这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文武百官回头就被蜂拥而进的禁卫军吓了一跳,数量比贺铭叫进来的还要多出两倍不止,手里拿着长刀,将大殿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赫然是禁卫军的首领聂天,没有太子的吩咐,他就带着禁卫军冲进来。   “聂天,本宫没有叫你进来,你进来做什么!”贺铭质问道。   聂天不答。   贺铭怒火冲天,站起来,“聂天,本宫在跟你说话,没有听到吗!”   聂天还是不答。   贺誉仰头哈哈大笑,“贺铭啊贺铭,难道你看不出来,聂天是我的人吗,要是没点能耐,你以为我敢在这里抗旨不成,我就不明白,父皇是多老眼昏花,居然会把皇位传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是早把皇位传给我,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贺誉,你想造反不成?!”贺铭脸色铁青。   贺誉耸耸肩,“父皇他不给我,我只好自己争取,这是他逼我的!”   贺铭看着数量比他的人还多的禁卫军,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人压制他们的机率有多高,冷笑道,“你名不正言不顺,你想称帝,做梦,来人!”   话音再落,大殿左右两边突然冲出一群士兵,长枪直指聂天的禁卫军,反将他们包围起来。   “贺誉,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准备吗,我早猜你今天会反抗!”贺铭看着被瓮中捉鳖的贺誉,得意的笑起来。   “是吗?”贺誉不以为意地笑着。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城外突然出现了几千人的军队,把京城围起来了,听说只许进,不许出。”   “你说什么!”贺铭大惊失色。   “哈哈哈……”大殿回荡起贺誉嚣张跋扈的笑声。   众人慌乱起来。   “太子殿下,谋反可是死罪,不如请陛下出来做主。”贺铭的拥护者立即说道。   贺铭眼睛微微一亮。   庆隆帝在位几十年,在文武百官心里才是真正威严的九武之尊,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害怕,只要他出现,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想搬父皇出来,你们以为我会怕父皇吗,”贺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冷冷一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贺誉是如何坐上帝王的位置,来人,把他带出来!”   嘎吱的声音紧着响起。   众人回头,不一会就看到庆隆帝坐在木椅上,被张总管推着来了。   “父皇!”贺铭兴奋的喊道。   庆隆帝脸色不自然的涨红,眼睛死死的盯着贺誉,直到来到他面前,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贺誉以前会怕,现在却不会怕一个连自己走路都不行,即将没命的残废,不惧的对上庆隆帝的视线,笑道,“父皇,别这么看着我,谁让你不给我想要的,我只能这么做,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这么做,贺铭不会放过我,我总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吧。”   庆隆帝闭了闭眼,“贺誉,朕真是看走眼了,你母后也参与其中吧。”   他低估了贺誉母子的胆大包天。   “是又如何,母后早就受够那种提心掉胆的日子,你以为她对你还有感情吗,早在你不顾她的恳求,执意灭了卫家,杀害了母后的父母,哥哥弟弟,她就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为他们报仇!”贺誉怒目而视,对庆隆帝亦恨之入骨。   庆隆帝咳了一声,咳出一手鲜红的血,“朕身上的毒,是你们下的吧。”   贺誉勾了勾嘴角,“恨你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谁,说不定是你最喜欢的贺蘅,可惜你宠爱的昭妃还不是背叛了你,也有可能是朝阳,毕竟是你把她关起来的,哦,你还想杀了她呢,我说的对不对?”   百官哗然,陛下在杀了朝阳公主,怎么可能,陛下不是最疼爱朝阳公主的吗?   “闭嘴!”庆隆帝愤怒的斥道。   “现在该闭嘴的人是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吗,错,从今天开始,我才是周朝的帝王。”贺誉眼眸骤然犀利起来,复又软下来,“对了,如果贺蘅知道你派人去杀他妹妹,不知道会怎么想,知道你陷入危险,会不会来救你?”   “你把朝阳怎么样了?”庆隆帝敏锐地问道。   “我还要等着用她威胁贺蘅呢,你说我能把她怎么样,现在你应该关心的是自己!”贺誉指了指他的胸口,直起身,用力甩袖,“把他们给本王抓起来,违抗者格杀勿论!”   “是,殿下!”聂天领命。   拥护贺铭的官员自觉大势已去,立刻蹲下投降,保护贺铭的禁卫很快也不是对手,聂天的刀架在贺铭的脖子上。   “别杀我,别杀我,我投降!”贺铭吓得脸色发白,身体慢慢的弯下去。   贺誉走上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害怕的贺铭,觉得很没意思,他还没怎么样呢,贺铭就投降了,发泄般用力的拍着他的脸颊,大声说道,“父皇,看看,这就是你选的太子,真是个孬种。”   “是是,我是孬种,我是孬种,贺誉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没有能力跟你斗了。”贺铭怕死。   庆隆帝气得剧烈的咳嗽,血越咳越多,手和身上全是他的血,昨天红润的脸色,此刻迅速的灰败下去。   贺誉疯狂的大笑。   就在这时,一名禁卫深身是血的跑进来。   “殿下,不好了,朝阳公主被人救走了!”   “什么,谁救走她的!”贺誉笑声戛然而止,上前抓起禁卫的衣领提了起来。   “是一个老妇人,她的身手很厉害,我们没防备,其他人就被她杀了。”   禁卫说完就被贺誉推开,来回走了几次,“一定是贺蘅,一定是他!”   “殿下稍安勿燥,”章丞相走过来,“就算没有朝阳公主当人质,眼下占上风的人是您,城外也还有军队,贺蘅再厉害,也不是您的对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说不定他就是想等这个效果。”   “你说的对。”贺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庆隆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呵呵笑道,“知道为什么在你和贺蘅之间,我只看中他吗,因为你应该比不过他,论聪明,你没有他聪明,论气量,你也没有气量,论才能,你更比不上他,更别说相貌,哪一点你都比不上他。”   “闭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贺誉阴狠地看着他。   “你不敢杀朕的,杀了朕,你就别妄想继位,百姓不会拥戴一个弑父的人。”一个将死之人,庆隆帝已经没有顾忌,帝王的尊严,绝做不出向自己儿子低头的行为。   贺誉确实不敢杀他,就算他想,章丞相也不会同意,谋反本来已经为人诟病,要是再杀了庆隆帝,事情传到边关,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我不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贺誉冷眼扫了他一眼,转头说,“章丞相,本王不想再等了,聂天,你立刻带着禁卫军去衡王府,以通敌卖国的罪名,把贺蘅抓起来,如果他们反抗,就地格杀。”   章丞相无奈的感叹一声,誉王太急进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是,殿下。”聂天立刻带着禁卫军走出大殿。   贺誉与章丞相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贺铭和庆隆帝囚禁起来,正说着,刚刚出去的聂天又回来了,不是走回来,而是不停往后退,好像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脸上的血色渐失。   直到他和众禁卫退回大殿里,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也无法遮掩其俊美无涛的容貌。   “贺蘅!”贺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第八十二章      “正德殿好热闹, 看来我没有来晚一步,应该正好吧。”