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抢了男主的爽文剧本   作者: 谢一二三   简介:   *超强占有欲活阎王&一言不合就咳血神女   *非古代,架空女尊   医学生颜钰穿到种马小说里,目的是赶在女主被人渣男主骗到之前拯救她,助她成为女皇。   结果一开局,她却穿成刺杀女主反被碾压的炮灰女配,还是病入膏肓半只脚踏入棺材的那种。   身穿红衣的殷北卿斜躺在榻,美目扫过颜钰,漫不经心说,“杀了喂狼吧。”   她以为那病恹恹的女人会哭会求饶,结果颜钰却挺直了脊梁,清亮的眼眸直直对上来,“杀了我,你绝对会后悔。”   传说有一神女,无所不能,殷北卿怪疾缠身,苦寻已久,颜钰当然知道,于是她仗着自己了解剧情,开始装神弄鬼。   是的,我就是传说中的神女,您一直想要的心经我知道在哪;传说能治疗您旧疾的神医我和他感情特别好;还有什么远古宝物圣之利器那路我都熟。   最重要的是,您有一死劫,是名男子!   再后来她和女主一起,截胡了男主的金手指,阻断了男主的拜师升级路,再指着他说,“就是他,您的死劫。”   原文说女主对男主一见钟情,颜钰担心殷北卿下不去手。   谁知道所谓“剑眉星目俊朗风流”的男主,竟然是个贼眉鼠眼,身高还不到一米七的普且信。   殷北卿眼都没眨一下,“我现在就斩了他。”   这神女越装颜钰越内疚,因为殷北卿不止不怀疑她,还对她好得过分,赐她琅迭谷的印记,与她结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血契,甚至次次以命护她。   颜钰:抱歉其实我不是神女。   殷北卿:不,你就是。   后来御灵入学考上,颜钰被恶灵攻击陷入昏迷,却又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血复活,还蜕变出一双耀眼的金瞳。   颜钰:我……真的是神女?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钰,殷北卿 ┃ 配角: ┃ 其它:封面画手@朝江近   一句话简介:疯子女主身边,能苟一天是一天   立意:敬畏生命 第1章 KA SHA DI KA   颜钰死了,死之前看的最后一本小说,是本烂尾的男频种马后宫文。   书中背景是完全架空的异世界大陆,每个人出生起就拥有自己的兽魂,通过兽术评级考试的被尊称为兽术师,兽术师等级分为特、甲、乙、丙四级,地位高于平民。   由于这个世界女性的寿命比男性要长出近乎三倍,便顺理成章造就了女尊男卑的社会地位分配,一女多夫乃是常事。   原书的爽点就在于这里,男主穿越到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大开后宫,明明是一个考了十年都没法通过兽术评级考试的废柴,却一路升级打脸得财得权得民心。   很不凑巧,颜钰偏偏就穿越到了这本书里。   更不凑巧的是,男主穿越,自带系统金手指,她也穿越,却捡了病弱炮灰的剧本。   而此时,这个炮灰女配为了救男主,正站在女主的家门前,举着她捏只笔都费劲的小细胳膊,大声通报前面几个身材结实高挑的守卫,说自己要刺杀女主拿她项上人头。   如果穿越的时间再早那么几分钟,颜钰还能控制自己别那么作死,可现在说这话为时已晚。   原本对她视而不见的守卫听见这话后,走过来,二话不说单手提起她的衣领掂了掂,那姿态比制服一个幼儿园的小捣蛋鬼还轻松。   “哐当——”一把刀刃都生了锈的匕首被抖落到地上。   那女守卫嗤笑一声,用脚把它踢开。   “我说我刚才是开玩笑,你信吗?”颜钰小声问。   那守卫又笑了一声,不多废话直接将她的手捆上,掏出腰间一个圆形的物件,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符号,石门应声打开,她抬手把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颜钰丢进去。   石门后的光线太暗,颜钰费力地睁大眼也什么都看不清,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有只手从她身后抓上来,扣在脖子上一用力,将她身子摁低下去。   鼻尖闻见一股皂角与薄荷混合的气味,颜钰想起原书里写过,女主所在琅迭谷,所有侍女被要求统一使用这个气味的浴膏。   所以她现在就是一个囚犯,刚从看门守卫被转交到管事侍女手中,也不知道这侍女怎么走的路,一点声响都没有。   颜钰保持着这个双手被捆起在身后的姿势,一路被这侍女压着朝里走,折扭的胳膊和被重击过的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腰,喉咙里塞着浓浓一股铁锈味,似乎只要牙稍微松松就能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少耍小动作。”那侍女警告她。   女主殷北卿不喜欢自己的脸被人看见,所以琅迭谷所有的侍女不论睡觉吃饭走路,眼睛上都围着一条白色的丝巾。   她们集体穿着白裙,光裸着脚,走路没有半点声响,同黑夜出没的鬼魅。   但琅迭谷最低阶的侍女,也是通过乙级兽术师测试的强人,放在军队至少能当个十人小队的队长,即便她们个个貌不惊人,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所以说,原身只身一人冲进来救人的做法,多少有点欠考虑,她连个丙级兽术师都不一定打得过,还敢来守卫森严的琅迭谷刺杀殷北卿。   就几步路的思考时间,颜钰被那侍女提溜着带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   同外面的石子路不同,这里的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雪白的绒毯,房间里有气味好闻的香薰,再往前顺着台阶上去,那花色的兽皮座上,一名红衣女子正姿态慵懒地倚靠在上。   女人脸上带了张黑铁面具,挡住她半张脸,只能看见一截挺翘的鼻尖和薄而红艳的唇,她轻磕着眼,百般无聊地拿着把骨扇轻轻扇着。   有条足足一人抱臂那么粗的白蟒圈立在她右手边,碧绿的竖瞳森冷,正嘶嘶吐着信子,身上有种同它主人一般让人心生胆颤的气场。   颜钰只略略扫过就挪开眼,心跳便开始失速手不自觉攥住了衣摆,似乎这个女人的周围空气,都带着让人腿软的血腥味。   “放肆!”身后的侍女摁住颜钰的脖颈,把她的脑袋压下去,“谁给你的胆子,敢窥视谷主!”   她们虽然双眼被蒙住,但不代表什么都“看”不见。   成熟的兽术师擅用魂力探测周围物体的形状大小甚至是温度,更何况琅迭谷的侍女早早接受训练,运用起来比寻常人要熟练得多,半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   她这一拍,颜钰嘴里的血直接含不住了,压抑的几声轻咳,雪白的绒毯立刻溅上点点血色,煞是碍眼。   几乎是把血咳出去的瞬间,颜钰就慌了。   殷北卿这人性格古怪,莫名其妙的习惯特别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她眼里容不得半点脏,所以琅迭谷的侍女全体白裙,近身服侍她前要沐浴半小时,她自己也是,每次杀了人回来能在浴池泡上整整一天来清洗。   颜钰自己是医生,日常也很注意生理卫生,虽然没有殷北卿这么夸张,但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这样一个人,看见别人把血吐在自己的地毯上,内心能有多抓狂,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刷——”   见此情形,在场十几名侍女齐齐拔出佩剑,指着颜钰将她围住。   余光瞟见那长剑的反光,颜钰呼吸都停滞了。   现在的她,就是只殷北卿随意跺跺脚就可以碾死的蚂蚁,而且根据对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性格,就算原身是女皇嫡亲将门之后,她取个头颅肯定也是毫不犹豫的干脆利落。   ——毕竟是被称为“活阎王”的女人。   想到这颜钰忍不住暗暗吐槽一句原身的恋爱脑,为了男主那种人渣,竟然不惜牺牲性命也要蹚这趟浑水。   颜钰平时很少发火,但提起这本书就来气。   让男主开金手指、刷地图、收后宫,这几乎是百分之九十同类文的套路,但原书让颜钰最反感的地方是它对女性角色的物化以及粗俗直白的意淫。   男主把女配们甚至女主都当成升级路上的垫脚石,用完就丢,几个女配付出满心真情,最后无一例外都遭男主辜负,死的死残的残,甚至在男主抱着其中“性价比”最高的女主幸福Happy Ending的时候,还得“懂事”地献上祝福。   毫无疑问,男主和作者是爽了,作为读者的她却快被恶心吐了。   青梅竹马因他被满门抄斩,为了救他被女主杀了喂狼;金国公主偷拿国宝当做礼物送他,事后因此被贬为平民客死异乡;敌国将军为他挡下一刀灵法半废,还心甘情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就连那个杀伐果断武力值爆表的女主,被男主偷了兽魂珠抢了心法夺了师傅,还得在被他一记c药占尽便宜,强行在一起。   颜钰穿的这位,就是那被满门抄斩的青梅竹马,按照时间线,现在她的家人们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不过她估计,自己距离“被女主杀了喂狼”这条也不远了。   剑还没扎到身上,说明侍女们还在等候殷北卿的命令。   斜躺着的殷北卿倒是没有颜钰预料之中的大发雷霆,她睁开眼,美目懒懒扫过颜钰被吓得面色青白的漂亮脸蛋,内心毫无波澜。   恐惧、颤抖、绝望,她见得太多太多了,不仅觉得无趣,甚至早就对此感到厌烦。   “杀了,喂狼吧。”她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却吓得颜钰一身寒毛竖起。   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再次污染了那奶白色的地毯,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颜钰知道自己在害怕,却还是咬牙忍痛挺直了脊梁,坚定的目光直直对上殷北卿的。   “杀了我,你绝对会后悔。”   说完这句话,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不少,连刚才不停吹拂侍女裙摆的风都识相地停下。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殷北卿那双锐利要到将颜钰整个人刺穿的眸子告诉她,她确实听到了那句话,还往心里去了。   殷北卿终于舍得坐起来,长发扫过肩头垂在身后,柔顺的光泽同流泻而下的瀑布。   她抬起右手撑在额侧,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神一直紧紧咬住下方柔弱得同来阵风就会被吹跑的人影,像是要当场将她撕碎。   原本以为这病恹恹的女人会哭会求饶,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有胆量说出这种话来。   “你在威胁我?”她的嗓音很沉,但能清楚听出来是道好听的女声。   问:在殷北卿面前,做什么能比挑衅她死的更快。   答:威胁她。   颜钰当然知道,所以她只有一句话的时间可以救自己。   “光鎏正年,有神女降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告千年祸福,解万年谜题;神女圣手,百病可医,死灰复燃,往生者复还。”   这段话来自一本古书中的预言,上面是原文记载,在民间流传比较广的是翻译成白话的版本。   光鎏年6000整也就是今年,会有一名神女出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能预言千年之后的祸福,也解得开万年前的谜题,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一双神之手,能治好一切疾病,甚至能将死人变成活人。   殷北卿身患恶疾,苦寻此女已久,一直没有头绪,所以冷不丁听见颜钰念起这未被流传过的古书原文,还真的犹豫了,感知到她情绪的侍女们手里的剑也随之放下。   颜钰悄悄松了口气。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走钢丝,说错一个字多给了一个眼神,就分分钟命丧黄泉。   原书里这所谓的神女一直没有被找到,倒是前期被男主利用了一下名号,骗走了女主的兽魂珠,之后好像作者自己都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再也没提起过。   所以颜钰觉得,自己就算冒充这个没露过脸的“神女”,也不会被拆穿。   男主有系统这个金手指是没错,但她也不是一无所有。   得益于高智商父母的遗传,颜钰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看过的书不管多杂多厚,只一遍就能记住。   也就是说原书的剧情现在已经牢牢刻在她脑子里了,她知道男主每一步行动,甚至连龙套的名字三围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她可以永远比男主早一步。   既然殷北卿想找一个能预言会算命的神女,她自告奋勇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前三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更新时间依旧是每天18:00,下午还有一章 第2章 KA SHA DI KA   “神女?”殷北卿表情有所松动,却是从鼻间轻轻呵笑出一声,“你的好情郎也是这么说的。”   男主虽然背不了古书预言的原文,但是从系统那里了解过殷北卿的基本信息,知道她一直在找能够治愈百病的神女。   所以他被抓后也同样用过这个理由伪装身份,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   他的谎言能如此轻易被相信,除了主角光环,还与这里的世界观有关。   金国,如有战绩出众的将军可被高封为女将,有知识博学的先生也可被尊称为女士,既然传说中的“神女”那么无所不能,那么“她”就算是男子之身,当然也可以被套上尊贵的“女”字头衔。   “谷主,您误会了,他并非我的什么情郎。”颜钰低头,不再直视她,掩盖眼底锋芒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我之所以误入贵谷,是要找那男子寻仇,他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抢走了我的兽宠,我实在气不过才追到这来,没想到他为了保命竟然冒领我的身份,如果谷主不信,大可以让我同他当面对质。”   这段话要是再加上几段抽噎,配合颜钰这天生能引起她人怜惜的脸蛋,必定能惹来不少同情。   但她剑走偏锋,陈述的语气很平淡,看着十分冷静,反倒是这样,殷北卿才有耐心多问一句。   “我的下属汇报,听见你在门口大喊‘殷北卿我今天就要取了你这魔头的首级’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想,好像原身是有这么一句台词。   但能怎么办呢,她也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颜钰微笑,眯起眼睛看不透情绪,“完全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我对谷主的仰慕之心日月可鉴,那句话可能是她们听错了。”   “刷——”那十几把剑再次从剑鞘冲拔出,但这次颜钰倒没那么慌了。   她赌,殷北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寻找神女的线索,不然她眼里这么容不得沙子的人,也不会留下试图偷走兽魂珠的男主那一条命了。   “仰慕。”殷北卿玩味地品着她这句话,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仰慕我的人不少,还活着的就不多了。”   纠正,还活着的是根本没有。   “你刚才说的那些稍用心一些也能查到,至少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我才好留着……”殷北卿上下打量颜钰,勉强取了她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你这张漂亮脸蛋吧。”   颜钰没说话,只是两手合起,拇指扣和四指翻飞,比了一个蝴蝶的动作。   周围人还云里雾里的时候,殷北卿面部表情霎时间同乌云密布,灭顶的杀气从颜钰的天灵盖压下来,颜钰连呼吸都没来得及换一口,殷北卿就已经闪到了她身前,骨扇上冰凉锋利的尖刃抵在她的喉咙上,尖头已然扎进皮肤几分。   又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颜钰完全相信,只要殷北卿手上再多一点点力气,下一秒她就人头分离。   但如此紧要关头,她竟然还能保持冷静,甚至觉得有几分庆幸。   殷北卿反应这么大,说明她明白自己刚才那个手势的意思,但她这么生气却没有直接杀掉自己,更说明,自己这一步棋走得很对。   所有新生儿都会接受感应珠的测验,好分辨出将来可能成为兽术师的好苗子。   寻常平民,测验球只会露出白色一团雾气,再往上就是绿黄红紫,黑色极为稀少但等级最高,象征这个新生儿的魂力十分充沛天赋异禀,如果好好栽培很有可能成为甲级甚至特级兽术师。   不论是什么等级,感应球都只会有一团雾气,但殷北卿的却是两团,都是浓浓的墨黑,纠缠在一起很难分辨,却瞒不过经验丰富的测验官的眼睛。   双兽魂,是畸形的象征,亦是男子不洁的象征,只有男子在受孕期间出轨,才会形成的畸形胎儿。   这个世界双性都能孕育,但是这种延续下一代的方式,并不是常规理解的身体上的怀孕。   孕育过程是融合双方魂力结出一颗新的兽魂珠,兽魂珠在形成到孵化这段时间里,需要不断消耗载体的精、气、神作为养料支撑,谁选择当这颗新生兽魂珠的载体,就是谁“生”谁“受孕”。   只不过因为这里是女尊社会,所以普遍现象是男性作为载体的情况较多,但如果在家族继承需要比较强大的纯种血脉时,还是会选择着重培养女性作为载体孕育的新生兽魂珠。   一些世代都采用纯血传承的贵族兽术师,会将这类由男性孕育的兽魂珠称之为楞石,大致意思是说——无法在兽术领域有所成就的下等品。   殷北卿的母亲英年早逝,所以即便家族不愿意,最后也只能选择用她父亲作为载体,谁知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测试结果一出,很快就护卫队冲进殷家抓走了殷北卿的父亲,男子不洁乃是死罪,尤其殷北卿的母亲还是为/国/捐/躯的荣誉女将。   严刑拷打下,殷北卿父亲拒不承认自己有过出轨行为,但那被当成他包庇情人的证据,第二天,他凌迟过的尸体就被挂在城墙,以儆效尤。   父亲死后,殷北卿的日子更加难过,她被当做是失贞不洁的产物,被所有人当肮脏的垃圾厌恶远离。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在她年纪又大一些的时候,不知哪儿流传出一则预言,说这片大陆将会有一个千年祸害降临,会有成千上百的人因为她死去,国家陨落民不聊生,而“她”的特征,就是双兽魂。   很快无数人闻声而来,含着替天行道的口号要取殷北卿性命。   她次次死里逃生,频繁的打斗中魂力被锻炼得越发浑厚,性格也在这种环境中一点点变得扭曲。   她痛恨那些伤害和侮辱自己的人,但心底最深处,却也可悲得认同她们的话,觉得自己不干净。   也因为这深层次的自卑心理,殷北卿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另外一只兽魂。   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两只兽魂,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另外一只兽魂长什么样,除了她自己。   方才颜钰见过的巨蟒妫蔹是殷北卿的第一只兽魂,而她的第二只兽魂是只浑身血红翅膀上有金纹的蝴蝶,名唤姬芜,它轻轻扇动翅膀就有将参天大树连根拔起的力量,很强大,但对魂力的消耗也很大,除非迫不得已,殷北卿不会用,但只要用了,为了保守秘密就绝对不留生口。   可颜钰刚才做的那个手势,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见殷北卿在犹豫,颜钰又开口了,“您一直在找蔺鹤归对吧,只要您愿意留我一条性命,我即刻带您去寻她,我与她有过些来往,她或许能卖我一个人情。”   可能除了记忆力惊人以外,颜钰的第二个技能就是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   她一个刚穿越过来的人哪里可能和蔺鹤归有什么交情,顶多在书里了解过她的秉性喜好,只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这么说。   殷北卿的两只兽魂属性相克,人人都说她撑不到成年就会被两只兽魂瓜分完魂力爆体而亡,可她却硬生生撑下来了,只不过现在的殷北卿还只驯服了妫蔹,姬芜无时无刻不在她体内疯狂反抗,并且还不断吸取她的魂力,也就导致现在殷北卿的状态有些虚弱。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其中一颗兽兽魂珠吐出,放置在宝器中封印,每七天蜕皮之时才会去取出吞回孵化,周而复始。   用一个形容,殷北卿的身体现在就像个快要被内容物冲破的容器,兽魂的魂力增强她的痛苦也随之加剧,因为尝试过各种方法作用都不大,承受也即将到达临界值,殷北卿这才把主意打到传说中那位神医蔺鹤归头上。   医术在这个世界也被称为御术,金国擅御术者少之又少,蔺鹤归是其中佼佼者,但她性情孤僻,常年在外云游,金钱利益权势任何一样都难能引她出手掺和世事。   要说有什么能让她出一次手,或许也只有人情这个法子,但听闻她一向独来独往,什么时候又和这病秧子有了交集。   殷北卿睨着面前的颜钰,她一脸胸有成竹,字字铿锵有力,也许是这幅淡然笃定的模样,让她无论说什么听着可信度都很高。   饶是识人无数的殷北卿都半脚踏入了圈套。   近段时间体内的皇蛾越发□□,即便是七天循环一次,她的身体都难以承受,可如果长时间将兽魂放置体外,它就会因为失去寄生体而枯竭死亡。   爆体而亡,和失去兽魂,哪一个都不是殷北卿想要的,权衡之下似乎只有相信颜钰这一条路可选。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只要出了这个谷,外面就一大堆你的救兵等着我。”   “小女已是被满门抄斩的孤女,孤立无援,哪有什么能耐去搬救兵,况且这琅迭谷又什么风吹草动还能瞒过您的眼?”颜钰抬起头,眼底一览无余的清澈,“请谷主相信我,我真的很想帮助你。”   颜钰想求生路不假,但也确实心疼女主。   如果她一开始就找蔺鹤归治好了身子,没有被男主哄骗没有被男主偷走兽兽魂珠,肯定就不会有后面那些糟心的事情也不会黑化,颜钰作为知情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殷北卿步入歧途。   殷北卿没说话,她在思考,但不是在思考颜钰话语的可信度,而是纠结于她身上的那份分裂感。   无论颜钰多么努力的伪装,在她身上都看不到半点对自己所谓的仰慕之情,甚至连她讲到自己死去的家人的时候,也没有寻常人该有的崩溃和伤心,正要说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同情怜悯?   甚至当她说出那句“请谷主相信我,我真的很想帮助你”同样也用得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殷北卿低头捏合了一下拳头,看着自己手心那道几乎深入骨髓的刀疤,嘴角轻轻扬起,这次连侍女都把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了,手里的剑不知道该不该拔。   倒是她自己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骨扇,侍女见状缓缓收回长剑,但剑还没套进剑鞘里,左面那立在墙侧的两人高石雕突然爆裂开来,巨大的响声在洞谷里不断回响,满起的灰烟石块顷刻朦胧了视线。   颜钰狼狈地咳嗽起来,尽量伏低身子让口鼻少呼进一些烟尘。   但下一秒,她下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随后被强行抬起,无奈对上那双藏在面具下深邃的银眸。   殷北卿只手就能完全捏着颜钰的下巴,两个指节那么长的金属护甲划过细皮嫩肉的脸颊,狠狠地压进去。   明明对方看起来没用多少力气,可脸颊却火辣辣的疼,颜钰蹙眉,咬紧了下唇忍耐含在嘴边的痛呼。   殷北卿满意欣赏颜钰倔强的表情,这幅样子的她看起来倒是比脸上挂着虚伪讨好笑容时要顺眼多了。   “再让我看到你扯着脸皮子对我虚情假意的笑,我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她收回手,掌心拍拍颜钰的脸颊,轻飘飘的语气说,“不过……既然都这么大口气了,我不让你试试多可惜。”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秧子居然还有闲心可怜别人,在殷北卿眼里,这比听到猪会上树还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7 00:00:22~2021-06-17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海叶森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艾草不辟邪 2个;宁音。、44777147、我很懵、Actrecklessly、嘟嘟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逗我傲娇 39瓶;月之狼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KA SHA DI KA   颜钰没工夫纠结她的扭曲心态,哑着嗓子催促,“那麻烦谷主再听我一句劝,现在立刻马上快些去关押郭碌的牢房!”   再没人拦着,男主他马上要越狱成功了!   殷北卿并不完全信任颜钰,但她原本就性格多疑,见颜钰慌张的模样,加上她正好有让两位“神女”对峙的想法,还是领着她去了底下的牢房。   ……   同一时间,正在牢房等待求援的男主郭碌心急如焚。   早些时候他从系统得了消息,壮着胆子趁殷北卿魂力虚弱的这几天前来盗取兽魂珠,为了防止自己失手被抓无人救援,他还特地给青梅竹马留了一张字条,告诉她如果傍晚六点前自己还没回去,就是有危险了。   这个青梅竹马对自己迷恋得不行,寻常人可能不愿冒险来琅迭谷救人,但他打包票,颜钰就算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也一定会来,算起来,她现在应该也差不多时间该到了。   果然,他刚想到这,脑袋里系统的声音叮了一下。   系统:女配为了您去刺杀女主啦!   郭碌勾起一个自以为拽酷的笑容,“我就知道,这女人爱惨我了。”   系统:嘀嘀——   又怎么了   系统:不好啦!女主和女配正一起朝这边过来,请宿主尽快完成越狱计划!   郭碌:“你说什么?”   ……   颜钰知道男主会越狱,所以赶得很急,跑两步咳三口的,窜得比差点被偷了东西的殷北卿还快,但还没等进去,她们就在门口撞见慌乱闯出来的侍女。   侍女神色慌张,衣裙的褶皱都跑散了,一脸焦急的模样在来往脚步平稳的人群中十分显眼,不等她说话,察觉不对劲的殷北卿直接越过她,黑着脸往里一看,关押着郭碌的牢房人果然已经空了,地上只有一只躺倒在血泊中的兽宠。   郭碌和颜钰一样,自身的魂力太过薄弱无法支撑兽魂进化,但这样的人也是可以通过驯服或者饲养兽宠,来达到提升战斗能力的目的,此类人同样有资格参加兽术师考核。   这只叫鲁甲的乙级兽宠,是颜钰的母亲替她驯服而来的,擅土系灵法,之前被原主赠与给男主。   颜钰偏头看看地上那深不见底的大洞,想来郭碌能逃出去也多亏了这只兽宠,琅迭谷的监狱四壁都进行过强化,寻常人拿铲子挖一年都扣不出一个坑,只是苦了这只兽宠,为了挖这个地洞魂力耗尽奄奄一息。   人都逃了,那甚至不需要什么对峙,殷北卿也已经清楚郭碌说的话是真是假。   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么明目张胆地戏弄她!   颜钰虽听不见她的心声,却突然鼻子痒痒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念她?   “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先别去,他现在应该不是要逃。”颜钰语速很快,手上正麻利的动作,撕开裙摆帮鲁甲包扎受了伤还在流血的角,“别忘了,他来这里的目标。”   殷北卿立刻顿悟颜钰话中的意思,脸色大变随后红色的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颜钰抱起包扎好伤口的鲁甲,把落在一旁眼熟的金色玉石吊坠捡起来塞进怀里,估计是逃跑的时候太慌乱,连这个能支配兽宠的信物郭碌都弄丢了。   她站起来看向站在身后的白衣侍女,“可以请你帮忙带一下路吗。”   侍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领着颜钰往宝库的方向走。   “麻烦再快点。”颜钰催促。   侍女听后停下身子,在颜钰疑惑的时候,突然弯身拽起她的胳膊扛到肩上,随后轻点足尖开始飞速穿梭。   小姑娘的步伐是很稳没错,但不妨碍颜钰柔软的腹部在她肩膀上被撞得想要吐血。   到地方的时候她整张脸都白了三分,勉强站直身子缓了口气,把鲁甲交给侍女,“帮我抱一下。”   侍女本来不想接,但颜钰塞给自己之后人就跑了,未经允许,下等侍女不得进入宝库,她只能抱着这摊血淋淋的玩意站在门口等着。   宝库门口有重兵把守,进了门还有无数个陷阱等着,但郭碌能进来一次就能进来第二次。   他穿越过来已经有段时日,手上已经收集了两件宝器,一件隐形衣,一件是开山斧。   前者可游走与无形,即便甲级兽术师都难以察觉,后者是擅于制造冷兵器的酉乞族的传家宝,它质地坚硬斧尖锋利斧身坚硬不失韧性,能劈开世间一切有形物质,粗木、铁块甚至是风和符咒阵法。   但每挥动一次都是十分大的消耗,郭碌不止魂力稀薄,体魄也十分薄弱,用足浑身力气才能勉强挥砍一次,留着就是为了拿它劈开殷北卿用来装着兽魂珠的宝盒。   那宝盒虽说是由世间最坚固的山金石所铸,在开山斧面前却还是形如虚设,等他得到了这颗特级的兽魂珠,以往瞧不起他的人都得跪在他面前哭喊求饶!   光这么想想,郭碌就兴奋得不行。   颜钰闯进去的时候,那盒子已经被劈成两半散落在一旁,她心下一惊,转头去看人。   带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的郭碌,正一手举斧对着殷北卿,一手将那颗血红色的兽魂珠捏在手心,“别过来,不然我就捏碎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兽魂珠和兽术师本为一体之物,若是破碎本体也会随之死亡,殷北卿拥有两个兽魂珠,其中一个破碎,虽然不会同其他人一样立即死亡,但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次伤筋动骨的重创。   更别说她现在魂力本来就处于十分混乱躁动的时期。   殷北卿面具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捏着骨扇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泛起。   颜钰相信,如果郭碌现在手上不是捏着殷北卿的兽魂珠,绝对已经被殷北卿的眼刀切成碎块。   “郭碌哥哥。”颜钰出声吸引郭碌的注意,并缓缓靠近他,“是我,我来救你了。”   郭碌侧过身子,警惕地看着她,“小钰?你怎么会在这?”   他了解颜钰的实力,别说在和殷北卿交手之后活下来,就是看守的门卫她都近不了身,可她现在却活生生站在这,实在太奇怪了。   “我当然是来救哥哥你的啊……咳!咳咳……”颜钰轻声咳嗽着,看起来一副随时就要昏倒的样子,脚下速度却不减反增,猛地缩短了和郭碌之间的距离,“我看了哥哥写给我的信才带着救兵来找你的,现在外面都被我们自己人包围她不敢乱来,你快点放下武器跟我走吧。”   “救兵?”郭碌狐疑地重复她的话。   现在的颜钰落魄到连个侍女都不愿意跟着,上哪儿搬来的救兵,况且那个能以一挑百的殷北卿,是几个救兵就可以压制得了的吗。   难道是颜钰在撒谎?   可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他熟悉颜钰的性格,她这么一心一意地迷恋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对自己说假话的,况且这么危险的关头她骗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一会儿分神的功夫,郭碌就被殷北卿抓住空隙,和之前散漫的状态不同,这次她出招又快又狠,抬起的左臂卷起巨大的旋风,那只手臂上的衣料在这狂风中顷刻被撕得粉碎,手臂纤细却裹着层线条流畅极具力量美的肌肉。   颜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因为距离很近,她能瞬间感受到来源自殷北卿身上那股令人浑身起寒颤的杀气,她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原书中的一段描写。   曾有财大气粗者悬赏万金要殷北卿的人头,这事发生在三十年前,百来名精英兽术师冲上琅迭山要取她性命,殷北卿却驱散了所有手下,只身一人应战。   混战中她身中数刀,遍体鳞伤,甚至背上被两米多的□□插中,本人却仿佛根本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动作神态愈发兴奋张狂,108人全部死在她那双白皙漂亮的素手之下。   有路过的乡民看见她浑身是血地从尸堆里走出来,漆黑的长发,血红的眼,配上嘴角诡异的笑容像从地底钻出来索命的恶鬼,直接被吓得晚上回去连做三天噩梦高烧昏迷不醒。   堆着尸骨的那片土地血腥味至今都未散去,也因此一战坊间才给殷北卿起了个“活阎王”的称号,没人见过她面具下的脸,因为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只有人根据那高烧的目击者模模糊糊的几个字,绘出一张堪比地狱恶鬼的狰狞画像,被传开。   殷北卿本人是不是真的长成画像上的样子,没人知道,但她们知道,她绝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能离多远离多远。   颜钰突生一股后怕,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自己刚才是哪来的胆子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装神弄鬼的。   这个女人的危险性,离近了感知,颜钰才知道比传闻中还要恐怖上千百倍。   殷北卿从大臂到手腕处是一大片复杂炫目的深蓝色图腾,那是属于殷北卿第一只兽魂妫蔹的兽印。   寻常兽术师施展灵法是需要复杂的咒语和手印的,但实战经验无数的殷北卿早已不需要那些繁琐的步骤。   “妫蔹,给我撕碎了他!”一声令下,她身体里的兽魂应声而出。   一股股冰蓝色的雾体从她左手的兽印升起,在空中迅速凝结成形,七丈长的白色巨蟒浮游空中,微微抬头就能领略那股要将人震碎的压迫感。   它身上每一片鳞片都透着杀气,透着淡淡的偏光紫色,尖牙锋利同冬日坠在屋檐下的冰锥。   “嘶——”血盆大口之下,颜钰打了个战栗。   这也让发呆的郭碌醒过神来,面对迎面而来的巨蟒,他第一反应当然是先保住性命,手里的兽魂珠一丢,随后猛地拉过旁边的颜钰挡在身前,自己则紧紧闭上眼睛躲在后面。   殷北卿见状不好想要停手,但刚才这一招在愤怒的驱使下,她下了十成的杀心,根本没有收着,现在贸贸然收回来她自己也要被反噬,最重要的是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颜钰呼吸停滞,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狰狞巨口,终于有了死亡逼近的真实感,身体因此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冰冷。   不行,一定有办法的。   那不到一秒的时间里,颜钰的大脑飞速掠过无数种想法和可能自救的方法,书里确实详细介绍过兽术的使用和修炼过程,但她现在体内的兽魂半死不活,驯养的兽宠重伤昏迷,而且就算不是这样,她也根本没有可以驱动兽魂和兽宠的魂力。   难道,真的只能干瞪着眼接受这一切吗。   她不要,她不要!   就在那巨蟒马上要一口咬下颜钰那颗精致漂亮的头颅时,刚才被郭碌丢到地上的兽魂珠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弹跳到高空,红色的残影闪过咻地一下钻进了颜钰的额头里,速度之快,连殷北卿都没反应过来。   颜钰只感觉有一股庞大的能量涌进了身体,从额头的位置入侵大脑随后快速拓展到全身,烈火乘了汽油的东风似的,一路顺着脉络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烧到四肢,剧烈的疼痛灼烧感让她忍不住折了膝盖跪在地上低声粗喘。   这殷北卿都承受不住的特级兽魂,她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病秧子怎么能轻易驾驭。   颜钰一张脸白得同纸张的颜色,细长的手指狼狈地撑在地上,十指无意识地用力挠抓,很快就皮肉绽开指甲劈裂,都说十指连心最痛,但和那要把人灵魂都要烧成灰烬的煎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兽魂在她体内一顿野蛮凶悍地冲撞,然后才像是找到了什么正确的入口一股脑往胸口处涌去,折磨人的痛楚缓缓褪去,颜钰脸上恢复些许血色,紧跟着眉心也出现了一枚血色的莲花兽印。   与此同时她身上凭空生出了一层厚厚的透明圆罩,将她圈在里面,而承载了殷北卿全力的那一记攻击碰到这保护罩后,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嘭”地一下不见了。   跪倒在地上的颜钰终于体力不支,偏头吐了一口血,软软的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之前,她想。   救命,她一天吐脏殷北卿两条地毯,会死很惨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号金手指get   ps:鉴于部分读者觉得,安排让颜拿到殷兽魂珠,和原书安排男主把它抢走的行为没有太大差别,我解释一下,但是这部分解释涉及到剧透,不想被剧透的,知道这剧情想表达的点,只是颜妹在相同机遇下,会做出和男主截然不同的选择就行,她并没有损害殷的利益,反而给予了她更多。   。   。   。   。   。   。   分割   。   。   。   。   。   。   为什么非要让颜拿到这个金手指?   因为殷现在的身体无法承受两个兽魂珠,再拖下去她会死(重点),在剧情上,这颗兽魂珠必须有一个暂时接手的人或物,但宝器已经被男主毁掉了。   再一个,颜妹得到兽魂珠之后,她的想法是怎么快点治好殷的身体把兽魂珠还回去,不止是想想,她的确做到了,兽魂珠在瑶赤之行后还给了殷,而且瑶赤之行颜的功劳最大。   还有这个金手指不单纯指兽魂珠本身,真正起作用的是由这颗兽魂珠入体后,颜解锁的魂域,因为殷不让   最后加上魂域种出的药草也是让神医同意救殷的重要条件,所以这个金手指的确由会御术的颜拿到,发挥得效果才是最大,再者她没想霸占,她还了,主动还的。   颜妹明知道这个时候的殷很危险,在被掐着脖子威胁的情况下,也还是坚定地说要留在琅迭谷,因为她想救殷,她很明确自己来这个世界的意义,这点她和原男主有很大区别。   感谢在2021-06-17 18:00:22~2021-06-1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撒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卑微狗与赖皮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霖 5瓶;我们是共同存在的、因吹斯汀、拾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KA SHA DI KA   颜钰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到自己面无血色地倒在休息室的地上,被路过的同事发现搬进手术室,各种仪器在工作发出嘀嘀嘀的声音,伴随着同事焦急的呼喊,请求她快些睁开眼睛。   这些画面太过真实,颜钰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只是一时昏迷,做完这个噩梦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她甚至还想起来自己午休后还有一场重要的手术要做。   但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刺破她的耳膜。   “嘀——”   同事隐忍哽咽的声音紧跟其后,“死亡时间,四点五十三分。”   颜钰意识开始逐渐抽离,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其他感官却开始复苏,她听见了自己沉闷且急促的呼吸声,舌尖也尝到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像是刚从冰冷的湖面被捞出的落水者,床上的颜钰突然睁开了眼,胸腔剧烈起伏着,此时的她觊觎着空气中每一口氧气。   “醒了?”   颜钰费力地转动眼球,对上殷北卿俯下来的正脸,打磨光滑的黑铁面具,形状姣好嫣红的唇,身上是淡淡的混合了多种气味的冷香,成分和她的眼神一样复杂难辨。   她发现殷北卿似乎很喜欢这样靠得人很近说话。   可她很难适应。   “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吗。”殷北卿那双银眸同品质上乘的天然水晶,有能把人吸进去一般的神秘感,颜钰看着有些失神。   她只是昏迷不是失忆,别说所谓的“好事”,颜钰甚至连自己第二口喷出去的血,在殷北卿的地毯上溅出了什么形状,都能立刻画出来。   所以她太明白殷北卿这满脸想杀她,又不得不留着她的忍耐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殷北卿的第二颗兽魂珠跑到了她的身体里。   按照殷北卿一贯的行事风格,她应该会毫不顾忌地直接剥开颜钰的肚子把珠子掏出来,但是她用来存放兽魂珠的宝盒被郭碌砍坏,她自己又无法长期将两颗兽魂珠放在体内共存,如果殷北卿真的这么做了,只会让兽魂珠处以人人都可以随意争抢的危险之中。   况且现在看来,体质特殊的颜钰,很有可能真的是传说中的神女,她不能轻举妄动。   颜钰给自己琢磨了一个定位——殷北卿存放兽魂珠的活/体/容/器。   思考过后,她反而比之前还冷静,至少自己一时半会是死不了。   “郭碌你抓住了吗?”   提起这个人殷北卿就没有好脸色,原本他是绝对不可能从自己手心逃走的,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束光将他罩住,再等看的时候人就凭空不见了,那不是她熟知的任何一种灵法,古怪得很。   