贺蘅带笑的目光落在恨不得将他抽骨剥皮的贺誉身上, 越是从容的笑, 就显得贺誉越不堪大用。   贺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或许贺蘅只是赶巧, “你不是生病了吗,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装生病!”   “跟你造反一比, 假装生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贺蘅微微一笑。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贺誉眯起眼,“你把大家骗得好苦, 那些拥戴你的书生, 还有百姓, 如果知道你道貌岸然的嘴脸,只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支持你?”   话中充满最毒的恶意。   贺蘅环视大殿一圈, 看到贺铭的人被制服了,里里外外全是贺誉的人, 目光扫过聂天和站到贺誉身后的将领,“看来你准备了不少,该拉拢的人, 都拉拢了。”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   陛下所有皇子中,看似人畜无害,彬彬有礼, 实则深不可测的人就是衡王,他到底有哪些底牌,没有人摸得清楚。   贺誉也意识到这一点,时间越拖下去,对贺蘅或许越有利,“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我,把他给本王拿下,谁能杀了他,待本王登基称帝,必定重重有赏!”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心动了。   聂天是第一个,抽出随身的刀,朝贺蘅走过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衡王殿下,得罪了。”   不是为了高官厚禄,他也不会投靠贺誉,在他看来,贺誉才是未来的帝王。   众人听到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眼睁睁的看着聂天走到衡王面前,手中的刀直接劈下,然后被衡王制服了,整个过程不到半刻钟,号称禁卫军第一高手的聂天就败在衡王手里。   这时,大家才明白过来,衡王文武双全的才能不是吹的,当年他也曾像现在这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敌无数。   “你!”贺誉瞪大眼睛,忍不住退后一步,难怪母后派去启州郡的杀手都没有一个能杀死他。   更别说早已惊呆的聂天,他听说过衡王文武双全,但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   贺蘅跨过跪在地上的聂天身边,一记手刀就将他劈倒了,刀扔向角落,身后就是大门,没有利器,众人仿佛看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强大气势。   贺誉冷不丁回神,看到离他不到三米距离的贺蘅,一个激灵便取出一把短刀搁在庆隆帝的脖子上,大声喊道,“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贺蘅停下脚步,平静的看着他。   “杀了父皇,对你没有好处。”他说。   “但至少能牵制你,你再敢上前一步,你看我敢不敢动手。”贺誉自觉拿捏住贺蘅的弱点,他若敢动手,那就是他害死了父皇。   贺蘅轻叹一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大殿门口出现一群人。   贺誉一看眼睛顿时红了,“母后!”   “誉儿。”皇后依然是端庄贵重的后宫之主,只是身后站着李南。   “贺蘅,你竟然对我母后动手!”贺誉愤怒的盯着贺蘅。   “你放心,皇后什么事也没有,不过如果你敢动父皇,那便未必。”贺蘅淡定地说道。   皇后沉声道,“誉儿,不必管母后,只要你平安,母后就是死也安心了,一旦你投降,贺蘅和你父皇定不会放过你。”   “一个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顾,只会被天下的百姓唾骂。”贺铭冷笑着说道,他再混账,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母妃,没有母妃,就没有他。   贺誉咬着牙,脑中正在天人交战。   “母后不会怪你的!”皇后继续说道。   贺铭继续冷笑,“但是他的良心会永远不安,自责。”   贺蘅眼睛看着陷入痛苦折磨的贺誉,等他们说完才开口,“只要你投降,我可以保证不杀你,也不会对皇后做什么。”   贺誉赤红的眼睛盯着他,“你的保证有什么用!”说罢看了庆隆帝一眼。   庆隆帝注意到了,他以为这是贺蘅的计谋,于是说,“朕答应不杀你,还有皇后。”   “誉儿,不要相信他们。”皇后大声喊道,“谋反是死罪,你父皇是什么人,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不要管母后,做你想做的事!”   庆隆帝肯定猜得到毒是他们下的,谋反和下毒,不管哪一样都是死罪,何况是两罪并罚,以她对庆隆帝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母子。   贺誉阴沉着脸。   贺蘅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城外的军队才是你们最大的倚仗,但是,你们何不妨再看看外面。”   贺誉下意识的往外看,只见城门的方向,不知何时,天空升起一阵黑烟,那是成功得手的标志。   他的军队肯定不会放黑烟,只有敌人才会。   贺誉猛然看向贺蘅,面色铁青,“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不会真以为一支几千人的军队,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到京城附近,不被发现。”贺蘅轻描淡写的话似在嘲讽贺誉的无知与自信。   贺誉脸色越来越难看。   “誉儿,别听他胡说,几千人的军队,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被拿下,他一定是设局骗你的,想兵不血刃,让你投降!”皇后激动得想要冲过去,被李南制止了。   贺誉瞬间明白过来,“差点就被你骗了。”   “几千人的军队,突然从军中消失,就算傅将军是领兵元帅,也不能把沈将军当摆设。”贺蘅淡淡地说道,“不过这也是你们与蛮国勾结,陷害沈将军,为了让傅将军取代沈将军大元帅的身份,牺牲了数万士兵的性命,我说的可对?”   百官哗然,誉王殿下居然与蛮国勾结?怎么会,若是真的,那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沈将军刚到边关,接连取得胜利,后来突然又接连失利,傅将军那边却一切顺利,原来是被透露了行踪。   “这是你编造的,可惜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贺誉嗤之以鼻,握成一团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有没有说服力,等我父亲凯旋而归,你们就知道了。”沈子安迈进大殿,俊朗的面容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及对贺誉的不屑一顾。   “沈子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我不是应该被卫棠牵制着对吗?”沈子安笑得阴邪,“知道你们的计划,我要是还没察觉,还配叫沈子安吗,傅将军那边你也别指望了,有我父亲牵制着他,他是察觉不到,更不可能给你们通风报信。”   贺誉大受打击。   沈子安打击了他,走向贺蘅,“赵天那小子很不错,短短几个月,已经完全适应,他现在在城外留守。”   “干得不错。”贺蘅拍拍他的肩膀。   话音刚落,一声杂乱声响起。   众人转头,皇后被李南押着跪在地上。   “母后!”贺誉眼睛红了,怒吼:“李南,把你的脏手放开,你敢动母后,本王要你死!”   李南对贺蘅解释道,“王爷,她刚刚想拔属下的刀。”   贺蘅点头,转身贺誉,“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回头,你的命,还有皇后,誉王妃,和你的儿子都能活命,否则,所有人会被牵连。”   “我的儿子是无辜的!”贺誉大声吼道。   “誉儿。”皇后喊道。   贺誉内心还是无法做出决定,一步天堂,一步地地狱。   贺蘅向李南示意一眼。   李南将皇后将给下属,走出大殿,等他回来,还多了一个人,正是怀有身孕的誉王妃。   誉王妃一脸惊慌,看到贺誉再也忍不住,“王爷!”   “贺蘅,你竟敢!”贺誉看到他们再也忍不住,发疯一般冲过去。   沈子安挡在他面前,还伸出随身的剑,放在誉王妃的脖子上,“誉王,你没有时间再犹豫,选择吧,是要牺牲所有人,为了你的帝王梦,还是他们。”   庆隆帝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   贺誉由震惊突然笑起来,一脸自信的看着贺蘅,“你不会的,我了解你的为人,你是不会动一个孕妇的,此举不过是为了吓唬我,我不信你会杀死一个孕妇。”   贺蘅挑下眉,贺誉的心态转变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他看了眼站在贺誉身后的章丞相,这个老狐狸果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坐以待毙。   “王爷,老臣已经派人前往阮府,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抓到阮黎。”章丞相看到贺蘅看过来,知道他已经猜到,遂在贺誉耳边说了一句。   “当真?”贺誉眼前一亮。   贺蘅脸色下沉,“不愧是章丞相。”   章丞相微微一笑,“我赌上了整个章家,总要做点妨范。”   一个时辰前,就在章丞相派的人前往阮府的路上,系统开口了。   【贺蘅正在皇宫造反,章康伯为了自保,已经派人到阮府抓阮黎,准备用来威胁贺蘅,贺蘅肯定会妥协。】   阮黎惊得手上的糕点掉在地上,转身就往书房跑,一把推开房门冲进去。   “黎,怎么了?”阮丞相放下手中的书。   “爹,贺铭今天第一天执政,他肯定猜到得您装病,一定会派人过来查探,女儿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先从后面离开,躲一会再回来?”阮黎气喘吁吁地说道。   “既然他会派人来,我要是走了,岂不是正好应了他们的猜测。”阮丞相不为所动。   阮黎转身拉住阮夫人,“娘,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们不管爹。”   “好玩的地方?”阮夫人疑惑道。   “百花楼今天有活动,会有很多可爱的少年出现。”阮黎的颜控是从阮夫人那儿继承的,只不过有了阮丞相后,阮夫人就很少再看到长得比他还好看的,除了贺蘅,但贺蘅她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花痴,百花楼的少年就不一样了。   阮夫人一听就有些心动了,轻咳一声说,“真的?”   阮丞相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我们就出去躲一会吧。”   阮黎悄悄的比出得意的手势,她就知道只有和娘有关的事,爹才会同意。   一家三口东西也没收拾,王小明把马车牵出来后,他们就坐着马车走了。   主角走了,章丞相的人自然找不到,最终无功而返。   阮黎担心贺蘅会被他们欺骗,于是让王小明送张纸条过去,皇宫大门的禁卫早就换成贺蘅的人,一听是阮府送来的,禁卫不敢犹豫,直接派个人将纸条送到正德殿。   正德殿上,贺蘅与贺誉正因为双方都有人质而僵持不下。   打破这股气氛的人正是那名禁卫。   沈子安走过去,待禁卫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便一脸古怪的走回来。   贺蘅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纸条,“这是什么?”   “是阮黎给你的,送这张纸条的人是阮黎的下人王小明,他说这是小姐交代一定要交给你的。”沈子安将纸条递给他。   贺蘅打开纸条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笑得好恶心。”沈子安假意的搓搓自己的手臂,“纸条上写了什么?”   “阮黎没事。”贺蘅将纸条递给他。   沈子安打开看了看,惊叹道,“她的运气可真好,居然刚好出门了。”   贺蘅又将纸条拿回来,收下怀里,眼睛逼视的看向贺誉和章丞相,命令道,“既然没有顾忌,动手吧。”   沈子安听到这话很激动,他早就等不及了。   “不可能!”章丞相一脸震惊。   “没什么不可能的,阮黎的运气本来就很好了。”沈子安帮他回答了。   贺誉和章丞相还想反抗,但是一想到他们败了,挣扎也没有那么剧烈,最终都被制服了。   贺铭一脸高兴的走过来,贺蘅说的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住了。   “把陛下和明王也请下去。”   “贺蘅,你什么意思?”贺铭愤怒的质问道。   被士兵押解着的贺誉哈哈大笑,“什么意思,这么明显你都不知道吗,大哥,你真以为贺蘅有那么好心,会帮你稳固太子的位置?你还真是天真呢,我早就说过了,贺蘅就是个伪君子,只是故意表现出对皇位不感兴趣,麻痹你们而已!”   “贺蘅,你也想造反吗?”庆隆帝低沉着声音,面色阴沉的盯着他。   贺蘅神色平静,没有回答庆隆帝的话,“张总管,带陛下下去休养吧。”   “是,王爷。”张总管出乎意料的听贺蘅的话。   庆隆帝立刻明白了,愤怒的盯着张总管,“你居然背叛朕!”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陛下,您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何不放手,以王爷的聪明才智,定能将周朝治理得更加强大。”张总管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庆隆帝冷哼一声,“贺蘅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张总管如实,“王爷没有给我什么好处。”   庆隆帝并不相信,他现在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很快就被张总管带回去。   第二日,朝庭公布了贺誉和章丞相造反,以及与蛮国勾结,出卖沈将军的行军路线,害死上万士兵的消息,悉数公布出去,立即引起轰动,尤其是失去儿子的百姓,不管有没有在被害死的士兵里,皆愤怒至极,甚至有百姓联合起来,请求陛下处死贺誉和章丞相,这事持续发酵,百姓关注着贺誉的事,反而没什么人去注意贺铭丢掉太子一位的事。   贺铭也被贺蘅撸掉太子的高贵身份,因为第二天便有御史弹赅贺铭,罗列了的罪名都是贺铭犯过的,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害死了一名富商的女儿,贺铭看中对方的美貌,强抢回王府,当时富商的女儿已经与青梅竹马定婚,两人很快就要成亲,被强抢后,富商的儿子为了救出姐姐,被明王府的下人拳打至死,富商为此与贺铭不共戴天。   民不与官斗,何况是有些事可能需要依靠官府的富商,最终富商被贺铭诬陷,家产被夺走了,可谓家破人亡。   这件事之所以揭发出来,是因为富商有个姐姐,得知弟弟的悲惨遭遇后决心与贺铭对抗到底,在这之前,她曾告过多个官府,但那些人一听到明王就不再接手,甚至有人将此事告诉贺铭,所幸贺铭觉得她翻不起大浪,这才留住性命。   事情爆出来后,贺蘅非但没有包庇明王,反而以天子犯法,以庶明同罪论罪处置,贺铭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如果罪名落实了,不说王爷的身份铁定保不住,性命都有可能丢掉。   百姓听闻这个消息,无一不拍手叫好。   因庆隆帝毒性发作未清醒,朝中大事斩由贺蘅代为处理。   每日从早忙到晚上,阮黎与他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直到第五天,李南突然上门,说是请阮黎进宫。   “是贺蘅让你来的?”阮黎问道。   “是王爷,朝中大事太多,他无法离开皇宫,于是让我过来请阮小姐进宫见面。”李南解释道。   阮黎也挺想见一见贺蘅,那天正德殿上发生的事一定很惊险,“那好,我随你进宫。”   李南高兴道,“阮小姐需不需要准备一下?”   阮黎,“好,等我片刻。”   阮黎回去跟阮夫人说了这件事,阮夫人已经从夫君那里知道皇后和贺誉等危险人物都被关押起来,便同意了,“你与贺蘅终究还没有成亲,不要待太晚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娘。”阮黎挥挥手便跑了。   阮夫人突然忧愁起来。   “夫人,别担心。”王婶安慰道。   阮夫人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只希望贺蘅能够初心不改。”   初心不改,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不知阮夫人忧愁的阮黎,跟着李南进宫后,还没见到贺蘅,反而遇到了朝阳公主。   “阮黎!”朝阳先看到阮黎,没等她看过来,就先挥着手,叫喊着她的名字跑过来。   