颜钰听了也没太意外,郭碌的系统可以用积分兑换各种技能,能从殷北卿面前瞬间消失的逃脱术等级必定很高,少说也清空了他八成的积分,那短时间内,他是肯定会安分一些了。   而在他安分的这段时间,她却可以养精蓄锐,等到下次杀他个措手不及,也正好替鲁甲报了仇。   说起鲁甲,颜钰没忘记它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好,原剧情里,它魂力费尽被男主抛下,撑了不足两天,就因为严重的内脏出血死掉了。   “对了,我的兽宠在哪。”颜钰撑着手臂坐起来,模样显得十分费劲。   她现在身上哪里都疼,浑身上下没一块好使的肌肉,动动手指头连带着整只胳膊都得酸好久。   殷北卿没什么情绪地说,“可能已经死了。”   颜钰没有着急难过,虽然只是用文字了解过,但是她知道殷北卿对兽魂和兽宠比对人要尊重得多,即便她再不喜欢自己,也犯不着和一只低级兽宠过不去。   而且她刚刚说的是“可能死了”,按照她的性格,如果鲁甲真的死了,肯定会直接毫不掩饰地告诉自己,说不定看自己哭两声还能开心一下。   “它在哪,我得去救它。”现在自身安全有保障,颜钰开始担心起鲁甲的安危。   这个世界的医术并不先进,因为兽术师魂力越高自身的愈合能力就越强,所以大家得病第一反应不是治病,而是想着怎么提高魂力,好让愈合能力提高伤才好得快一些。   也就是因为这种强悍的民风,每年暴毙而死的兽术师数量十分庞大。   民间倒是有游医能治些小病小症,但性情高傲的兽术师们也不屑于用,要是真的遇上什么急病,这群野蛮人一般都是猛灌丹药提升魂力来吊命。   鲁甲要是单纯的魂力泄露过多这个法子倒是有用,但之前借着包扎的功夫,颜钰观察到它身上多处骨折,呼吸粗重唾液带血心肺都有很大的损伤,不解决根源问题,拖得越久越危险。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担心它。”   颜钰黑白分明的眼盯住她,语气直白,“你现在还想杀我吗?”   殷北卿嗤笑一声,估计是没想到颜钰会说这个。   虽然之前就看出这病秧子擅伪装情绪,可没想到她过河拆桥这么利落,这才多久,连“您”都改口成“你”了。   “不回答我就默认你不想杀我。”性命相关的事情,每一分的时间都尤其珍贵,颜钰忍着腹部的疼痛穿上鞋子,“带我去见它。”   “你在命令我?”   有了谈判的底气颜钰和她说话都没有那么害怕了,“我是在请求你的帮助。”   殷北卿敛下眼,抬手捏住颜钰的下巴强硬地抬高,让她视线与自己平齐。   “有你这样请求的语气吗。”她手上力道逐渐收紧,语气森森,“还是说,你以为现在我的兽魂珠在你体内,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颜钰强忍下颌仿佛骨头被揉碎的疼痛,回视她说,“如果我有十成把握助你当上下任女皇,够换一个条件吗。”   “我看起来脾气很好么,让你产生可以随意和我谈条件的错觉。”殷北卿不为所动,抬着她的下巴幽幽道。   “你既然费那么大力气找我这个神女,就一定是有所图。”颜钰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我能为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就差把“我很实惠快点雇我”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殷北卿似乎是感受到她迫切的求职欲望,捏着她的脸左右瞧看,“求我留你?”   颜钰与她对视僵持,表情看似冷静,冷汗却早已遍布整个背心位置。   她知道殷北卿讨厌被人拿着弱点谈条件,以前也不是没人这么做过,听闻殷北卿财力富可敌国,拿着把甲级宝器就冲上来做买卖,结果这活阎王直接手一挥,刀子架上他的脖颈送了道选择题回去。   要留命还是把东西留下。   那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丢下宝器撒腿就跑,最后落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殷北卿的规矩就是:我留你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送我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这道题到了颜钰这,她还是一样的做法。   “我留你一条命,你为我做那些事是应该的,现在你只能算有利用价值,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吸引我留下你的?”殷北卿漫不经心地笑笑,但那笑却没多少善意。   她松开钳住颜钰下巴的手,不等对方松口气,又抬起手食指无名指压在拇指上捏成一个打响指的动作,送到颜钰耳边,“我不是什么菩萨,不爱做善事,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对比之下,殷北卿对颜钰还算有耐心的,至少还“解释”了几句。   颜钰对此却半点感恩不起来,她余光观察殷北卿的动作,体温骤降,她太熟悉这个手势了,就是这魔头杀人前的精准预告。   像普通兽术师开战前,都会习惯将手掌打开放在身前做灵法结印准备,殷北卿不乐意做那些花里胡哨的,她已经熟练到无须手印的加成就可以随意使用灵术,但一般情况下她还是会提前打个响指,作用不是为了自己杀人顺手,而是为了提醒对方死期将近。   颜钰不得不承认,她慌了,但她这种人,越慌脑子动得就越快,可动得快不代表最终决定下得对。   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右手已经捏着把尖头发钗抵在殷北卿的脖子上了。   这发钗还是她刚才以神速从殷北卿头上取的,她那头长发就靠这一根东西固定着,抽掉之后,如瀑布的黑发顷刻散下,更浓烈的冷香扑面而来,但颜钰此时手紧紧攥着钗子用力到青筋凸起,连放缓呼吸避开那摄人心魄气味的胆子都没有。   殷北卿的脖子长而白,颈侧血管清晰可见,脆弱得仿佛用手轻轻一捏就会折断的柳条。   很神奇,这传说中以一敌百的魔头,看上去和普通人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颜钰知道那都只是表象,没人会因为这个对面前这位活阎王有半点轻视。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殷北卿垂眼去看她,命门置于危险之下却没有半点慌张害怕。   “当然知道。”颜钰手臂的力气半点不敢松懈,“这里是颈部动脉,割破之后你的血会立刻呈现喷溅状涌出,按照这个失血速度,你根本没有自救时间。”   话是这么说,但颜钰不可能真的下手,或者说在三十秒之前,她就已经在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明智的办法,而是她自寻死路的捷径。   对方有一百种方法在她成功把钗子刺下去前,先扭断她的脖子。   殷北卿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盯住颜钰,这张漂亮的脸蛋被吓得煞白却透着股强撑的坚韧,清澈的眸子也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光芒。   这样的颜钰让殷北卿莫名生出一种欲望,忍不住想去试探她的底线,瞧她崩溃的模样。   因为殷北卿的沉默,带给颜钰更加煎熬的忍耐时刻,她试图去揣测对方的表情,却发现根本看不透这人的心思。   术业有专攻,她一不是心理医生,二对面这位还是个喜怒无常的活阎王,能看得透才怪。   “是吗?”   殷北卿不明白“颈动脉”这个名词的含义,但不妨碍她理解颜钰的意思,很奇怪,她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种痛快得想要大笑的心情。   颜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殷北卿放肆的笑声贴在耳边让人浑身发麻失去思考能力。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要杀要留还不能给个痛快。   “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美。”殷北卿毫不掩饰自己直白的眼神,像是刽子手看到了绝佳的猎物,等不及要拿手术刀剖析分解的模样。   颜钰忍不住蹙眉,轻道一声,“疯子。”   哪有人被威胁要刺破颈动脉,反而还兴奋起来的?   殷北卿并不在意这个评价,抬手在颜钰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声响过后,颜钰胸口处突然开始剧烈疼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在她皮肤上刻字。   对她而言过分漫长的五秒钟过去,那疼痛感终于退散,她等不及勾住领子低头去看,入眼是一道泛着红光的深色字符,那光闪了一下就暗下去,融入皮肤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字符笔画复杂,有些像道教符字和埃及象形文字的结合,很有特点,也终于让颜钰想起来它是什么。   这是琅迭谷每个人都拥有的契约印记,象征着归属。   也就是说,这是殷北卿的承诺,以后颜钰就是琅迭谷的人。   受她保护。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颜妹其实也不是乖仔   感谢在2021-06-18 18:00:22~2021-06-1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鲜衣怒马少年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033832 172瓶;废材家的招财猫 19瓶;木子李、陳、灼屿 10瓶;一白 8瓶;匿星 5瓶;霖、今天好像流年不利 2瓶;我们是共同存在的、因吹斯汀、拾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KA SHA DI KA   颜钰强迫自己迅速消化现状,现在最要紧的是鲁甲的安危。   “现在可以带我去见鲁甲了吧。”   “这么急?”殷北卿慢悠悠地起身,从床边踱步到桌旁就用了十几秒,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赶着去见它最后一面吗。”   “我没准能救它。”颜钰看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心梗,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直接拽住她手腕往外拉,“快点行吗,茶什么时候都可以喝的。”   殷北卿很忌讳别人随意触碰自己的身体,但当她被颜钰牵住手腕的时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甩开,甚至愣了一下。   这人的手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没有茧子,指腹和掌心都是柔软的触感,只是温度有些凉。   “你胆子挺大的,病秧子。”   这话要是初次见面说,颜钰早示弱求饶了,但现在她一心想着救鲁甲,别说是牵个手腕,让她骑到殷北卿头上她都敢。   还记得当初实习,被小混混的匕首抵在腰上威胁,要给他们头儿换个有经验的老医生处理外伤的时候,她都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处理伤口。   “还不是因为您心存善念,平易近人,小女才能有话直言不误要事。”   殷北卿眉一挑,算是听明白颜钰这话里的意思了,先把她给架起来,拿这两个词堵住嘴,就好做些逾越的事了,毕竟自己现在动不了她。   谁不知道,琅迭谷的契印比女皇的保命符都好使。   “它没死。”   就算现在还没死,被你们治两下铁定跑不了一命呜呼的命运。   “我知道……咳咳!”殷北卿步子太大,颜钰跟得急,没忍住有低头咳嗽几声,嗓子眼里一股血腥味。   听见这声音,殷北卿蹙眉停下脚步,颜钰以为她嫌弃,忙说,“我捂住了,没吐地上。”   “抬手。”殷北卿冷着脸。   “嗯?”   见颜钰还没照自己的话做,殷北卿没了耐心,直接将人拦腰扛起横在肩上。   熟悉的姿势,让颜钰脆弱的腹部再次受到重创,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驾鹤西去。   你们琅迭谷的人,是专门统一了扛人的手法来祸害我的吧?   ……   殷北卿在对待非人生物的时候,还算有良知,不止及时给鲁甲用了补气止血的丹药,还请了人给它疗伤。   隔着一层帘子坐在床边的银发女人名叫阮月冺,称号人偶师。   琅迭谷有两大护卫和五小金刚,都是甲级兽术师,只不过前者更胜一筹,魂力十分接近特级兽术师,晋升对她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阮月冺就是两大护卫之一,她天生体质特殊,同壁虎一般拥有强大的自我再生能力,且速度惊人,砍掉她的手臂,瞬间就能立刻重新长出一条新的来。   她用自己的骨头磨成数根细针,再用血液浸泡晾晒过的丝线辅助,用以连接活人的断肢,不论手脚头颅,只要将缺口缝上再休养几周,伤者就能同从前一样灵活动作,因此被赐予人偶师的外号。   谷外人倾家荡产都请不动她出手一次,也只有殷北卿才会把她当无情的纺织女工,常常拎着断手断脚的手下回来命令她给缝好。   桌上放着四五个药罐,颜钰走过去挨个闻过,皱眉摇摇头,都是些烈性补药,现在鲁甲失血过多心肺受损,这几口药下去加速血液流动,等于火上浇油,再不做点什么它估计都撑不到傍晚。   “缝上了吗。”殷北卿背着手,站到阮月冺身后。   闻声,阮月冺回头,细眉高鼻梁,淡色的薄唇显得她气质清冷,那双黑色的眸子同浸透了墨汁一般纯度很高,甚至分辨不出瞳孔和虹膜的分界线,看久了有些渗人。   “嗯。”她将自己的家伙事收拾起来,语气平稳,“不过活不了。”   外界人可能会误会阮月冺是个医者,给她套上慈柔仁心的形象,其实刚好相反,她对生死尤其看淡,别说是只兽宠,就算自己的血亲躺在那,她说“活不了”三个字,情绪也不会有什么波动。   人和物,对她而言,只在于前者能走能动更麻烦些。   “让我看看吧。”颜钰跨步上前,掀开窗帘。   鲁甲正蜷缩着身子,嘴唇已经变色呼吸看起来十分困难,背部的鳞片失去了光泽干枯破损,预示着它衰竭的生命体征。   它头顶的断角已经缝合好,得益于那些丹药,皮肤表面的伤口也有所好转,只是它看上去依旧十分痛苦的模样。   颜钰先是摸着那断角看了一圈,阮月冺手艺熟练但风格略显粗犷,估计这好了之后得留下道不太美观的大疤。   伤口有消毒草的气味,它的功效同酒精差不多。   鲁甲的伤太重,加上自身魂力不高愈合力低,阮月冺无能为力,只能给它喂了几颗止疼的丹药,算是最后的仁慈。   颜钰在鲁甲腹部几个位置摁压了几下,发现它并没有太大的疼痛反应,点点头。   考虑到时间问题不能再拖,颜钰打算进行紧急的非无菌手术,她挽起袖子,轻轻把鲁甲放平,拿着手帕把口鼻围住,习惯性向身边人伸手摊开手心。   手心好久没东西放上来,颜钰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她不是在医院,旁边站的也不是帮忙递工具的同事。   果然殷北卿和阮月冺两个人正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已经断定了,她这个人指定是脑子哪里有点问题。   “我是想问,有没有小巧一点的匕首或者刀片之类的借我用一下。”   阮月冺开口干脆,“没有。”   她所有医用刀具都是用自己骨头制作的,这些东西她从不随意出借外人。   颜钰将希翼的目光投向殷北卿,后者轻呵一声,手腕翻动,那宽大的袖子和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噼里啪啦倒出来好几把大小各异的刀片匕首和各种暗器。   颜钰起身把那些都拿上,用消毒草汁液擦拭后一字摆好,然后挑了把顺手的,抬起手腕食指摁在刀背,左手在鲁甲第六肋附近摁了几下找好位置。   鲁甲全身皮肤都有鳞甲覆盖,尤其背部上的,坚硬程度堪比石头,就连柔软的腹部都有薄薄一层鳞甲,颜钰清理开一处皮肤,手腕轻轻一沉刀刃没入皮肤,因为皮肤过厚切起来有些废力,但好在殷北卿给的刀锋利,没有太影响动作。   “喂,你在干什么。”阮月冺出声。   颜钰神情未变,手下动作依旧快速平稳,“救它。”   她板着脸,认真的侧脸多了几分严肃和疏离感。   闻见血腥味,殷北卿皱着眉退开一步,可能是见识过这病秧子迅速变脸的本领,再看她做多出格的事都不会惊讶。   “我见过的御士不下百人,可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救命的,嫌它死得不够快?”阮月冺说。   颜钰没有回答,她用干净的棉布吸走一些积液,低头认真在肺部寻找伤口。   鲁甲的肋骨折断了好几根,加上胸腔的大量积液,大概率是肺部被刺伤了,这换做正常人估计都撑不过半个小时,好在原身平时没有亏待过这只兽宠,有什么稀奇的灵草丹药都往里喂,让它的自愈能力比普通兽宠都要出色,这才撑到现在。   “针线。”颜钰再次伸手。   阮月冺看着伸到眼前的白皙手心,犹豫片刻,转头眼神询问殷北卿的意思。   她的每一根骨针都是受了剧烈的断骨之痛,再精心磨制一个星期得来的,一根指节只能磨出五根来,她自己都用得极为小心珍贵。   这要是之前,她理都不会理颜钰一下,但现在殷北卿给了她契印,代表了她被认同为自己人,她对颜钰什么态度就得取决于殷北卿的心情。   “给她吧。”殷北卿抬抬下巴,她倒想看看,这病秧子能弄出什么花样来,是真的天降神女,还是装神弄鬼。   颜钰取了针线,对阮月冺说了声谢谢,开始替鲁甲缝合。   这骨针有些粗,用起来影响她动作的灵活性,缝合皮肤倒是没什么大碍,缝合肺部伤口就需要谨慎一些了,等小心翼翼缝合好额头又出了不少汗。   这次她可长了心眼,也实在不敢叫这两位大佬给自己递手帕擦汗,低头在肩膀上蹭掉汗水之后,用骨针代替支架将它和肋骨绑在一起固定住。   都处理好之后,鲁甲的呼吸明显顺畅了许多,声音听着也没那么沉闷厚重。   颜钰又要了一根线,替它把手术切口合上。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松了口气,阮月冺给鲁甲吃的丹药除了止疼还伴有昏睡效果,它至少要等到后半夜才会渐渐转醒,所以她今天晚上估计得寸步不离得守着这小东西了。   殷北卿和阮月冺对视一眼,前者一改懒洋洋的模样,眼底有了几分兴味。   颜钰的操作手法两人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她是在替鲁甲缝合破损的伤口,只不过和阮月冺不同,她缝合的是内脏。   举动如此大胆,而且她本人看上去没有一点迟疑显得十分熟练,说明这样的事没少做过,可即便见多识广的阮月冺都从未听闻过这样的治疗手法,难道真如古书中记载的一样,眼前这病秧子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是什么针法。”阮月冺凑近颜钰,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颜钰冷不丁对上她漆黑的眼睛,差点吓得叫出声,缓了口气开口,“你想学?”   阮月冺不回话了,黑眸盯着她几秒,又冷冷地撇开。   “一根骨针十碌币,你用了三根,一共三十。”阮月冺背手往外走,经过殷北卿的时候偏头对她说,“直接从她月钱里划给我。”   殷北卿耸肩,“钱的事不都是你在管。”   “让你告诉她一声。”   颜钰指指自己,“我就在这。”   阮月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径直离开了。   颜钰刚想去问殷北卿阮月冺这是什么意思,可眨眼的功夫,她原本站的位置也空无一人了。   她摇摇头,不想纠结这两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怪人到底怎么回事,去打了盆水回来替鲁甲擦拭身体表面的血迹和泥灰。   一直到傍晚,才有个侍女来给她送了饭菜和药瓶。   颜钰简单吃了两口,又给鲁甲上了一遍药,这个房间不大像是临时腾了间库房改造的,床也很小,上面睡了一个鲁甲,颜钰得蜷着身子才能躺下,她侧卧,面朝鲁甲,听着它平稳的呼吸声心情才安定一些。   记得她高中的时候从路边捡过一只橘猫,背着家长偷偷养在仓库,但没多久它就因为细小离开了。   虽然和那只猫相处没多久,但是看着它一点点憔悴死去时候,那种无力的感觉颜钰却记了很久。   好在,现在不一样。   她手指抵着鲁甲耸动的鼻尖,轻轻戳碰,“你肯定会好起来的,别怕。”   似乎是在睡梦中听见了她的话,鲁甲嘴巴张了张,无意识地发出几声梦呓,无助可怜,像是寻求主人的依靠。   “她走了,以后我陪你。”颜钰捏起它伤痕累累的小爪子放在手心,“害怕吗?”   故事里,原身在刺杀殷北卿当天就被抓去喂狼了,没有反转,没有意外,是一个被作者只用两句话就发掉盒饭的配角。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颜钰的话,鲁甲的眼角滑下一行泪水,但身体还是本能地寻找熟悉的气味,往颜钰那靠过去。   颜钰放轻了呼吸,不想惊扰它,募地想起原书里好像写过,鲁甲很喜欢原身给它唱安眠曲,她清清嗓子,开口哼唱。   颜钰自己听也是小学以前的事了,歌词记得不太清楚,所以只是用鼻音拼凑着调子哼出来。   “panpan!”   颜钰停住,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可这声音她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像是小孩的声音,清脆又有活力。   等待了很久,那声音都没再出现,颜钰估摸着可能是自己真的出现幻觉了,又开始继续哼歌。   “paaaaa!pan!”   这次颜钰百分百确定,自己确实听见了。   “你是谁?”她坐起来,警惕地问。   没人回答,但额头上的兽印却突然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力向外钻。   想起之前殷北卿的兽魂也是这种登场方式,颜钰立刻抬头去看,果然看见空中正有一股白色的烟雾迅速成型。   它裹了一圈,快速转动起来,左右晃了晃,外壳的烟雾飘来,露出里面一只……肉团子?   作者有话要说:   金手指二号get!明后天都是五千字大肥章(叉腰)   感谢在2021-06-19 18:00:22~2021-06-20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旭楓、沧笙、顾归、Cola、Or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97 6瓶;糖炒栗子 4瓶;。。。、时陌、积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KA SHA DI KA   “呜!”   肉团子似乎不太会控制魂力,直接从半空跌落下去,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没事吧。”颜钰刚想起身去查看,却见那肉团子已经屁颠屁颠朝自己跑过来。   圆滚滚的身子,黑白分明的毛色,还有俩标志的黑眼圈……   颜钰眯起眼,这玩意看着好眼熟,除了看着有点小只,怎么看怎么和国/宝熊猫相似。   书里原身到死都没能觉醒兽魂,所以也就没有描写过她的兽魂是什么样的,颜钰也对眼前的小圆球一无所知。   那只兽魂举起肉呼呼的爪子摁到颜钰腿上,一下钻进她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然后抬起头,冲她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珠子,嘴巴一张一合,小奶音又蹦出一串来。   “panpanpan!Paaaa!”   不会说话吗?   按理说,觉醒之后的兽魂是拥有灵识的,它们听得懂人话也会说话,灵识再弱也能进化到十岁孩童的智力水平,可眼前这只似乎还不会说话。   怀里的小玩意不依不饶地叫唤着,颜钰担心吵醒鲁甲,对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   这兽魂似乎是听得懂她的话,有些懊恼地拿前爪捂住嘴巴,然后又直立起来收起尖爪,软弹的肉垫在颜钰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panpan……”唱歌。   很奇怪,虽然小肉球嘴巴里还是只有“pan”这一个音调,颜钰这次却听懂它的话了。   “想听我唱歌?”   “pan!”肉球点头。   颜钰笑笑,把它圈进怀里,哄小孩似的拍着它的背继续哼刚才的安眠曲。   唱着唱着,她自己也开始犯困,轻轻合上了眼皮。   歌声停了没多久,鲁甲呼吸开始急促,体温快速上升,估计是止痛的药效过了,它开始觉得不舒服,蜷着身子要挣扎,却被肋骨和肺部的疼痛惹得动弹不得。   “panpan?”颜钰怀里的小肉球钻出脑袋,疑惑地看着它,歪歪脑袋,现学现卖,学着颜钰刚才对自己做的那样,对鲁甲也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鲁甲哪里忍得住,挣扎得更厉害了。   小肉球气鼓鼓地从颜钰怀里钻出来,两只手掌合起来揉出一个浅蓝色的光球,这光球越来越大,咻地一下将鲁甲裹住。   如果颜钰此时睁着眼睛,就会发现这个光球和之前在仓库,替她挡下殷北卿那记攻击的保护罩十分相似。   光球圈着鲁甲,开始快速旋转,源源不断的魂力被输送进去,眨眼的功夫,鲁甲腹部那刚缝合的伤口就好了,皮肤表面光滑焕然一新,甚至连个疤都没留下。   “哼。”小肉球竟然还叉起了腰,伸出爪子在鲁甲脑袋上敲了敲,一副指指点点的模样,“pan!”   这下可以乖乖睡觉了吧。   ……   颜钰睡眠浅又认床,如果鲁甲夜里有动静很容易就能醒来,但昨夜睡得出奇得好,明明没有多余的被子可盖,却睡得浑身暖洋洋的。   她坐起身,惊讶地发现腹部的疼痛感不见了,连忙掀起衣摆去看,原本有着一大块淤青的地方,竟然也一夜之间全好了。   想起昨夜觉醒的那只兽魂,颜钰心底有了一种不切实际地猜测,她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将拉起衣服,将后背也找了一圈,发现不止腹部的伤好了,全身上下,连一道指甲盖大小的口子擦伤都没留下。   难道那只兽魂的能力有类似治疗的作用?   原书里统一把这种能力成为御术,但拥有御术的兽术师和兽魂少之又少。   该怎么形容这类人的稀缺,举个例子,这个世界最大的兽术师学院御灵学院,御术专业的学生已经连续十年为零,学校甚至为此更改了招生规则,却还是一无所获,倒是便宜了身为导师的蔺鹤归常年在外带薪度假。   可问题是,按照兽魂等级,只有进化到甲级才会觉醒自身的异能,颜钰的这只连说话都不利索,很可能是个堪堪丙级的小幼崽。   除非……   颜钰回忆了一遍书里的灵法手势和咒语,两只手的无名指中指小拇指相互勾在一起,食指和拇指伸直相贴筑成一个塔型。   “KA SHA DI KA。”   这个世界的语言多达上千种,各国通用的语言和中文发音十分类似,所以之前颜钰和侍女她们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而这些语言中,最古老的一种来自叵莱族,最开始纪录的灵法咒语就源于这个种族的语言,颜钰现在念的也是。   这个咒语的作用是探测和调动运转体内的魂力,一般兽术师疗伤的时候用到比较多,但颜钰只是想看看,自己体内到底有多少魂力。   心口处是魂力的源泉,颜钰用意识往里探了一下,发现竟然意外的深厚,但这股力量的气息十分陌生,和原身原本的魂力有轻微的排斥反应。   主人的魂力也会影响到兽魂的等级,昨天那颗兽魂珠莫名其妙钻入了颜钰的身体,涌入不少魂力,那小肉球可能就是因此被刺激到,等级突飞猛进。   颜钰闭着眼继续朝里试探,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挤进了一条羊肠小道,周围很黑,但前方一直有束光在指引。   走着走着,视野豁然开朗,有一种感应促使她睁开眼。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其他的什么,眼前原本狭窄的房间变成了广阔望不到边际的大片平原,鼻尖甚至可以嗅到一股泥土的清香。   颜钰最喜欢雨后的天气,有一些潮湿,但天空的颜色很美,微风和将将探头的太阳能够中和出让她感到舒适的气温,而这里的一切,就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眼睛看见远处有一栋熟悉的建筑,她迈步想要走过去,脑海里刚有这个想法,便身形一闪,人已经站在了门前。   “瞬移?”   颜钰转头看看来时的位置,距离这座房子可至少上千米,先不讨论她撇脚的灵法,刚刚她可连咒语都没念过,不可能是靠灵法做到的。   那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这里是她的魂域。   只有在自己的魂域里,才能做到不使用任何灵法随心所欲地移动,甚至是隔空取物。   魂域,类似于随身空间,除了外人看不见,这里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而且魂域里灵气充沛,外人不经过允许无法进出,用来闭关休养再好不过,甚至连这里土地种出的花草树木,药用和营养价值都更高些。   有一点值得提到的是,在魂域结界里,魂域主人的意识高于一切,颜钰拥有绝对话语权,只要她想,动动念头,就可以将外来者当成蚂蚁随意捏死。   有擅迷魂术者,会诱哄敌人进入自己魂域随后捕杀,这种招数几乎无解,但会的人也不多,因为魂域是只有特级兽术师才有可能觉醒的,并且也不是每位特级兽术师都能够修炼出它来。   原书里第一次描写到魂域,就是在给男主郭碌开金手指的时候。   郭碌偷走殷北卿的兽魂珠,随后拜师神医荀鹤归学习调息方法,好不容易将兽魂珠融入自己身体,又受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灼烧之痛才吊着半条命觉醒的魂域,结果这便宜却被颜钰稀里糊涂地捡走了。   关键是,她连那兽魂珠为什么突然想不开往自己额头里钻都不知道,这便宜捡得她胆战心惊。   “吱呀”   就在颜钰胡思乱想的时候,门毫无预兆地自己敞开了,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进去,连忙小跑几步跟上,嗓子里又溢出几声咳嗽,唇边溢出的血再次染红一条手帕。   颜钰叹了口气把帕子收好,对原身这脆弱的体质感到无奈,她抬起左手想扶点什么东西稳住身子,一掌摁下去却是软软弹弹的触感,忙抬头观察四周。   这里哪是什么房子,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甚至脚下踩着的也是透明光滑仿佛史莱姆一般质地的“地板”,她仿佛被丢进了一个水球里,摇摇晃晃,同湖面上的浮萍,晕晕乎乎的又开始咳嗽起来,仿佛开了头就停不住一般。   “噗——”   此时,距离颜钰头部最近的地方,分出一小块透明的水球,在空中晃晃悠悠漂移着,突然融进了她额头莲花兽印处。   颜钰只感觉自己身体里仿佛被灌入一股清亮的水流,怡神舒爽,卷走了嗓子眼的干哑涩疼,连心口处的闷疼感都好上许多。   那水球在她身体里转悠一圈,噗叽一声又从额头处蹦出来,刚才还透明的圆球,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色,它飘着钻回墙壁里,于此同时整个房间像是产生了排异反应似的剧烈震动起来。   颜钰眼瞅着就要摔倒,从她后方的墙壁上伸出两只透明的手臂托住她的腰,还一下下拍着她的背,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害怕。   不知多久,震动消停下来,又一个透明球飘到她的面前,颜钰下意识抬手捧在它下面接着,怕它摔了似的。   “叽叽叽……”   透明球扭了两下,发出类似笑声的音调,它很亲昵地在颜钰手心蹭了蹭,然后开始不断膨大,像是吹气球,直到膨胀到极限,才轰地一声爆开了。   水球爆开之后留在颜钰掌心的,是一本足足三指厚的书,书页呼啦啦作响,自己翻到了中间的一页。   颜钰捧起来看,这似乎一本类似药典的书籍,而翻开的那一页上面,某一段的字颜色和别处的不一样,像是故意吸引着她往那看。   【魂力不纯者,气散体虚,病症多为咳血、体寒、乏力,可以聚魂草根茎为主药,辅以莲珠花瓣熬成汤药,一日三服两日见效。】   颜钰的母亲是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她从小跟着耳濡目染也会些皮毛。   书里写的聚魂草和莲珠花虽然是她们那个世界没有的,但翻开前言介绍来看,这里的医学和中医大致道理还是相通的,比如阴阳互补和五行学说,她消化起来并不吃力。   翻开看了几页,遇到不会的叵莱语生僻词,那水球就会入有读心术一般,积极地递上词典帮忙翻好。   这本书里不止写了药方,还有不少炼丹的技巧,颜钰看得入迷,认真起来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了。   陷入在药典中的她,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直到不请自来的殷北卿出现在她房里。   那股令人记忆犹新的冷香,一下将颜钰意识拉了回来,她连忙关闭魂域,睁开眼假装刚刚起床的模样。   殷北卿今天难得也穿了件白衣,却硬生生把这颜色穿出了妖治和冷艳,她寒着脸站在门口,眉头紧皱,似乎十分嫌弃这件寒碜的屋子。   “你们神女的作息规律都这么特别吗?”不管什么话从殷北卿嘴里说出来,自带一股轻飘飘的嘲讽。   颜钰抬头看了眼外面,发现天早就已经黑了,巨大的血月挂在天边看起来距离地面很近,让人有股不太舒服的压迫感。   旁边的鲁甲似乎等候多时,见她终于醒过来,爪子踩着要往她身上爬。   “还好。”   颜钰对殷北卿的话没什么反应,托着鲁甲看了一圈,它身上的伤好得离奇,半点痕迹都看不出,但见它没什么大碍,总算是安心了。   “它伤好了?”出于探究心理,殷北卿还是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昨天阮月冺才给这只兽宠判了死刑,今天它就活蹦乱跳能走能爬,莫非这病秧子真有什么特别之处,才只一晚就从阎王那抢了条兽命出来。   “嗯。”颜钰笑着拍拍鲁甲的脑袋,“还疼吗?”   小穿山甲摇摇尾巴,冲她裂开嘴巴,颜钰知道,这是它开心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很快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打破这主仆和谐的画面,殷北卿皱着眉,右手提着鲁甲的尾巴将它倒吊在空着,略带嫌弃的眼神将它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还真是好了,连肚子上的伤口都瞧不见了。   拥有灵识的兽宠和兽魂一样,都会说话,很快颜钰就听见鲁甲害怕的低喊,“主人主人,救我!”   “放下它吧。”颜钰伸手过去,却被殷北卿避开。   “先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殷北卿银色眸子紧盯她的脸,“你会御术?”   若真是这样,惜才如命的御灵学院怎么可能会连续三年拒收颜钰的入学申请。   这草包美人的名号,可是传得她们琅迭谷都人尽皆知。   怎么做到的,颜钰自己都不太明白,她倒是怀疑过和那只胖嘟嘟的小熊猫有关。   “你也说了我是神女。”颜钰趁她不注意把鲁甲抱回来,“天机不可泄露。”   “呵。”殷北卿嗤笑一声,没等颜钰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腰就被人圈过去,一阵天旋地转,被冷香扑了个满面。   腹部传来熟悉的疼痛和颠簸,颜钰一脸生无可恋地被殷北卿扛在肩上朝不知何处的目的地移动。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个时间和殷北卿谈谈,她长了腿能自己走,下次可不可以别有事没事就扛麻袋似的扛她,她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咳一口血到人身上。   “能放我下来吗?”颜钰尝试和殷北卿打商量。   殷北卿没有回话,她脸色差得难看,距离颜钰越近她与皇蛾之间的感应也越强,魂力也被搅动得汹涌。   她移速飞快,直接从屋檐上踏过,飞向后山一处,穿过暗色森林,林深处的钴铑泉才得以显露。   颜钰眼尖地看见泉水旁边的草丛里,点点红色的圆润果子,正是刚才药典里提到过的莲珠花。   还没等她多看几眼,下一秒人就被殷北卿毫不客气地连衣服带人丢进水里。   “扑通——”颜钰在水中慌乱地扒拉几下,终于找到重心,露出水面,被水浸湿的长发贴在脸颊和脖子上,显得她有几分狼狈。   妫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殷北卿召唤出来,蟒身圈立在一旁的石柱上,蛇头立在高处,碧绿的眸子盯着颜钰嘶嘶吐着信子。   它似乎是在做什么灵法,因为颜钰感觉到泉水的温度开始迅速降低,她皮肤很快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   她想起殷北卿要做什么了,今天是七日之期,皇蛾要蜕皮,每当这个时候殷北卿就要忍受巨大的灼烧之苦,为了减轻疼痛,她就会泡在低温的钴铑泉水里进行整个孵化过程。   泉水边,殷北卿已经毫不避讳地褪去衣裳,妙曼身姿沉入水中,并缓缓向颜钰走来。   她看起来状态很差,唇色惨白,眼神和表情却充满了攻击性,颜钰想要后退躲开,但手脚冻得没有半点知觉,反而这让人惧怕的女人身上有她求之不得的热源。   不知源头何处的红色兽印同快速生长的藤蔓,在殷北卿皮肤上迅速扩充疆土,从腰腹处一路往上越过修长的脖颈,爬上脸颊。   面具之后的模样颜钰看不见,但颜钰可以看见殷北卿的眼睛,像是空心玻璃球灌满了红色颜料,血红一片。   她盯着颜钰的眼神,同满月狂化的狼人写满兽性,随时可能张牙舞爪地扑向猎物。   颜钰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   对对对就是你   感谢在2021-06-20 18:00:22~2021-06-21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灼屿、旭楓、aoif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灼屿 10瓶;药物效应动力学、沈莫 5瓶;。。。、川洚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LU VA KA   “LU VA KA!”   这是初学者必会的基本咒语,很多兽术师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方面的灵法,导师就会教授她们这句,它的作用只是放大兽术师自身的魂力并加以具象。   颜钰是情急之下才念了这个,但她忘了以自己的力量,这咒语就像幼崽在洪水猛兽前的一句哭喊,毫无意义。   殷北卿闻声定住了身子,但想象中的攻击没有降临,反而身上那股灼烧的疼痛消减许多,红色的兽印像是触碰到什么忌惮的能量,开始缓缓后退。   但也只是褪到脖颈上下的位置,就卡着不动了。   颜钰也傻眼了,她本意是想击退殷北卿和这个危险体保持距离,结果还反手给人奶了一口血?   “继续。”殷北卿命令她。   颜钰右手中指和拇指贴平,有些心虚地重新架起手印,“LU VA KA……”   兽印再次感知到能量,往下褪了几厘米,但在颜钰停下之后,又慢悠悠往回爬。   殷北卿啧了一声,抓起颜钰的手摁在自己心口处,“你导师没教过你怎么念咒吗,这么点声顶什么用?”   颜钰:“……”   还真没人教过我。   “快点继续。”   “LU VA KA。”   “大声点!”   “LU VA KA!”   “不管用就多念几遍。”   “LU VA KA!LU VA KA!LU VA KA!”   然而不管再念多少遍,颜钰就像一个燃料耗尽的打火机,死活点不着火,倒是这上上下下的给殷北卿弄燥了。   “你在耍我?”殷北卿捏着她腕子的手用上力,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折断,“我说呢,你既然这么有能耐能救活那只兽宠,为什么不愿意直接治好我,还偏要拿蔺鹤归做交换。”   颜钰心里苦死了。   这就像一个差生莫名其妙蒙对了题,结果第二次考试成绩大跌,老师和家长批评她故意考差。   可只有天知道,她本来就这点能耐啊。   “不是……”   “不是什么,你说。”殷北卿一脸“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我是刚刚才降临到这幅肉身上,还没完全适应,所以法力不全,治治小小的兽宠是还行,治你……有点费力。”   殷北卿下意识选择不相信,但她却突然想起了那古书上神女降临这则预言的前言。   ‘若天出异像,则神女降生,现日月金环,加附以肉身。’   古书上说的神女,确实是附身在别人身体上的,而所谓的日月金环……   似乎前些日子下人来报过,有平民从西南方的黑照森林看见过外面罩了层金色光环的太阳,但等出了森林就恢复正常,这金环异相不止一人看见,应当不是仅一人的幻觉。   “所以,你不是这具身体本人?”殷北卿眼神带了探究。   怪不得,曾经能为了郭碌冒犯公主全族被抄斩的痴情女,那日眼也不眨地把人出卖给自己。   “我要说我真的不是,你信吗?”颜钰不太指望让人相信世上还有穿越这回事。   可殷北卿这人的脑回路永远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来理解,听到颜钰的反问,她没有回答反而浅浅地勾起了唇角,那笑容竟然看着还有一丝罕见的柔情。   随后颜钰就看见她牵起了自己还在发颤的右手,低头下头来。   殷北卿嘴唇的力度温柔又小心翼翼,这个吻像是虔诚的信徒献上的最饱和的信仰。   吃过亏的颜钰不会因为她这点反常放松警惕,事实证明求生欲高一点没错。   下一秒,捉在手腕上的力度变大,颜钰毫无防备地被拽过去,那双摄人心魄地血红眸子凑近她的脸,古老神秘的叵莱语从那薄嘴里说出来时有些低沉。   “VA FONG LA WA WU DI,DA ZI MENG DU。”   估计是以为颜钰听不懂,殷北卿才把话说得那么肆无忌惮的自白,可颜钰之前在魂域翻看过叵莱族的词典,并且过目不忘地记下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内容。   她有些生疏地在脑海里把那些音调一个个翻译好,殷北卿说的这句话大概字面意思应该是……   【只有做了神女的信徒,才能体会到渎神的乐趣】   按照颜钰满分的阅读理解能力,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她完了。   除了主角以外,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是原书里铁打的原则,所以颜钰觉得自己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   她将视线从殷北卿的唇上挪开,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你说什么?”   殷北卿没从她脸上找到什么自己想看到的破绽,有些无趣地松开手,“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神女,从今天以后,你都必须是。”   说完这句话殷北卿俯身朝她压了过去。   颜钰吓得瞳孔猛地缩小,但殷北卿只在距离她一指的距离停下了,两人鼻尖对鼻尖,彼此可以感知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说实话,有点太暧昧了。   要不是这人前一天还想着拉自己去喂狼,颜钰还真会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   “张嘴。”   “嗯?”   殷北卿没耐心解释,见颜钰不动,就自己上手掰住她的下巴。   疼痛迫使颜钰张开了嘴巴,然后她看见殷北卿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在颜钰还没理解过来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心口处突生一股熟悉的灼热,这热源缓缓上升,竟顺着喉咙从她微张的口中飘了出去。   红色的一团闪着刺眼的光,眯着眼透过光可以看见球体里有一只正在剧烈扑腾翅膀的蝴蝶。   颜钰知道了,这是裹着皇蛾姬芜的兽魂珠,殷北卿要把它收回去孵化蜕变。   那兽魂珠在空中悬浮了一会儿,扭扭捏捏的像是不太情愿地才钻入殷北卿的身体里。   两者融合的瞬间,殷北卿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她身上对她兽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白皙的皮肤上游走,它像是会吸人精气的寄生物,殷北卿的脸色越难看一分,它的颜色就更深上一些。   “啊——”   殷北卿毫无预兆的吼声吓了颜钰一跳,她下意识往后退,身子紧紧贴着温泉的边壁。   她知道此时殷北卿正在忍受很大的痛苦,出于职业本能,开始在脑海中迅速搜刮能够让她舒服一些的方法。   原书中,男主也曾遇上过女主孵化的过程,只不过作者安排的剧情是,他借女主虚弱之时趁虚而入占便宜的桥段,对于想要找寻解决方法的颜钰来说,屁的参考价值都没有。   “现在你可以滚了。”殷北卿红着眼对她说,嗓音沙哑得不行,“还留在这等死吗?”   见过傻的,但没见过这么傻的,寻常人看见她皱皱眉头就知道要躲开,这病秧子倒好,她都成这样了还呆呆站着,就真的不怕她等会儿失控出手伤人?   正在思考的颜钰显然没把殷北卿的警告听进去,她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下午那本药典上,似乎有一张配图提到了疏通魂力安抚心火的灵法,虽然上面写着需要配合药方使用效果最佳,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按照图里的手印,颜钰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食指竖直中指压平,两指角度形成九十度之后将拇指压在中指上,最后念出咒语,“DI SA NUO。”   叵莱族对于颜钰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种族,但她的叵莱咒语念得却比殷北卿见过的人都要标准,清脆镇定的嗓音倒真显出几分气势。   “你在做什么?”殷北卿忍耐快要到达极限,说话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尝试让你好受一点。”颜钰放下手,“没用吗?”   其实是有的,但这点御术灵法对于此时的殷北卿来说简直杯水车薪。   她摇摇头,身体里的魂力越来越稀薄,让她甚至瞪眼装狠把颜钰吓走的力气都没有,可姬芜不会看她这样就手下留情,它与殷北卿虽是互生关系,但也是相克。   殷北卿弱,它则强,而要维持这股力量,它就需要更多能量,魂力被剥夺的痛苦是个兽术师就忍受不了,更何况等级越强的兽魂带来的折磨也越大。   殷北卿此时只觉得像是无数只虫子在自己的身体里四处啃噬,她的血她的肉,甚至是她的骨头,都摆脱不了成为盘中餐的命运。   “啊啊啊!”她快速摇着头,双目呲出鲜红的血丝,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低哑粗重。   理智线的崩断,带来行动上的失控,她开始不管不顾地用指甲抓挠皮肤,手臂、脖子、脸颊,几乎浑身上下都没剩一块好地,可她依旧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还在机械性地重复以上两个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颜钰觉得这个样子的殷北卿看起来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无助与孤独。   她父亲被凌迟时,没人陪在身边安慰,她被人追杀时,没人在身前保护,她被抹黑造谣,更没人替她说过一句话。   所以她研究出了一套病态的、不健康的自我消解情绪的方案,可却因此变得更加敏感偏执。   颜钰觉得,自己至少现在该陪陪她。   “停手。”她走过去,握住殷北卿还在手臂上抓挠的手,“这样做除了伤害自己,不会有半点缓解痛苦的作用。”   “滚开!”此时的殷北卿哪里听得进话,恶狠狠对颜钰吼了一声,用力将她推开。   颜钰往后撑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子,好在殷北卿现在魂力不足,刚才那下没多少力气,不然她推的一下自己得躺床上休养好几天。   “不走。”她又靠回去,这次直接上手抱了过去。   殷北卿的身体很烫很烫,根本不像是人的身体可以达到的温度,因为痛苦和忍耐她在发抖,撑起了极大勇气才敢抱住她的颜钰也同样在抖。   她们像是风中两片紧紧挨在一起的落叶,只能依靠对方的力量支撑自己站立。   “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动你!”说完,殷北卿红着眼,抬起手掌就要往颜钰背上拍。   颜钰身子一僵,被她抱着的殷北卿当然也感觉到了,正想着这样她总会松开了,对方却把她抱得更紧,并将头埋进来。   颜钰沉默地抱着她,打算听天由命地接下这一掌,可殷北卿在快挨到她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松开。”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下最后通牒,听得人心里直打鼓。   颜钰坚定地摇摇头,抬起眼望着双眼猩红的女人,“你也别以为我真的好脾气,有本事继续在我面前自残试试。”   殷北卿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被人用手捏了一下,酸得她喘不上气来。   “这是你说的。”   她话音刚落,颜钰肩膀上就传来一阵刺痛,殷北卿森白的牙一下一下咬在她脆弱的皮肤上,用了狠劲,每一口都和要把她的皮肉撕咬下来似的。   颜钰差点气死,让你别自残,不是让你咬我!   蜕变进行到最后阶段,殷北卿额头冷汗直下,脸色青紫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看着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原地归西的样子,她一手倔强地搂着颜钰的腰,用力将人摁进怀里,力气大到要将对方的骨头揉碎,有种死也要带着她一块的架势。   “唔——”殷北卿突然□□一声偏过头去,“走!”   很快她捂着眼睛的指缝里渗出鲜红的血来,染透整个手背,看见这幅情景的颜钰顿时警觉起来。   这是“血瞳”。   “血瞳”由于姬芜的自我防御机制,因为如果提供能量的殷北卿死去它也会跟着消亡,所以每当殷北卿体内的魂力下降到危险的临界值,它就会启动“血瞳”,此时只要是与殷北卿对视上的人,就会被强行吸取走魂力。   血瞳夺取别人魂力的时候殷北卿极难自控,但她这么强悍的人,一般是不可能出现魂力衰竭要被迫启动血瞳续命的情况,原书里也只出现过两次这样的状况,其中一次还是在她黑化之后。   而它最让颜钰恐惧的原因是,血瞳显现,必将见血。   颜钰想跑,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殷北卿那转,对上那双会吃人的血瞳的瞬间,昨天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身体里的魂力迅速地涌动起来,周围的泉水开始打转,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湍急的旋涡。   颜钰感觉那股躁动的魂力很快在心口汇聚成一团,随后一股脑地从额头的兽印位置往外冲,魂力散得越多,她的身体就越轻,想要将目光移开,身体却不受控制。   要死了吗?   又?   “panpan!”   伴随迅速展开的透明保护罩,熟悉的声音响起,但颜钰已经听不见了,她两眼紧闭向下倒去,跌入水中后,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举着一般,飘了起来。   兽魂应该是感应到主人的危险,所以不受召唤就自己蹦出来,它展开的防护罩很大,将殷北卿和颜钰两人都牢牢圈住在里面。   殷北卿感觉自己身体里仿佛注入了一股有股冰凉舒适的水流,短短几秒就将洗刷走她的所有疼痛,连呼吸里的血腥味都消失不见。   躁动的姬芜似乎也被安抚到,平静安稳地完成了蜕变的最后阶段,随后它就十分无情地飞出来,从颜钰额头的兽印钻回到她的体内。   殷北卿眼底血红随着它的消失逐渐褪去,这才能够缓过一口气抬眼,看见那肉呼呼毛茸茸一团的黑白熊兽,她顿时愣住。   “神兽?”   那本预言古书早已被销毁,流传于世的只有神女与双兽魂祸害出世的两段小传,但殷北卿早在此之前就看过全本,她记得那书里对于神女兽魂的相关描写。   【圆掌利爪,黑白毛发齐掺,似猫似熊,性情凶恶,生性残暴,好斗好战,所向披靡。】   注意到这兽魂的一排白森森的尖牙,和厚实到似乎轻轻一拍就能把人头骨拍碎的熊掌,殷北卿后退一步与它保持距离,旁边的妫蔹也圈到了她身边,压低脑袋做戒备状。   哪知它扭了扭屁股,圆滚滚的身子黏过来,“pan?”   “还未通过灵识?”殷北卿能够感知到这只兽魂的魂力不浅,不至于连灵识都不具备。   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一般只有晋级突快的兽魂会才会出现,原因是魂力滞塞导致的灵识混乱。   殷北卿抬手给它通了灵识,这下终于能听懂它说什么了。   “没事吧?”小肉球嗓音奶呼呼的。   殷北卿警惕地看着它,似乎这传说中战斗力不容小觑的兽魂,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   “没事。”殷北卿冷声回答,对待它的态度依旧保持保守,“刚才的御术灵法,你是做的?”   “嗯嗯!”小肉球眨眨眼睛,两只爪子举得高高的冲着她的方向,“盼盼是不是超棒!”   殷北卿蹙起眉,她觉得这兽魂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怎么闻怎么和那难驯的姬芜一股同样的呛人花粉味。   “姐姐抱。”盼盼看她没反应,小耳朵抖了抖,又加一句,“要漂亮姐姐抱。”   殷北卿还是没动,她在回忆古书里的预言。   性情凶恶。   生性残暴。   就这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盼盼点头.jpg   感谢在2021-06-21 18:00:22~2021-06-22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合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ren 44瓶;民政局 10瓶;39646627 5瓶;时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LU VA KA   殷北卿很快发现自己体内的魂力在快速恢复,以往她至少要花上一天一夜再加丹药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这一切似乎也是这只兽魂的功劳。   颜钰身上一个又一个和预言契合的地方,让一开始对她怀疑不断的殷北卿开始动摇。   或许她真是那个预言中,将会给这片大陆带来新生的神女。   殷北卿记得那折磨她大半生的预言的后半句。   【双兽魂者,为祸人间,除而不尽,唯有神女能将万民解救与水火之中】   这也是殷北卿这么执着于寻找“神女”的另一个原因。   身为那个祸害,她比任何都迫切地寻求救赎。   她一手捞过那只正在卖萌的兽魂,抬眸向前,睡容平静的颜钰,正飘浮在水面,她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臂将人拦腰抱起。   颜钰的衣裳早就被水浸透,薄薄地贴着身体,腰细如柳,肤若凝脂,即便是这个姿势,也能隐约看出几分肋骨嶙峋的形状。   殷北卿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撇开。   瘦成这样,怪不得看上去总一副病恹恹随时可能咽气的模样。   殷北卿不太有耐心地抬脚越出水池,但手上不再是粗鲁的扛麻袋姿势,她双手托着颜钰的膝弯和肩背,将人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一路平稳地抱回自己的房间。   等候在门口的侍女看见湿淋淋的两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准备接过颜钰,却被殷北卿闪身躲开。   “我自己来。”   于是那位侍女就看见平时连床单上多一根头发丝,都要发火训斥人的谷主,就这么眼也不眨地将浑身湿透的颜钰,放在了那一尘不染的柔软床垫上,还半点没有嫌弃的模样。   她死命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可能中了幻术,出现幻觉了。   殷北卿抬手碰了碰颜钰的额头,“去把阮月冺叫来。”   “遵命!”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夜风还有些凉,侍女的衣裙被吹得直摆,魂力修炼到一定程度,体魄也会得到改善,所以她倒不怎么觉得冷,只是想起那所谓的神女看起来就一副很容易受寒受病的模样,她想着回去的时候,顺道去厨房烧趟热水。   来到阮月冺房前,她小心翼翼敲响了门,“阮小姐,谷主让您起身去她住处一趟。”   这个点阮月冺肯定是睡下了,但修炼到她这个等级,早已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意念,就算是睡觉的时候都会留一截魂力在外探着,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有所警觉。   屋里很长一阵时间没有声音,但侍女知道她肯定听见了,担心耽误太久殷北卿发火,她只能壮着胆子又敲一遍。   “谷主刚从钴铑泉回来,还抱着昏迷的神女,两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她着急等您过去呢。”   这下屋里终于有声了,门猛地从弹开,衣衫整齐的阮月冺冷脸提着个药箱出来,“殷北卿是不是有病,大半夜喊我起来,就为了伺候她的小神女?”   头次见那颜钰她就知道这肯定是个祸害,这不,才两天就给她折腾出一篮子活。   侍女垂着头,没敢吭声。   琅迭谷里,估计也只有两位无法无天的护法敢这么在背后吐槽谷主了,但人家说没事,她们附和两句,传到正主耳朵里,可是要掉脑袋的。   “还愣着做什么,带路。”   “好的,好的。”侍女知道这位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也不是第一次夜起替人治病了,每次都抱怨,但还都是会黑着脸去把人治了。   侍女在厨房与阮月冺兵分两步,后者一路直进,来到殷北卿床前,门也没敲直接推了进去。   但似乎她来得不太是时候。   “滚出去!”白色床幔后,殷北卿先是拉过一旁的小毯遮住颜钰的身子,才拿薄冷的声音呵斥过来。   颜钰额头的温度越烧越高,并且伴随呢喃的梦话,殷北卿虽然不懂医,但这点风寒的症状她还是知道的,思来想去才打算亲自上手替她换下湿透的衣服,谁知道阮月冺这不懂礼数的东西直接门也不敲地冲进来。   被她吼过的阮月冺却没什么反应,啧了一声,退出去将门关上,“您头一次伺候人习惯吗?别太大力把人胳膊卸了,还得差使我给人缝好。”   殷北卿当然不会答她这话,但看见颜钰肩膀上被自己掐出的红印后,还是不太甘心地轻了些力道。   这病秧子也太不禁折腾了。   换好衣服,阮月冺才得以进屋,把人从头到尾看了一圈,“哪儿有伤?”   “没受伤。”   “没受伤你喊我来?”   “她看起来很痛苦。”殷北卿捏着颜钰苍白的脸将她的脑袋转正,指着她展示给阮月冺看,“看,是不是一副快噎气的样子。”   阮月冺快气笑了,“您给喂两颗聚魂丹不就好了。”   “喂过了,不管用。”殷北卿嗓音没什么情绪,“你不是懂些民间的问诊术,给她看看。”   阮月冺长吐一口气,纵使内心有满腔起床气要发,还是拗不过这活阎王执著的眼神,伸手过去扣在颜钰的手腕上。   这人脉象虚得很,跳动也极其不规律,但这似乎是旧疾了,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什么病。”   “她没病。”阮月冺站起来理了理衣摆,“就是有点小风寒。”   “风寒就不是病了吗。”   “在我眼里当然不是,睡两天就好了。”阮月冺斜她一眼,“大冷天泡寒水,你我可能什么事没有,但这位的体魄比寻常平民还差,所以拜托您下次少折腾她,也算是饶过我了,行吗。”   殷北卿没有半点罪恶感,“谁知道她虚成这样。”   阮月冺:那谁知道你狗成这样?   “人给你看过了,我回去睡觉,明天午饭之前,别再来吵我。”阮月冺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喂,胖墩。”   “……”   “出来。”   明明殷北卿也不是自己的主人,但听到她命令的声音,盼盼还是忍不住从颜钰额头的兽印处钻出来。   “盼盼才不是胖墩……”   “好的胖墩。”殷北卿指指颜钰,“你的主人,你来救,不是会御术吗。”   “这个,我也不行。”盼盼挪着自己的肉屁屁泄气地坐在一旁,两只爪子挠着耳朵,看起来十分苦恼。   它的御术只对灵法有效,就相当于一把护盾,可以在主人受到危险的时候替她挡下伤害,可对于这病症,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啊,不过有一个办法的!”它突然亮了眼睛。   兽魂的意识与主人相通,换句话说,颜钰看了什么听了什么,它全部都能同步感知,所以白天颜钰看的那本药典的内容它也知道。   只不过它的脑袋没有那么好使,得琢磨一阵才能回忆起来有用的内容。   “什么办法。”   “我画给你。”盼盼屁股一撅跳下床去。   殷北卿跟在她后面,见它拿爪子沾了茶杯里的水开始在桌子上涂鸦。   “就是这种形状的草,要吃它的根,是浅黄色的。”那些草药繁琐的名字它记不得,但是形状和颜色还是能回忆起来的。   殷北卿吩咐侍女去药房拿了药草,又让盼盼一一分辨了,才点点头将人遣退。   她捏着那浅黄色的植物根茎,走到床边。   “病秧子,张嘴吃药。”   床上的颜钰当然毫无反应,她眼皮紧磕,睫毛同蝶翼般轻透易碎,唇快白得和脸一般颜色,整个人瘦弱得像是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起来的纸人。   殷北卿索性捏开她的下巴,把手里的药草根塞了进去。   可陷入昏睡的颜钰并不能自主咀嚼,唇瓣半含着那药草,下巴被大力捏过的皮肤留着颜色红紫的手指印记,一副被欺负得十分可怜的模样。   殷北卿皱起眉,心里莫名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欺负?她才没欺负这病秧子。   “自己吃下去,别指望我伺候你。”   “……”   房间里依旧无人回音。   半分钟后,随着一记响指声,淡蓝色的灵力从某人指尖涌出,将那药草裹住迅速揉碎成粉末,随后便圈着它融进颜钰的身体里去了。   做完这一切,殷北卿收回手,余光瞥见旁边的小胖墩正眨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冷眼斜过去,“看什么看。”   她抬手用力捏了把盼盼的脸颊肉,“敢告诉她,你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是心非我殷姐   感谢在2021-06-22 18:00:22~2021-06-23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台老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灼屿 2个;旭楓、狐几、吃糖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1瓶;48803025 10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LU VA KA   小胖墩完全不害怕,任她蹂/躏完自己的脸颊肉,屁股一撅窝到颜钰边上趴下,供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瓜上。   它的体型比起家猫还是大很多,肉呼呼的黑白团子和颜钰那张漂亮脸蛋碰着,一副岁月静好主仆情深的模样。   可殷北卿莫名有些看不爽,并十分手痒地拎住盼盼的后脖颈将它提溜起来,“待一边去。”   盼盼后爪撑着床榻立起身子,两只前爪十分不服气地叉在腰上,原本就粗短的脖子一耸肩根本看不见了,“凶什么凶!”   殷北卿垂下眼皮,锐利的目光刚对上它,对方就立刻没骨气地服了软。   “好好和我说我也会听的。”它小声嘟囔,挪着身子屁颠屁颠让开,认怂速度十分的快。   殷北卿扯扯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算这小东西识相。   她抬手放下床幔,脱了鞋睡到颜钰身边,侧着身子手抵住额头,目光在她苍白的睡容流连。   要说这人胆小,可她却敢拿着发钗威胁自己,可要说她胆大,却又是个怕死得不行的。   殷北卿抬起右手,盯着手心处的刀疤看的出神。   她从不用手印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这手当初被伤得太重,平日多用力几分都会暗痛,做手印时会影响灵法的释放速度,她嫌碍事。   约莫十六七岁的某个夏天,受了父亲嘱托,唯一还愿意在身旁伺候她的老仆人在凌晨慌忙将她喊起来。   虽然天还没亮,但她们家门口却火光漫天,又是一群为了赏金而来,喊着要将她就地正法的鬣狗。   老仆人领着她从后山逃跑,可多久就被追上,领头人拎着把大刀,迫不及待地朝她砍下。   就在殷北卿闭眼认命等待死亡的时候,老仆人惊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抱住她。   兽术师不得仗着体魄和魂力的优势,伤害甚至是杀害平民,这是坊间不成文的规矩。   可那位所谓的正义之士却还是砍下去了,大刀划开老仆人佝偻的背,随后是满眼的红,殷北卿的鼻腔瞬间被血腥味填满,那味道即便是现在也难以忘记,所以她才如此厌恶这个味道。   殷北卿被老仆人的死刺激得情绪大变,魂力突进召唤出了姬芜才得以反杀自救,但她也因此损失了部分的记忆,成年之前的片段都记得零零散散。   她想不起来那仆人的名字、容貌,说的最后一句话,只记得她满眼的泪,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粗糙干瘪不住地颤抖。   颜钰的手同她不一样,光滑细腻,柔若无骨,可方才在水池里,被她拥着,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望着的时候,殷北卿却下意识想起了当年那螳臂挡车的老仆人。   同样的温暖,被关心的感觉,她好久没感受过了。   殷北卿缓缓曲起膝盖,两手环住肩膀,自己的体温很烫,可这种温暖,不是她要的。   于是她拉起颜钰的手,一只放在自己肩上一只放在腰上,想模仿她之前拥抱自己的姿势,可是摆弄了半天却越弄越别扭。   她不耐烦地皱起眉,索性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搂住对方盈盈一握的腰,把人拽到怀里。   颜钰的呼吸声很轻,轻得仿佛要化作一缕烟散开了,她唇色同纸张一般白,脸颊却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纤长的眼睫不安地抖动着,但这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殷北卿握紧她的手腕,感受那还在顽强跳动的脉搏。   “小神女,醒醒。”   你的信徒需要你。   ……   同上次昏迷不同,颜钰这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了好久不见的姐姐,那个曾经她认为最完美的榜样。   画面一晃,到了她大学的时候,姐姐头一次将男朋友带回家,对方彬彬有礼容貌出众,和优秀的姐姐站在一起仿佛金童玉女。   他和姐姐是多年的同学,彼此相熟相伴,父母点头之后,他们很快结婚生子,可原本以为会是温馨圆满的家庭剧却到此戛然而止。   孩子刚刚满月,姐姐就抱着她回了娘家。   在颜钰面前的姐姐表现得无比冷静,她掏出一打照片,是她丈夫和另外一名白瘦男子的亲密合照。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颜钰姐姐,只是不甘心家里的姓氏到自己这一代就传不下去,才演了那么一出。   好在她的姐姐足够冷静,默不作声地搜集所有证据,在法庭上顺利得到孩子的抚养权,颜钰和父母也都被她这幅坚强的样子迷惑,差点忽略她的心理问题。   伤害她的不是陌生人,是她以为彼此知根知底的至亲,她开始折磨自己,直到被家人发现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   这也是颜钰对这本书的厌恶情绪这么重的原因,她从殷北卿和那些女配身上,看到了自己姐姐的影子,无辜优秀的女性被男主榨干利用价值再无情抛弃的模样。   许是颜钰的情绪有了波动,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快速闪动,她透过重重阴影,看见披头散发的姐姐又提起了尖刀不断划刺手臂。   手起刀落,在扎进皮肤前那一刻颜钰害怕地喊出声,“不要!不要——”   卧在一旁的殷北卿听见耳旁沙哑的梦呓,身子一颤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正想拿手背试试颜钰额头的温度,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带着潮湿水汽的眸子对上来,殷北卿有片刻的愣神,之前即便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她都没有从颜钰脸上看到过如此柔软易碎的眼神,像个无助的孩童,寻求家长的依靠。   下一刻,颜钰柔软的身子抱了上来,拥着她发颤。   “别死别死别死……”   殷北卿手臂垂在身侧,视线落在空中虚无的一点上,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   怀里的人看起来似乎很伤心的样子,可安慰人的事,她是做不来的。   从没人教过她。   “你……”   靠?   听见殷北卿的声音颜钰终于清醒过来一点。   她疯了吗!她在干嘛!   殷北卿的话没说完,她就看见怀里的女人已经极其冷静地擦掉了眼泪,并且一副打算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给我看看你的手臂。”她说话还带着鼻音,语气却故作深沉的严肃。   “看什么。”殷北卿觉得自己脾气简直太好了,放在以前,谁敢这么和她说话,怕是早被拆解入狼腹了。   “算了,我自己看。”颜钰拉过她的手臂,掀开衣袖。   因为盼盼的御术,让殷北卿的魂力得到快速的回复,所以她的自愈能力也有了回升,之前意志失控在手臂上划出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表皮浅浅的肉粉色。   “没事了。”她松口气。   其实颜钰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明明眼前的女人是那个强悍到,黑化后连三个特级兽术师加起来都打不过的女主殷北卿。   殷北卿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这么担心我?”   颜钰点点头,“是挺担心你的。”   殷北卿刚想再说些什么,又听她道。   “毕竟我昏迷的时候,谷主还亲自给我喂药了,我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可能是兽魂的觉醒,颜钰发现自己灵识比以往丰厚许多,昏迷的时候,虽然不能说不能动,但外界的动静和声音还是能听见的。   殷北卿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心里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不爽。   “这不是怕你死了,就没得玩了吗。”她凑近颜钰的脸,与之对视的银眸晦暗深邃,“小神女,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就你嘴硬就你嘴硬!(恨铁不成钢)   感谢在2021-06-23 18:00:22~2021-06-2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ctrecklessly、旭楓、吃糖嗎、Ati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叙白叶 20瓶;民政局 12瓶;时陌、。。。、黄~HX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DI WANG NU   小神女?   在这个世界,魂力增长寿命也会随之延长,目前为止最长寿的一位女性兽术师已经过了千岁大寿。   颜钰本人二十八岁,原身刚满四十,而殷北卿却已经九十九岁了,对比之下,她可不就是小么。   颜钰只能咽下这口“小”委屈。   “咕噜噜……”   两人对视,无言。   颜钰厚着脸皮打破尴尬,“我饿了。”   “怎么,还要我喂你?”   “也不是不行。”   “……”   殷北卿头一次遇到颜钰这种性格的人,好像再牙尖嘴利的人,也只能被她几句云淡风轻的回答,怼得哑口无言。   颜钰知道这人房里一般不留侍女,但门口一般会有人守着,她撑起身子,准备去讨点吃的来,结果人还没坐起来,就被摁了回去。   “乱动什么。”   颜钰被她摁倒在床上,眼神满是无奈,“难道我还真指望您喂我?”   “……”殷北卿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你给我等着。”   如果不是十分钟后热腾腾饭菜被端上餐桌,颜钰还要以为殷北卿那句后面该接的话是“等我收拾你”。   两位侍女过来扶着颜钰起来,颜钰谢过她们,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伙食倒是比想象中好些,就是量大了些。   金国是精英兽术师的聚集地,而魂力到达甲级以上的兽术师平日里是不需要睡眠吃喝的,所以这里的娱乐业极其发达,饮食业却发展堪忧。   桌上的饭菜就是很好的证明,汤就是油乎乎的大杂烩,动物的内脏、爪子、脑子、眼珠子一股脑都往里丢,青菜和白肉只用最简单清蒸或水煮弄熟就吃,只是这的厨师下料很重,味过分得咸。   颜钰避开那泛着油花的汤,就着米饭夹起绿叶菜,总算是有她能咽下去的东西了。   这边细嚼慢咽地吃了多久,殷北卿就撑着脸在边上看了多久。   颜钰举手投足之间总有股自带的淡定优雅,即便是饿极了,吃相还是十分好看,细嚼慢咽,嘴角和桌面不落半点食物残渣。   “好吃吗。”   “还行。”颜钰给了个模糊的评价,虽然她不挑食,但这菜确实咸得有些难以下口,不过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她还是坚强地把碗里的米给吃光了。   “所以神女也是要吃饭的?”   “吃,一日三餐顿顿不落。”颜钰觉得这会儿的殷北卿有点故意没话找话,好像就是想刺自己几句才舒服。   和个小屁孩似的。   嗯,快过一百岁的小屁孩。   ……   鲁甲两只爪子扒在窗台上,脚丫一晃一晃的,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一个个看,等终于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它满脸欣喜地跑过去。   “主人,你回来啦!”   昨天颜钰被殷北卿拦腰抱走,就一整晚没回来,要不是契约印记还在,它快要以为颜钰已经香消玉损了。   颜钰蹲下身,冲它伸出手心,鲁甲便立刻顺着她手臂蹿到肩膀上,爪子扶着,尾巴垂下晃来晃去。   “吃了吗。”   “吃啦。”鲁甲脑袋蹭蹭她,甲片光滑坚硬的触感让颜钰有些不适应,“妫槃呢。”   “妫槃?”它这么一提颜钰想起来了,这似乎是原身兽魂的名字。   所有兽魂的名字都是与生俱来的,姓氏分为姬、妫、姒、嬴、姞、姚、姜、妘八大古姓,同一姓氏归属同一母系,所以算起来她的妫槃和殷北卿的妫蔹是来自同族辈的兽魂。   那小肉球天天自称“盼盼”其实喊得应该是“槃槃”才对。   颜钰结了个手印,自探体内的灵识,发现那小肉球正四脚朝天躺在魂域里,揪着根比它个儿还高上两倍的绿色植物啃咬,圆脑袋歪着,面目略显狰狞,但吃货本性暴露无遗。   颜钰觉得奇怪,上次来还空荡荡的魂域是怎么凭空长出这么大的植物来的,于是灵识继续往里探,才发现远远不止这些,那小屋门前的大片空地,已经遍地是比人还高的绿植了。   仔细观察,这些植物叶面粗短生有白绒毛刺,根粗果实圆润红色,看着和长在那钴铑泉旁的莲珠草十分相似,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它的个头,实在太大了,钴铑泉边上的莲珠果才堪堪一个手掌,而这里的果实却比人头颅还大。   “主人?”妫槃似乎是发现她了,转头过来,脸颊上白色的毛发被红色果实蹭到糅杂成一片,憨得可爱。   “主人也吃!很补的!”它昨夜张开那御术防罩废了不少魂力,拿这果子补正好。   “这些果子哪来的。”颜钰进入魂域与它对话。   “摘的啊。”它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就在那个池子边上,特别显眼,我抓了一把,然后撒到这里,这些东西刷地一下就长出来了。”   抓了一把?   颜钰看着那几乎望不到头的绿地,这一把可比人家一麻袋都装得多。   她头疼地看着面前一脸傻笑等自己夸奖的妫槃,叹了口长气。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莲珠草生长条件苛刻,对温度湿度甚至是浇灌的水要求都很高,所以十分罕见,要是少了一两颗可能还发现不了,可她家兽魂直接给人扫空了。   颜钰完全不敢想象等殷北卿发现之后,会发多大的火,自己又会死得多惨。   兽魂与主人的意识相通,妫槃感应到颜钰此时的心情似乎是不太开心。   它跑过来,爪子扯住颜钰的裙摆,“你不开心吗,是不是害怕那个凶姐姐,没关系的,我保护你。”   “没有不开心。”颜钰不打算和它计较,“但是下次要拿人家什么东西之前,要先问过我。”   天真率直,遵从本能,这就是兽魂的特性,它们不会像人类那样思考事情的因果和利弊,做什么全凭借那一刻的心情,颜钰觉得自己不是非得把它们都□□成家宠一般听话。   走进那间房间,她熟门熟路地将手掌按在弹滑的墙壁上,很快,熟悉的水球飘出来,放了本破旧的小册子在她手心,翻开的那一页,一则灵法被圈出来。   是则形变灵法,可以任意改变物体甚至是活物的形状和大小,主要是需要的魂力门槛不高,十分适合颜钰。   “DI WANG NU。”咒语一出,颜钰手指的那一株巨大的莲珠草便开始抽搐起来,叶子随着摇摆的根茎抖动几下,一阵刺眼白光闪过……   它居然变得更大了。   妫槃和颜钰对视,两人都是一脸无语的表情。   “主人,我皮厚,不怕打,让凶姐姐打两下没事。”   “说什么呢。”   颜钰重新用基础的调息灵法将自己身上魂力分散开,减少因为魂力不平均造成灵法失控的可能,又试了一次。   “成功了!”   “嗯。”颜钰没有高兴的太早。   这小肉球可毁了人家一大片,光种这一棵回去还远远不够,于是她这屡屡卡在熄火边缘的火机又开始工作。   “DI WANG NU。”   “DI WANG NU……”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精疲力尽的颜钰领着妫槃从魂域里出来。   “我出去一趟,你们两个乖乖待着,别闹好不好?”   “知道了。”   鲁甲一向很乖,颜钰主要担心的还是旁边那只。   只见妫槃低下脑袋,爪子在自己肚子上拍拍,“那主人回来记得带吃的。”   “好。”颜钰笑着摸摸它的头。   颜钰提起装满莲珠草的篮子,顺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钴铑泉,她专门避开了原书提到过的殷北卿习惯泡澡的时间,到的时候果然空无一人。   走到那片草丛附近观察,原本整齐茂密的花丛已满是狼藉,好几块地皮都秃了。   颜钰认命地掏出怀里的小铲子,清理掉已经断掉的几株草,松了松土,把准备好的莲珠草,一株一株种下去。   “呦!”一道戏谑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   正在专心做事的颜钰被吓出一个机灵,下意识回头去看。   一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女子正笑吟吟地蹲在她后侧方,脸距离她只有仅仅一个拳头的距离,这人眼睛是金色的瞳仁很小,被盯着细看有股让人后背发凉的感觉。   女子看看颜钰装满莲珠草的篮子,还有她沾满泥土的手和用来挖土的铲子。   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偷果子偷到这来了?”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头一次见,比我还不怕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颜·百口莫辩·钰,快乐周五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ps:谢谢帮忙捉虫的小天使,我一般都是攒很多章一块改,改完会发小红包感谢哒(捉虫的话打零分吧,不然我老找漏quq,么么啾么么啾)   感谢在2021-06-24 18:00:22~2021-06-2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语语、花花草草也想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跟什么一样 289瓶;檀鄲 20瓶;597 6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DI WANG NU   喜穿蓝衣,金瞳,还能在琅迭谷随意进出。   这几个特点加起来,颜钰很快得出眼前女子的身份,她就是琅迭谷五小金刚里,擅水系灵法的嬴梵。   她生在波塞国,因为肉身和兽魂结合在一起,出生起就是个半人半鱼的身体,被同族当做异类排挤无家可归,这才入了殷北卿门下。   寻常状态下嬴梵一般会用灵法变成人类的模样,实际上她真实的样子是人面鱼身,类似于神话中的人鱼。   “我不是在偷,我是想把这些种回去。”颜钰解释。   嬴梵并不在意她的话,退开一步,上下打量她,突然笑着伸手指她,“我知道你,那个阮姐最讨厌的病秧子神女,是不是!”   “……”   “你怎么不说话?”   颜钰背过身去继续种,“不知道说什么。”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也出现在这?”   颜钰当然不好奇,她知道原因。   身为水系兽术师,嬴梵遇水则欢,而纵观琅迭谷上下,水质最好的就属这钴铑泉的泉水。   原书提到过,她偶尔会避开殷北卿来这享受。   不过她说得没错,偷果子和偷泡澡比起来,还是前面的人更不怕死一点。   嬴梵褪去外衣,将自己的身体沉入水中,方才细直的两条长腿立刻变成了裹着鳞片的鱼尾,浅蓝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层层波光,很是夺目。   她惬意地摇着尾巴,两手搭在池壁上,偏着头和颜钰搭话。   “其实你摘点走也没事,谷主从不在意那几株草,这玩意也没人照顾,自己在这吸收天地灵气就长了一片。”   听听这话,要让外面千金难求一株草的人听见,不得气死。   颜钰礼貌地笑笑,手上反而加快了速度,她也不是害怕,因为嬴梵其实已经算殷北卿那几个手下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了,但她这人有个毛病……   “诶,听说你能起死回生,是不是真的啊?”   “对了,有人说你昨晚在谷主房间睡了一宿,她招你侍寝?”   “啧啧啧,仔细一瞧,你脖子和下巴上这些淤青不会是……”   “不是!”颜钰抢答。   “哈哈哈哈。”嬴梵捧腹大笑,“别着急别着急,那我说点你好回答的,阮姐说你也会缝合术,手法还特别好,改明你也帮我缝一个呗。”   听听,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怎么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也讨厌我?”嬴梵翻了个身,鱼尾巴重重拍向水面,水花溅了颜钰一身。   颜钰叹口气,默默拍掉身上被溅到的水珠,觉得自己额角有些胀痛,她真的对付不过来话痨的人,碰一次头疼一次。   好好一个美女,为什么偏偏长了张嘴。   “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普通的不爱说话。”   “是吗。”嬴梵眨眨眼,“那好吧,其实你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就喜欢有事没事去折磨一下讨厌我的人,你也嫌弃我吵对不对。”   “说了,我不讨厌你。”颜钰终于将篮子里的莲珠花都种回去,她站起来擦干净手,“你继续泡吧,今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还挺讲义气。”嬴梵见她不往回走,却提着篮子往后山去,“小神女你走错了,夜里后山很危险,你在那磕磕碰碰摔倒或者被怪虫猛兽咬死,没人救你的。”   颜钰压住心口浊气,她就不能指望嬴梵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谢谢提醒。”颜钰的脚步没有因她的话改变方向。   “刷——”嬴梵突然从水中窜起来,落在地面的时候,鱼尾已经变回漂亮的人腿,她用灵法烘干身上的衣服,随手扯上外套,“你真要去,我和你一块。”   “不用了。”颜钰低头,加快脚步。   “别啊,难得你这么讲义气,那我也照顾你一回呗。”嬴梵笑嘻嘻地将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毫不客气地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过去,“入了琅迭谷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客气什么,而且你刚才还说要帮我保守秘密,这不是把我当好姐妹了么,我哪能拒绝你是不是。”   谁在和你客气啊!   “你身上怎么一点肉都没有,硌得我手疼。”   “这么晚了你去后山是想干嘛?”   “喂喂喂,小神女~理理我嘛!”   “采草药。”颜钰咬牙回复她一句。   要治她的气虚症,光一份莲珠花瓣还不够,还需要聚魂草的根茎,这玩意不算多稀缺,加上她记得原书说过,琅迭谷的后山自然生长了许多奇花异草,这才想来碰碰运气。   聚魂草和莲珠花不一样,它外形看起来与普通杂草区别不大,一般人近看也分辨不出来,加上后山不明确属于琅迭谷的管辖范畴,她适当采几株回去下药,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啊,那你早说啊,这里的路我熟。”