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   阮黎很高兴她没有出事,“我听说是张麽麽救了你,她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才知道张麽麽原来身手那么厉害,贺铭派来的人很多都被她解决了。”朝阳公主活泼如初,没有露出丁点被庆隆帝囚禁过的伤心。   阮黎观察后就放心了,“最重要的是人没有事。”   朝阳公主点头如捣蒜,“你这是要去我哥那里吗?”   阮黎点点头,“你要一起去吗?”   朝阳公主嘿嘿一笑,“我就不去了,嫂子。”   阮黎想解释,又觉得有点矫情,都是要成亲的人,叫声嫂子也没有错,干脆默认了,“那我先走了,改天约出来聊聊。”   “好,你快去吧,别让我哥久等了。”朝阳公主将她往前推。   阮黎就走了。   早朝已经结束,贺蘅也不在御书房,而是在议事厅,原来早朝结束后,还有很多后绪要商谈。   李南将她带到议事厅的隔壁,等他们谈完,“阮小姐在这里等一下,王爷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阮黎无所谓的挥挥手。   李南笑了笑,“多谢阮小姐,那我就先走了,王爷说皇宫有些地方最近可能不安生,您如果想出去散步,就在御花园,其他地方等以后,您想去哪就去哪,不会有人再拦着您。”   “哦,我不会乱走的,你放心吧。”阮黎点点头。   李南等了一会,发现她真的只这个反应,这才离开。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御花园转转?”春花以为小姐肯定不会安静下来。   阮黎一点淡定,“我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以后要成熟一点。”   春花诧异,“小姐,您……”   阮黎阻止了她,“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知道为什么有的女人总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春花摇摇头,“不知道啊小姐。”   阮黎说,“因为她们都是很成熟的妖姬。”   春花看着小姐精致的脸庞,缓缓啊地一声。   “呵。”门口传来的笑声。   阮黎和春花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贺蘅。   贺蘅走进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阮黎眨眨眼,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我听到你的声音。”贺蘅走到她面前,笑着解释道。   阮黎吃惊道,“你的耳朵真灵。”   贺蘅想起她刚刚对成熟的理解,微微弯下腰,与她对视,“我觉得你现在很好,成熟与你不搭,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   “那不行。”阮黎不带丁点犹豫。   贺蘅微讶,“为何?”   阮黎,“因为我的感觉有时候可能是想打人。”   贺蘅忍俊不禁。   正在这时,新晋的禁卫首领走进来,“王爷,陛下想见您。”   贺蘅挑眉。   阮黎懂事地说,“你去吧,我想去御花园转转。”   贺蘅摸摸她的脑袋,“我很快就回来。”   贺蘅转身带着禁卫首领离开,独自前往明清殿。   张总管正在殿门口等着,看到他立刻迎上来,“王爷,陛下体内的毒性已经蔓延全身,谢太医说就这两天了,陛下有话想跟您说。”   “我知道了,你们在外面守着。”   明清殿   “贺蘅还没来吗?”庆隆帝面色少有的红润,伺候他的依然是张总管,派人去找贺蘅还不到一刻钟,他已经问了不下三回。   “阮小姐进宫看王爷来了,可能要过一会。”张总管平静地回道。   庆隆帝露出嘲讽的表情,“现在我这个父皇都喊不动他了。”   张总管不答了。   没过多久,贺蘅进来了,走到庆隆帝面前,“父皇,您找我?”   庆隆帝支撑着想要坐起来,试了几次才堪堪坐起来,看着贺蘅,冷酷地说道,“朕知道你现在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继位,朕也不要求你必须杀掉朝阳,但你必须将她送走,永世不得回京,你母妃背叛了朕,这是事实!如果是你,朕相信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朕现在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不答应,就别想朕将皇位传给你,你永远都会名不正言不顺。”   贺蘅听完久久没有反应,就在庆隆帝以为他在犹豫纠结之时,他开口了,“父皇真的相信朝阳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相信母妃有机会背叛您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庆隆帝咳嗽一声,紧皱起眉头。   贺蘅掀起嘴角,讽刺道,“母妃自进宫便没有再出宫,后宫守卫森严,暗处盯着母妃的眼睛不知凡几,想要抓住母妃把柄的人,更是多不胜数,这种情况下,母妃又如何与外男私通?父皇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帝王尊严罢了,您爱的不是母妃,而是您自己。”   庆隆帝面色青白交错,“果真如此,你母妃为何要同张麽麽说朝阳的秘密不能被人知道?”   “收买小和子对皇后并不难,当然小和子犯了错,母后一向不能容忍仗势欺人的人在自己的寝宫里,这才将小和子赶出宫,小和子对母妃怀恨在心,帮皇后说谎不是很正常吗,父皇之所以不查证便相信了他们的话,不过是因为您对母妃不够信任,您曾说过,朝阳是所有子女中性格与您最像的,外人几句话就抹掉了十几年的亲情,若母妃地下有知,怕是会死不瞑目。”   被贺蘅揭穿了老脸,庆隆帝脸上露出恼羞成怒之色,“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朕可以不再提朝阳的事,但朕要你放了贺铭,就算他做了什么,他始终是你大哥,朕的大皇子,前皇后唯一的儿子。”   贺蘅面无表情,“您真的是关心贺铭,而不是为了害儿臣?”   一旦放了贺铭,他不仅会成为言而无信的小人,百姓也会对他失望至极。   “你是朕的儿子,朕怎么会害你。”庆隆帝平静地说道。   贺蘅轻笑一声,“你不甘受制于自己的儿子,被儿臣凌驾于头顶,死之前也要为难儿臣一下,给儿臣找一堆麻烦。”   庆隆帝一直都知道他很聪明。   贺蘅朝张总管示意了一眼。   张总管立刻会意的走出去。   贺蘅背着手,看着庆隆帝,好一会也没有开口,直到庆隆帝眉头起皱,“父皇可还记得母妃是怎么进宫的?”   庆隆帝不语。   贺蘅也不是要他回答,接着说,“儿臣记得母妃曾经说过,她是您外出巡游时带回来的,那时母妃已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两家约定等他们及笄及冠便成亲,后来母妃遇到了您。”   庆隆帝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母妃遇到您之前,正是及笄的两个月前,当时赵家和云家已经开始准备成亲的事宜,是您看中了母妃,把她强抢回皇宫,云楚,就是母妃的未婚夫,他很爱母妃,一心想要夺回母妃,可是商人又怎么斗得过皇帝,不仅没能抢回母妃,云家也被您害得家破人亡。”   “你到底想说什么,以前的事,还提做什么!”庆隆帝厉声质问道,直觉告诉他贺蘅话中有话。   “母妃在皇宫里过得很不好,您宠幸她一段时间后,因为母妃身怀六甲,无法再服侍您,不过几个月,您便失了兴趣,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母妃,当初若不是张麽麽,母妃早就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生下儿臣之后,她母妃抑郁了一段时间,是张麽麽开导了她,走出阴霾,”贺蘅似觉得有趣一般,问道,“父皇可知道,张麽麽是用什么开导母妃的吗?”   庆隆帝拧紧眉头。   “是云楚的死,如果母妃不振作起来,她永远也无法为云楚报仇,母妃最终化悲愤为力量,在张麽麽的教导下,重新挑起您的兴趣与宠幸,”贺蘅轻声笑,“母妃才艺双全,及少有女子比得上,加上张麽麽的本事,父皇后来果然一直保持着对母妃的宠爱。”   庆隆帝脸色越发难看,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欺骗了这么久,直到她死也没有发现,“朕不明白,你母妃若真要报复朕,她做了什么?”   贺蘅勾起嘴角,“贺家江山易主,便是她的报复。”   庆隆帝前面还没反应过来,看到他的笑,脸色瞬间变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你!”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母妃被你带进皇宫时,已经怀了云楚的孩子,母妃初为人母,不知道很正常,且当时才一个月。”   