嬴梵勾着她脖子往自己身边带,“东边草药多,我带你去。”   颜钰被勒得不舒服,可她的力气和嬴梵比起来太过悬殊,挣扎过一次之后发现没用,就由着她去了。   越往东,树林越密,光线也跟着暗下来,颜钰紧盯着脚下,看见有长得像聚魂草的就立刻停下来捡一颗放进篮子。   树林里混杂着各种气味,让人忍不住打喷嚏的花粉,雨后青草混合泥土的味道,还有……还有一股熟悉的冷香。   “谁!”   “靠!老大!”没等颜钰有反应,嬴梵先炸毛了。   一抹细长的黑影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飘出来,立定在颜钰身前。   殷北卿眯着眼,目光冷冷扫过嬴梵搂在颜钰肩膀上的手。   “老大晚上好!我想起来今天晚上我站岗,我先收拾收拾去上工了哈!”说完,嬴梵纵身往路边的水洼一跃,让人看不懂的灵法过后便消失无影了。   只剩下颜钰站在原地,与满脸不悦的殷北卿沉默对视。   颜钰心跳快得很,她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殷北卿垂眼,目光正好扫过她手上的篮子,颜钰心虚地把它藏到身后,对方却冲她伸出手,手指勾了勾,意思很明显。   颜钰抿抿嘴,把篮子递过去。   可这人接过篮子,看都没看一眼,便随手将它甩在一旁的泥地上,然后另一只手从宽大的袖子里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束东西来,“拿着。”   颜钰愣愣地伸手捧住,低头端详,这不正是她找了大半天才只找到两小株的聚魂草吗。   “……”殷北卿是什么意思?   颜钰琢磨不出殷北卿的心思,但她发现这人又开始用仿佛要将人一口生吞了似的眼神盯着自己,盯就盯,还死活不开口说话。   此时此刻,空气安静的每一秒对于颜钰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心也越来越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给个甜枣,再给根棒?   手里的聚魂草是甜枣,那棒呢?她又想怎么折磨自己?   “喂。”   “什么?”   “你有没有礼貌。”殷北卿木着脸。   “嗯?”   “不会说谢谢?”   颜钰终于反应过来,看看手里的草,又抬头看看两手背在身后下巴微仰,满脸写着“我很高贵立刻跪谢我”的某人。   懂了懂了。   她恭恭敬敬地两手捧着那束聚魂草举起来,标准九十度弯腰对殷北卿拜了拜,“十分感谢您,谷主大人。”   “……”   拜佛呢?   作者有话要说:   颜钰:懂了,但没完全懂   (脑补一下殷姐抱着“我老婆一定会狠狠把我夸一顿”的心情,勤勤恳恳找完聚魂草,结果……)   感谢在2021-06-25 18:00:22~2021-06-26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旭楓、闲着就行、杨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亦菲的小老婆 10瓶;懒癌晚期 8瓶;48803025 5瓶;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因吹斯汀、。、我们是共同存在的、姒玥、月之狼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DI WANG NU   颜钰最终还是活着从殷北卿手底下出来了,虽然她感觉并肩而行的那段路,对方每一秒都有伸手掐自己脖子的想法。   她一开始想不通殷北卿为什么知道自己是在找聚魂草,等回到房间,看见正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肉球时,突然有了猜测。   “盼盼,你过来。”颜钰把自己顺路带回来的包子递给两只小东西,“我有事问你。”   妫槃捏着包子一口一个,嘴巴塞得满满的,“什么事啊。”   “你之前摘果子的时候,是不是遇见凶姐姐了?”   “你怎么知道!”妫槃睁圆眼睛,“凶姐姐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呢。”   “她没说你什么?”   “有啊,她可凶了,还扯我的耳朵!”妫槃语气愤愤不平,“她问我拿这个干什么,我就说是要给主人吃的。”   颜钰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连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问我为什么要给你吃这个,我就告诉她了。”妫槃揉揉耳朵,“不能告诉她吗,那个姐姐虽然凶,但是感觉人不坏的。”   作为兽魂它拥有敏锐的直觉,当下感觉是什么,就说什么。   “没事,告诉了就告诉了。”颜钰拍拍她的脑袋,把盘子里的包子全推过去,“多吃点。”   所以说殷北卿是从妫槃那知道了她需要莲珠花瓣和聚魂草做药引,才特地去后山给她摘的?   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刚蹦出来,就被颜钰甩着脑袋划掉。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殷北卿的性格。   还是说,她是想把自己病养好了,养胖了,再下手……   也不对,殷北卿是那种杀伐果决的人,能立刻杀,绝对不会多等一分钟。   那是为什么?   一整晚,颜钰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慢悠悠地把两种药草磨成粉末,冲了热水服下,躺倒床上后,又一直想到凌晨才终于撑不过睡过去。   可第二天,天还没亮,便有两名侍女敲开了颜钰的房门。   她们一人端着盆清水,一人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浅白色的衣服。   鲁甲被吓到,整只兽团成一个球,用鳞甲把自己包裹住,妫槃倒是胆大,跳下床,围着两个侍女打转。   “麻烦颜小姐起身洗漱。”   颜钰回了句好,翻身坐起来,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感觉到自己与从前的不同。   软绵绵的四肢充满了力量,脚踏在地上不再是踩棉花踩不到底一般的触感,她在屋内快步走了两圈,然后停下来捂住心口感受。   虽然呼吸还是不太顺畅,但这心跳声明显有力许多,看来那药典上的方子确实好用,她要是坚持服用,体质一定能有不小的改善。   颜钰到屏风后换上衣服,用脸盆里的水洗漱好,两位侍女领着她往外走。   “请问这是要去哪里?”天不亮就把她喊起来。   “谷主特地吩咐今日为您举办入谷仪式,大堂那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入谷仪式?   颜钰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阵,才从犄角旮旯里捞出相关的信息。   琅迭谷是有这么个规矩,每一位入谷的新人都需要在全谷人面前接受入谷考核,而这个过程就被称为入谷仪式,不过具体的规则原书没有提到过,因为琅迭谷只收女人,男主没有参加这个考核的资格。   “诶姐姐们,等等。”后头突然有人喊住她们,是另一位侍女。   颜钰侧目,看见她衣服上蓝色的祥云垫肩。   琅迭谷位阶分三等,最下位是三等侍女,着鹅黄色腰带多为门卫和洗衣做饭的侍女,二等侍女则戴祥云垫肩可以近身伺候,再往上便是那五小金刚和两大护卫,她们七个人一人一只银钗。   “怎么了。”颜钰左侧的侍女停下脚步。   “你们是要去大堂吧,替我把这毯子带去。”她伸手递过来一叠厚厚的白色兽毛毯子,“我一会儿还要回去,来不及去一趟了。”   “这是又做了新的?”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一下废了两条都被谷主吩咐丢了,我们从仓库里翻了半天,才凑够雪狐皮重新赶制出来新的,但也只有这一条。”她表情很是苦恼,“这狐皮也不好买,要还有下回,我估计得去山上抓现成的来杀了。”   “咳咳咳……”颜钰捂着嘴巴轻咳。   她怎么怀疑这侍女是故意把话说给自己听的?   “好啦,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快带神女去考核吧。”   “再见。”   ……   大堂里果然坐满了人,看热闹的,犯困的,还有满脸无聊玩自己手指的,白衣侍女在后面站了一堆,最前方的位置则放了七张椅子,一眼就能看出是给谁留的。   殷北卿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劲装,衣袖和裤腿束起,长发也老老实实盘高上去,她正背对着颜钰同坐着的阮月冺讲话。   两句话的时间,颜钰已经看见阮月冺不耐烦地抿了三次嘴。   “你的小神女来了。”阮月冺打断今天显得过分兴奋的某人。   “哦?”殷北卿转过身,颜钰这才看见她连面具都换了个,似乎是为了配今天这身绣了金线的衣裳。   “那就直接开始吧。”她抬起手拍了拍,旁边立刻有几位侍女走出来。   颜钰看见她们手上拿着的绳子,心中立即有不好的预感。   “要做什么?”   领头的侍女上来捉住她的手,“只是入谷的仪式,烦请颜小姐配合我们一下。”   配合什么配合,就算是要杀我,你也得告诉我是水淹还是凌迟吧。   “别动我。”   她虽然外表看着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可板着脸冷声呵斥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气势。   那侍女犹豫着,回头看了殷北卿一眼,后者立即起身朝这过来。   “神女金贵,还是我来吧。”她笑着说。   颜钰越看那笑越不对味,这疯子每次要搞事情前,就喜欢这么奇奇怪怪地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颜钰警惕心起。   殷北卿注意到她手部的小动作,唇贴近她耳边,“私下里你爱闹就罢了,可今天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耳语犹如爱人之间的浅声低语,可颜钰却只听出了警告的意思。   “还是说你在害怕?”殷北卿轻笑一声,热气喷洒在她脖侧,“可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颜钰咬咬后槽牙,收起了准备结手印的动作。   既然殷北卿已经给她琅迭谷的契印,就至少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大不了,就是吃些皮肉之苦。   “伸手。”   颜钰不太甘心地将手递出去,殷北卿捉住那一手轻松就能握住两只的细瘦腕子,用手指粗的麻绳将它们绑在一起,然后拽着绳子的一头,牵着她往前面走。   颜钰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抬头却看见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木头转盘,上面画了数个同心圆,圆心处点着个红点。   这摆明是个靶子。   颜钰意识到这群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殷北卿已经一抬手就将她摁了上去,转盘上的铁扣随即扣住她的四肢和腰。   她的身体立刻被拉成大字,像只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有侍女递来一把□□。   那弩有半人高,看着就十分重,可殷北卿两手握着,轻轻松松就拉到最满。   金属的箭头反着光,直直对准了颜钰的方向。   木靶上的猎物恐惧得浑身血液倒流,束发的弓箭手却懒懒勾起了唇,银眸里的笑意对此时的颜钰来说多少有些残忍。   “别怕。”   来自刽子手的安慰,即便再温柔也起不了半点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疯归疯,殷姐不会真的伤害颜妹的,所有不会真的出事,不慌不慌   感谢在2021-06-26 18:00:22~2021-06-27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露为霜、鲜衣怒马少年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肖肖肖肖 8瓶;青风独往、姒玥、。、。。。、拾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DI WANG NU   这场仪式,说是入谷考核,不如说是双方之间的信任测试,试想一个能毫无畏惧接下殷北卿这一箭的人,怎么会对她不信任不忠诚。   颜钰盯着那支箭,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开始在意识里呼唤妫槃,可它却迟迟不应声。   这个时候睡懒觉?你主人要死了知不知道!   她扭头,胳膊在束缚的铁扣里挣扎了几下,却没有半点松动,殷北卿把她的手固定起来,就是为了让她不能施展灵法,而她这破布身子也没可能挣开束缚。   “准备好了吗。”殷北卿吹了声口哨,玩儿似的扭扭手腕,抬下巴向她询问。   “等等,我——”颜钰的话被掐断在喉咙里。   她就知道!这个人问这句话根本不是想得到她的回答,只是在单方面地通知。   颜钰眼睁睁看着那箭破空而来,从众人旁观的视线中划过,撕开空气正对着自己的脑门扎下来。   她紧闭双眼,不想亲眼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   “咚!”   预感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人群中爆发一阵掌声,有人过来将虚脱的颜钰松绑扶了下来。   她腿有些软,站到地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后背湿了一片,狼狈得不成样子。   抬头,那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正一脸满足地享受欢呼。   似乎是注意到颜钰的眼神,殷北卿抓着那□□朝她走来。   “伸手。”   颜钰没动。   “拿着。”殷北卿将她的弩递出。   颜钰摇摇头,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该你了。”殷北卿手指在她下巴上挠了挠,和逗兽宠似的,“轻一点,别弄疼我。”   能说点人听得懂的话吗?   殷北卿抛下这话,就背着手朝木转盘走去,她站好,张开手臂,任侍女将自己绑上转盘。   此时颜钰总算是明白那句“该你了”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殷北卿这是让她拿这张弩射回去。   “开始吧。”   开始?   “你开什么玩笑,我根本不会射箭。”   “所以啊,我让你小心一点。”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小心一点就可以做好的事情吗?   “颜小姐,请开始。”侍女走到颜钰身边,递给她一只新的箭,“这是入谷必须要走的仪式。”   那她还不如不入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凡是进了我琅迭谷的人,都只有横着才能出去。”殷北卿提醒颜钰,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颜钰为难地咬住唇,可让她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射箭,她也做不到啊。   侍女仿佛无情的赶进度机器人,见颜钰迟迟没有反应,亲自上手握住她的手,放到了弩上。   “握住,拉开,就好了。”   颜钰举着那沉得不行的□□两手直发抖,说得容易,她连拉都拉不动。   “要是真的一箭射死我了,就当你这神女为民除害了。”   颜钰长吐一口气,忽略掉她带着激将法的废话,反正只要射出去一箭就好了吧,那自己射空也行。   她将身体里的魂力调动起来,汇聚到手臂,这才提住气将那巨沉无比的弩举起来。   胳膊哆嗦着,将箭搭上去,对准了殷北卿头部上方一尺左右的距离。   可这时,颜钰额头上的红莲兽印闪过一瞬的光,一股熟悉的热源从她心口处涌向身体各处。   不知哪来一阵怪风,吹起了她的衣裙和长发,吹得视线模糊。   “等等?”颜钰感觉自己的手有些不受控制,有力量不断压着她,让箭头对准殷北卿的心脏。   颜钰吓得脸色煞白,想要把箭放下来,却慢了一步。   黝黑的黑铁箭身裹着红蓝交错的火,在空中留下一条有力的抛物线,迅猛地冲向殷北卿的要害部位。   “呦!”在旁边VIP观众席的嬴梵吹了声口哨,转头和边上人交谈,“阮姐,我就说了吧,这病秧子可比我还不怕死。”   阮月冺端坐在椅子上,低头抿着热茶,眼神都没给一个。   “好棒哈哈哈哈好棒耶耶耶!杀人啦杀人啦!”   嬴梵受不了地摇摇头,一掌摁到身旁鼓掌欢呼的女孩脑袋上,“雪积,你别笑了好不好,嗓子尖得我起鸡皮疙瘩。”   这点束缚对殷北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她却躺在原地,眼睁睁看那箭往自己胸膛来。   “殷北卿!”颜钰急得喊出声来。   面具下,某人嘴角终于满意地扬起,带着胜利的意味。   空中,那急速飞驰的箭突然变调了方向,颜钰正要松口气,下一秒却看见它并没有直接被弹开,只是稍微往上偏开一点距离,最后还是深深扎进了殷北卿的肩膀。   受了伤的殷北卿仿佛没事人一般,自己震碎了束缚的铁环跳下来,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扯下那只箭。   她仿佛看不见伤,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步一步朝颜钰走来,语气抱怨,“病秧子,你弄得我好疼。”   “抱歉,我没想射到你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嘘。”殷北卿伸出手指压在她嘴唇上,“知道我最讨厌听什么吗?”   解释。   颜钰在心底回答完,便怏怏地闭了嘴,蹙眉检查她肩头的伤,“刺得挺深的,你快找些药敷。”   殷北卿靠过来,牵起她的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颜钰跟着她转身,这才发现,刚才拥作一团在旁观看的人早就已经在兽座下方跪了一片。   颜钰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高傲的阮月冺的后脑勺,想来能让她低头诚服的,也只有站在自己边上这疯子了。   入谷仪式最后一环,由殷北卿亲自为新成员带上信物。   “请颜小姐跪下。”侍女小声提醒。   “无碍,神女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   颜钰倒吸一口气,她可没忘记后面跪着的那黑压压一群人,殷北卿这话可太能给她招恨了,这“同事”关系以后怎么处?   一位二等侍女举着托盘递到殷北卿跟前,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骨扇,掀开上方的白盖布。   颜钰余光看见,那是一对成色通透的叮当镯。   她没看多久,那镯子就被殷北卿捏着套到她的手上,尺寸刚好能够戴进去。   这镯子,镯身较细,戴着显得十分轻盈,手腕动作间,两只玉镯撞在一起,自然发出清脆好听的碰撞声来,这也是“叮当镯”这个名字的由来。   殷北卿拍拍手,看着颜钰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自己亲手完成的艺术品,“欢迎入谷,我亲爱的神女大人。”   后面四个字她加了重音,怎么听都有股让人浑身竖汗毛的寒意。   入谷是件好事,但颜钰完全笑不出来。   殷北卿却兴致大好,牵起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   “今后神女就正式成为我们琅迭谷的一员,此乃福召,乃吾之所幸,所以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谁都不可以怠慢,都听见了吗!”   “是!谷主。”侍女们齐声应答的声音,响亮得几乎让地面都跟着震三震。   颜钰低头,正好对上第一排那七道含着不同情绪的视线。   羊入虎穴。   这是她脑海中那一刻最下意识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没准她们只是在磕cp(狗头)   ps:月底了,有没有剩下的营养液给我吨吨吨ouo   感谢在2021-06-27 18:00:22~2021-06-2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ctrecklessly、灼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带着系统穿越到…… 20瓶;灼屿 9瓶;噼咔哩嚓啪 5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DI WANG NU   “仪式结束,今日的早会取消。”殷北卿扯开盘起的头发,“回屋。”   轮到今天近身伺候她的侍女忙低头走上来,伸出胳膊等她搭手。   殷北卿摆摆手,“不用你,神女会陪同我。”   旁边惊魂未定的颜钰猛地抬头看她。   回去睡觉为什么还要陪?   为什么指定要她陪?   陪去做什么?   对了,殷北卿可是直女,再怎么疯再怎么一时兴起,也不会对她一个女人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颜钰给自己喂了口定心丸。   “还有,你们分几个人去,将神女的东西搬去我的隔房,以后她就住那了。”   隔房就附在殷北卿主卧的隔壁,虽不如她的卧室大,但房间里各种配置都是同主卧无异的上品家具。   这房间一开始是建来给过夜的男宠使得,可殷北卿百年来从不沾半点美色,别说留男宠过夜,她连男人都嫌得多瞧一眼,于是这房间便一直空着没用过。   倒是后来她嫌夜里来来回回去书房麻烦,搬了几张书柜进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常躺在隔房看书。   对殷北卿的心思,侍女们从不敢猜,只管低头去按她吩咐办事就是,“是,我这就去办。”   颜钰话没说上一句,连住处都给换了,她压低声音询问,“为什么要换房间,我住原来的地方挺好的。”   殷北卿转过头,银眸凝视她,“神女身子骨弱,谷中风重,你若是哪天夜里又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我可要担心的,让你搬过来,当然是为了方便我照应你。”   颜钰扯扯嘴角,“您照应我?”   上次不就你把我丢进冰水里我才感冒的吗!再“照应”几下,把我照应死完了!   “当然了。”罪魁祸首对上她询问质疑的眼神,还略显无辜地挑挑眉,指指左肩上的血窟窿,重开一个话题,“这疼。”   这意思是要她来伺候。   颜钰原本想吐槽一句,后面这么多侍女你不喊,偏使唤我一个,可转念想想,这伤还是自己弄的,又有些过意不去。   “你房里有药么,没有的话,我先随人去药房取一些。”   “你需要什么和人吩咐就是了。”殷北卿身子放松,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但你得先扶我回去,我失血过多,浑身没力气。”   知道这人多半是夸张了在演戏,但孽是自己造的后果当然得自己承担,颜钰咬咬牙,握住她的胳膊,把人扶住。   两人走下台阶,下方跪地的众人立马起身让开一条道来。   颜钰在一群人的注目礼中,一瘸一拐地扶着殷北卿往门口走,她累得额冒细汗脸颊俏红,搭在她肩上的殷北卿却表情慵懒姿态轻松,看上去颜钰才像是受了伤的那一个。   所有人雅雀无声,但等她们的背影一离开,立刻吵得和炸开了锅似的。   “没给腰带没给坎肩也不是发钗,给对镯子是什么意思啊?”   “管是什么意思,都一样伺候着。”   “我们谷以前也有人把箭射到过谷主身上吗?”   “胡说八道,这的侍女都是千挑万选,要是连只箭都射不准,还留着做什么。”   “不对,倒是有一个胆大的……”   “谁啊谁啊,哪位姐姐?”   “死了。”说话的侍女回答,“能举起那只弩的,体魄至少在乙级之上,若这样的体魄还是射偏了,只能说明她本来的目标就是来刺杀谷主的,所以当场就拖出去喂狼咯。”   侍女们聊得热火朝天,站在前位的七人,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这点伤还要人伺候?”浑身裹着绷带的女人啧了一声说,“怕是再晚点处理就自己好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谁知道谷主在想什么。”嬴梵模仿殷北卿的语气,娇滴滴捂着肩膀,“哎呀,人家也疼嘛,要阮姐姐呼呼。”   阮月冺狠狠剜她一眼,“滚!”   “不嘛,不嘛,人家身子骨弱容易着凉,要姐姐照应才能好。”她靠到阮月冺肩头。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在嬴梵后脑上敲了敲,“闭嘴!”   嬴梵似是有些怕她,不甘心地缩回去,与阮月冺保持距离,哪知对方自己甩了甩肩上的一缕绷带又说,“你学得一点都不像,看我。”   受不了的阮月冺终于爆发了,丢掉茶杯站起来,“闹什么闹,没活干吗?”   六人眨巴眨巴眼睛,齐声答话:“是啊,没活啊。”   ……   颜钰没想到那群侍女动作这么快,她扶着殷北卿把人送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把东西都搬好了。   果然这里人走路都是用飞得。   有位二等侍女低头在门口等候汇报,“谷主,东西都齐了。”   “主……主人。”鲁甲藏在那侍女的裙摆下,眼睛盯着殷北卿,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胆怯模样。   侍女蹲身抱起它,递给颜钰,“神女这是您的兽宠,我们搬东西的时候,也一并带来了。”   颜钰尴尬地接过来,心想这搬家服务也太周到了。   “嘶,疼。”   某人干巴巴一声把颜钰的注意力拉回来。   侍女在一旁应声,“谷主,您要的药也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你们都退下吧,神女会照顾我。”   “是!”   颜钰前面看见那箭确实是射穿了殷北卿的肩膀,似乎还挺严重的。   衣衫解开后,这个猜想果然被验证。   “还疼吗?”前面听她那样嚷嚷,应该是难受的。   “疼,火烧似的。”   颜钰本着对伤者负责的态度说,“我替你覆些白竹草,会舒服一些,血也止得快点。”   “就这样?”   正在捣药的颜钰停下动作,“不然呢?”   “你伸手。”   颜钰不太放心地把胳膊递给她,随后就看见殷北卿捉着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摁到自己的伤口上,那力道大得颜钰都替她皱眉头,可当事人却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你会替我缝好的对吗?”   “……”   说实话,这伤对别人来说可能有些严重,但以殷北卿的自愈能力,就算什么都不处理,她打包票不过三天伤口就能完好如初。   “你这个伤不用缝合,缝了反而留的疤更大。”颜钰拽回自己的胳膊,十分淡定地用帕子将它擦干净然后继续捣药草。   这人做事就是爱由着性子乱来,有时候狂暴如魔有时候又比三岁小孩还幼稚,经历过这么多回,她要是还一惊一乍的,那心理素质可太差了。   “可是我觉得它不缝就好不了。”殷北卿身子后仰,肩头的衣服又滑下来半截,露出她左上臂的兽印。   有些人的兽印只是巴掌大的记号,可她的却是大片的图腾,从肩头一路包圆到小臂中部,配上那犀利的银色眸子,莫名有几分野性的味道。   “可能是神女的箭带了神火,扎得我这千年祸害疼得死去活来。”她一边说一边伸着脖子微张红唇,模仿将死之人枯哑干瘪的声调,“救救我……神女救救我……”   颜钰被她这两声喊得脑仁发疼,忍无可忍地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别喊了。”   殷北卿终于停下,却弯起眼睛冲她笑,随后颜钰感觉自己的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口口后,她被针扎到似的想要躲开,却被捉住手臂动弹不得。   “怕什么。”殷北卿说着,手心贴到颜钰的脸颊上,拇指沾着血将她光滑白皙的皮肤弄得和自己的一样。   一样的一塌糊涂。   她爱看一尘不染的雪莲沾上鞋底的淤泥,可那也不及眼前高洁纯净的女人染上自己鲜血的样子半分美艳。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每个细胞都在大声叫嚣着兴奋。   “我可是你最虔诚的信徒啊,亲爱的神女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颜钰: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感谢在2021-06-28 18:00:22~2021-06-2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语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语语、Zero、邻家姊妹、百合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邻家姊妹 194瓶;无趣之空 79瓶;鬼魅 23瓶;吃糖嗎 22瓶;简烛、miyo磕到头昏的黑喵 20瓶;沈莫、92 18瓶;天天想催更 15瓶;桌上有只仙人球 14瓶;一白、噼咔哩嚓啪、咸鱼翻身啦、kira、夕月幽梦、l9y、群群、绝不入坑 10瓶;这是一个花花小号、流年奈何予我梦、路人封 5瓶;马儿跑不动、上官官官官 4瓶;这是个好名字、干翻师尊 3瓶;。。。、王临岐、民政局、华疋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DI WANG NU   这人又发疯了。   颜钰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那遇见疯子的时候该怎么办?   当然是跑啊!   “药已经捣好了,你自己涂一下,我去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东西落下没有拿过来的。”   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像是背后有无数洪水猛兽在追。   殷北卿嘴角蓄着笑看那瘦削的人影消失在转角处,善心大发没强留她,目光落在一旁桌子上被留下的手帕。   走过去将它拿起来,柔软的帕子留着颜钰身上总有的那股药香,也有她最讨厌的血腥味,可今却觉得这味道不那么反感了。   妫蔹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钻了出来,身子绕在柱子上,冲殷北卿的方向嘶嘶吐着信子。   “下来。”殷北卿斜它一眼。   白皮蟒点点头,灰溜溜地滑下来,乖乖在她脚边圈成一团,蓝光中她缓缓变作人形,是个只到殷北卿腰部,扎着哪吒头的小姑娘。   兽魂的等级同样也分四等,丙级拥有灵识能说会走,可配合主人使用不复杂的初级灵法,到乙级则可以施展较为复杂的组合灵法,而甲级的兽魂无须主人的配合,便可以自主使用灵法。   最后,像妫蔹这样进化到特级的,就会拥有人形。   “主人,你为什么要接那只箭?”妫蔹眼睛和兽态的时候一样,也是通透的翠绿,只是现在套在这圆溜溜的娃娃脸上,只觉得秀气可爱,她皱皱鼻子,看起来不太开心,“这种程度的灵法,我明明可以挡下来的。”   它那时候要替殷北卿挡下,可她倒好,自己又控制着那箭插到了肩头上。   “你还小,不用懂这些。”   从成为特级的年龄开始算,妫蔹的身体才十岁,可她的意识是和殷北卿共存的,所以真正算起来她今年也快一百了。   快一百了还被人说小,还真高兴不到哪去,即便那人是自己的主人。   小姑娘不痛不痒地“哦”了一声,嘭地一声又变回了兽态,甩甩比殷北卿腰还粗的蛇尾巴攀上她的手臂。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   颜钰闷头冲,一路跑回那已经被搬空的小破屋,毫无形象地坐在门口喘气回神。   她擦了一把脸,瞧见手背蹭下来的红色有些头疼。   就殷北卿这发疯的频率,她真怕自己活不到大结局。   算了,别说大结局了,现在连主线一都还没过去。   “主人。”妫槃的声音响起在耳侧,“你快回来看看。”   它说的回来是指回魂域,这小肉球没事就喜欢待在魂域里啃草吃,短短不到一周时间,整只兽都感觉胖了一圈。   “怎么了?”   “你……你快来嘛。”它声音听起来有点害怕。   颜钰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连忙结起手印,将灵识塞进魂域。   魂域前那片空地,撒了之前剩下的聚魂草和莲珠草,现在已经长得很茂盛,颜钰得费力地拨开一片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主人。”妫槃一看见她就屁颠屁颠跑过来,大脑袋往她怀里撞,“你看它……”   颜钰顺着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赤脚的红衣女子正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位置,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蠢货!”只一眨眼,那女子便闪身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大骂。   颜钰面露疑惑。   “它就是那个小fu蝶。”妫槃自以为小声地在颜钰耳边说,“前几天就经常来采我的果子吃,我没理它,今天突然就变成人了,还一脸凶巴巴的样子。”   小熊猫委屈得很。   “你是姬芜?”   姬芜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质问,“为什么不敢杀她!”   “‘她’?你是指殷北卿?”   颜钰想起方才射箭时,自己的动作突然变得不受控制,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眼前的姬芜搞得鬼。   她语气平静地问回去,“那你又为什么想杀她。”   “这么点小伤她死不了。”姬芜冲她抬起下巴,“重要的是,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该说不亏是殷北卿的兽魂么,疯成这样,估计殷北卿她本人见了都得直呼内行。   “既然你这么享受,下次麻烦亲自动手,借我这把生锈的刀,你总是会回回都不尽兴的。”   颜钰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怀里动来动去做鬼脸的小胖墩,免得它真的把姬芜惹火了打起架来,“你也是,给我安定点。”   “pan!”我乖死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说起这个姬芜就气,“都是因为你把我困在这狗不拉屎的地方,要不然我早就出去了。”   “我困住你?”颜钰想,自己原来还有这能耐,能困住一只特级兽魂。   “它不是你的兽魂吗?”姬芜指着正在冲自己做鬼脸的妫槃,“你问问它都做了什么好事。”   “嗯?”   小胖墩立刻在颜钰怀里缩成一团。“我也是为了保护主人的,不把她关在魂域里,你身体可受不了。”   姬芜的魂力霸道至极,连殷北卿都承受不住,更别说颜钰这比破罐子还漏风的身体了,所以它才在魂域铸了防御结界,把姬芜困在这。   铸造这样的结界虽然消耗的魂力很大,但这是在颜钰的魂域里,它作为从属兽魂,拥有和她一样的特权,只要在这魂域范围里,除了颜钰本人,它就是绝对的掌控者,有用不完的魂力。   “看!它都承认了!”姬芜气得牙痒痒,可之前她已经吃过亏,在这里根本斗不过这胖子。   妫槃缩得更小一团,扮起可怜,“主人你看,她凶死了。”   “你在装什么?”   “它才刚通灵识,胆子小些很正常,你别吓到它。”颜钰拍拍妫槃的背,替它顺毛,“这样,只要你答应我,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自觉返回魂域,我就让它放你出去。”   原书说过,姬芜这个兽魂比较特别,她比普通的兽魂更加有攻击性,好比一个行走摄魂仪,会下意识地吸收周围的魂力来达到让自己变强的目的,自私到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主人也不会手软。   只不过这也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而且也正是她的这种特性,才能够造就如此强大的攻击力,如果不论打斗技巧和防御能力,姬芜的战斗力可能是目前为止金国最强。   “也不是不行……”   “什么?你说话好小声,我们听不见的。”妫槃伸出头,一只爪子放在耳边,那小表情怎么看都有些欠欠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姬芜气得捏紧拳头,“我说!我答应你!”   ……   “出来了。”屋内,殷北卿端着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正挂在柱子上乘凉的妫蔹尾巴摇了摇,“什么出来了?”   殷北卿手指朝前一指,“臭崽子。”   她话音刚落,那手指指得方向,突有一抹红衣身影急速朝这飞来,毫不犹豫撞破了殷北卿找人花大价钱设计的假山,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冲向她。   殷北卿看见那一地狼藉,直皱眉头,“妫蔹,咬她。”   命令一下,妫蔹整条蟒就扑了出去,在姬芜撞到殷北卿身上之前,一口咬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的动作,姬芜反手一掌打到它的脑袋上,两兽迅速在空中绞作一团。   气喘吁吁的颜钰迟一步跑到,她抬起头,空中的两只兽魂打斗动作快得她看不清影子。   虽然都是特级,但姬芜明显更胜一筹,眼见妫蔹就要败下阵来,房间里突然飞出一只手臂粗细的冰锥,刷地一下扎入了姬芜背心处,随后她整个人像是断了线地风筝迅速向后退去,直到纤细的身体紧贴墙壁。   妫蔹不打胜之不武的仗,见殷北卿出手,自己便停下了进攻,退后靠边。   殷北卿可没那么多讲究,抬手又刷刷刺了几只冰锥过去,虽然都避开了要害部位,可那一架势看着就唬人。   颜钰没想到有人对自己的兽魂还能下手这么狠。   “吓着了?”殷北卿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背手走到傻眼的颜钰跟前,瞧着狼狈的姬芜轻声嗤笑,“这崽子脾气不好,我在教育她。”   虽说不要随意插手别人的私人恩怨,可是……   “你确定这样不会死?”   “她皮厚。”殷北卿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嘴,低头拿湿巾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擦拭手指,“我这都是为她好,她这个脾气以后出去了是要吃亏的。”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颜钰:说好了,我不赞成打崽子   殷北卿:当我老婆我就听你的   感谢在2021-06-29 18:00:22~2021-06-30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而川、Actrecklessly、。。。、Zero、吃糖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星、夏柠 10瓶;? 9瓶;而川 5瓶;汐汐汐、拾玖、小华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DI WANG NU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别人不知道的过节,但至少……”   “至少什么?”殷北卿翻转手掌,欣赏一番新换上的银丝护甲套,偏头看她,眼神似不经意地撇过,却莫名带些犀利。   颜钰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还是把剩下半句话说了,“用不见血的方式,也可以解决矛盾。”   “哦?”殷北卿挑挑眉,在颜钰以为她要发火的时候,竟然看见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懂了。”   懂了?   颜钰惊讶她妥协的速度。   只见殷北卿收回了刺在姬芜身上所有的冰锥,反手从背后掏出一把黑棕色的皮鞭,长臂一挥,鞭子砸在地面掀起一阵呛鼻的烟尘。   “啪——”   她回头询问颜钰,“用这个,可以了吗。”   “……”   和你这个人根本没法沟通!   两人还在讨论教育兽魂的正确方法,后面其他三个“小孩”已经围着一株花聊开了。   “你们这也有这个果子啊。”妫槃拿爪子扒拉一下那莲珠花。   “主人吩咐人特意在这种的。”   说是“种”其实也有点夸张,就是在前院翻了块土,把钴铑泉边上的莲珠花和聚魂草整株拔过来插进去罢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每天都有侍女精心用钴铑泉水来灌溉,长得还算不错。   鲁甲体型比她们小上许多,正好挤在盼盼边上的缝缝里,“这好吃吗。”   “很好吃哒!”妫槃拍着胸脯保证,“我种过。”   “没毒?”被驯服为兽宠之前,鲁甲常年在野山深处生活,它知道那些长得越鲜艳好看的植物,往往毒性越高。   “当然没有,我吃给你看。”妫槃摘下一颗塞进嘴里,“嗯!可甜了!”   鲁甲老实地“哦”了一声,“那我试试看……好甜!”   感觉嘴巴里灌了整整一罐的糖,又黏又腻,还糊嗓子。   “就是甜才好吃啊。”妫槃十分不理解地捡起它丢掉的半颗,“不可以浪费粮食,而且这个吃了对身体好,你正是长个的时候,要多吃点。”   鲁甲岁数不小,但个头确实不算大,它想了想又捏起一颗吃下。   而旁边原本无动于衷的妫蔹,突然大张蛇口,哗啦一下扫荡掉小片莲珠花,连根带叶子一块吞入腹中,那凶猛劲直接把另外两只弄傻眼了。   “你干嘛?”   “我想长高。”   妫蔹比姬芜晚升特级几十年,所以肉身才是一副小孩的模样,就因为这个她天天被姬芜嘲笑是小不点,如果这果子能让她长高,她一天吃一桶都行!   那边,颜钰好不容易劝说殷北卿收了鞭子,她脸上的表情刚没缓和几分,转头看见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药田立刻又黑了脸。   “谁干的?”这熟悉的质问语气一出来,妫蔹条件反射压低了脑袋,不敢出声。   嘴旁白色毛发蹭了大片红色果浆的妫槃,首先举起两只前爪,“不是盼盼!不是盼盼!”   殷北卿目光在它的脸上转了一圈,忍耐地闭闭眼,深呼吸之后偏头对站在边上的颜钰说,“来,你教育一个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比我的方法好用。”   走过来的颜钰看见一地狼藉和满脸写着“我在撒谎”的妫槃,脑门上都要冒烟了。   兽魂这东西,比她三岁大的侄女都难带。   “我会收拾好的。”颜钰只能主动拦下这烂摊子。   “随便你。”殷北卿罕见地没有继续追究,瞪了眼那缩着头的熊猫,拂袖离去。   烂摊子不止这一个,刚才被姬芜撞坏的假山才是真的让她肉疼。   “主人,我帮你吧。”妫槃擦擦嘴,蹭过去,“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但是撒谎这件事比犯错更严重。”   颜钰拿过一旁的铁锹,扎好裙摆挽起袖子,收拾利落之后,蹲下身开始干活。   “主人,我给你挖。”鲁甲伸出爪子,“这个我擅长。”   “谢谢鲁甲。”   “pan……”妫槃肩膀耷拉下来,一抽一抽的。   可在那装了半天可怜,颜钰还是正眼不给一个,它开始有点慌了。   “我知道错了。”颜钰的裙摆被扯了扯,一颗圆脑袋冒出来,“别生气好不好?保证没有下次。”   “还有呢。”   “还……还有啊?”   “这药田的主人是谁,你就得和谁道歉。”颜钰敲敲它的脑袋。   “哦。”妫槃爪子在地上拍拍,不太情愿地说,“等凶姐姐回来我就和她认错。”   “嗯,乖。”   “那现在你原谅我了吗!”   “过来,一块帮忙。”   “嗯嗯嗯!我力气可大了!”妫槃从来没有哪次被喊去干活还这么开心的。   瞧着她们三人忙活的背影,妫蔹有种被隔离在外的孤独感觉,她尾巴贴着地面摆了摆,心情有些失落。   “那个……”   “嗯?”颜钰原本以为妫蔹跟着殷北卿一块走了,没想到她还在,“怎么了。”   “其实,那一片是我弄乱的,对不起。”大家都承认错误了,就她没有,不说点什么,心里总膈着一块不舒服。   这么大一条蟒蛇,说话却是如此温吞柔软的语调,颜钰突然有点怀疑当初差点把自己吓晕过去的兽魂,和眼前是不是同一只。   “没事,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颜钰蹲下身把土拍实。   妫蔹看见那整理之后空了一大块的药田,很有眼力见地说,“这些药草我知道哪里有!我去后山找!”   “好,麻烦你了。”颜钰对她笑。   “主人,你为什么对她就那么温柔,对我就冷冰冰的。”妫蔹走后,妫槃不服气地嘟起嘴。   “她撒谎了吗?”   “没有。”   “现在你知道原因了。”   ……   傍晚时候,殷北卿才踱步回来,妫槃挪着小碎步扒拉到她旁边,伸出爪子戳了戳。   “你生气了吗?”   这小东西仰着脑袋,眼巴巴等人回应的模样还挺招人喜欢的,殷北卿停下步子,捏着它的耳朵放在手心揉。   还是这些有毛的玩意手感好,妫蔹和姬芜,一个比一个难rua。   “你觉得呢。”   “主人让我和你道歉。”虽然很不喜欢别人揉自己耳朵,但熊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妫槃两只抓住捧住殷北卿的手晃了晃,“别生气好吗,我保证下次不撒谎了,而且你的药田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   这玩意是在撒娇?   殷北卿皱起眉头,询问的眼神看向坐在药田旁大树下的颜钰。   她不知道哪儿找来的一张藤编躺椅,捧了本书页泛黄的字典躺在上面,正低头看得入迷,连自己回来了都不在意。   “病秧子,把你的胖墩领回去。”   颜钰慢悠悠翻了一页书,“它犯错了,现在随你处置。”   “你就不怕我活剥了它的皮?”   “不要!”妫槃吓得两只耳朵竖起来,“救命救命救命!杀兽魂是犯法的!”   殷北卿被吵得眉头只皱,伸腿踹踹妫槃的屁股墩,“滚开,胖墩。”   小胖墩马不停蹄地滚回颜钰身边,肉爪子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主人呜呜呜。”   颜钰抬手拍拍它的大脑袋,视线却还停留在书页上,安慰得心不在焉。   “没事,她逗你玩。”   话音刚落,头顶的日光被遮了一大片,颜钰抬眼,恰好对上某人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即便有面具遮挡着,也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十分不爽。   “看什么这么入迷。”   颜钰把封面翻给她看,“随手找的。”   这就是之前魂域里的那本药典,她那天没看完,正好趁现在有空把它拿出来看了,这样方便些。   药典的封面很破旧,页角都卷边了,但细看还是依稀能分辨出书名来。   “灵犀丹术?”殷北卿捉住她的手腕,“这书你哪来的。”   这么大反应?   颜钰心里有点没底起来,原书里没提到过关于这本《灵犀丹术》的事,男主炼制丹药的方子都是从系统那兑换来的。   看殷北卿对这药典的反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她要是随口扯谎隐瞒,怕是很快就会被识破。   “这药典原版早已失传,世上仅剩两本手抄册,一本在蔺鹤归那,还有一本流传于民间下落不明,你手上这本是哪来的?”   颜钰一听,心道,借口这不是自己找上门来了么。   “对,我这本就是剩下的那本。”   殷北卿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但也只是多盯着她脸看了一会儿,没再追问。   她反手指指身后,“既然你精通丹术,那就替我把这片药田照料好。”   “我替你照料?”颜钰指指自己。   殷北卿一记冷眼斜过来,“就当替你的兽魂将功补过,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活阎王面前,她哪儿敢说不。   “那就拿着。”殷北卿丢给她一包东西。   颜钰打开来看,里面密密麻麻分了许多小纸包,每一包里都是颗粒小巧的种子。   《灵犀丹术》里不止有药方,还有每种方子需要用到的药草的图鉴,图鉴包括了药草生长各个周期的模样,其中也包括种子时期。   颜钰捏起几粒,按照记忆很快分辨出来,这些都是些市面上千金难求,或者是想买都买不到的珍稀品种,随意一颗拿出去给识货的炼丹士,对方宁愿倾家荡产也得把这些东西留下来。   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是哪来的能耐,和批发白菜大砍价似的,提回来这么一大包。   “是有什么需要用到的丹药,需要我炼制的吗?”颜钰心里有点打鼓。   炼丹术这门技术,看起来简单,实际里面的学问深得很,她现在只是看过些药典能纸上谈兵的程度罢了,实操经验仅限于偶尔帮家里人熬中药的水平。   要殷北卿真对她寄予厚望,她担心自己交不上东西,分分钟被打成假神女拉去喂狼。   “炼什么你自己看着办。”殷北卿潇洒地当起甩手掌柜,“这些小事我也得手把手指导吗?”   颜钰捧着那包价值上亿的种子,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晕乎乎的感觉。   给她一块土质上好的药田,又塞她一包价值连城的珍稀种子,而且完全不限制她种什么,不设定炼丹KPI……   又想起上回这人在后山递给自己满束的聚魂草,颜钰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放下书,追着殷北卿跑过去。   殷北卿刚进屋子准备换下身上沾满血污的衣服,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颜钰两手扒拉着门边,眉眼轻弯,冲她露出一个笑来,“谢谢你,殷北卿。”   某人解腰带的动作顿住,背过身去,“谁准你这么放肆地直呼我的名讳与我说笑的。”   语气冷冷的,摆明是在下逐客令。   可颜钰现在没那么怕她了,“对了,上次的事也谢谢你,聚魂草很管用。”   “我留你活着,是因为你对我有用处。”殷北卿蹙眉丢开身上的外套,走过来一手捏住颜钰的下巴,没有了血腥味的覆盖,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气更加馥郁,“别误会,也千万别露出马脚,不然……”   “不然你就拉我去喂狼对吗?”颜钰接住她的话,笑容不减,“我知道,不过你以为我会误会什么,误会你对我——”   “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感谢在2021-06-30 18:00:22~2021-07-01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失望又双标的花花、易水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ra 15瓶;十顾zy 6瓶;动次打次 5瓶;这是个好名字 3瓶;长岛冰茶 2瓶;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DI WANG NU   颜钰特地绕了远路,从侧门进隔房,就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听见动静,免得又炸毛。   进屋关好门,她拉来凳子把刚才藏到袖子里的药典拿出来,塞到了书架的最上层。   这书架是殷北卿搬来做临时书房用的,上面摆了不少书,之前侍女要搬走清理掉,后来被颜钰留了下来。   书架上的书被她按照分类划分好区域,再从小到大排序整齐,连弯折的封面都被一点点抹平压直了才放进去,这是她的小习惯,看到平整的书架心情就会变好。   “我进魂域一下,你们在这替我守着,要是有人来找,就说我累了在休息。”颜钰脱掉鞋,躺到床上。   “好。”虽然不知道颜钰要做什么,但鲁甲一向是主人吩咐什么就听什么。   颜钰进魂域,是因为之前殷北卿的一番话让她察觉过来不对劲。   觉醒魂域的时候,各种事情堆积在一起太紧,她没来得及深究,现在仔细想起来,书里写到的郭碌的魂域确实比别人特殊一些,因为他有一块特殊的土壤,不论种下去什么果实,都能快速开花结果,并且品质远超普通土壤精心照料种植出来的,而用这些特殊土壤种植出来的药草,就能做出品质上乘的丹药。   但也只是这样,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可颜钰的不同,那间神秘的“史莱姆”小屋,是超出她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   它伫立在那毫无违和感,可却莫名其妙帮了她许多忙。   比如那本药典,到底从何而来,这绝对不是什么手抄册,因为上面的每一页都有作者手写备注涂改的痕迹,目录的第一页还有手写的签名。   如果是手抄,那肯定首先注重药典里的内容,节省抄写整理的时间,没必要连这些要被算作瑕疵的涂涂改改也照搬。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它就是原本。   颜钰一边思考,一边绕着这屋子外圈走,得出上述结论的时候,脚步刚好停下在屋子的正后方。   墙壁上留有一长串的金色字体,手指摸上去凹凸不平,像是被人用刀一笔一划刻下的。   看到这行字的颜钰,感觉自己似乎被股无形的力量牵动着,不自觉开合唇瓣跟念。   上面写的是叵莱语,颜钰每个字都能读得懂,却理解不了意思,这段话好像只是随即抽了些字拼在一起,没有任何规律。   她念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忽然整个魂域都剧烈抖动起来,她有所感应地抬头朝远处望去,像是有一双大手直接掀开了整块地皮,转瞬之间,眼前的场景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目一片都是白色,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她的脚好像踩在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上,每往前走一步,就会跟着亮起一块。   四周都是望不到边的虚空,那屋子也凭空消失了。   魂域呈现的状态就是身体主人的潜意识的投射,有些人的魂域是危机丛生的深林,有些人的魂域是蔚蓝的深海,而大部分人的魂域都是平和舒缓的居家地,是她们作为心灵的庇护所。   之前颜钰刚穿过来,心境都还与从前的世界剥离不开,所以那屋子的外表看起来和她在现实世界里的家一模一样,因为那是让她最有归属感,也是最熟悉的地方。   可是现在它不见了。   脚下发亮玻璃砖的尽头,颜钰眯着眼也瞧不清,迈开步子走了两步,突然记起来这里是自己的魂域,用不着受这个累。   心念微动,便瞬移到了这尽头的末端。   是一颗树。   参天高的树,枝头的每一片叶子都泛着金光,枝叶茂密得像是一朵炸开的蘑菇云,唯有足够粗壮结实的树干才能支撑得了这样的重量。   树的周围是她之前种下的聚魂草和莲珠花,这颗树的外面罩了一层圆弧形的玻璃罩,没有开门的地方,颜钰走过去掌心贴在上面,想试试是不是有什么机关,结果手一伸直接穿了过去。   她愣神片刻,往树那走,刚迈两步就被不知道哪儿伸出来的树根绊了脚,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柔软的掌心摁了一地松软的土,怀里揣着的殷北卿给的种子包也弄洒了。   几颗琥珀草的种子滚到地里,不等颜钰伸手将它们捡回来,那土像是有生命一般,呼啦敞开大洞把种子都吞了进去。   手停在半空的颜钰看得目瞪口呆,“吃”了她几颗宝贝种子的大树此时开始抖动起来,树叶晃得沙沙响,晃着晃着,它哐当落下来一片金叶,正好砸落在颜钰手背边上。   颜钰犹豫着要不要去捡起来的时候,那树的其中一根枝条抽长出来,捞起金叶直接递到她面前。   这“投喂”的味道,让颜钰倍感熟悉。   她识趣地接过来,低头看见金叶上一行小字。   “日出西方,魔刃降世,神女持刃,可除魇魔。”   ……   一连好几天颜钰都没有见过姬芜,听妫槃去打探来的消息,说是因为那座假山,她被殷北卿下了处罚在外面执行任务,她们倒也落个清静。   颜钰的房间虽然和殷北卿只隔了一层墙,但对方并没有借这个机会随意入侵她的私人空间的意思,或者说,殷北卿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怎么回。   她一天到晚不见踪影,经常连侍女都找不着她在哪,因为不用睡觉,经常半夜三四点开门出去,声音不大,就是这幅身体的体质问题,颜钰常常半夜一身冷汗地惊醒,偶尔会正巧碰上殷北卿进出门的动静。   这天白天下了一天的雨,夜里也风大,但屋子里潮湿的气味让颜钰受不了,窗户还是开了条小缝。   魂力提升之后,她的五感都比以前强不少,偶尔路过侍女说的小话也能被她听见。   “今晚是蓝月也。”提着灯笼的两人并肩从颜钰门前路过。   琅迭谷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巡逻,都是二级以上的侍女,两两组队,凡事都好有个照应。   “蓝月怎么了?”她听另外一侍女回问。   反正这雨下得她也睡不着,不如听听故事好了,颜钰侧过手臂枕在脑袋下,竖起耳朵留心外面的声音。   “传说每到蓝月,就是恶灵集体出没捕食的日子,它们在这个时期魂力最强,还记得上回的闹市案吗?一只甲级恶灵杀了七个人,整条街都是血。”   “真的假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走远了,颜钰却被说得睡意全无。   下雨、蓝月、过了午夜的凌晨,这些特定的条件总觉得格外的熟悉。   她记得原书里有过类似的描写,可是是在哪儿呢。   不知是哪间房的门嘎吱一声响,似乎是被风吹开了,很快又轻轻地合上。   雨声逐渐变大,搅扰了颜钰最后一丝困意,但她终于记起来了!   年幼的殷北卿被追杀那天的情景和今天一模一样,也是深夜,也是下着瓢泼大雨,因为亲眼目睹老仆人替自己挡刀死去的殷北卿觉醒了姬芜的魂力。   原书说过,那天晚上,对于殷北卿来说是个一直隐藏在心里的小阴影,直到她长大之后,每到有蓝月的雨夜就会不受控制地“梦游”。   再联系一下最近夜里殷北卿的反常行为……   思及此,颜钰立刻清醒了,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轻轻敲了敲两人房间之间用作间隔的小门。   “殷北卿,你在吗?”   没人回应。   颜钰犹豫一下还是壮着胆子推开了门,床上空无一人,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香薰气味,看上去刚灭没多久。   也就是说人还没走远。   颜钰匆忙抓了一把油纸伞,往后山的方向跑去。   殷北卿老家以前也有这样一座后山,没出事之前她经常会去山上采药草玩,山上路况复杂但她极为熟悉,所以那天被追杀的夜里,也是下意识领着老仆人一块往山上跑了。   如果她真的是“梦游”,那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后山。   脚下的路湿滑泥泞,走得稳一些都困难,更别说跑了,可颜钰担心殷北卿没人盯着又要做出什么疯事,即便把自己摔得一裤子泥水也没慢下速度。   “殷北卿,你在不在!”   雨啪嗒啪嗒打在伞面,像是要将油纸击穿一般的力度,颜钰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雨水,眯着眼看清了远处灌丛边的一角白布。   她跑过去捡起来看,这昂贵的布料和针脚细密的银丝,琅迭谷应该只有一人穿得起。   殷北卿确实在这里没错了。   这里的杂草长得很茂密,颜钰得蹲下身用手扒开它们才能看清楚脚印的方向。   颜钰顺着这串断断续续的脚印往前走,终于寻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她僵直着身子,正步履缓慢地绕着一棵树不停地走,嘴里低低念叨着些什么。   之前说殷北卿这么做是因为梦游,其实不然,她并不是睡着了,而是有意识的,只是失智地陷入在某种执念里,除非外人唤醒或者造成她这种执念的必要条件消失了,才会恢复自主思考。   颜钰走过去,和她保持安全距离,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殷北卿?”   没理人。   颜钰想起殷北卿家里人总是唤她的小名,于是又试着喊,“卿儿?”   绕着树不停转悠的人终于有反应了,冲颜钰的方向张望过来,她稍稍歪着头,双目无神,却还是张嘴应了一声。   “嗯?”   “下雨了,卿儿。”   “对。”殷北卿点了一下头,然后又重重地点了一下,“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她突然开始抓狂,整个人颤抖起来,瞪着眼睛看着虚空的一处,“他们来了,他们来杀我了!”   “没有,没有人要杀你。”颜钰走过去。   殷北卿根本听不进话,拉住她的手就跑,“快跑。”   “没有人要杀我们!”颜钰稳住身子,将她扯回来,“能听见我说话吗?”   殷北卿嘴里依旧重复着听不懂的碎碎念,她开始啃自己的指甲,咔嚓咔嚓,啃到见了血也不停下。   “殷北卿!”颜钰双手捧住殷北卿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看着我。”   伞在刚才奔跑的过程中被弄丢,愈来愈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但颜钰还是努力撑开眼皮将自己的眼神传递。   “你……是谁?”总是锐利的眸子此时一片迷茫。   颜钰差点忘了,卸下那一身尖锐的刺,她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此时她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   “我是颜钰。”她紧盯着殷北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有我是真的,其他的所有都是幻觉,记住,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相信你……”   “对,相信我。”颜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背,“都是假的,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假的?”埋首在她颈窝的殷北卿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抗拒地皱起眉头,抬起手掐住颜钰细柳一般的脖子,“你骗人!你骗人!你才是假的!”   “我……不会……骗你。”颜钰被掐得呼吸困难,但还是咬紧牙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我是神女,神女是不会骗人的,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颜钰觉得,如果她穿越到这本书里必须有个理由,那这个理由一定是为了殷北卿,这个让她共情最多的女主。   “神女。”殷北卿重复了一边她的话,无神的双眼缓缓有了色彩。   对了,神女。   神女出现了,她这个千年祸害就有救了。   “你还好吗?”   “我……”殷北卿的目光一点点在她脸上聚焦,记忆随之接轨,她晃了晃头清醒过来。   对自己的这个毛病殷北卿是知道的,所以看见周围的环境她也并不惊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她抬手揉揉胀痛的额角,望着眼前浑身湿透的颜钰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在这。”   “……”   殷北卿偏头,看见掉在旁边地上的伞,手指勾了勾,隔空将它取来撑在颜钰头上。   “是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信吗。”   颜钰以为她在关心自己,正要说谢谢,这人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   “要是又感染了风寒,费得还是我的药。”   “您放心,我要是染了风寒绝对不吃您一口药。”颜钰快气笑了,但又拿这人没法子。   殷北卿注意到她打冷战的动作,又打了个响指用灵法替她把衣服烘干,“回去。”   不用你说也准备走了!   颜钰抬手去接伞,却被殷北卿抬手挪开,“矮个的人撑伞,两个人都不舒服。”   您灵法那么厉害,不撑伞也淋不到雨吧?   可惜颜钰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往前走,看我做什么。”殷北卿眼神示意她,“下次没事别往后山跑,知不知道这里——”   低头看脚下路况的颜钰听耳边的声音突然停下了,好奇地抬起头,“这里怎么了?”   她顺着殷北卿的视线往前看,墨色浓重的夜幕里,不知什么时候闯出了一只绿着眼睛的“生物”。   它身上的毛发十分稀疏,东一块西一块的皮露在外面,张大的嘴巴里列着两排森白的牙,舌头上的唾液随着它低低喘气的动作滴在草地上,看外表有些像大几个号的猎犬。   颜钰飞速辨认出来这只生物和普通动物或者兽魂的不同,它似乎……是只恶灵。   恶灵是指在修炼灵法过程中被魂力反噬失去理智的人和兽。   恶灵化的生物周围会有一团黑气笼罩,这团黑气被称作沼气,沼气越重代表这只恶灵的黑化程度和等级越高。   高等级恶灵身上的沼气,寻常人闻上几口就会失去心智,轻者疯癫重者自残。   不过眼前这只沼气并不重,只是浅浅裹了一层,看起来似乎刚恶灵化不久。   不对劲。   颜钰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殷北卿现在一脸凝重的表情。   果然,这个猜想一出,所有的事物都开始往答案的方向靠拢。   眼前的恶灵低低地吠了一声,在人以为它要冲过来咬人的时候,它闪着绿光的眸子却突然失去了对焦,身体软软倒在一侧。   可仔细听,却能听见它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奇怪的声音。   “沙拉沙拉沙拉……”   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头骨上爬行,这动静让人浑身发麻。   突然!一条足足手臂那么粗的蜈蚣咻地一下从它身体里窜出来,在空中嚣张地挥扭着粗长的身体,数不清的节足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于此同时,一股让人头昏的恶臭以恐怖的速度向四周散开。   是浓度远远高于普通值的沼气。   一只还留有体温的面具戴到了颜钰脸上,挡住她的口鼻。   颜钰下意识抬头去寻殷北卿的目光,却被她捂住眼睛遮挡视线,“闭上眼睛,我叫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的热身运动开始   感谢在2021-07-01 18:00:22~2021-07-02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羊、。。。、百合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9y 10瓶;-_- 9瓶;十顾zy 6瓶;卫芷 5瓶;凉寂 4瓶;。 2瓶;七弦、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DI WANG NU   原书里对殷北卿外貌的描写并不细致,只说她美到一个眼神就让人腿软,再勾勾手指,不管是谁都会心甘情愿献上一切。   颜钰看那本书时就一直想,这样一个女主,她要什么男人得不到,非瞎了眼被郭碌那样的人吸血捆绑。   她很想睁开眼满足一下此时内心无法填补的好奇心,但想想殷北卿本人对被人窥探的排斥,还是背过身去,强迫自己面树思过。   那“沙拉沙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颜钰头一次听见蜈蚣也能发出类似禽类动物的嘶吼声,那声音又尖又刺耳,震得她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可只要那股冷香一直绕在身旁,她就不觉得害怕。   建谷几十年来,除自然老去和意外事故,琅迭谷从没战死过一名成员,只要有这位谷主在,就不会让手下任何一个人死在自己前面。   别处或许是即便牺牲成千上万的士兵也要保住王座上那一人,但琅迭谷不是,身为谷主的殷北卿会保护好她的每一位手下。   或许这不是什么十分有远见的做法,但就是这种十足的安全感,即便殷北卿脾气再难伺候,性格如此阴晴不定,也没一个人萌生过背叛的心思。   疯子也有疯子的人格魅力,颜钰现在能体会到一些了。   耳边,衣袖掀开空气的呼啸与千足蜈蚣的咆哮混合在一起,起初后者的声势十分赫人恐怖,但只过了短短几秒,它的声音就从示威变成了哀嚎,一声比一声低。   随着什么东西怦然倒地的声响,它最后不甘心地长唤一声,彻底失去了动静。   颜钰觉得这战斗可能是结束了,但殷北卿还没出声让她睁开眼睛,她就也没敢动。   她心里估摸着这人可能正在拿湿巾擦手,这是她每次战斗之后的习惯性动作,光杀死敌人还不够,她还要完全抹除它们留在自己手上的触感和气味。   “别动。”有手伸过来取走了颜钰脸上的面具。   殷北卿戴好面具,看看面前紧闭眼皮,一脸想睁眼却有努力压抑的颜钰,唇边忍不住溢出声笑来。   颜钰敏锐地捕捉到她这一声笑,“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睁吧,不过我提醒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颜钰心想自己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还能怕这,结果一睁开眼,整张脸都白了。   也不知道殷北卿用的什么招数,整个战斗场面惨烈又壮观,恶灵它的口口落了满地,混合着绿色的液体揉聚成一团。   最主要是那股气味,比发酵了数百天的臭鸡蛋还重口。   “脏了。”盯着她脸的殷北卿突然面露不悦,伸手过来。   颜钰下意识躲了一下,被对方用眼神警告之后,又乖乖站了回去。   殷北卿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拿手帕擦拭掉不知怎么溅到她下巴上的一点绿色粘液。   她蹙着眉,擦得很认真,像是将她搓掉一层皮。   颜钰能理解她对这方面奇怪的偏执,所以即便皮肤被揉搓得火烧一样疼,也还是忍着一言不发。   等到这祖宗终于满意收手了,她才缓口气。   “下次别随便来这。”殷北卿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没人救你。”   颜钰心想你不是人吗,嘴上还是说“知道了”。   领略过殷北卿肃杀的压迫,也感受过她极富安全感的保护,颜钰的心情有点复杂。   不过至少现在,是有些感动的。   她伸手,掌心朝上,“走吧,我们回家。”   殷北卿盯着伸到自己面前这只白皙细嫩的手心,心里挣扎一番,才冷着脸把自己的放上去。   “夜深,我有些看不清路。”   “我看得清,我带路。”颜钰笑着给她一个台阶下。   走前,殷北卿朝后方打了个随意的响指,蓝红火焰平底拔高,将一地狼藉烧了个一干二净,连灰都没留下。   ……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传出去,因为两位当事人都守口如瓶。   殷北卿不往外说是她没有和人汇报自己行踪的习惯。   颜钰不说,是因为这事涉及到殷北卿的隐私,她觉得自己也该当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殷北卿又问起过她晚上为什么去后山,也被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前些日子姬芜不见踪影,过了三天才灰溜溜的回来了,问起来被殷北卿罚了什么也不说,一天到晚躲在魂域里装缩头乌龟。   后来还是妫槃从别人那打听出来的,说她被罚去和缪檀算了三天的账本。   “只是算术而已嘛,也没什么啊,怎么看起来一副被吸干了的样子。”   知晓原因的颜钰但笑不语。   姬芜性子随了殷北卿,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怕一种生物,就是蜘蛛。   缪檀是五小金刚中的一位,精通天文地理和算术,琅迭谷大大小小的账本都要经过她的手,而她的兽魂就是一只八眼狼眼蛛,足足有脸盆那么大。   殷北卿把姬芜安排到那去,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不过这个惩罚,倒是比颜钰想象的要好多了,不见血还起到了一定的警示作用,怕是比狠狠抽姬芜一顿还管用。   当天中午,颜钰正在休息,与主卧隔着的墙壁传来两下扣门声。   “找我?”   “出来。”   这人做事一向不说原因,颜钰早习惯了,她站起来穿好外套,拍拍把鲁甲搂在怀里午睡的妫槃,小声说,“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带吃的,乖乖待在房间,别乱跑。”   “唔……pan!”知道了。   颜钰笑着揉揉它的脸颊肉,又替鲁甲盖了条小毯子,推开门出去。   殷北卿背对她站在台阶下,她跨了两步跟上去,一路弯弯绕绕,走到之前举办过入谷仪式的大厅。   不过今天这里摆了八张椅子,除了中间的那张,其他座位都已经有人了。   也就是说颜钰没得选。   既来之则安之,她顶着数道探究的目光落座。   “嗨小神女,好久不见,想我了没。”嬴梵越过阮月冺和她搭话。   颜钰点点头,回了个“你好”不说话了。   嬴梵鼓鼓嘴巴,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刚想再说句什么,被颜钰左手边的女人一个眼神呵止回去。   颜钰右手边是阮月冺,那么相对应的,左手边便是和她平位的滕荆芥。   滕荆芥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原本只是普通的人类,是遭遇了一些事情才突然觉醒魂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因为全身的体/液带有剧毒,她平时都会用绷带裹住皮肤,防止皮肤表面的汗液误伤友军。   颜钰注意到她似乎正在盯着自己看,于是转头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可惜了。”滕荆芥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一看就是细皮嫩肉好口感的皮囊。”   滕荆芥的兽魂以生肉为食,殷北卿常挂在嘴边的“拉去喂狼”里的“狼”说得就是她这一只。   她话没有说得很直白,但颜钰还是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所谓的可惜应该是说自己命大,靠着神女的身份被留了活口,不然肯定是会被喂给她的兽魂饱餐一顿。   “人到齐了。”姿势慵懒靠在兽座上的殷北卿终于舍得开口,“开始吧。”   在颜钰还在思考什么开始了的时候,阮月冺率先站起来,走到自己面前。   “请问神女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她语气疏离,仿佛生怕颜钰从里面听出半点嘘寒问暖的温柔。   颜钰扯扯嘴角,“好些了,谢谢关心。”   阮月冺点点头,看向上座的殷北卿,“谷主,神女说自己身体现在十分健康富有活力,完全可以承受得住舟车劳顿的长途跋涉,所以我建议即刻将计划提上日程。”   颜钰:我刚才有说这么多话的吗?   而且什么“舟车劳顿”“长途跋涉”,她是漏集了吗?为什么跟不上剧情?   “嗯,你再问问她。”   于是阮月冺又转回身来,一脸公事公办地表情继续问,“神女,你上次说自己与蔺鹤归是旧相识,若是去找她寻医她必定全力相助,没错吧?”   颜钰觉得阮月冺这个“胡诌”的能力,不去写新媒体文案真是可惜了。   她明明只说过自己蔺鹤归可能会卖自己一个人情,什么时候肯定过对方会全力相助了?   “我可以试试。”她强撑笑意。   阮月冺微微颔首,“老大,她说一定履行自己神女的职责,为达目标千刀万剐在所不辞。”   “那个……”   千刀万剐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阮姐理解能力max   感谢在2021-07-02 18:00:22~2021-07-03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岛冰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夕、Ac。Y 10瓶;阿酒本命热热 9瓶;十顾zy 6瓶;艾草不辟邪 5瓶;凉介、哎呀 2瓶;purga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DI WANG NU   “能得神女全力相助,看来谷主必定不虚此行。”滕荆芥跟着搭腔。   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颜钰是完全不敢出声了。   行吧,你们人多能打,你们说什么是什么。   “蔺鹤归常年隐居瑶赤山,去那之前要穿过危机重重的日照森林,沿途也没有什么落脚的村庄酒家。”殷北卿眼神递给颜钰,“此去一行必定路途艰辛,神女能否吃得了这个苦?”   “我……”   不等颜钰说话,这人又自己把话接了过去。   “差点忘了,神女刚才说过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她眯起眼睛,眸光锐利带几分危险的气味,“那我们便尽快选个日子出发,不要误了正事才好。”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颜钰差不多能猜到殷北卿这么急迫的原因,上一次姬芜褪壳差点去了她半条命,而转眼很快又要到下一个七日期限,她肯定要在这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吧。”滕荆芥建议。   “好,神女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她哪儿敢有。   ……   越往瑶赤山靠近温度越低,但颜钰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几件厚衣服。   这个世界没有四季之分,每天的平均温度都差不多,只是昼夜温差很大,她夜里一般都是靠着两床加厚的棉被才能睡好。   思索片刻,颜钰出门去了趟内务部。   “厚衣服?”这侍女就是上回让帮忙带兽皮毯的那位,颜钰一开始以为自己要吃闭门羹了,结果对方眨巴眨巴眼睛,冲她招手,“我们是不怎么穿厚衣服啦,打架不方便,不过你要是需要的话,这还有些剩下的狐皮。”   她拽过来一角塞到颜钰手里,“摸摸看,这块厚度行吗。”   这狐皮来自西海域边的雪狐,那里几乎没有白天黑夜漫长,气温极低,为了生存动物们都进化出十分厚实的皮毛,摸在手里绵软又厚实。   “你之前不是说这狐皮很难找吗。”   “嗷,那个啊。”她拍拍手,“那是说能达到我们谷主要求的狐皮太难找了,要所有的狐毛都粗细长短均匀,不可以有杂色不可以有黑点,如果你不在意这些的话,我们这里——”   她伸长胳膊,从第一排货架指到最后一排,“能供你选择的有很多呢。”   颜钰被她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我就要这一条吧,钱是直接交给你还是送到缪檀那?”   “不用给,你们八位每个月都有十瑛币的额度随意报销。”   一瑛币等于一百録币,一録币等于十皁币,而一皁币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货币,差不多就是一块钱,这在原书里有提到过。   那十瑛币算一下,就是一万块。   要知道金国物价极低,五个鸡蛋才只要二皁币,这十瑛币每月的额度属实不低了。   “谢谢。”   “小事,有事再吩咐我。”   ……   颜钰把那块狐皮扛回房间,铺到桌上,这雪狐最大能长到二十多尺,站起来比她高好几倍。   她手里这块显然也不小,边边角角都快从桌子垂到地上。   颜钰随手从抽屉里找了把剪刀,把狐皮的边缘修剪整齐,又找来一条粗玉线,把它的一头串好,最后缝上两颗固定用的纽扣。   没花多少工夫,一件趁手的狐皮披肩就做好了,颜钰抬手把它披上。   这狐皮质量很好,毛量厚实,还一点也不压身子,轻便又保暖。   金国有明确规定的兽皮制法,要求所有生物必须是安乐死之后才能被扒皮削肉送入市场,但颜钰还是有些罪恶感。   她将狐皮脱下,整齐地叠好塞进行李包中,一个人用完晚膳后点上熏香便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总是听见殷北卿夜里出门动静的缘故,她今天也有些睡不着。   失眠好像已经在她身体里形成了规律,每个她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的夜晚,都要滚出来作一番祟。   今晚隔壁房间倒是安静得很,听不见半点动静。   “抱……”小胖墩供着身子把乖乖睡觉的鲁甲挤到一边,自己钻进了颜钰的臂弯里,“盼盼要抱抱。”   颜钰头枕着右手臂,剩下一只手把两只小东西都捞进自己捂暖的被窝里,轻轻点了一下毛茸茸的撒娇精。   “你回魂域里睡不是更自在。”   “才不是。”妫槃脑袋塞进她臂弯里,鼻尖耸耸,“主人抱着睡最舒服。”   “随你。”颜钰浅笑一声,抬手放下了床帘。   夜里没多少蚊子,但她该睡了,这床帘特意加了层遮光布,光线暗点她好睡着。   金国的月亮不比现实世界,红得发紫,亮如半个白昼,路边不需要安路灯也能看得清看得远。   颜钰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日后可能翻车的各种可能性,以及如果她的小伎俩在蔺鹤归面前达不到效果,殷北卿会赏她的108种死法。   想着想着,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开始犯困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窗户好像被风吹开,有丝丝凉气顺着脖子钻进来。   懒得起身去关窗,她手拉着被子往上提了提,想把头也埋进去,结果却发现被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怎么拉也拉不动。   颜钰疑惑地睁开眼,却被递到脸前的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吓了个半死。   她捂着扑通乱跳的胸口,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殷北卿折磨得没脾气了。   窗户确实是开了,只是不知道是这人手欠打开的,还是真的被风吹的,外头的月光闯入这不算宽敞的房间,几缕穿过敞开的床帘,投射到殷北卿的脸庞上,她银色的眸子透出几分清澈的通透感。   像是上好的琉璃珠,一眼就能望到底。   如果拥有它的主人不是这位随时可能掐断自己脖子的疯子女主,颜钰可能更能欣赏它的美。   “你……找我有事?”她甚至都不想问殷北卿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房间,只求快点解决完这祖宗的事情,好继续睡觉。   “你睡觉的时候不呼吸吗。”   颜钰:?   殷北卿皱着眉头评价,“看起来好像死掉了一样。”   颜钰:您大可以直接夸奖我睡相安稳。   “明天就出发了,你不睡吗?”就算特级兽术师不需要睡觉也能活,安静下来休息休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特别是明天就要开始长途跋涉的情况下。   “只有废物才需要睡觉。”殷北卿一本正经地回答。   “……”对,我是废物。   殷北卿盯住她的眼睛,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又遇见你的前情郎,我要你杀了他你会做吗。”   白天缪檀来汇报过,说有线人在日照森林附近发现了郭碌的行踪,这也是她为什么着急要立马出发的原因。   虽然不明白那个贱男人为什么总是比自己的人马快一步知道消息,但似乎他的目标和自己是一样的,她绝对不能让他捷足先登。   可决定好出发日程的夜里,她躺在床上依旧辗转难眠,心情烦躁得很,更烦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股情绪源自何处。   “都说了我和他没关系。”颜钰头疼地解释,“你也看见了,他不顾我的生命安危拿我当挡箭牌,如果我还对他有什么想法,怕是脑子真出了什么大问题。”   “还有,之前也和你说过不是吗,我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那个‘颜钰’和郭碌之前的回忆和情感,不会影响我的情绪半分。”想到之后殷北卿这个女主可能会对摘下面具的郭碌一见钟情,颜钰有些不是滋味地暗自腹诽。   到时候你自己别心软才是。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要是我能杀他,我早一刀捅了他一了百了了。”省得他之后惹出那么多祸端。   殷北卿紧锁的眉头展开,眼底突然有了笑意,她抬手捏住颜钰的下巴,贴近了,像是对待什么珍惜物种一般,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还以为神女的使命是普度众生,但你似乎是个比我还爽快的刽子手。”   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宝藏。   “睡吧。”她手掌贴着颜钰的脸颊拍了拍,挪开压在她身上的腿。   颜钰很想问一句“你大半夜把我喊起来就为了问这个?”,但最终还是没能敌过求生欲,安静地闭嘴躺下。   “这个暂时让你替我保管。”   一只手从被子的边缘伸进来,有个温热的东西被塞到她的手心里。   颜钰捏着它递到眼前,借着月光细瞧,是块质地通透水红色的玉石样物件。   “赤石?”她认出这东西来。   这石头对体寒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良药,比现代的暖宝宝还好使,巴掌大一块在极寒的环境也立马让人全身都暖起来。   “你咳嗽的声音太吵了。”殷北卿站起来理了理压皱的衣摆,背对着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这一趟原本就去得糟心,我可不想耳朵还成天遭受你的噪音折磨。”   “……谢谢。”   殷北卿几不可闻地从鼻子里呵了声气,闪身从窗户跳出去。   望着被撞得直晃的窗户,颜钰满脸黑线。   这人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非要从窗户过。   