扑通一声。   庆隆帝从床上掉到地上,因为愤怒,额头爆出狰狞的青筋。   贺蘅笑容轻松且残忍,“母妃生下儿臣后,一直以为是早产,直至张麽麽告诉她。”   “不可能!”庆隆帝不愿意相信,贺蘅居然不是他亲生的,可心里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之前所有疑惑。   “张麽麽贴身伺候母妃一年多,对她的身体甚至比母妃自己还了解,母妃怀有身孕只半个月就发现了,当时母妃已经进宫,她担心母妃不会掩饰,后来皇后设计让人将云楚的死传到母妃耳里。”   “母妃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对抗帝王,她唯一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所以她想出一个方法,将她的儿子培养成周朝最优秀的人,将来继承皇位,将贺氏皇朝变成云氏皇朝。”   贺蘅说完,发现庆隆帝瞪大眼睛,一动不动,仔细一看才知道他死了。   他冷静的叫张总管进来。   张总管看到这一幕,没有露出半点诧异。   贺蘅说,“陛下驾崩,将消息宣布出去吧。”   张总管应了一声,又问,“需要公布陛下因毒性发作驾崩的原因吗?”   “公布吧。”   御花园,阮黎一脸懵逼的呆立在原地。   贺蘅居然不是庆隆帝亲生的,她一直以为朝阳才是。   为什么,破系统不是说过朝阳公主身上有秘密吗?   【老子什么时候说是身世,朝阳公主是有秘密啊,她曾经被小强吓得自己跑去撞墙,不让下人传出去,因为太糗了。】   阮黎:“……”妈的!   阮黎担心贺蘅会想不开,立刻转身回去,却在快到地方时遇到过来找她的贺蘅,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如果不是系统,她肯定看不出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贺蘅微微笑道,“我该有什么事吗?”   阮黎见他不承认,心想也是,那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不容易暴露,“没事就好。”   贺蘅以为她只是对情绪有点敏感。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陛下找你去做什么?”   贺蘅露出难过的表情,“父皇他,驾崩了。”   信了你的邪,若不是系统还原过他与庆隆帝的谈话,阮黎真会以为他在伤心,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边蛋疼,一边安慰他,“陛下自中毒以来就吃了不少苦,这一切都是贺誉害的,不要轻易放过他就是了。”   贺蘅握住她的柔荑,“黎儿所言极是,贺誉灭绝人情,连自己的父皇都能下毒,若放了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人家要受害,且他犯的是死罪,就算我饶了他一命,文武百官和百姓也不会答应。”   看着他演戏,那种只有自己知道的感觉,阮黎意外的品出一丝酸爽,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   “怎么了?”贺蘅突然问道。   阮黎不小心露出一丝得意被发现了,连忙咳嗽一声,“没事。”   贺蘅轻笑,也不是追问她在乐什么,突然松开她的手,摊开自己的手掌,神情忽然严肃起来,“黎儿,你愿意与我在这深宫,共度一生吗,我保证,此生只你一人,不管你生男生女,我都喜欢,我们会是幸福一辈子的一家人,整个后宫只属于你的。”   阮黎仰起头,“你怎么保证,当帝王的男人面对三千佳丽的后宫,要是把持得住,他就不是男人了。”   贺蘅弯起嘴角,“我只会对你一个人把持不住。”   阮黎不由自主的想到黄色的地方,脸色微红,正色道,“如果文武百官逼你纳妃呢?”   贺蘅,“我不愿意,谁敢!”   阮黎,“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还不是,陛下驾崩了,他有立继位圣旨吗?”   贺蘅笑着点点头,“有啊。”   阮黎:“……” 我信了你的邪。   阮黎忍不住噗嗤一声。   贺蘅也笑了。   一阵轻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服,卷起园中的花瓣,打着旋儿缠绕在两人身边。   六月是贺蘅的登基大典,年号天珩。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只要不是犯下重罪,凡是有冤屈的罪名,皆撤案重查,同时减免三年赋税,这为去年刚经过过重大自大灾难的百姓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碳,从而奠定了贺蘅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同年八月,贺蘅与阮黎大婚,同时也是封后大典,朝中上下忙碌成一片,京城大街小巷挂满红灯笼,可谓举国同庆,阮黎出嫁这一天,因体弱从不出门的赵老夫人也来了,与阮夫人一起为她梳头,穿戴,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一转眼,黎儿就要出嫁了。”赵老夫人感慨道。   阮黎握住她的手,仰头说道,“外祖母,就算我出嫁了,也会永远孝顺您的。”   赵老夫人忍俊不禁,轻轻的摸摸她的脑袋。   阮夫人看着这一幕,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阮黎没忘记她,转身抱了她一下,“娘,等我嫁进皇宫,我还会时间回家看望你们的。”   “瞎说什么,”阮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喝责道,“你以后就是皇后,一国之母,岂能随随便便离宫。”   “贺蘅要是不让我出宫,那我宁愿不当这个皇后。”阮黎撇撇嘴说道。   “这话私底下也不能说,被外人听到恐拿去做文章,本来已经有很多官员要陛下尽快将后宫填充起来。”阮夫人赶紧说道。   “知道了,娘。”阮黎握住她们的手,“我会想你们的。”   阮夫人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娘也会想你的。”   “以后我和你娘也会时常去宫中看你的。”赵老夫人倒是看得比较开。   漫步在院子里,阮宣正在同赵山河说话。   “岳父大人,赵家的产业现在如何?”   “虽然损失了不少,但总算大家都没事。”赵山河活了一辈子,已经看得很开,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重要的还是一家人平平安安,一生无忧。   “这一切是多亏了陛下。”阮宣很感谢贺蘅,如果不是真心喜欢阮黎,不会为了阮府做到这一步,冒着被庆隆帝降罪的危险做这一切,如果不是蛮国突然发兵,挑起战争,庆隆帝无暇无及,贺蘅就不是被派去启州郡那么简单的事。   这也是赵山河放心把外孙女交到贺蘅手里的原因,只希望贺蘅能像他们一样,好好的对待阮黎。   阮黎告别家人,坐上从皇宫出来的凤撵,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抬着进入皇宫。   高高的大门,如一头猛兽的虎口,进入了便很难再出来。   阮黎凤霞披冠,想到自己以后将会这座深宫度过一生,忍不住握紧拳头。   凤撵进入宫门,还要经过一连串长长的习俗和礼仪,阮黎脑子已经懵了,只能听从身边的麽麽,按部就班,像个木偶一样,指哪打哪,直到前方出现一个人。   金袍加身的贺蘅,如同一道瞩光照进阮黎心里,她高兴得提起裙摆就要跑过去,被身边的麽麽惊恐的拉住,她才记起现在不是平时,身上的凤袍厚实无比,迈一步都难,更别说头顶的凤冠,她的脖子快被压断了,真跑过去,她会成为周朝史上第一个在大婚当天出糗的皇后,日后还如何母仪天下。   正想着,阮黎的手臂被一只手稳稳的握住,身体也往手的方向倾去,被对方扶住了。   阮黎抬起头,看到贺蘅如救世主般出现在她身侧,眼睛慢慢被明亮的光芒充满,“你怎么下来了?”   “我来接我的皇后。”贺蘅眉眼弯弯。   阮黎随后在他的帮助下站稳,虽然本应该是皇后走上去,这样才合规矩,但是陛下已经这么做了,众人只好默认了。   陛下与皇后牵着手,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的走上台阶,受封后,皇后又与陛下一同前往正德大殿接过百官的参拜,一套流程下来,天色已晚。   结束后,阮黎顶着极重的凤冠,觉得不行了,立刻□□花和宫女把凤冠拿下来。   春花和宫女没回答,凤冠就被取下来了。   阮黎浑身轻松,一边扭着脖子,一边惊叹道,“春花,你们的力气变大了,这么容易就取下来了,凤冠至少有十斤重呢。”一回头,就看到贺蘅拿着凤冠,笑看着她。