作者有话要说:   殷:我来确认一下你还喜不喜欢那个狗男人   颜:你才喜欢那个狗男人   感谢在2021-07-03 18:00:22~2021-07-0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滴 30瓶;念与北诗 20瓶;民政局、l9y、我是哪儿 10瓶;十顾zy 6瓶;宅 5瓶;子川、Akira 2瓶;时陌、凉介、purga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DI WANG NU   第二天一早,严重睡眠不足的颜钰是在一阵喧闹声中被吵醒的。   许是这两天阴雨连绵,身体入了湿气,又加上睡得少,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四肢都沉得很,只是坐起来得急了一些,又开始不停地咳嗽。   她拿过帕子,捂着嘴巴咳了一阵,等症状缓和一些,才翻身下床。   起床洗漱收拾好,这中间十几分钟过去了,也没个人来敲门催促的,颜钰想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打开门,正巧遇上一行色匆匆的侍女往外走,连忙喊住。   “是出什么事了?”颜钰左右看看,“她们人呢,不是今天出发吗。”   “是出事了,可我们也不清楚。”侍女回答她的话,“只听起得早的姐妹说,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西边?”   “是啊,天降异像不知是福是祸,谷主正和几位长家在观星阁议会呢。”侍女才想起什么,“对了,您快随我来吧,谷主说了,您要是醒了就尽快领着您过去。”   颜钰点点头,反手把门关好,快步跟上侍女的脚步。   路过一颗枯黄了叶的槐树,她突然想起魂域里那不知名树上飘落的金叶上的话。   “日出西方,魔刃降世,神女持刃,可除祸害。”   看来那树是颗预言树。   日出西方,那说得应该就是今天。   所谓“魔刃”……   颜钰记得原书中,男主似乎有过一把叫做斩魔刃的武器,它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斩杀恶灵,和“祸害”一词也对得上。   恶灵化一般会在两种情况下发生,一是修炼禁忌的灵法或心经主动堕魔的,这类恶灵一般具备思考能力,普遍兽术等级较高危害性大,二是在修炼灵法过程中,过分突进,导致自身魂力脱离控制,被迫堕魔的,这类恶灵大多缺乏自我意识和情绪管理,只会遵从本能像个丧尸不断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恶灵化在兽术师和兽魂身上都有可能出现,它们大部分不做集体行动,喜独自出行,以兽魂和兽术师的魂力为食,白日蛰伏,夜晚出没。   恶灵最大的特点就是它们身上的沼气带有毒性,普通人长时间吸入高浓度的沼气,就会有几率魂力暴走被同化为恶灵。   还有一个便是它们的自我再生能力十分强悍,即便砍掉头颅也能立马重新再长出来一个,寻常兽术师想要彻底初除尽它们就需要用到高级的火灵法,将它们藏着晶核的心脏烧成灰烬才能特地除灭。   这个时候,斩魔刃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   斩魔刃砍出的伤口会不断灼烧附近的皮肤组织,造成身体主人不可控制的魂力外泄,所以如果用它斩断恶灵的四肢,是可以延缓甚至阻止它们的自我再生。   而且它还可以砍断无实体的灵法,也包括恶灵身上的沼气,总结起来,这把刀简直就是恶灵的克星。   原作者既然把它设定得这么“金手指”,摆明了就是专门为男主准备的。   不过自上一次越狱成功之后,颜钰暂时还知道郭碌具体往何处逃去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下一步行动不会脱离原书剧情太多。   系统分配给他的最终任务,是成为这个世界   距离女皇换届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虽然颜钰之前的举动让原书的剧情线有了偏差,但男主和系统的目标不会变。   他要当女皇,就必须摆脱这幅废柴体质,可少了姬芜和魂域这个两个初期起了决定性作用的金手指,他会怎么做……   颜钰想得十分入神,连已经走到地方了都没发现,耳朵完全忽略了侍女的劝阻,直直往门柱上撞去。   “姐姐。”她撞到柱子前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了她。   颜钰低头去寻这声音的主人,女孩裹着一身的白裙,白色短发蓬松柔软,一刀剪到嘴角的位置平齐,齐刘海很厚刚好压到眉毛上方,短发下多留长了两根小指粗的发辫,像是水母的触角,长长地垂到腰间为止。   她身高只到颜钰的胸口,骨架很小,脖子估计和人的脚腕差不多粗细,眉毛睫毛都是干净的白色,一双湛蓝的眸子睁圆着,同能放在手心把玩的玻璃珠,有种不真实的空洞感。   颜钰立刻根据特征将她和书里的角色对上号,五小金刚之一的雪积。   外表看着像个精致无害的瓷娃娃,可实际上却是五人里破坏力和危险系数最高的。   “谢谢。”颜钰看出她拉住自己,是为了阻止自己不长眼睛往柱子上撞。   雪积的眼睛很大,和款式夸张的洋娃娃差不多,占据面部很大的比例,她此时正用这双眼睛无辜又天真地望着颜钰,勾着甜甜的笑,“不用谢的,姐姐。”   她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乖女孩,长相可爱笑容甜美,可她越是这样,颜钰心越慌。   要知道,这位的笑容可不是什么吉祥的象征。   “雪积,进去。”穿着白色长袍的阮月冺从里屋走出来,伸手在雪积脑袋上敲了敲,言语严厉,“不该做的事情我已经提前警告过你了。”   也不知道她们提前沟通过什么,但至少雪积还是很听阮月冺话的。   她有些不甘心地松开了握着颜钰的手,“知道了,阮姐姐。”   “进去。”阮月冺侧开身子,等盯着雪积乖乖进去了,才斜眼看向颜钰。   颜钰抬头与她对视,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侍女说,谷主找我过来?”   阮月冺目光扫过她腰上的赤石挂坠,一脸了然,“进来吧,就等你了。”   ……   今天不止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这么一处怪事,刚过七点,就有侍女发现空中有团发着橙光的东西飞来飞去地打转。   谷中的缪檀略懂一些星象,她晨起时算了一卦,但星盘古怪她也分析不出来具体,只知道近期确实是要发生大变故,这变故或许与殷北卿有关。   “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坠星?”滕荆芥有种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的气场,姿势懒散靠在观星台的栏杆边,手上拿着块糕点悠闲地吃着。   这台子建在十八层高的地方,边上围了只到腰部左右的栏杆,说是观星台,其实除了地理位置高点,和普通天台没什么不同,主要就是视野开阔。   殷北卿给了刚进门的颜钰一个眼神,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颜钰点点头,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神女可看得出那是什么东西。”   还真把自己当百科大全用了,颜钰苦笑,“我怎么看得见。”   那橙光在天上飞着,尾部有长长的拖尾,除了运行轨迹古怪了点,确实看着和流星差不多。   也就是滕荆芥嘴里说的“坠星”。   “滕荆芥。”殷北卿唤她名字一声。   被点名的绷带人正皱着眉在擦身上的糕点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小神女,等等,我整个观星仪给你。”   她扯开右手的绷带露出遍布疤痕的胳膊,左手拇指扣在无名指上结了个手印,灵法施得随意至极。   随后,颜钰便看见她皮肤下的骨头关节角度诡异地扭曲起来,分明是皮肉之躯却发出了清脆的机械咔嚓声,随着“砰”地一响,滕荆芥肘部到指尖的部位膨胀开来,原本生长着小臂的位置变成了一截黄铜斧,那斧柄比颜钰的大腿还粗上一圈,锋利的斧刃就停在距离她脖子两公分左右的位置。   风吹开了颜钰散落在肩上的长发,那青丝刚刚沾到锋利的斧刃就断成了两节。   可以说只要滕荆芥轻轻“手滑”,下一秒颜钰就能人头分离。   颜钰:你们家观星仪,长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我们琅迭谷同事之间的关系一向十分和谐(竖拇指)   感谢在2021-07-04 18:00:22~2021-07-0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顾zy 6瓶;我想吃布丁 5瓶;purga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DI WANG NU   升到甲级的兽术师都有专属于自己一套体系的灵法,那是她们的独门秘学外人无法复制,但滕荆芥却是个bug,她的功能就是拷贝,不管是灵法还是实体物件,只要是见过的,她都可以通过改变右手的组织形态,达成复制。   “啊,抱歉抱歉。”滕荆芥打着哈哈笑了两声,“一顺手就整错了,我给你重新变。”   颜钰根本笑不出来,默默往后退了两大步,给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滕荆芥那右胳膊嘎吱嘎吱响了一阵,却又刷地“抽”出一把三四尺长的……火箭筒?   颜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曾经在军/事纪录片里看到过和滕荆芥手上几乎差不多外形的武器。   “哈哈哈,真的对不住,酉乞家这小炮嘴儿太好使了,忍不住拿出来和人炫耀。”她眯眼一笑,却没多少诚意,“我再给你换一个。”   单兵火箭短距离射击速度快,还是范围性爆炸伤害,杀伤力巨大,小炮嘴形容着实过分谦虚。   滕荆芥口中的酉乞家族,颜钰十分耳熟,之前郭碌手中的那把开山斧也是出自她们之手。   这个家族的成员,多是普通人类,仅有的几位兽术师魂力等级也并不高,但她们能在当今这种魂力至上的社会中有一席之地并获得较高威望,就必定有属于她们自己不可被替代的独家本领。   在大多数人还需要冷兵器武装加持的时候,她们已经研究出将火系和土系灵法融入到兵器的铸造方法,制作出颠覆人们三观和认知的新世纪武器。   就比如驻守在她们家族基地城墙上的炮筒,一发的威力能与特级兽术师用尽全力的灵法攻击力等平。   到了战场上,兽术师施加灵法还需要考虑到体力耐力和结手印的速度,她们却完全不需要,动动手指摁下一个开关,就能轰然粉碎别人花数年甚至数十年琢磨出的灵法攻击。   在以这种方式“侮辱”过无数上门挑衅的兽术师之后,酉乞家族的名声彻底打响,但她们并没有因此敞开大门,连女皇借用武器都需要提前申请,更别说与平民做买卖。   结果滕荆芥就用这种bug能力,把人家买都买不到的武器凭空复制过来,还四处炫耀。   颜钰算是明白为什么明明有殷北卿的以一敌百的恐怖传说在外,每年冲上琅迭谷刺杀的兽术师还是数不胜数。   ——主要是这谷里没几号人干事让人省心的。   捉弄了颜钰两把的滕荆芥笑得正欢,却突然接受到来自自家老大的死亡凝视。   “呦,差点误了正事。”她拍拍脑袋,终于变出一件靠谱的物件。   合金筒身,三尺长,上好的波塞玻璃镜片,这是市面上十分畅销却也昂贵得吓人的观星仪。   当然,再昂贵的东西在滕荆芥这也都只会被白嫖。   “来吧,小神女。”滕荆芥举起自己的“右胳膊”递到她眼前,“坠星这玩意你熟,你来看。”   颜钰眯起一只眼睛,对上了那只她更习惯称之为“望远镜”的观星仪。   意料之外的,这观星仪的精度并不低,轻轻转动边上的卡扣环,就能切换放大倍数,看得十分清楚。   看来金国的制造工艺,远超她的想象。   “怎么样,这坠星是灾星还是福星啊?它这是要往哪儿去?”   正常来说,颜钰是不可能知道这些问题答案的,她根本看不懂什么星像,只是被赶鸭子上架,才被架到了这观星仪前面。   但天上飞着的东西,竟然和之前她脑海中不切实际的猜想一样。   “不是坠星,那是把剑。”   “你说什么?”滕荆芥忙收回来,自己凑过去看。   之前的神秘球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外壳的橙光,露出内里的真面目。   还真的和颜钰说的一样,是把剑?   在天上飞的剑?   更多的人围到滕荆芥旁边,似乎都在好奇这把飞天剑。   旁边沉默的颜钰,却在头脑风暴其他事情。   原书里那把斩魔刃是被郭碌拔走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可能把送到眼前的金手指让出去。   但按照预言树上说的,除了郭碌以外,似乎只有传说中的神女能拔得出那剑。   她上哪去找真正的神女?   众人正对着那剑指指点点讨论得热闹,一早上没现身的缪檀行色匆匆地赶来。   “谷主!”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殷北卿边上的人,“我有事和您汇报。”   殷北卿目光从天上挪回来,扫了她一眼,心神领会,“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缪檀谈点事。”   “是,谷主。”所有人跟着阮月冺的步子出去了。   殷北卿转过身,手臂搭在围栏上,姿态懒懒的,“说吧,什么事。”   “之前我曾与您说过,自神女出现之后,您的命格就有了变动。”   “嗯。”   “今天早上发生那样的事情,我预感不太好所以又重新替您算了一次。”   殷北卿手指缠住落到肩头的一缕长发,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怎么说,是好是坏。”   “之前我解这命盘,说您的变动应是喜忧掺半,但现在可能……更偏向后者。”缪檀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古往今来,向来强者最不信命,总有底气自己可以逆天改命,但她知道殷北卿不一样,她比谁都信命中注定,有时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不过这次,她没有表现出缪檀以为会有的失控和暴躁,只是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颜钰叫进来。”   “好。”   殷北卿只叫了颜钰一个人,而且她进去之后,缪檀就十分“体贴”地把门给反手带上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殷北卿竟然脱了鞋,踩在围栏上,手臂大张,双眼紧闭着,一副容易被人误会成要自寻短见的姿势。   “上面太危险了,下来。”   殷北卿没理会她的劝告,倒是自说自话地开了个话题,“你说你是神女,对么。”   “对。”   “那古书里说的,你能预言百年之后的事,也是真的吗。”殷北卿转过身,风卷起她的长发和衣摆在空中挥舞,她高高仰起下巴望着天空,像一只随时展翅高飞的蝴蝶。   “你想知道什么。”颜钰保持语调的平稳。   她察觉到殷北卿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那是一种可怕的冷静,是极度不健康的压抑。   难道是刚才缪檀和她说了些什么?   缪檀擅长观星,颜钰信奉现代科学,这里面的门道她不懂,但缪檀的确实帮殷北卿算准过几次小灾小祸,让她得以提前避免,所以她大概还是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你看得到我的结局吗。”殷北卿的目光从高处垂下来,眸底是颜钰看不穿的复杂。   在某一瞬间里,颜钰有过说些吉利好听的话给殷北卿,让她打消心中顾虑的想法。   可一对上那双眼睛,嘴边的话却自动变了样。   “是,你有个死劫。”   她撒不了谎,在这个人面前。   颜钰看见殷北卿极轻地笑了一声,喃喃说,“这样啊。”   原书里,殷北卿在遇见郭碌这个男主之后,便逐渐开始了她的不幸。   先是身边亲信一个个牺牲离去,再到失去威望琅迭谷解散,之后又为了救郭碌,被大反派砍掉刻有妫蔹兽印的右手臂,灵法大退。   然而在殷北卿献出这一切之后,以为终于能得到所谓的真爱时,现实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撞见郭碌与年轻貌美的公主在月下私会,曾经熟悉的甜言蜜语却被说给另一个女人听。   两人牵紧的手,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她堕魔了,成了自己曾经最唾弃鄙夷的恶灵,变作情绪的奴隶,像具没有思想的游尸只知道机械性地捕猎进食。   这世上物种千万,却没有一人站在自己这边了,临近结局的时候,殷北卿终于体会到了被凌迟前的父亲,他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和孤独,但原作者的笔墨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原书里的“殷北卿”永远等不到她的he。   可现在不一样。   “你的死劫是名男子。”颜钰抬手,叮当镯在腕间轻响,微凉的指尖最后停留在殷北卿的脸颊,虽然对方此正好弯下了一截腰,可她还是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但她还是努力扬起头好让自己的语言更好的传递过去,“但他的死劫,就是我。”   她眼睛一瞬不瞬盯住殷北卿的,“我说过,我会让你当上女皇,受万民敬仰。”   作者给不了殷北卿的,她可以给。   她要给。   她必须给。   她要亲眼看到殷北卿在“吾皇万岁”的高呼声中,戴上金冠落座本该就属于她的王座上。   “颜钰。”这是颜钰头一次听殷北卿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喊自己的名字,“别随意向我承诺什么。”   因为那句话如果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她真的会信。   作者有话要说:   原书和剧情都是反的!“相亲相爱”琅迭谷一个人都不会死!也不解散!殷姐的胳膊也必须留!臭男主没有皇位万人唾弃!(tui)   感谢在2021-07-05 18:00:22~2021-07-06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顾zy 6瓶;卑微狗与赖皮猫 5瓶;燕幽篁、咸鱼不想翻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DI WANG NU   “我是认真的。”颜钰没有半分要退缩的意思。   “那好。”   殷北卿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也一起扯到了围栏上,身体突然悬空的感觉让颜钰大惊失色,她伸长手臂,想在空中抓点什么来稳住自己,就在快失去平衡的时候,终于有只手搭到了她腰上。   “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殷北卿从背后紧紧拥着她,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颜钰背上的肌肉收紧,却表情真挚地点了点头,“知道。”   “你不怕?”殷北卿有些意外。   “怕。”她稳住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但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突然有人看向天空大喊。   被声音吸引的颜钰跟着抬起头,这才知道那人口中说的要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这把剑很重要。”颜钰拍拍殷北卿的手示意她松开,指着落下来的长剑,“追着它,别让它落在别人手上。”   斩魔刃一开始被郭碌收入囊中,后又因为他粗心大意,让它落到书中的大反派手里。   殷北卿的右胳膊就是被大反派用这把剑砍断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把剑,殷北卿不至于会输给她,所以这东西握在自己人手上才是最安全的。   “这方向,是往后山去了。”殷北卿并不着急。   “走。”颜钰恨铁不成钢地拽起她的袖子,“快点。”   “你是知道那剑的来历?”殷北卿翻身下来,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   颜钰现在急得恨不得殷北卿再和之前那样,二话不说把自己像个沙袋似的扛起来就飞。   但这人怎么老是喜欢在关键时候说废话!   “对,我知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殷北卿轻勾唇角,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的脚尖轻轻点了一下,便直接从高空跃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让颜钰头皮发麻,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尖叫,顾不上避嫌保持距离,她两手拽紧了殷北卿的肩膀,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她身体里才安心。   她个连海盗船都能坐吐的体质,到底还能在这疯子身边活多久。   好在殷北卿似乎还有点仅存的人性,察觉到怀里人浑身僵得和块木头似的,稍稍放慢了些速度。   颜钰终于能睁开眼喘口气了,她没敢往脚下看,目光顺着那剑划出的橙光落到后山一处去了。   “在那。”她用手指给殷北卿指,指完之后又想起来,人家又不是没长眼睛,哪里用得自己提醒。   殷北卿点点头,调转方向,在那附近找了片落脚的地方把颜钰放下来。   琅迭谷的后山一般时候很少有人来,不过这专门腾出了一块地方,是用来堆放尸体的。   是的,没错。   虽然殷北卿“活阎王”的恐怖名声在外,但依旧不乏有心高气傲者赶着上来送人头。   挑衅者无一例外,最后都变成了一堆白骨,后山的这处满人坡,就是他们的归宿。   殷北卿还专门在这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每杀一个人,就往上刻一道,如今它早已“遍体鳞伤”。   哦不,是伤上加伤。   因为那把斩魔刃此时,此时正直直插在墓碑中间,高速摩擦衍生出的烟雾和火花久久不散。   “这是……诅、诅咒?”有侍女往同伴身后躲了一下。   可不是么,墓碑下埋着成百上千的尸骨鬼魂,这剑前不落后不落,非不偏不倚砍在它正上方。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理解,这就是坏事做多了,遭天谴。   “嘘,别瞎说。”她的同伴立刻捂住她的嘴。   殷北卿看起来还挺淡定的,“神女有何高见?”   颜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那呛人的烟尘轻声咳嗽,等气终于顺一些了,她才语出惊人地开口,“此乃吉兆。”   “哦,还有这样的吉兆?”殷北卿来兴趣了,双手抱臂,偏头看向她。   “日出西方,象征着新纪元的开端。”颜钰点点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这个墓碑正对的方向正是西边,而这把剑落在此处,它所代表的寓意就是,您曾经受过的磨难和历练,都将成为你披荆斩棘的武器。”   旁边的侍女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话猛一听好像有些不切实际,可细品起来又确实找不出什么破绽。   “总得来说,就是这把剑,是能助您成大事的神剑。”颜钰觉得自己以后要是干不了老本行,去当个销售好像也不一定饿得死。   殷北卿微微颔首,抬手悠悠然给她鼓了个掌,“说得好。”   侍女们跟着一块拍手,那掌声噼里啪啦的热烈,差点破了颜钰的功。   随后,殷北卿给站在最前方的嬴梵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走到那把剑前面,准备将它拔起来。   “嗬——”   众人视线中,她有些干笑着转了转胳膊,“手有点滑。”   这剑比想象中重太多,第二次拔她没有掉以轻心,一脚踩在墓碑上当支点,两只胳膊的袖子撸上去,双手牢牢握住,气沉丹田,猛地发力——   “啊啊啊!”   十分尴尬的几秒钟过去,嬴梵脖子上青筋都喊出来了,那剑还是半点没动弹。   殷北卿恨铁不成钢地揉揉眉心,又指了滕荆芥过去,“她吃不饱饭,你来。”   滕荆芥走过去笑着拍拍嬴梵的肩膀,喊她让开,扭扭脖子,抬起的右手臂在灵法下迸发出比原本要夸张出三倍的肌肉块,那捏起的拳头,有人头颅那么大。   她举着那只仿佛刚从大力水手那借来的胳膊,轻轻搭到了剑把上,“死鱼不是我说你,让你平时总是偷懒不练体术,这下……”   “这下怎么了。”嬴梵揉揉鼻子,冲她抬起下巴,“是不是,你也拔不起来吧。”   滕荆芥表情正经起来,用上力气又试了一次,确认结果之后,木着脸回头对殷北卿摇了摇头。   颜钰知道这剑只有拥有主角光环的男主才能拔起来,就是带了点侥幸心理,觉得这次没准也能出现点什么意外。   可惜,哪有那么多意外啊。   “诶小神女,要不你来试试呗。”嬴梵突然兴起,“入谷仪式的时候,看你力气不还挺大的。”   突然被cue的颜钰转过头看向她,眼睛里写着几个大字——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信不信我现场给你表演一个空口吐血?   “来嘛来嘛,不是你说的,这把剑可是神剑,那它都送上门了,我们却拿它束手无策多憋屈啊。”她笑着在颜钰背上拍了拍,“去吧去吧,相信自己,你可是天选之人。”   颜钰刚才就被烟灰呛到过,又被她拍了两下,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帕子捂着嘴话也说不清,只能不住地冲她摆手,示意自己不行。   “前些天看着不是好些了吗,怎么又开始咳嗽了。”嬴梵凑近过来,拍拍她的背,想要替她顺气,“你这身体可比我还差劲。”   她估计以为自己只是轻轻“碰”了几下,可颜钰却觉得自己整个背都被拍得要烧起来了,刚才好不容易把嗓子眼里的血腥味咽下去,被她这么一整,顿时忍不住了。   “噗——”   虽然颜钰有在努力压抑,可架不住这口血的冲击力大,那惊人的喷溅范围,吓得旁边穿白衣的侍女纷纷往后蹦开两三尺。   “嗬!”   “哇!”   “好家伙!”   这口血不偏不倚正好吐在了石碑上,不少还溅到了那剑上,画面“壮观”得很。   颜钰绝望地闭了闭眼,正在等待身后那位洁癖患者发作的时候,眼前的斩魔刃却突然有了反应。   它浑身开始冒刺眼的红光,猛烈地抖动起来,那动静愈来愈大,让人觉得似乎连脚下的地面开始跟着震动。   “砰——”   随着这声巨响,墓碑直接从中间炸了开来,石块飞得到处都是,殷北卿第一时间拉过还愣在原地的颜钰,扯着她的胳膊拽到身后。   “机灵点,病秧子。”   颜钰此时根本无心听她说话,脑海里有道声音在嘶吼,额头上的兽印又开始有了熟悉的灼烧感。   “拿住它!拿住它!”   她退后一步,表情痛苦地捂住额头,姬芜尖叫的声音正在撕扯她的耳膜,一声比一声尖锐,听起来十分痛苦。   “喂,你怎么了?”殷北卿蹙眉问。   颜钰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她整个人不住地抽搐,伸长了脖颈仰起头来,嗓子里冒出压抑沙哑的低喘。   “唔!”   体内翻搅的魂力迫使她再次吐出一口猩红的血,血从下巴滴落,浸湿了衣领,而随后,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颜钰的身体稳稳地飘了起来,一双暗红色的翅膀哗啦在她身后展开,那翅膀带着黑色的纹路和斑点,在扇动时会在阳光下散发出渐变色的偏光。   就在这时,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斩魔刃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咻地掉头,直冲颜钰的方向。   眼看那剑马上就要刺进颜钰的胸膛,殷北卿正准备施灵法将它挡开,却看见颜钰自己缓缓抬起了手臂,对准它的方向。   前一秒还来势汹汹的剑,立刻急刹车地在空中停下来。   那双纤细的素手翻转过来,又对着前方轻轻勾了勾手,它便自动贴到了颜钰的手心。   中止了这场闹剧的颜钰这才脱力地垂下脑袋,像是失去了意识,身子同断线的风筝从高空往下跌落。   “病秧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啦,拜托拜托支持正版!明天下午六点不更,等到明天晚上零点一起更万字肥章!入v前三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啵啵啵啵别养肥,你们都是大宝贝。 第23章 入V三合一(请支持正版))   颜钰醒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马车上了,干涩的眼珠子转动两下,瞧见自己的包袱被放在左前方的座位上, 旁边是斜靠在软座上的殷北卿, 再旁边是把魁梧的身子折叠起来, 蹲在角落略显委屈的仲蒲。   出发前的会议定下, 这次来瑶赤山殷北卿会带三人,杀伤力足够高的滕荆芥和雪积, 剩下一个就是这位行事最为稳重老实的仲蒲。   她身上十分随意地套了一件兽皮背心和束脚长裤, 个子在七尺左右,露在外部的胳膊肌肉线条漂亮流畅, 皮肤泛着健康的古铜色光泽,利落的短发配上上扬的丹凤眼十分有气势。   左耳上的长条皮革制的耳饰,是她家族部落的信物。   “你醒了。”她注意力一直放在颜钰身上,所以她睁开眼就立刻注意到了。   颜钰身上裹着自己亲手做的狐皮披风, 估计是她们谁给她盖上的,倒也确实好使, 保暖得很。   她手拢住披风的领口,撑着稍显乏力的身子坐起来, “我是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好。”仲蒲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谷主是提议等你醒了再出发, 被阮姐一票否决了,说你只是单纯的体力不支, 用不着那么大反应, 所以我们还是按时出发了, 算起来没耽误什么事。”   她刚说完这句话,殷北卿一道犀利的眼神杀就飞了过来, 袖下的手指一弹,捏在手心里的脆枣朝她射去。   仲蒲轻轻松松抬手接住,转头递给颜钰,“谷主请您吃枣。”   颜钰尴尬地接过来,但也只是捏在手心里,不敢真吃。   “吃吧,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仲蒲又递过来一盘馅饼,“这都是专门替您准备的。”   也是,她们这群人里,也只有颜钰一个是不吃东西会被饿死的废柴兽术师。   颜钰从拉开的窗帘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她今天早上可是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拉去了观星阁。   确实是一天没吃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才突然感觉到胃部的空虚。   “吃吧。”仲蒲胳膊又往前递了一些,“嫌噎的话,你旁边的水袋里还有水。”   或许是因为饿了,颜钰觉得这盘来自琅迭谷的黑暗料理闻着还挺香。   她轻声道谢,拿手帕包着捏了一块放到嘴里,这才发现它是热的。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火系灵法就能做到的事情,但颜钰心里还是给仲蒲的细心点了个赞,她甚至有些白日做梦的想,要是琅迭谷从上到下都是仲蒲这样的性格,那她伪装神女的职业生涯将会愉快很多。   旁边嚼着枣的殷北卿突然轻嗤一声,“矫情。”   估计是说颜钰吃个馅饼还要用费只手帕的习惯。   颜钰忽略她的小嘲讽,转头向她问起要紧事,“那把剑呢。”   “这。”仲蒲指指她后面。   斩魔刃外面包了层杂布,歪歪扭扭地靠在角落,待遇还不如马车里装食物的盘子。   “说来也奇怪,这把剑似乎只有您和谷主能拿得起来,其他人都拔不动。”   所以也是殷北卿把它给带上的。   “嗯……”颜钰喝了口水,把厚实干噎的馅饼皮咽下去,开始回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之前似乎是被迫与姬芜组合兽态了。   兽术师可与兽魂组合成兽态,这个状态下,双方的魂力都会得到大维度的提升,战斗力大增,但因为这种战斗形态十分地消耗魂力,所以如果不是遇到十分难缠的对手,一般人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颜钰能与兽魂组合出兽态这并不奇怪,但问题是,姬芜根本就不是她的兽魂。   要知道,组合兽态虽然不难,却十分考验兽术师和兽魂之间的默契和信任配合,她和姬芜之间别说默契了,连友好相处都谈不上。   不过有一件事她倒是有些眉目。   一开始由于原书作者没有仔细交代郭碌能够拔出斩魔刃的原因,所以颜钰只是把它归类到简单粗暴的“主角光环”上,但是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斩魔刃认得并不是郭碌这个主人,而是他身上姬芜这个金手指。   斩魔刃生性嗜血,历任主人无一不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恰好姬芜的特性与它相得益彰,只要在姬芜身边,它的威力就会得到无限放大。   姬芜之前突然间这么大反应,应该也是感知到了斩魔刃的力量,而且十分神奇的是,她和斩魔刃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这才间接地让颜钰和殷北卿有了驾驭它的能力。   “发什么呆。”殷北卿弹了她后脑勺一下,“温馨提示,那臭崽子要是不听话,用不着和她手软。”   就算不手软她也打不过人家啊!   颜钰敷衍地点点头,打算不和这人在教育兽魂的事情上多聊。   “等等。”殷北卿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眯起眼盯着颜钰看,“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啊?”   “谷主应该不是咒您的意思。”仲蒲很快猜到殷北卿的话中话,“她的意思是,既然您无法控制姬芜的魂力,为什么会没有被反噬,反而看起来一副安然无碍的样子。”   颜钰扯扯苍白的唇,其实她这样也不算“安然无恙”吧。   不过这事其实也不需要瞒着她们,颜钰就直说了,“我似乎……觉醒了魂域。”   “魂域?”仲蒲向殷北卿投去疑惑的目光。   谁能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跑两步就要咳血的颜钰,魂力竟然已经是特级兽术师的级别了。   可是之前缪檀做背景调查的时候,明明说过,她只是一个连续三年被御灵学院退货的丙级兽术师。   “所以,你就让她随意进出你的魂域?”   “……啊。”   将姬芜关进魂域,是最有效也最直接的压制的方法。   殷北卿却从来没这么做过,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多疼爱姬芜,只是单纯的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进出她的魂域。   即便是被暴走的魂力逼迫到堕魔的边缘,殷北卿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   现在想想,当初在宝库,姬芜可能就是因为别无选择,才被迫躲藏进了她的身体,不过至于她的身体为什么能融合得下这只暴躁的特级兽魂,现在还找不出原因。   “我这有缹丹,您要来几颗吗。”仲蒲又投喂给她一个小瓶子,一脸“您带孩子辛苦了”的表情。   颜钰摆摆手,自己从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这些丹药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我吃这个就行了。”   莲珠果成熟之后保存时间很短,颜钰魂域里之前成熟了一大片,她吃不完,任由它放着自己坏掉又觉得可惜,想起这果子的糖分很高,所以就自己动手把它做成了糖果,用油纸包上,这样存放时间就可以大大延长。   制作的过程也不难,只要把果子捣碎,过滤出果汁,再把果汁熬成糖浆,晾干后掰碎,就成了。   这做法省时而且不费力,小时候家里人管得严,颜钰和她姐姐两个又嘴馋,于是她姐姐就琢磨出这个方法教她。   莲珠果单吃就是个十分滋补魂力的好药材,刚刚消耗大量魂力在组合兽态上的颜钰吃正好。   她往嘴里塞了一颗,用舌尖顶到左侧脸颊,她吃糖一向不习惯咬碎,就喜欢这么含着慢慢等它化。   “这是什么?”   “莲珠果做的糖果,效果和缹丹差不多。”颜钰很会看眼色地给仲蒲递过去一块,“吃吃看吗。”   “谢谢。”   那一小块糖果占了颜钰半个掌心,但到仲蒲那,被她宽厚结实的手掌衬托得瞬间小了一圈。   颜钰不太好意思地又往给她塞了几颗,不然还真怕这么点人塞牙缝都不够。   仲蒲冲她客气地笑笑,拆了七八颗,一股脑全倒进嘴里,听那“嘎嘣嘎嘣”的声音,就知道她牙口好得不了。   “好甜的玩意。”她细细品着味道,点头评价,“而且吃下去真的和缹丹差不多,像是浑身的脉路被打通了,舒畅得很。”   “你喜欢的话,我这还有很多。”劳动成果被认可的颜钰心情十分不错,慷慨地把自己所有的存货交出去,“我那还有很多。”   “病秧子。”殷北卿突然撑着额头低低唤她。   “怎么了?”颜钰转头看她。   “我头有些晕。”她木着脸说。   “我觉得谷主应该是魂力瘀滞造成短暂的体力不支,和您的情况差不多。”仲蒲在殷北卿的眼神暗示下,昧着良心说道,“或许让她试试您的糖果,会有效果。”   “……”   颜钰确认这两个人都是很少撒谎的性格,表情一个比一个破绽百出。   不过只是几颗糖而已,能顺毛就不亏。   “你要不要也尝尝看?”她把手挪到殷北卿跟前。   殷北卿脖子向前探,垂下眼皮,冲她缓缓张开了嘴。   你是没长手吗?   颜钰腹诽一句,还是认命地撕开油纸包装,给她塞了一颗进去。   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柔软的唇,比想象中要热的温度让指尖有种发麻的电流感,她保持镇定快速收回手。   殷北卿衔着那颗果糖,舌尖一卷,直接吞了进去。   完事还皱皱眉头,“没味。”   颜钰忍住吐槽她比猪八戒吃人参果还囫囵吞枣的吃法,耐着性子又给她剥了两颗。   “这是糖不是药,不用吞,含在嘴巴里慢慢等它化掉就好。”   殷北卿眉尾微扬,又懒懒地冲她张开嘴。   “那我再试试。”   “……”   颜钰想着干脆直接把这些剥完全喂给她,一了百了,于是找来一个空盘,挽起袖子准备开干。   袖子刚折到小臂中部,她余光扫到自己手腕上几道黑褐色的手指印,这些印记上敷了薄薄一层透明的膏药。   难怪刚才一直觉得这里凉凉的,还以为是手镯贴着皮肤太冰导致的。   “这是雪积的老毛病了。”仲蒲替她解释,“还疼吗?”   “知道。”颜钰冲她摆摆手,“不疼。”   这种印记是触碰到提炼过的沼毒留下的,雪积惯用的恶作剧小伎俩,毒性不强,但如果长时间不处理,这毒就会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渗透进身体,宿主除了体力不支嗜睡以外几乎没有感觉,只不过最后会在手腕上留下一个类似烧伤的疤痕。   雪积的恶作剧目标大部分都是随机的,差不多每个和她接触过的人都遭过殃,她从这种行为获取乐趣的心理,大概和那些走到哪都要写个“到此一游”的人差不多。   “不过好在谷主发现得早,还专门给您——”   “仲蒲。”含着糖的殷北卿抬高声音喊住她,眼神往外递,“去外面探探风,看看晚上落脚的地方。”   “啊?好吧。”仲蒲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被故意打断了说话,老实巴交地应声,掀开门帘出去。   马车里少了个人,空气立刻变得安静。   颜钰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嘴巴里的糖全部吃完了,她抬头试探性看殷北卿一眼。   发现这人早就闭上眼睛假寐休息了,这才松口气,自己也紧紧身上的狐皮披风,重新躺回去。   这马车不知道是怎么驶的,平稳得很,没多久重重困意便将她罩住。   正睡得舒服时,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不重,就是一直不停响着,有些聒噪磨人性子。   这声音源自体内的魂域。   她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地将意识塞进去,那颗被罩在玻璃罩中的预言树正扭着身子,不停晃动叶子,声音正是由于那些金叶碰撞发出来的。   盼盼和鲁甲两只兽正趴在树下,头对头研究一株植物看能不吃,它们的不远处,一脸暴躁的姬芜双手抱臂站在那,脚尖不住地点着地面。   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了。   “喂,快点去拔掉它,吵死了。”终于等到她来的姬芜立刻出声说。   颜钰走过去,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她啧一声,“快点把它处理到掉,吵死了,睡都睡不着!”   “我试试……”   其实颜钰也不知道这棵树为什么突然开始抽风,更不知道安抚它的方法。   只不过从之前的相处看出来,它似乎是有灵性的,能读懂人的想法,甚至做出回应。   她走上前,将手掌摁在树干上,掌心与粗糙的树皮接触的瞬间,她的意识被拉进一个陌生的空间,大脑开始放空,思绪渐缓,仿佛浑身的疲惫都被拔除。   树摆摆枝叶,像是动物摇头那样的动作,随后一根长长的枝条垂下来,末端点在她腰部轻戳。   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   颜钰睁开眼,手在衣服里面的兜兜掏了一阵,捞出之前殷北卿给她的那包种子。   “这个?”她将种子包裹举起来。   树沙沙抖了两下,看起来像是在点头。   颜钰蹲下来,把每种都差不多挑了几颗丢进土里,上次的神奇现象又出来了,这地像是有生命一般,张开一个洞口,把所有种子都吞了进去。   “嗙铛——”又一片金叶子落下来。   【琥珀龟临,解毒强体。】   “这是什么。”姬芜靠过来看,“为什么你魂域里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颜钰扯扯嘴角,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怎么不说话,这个琥珀龟临是什么东西?”   “都是药草。”颜钰顺手把地里几株琥珀草摘下来收好。   琥珀草和龟临草,皆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珍稀药草,瑶赤山位靠北方,常年风雪天,正是它们生长的好地方。   这树像是知道她正要往那去,所以特地掉片叶子来提醒的。   琥珀龟临丹,不止能够解百毒,还能在短时间内破格提升体魄的等级,郭碌在御灵学院入学考试的时候,就是靠磕了这丹药,才以新生第一名的成绩,获得录取资格。   现在她手里只是有一味琥珀草,还差一味才能做成这丹,不过颜钰捣鼓它倒不为了自己。   琥珀龟临丹是作用不小,对她来说却如同致命□□,短时间内确实可以达成提高战斗力的目的,但治标不治本,需要透支大量魂力,她这身子禁不起折腾。   但这并不说明它就用不上了,按照剧情线,之后在瑶赤山上郭碌就是用这丹药解决了蔺鹤归的燃眉之急,才得到她的信任,被收为徒弟。   颜钰不求那位大佬能收自己为徒,够给殷北卿这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抵个医药费就行。   ……   仲蒲看着大块头力量型,却是琅迭谷里腿脚最快的,她下了车,一溜烟跑出去几十里路,才不过几分钟就探好路回来。   前方有处洞穴,沼气也不重,树木茂密,比起其他地方夜里有个遮蔽物稍微安全些。   ——对颜钰来说。   “就去那吧。”殷北卿点了头。   两辆马车一路平稳行驶到仲蒲指的那洞穴附近停下,五人从车上下来。   到瑶赤山脚大概要两天左右,为了赶时间,她们大概休息到凌晨就得出发。   这里的昼夜温差比琅迭谷还要大,即将到来的夜晚对于身体孱弱颜钰来说会十分难熬。   仲蒲出去了一趟,捧回来一堆树叶断枝,靠在石头上的殷北卿状似随意地打出响指,橙黄的火苗即刻在众人面前燃起。   火光中,颜钰搓着手,舒服地眯起眼睛和两人道谢,“好暖。”   盼盼和鲁甲也从魂域里出来,在她脚边窝成一团,撒娇精上身的小胖墩在草堆里滚了一圈还不满意,撅着屁股往颜钰膝盖上爬。   “胖墩。”   “pan!”盼盼气呼呼地叉腰朝殷北卿看过去,“不要叫我胖墩,没礼貌。”   某人毫不收敛嘴角的笑意,冲她勾勾手指,“那你过来。”   “过去干嘛。”盼盼扭着身子往颜钰后边躲,“我告诉你,我主人可不会怕你!”   “咳咳——”举着水袋喝水的颜钰被它的话吓到,呛得脖子红了一大片。   “是吗。”殷北卿转向颜钰,语气意味深长,“你真的不怕我?”   明明每次靠近就紧张得要命,恨不得与自己保持百尺距离的模样。   颜钰无意掺和她们之间这种幼稚的斗嘴局,无视殷北卿的眼神,她拧好水袋站起来,“我出去看看滕荆芥她们,你们……玩。”   只要盼盼没被欺负哭,那这种相处方式,姑且能被归类到“玩”里。   “别一个人行动。”殷北卿长臂捞起旁边安静刨土的鲁甲给她丢过去,“不许走太远。”   “好。”   其实即便一个人,颜钰也很安全,就同行几位大佬的这兽术师级别,方圆百里的风吹草动她们都能立刻察觉。   她与其担心自己被恶灵袭击,还不如担心自己被队友背刺。   说曹操曹操到,她刚迈出洞穴就迎面撞上了矮她大半个头的雪积。   小姑娘两手抱着一卷东西,脸颊上沾了斑驳的血迹,正仰起脑袋,眨巴那双漂亮的透蓝眸子望着她。   “神女姐姐。”她嗓音清脆,语速有些慢,“我刚才去采果子的路上,遇见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浑身是血一只在抖,看起来好像要死掉了。”   颜钰直觉她的话不可以相信,这很有可能又是提前准备好的某个恶作剧,正想找个借口走开,那冰凉的小手却牵了上来。   小姑娘咬着嘴唇,湿漉漉的眼充满希翼地望着她,仿佛只要颜钰摇摇头,她立马就能掉两串眼泪珠子下来。   “听说神女姐姐能治百病,让人死而复生,你能救它吗?”   “……”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女姐姐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   颜钰向来软硬不吃,但身为医生,她最受不了别人拿这句话激自己。   两人僵持了一阵,她最终还是在雪积“单纯”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在哪。”   雪积破涕为笑,拽起她的手,“就在那边,你快跟我来。”   她牵着颜钰的手带着她弯弯绕绕地走,最终停在一处膝盖高的草丛前,然后自己走过去,背对着颜钰,两手轻轻捧起了什么物件。   “姐姐你看。”那只狐狸应该还是幼崽,身上的毛发还很新只不过此时已经沾满了鲜血,虚弱地在雪积怀里圈成一团,腹部的口子不断往下滴着血。   “给我。”颜钰朝她伸出手,“我来看。”   “不。”雪积往后退了一步,嘴角上扬,对着她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姐姐只要看着就好啦。”   说完,她瞬间收起了脸上所有表情,低头看那只幼狐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情感,仿佛刚才那个乖巧甜美的小女孩,只是颜钰眼里出现的幻觉。   雪积纤细的右手捏住狐狸尾巴,高高将它提起在半空,狐狸虚弱地扭扭身子,几声急促的尖叫充满了恐惧。   “雪积。”颜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声音严肃地再次重复自己的话,“我说了,把它给我。”   “为什么。”雪积张大嘴巴笑起来,笑声有有些尖锐,让人寒毛四起,“我也是要救它啊,还是姐姐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拯救别人?”   “你是想当着我的面杀了它吧。”颜钰冷静地戳破她的伪装,“让身为医者我亲眼看着生命逝去,期待我会露出怎样痛苦绝望的表情,你想要以此为乐是吗?”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雪积皱起脸,双眼立刻泛起泪花,她细软的嗓音带着些哽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和姐姐一样,也都是为了它好。”   “你看它受了这么重的伤,早晚都要死的,我提前替它结束了痛苦,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她睁着眼,天真又无辜,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我还很期待将来有一天,让姐姐也感受感受我的温暖呢。”   雪积的话对于鲁甲来说有些难懂,但它能感觉到那股最原始的杀意,出于动物的本能它,张开嘴低低地冲她叫了一声。   “嘘!”雪积瞪了它一眼,“我和神女姐姐说重要的事情呢,你能不能不要打扰。”   “雪积,我最后和你说一遍。”颜钰冲她伸出手,“把她给我。”   “我凭什么听你的!”   雪积手里的力道逐渐加重,感受到疼痛的狐狸开始大声嚎叫悲悯。   “啪——”手掌与脸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雪积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整个人愣在原地,颜钰就借这个空档,从她手里抢过了受伤的狐狸。   最重的伤口是腹部的撕裂伤,应该是与大型猛兽打斗时留下的,还有几处骨折抓伤不算严重。   她扯下裙摆的布条,开始替它清理伤口和止血。   挨了一巴掌还被冷落在旁的雪积,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你打我。”   颜钰沉默不语,只有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下,好在出门前从阮月冺那高价买了几根骨针过来,可以替它进行缝合。   “走开!”鲁甲突然大声喊道,“不许靠近我主人!”   鲁甲的等级不够,只能在主人的配合下施展灵法,感知到危险它现在只能朝着雪积的方向低吼,尝试喝退她。   被它的声音提醒,颜钰这才抬眼瞥见雪积举起了藏在袖口的匕首,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动手试试。”她抬高声音,语气冷静没有半点害怕,“你应该知道琅迭谷的规矩,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殷北卿会怎么惩罚你。”   “你威胁我!”雪积鼻子皱了皱,冲她呲起牙,情绪的爆发与压抑让她变得面目扭曲,“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上位者了!以为捏住了软肋就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颜钰快速结束缝合,抱着狐狸站起来,“所以呢,你就想通过这种方式体会强者掌控弱者生命的感觉?可是你感受过后者的滋味,太残忍了不是么。”   似乎是被她的话刺激到,雪积脸上抽搐的肌肉一下松开了力气,嘴角往下拉,望着颜钰的眸光颤动。   “我知道你很喜欢琅迭谷,也不想被殷北卿讨厌。”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颜钰放软语气,拍拍她蓬松的头顶,“我不会和她告状,但你要乖一点,好吗。”   “汪!”雪积反射性地对这个动作作出回应,叫出声后,立刻懊恼地捂住嘴巴。   老大不让她这么叫的。   此时颜钰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的疏忽,她总是拿这招摸头杀“对付”自己的小侄女,习惯之后,刚才下意识也对雪积这么做了。   “抱歉,我下次不会乱碰你的头了。”她俯下身道歉,“不对,是没有下次了。”   雪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抬眼仔细辨认颜钰眼神里的真诚度,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她退开半步,很轻地说了一句。   “也不是不行的……”   ……   “谷主,雪积把神女带走了。”仲蒲将自己看到的转述出来。   殷北卿正躺在仲蒲替她铺好的干草堆上,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捏着根狗尾巴草在逗盼盼。   小胖墩腿短手短身子短,偏偏还爱往高处扑腾,明明知道殷北卿是故意使坏逗自己的,但看到这“飞来飞去”的狗尾巴草还是忍不住抬高爪子去扒拉。   “没事,要是颜钰真有什么危险,它比谁都机灵。”殷北卿伸出手指,戳了戳盼盼的屁股。   看起来没使多大力气,但抬起两只前爪去够草的盼盼原本就站得不如四只脚的稳,被她一戳,整只兽往前扑去,啃了一嘴巴干草。   “呸呸呸——”它气鼓鼓地转头瞪人,“你干嘛呀!”   殷北卿轻轻笑了声,丝毫不收敛地又在它脸颊上捏了一把,“胖墩,你最近又长肉了,少吃点吧,你主人抱不动你。”   “你胡说八道!”这句话显然比刚才那一戳还让盼盼生气,它直起身子,模仿人类的动作两只前爪叉在腰上,“我主人说了,我骨架大,这个体重一点都不胖!”   “她骗你的,嘴上这么说,还不是最喜欢那些娇小可爱的小白兽,等你胖得她抱不动了,就把你送给我。”殷北卿坏心眼地眯起眼,捏住它的鼻头,“正好,我爱吃肥肉。”   “啊!吃兽魂犯法啊!”盼盼竖起耳朵尖,慌不择路地撞进仲蒲的怀里,但很快想起她和那坏家伙是一伙的,又着急忙慌地往外跑,“主人主人,杀兽魂了!”   这啪叽啪叽的小短腿还没迈出洞口,正好撞上了抱着狐狸往回走的颜钰。   站得矮,小胖墩看不清,只知道颜钰十分疼爱地将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抱在怀里。   脑袋又想起刚才殷北卿说的话,原本没那么相信的恐吓瞬间有了更多的真实性。   “主人,你不要我了!”它带着哭音说,“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就抱回来别的毛茸茸啊。”   只要是带毛的生物,盼盼一律用“毛茸茸”称呼,像妫蔹姬芜那种就是“秃毛怪”。   顺带提一嘴,人类在它眼里,也属于后者范畴。   听见这话,颜钰下意识往殷北卿那看了一眼,什么都没问,却已经精准定位了恐吓自家兽魂的罪魁祸首。   “我随便说说的。”殷北卿冲她无辜地耸耸肩。   颜钰摇摇头,把怀里的狐狸放到软垫上。   估计是确认自己暂时安全了,刚才它在颜钰怀里睡了过去,此时在软垫上卷着尾巴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又乖巧   盼盼这才注意到它肚子上的伤口,“这个毛茸茸,受伤好严重。”   “嗯。”颜钰冲它伸手。   小胖墩迅速咻咻顺着她的胳膊趴到温软的怀里,破涕为笑,“所以主人不是不要我,只是在救毛茸茸。”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和我是一体的 ,我不可能会不要你。”   “那鲁甲呢。”小穿山甲趴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她,“鲁甲只是兽宠,会不会哪一天……”   “不会。”颜钰抢过话头,把它也一块抱起来,虽然一下子抱两只有点吃力,但这碗水她必须端平,“鲁甲在我心里和盼盼一样重要。”   “母慈女孝”的一幕看得雪积极度不适,她愤愤地跺着脚,坐到了仲蒲边上,拿着匕首戳着石头块。   “怎么了?”仲蒲问她。   “她欺负我。”   “哈哈哈。”仲蒲根本不信这话,谁还能欺负得了这小祖宗,“不过你下次别去找神女的麻烦了。”   “我才没有找她麻烦。”雪积湿红着眼睛,举起匕首就要往她身上扎。   “别这样。”仲蒲连忙抓住她的手,“匕首会坏的。”   她的皮肤坚硬无比,刀枪不入,雪积没事就喜欢拿利器往她身上戳扎泄愤,目前为止,已经坏掉十七把匕首,三把斧头,六把大刀。   “烦死啦!”   ……   众人在洞穴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凌晨便动身出发。   那只狐狸在被颜钰喂过莲珠果糖之后愈合能力加快,醒来是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应该是知道颜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被放生之前,它十分亲昵地舔了舔她的脸颊,低低唤了两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擦掉,脏死了。”马车内,殷北卿皱着眉头朝颜钰丢去一只帕子,“下次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往回带。”   颜钰知道这人嘴硬心软习惯了,琅迭谷里几乎一大半人都是她“顺手”捡回来的孤女,而且她要是真的见不惯,之前就不会默许狐狸在洞穴里住一晚上。   但毛还是要顺的,先口头答应,以后什么事以后再说。   “嗯,好。”她接过手帕,象征性擦擦脸。   又是一整天的颠簸,颜钰坐在窗边,看着天亮了又暗,等到下一个傍晚快到的时候,仲蒲探头进来。   “前面就是游族人的聚集地,应该是零散的部落,我去探过,没几户人家,我们是自己找地方歇脚,还是……”   殷北卿懒懒地掀开眼皮,“随便敲一家的门就好,外头我睡不惯。”   一旁的颜钰听见了,忍不住又在心底吐槽,您那哪是敲门求收留,带着这么一票看着就留不好惹的下属过去,说白了就是恐吓!   仲蒲点点头,操控着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天色一点点变暗,在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她们终于靠近部落的门口。   浅眠的颜钰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些异样的声音,坐起来询问,“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殷北卿不知道从哪里源源不断地掏出脆枣来,咬了一口,“可能吧。”   颜钰没了睡觉的心思,准备坐起来看看外面的情况,可刚等她掀开门帘,旁边原本安安静静躺着的斩魔刃突然抖动起来,刷地一下飞了出去!   “剑!”   仲蒲立刻停下马车,颜钰钻到马车外,眼睁睁看着自己煮熟的鸭子在天上乱飞。   “砰!砰砰!砰——”类似重物敲击地面的声音。   颜钰站高起来,目光远眺,终于知道了让斩魔刃突然躁动的原因。   距离她们不远的距离,一只巨大的恶灵正在“捕食”。   它的外形十分怪异,远远看着像是一个长了双手的膨胀肉球,脑袋左边插着半个鹿的脑袋,身后是三条蛇尾巴,两双“手”生满厚实的黑色毛发,爪尖锋利,肥大的舌头足足有六七尺长,垂落在身前随着跑步的动作左右摇摆,它身上的沼气浓烈到颜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闻见。   这种程度的恶灵,没有特级也至少甲级了。   而它即将到嘴的食物,是名身形瘦长的小女孩。   女孩满头细辫,穿着兽毛领外衣,典型的游族人服饰,估计是夜里外出,运气不好碰巧撞上了饥饿的恶灵。   今晚虽然不是蓝月,但每到夜晚就是恶灵的出没时间,加上瑶赤附近气温低,是恶灵高度活跃场所。   “别闻。”一只手从颜钰身后捂住她的口鼻。   手心掌处的厚茧,比寻常人要热上几度的体温,以及那股熟悉的冷香,不用转头,颜钰也能辨认出是谁。   “我们只能见死不救吗?”   颜钰知道殷北卿最不喜欢的就是多管闲事,虽然她对恶灵这种肮脏又失智的生物极其厌恶,但她是活阎王又不是救世主,怎么会闲着没事去救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游族人。   “你想救?”出乎意料地,殷北卿的答案和颜钰猜得不同,但她目光半点没给过哭喊逃命的少女,只盯住眼前的人看,“可以。”   颜钰惊讶地转头,却又见她勾了勾嫣红的唇说,“但指使人做苦差事之前,总得给些奖励吧。”   她言语里的暗示,颜钰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直觉应该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条件。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后仰开身子,拉开与这个危险分子的距离。   “怎么了,神女大人。”可危险分子却不依不饶地靠了上来,勉强在距离她脸几寸的地方停下,唇间呵出的热气在她鼻尖萦绕,“不普度众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是超肥!明天和后天也是零点更,夹子之后恢复原本的18点更新啵啵啵!(本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感谢在2021-07-07 18:00:22~2021-07-09 00: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syon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674471 2个;黎黎、饕餮要吃素、顾归、花花在挂科中。、好多作业啊、旭楓、川洚从、动次打次、卑微狗与赖皮猫、海叶森恩、三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浪了 104瓶;九条鱼干 27瓶;误知 20瓶;崩坏、栗棽矽 10瓶;十顾zy、syone、kira 9瓶;花花在挂科中。、干净、黎黎 5瓶;木兮、闲着就行 3瓶;燕幽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FU LA VOO   在颜钰还在天秤左□□摆的时候, 那只恶灵也正在迅速靠近她们。   四处乱撞的斩魔刃被它身上浓烈的沼气所吸引,在空中飞快地转了几个大圈,咻地一下朝它飞去。   恶灵很快被它吸引了注意, 冲它的方向张开嘴, 高高地吼出一声。   恶臭的气体立刻成倍速蔓延开来, 颜钰连忙扯了块衣角蒙在脸上, 在脑后打结固定好。   斩魔刃并不畏惧恶灵的警告,无师自通地在空中耍了几个剑花, 劈开近身的沼气, 重重扎进它的额心。   “啊啊啊——”比人高出四五倍的肉山因为剧烈的疼痛仰头嚎叫,声音响得周围的树都跟着晃动。   疼痛并没有消减它半点战斗力, 反而激发了身体里嗜血的特性,暗绿色的血液从它额心处滴落,很快就被那长舌头卷落“清扫”得毫无踪迹。   “找死!”它面露狰狞,嗓音赫人。   所有人的神经都提了起来, 只有某个满脸轻松置身事外的人,还在啃枣。   “咔嚓咔嚓……”   斩魔刃连续在它头上开了好几个口子, 吸收了不少沼气,反而越战越勇。   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那只恶灵低低念了句咒语, 随后整只兽拔地而起, 立刻比刚才又狠狠壮了一圈,皮肤也开始发生变化, 从之前的肉红色变成了暗暗的灰。   见状, 颜钰立刻与仲蒲对视一眼。   这是只拥有异能的恶灵, 也就是说……是特级!   “叮——”又是一剑,斩魔刃却远远被弹开来。   它像是不服气, 重新飞起来冲过去,可结果还是一样,而且这次还是被恶灵用手抓住并甩开的。   “它的速度好快。”   斩魔刃的出剑速度已经是快得没影,但恶灵却能迅速辨认出它来时的方位并且挡下攻击。   这说明它不仅有灵识,还有较高的作战意识,而此时它似乎对刚才的游族女孩失去了兴趣,转过头,盯住马车的方向,开始加速奔跑。   一只猎物和一群猎物,当然是选第二个更能填饱肚子了!   同一时间,斩魔刃从地上跃起,飞到了颜钰面前,频频发着橙光,似乎在告诉她拿上自己作战。   “别碰。”殷北卿从后面扯着她的领子往后扯,“忘记自己什么体质了?”   殷北卿也拿过这把剑,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即便只是轻轻握在手里,那股涌动的力量都让持剑的人分分钟有暴躁堕魔的冲动。   颜钰上一次只是持剑几秒,就严重到当场昏迷,虽然暂时不清楚她昏迷的原因是被姬芜消耗过多魂力,还是这把剑造成的,但两者都避开,总不会再受伤。   殷北卿这么想,姬芜可不是。   感应到斩魔刃气息的她,开始在魂域里上蹿下跳,不停冲撞着盼盼设下的结界。   盼盼的结界虽然牢固,但它毕竟等级比姬芜低,如果她铁了心要冲出来,那绝对是即便鱼死网破也要达到目的。   因为,这把剑在召唤她。   “我知道……”颜钰被姬芜影响到,脸色有些痛苦。   额头上的莲花兽印带着灼烧的疼痛,不断向四周的皮肤扩散。   很快她整个人烧得同碳炉一般,仿佛连指尖都开始燃烧。   殷北卿明白,这是她即将被姬芜被迫组合兽态的前兆。   一般情况下,都是由主人主动施加灵法与兽魂变身为兽态,但如果双方魂力差距过大,就有可能出现反制现象。   当初姬芜刚觉醒时,她控制魂力的能力不足,也是被迫逼出的兽态,在那之后静养了半个月,才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   因为尝试过,所以她很清楚颜钰此时正在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出来!”   姬芜无视她的声音,执意继续自己的行为。   “咯吱咯吱……”是颜钰身上骨骼移动的声音,她背后的衣服裂开,两块凸起的骨节正在破开皮肤向外窜。   ——姬芜的翅膀正在她的身体上生长。   “不见棺材不落泪。”殷北卿语调低沉,眸底情绪压抑。   她抬起双手,食指拇指交替锁住,其余三指伸直搭在一起,罕见地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BONG LI VA!”   这是最高阶的召唤灵法,就是兽魂只能一口气了,也得被硬生生从坟墓里拉出来战斗,光靠意志绝对无法拒绝这种程度的召唤。   很快,姬芜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离出去,脱出了颜钰的身体,转而进入她最讨厌的殷北卿体内。   “让我出去!”她在殷北卿脑海里抓狂地喊。   殷北卿可没有那么温和的态度和她讲道理谈条件,她有的是方法折磨姬芜。   ——虽然这么做她自己受到的痛苦更多。   余光瞥见那只恶灵已经快到跟前,目标直指颜钰,殷北卿抬起手,对着斩魔刃的方向勾了勾。   可它似乎并不受她的召唤,开始不停绕着颜钰打转,见她没反应,便用剑柄碰了碰她的手。   “是要我拿着你?”颜钰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想到和一把剑问话。   不过,它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说话,在颜钰的问题问完之后,在马车木板上敲了两下。   “当当——”   “但是你得乖乖听话,不能再那么横冲直撞了。”   斩魔刃的特性,导致它会被沼气无条件吸引,只有特质的剑鞘才能摁压住它的天性,可现在的颜钰手无寸铁,别说剑鞘了,像样点的容器都找不到。   “当当——”   斩魔刃又敲了敲木板,似乎是答应她了。   颜钰半信半疑地将手放上去,还没握紧,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将她和斩魔刃吸到一起,分都分不开。   而终于和她相握的斩魔刃如有神助,瞬间光芒万丈,同打了鸡血一般不管不顾地朝前冲去。   “啊!”   颜钰毫无准备地被它带着飞到空中,并不断朝那只不断向周围散发沼气的特级恶灵靠近。   这种情况下颜钰松开手是死不松开也还是死,当然最关键的是,她的手根本动不了!   “FU LA VOO。”   听见这声咒语,原本靠着马车看戏的滕荆芥惊讶地转过头。   “老大……”   这是召唤兽态的咒语,入谷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在殷北卿嘴里听见过。   姬芜无处安放的暴动魂力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飞速生长的兽印很快遍布殷北卿的全身,手背脖子甚至脸颊都满是诡异的红色图腾。   她的瞳孔急速缩小,变得只有针眼大,原本漂亮纤细的手指随着骨节的嘎吱声开始抽长,末端生出尖锐的利爪,在阳光下轰然展开的翅膀扇动着,遮挡出一大片阴影。   魂力等级越高,双方越契合,组合出的兽态特征也越明显,与殷北卿对比,颜钰之前的兽态,就像是小孩子穿上了装扮翅膀在玩过家家。   就在颜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一次与恶灵的亲密接触时,一双胳膊突然从背后圈住了她。   象征着安全感的冷香,瞬间稳定了她的心神。   殷北卿轻松包裹住颜钰的手背,替她握住了那把剑,“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开口求我?”   颜钰心想,那至少也得给个开口的机会吧,斩魔刃根本不打招呼就把她带起来在天上乱飞,比哈利波特的扫把还不听使唤。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不如顺手劈它一刀?”颜钰眼神示意。   虽然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讨论这种事,多少显得对对手不太尊重。   ——这人为什么每次紧要关头都磨磨唧唧的!   “那可不行。”殷北卿贴着颜钰背部的胸腔震了震,似乎是在笑,“想好了吗,救还是不救。”   “救!”   其实现在的情况早就不只单单是救不救游族女孩的问题,多亏斩魔刃的挑衅,这里所有人都已经登上了那只恶灵的夜宵名单,只要它不死,今天这里一个人都别想离开。   “好,听你的。”殷北卿蓄着笑说。   可能是因为距离得太近的缘故,颜钰总觉得她的声音有种不太真实的……温柔?   疯了吧,殷北卿?温柔?   看来还是她脑子坏掉的可能性大一些。   “吼——别小看我!”   被无视的恶灵终于受不了,大喊一声,原地起跳到两人的上方,举起的右手直直朝颜钰的天灵盖压下。   殷北卿掀起眼皮,看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会呼吸的垃圾,方才的笑早就收起,面无表情的模样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吵死了。”   随后,她一手保持握剑的姿势,搂着颜钰迅速后退与它拉开距离,在原地等待那堆“肉山”再次靠近的时间里,她握着颜钰的手,高高将斩魔刃举起。   “受死吧!我要把你们都咬碎吃光!”高速移动让恶灵脸上的横肉抖动起来,瞪眼呲牙的狰狞模样,让人下意识心生恐惧。   眼看着它就要冲到自己眼前,颜钰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无法克制的恐惧让她的手开始颤抖,她想退开,但身后的殷北卿却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话音还未落下,她便眼疾手快地手起刀落,削铁如泥的斩魔刃直直从恶灵的头部劈下,一路砍到最底。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在这段时间颜钰停止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嗙!”   剑收回来的时候,那座“肉山”才慢一拍地轰然倒下砸在地上,整齐的切口,甚至连左右两边的重量都分割得十分均匀。   暗绿色的血从伤口处出,殷北卿抬手撑开圆弧的屏障,一脸嫌弃地将这些散发着沼气臭味的液体挡开。   于是这些源源不断涌出的“液体”便全部与两人擦身而过,散落到其他地方。   “噗——”   “呕!”   “……”   后方,原本安安静静当看客的三人组毫无预兆地被“浇”了一头,个个脸上的颜色比恶灵的血还绿。   没有了这怪物的嘶吼声,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紧绷的神经松懈之后,蔓延上来的是让颜钰腿软的虚脱感。   “……我。”她垂下眼,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   它还在颤抖,可她也说不清是后怕还是激动。   她刚刚亲手杀死了一只恶灵?   “怎么样,是不是超级爽。”殷北卿语调上扬,听起来似乎还意犹未尽。   颜钰喉头微动吞下一口唾沫,过速的心率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下次……这种事能不能就别带我了。”   她就想当个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假神女,不想摸除了手术刀以外的任何利器。   “下次的事,那就下次再说。”   反正你肯定没听进去吧!   “走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殷北卿弯弯眼,“再讨论一下,奖励的事情。”   “这个我觉得我们可以从长计议。”颜钰往前迈了一大步和她拉开距离。   “那还是长话短说吧。”   颜钰闷头快走,“不着急这么一会儿。”   “怎么,怕我?”殷北卿声音带着笑意,“还是说想赖账,神女也会说话不算数?”   “我——”   颜钰被激得回头想要回头和她好好理论,可一转身,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了。   她看见刚才被砍成两半的恶灵又慢慢站起了起来,明明伤口处的皮肉都在燃烧,却被它自己用手硬生生地合上。   怎么会这样,斩魔刃砍出的伤口就算可以愈合,但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吧。   这只恶灵到底什么来路?   没见过这种状况的看客三人组也待不住了,立刻站到殷北卿的身后,拿上武器,做战斗预备状态。   就在她们所有人的注视下,这只恶灵以恐怖的速度快速长好新肉,伤口处皮肤瞬间完好如初,只有满地的绿色血液证明斩魔刃刚才的那一剑存在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你们自找的!”它大笑着仰起头,光秃的头骨突然咔嚓向两旁裂开,皮肤表面形成一个漩涡黑洞。   随着它重重的深呼吸,一股巨大的风刮向众人,那风力堪比十五级台风,旁边的树木都连根拔起被吞了进去。   鲁甲把爪子插进地里了还是差点飞走,还是仲蒲好心捞了一把才留在原地,但很快,从树林里传出奇怪的声音。   无数飞禽走兽被这股强力龙卷风吹得飞在半空中,伴随着惊恐的惊叫,一一落入那只恶灵头顶巨大的“嘴”里。   吸收了魂力的它,身体持续膨胀,转眼间,又比之前大了一个尺寸,颜钰得高高仰起头才能看见它的脸。   一旁的殷北卿扭了扭手腕,表情轻蔑,“正好,刚才没尽兴。”   不对。   不对劲。   此时的颜钰终于察觉出问题了,她认得这只恶灵!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我收藏夹里的宝藏文——《穿成女神像怎么破》,三十多万字了超级肥超好看,#杀伐果断冷艳女王vs十项全能优雅禁欲系女神#,最最最主要的是,我们鱼老师可勤劳了,入坑不亏!   贴一下文案,感兴趣的可以去康康呀!   《穿成女神像怎么破》文案:   洛荼斯是外人眼里完美的名门大小姐,一次博物馆之行,她穿越回到千年前的古王国世代,变成立在神庙里的河流女神雕像。   作为石像度过三个日夜之后,洛荼斯见到了被流放至神庙的先王之女艾琉伊尔,小姑娘抬起眼眸,沉默而倔强地望着神像。   这位王国史中最为传奇的女人、一生征战却在登上王位前被人毒杀的战场死神,此刻只是一个看似孤僻的软萌小王女。   洛荼斯:唔,有点可爱。   ***   艾琉伊尔被叔父流放到偏远神庙,以为将面对暗淡无光的未来,她仰望神像,心想: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就请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于是当晚神灵入梦,向她伸出手,从此决定了她一生的信仰。   年幼的王女单膝跪在神像之前,虔诚垂首:“我将永远崇敬您、信仰您,绝不背叛,绝不亵渎,以艾琉伊尔之名向您誓诺!”   十年后,也是她托着神像垂下的冰冷手腕亲吻,难以自抑地低声叹息:“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永远的神明与心上人啊,只有你,我不可能放手。”   洛荼斯:说好的小可爱呢???   感谢在2021-07-09 00:00:22~2021-07-10 00: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糖嗎、饕餮要吃素、很累的糊涂蛋、42411015、好多作业啊、Actrecklessly、百櫻、浪了、BLAMEKIN、空灬擘、灼屿、旭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仄崽啊! 21瓶;努力挣钱、Victoria、小獅2、无恙 10瓶;阿苏 7瓶;村桥南、十顾zy 6瓶;宅、我睡觉的时候不困、阿罗墨迹、卫芷 5瓶;花花在挂科中。 2瓶;舒畅、猫猫喵喵叫、木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FU LA VOO   一开始没分辨出来是因为它和普通恶灵的外形分别不大, 但是这个头顶黑洞的特征让颜钰印象深刻。   普通恶灵晋升一级就需要花上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修炼,眼前这只,从最初形态升级到特级却只花了短短一周。   因为它头顶的“大嘴”可以将吞下去的一切生物能量转化为魂力的来源, 来者不拒, 迅速膨胀。   可以说遇到越强的兽术师, 它越高兴。   超强的魂力等级, 加上连斩魔刃都无法克制的无解自愈速度,连带了主角光环的郭碌, 都差点丧命在这只特级兽魂的手里。   而且郭碌遇上它, 已经是在剧情中期,金手指配备差不多的情况下。   可现在……   “别去。”颜钰向前一步拉住殷北卿的手腕, “把人带上,我们跑。”   人无完人,这只恶灵虽然可以通过吸收能量迅速升级,但也因为庞大累赘的身体导致行动速度过慢。   只要不正面刚, 大家都有得活。   “跑?”殷北卿重复了一遍她话中的最后一个字,“可没有这么羞辱人的 。”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 只是我们没必要做不必要的牺牲。”   时间线的错乱让颜钰有些慌,既然中期小boss可以提前, 那是不是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剧情, 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到来。   如果原本还能多活几个月角色因为她的插手, 死期提前怎么办。   颜钰转头看了眼还一无所知的滕荆芥三人,心思乱成一团麻。   不行, 不能冒这个险。   “牺牲?”殷北卿右手盖在颜钰的手背上, 轻轻将她扣着自己的手拿下, “今晚一个人都不会死。”   狂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可她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 乱舞的长发下背挺得笔直,单手提着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斩魔刃对准前方咆哮的恶灵,“只是我会清扫这里一些肮脏的垃圾罢了。”   “别——”   “对了。”殷北卿笑着打断她的话,“这下不给奖励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她说完,不等颜钰回答,便抽长了剑冲出去,固定头发的木簪掉落在地上,长发散开铺满颜钰的视线。   等颜钰从这阵旖旎中回过神来,殷北卿已经跃起到高空,双手握剑,朝恶灵的头颅砍去。   这一刀被它扭头躲开,只是左半边脸的鹿头被砍断一只角,它感同身受地发出痛呼,抬手与殷北卿混战在一起。   殷北卿毫不犹豫地快速移动,不断在它身体上劈砍,可是就算她立马砍断一只手,它很快又会再长出一只来。   “啧,还以为只有阮月冺才会有这么恶心的能力。”说实话,今天就算是阮月冺在这,也不一定敌得过这只恶灵,因为比较起来,还是它的愈合能力更胜一筹。   阮月冺的手臂如果断掉一只,重新长出来的会比原来的更纤细脆弱,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才能够恢复到能够作战的状态。   可眼前的特级恶灵不同,它断掉之后长出来的手臂,不止更加强壮,连速度都更快。   这感觉,就仿佛是它身体里有源源不断的魂力供给,让它随时随地能够完成这种超高速重生。   等等。   殷北卿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只兽魂,是在吸收她的魂力!   身后同样察觉到这个问题的颜钰大声提醒她,“拉开距离,用远程灵法攻击,它头顶的旋涡吸盘可以吸取所有靠近它的生物魂力!”   殷北卿蹙起眉头,有些糟心地在它额头上踹了一脚,以此当做支点,身子朝后退去。   于此同时,她身后的蝶翅大力挥动,扇动狂风与恶灵头顶的旋涡对冲。   刚才还勉强能够存活在原地的几颗老树,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撑不住了,交杂盘错的根部带着土块一起飞向空中,几十吨的树在两人的魂力下像根软木条似的飘来飘去。   在场所有人都被迫做了一次洗剪吹新发型。   似乎是姬芜蛮不讲理的粗暴魂力更胜一筹,暗红色的灵法压过黝黑的沼气,随着恶灵虚弱的哀嚎,场面逐渐恢复平静。   对方不再反抗后,殷北卿放下手臂。   烟尘逐渐散去,可颜钰悬着的心却没那么轻易能放下。   她屏住呼吸紧盯着烟幕,果不其然,一阵细微的声响后,恶灵伸着它那根长舌扫荡出来,迅速缠绕住殷北卿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   空中那抹红色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划过一道突兀的抛物线,抵达恶灵的大嘴。   殷北卿看起并没有抵抗的意思,换做以前颜钰可能以为她又想玩什么反转游戏,可此时她看起来气有些喘,脸色也不太好看,明显不是在装。   “殷北卿!”颜钰慌了,转头看向仲蒲寻求帮助。   后者摇摇头,滕荆芥倒是语气淡淡地插了一句,“死不了。”   “谁都不许上。”殷北卿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   乍有橙光四起,透过朦胧的烟雾射向周围,她抬手将斩魔刃插进了那恶灵口中,右手肌肉微微颤抖,浑身的图腾游鱼一般在皮肤上高速浮动,这是她魂力暴走的表现。   颜钰看出来了,姬芜似乎不太愿意配合殷北卿,不然她刚才就不会是那种反应速度,慢到会被恶灵的舌头缠住。   殷北卿是很强大,以一挑百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可那场大战的时候是她的魂力巅峰,与姬芜的配合完美无缺。   现在,她饱受两股兽魂折磨,时时刻刻都处在堕魔的边缘。   “主人,用我吧。”妫蔹急得大喊。   殷北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向来只有我想干什么,没有别人逼迫我只能选择什么。”   说完,她直接抬起左手,大力抓住了那缠在自己身体上的舌头,牢牢握紧,随后——   “啊啊啊!”   恶灵的嘶吼越过日照森林,响得连住在另一头的游族部落都能听见。   无数鸟儿被惊得四处乱飞,却又被它吸进了旋涡之中。   “去死吧。”殷北卿勾着唇,笑得嚣张。   她已经开始享受这场杀戮,魂力的暴走压抑不住她浑身的兴奋与热血。   即便遍体鳞伤,她也会越战越强。   再一次完成能量吸收的恶灵迅速生长出一根新的舌头,在殷北卿又要故技重施时,它脑袋左半边脸上的鹿头突然睁开了眼。   之前殷北卿一直以为它身体上的动物身体部件,只是它在吞噬过程中留下的“小意外”,都是死物,可现在看见它突然活过来,多少也有些惊讶。   那鹿头猛地伸长了脖子,一口咬在她的肩膀,恶灵身后的三条蛇尾也动了起来,纷纷缠住她的四肢,恶灵的主体得到空隙,高举起右爪,撕扯下殷北卿持剑的左手臂。   看见这一幕的颜钰浑身僵冷,没等大脑反应,身体已经自己冲了出去。   她快速奔跑着,盯着被抛落的断臂,跳起来接住之后,紧紧将它抱在怀里。   如果镶有兽印的身体部分被摘除,那它所对应的兽魂就再也无法被主人驱动,书中的反派就是利用这点,砍断殷北卿的手臂并占为己有。   所以颜钰就算是死,她也要保住这只胳膊。   温热的血贴着皮肤滑落,铺天盖地的恐惧让颜钰想要放声尖叫,但脑海里有个更深层次的声音疯狂在告诉她,绝对不可以慌。   刚才殷北卿下了命令不许仲蒲三人靠近,一是不屑于她们的帮助,二是如果她都杀不了的话,她们过来只会是单纯的送人头行为。   琅迭谷有一条规定永远放在首位,谁都不准死在谷主前面。   殷北卿甚至为了这条规定衍生的意外状况,早在十年前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所以说,颜钰如果要把希望放在其他三人身上,是很不现实的一件事。   她只能自己来。   对了,御术。   下定决心之后,颜钰颤抖着抬起了手臂,开始配合咒语不停地结出手印,双手不断地变化,她几乎把所有书上看过的灵法都试了一遍。   透明的屏障在她手中结起薄薄一层,又很快消失,收效甚微。   为什么不起作用,为什么不行。   此时的颜钰恨不得拿自己所有的东西,去换一个能够发生奇迹的“主角光环”。   鼻尖止不住漫上酸涩感,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之前只想置身事外,当个只动嘴皮子指点迷津的“神女”的念头,有多不现实。   如果她一直这么弱下去的话,又有什么资格实现曾经许诺殷北卿的话。   连眼前在书里算不上有名有姓的恶灵她都束手无策,日后大反派出现的时候,那一剑谁来挡下。   要助殷北卿当女皇,她就得变强。   “但是现在,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死……”哽咽的话说出口,颜钰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湿了眼。   她擦掉眼泪,仰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去看吊在空中的殷北卿。   两股视线相交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似乎看见殷北卿牵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   颜钰使劲眨眨眼,确保视野清晰之后,再次抬眼去看,因为魂力强化过后的视力,让她能够清楚看见殷北卿脸上的表情。   下一秒,她明确地看见殷北卿轻扯嘴角,对自己做了三个字的口型。   “你哭了。”   ?   