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阮黎惊呼一声,春花她们早已不见了踪影,都被赶出去了。   贺蘅将凤冠放到桌上,回到她身边,“今晚是我的好日子,谁也不能拦着我。”   阮黎脸一红,“你怎么还总是我,你现在已经是周朝的帝王,应该自称朕才是。”   “你先站起来,我帮你把凤袍脱了。”贺蘅答非所问。   阮黎早就觉得身上的凤袍很碍事,立刻配合的站起来。   贺蘅缓缓褪下她身上的凤袍,皇后的凤袍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六层,每脱一层,阮黎就露出如重释负的表情,看得他忍俊不禁,“真的有这么重吗?”   阮黎点头如捣蒜,“幸亏这么重的凤袍一辈子也穿不了几次。”   待脱得只剩下白色的内衫和裤子,挺翘丰盈的身材霎时若隐若现。   贺蘅眸色瞬间加深,双手紧紧的握着阮黎的肩膀。   阮黎看到他的眼睛,脸颊立刻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贺蘅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将她放在巨大的龙床上,青丝洒满红色的床被,白皙的皮肤衬托得如雪般莹润如白玉,因为害羞,晕染着层层红晕,捧起她的脸,低声笑道,“我们已是夫妻,黎儿怎这般羞涩,莫怕,有我在。”   说罢,身体压下。   翌日,阮黎在贺蘅怀里醒来,抬头望着他的睡颜,身体虽然酸痛不已,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十分愉悦,她终于想明白了,贺蘅为什么称帝后依然对她自称我,因为他想告诉自己,既然成为周朝的帝王,他也初心不改。   阮黎嘴角带着笑容,慢慢的趴回贺蘅怀里,贺蘅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   百官在正德大殿等陛下,须不知天珩帝和皇后还在明清殿睡觉。   张总管受大臣恳求,推开大门进来,看到沐浴在晨光中的帝后正睡得香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重新关上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一章番外交代一下其他事情就正式完结,谢谢大家支持,这个文写得不好,这阵子太忙了,以至于没有时间好好思考怎么写这个文,我自己觉得挺心痛的,本来这个文可以写得更好,谢谢大家,下个文继续努力。 下个文文案已经发出来,是耽美,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不喜欢的咱们下个言情文再见,么么哒。   ☆、章婉心      “给我滚。”   伴随着一声怒吼, 一碗粥直直的朝门口飞过来,撞到门框, 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粥洒了一地,部分溅到章婉心脚边。   婢女小荷从傅英的屋里退出来, 转身看到章婉心, 似笑非笑地说道,“少夫人, 您看到了,少爷不想喝您做的粥, 以后还是不要送粥过来吧。”   嫁入傅家的生活, 没有章婉心想象中那么难过, 但是也没有那么好过。   第一天,章婉心就感受到傅将军府上下对她的排斥,但又不敢对她怎么样, 大抵因为她是章丞相的孙女吧。   傅英身体虽然孱弱,但其实没有外界传闻的不良于行, 那方面自然也没有问题,只是章婉心一开始不知道,因为自打她嫁入傅将军府, 傅英就没有碰过她,如果让人知道她嫁入傅将军府半个月,却仍是完璧之身,外界的人会如何嘲笑她, 这个脸她丢不起,所以两次回丞相府,她都没有提过。   直到章婉心偶然听到贴身照顾傅英的两个婢女嘴碎,才知道真相。   傅英娶第一任妻子前,曾和一个叫采莲的丫鬟相恋,因为傅将军反对,最终只是将采莲抬为妾室,但没过多久,傅将军就为他张罗了第一门亲事,娶了王氏为妻。   两个女人一台戏,为了争宠使劲手段,采莲仗着傅英的宠爱,王氏则仗正室的名分,以为傅将军的支持,双方胜负各半,有段时间僵持不下,直到有一天。   采莲死了。   第一个发现她被淹死在池塘里的人,是平时伺候她的丫鬟小蝶。   小蝶受到了惊吓,尤其是见到王氏的时候,更是像害怕什么,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看到这一幕的傅英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以为是王氏害死了采莲,从那以后,性格变得极为暴虐,尤其是在床事,极尽的摧残王氏,王氏孩子没怀上,反而付出了性命。   傅将军知道后,不敢将此事声张,只好早早将王氏的尸体处理了,对外宣称王氏是病逝的。   实际上,采莲的死不是王氏所为,而是她为了陷害王氏,本欲假装被推进池塘,再让小蝶将王氏引过来,同时让另一个丫鬟把傅英带过来,让他亲眼‘目睹’,结果在等他们来的中途,采莲不小心滑倒掉进池塘里,不会游泳的她就淹死了。   傅将军为了让这事尽快过去,之后又给傅英娶了第二任妻子,傅英性格大变,每日折腾第二任妻子,人没死在床上,最后还是病死了。   从那之后,坊间便流传着傅英命太硬,妻子无法冲散他身上的晦气,反而被传染,才会接连死了两任妻子。   之后傅将军也暂歇了心思。   直到章婉心出现,章丞相根本不相信傅英克妻的谣言。   章婉心知道自己嫁进来没有落得前两任傅夫人的下场,大抵是傅将军警告过傅英,所以从不待见她,更不与她圆房。   傅英不尽丈夫的职责,她却不得不尽妻子的本分。   接连给傅英熬粥,两个月来,傅英没有喝过一口。   将军府上的人都说他深情,心里还想着采莲,章婉心对此却嗤之以鼻,在她扯来,采莲不过是他释放本性的借口罢了,深情不过是假像,这才是他的本性。   这天之后,章婉心果然不再给傅英熬粥。   几天后,傅英满脸煞气的出现,一脚踢开她的房间门,在章婉心的诧异中,掐住她的脖子,“贱人,你对小荷做了什么?”   章婉心不能呼吸了,脸色涨得通红。   两个丫鬟吓得急忙过去帮忙,被傅英踹开了,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章婉心以为自己会死,傅英突然将她扔在地上。   章婉心用力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没死,真的太好了,死亡原来是这么恐怖的事情。   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的一丝笑容落在傅英眼里,刺痛无比,以为她死不毁改,眼中血丝涌上来,粗暴的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往内屋走去,口中大喊,“贱人,你就是想争宠吗,老子成全你!”   “你想干什么?”章婉心眼看着离床越来越近,意识到危机,惊恐的挣扎起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章丞相的孙女,你若敢动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傅英讥讽的笑起来,“章丞相?他如果真的在乎你这个孙女,就不会把你嫁给我,想用章丞相威胁我,那就试试。”   他用力将章婉心扔到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尽管他颓废了多年,男人的力量依然是章婉心一个柔弱的女人抵抗不了的,刺啦一声,身上的衣服被傅英撕成碎片,丫鬟听到屋里传出小姐的惨叫声,脸都白了。   从那以后,傅英不再对她视而不见,每晚都会跑来强暴章婉心。   章婉心后来才知道,小荷为了陷害她,骗傅英是自己害了小她,傅英想到采莲的事,才会那样对她,准备重蹈覆辙。   惊恐不安的章婉心决定让丫鬟去章府救助,不料章丞相忙着助贺誉夺得皇位,根本没空理她,傅将军又在边关打仗,没有人帮得了她,绝望瞬间笼罩下来。   章婉心想过自杀,心里却又甘心,凭什么她一定要受这种苦,凭什么傅英杀了人,却不用承担后果,她不甘心,就是死,也要让傅英得到报应。   各种阴暗的想法从章婉心脑海里闪过。   她没想到,最后救她的,不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是朋友,而是一直与她不合和阮黎。   周家小姐喜好品茶,得了些好茶叶,遂邀请各家小姐夫人前往品茶,章婉心也被邀请了。   作为周家小姐好友的阮黎,也被邀请过来。   因为傅英的事,章婉心已经没有任何心情与其他小姐周旋往来,遂带着丫鬟躲到凉亭里,不料凉亭里已经有人,便是阮黎,她早已想到,以阮黎的性子,每逢参加聚会,若有凉亭,必定是她唯一的去处。   章婉心转身便想走,却被阮黎叫住了。   “傅夫人,这凉亭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想来便来。”   章婉心最终还是走进凉亭,心里却越发羡慕阮黎,她现在才正视起自己,原来她之所以看不惯阮黎,是因为自己嫉妒她活得潇洒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也很想像阮黎那样,但是她做不到,她在意的太多了。   “你好像有心事。”阮黎望过来。   章婉心惊讶于她的敏锐,却好强地说道,“没有。”   阮黎支着下巴,“面子值几多银子,就是因为你们太好面子,有了委屈也不说出来,才会让坏人越发得寸进尺。”   有那么一刻,章婉心以为阮黎知道了她的事,内心越发难堪,她不想在不喜欢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过得不好的一面,但阮黎又正好戳中她的痛点,她忍了半个月,已经快忍不下去了,那股强烈的怨气令她脱口而出,“说了有什么用,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有疼爱关心你的家人。”   她嫉妒阮黎有那么好的家人。   章婉心看到阮黎脸上露出一点惊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头一撇,转身就走。   “等等,既然已经待不下去,何不干脆和离,傅英不是什么好东西,嫁给她的女人不会幸福的。”阮黎说道。   “和离?说得容易。”章婉心停下脚步,苦涩地说道。   阮黎淡淡地说,“只要有心,没什么不行,傅将军想必也不会想让傅家的丑闻闹得人尽皆知。”   章婉心愕然地回头。   阮黎转回头,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章婉心若有所思,走前说了两个字,没有声音。   阮黎看出来是谢谢,不由得莞尔一笑。   “小姐,您为什么要帮她呀?”春花不解。   “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阮黎笑着说道,“再说她本质也不坏。”   章婉心回到傅府,并没有立刻找傅英和离,就像阮黎说的,她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才能和傅英平等的谈判,否则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等她搜集所有证据,做足准备后。   一天晚上,傅英再次闯进她的房间时,她正式提出和离。   “和离?”傅英讥笑的勾起嘴角,“贱人,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还没折磨够你,怎么会放你离开,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章婉心深呼吸一口气,努力镇定道,“傅英,我今天敢提出和离,就有足够的把握,傅将军应该教过你,不要打没有准备的仗,你今天若不同我和离,我会把你这些年虐杀丫鬟的事散播出去,如果我没有拿着和离书走出傅家的大门,我安排的人也会立刻把证据交给官府,你看着办吧,以你的罪行,判你斩首足够了,是要命,还是要和离,选择权在你手里,结果对我却是一样的,你死了,我照样可以脱身。”   傅英的脸扭曲起来,“章婉心,你还真敢,难怪你这几天那么顺从,原来是在搜集证据!”   “不错。”章婉心大方承认道。   傅英恶毒地说道,“你我的联姻关系到傅府与誉王的合作,章丞相一定不会答应,你还会成为丞相府的罪人,你一介女流,承受得住全族的怒火吗?”   章婉心被他说得心跳加剧,如果她搅黄了誉王的好事,别说誉王,祖父第一个饶不了她,但是她真要为了一群不管她死活的亲人牺牲自己吗?答案是否定的,“和离后如何,与你无关。”   “好,好得很!”傅英表情阴森,心里却很疑惑,章婉心为何突然改烃,是上次参加周家小姐的茶会遇到了什么人,改变了她的想法吗?   猜得八九不离十的傅英却想不到,这个人是章婉心的对手阮黎。   傅英最终答应与章婉心和离,写下和离书之前,他阴晴不定的盯着章婉心,“我可以写下和离书,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将证据交给官府?”   “我不想惹麻烦。”傅英若出事,傅将军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丞相府护不了自己,她一介女流更对抗不了一位权势滔天的将军。   傅英谅她也不敢,反正他也厌倦了这个女人,干脆写下和离书。   章婉心细细的看了两遍,确实没有问题,遂带着丫鬟离开,连回房收拾也没有。   “这个贱人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傅英听到下人来报,章婉心在这之前已经将东西打包好了,脸色立刻沉下来。   “少爷,她走了不是更好,将军若问起来,只需告诉将军,是她主动和离的,将军定不会怪您的。”小荷依偎在他身旁。   傅英突然站起来,没有理会摔倒在地上的小荷,阴沉着脸走了。   章婉心站在傅府的门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突然有点想落泪,她终于自由了。   离开傅府的章婉心之后没有再回丞相府,而是在外面找了一个安全的落脚地,又把被章丞相关起来的弟弟救出来,得知姐姐在傅府的遭遇,祖父明知道却不管,章弟弟气愤的表示再也不会回章府,他愿意与姐姐相依为命。   章婉心很感动。   几天后,贺誉造反了,只不过没有成功,章丞相和傅将军皆参与其中,丞相府和将军府也受牵连,不仅被抄家,所有家眷也进了大牢。   刑部审讯过后,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   曾经令章婉心绝望,差点想要放弃生活的傅英两罪并罚,干的坏事终究大白天下,最后被判斩首,那天章婉心还带着弟弟去刑场看了。   章母因为没有直接参与,被章丞相排除在外,反而逃脱了死罪,只是被判流放。   按理说,被判流放的犯人是不能释放的,那天章婉心去的时候,官兵一听到她的名字,居然真的放了她的母亲,弟弟以为他们运气好,遇到一个好的官兵,只有章婉心心里隐约有一个答案。   如果当初她没有及时与傅英和离,她便是傅家人,无法像现在这样置身事外,而让她下定决心的人,是她曾经视为对手的阮黎。      ☆、阮如曼      阮府的后门在一天夜里打开了。   偏僻的院子里亮起一丝黄光, 张氏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庆幸离主院比较远,她将阮如曼拉到桌边坐下, 看到她满脸惊慌失措, 赶紧问道,“如曼, 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半夜突然过来了?”   “娘,我终于自由啊, 哈哈!”阮如曼如抓住定海神针般紧紧的抓着张氏的手臂。   张氏看到她吓成这样,越发心疼, “快给娘说说。”   “谢皓的母亲死了, 我找人从外面带了点慢性毒药回来, 每天在谢皓母亲的食物里下一点点,大夫也没有查出来是我做的,今天早上, 她真的死了。”阮如曼吞了一口水,面上却是如重释负的表情, 还有一丝诡异的笑。   张氏有点吓到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谢家虽然已经落魄, 但是谢皓的母亲好歹还是二品皓命夫人,这要是传出去,你就完了。”   “娘,所以你一定要救救我, 都谢母那个贱人,是她先来惹我的,我嫁进谢家这半年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谢皓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她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阮如曼抓着头发,状似癫狂,“还有谢父那个老东西,大夫都没有查出来,他凭什么说是我干的,他还把我关起来,要不是我机智逃出来,说不定他已经秘密把我处置了。”   张氏赶紧抓住她的双手,“好了好了,娘绝对不会让你被官府抓去的,等明天,天一亮,娘就去找你爹,让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你。”   “娘,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阮如曼激动的抱住张氏。   张氏一脸忧愁,越发后悔当初为什么鬼迷心窍,同意女儿嫁进谢家,如果没有那么着急,以老爷现在国丈的身份,还怕如曼找不到好人家嫁吗。   第二天,还没等张氏带着阮如曼去找阮宣说情,谢父先带着一群下人上门了,被阮府的下人阻拦,谢父就在阮府的大门口怒骂,说阮宣仗着自己是国丈的身份,包庇杀人犯,纵容自己的女儿谋害婆婆,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应当立刻浸猪笼。   阮如曼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阮丞相从下人那里听到了事情的缘由,让钱管家把谢父请进来,又让阮夫人招待谢父,转身就去偏院找张氏,阮夫人叫住他。   “有什么事先好好问清楚。”   阮丞相微微点下头,“夫人放心,为夫知晓。”   偏院里,张氏正焦急的来回走动,听到脚步声,一看是阮丞相,顿时惊喜万分,“老爷,您救救如曼吧,如曼真的没有害谢夫人,一直以来都是谢夫人在欺负如曼啊。”   阮丞相停下脚步,“是吗,我怎么听说谢夫人是中了慢性毒药死的。”   张氏不由自主的心虚了一下,“谢夫人脾气不好,说不准得罪过什么人,致使其下杀手。”   阮丞相平静的目光看得她越发心虚时移开,径自走进院子,在张氏的房间见到焦躁的阮如曼。   一看到他,阮如曼立刻扑到他脚下,扑通的跪下去,“爹,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您救救女儿吧。”   “如果不是真的,你为何要半夜逃回阮府?”阮丞相问道。   阮如曼一滞,辩解道,“谢父认定是我做的,如果我不逃,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阮丞相说,“不管怎么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你没有做,官府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阮如曼满脸惊惧,“不,爹您不能把我交给官府。”   阮丞相,“你既然没做,为何不能?”   阮如曼用力的摇摇头。   阮丞相,“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怕官府查出毒是你下的,既然下了毒,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真正欲致谢夫人于死地的仇人绝不多,仔细一查,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老爷,”张氏也跪在地上,恳求道,“如曼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儿,您就帮帮她吧,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事了,我还怎么活啊。”   阮丞相不说话。   阮如曼猛地抬起头,用憎恨和仇恨的目光看着他,“我知道,在你心中,只有阮黎才是你的女儿,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再怎么不想认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身体里流的是你的血,你若不帮我,我就告诉所有人,当今国丈当初是怎样无耻,强暴我娘却不认账!”   “如曼……”张氏听到这话有些慌了,看向阮丞相,却发现他脸上并无半点怒色,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阮丞相第一次正眼认真地看着她,在她忍不住心慌的时候,笑了笑,“你跟黎儿果然不能比,所以她是我的女儿,而你不是,知道当年为何明知道你娘设计我,我还留下你们母女吗?”   阮如曼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什么叫她不是他的女儿。   “不是因为你对伯母的愧疚吗?”张氏没想那么多,她一直都知道阮宣不想认她们母女。   “秋灵才是我心中的第一位,我很感激姑母,但不代表她比秋灵重要,如若不是因为先皇,我又如何会让你们母女留在阮府。”阮家虽然只剩下阮宣,还有阮老太太一介妇孺,但是他娶了赵秋灵,赵秋灵身后有赵山河,还有赵侍郎,这两人就足够抵一个强大的世家,尽管阮宣与他们不往来,但是并不能让先皇放心,所以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人性的弱点,让先皇知道自己并不是完美的人,他和所有男人一样。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阮如曼瞬间明白了,神情癫狂。   “如曼,你怎么了?”张氏还没明白,看到她发疯了,吓到得赶紧问道。   阮如曼双眼发红的盯着阮丞相,“当初母亲和姨祖母设计您,您明明中计了,一定是你不想认我,编出来的谎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阮丞相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陷入谢家。”   张氏如遭雷击,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立刻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阮宣,“你说什么,如曼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女儿,你一定是在骗我们的对不对?”   “你一直以为是自己误喝下了药的酒,酒其实被我调换了,而与你交欢的男人,是你自己找来的。”说到这,阮丞相的脸色冷冽无比。   张氏绝望的跌坐在地上。   “娘,爹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男人是你自己找来的?”阮如曼抓着张氏大声的追问。   张氏捂着脸,唔唔地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件事!”   阮丞相脸色冷峻,“你不是一直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们,又为什么待如曼与黎儿不同,这就是原因,如果不是你收买那个男人闯进主院,欲陷害秋灵与男人私通,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造的孽。”   为了赶走赵秋灵,当年张氏与阮老夫人是打着一箭双雕的计划。   先是设计阮宣与张氏发生关系,另一方又收买一个男人闯进主院,强暴赵秋灵,哪怕阮宣事后知道赵秋灵是被陷害的,也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妻子失身于陌生男人,夫妻俩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但是计划被阮宣识破了,家破人亡的身世,使他早早便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当时张氏和阮老太太的表情都很古怪,所以他才留了个心眼。   “这件事赵秋灵也知道?”张氏红着眼问道。   阮丞相,“我又怎么会让秋灵伤心,第一天就告诉了她,为了我,是她同意将你们母女留在阮府。”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阮如曼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是丞相的千金小姐,一转眼就成为了屠夫的女儿,叫她如何接受这种巨大的落差!   “杀人偿命,早在你对黎儿动手之前,你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如不是她想杀死黎儿,阮丞相也不会那么快就动手。   母女俩已经听不进他的话。   张氏这辈子只和一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哪怕阮宣不爱她,她也备感自豪与得意,结果,曾经与她有过一夜鱼水之欢的男人居然是她找来的屠夫,霎时疯了。   阮夫人从外面走进来,走到阮宣身边,眼里没有一丝同情,“把她们带出去吧。”   “夫人之前不是很同情她们吗?”阮宣笑道。   阮夫人瞪了他一眼,“我还没同你算账,你居然敢隐瞒我,推黎儿下水的人是阮如曼这件事。”   阮宣搂住她的腰,“夫人消消气,为夫也是不想让你气坏了身子。”   阮夫人挣开他的手臂,转身走出去。   阮宣赶紧追出去。   张氏和阮如曼不会就失魂落魄地,被阮府的下人带出去,当着谢父的面交给前来的官府。   皇宫   阮黎怔怔的坐在贺蘅旁边,眼睛失了神一般。   “黎儿?”贺蘅发现了,转头呼唤一声。   阮黎回神,眼睛慢慢的染回光彩,下巴直接靠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地说道,“我真羡慕娘亲,有个那么爱她的丈夫。”   贺蘅放下批奏折的毛笔,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打趣地说道,“这是我的失职,我的皇后应该是全天下的女人最羡慕的人,她居然去羡慕岳父岳母,不行,快说说,我该怎么宠皇后,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阮黎乐不可支的扑倒在他怀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