巨大的蝶翼再次扇动起来,于此同时从殷北卿发间飞出无数毒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恶灵身上。   那些针扎到皮肤之后就开始迅速燃烧,蓝紫色的火焰带着刺鼻的烧焦气味,等皮肤表面被灼出一个洞,三尺长的针身开始逐渐没入皮肉中。   这是殷北卿独创的灵法招呼——绵骨针,针头带直火针尾带蝶毒,嗜血狂欢,等到这些针进入人体内之后,就会顺着血液的气味不断游走穿梭,直到宿主蝶毒发作火毒攻心,爆体而亡。   就算有再强大的自愈能力也奈何不了这绵骨针半点,只要宿主还活着血液还在流动,它们就有动力不断穿梭。   这只恶灵一开始并不在意这点针扎的小疼痛,可随着呼吸和动作,成千上万的绵骨针在血脉里游走的时候,那种疼痛是能够扼止它呼吸的程度。   它开始不断抓挠身体,可却一根针也拔不出来,抖动的“肉块”瘫倒在地上不断扭动,凄厉的悲鸣声中,披着长发的殷北卿浴血而归。   在她离开三步左右的距离之后,垂落在身侧的右手轻轻打出一个响指,那瞬间带起足以造成地动山摇的能量波动。   “轰隆——”远处的雪坡坍塌,而正想故技重施从背后偷袭人的恶灵,恰好被殷北卿身后猛然升起的火焰屏障阻隔在外,在痛苦中化为灰烬。   滕荆芥吹了声口哨,“说了吧,用不着我们出手。”   结束任务的姬芜迫不及待地从殷北卿体内钻出,一头扎进颜钰的魂域里。   颜钰这才从恍若隔世的震撼中回过神,看着嘴边蓄着笑的殷北卿朝自己走来。   她依旧像是没有痛觉,甩甩空荡荡的袖子蹲到她的面前,指着被死死抱住的断臂,“该还我了吧。”   “给……”颜钰愣愣地将东西递出去。   捧着书用文字看殷北卿大杀四方,根本不及亲眼所见的刺激百分之一,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兽术师和普通人类的根本区别。   以及,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强大。   “还站得起来吗。”殷北卿朝她伸出右手。   颜钰点点头,把自己早就凉透的手放上去,借着她的力气伸直自己发软的腿站好。   殷北卿牵着她往回走。   颜钰跟了几步,低头去看两人相握的手,那刀疤即便不用特地去感受,凸起的纹理也十分明显。   间接说明,它砍得有多深。   “请等等——”那游族女孩朝她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黝黑的眼望着两人发亮,“谢谢你们救了我!”   颜钰停下脚步回头,“没事,记得下次夜里出行要小心些。”   女孩点点头,伸手过来捧住了她的,“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兽术师吧!”   “……她们是。”颜钰默默把自己这个废柴从荣誉集体里摘出去。   “太好了!”女孩高兴地湿了眼,随后竟直接在她们身前跪下,二话不说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求求你们也救救的我母亲吧!”   “别,别跪。”颜钰吓得立刻将她扶起来,“有事好好说。”   “喂。”旁边的殷北卿拉拉颜钰的衣袖,下巴靠到肩膀上压住,“我好痛啊,神女不如先救救我。”   “啊,抱歉。”女孩这才意识到殷北卿是个刚断了手的病人,她手足无措地说,“我、我我我……”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来补偿。   “别‘我’了。”滕荆芥一手勾住这不会看眼色的小姑娘,“跟大姐姐去后面的马车,大姐姐送你回家,你乖乖回你妈妈怀里睡一觉,明天醒来把今晚的事情都忘了就好。”   颜钰扶着殷北卿回到她们那辆马车上。   仲蒲和雪积驱行车,一行人继续赶路。   车轮在地上滚动安静地滚动,似乎刚才那场可怕的厮杀并没有存在过。   第一辆马车内,颜钰打开了医疗包,正用阮月冺的骨针替殷北卿缝合手臂。   后者衣服褪下半边,露着口口的肩头,手臂刚缝好半圈,颜钰的额头却已经沁出不少细汗,但她还是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把仔细确认好之后才稳步下手,免得缝合愈合后,留下的疤痕太大太丑。   殷北卿右手撑住下巴,眯眼欣赏颜钰严肃认真的表情,仿佛她在缝合的不是自己的手臂,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块衣角布料。   “病秧子,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她眉眼带着笑意,“比板着脸好看。”   颜钰早就锻炼出,能够随时把她语出惊人的话语当耳旁风的功力,手上动作依旧细致稳妥。   而殷北卿也早已习惯她不理人的样子,接着说,“你这么在乎我,如果刚才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   这头颜钰终于打好最后一个结,剪断线把东西收起来。   “你要是真死了,我应该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殷北卿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认真的回答,她顿了半拍,同样正色道:“你现在也是我琅迭谷的人,按照规矩,我这个谷主就算真的为了你们死去,那也是我职责所在,我只是完成了我对你们的承诺,你不需要有半点愧疚。”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遵守琅迭谷的规矩。”颜钰挪开目光,轻轻一句话带过,右手指指她,“那边衣服也脱了吧,我看看你被咬伤的地方。”   殷北卿并不忌讳在她面前袒露,随手一扯,上衣堆落在腰间,她身子朝后仰,修长的脖子拉出漂亮的弧线,眼睛却一直盯在颜钰的脸上。   “这次倒是终于亲身体验到你的缝合手艺了。”她下巴朝左手的方向点点,表示对颜钰的认可,“我很满意。”   不同于阮月冺粗犷的手法,颜钰的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是下功夫练过的。   颜钰涂药的动作停下,打量地看她,“你不会是为了拿这个当奖励,才故意受伤的吧?”   想起之前的那个笑,她突然觉得这种放在别人身上绝对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不可行了。   “你以为我是疯子吗?”   对,你就是。   不过殷北卿中间反应降低倒还真不是故意放水,是因为太久没和姬芜组合兽态,两者配合不够,被绊住了脚。   这种感觉就好比两人三足比赛时,你的搭档突然摔倒,剩你一个人只能硬拖着“负重”龟速前行,当然没法做到全速奔跑。   “不过你以为我只是想要这个当奖励,是不是太小看人了。”   颜钰闭嘴,打算结束对话。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你不是又打算赖账吧。”殷北卿拉下脸。   “什么叫‘又’,这原本就只算一次。”   “那好,就只算一次,现在就补给我。”殷北卿得逞的笑。   颜钰唇抿成一条线,“那你想要什么。”   殷北卿没说话,却直起了身子,朝她靠近过来。   在快到鼻子碰鼻子的距离时,颜钰敏.感地退开身子,疑惑问,“干什么?”   殷北卿还是不说话,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   感受到手心柔软顺滑的触感,颜钰四肢变得僵硬。   原本以为这脾气倔强的人,头发摸上去会是粗硬的手感,没想到竟然是细软发。   “摸。”殷北卿有些不满地抓着她的手腕动两下,“这个也要我教吗。”   “哦,好。”颜钰干巴巴地应声,试探地在她蓬松的发顶揉弄两下,手在动,可脑子却不太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机械地动。   “好摸吗。”   “其实,确实还行。”   殷北卿的发质很好,细软却不打结,手指在长发间穿梭会有一种被世间所有柔软包裹的感觉。   和她本人形成极大的反差。   而且……   她总觉得这一秒,安静待着让自己摸头的殷北卿,看着十分顺眼乖巧。   好的,乖巧或许可以划掉。   殷北卿抬眼对上她的视线,睫毛轻轻眨了眨,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因为之前看到妫槃和鲁甲每次被颜钰摸脑袋的时候,都是一副傻笑的开心模样,好奇心起,她才和颜钰提出了这个要求。   可是,这到底好在哪。   虽然说不讨厌,但也不至于有多开心,拿这个当奖励是不是有点亏了。   但等到她看见颜钰弯起眼,用温柔到甚至有些宠溺的笑容,一边望着自己一边主动加大了力度抚摸的时候,突然觉得有股酥麻感从头顶一路带到了全身。   心情莫名得好。   好得想摇尾巴。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一种她好久没有感受过的,被疼爱和重视的感觉。   虽然今天得到它的代价是一只手臂,但她竟然觉得挺划算的。   “喂,病秧子,如果让你在兽魂和我中间选一个活命,你选谁。”   颜钰一听,心想这不是祖传的送命题吗,“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殷北卿轻声琢磨,“也对,我确实比它们有用太多,所以你肯定选我。”   “……”您开心就好,“药上好了。”   “嗯。”   颜钰扶额叹气,指指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所以你可以把衣服穿好了。”   殷北卿没搭理她这句话,倒是突然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太便宜你了。”   颜钰后槽牙咬紧,咬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还想要什么。”   殷北卿随手把衣服扯到肩头穿好,拉开颜钰的手,然后侧身将自己躺倒在她腿上,找到最舒服的睡觉姿势之后,才又把她的手放回到自己的头顶。   颜钰看着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等了很久没等到她动作的殷北卿睁开眼,“哄我睡。”   “怎……怎么哄?”   “这是你该想的,反正我现在很累,需要睡觉。”她想了想,记起那小胖墩曾经不止一次,用骄傲到欠揍的口吻炫耀颜钰的摇篮曲,“唱歌也行。”   “……?”   “唱。”   “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奖励要循序渐进(主要现在还没开窍,我摁头颜妹也啵不动是不是)   ps:明天夹子,所以不更,后天零点和十八点双更补上,这章依旧掉落小红包,啵啵啾   感谢在2021-07-10 00:00:22~2021-07-11 00: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浪了、傻蛋儿、好多作业啊、饕餮要吃素、过激凯厨、木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听我解释 20瓶;民政局 10瓶;星陵 7瓶;宅、取名无能 5瓶;棉花吃糖 3瓶;燕幽篁、十顾zy、闲着就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FU LA VOO   “大姐姐你们这次过来是不是来执行任务的?”游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滕荆芥和雪积看, “听我母亲说,我们国家有专门组织起来猎杀恶灵的兽术师编制队伍,你们就是吧!”   雪积缩在一旁抱着怀里的兽魂轻轻抚摸, 看起来对女孩的兴趣不大, 而滕荆芥本来就不喜欢和人说话, 懒懒靠在一旁装听不见。   “对了, 我记起来了,是红阁!你们都是红阁出来的大英雄!”   “红阁。”听见这话的滕荆芥嗤笑出声, “那种赏金连鸡都喂不饱, 工作时间比狗还长的地方,谁会去。”   “哦~我知道了, 不是红阁,那你们肯定是民间自行组织的猎灵队,没事都一样的,你们在我心里还是一样的大英雄。”   滕荆芥长吐一口气, 有点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一时多嘴搭了她一茬。   “你们刚刚救了我,我会努力工作给你们报酬的, 但是可不可以也救救我的母亲。”女孩说着垂下了头,“自从因伤从军/队退休之后, 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一开始只是吃不下饭, 现在已经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了。”   “我们找了部落里的神女替她看病,可身体还是不见好转。”   滕荆芥皱皱眉, 心道, 哪来那么多神女。   女孩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 “父亲束手无措,只能随着族人每天去吊桥下的圣灵碑祷告, 可是自从他开始祷告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哭不笑不理人,连母亲病床前都不去服侍了。”   滕荆芥掏掏耳朵,换了只腿翘在桌子上,“小姑娘别哭了,你也说了你母亲是生病,我们是兽术师,不是御术师,杀人还行,救人的活真来不了。”   “不是的!不是的!”女孩大声说,“我发现所有去过圣灵碑祷告的族人,都出现了和我父亲一样的状况,但是越这样她们去得越频繁,邻居家的二牛,他直接病死了!”   “最诡异的是,这些人的尸体皮肤苍白和石膏一样硬,而且原本按照习俗,死去的族人都是要火化送行的,她们的家人却都偏偏拒绝火化。”   “我听说恶灵最怕火,是不是那个圣灵碑有诅咒,把她们都变成恶灵了!所以她们的家人才不想把她们火化掉。”   滕荆芥对她的小故事不为所动,“小妹妹,你还是少看一些恐怖小说,少胡思乱想比较好,回家安心睡一觉吧,你母亲还等着你照顾。”   “不是的不是的。”女孩拉扯她的手臂,“我知道兽术师都是又善良又强大的存在,大姐姐,你就随我去看看吧,我发誓不管你要什么,金子?药草?我都愿意付双倍的赏金给你们!”   一般委托猎灵队都要经过组织,但她现在来不及走程序,只能进行私人委托。   一听这话,滕荆芥笑嘻嘻地冲她裂开嘴,右手臂瞬间变出一把巨大的弯刀冲她比划威胁,“老娘到底哪里让你觉得像个助人为乐的好人了?有恶灵就有恶灵,就算你们全族人死光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不心安的。”   女孩被突然弹出的刀吓了一跳,躲开来,“可是刚才你们……”   “刚才救你的可不是我。”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滕荆芥:“……”   为什么她只是想让这小屁孩闭上嘴,就会被误会成要杀人,不过这样也好,把她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也算是达成目标。   “不!”女孩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倔强地盯住她,“你们才不会杀我呢!坏人才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废话,要杀直接就杀了。”   原来你也知道你话很多,滕荆芥头疼地闭上眼睛。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误会成好人啊。   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   马车走了不过一会儿,就有一阵喧闹的人声由远及近。   原本在颜钰膝盖上躺得好好的殷北卿皱着眉头坐起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理好躺皱的衣服,抬头看见颜钰已经累得睡过去,脑袋斜靠在一边,手上还捏着止血的手帕,连脸上用来遮挡沼气的破布衣料都没摘。   她抬手想替她摘下来,但打结的位置在后脑勺上,所以只能先用手抬起脑袋,再伸另一只手过去。   不过,颜钰似乎很敏/感,殷北卿的手指刚碰到她的头发,就立刻睁开了眼,眼神看起来有些警惕。   殷北卿不退反进,继续手指上的动作,摘下了她用作临时面罩的布料,收回时手指擦过耳尖,留下一抹温热。   颜钰不习惯地揉揉被蹭到的耳朵,说:“你手臂才刚缝合好,不要动来动去。”   “你是说,这样的动来动去吗?”殷北卿抓起之前随手丢在车厢里的斩魔刃,挥舞几下。   颜钰忙抓住她的手臂让人停下,“你——”几岁了!   “我?”   “您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休息什么,外面吵个没完。”   “我看看。”颜钰从窗户里探出一些脑袋眺望,竟然发现远处正有一群骑着马的人朝这里靠近。   看服装应该还是游族人。   “昭昭!”   “姨母!”依稀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的女孩探出头,冲前方大力挥手,“我在这我在这!”   双方人马迅速汇合,为首的女子迅速从马上翻下来,着急地冲到马车旁,“昭昭,你没事吧。”   李昭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又恰好夜出去拜祭圣灵碑,等邻居发现她不在家时,都已经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族人心急地四处寻找,一无所获,最后还是那阵地动山摇的魂力暴动引到这边来。   刚才一路上闻到极其浓烈的沼气,还捡到一只布鞋,原本以为李昭铁定已经遇害,没想到竟然安然无恙,她实在惊喜得不行。   “是您救了我们家昭昭吧。”她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滕荆芥,并没有在意她怪异的打扮,陈恳地鞠躬道谢,“谢谢您!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人不是我救的!”滕荆芥简直忍无可忍地说。   “啊……昭昭这是?”被凶了一嘴的女人无辜地看向李昭。   “没事没事,这个姐姐就是说话比较大声,其实没有恶意的。”李昭拉着她的胳膊,“我出来替母亲采药草不小心遇上了恶灵,好在这些兽术师姐姐们救了我,姨母,我想请她们到家里做客睡一晚上,可不可以帮我和族长说说啊?”   游族人民十分团结,但同样的,也十分排外,如果有陌生的外族人闯入她们的地盘,多半会被哨口的守卫一箭射杀。   “这是当然”慢一步走上前的女族长点点头,“各位贵为兽术师,还对我们的族人出手相助,那就是我们全族人的恩人,应当盛情款待,只是住一晚有什么的。”   “谢谢族长妈妈!”李昭扑上去抱住她。   部落里所有未成年孩子,平日里都爱尊称这位女族长为“妈妈”,因为她把所有的游族孩子都当成亲生的一般疼爱,平日里颇有威望。   滕荆芥咬咬牙,正想开口拒绝,隔壁马车却突然冒出一人来,殷北卿懒懒靠在门框上,“谢谢您,劳烦尽快,我想休息了。”   “这位是?”   “主要就是这位姐姐救得我!您是不知道她的灵法可厉害了呢!就那么刷刷刷两下,就把恶灵杀死了。”   “好的好的,那就随我们一起来吧。”   仲蒲再次驱动马车,一行人被迎进游族部落。   ……   “几位兽术师都累了吧,昭昭家里只能空出一间房来,睡两三位就很挤了,要不剩下的几位去我家住?”族长说,“我家里有专门的客房。”   游族人不好客,家中一般很少设置客房,她是族长倒还好些。   “好的,谢谢您。”颜钰回了一句,扶着殷北卿下马车。   但她刚刚露头,边上围着的游族人全部吃了一惊,“神女!神女怎么在这?”   “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李昭跑过来,看清颜钰的脸之后也是吓一跳,“神、神女!姐姐你怎么和神女长得一模一样!”   刚才颜钰蒙着半张脸,她也只是匆匆撇过几眼,根本没想到她面罩下的脸竟然长得和她们部落的神女这么像。   “一模一样”确实是因为震惊而夸张的说法,但除了头发衣服,还有眼睛鼻子的微小差异,几乎分辨不出来两人的分别。   “不是,她不是神女,她的眼睛不是红色的。”有人提出。   “是啊,我以前还以为神女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但是这个姐姐似乎长得更精致好看些。”   “嘘!不许这么议论神女的外貌。”   颜钰有些尴尬,她并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神女是谁。   按照剧情线,郭碌在到达瑶赤山前的事都被一笔带过,只是写到他爬到半山腰时,遇见了一只会幻术的梦妖,被困住两天之后,就习得破解之术,从幻境里走出来了,毕竟只是剧情初期,金手指的获取方式和副本难度都不大。   关于游族部落的部分,也只是简单的背景介绍。   “安静!”族长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拉过颜钰的手,“这位可是刚救过昭昭的兽术师恩人,你们这样七嘴八舌的讨论人家的外貌,还有半点尊敬可言吗。”   “抱歉……”   颜钰扯扯嘴角,“没事。”   “来,您去我那住吧。”族长拉起颜钰的手就不打算放了。   “我……”   “不行,族长妈妈。”李昭过来拉着颜钰的胳膊,皱起脸,“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该我来好好款待。”   说完,她又不确定的转头和颜钰确认,“是不是啊姐姐,你和我住对吗?”   颜钰笑笑,“行。”   “那您呢。”族长又看向殷北卿。   她摆摆手,连一句敷衍的话都懒得说,就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抬腿走进李昭家里,走到门口发现不认识路,又探出身子,“我困了,带路。”   剩下的三人就顺理成章去了族长家。   李昭似乎很开心,一手拉一个把两人拽进自己房间,从箱子里捧出新被子打算替她们铺,“这里是我的房间,今晚就给你们睡啦,我去和我母亲挤一挤,放心,这被子是刚洗过的可干净了,闻着还有太阳暖烘烘的味道呢。”   【晋江独家首发】   颜钰上前帮忙,“我来吧,你还要去照顾母亲,就别忙活我们了。”   “嗯……”提起母亲,李昭高兴的表情一下全没了,“我今天真是一点事都没干成,药草没采到,还连累大家出来找我。”   “没事就好,你已经很懂事了,不要太自责,大家也没有怪你的对不对?”   “姐姐,你真好。”李昭嘴巴一瘪,泪珠又连成串地滚下来,她上前一步抱住颜钰的腰,觉得这个姐姐身上的药草气味莫名有亲切感,“呜呜呜……我好想妈妈啊,想她快点恢复过来。”   颜钰犹豫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这样,你告诉姐姐,你要采的药草是什么,明天白天,姐姐帮你找好不好?”   “就、就是那个琥珀草。”李昭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怜得紧,估计是觉得丢脸又把脑袋埋到颜钰肩膀里,声音闷闷地说,“我听神女说黑照森林附近有琥珀草,我就去了,呜呜呜琥珀草要晚上摘,白天找不到的,怎么办啊姐姐……呜呜呜……”   琥珀草有负趋光性,遇见阳光叶子就会卷曲枯萎,直到太阳落下才会重新伸展,若是入药要用的话,确实是采集夜晚盛开的琥珀草效果更佳。   “别哭了。”颜钰拿了只手帕给她,“我这正好有些琥珀草,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李昭吸吸鼻子,“真的吗?”   颜钰点点头,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拿了几株递给她,“看看,是你要的吗?”   “真的是琥珀草!”李昭眼睛瞬间亮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绿,叶子这么大的琥珀草!姐姐,你是从哪儿摘的啊!”   “能派上用场就好。”颜钰说。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您了!”李昭高兴地快原地蹦起来,她两手抱着颜钰的脸,踮着脚下一秒就要往她脸上亲。   说时迟那时快,从她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扯住她的衣领子,轻轻松松一拉,李昭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困惑地转头,却正好对上殷北卿饱含警告的眼神。   “很晚了。”这声音有些低。   “对对对!”李昭想起来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要早些休息,这琥珀草的药汤强生健体,等会儿我煎好了也给恩人你送一些过来吧。”   “不需要。”   “好吧,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睡吧。”李昭依依不舍地看了颜钰一样,“我的床有点小,要委屈两位姐姐挤一挤了,如果夜里冷,我再给你们去借一床被子。”   说完她宝贝似的捧着怀里的琥珀草出去了,留下颜钰独自一人面对气压极低的殷北卿。   这位情绪比天气变得还快,她也不太明白这人前几秒还神色正常,现在看着怎么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床太小了,你一个人躺吧,我回马车上睡。”颜钰仔细扯好被角,生怕床单上褶皱多了,引起这位的不满。   “只是一晚,应该能将就吧。”她记起这位的洁癖,怕她接受不了用别人的被子睡觉。   可好几句话抛出去,身后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颜钰直起身,疑惑地转过头。   殷北卿正双手抱臂,皱着眉,一脸不爽的表情瞪着自己。   “怎……么了?”   “你是谁的头都摸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白天18:00还有一章补昨天的,之后就都恢复这个时间更新啦!   感谢在2021-07-11 00:00:22~2021-07-13 00: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邪不邪乎邪?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269405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许吃不饱、瑾之瑾之尖、44777147 2个;阿菱、采桑子、52694054、浪了、33108239、53663995、慕荣长风、八两、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语 35瓶;47665223 20瓶;阿菱 16瓶;星耀 12瓶;40474849、栩殇 10瓶;行非尘、暮看云 7瓶;小獅2、一根长白眉毛、宅 5瓶;咸鱼的翻身 4瓶;柚子 3瓶;现在是sone啊、咸鱼不想翻身、十顾zy 2瓶;肥仔、桑家之犬、七弦、猫猫喵喵叫、倚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FU LA VOO   “……”颜钰指指床, “要不先睡吧,你需要好好养伤。”   殷北卿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瞪着她, 一副不等到答案谁也别想睡的样子。   颜钰发现这次根本敷衍不过去, 只能叹口气说, “她是小孩, 而且在哭,我只是在安慰她。”   理由够不够充分!   谁知这人鼻子皱了皱, 溢出一声不明不白的轻呵, 倒头躺到床上,背过身对着她。   颜钰摸不准她的态度, 但想想自己离得远点,让她眼不见为净肯定没错。   正踮着脚打算往门外走,身后又响起一声。   “上来。”   “这床太小了。”   “上来。”   “我身上衣服也有味道。”   “上来。”   “……”   拗不够她,颜钰只好脱了鞋, 小心翼翼在床边找了个位置,用不占地方的侧卧姿势躺下。   两人背靠背贴着, 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十分清楚。   颜钰扯住枕头的一角,拽在手里, 她估计自己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睁眼到天亮的话, 明早起来腰和胳膊都得废。   刚躺没多久, 她又听见身后的人道:“你睡里面。”   “我睡外面就好。”   “你睡外面挡风,热死了。”   热?   这里气温至少在零下, 就这还热?   “是姬芜的蝶毒反噬了吗?”殷北卿体温比普通人偏高, 就是因为她身体里一直带着蝶毒, 如果量少还好,可以与妫蔹的魂力可以相互牵制。   但她今天破例与姬芜组合兽态, 或许是因为这样,体内蝶毒达到过量水平。   颜钰越想越不心安,翻身坐起来,“我去找仲蒲来。”   “不是,就是普通的热。”殷北卿从身后拽住她,“你安静躺下就好了。”   “你确定?”   “你看我像是那么无私奉献,让自己默默受委屈的人吗?”殷北卿凉凉反问。   也是。   颜钰瞬间放下心来。   “那我睡里面吧。”她说。   “嗯。”殷北卿躺着没动,只是用手臂撑起了脑袋,仰头望着她。   颜钰抬抬腿,想找个不会碰到她的姿势进去,却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你让让。”   床上的人不为所动,只眼皮动了动,示意她快些进去。   没办法,颜钰只得吸气一口气提住,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轻轻踩在里面的床铺上,而等到她移好重心,要把另一条腿也拿上来的时候,殷北卿突然咳嗽起来,木床嘎吱嘎吱地摇晃,她腿一滑直接坐了下去。   她两腿跨在殷北卿腰侧,手还十分狼狈地抓在床旁的扶杆上,那一刻大脑飞速旋转,至少蹦出一百个借口来解释自己腿滑的原因。   可是她觉得这里面没一个能拿出来用的,每一个都和明星说自己只是手滑点到赞的借口可信度一样低。   “嘶——”殷北卿抽一口气,手臂还保持原来枕着头的潇洒姿势,语气却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痛。”   颜钰如鲠在喉,莫名有种自己被碰瓷了的憋屈感。   “抱歉,我小心一点。”   她手臂撑在床板上,要直起身来,殷北卿却突然笑了一下,“还是我来吧。”   “嗯?”   颜钰还在想是怎么个“来”法,就有一双手搭到了她的腰上,像是她给自己小侄女举高高那样的姿势,直接把她腾空抱起,放到一旁。   “睡吧。”殷北卿冲还在发愣的她眼神示意。   “啊……好。”   因为殷北卿体温高怕热的缘故,她把身上的被子都堆到了颜钰那。   颜钰被厚厚的被子“埋”住,虽然觉得有些重,但对于怕冷的她来说,还是老命重要。   之前的赤石让她打了孔挂在脖子上,现在它贴在心口处,温温的发暖。   很快,连僵硬的手指都恢复了温度,只是这样颜钰依旧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事实上她很困,就是从断奶开始就没和人共睡过一张床,身边突然躺了个人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   桌上的油灯被吹灭,房间暗下来,除了窗外北风呼啸的呜呜声,就只剩下仿佛贴在耳边的呼吸。   她僵硬着身子,听到那呼吸声一点点变得有节奏,变得绵长,等到觉得差不多了,才用气音轻轻开口,“殷北卿?”   没人回答。   那应该是睡着了。   颜钰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这个认知松懈下来,没多久就磕上疲惫的眼皮,转头睡去。   可能因为白天消耗太多,她睡得很死,所以也就没发现,在自己睡过去没多久之后,身后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银眸盯了她背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掰正她的肩膀,然后抓起一只胳膊,放在了自己腰上,别扭地摆好一个类似拥抱的姿势。   已经不是   ……   瑶赤山与游族部落之间由一条吊桥所连接,山上药草和水资源丰富,族人经常会山上采草提水。   在没有这座吊桥前,她们都需要背着重重的木筐,下到几百尺深的崖底再徒手爬上对岸,一趟下来就需要大半天,那时候族人们多是采取少趟多量的习惯,一去就是一个礼拜,大部分家庭都是靠售卖这些药草为生。   在吊桥造好之后,通行变得容易,药草采集量大,族人的生活质量也得到提高,只是前一阵子突现日月金环异像,之后没几天,这桥便毫无征兆地就断了。   族人又过起了起早去采药的日子,每天都有无数条绳索从断崖的这一头被放下去,崖壁都被磨得坑坑洼洼。   普遍来说,夜里是不会有人下崖爬行的,太危险,可此时却正有一人吊在这峭壁上,呼吸声喘重,看起来已经攀爬很长时间。   他脸上围着面罩,腰上系了绳索,另一头固定在断桥上的那颗大树上,右手里用来起固定作用的匕首已经起了毛边,看上去距离报废不远了。   “该死的臭女人!”郭碌一边爬一边狠狠咒骂,“要是我顺利得到兽魂珠,哪里会落到这个下场。”   此人正是郭碌,那天为了从琅迭谷逃出来,他的系统积分几乎被清空,原本以为这已经够惨了,系统却突然告知他任务失败还要再倒扣他一百点,原本就寥寥无几的积分瞬间变成了负数。   不仅如此,系统很快又发布了下一则任务,要他去往瑶赤山,让蔺鹤归收他为徒,尽快获得更多魂力来兑换积分。   没有了积分不能兑换系统商城里的技能卡,他连吃住都成问题,于是只能去民间的地下工会,接一些散活。   这些任务也是分等级的,斩杀恶灵之类的任务赏金是高,但危险系数也大,他最后只接了些替大户人家喂养兽魂,清扫粪便的糙活,好不容易凑够路费,一路风餐露宿到了的瑶赤山,还差点在游族部落门口被乱箭射死。   后来还是用上了隐形衣才顺利潜伏到深部,本以为曙光就在前方,等待他的却是一条断掉的吊桥。   没办法,也只能趁着夜里没人快点爬到对岸。   他吊在半空中,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力气恢复一些,继续往下爬,没几下,突然感觉右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割伤了,火辣辣地疼。   他龇牙咧嘴地扭头去看,是一株形状古怪的草,三四片带着锯齿八角形状的叶子搭在一起,拱成一个类似龟壳的形状。   按照他看小说的经验,这些长在悬崖峭壁又奇形怪状的植物,多半有大用处。   这么想着,郭碌立刻把它摘下来,藏进怀里,笑呵呵地咧起嘴。   他果然是有主角光环的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他就是天选之人!   夜色正浓,却有人已经做起了称霸金国的白日梦。   “等着吧,等我拜师成功成为特级兽术师,看我不把之前的屈辱加倍奉还!”   ……   “雪积,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趁夜出来探路的仲蒲抬头问。   “有吗?”雪积两腿跨在仲蒲的脖子上,被她背着走,她不感兴趣地扯扯仲蒲的耳朵,“别管什么声音了,我们快点把老大的命令完成回去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好无聊好无聊!”   “别别别。”仲蒲抬起手臂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别摔下来了,坐好。”   “哼。”雪积晃晃腿。   她这两条小细腿挂在高壮结实的仲蒲脖子上,滑稽得就像后者围了条小围脖,脚丫子调皮地晃了几下,就让对方一手捏住。   “桥断了。”仲蒲眯着眼望去,“我试试能不能飞过去,你坐稳。”   “嗷。”雪积乖乖地趴下来,抱住她的脑袋,右手向前伸直做“冲呀”的手势,“小蒲小蒲飞飞飞!”   仲蒲似乎早就习惯了她咋呼的尖嗓音,认命地当起代步工具腾空飞起。   其实所谓的“飞”,就是利用风系灵法,将身体托起,通过改变风速达到加速和变换方向的目的。   但仲蒲刚飞到那断桥边上,灵法就突然失效了,她身体失重地向下落去,好在身手足够敏捷,迅速抓住了断崖壁,手臂一撑,将身体送了上去。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这个好玩!芜湖~”雪积丝毫没有后怕的感觉,在仲蒲背上开心地手舞足蹈,“还要还要!”   “嗯嗯,等下一下再带你玩一遍。”仲蒲一边哄着她,一边表情严肃地蹲下身,手掌缓缓往前探。   “怎么了?”雪积似乎也察觉不对劲,靠在她耳边问。   就这么伸着手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刚才那个绝对不是意外。   仲蒲蹙眉,探出去的那只手结了一个基础的手印。   没反应?   她调动魂力,又往手臂的部位输送过去,可结果还是同样的。   不管多少的魂力,只要一超过这断桥的界限,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消失得毫无踪迹。   “雪积,你看看,这是不是有什么结界?”仲蒲拍拍她的手,示意人下来。   雪积擅迷魂与结界之术,且技术精湛,如果是她一定能看出端倪。   “我看看。”雪积两腿一并,轻巧地落在地面。   她两手背在身后,耸起鼻尖嗅着周围的气味,仔仔细细把上上下下都闻了一遍,却毫无所获。   “没有。”雪积对仲蒲摇摇头,又指着那棵立在断桥边上,在光秃秃的岩石块中显得尤其突兀的树说,“我去看看那个,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两人一起走过去,雪积又把这树从上到下闻了一边,依旧没什么发现,倒是对那立在树前的碑起了兴趣。   她双膝弯曲蹲下来,手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跟着念,“圣灵碑?这的人可真奇怪,和我们老大一样,喜欢把死了的东西供起来做纪念。”   “死了的东西?”仲蒲追问,“我怎么没感应到。”   “嗷,不是人啦。”雪积两手托着下巴,白色睫毛垂落,看起来不太开心,“它们死的时候都很难过呢,要是我在就好了,我一定会很贴心地帮助它们轻松又愉快地离开。”   雪积天生与动物有着深厚的联系,可以与没有通灵识的动物交流,普通兽术师一般都能感应到逝去的灵魂,但只限于生前有过魂珠的人类,她却可以连动物和兽魂的一起感应到,若是羁绊深厚的,甚至能让它们现形说话。   仲蒲脸色不太好,因为她记得滕荆芥和她提过一嘴,这里的游族人都在拜瑶赤山下的一只“圣灵碑”,当然,同样也转达过李昭嘴里个人猜疑色彩有些浓厚的小故事。   可听了雪积的话,现在她突然觉得,李昭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两位姑娘是也来拜灵碑吗?”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   两人皆是眼神一变,刷地转身抽出武器做战斗预备状。   能让两个甲级兽术师都毫无感应的靠近,要么就是这个女人极其擅长隐藏自身气息,要么……就是她的实力在两人之上。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们了。”神秘女人淡淡一笑,长发白裙浅红唇,看起来是一副十分没有攻击力的外表。   但仲蒲和雪积却更加紧张了。   ——眼前的人长得和颜钰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神态的不同,和她有一双醒目的红眸,五官上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请不要害怕。”女人主动向她们伸出手来,“我是暂住部落里的游医,名叫沈南星,两位姑娘瞧着眼生,是谁家新来的客人吗?”   雪积瞪着眼睛不答话,手里的武器也没放下。   沈南星看出她防备心比较重,转向仲蒲微笑,“或许你们听族人提起过吗,我就是她们口中的神女。”   仲蒲点点头。   “二位姑娘很是话少啊。”被冷脸对待,她依旧是笑,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脾气,“是我思虑不周,不该打扰你们的。”   “没事,我们正好要走了。”仲蒲牵起雪积的手。   后者看看她,又看看沈南星,撇撇嘴,把刀收起来。   “好,我目送二位离开。”沈南星侧开身子,笑眯眯地说,“夜里恶灵出没,以后出行要小心些。”   仲蒲没理会她,加快步子准备离开,正在路过那颗树的时候,雪积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跪摔在地上。   她低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树根那不知道为什么绑了条绳子,自己刚才就是被这东西绊倒的,雪积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抬手把它割断。   “讨厌。”   绳子的末端像是悬了重物,刚断掉,就被大力拉着朝崖下跌去,一声短暂的惊呼被她忽略过去。   “摔得重不重,我看看。”沈南星似乎很紧张,跑过来蹲下身,掀开雪积的裤子。   白皙的膝盖已经被磕破,沙子掺和在皮肉里,看起来就很疼,可雪积却木着脸没有半点反应。   “小朋友,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她笑着说,眼神温和得让人无法拒绝。   雪积用极其不友善的目光瞪着她:你才小朋友!要不是小蒲拦着我,你早死了!   “不用。”仲蒲伸过手臂一手将体重轻飘飘的雪积捞起,抗在肩上,“谢谢您的好意。”   雪积趴在仲蒲的背上,被她带着快步远去,她抬起脑袋,眼睛看向沈南星的方向。   这女人真的和木桩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她们两个。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南星突然弯起眉眼冲她微笑。   雪积歪了歪脑袋,莫名其妙地扯扯嘴角,也跟着露出一个笑。   这笑和她平日里的不同,僵硬得很,像是被外力从脸颊上拉扯开的。   随后,她突然开口,“小蒲,她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以后都恢复18:00更新啦。   感谢在2021-07-13 00:00:22~2021-07-13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邪不邪乎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语语 7个;by、小许吃不饱 2个;爱吃真知棒的小袁、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邪不邪乎邪?、。。。、上官官官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氿 10瓶;43041910 9瓶;? 7瓶;宅 3瓶;殿玖、拾玖、十顾zy、柚子、脆皮鸭文学爱好者、倚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FU LA VOO   “你说什么?”仲蒲追问。   雪积搂紧她的肩膀, 倦倦地垂着眼,看上去很没精神,“灵碑里的兽魂告诉我的, 让我小心一些。”   仲蒲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劲, “困了?”   “嗯……”她点点头, 脸蛋歪进蓬松的发里睡过去, “小蒲好暖和。”   仲蒲觉得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加快速度回到小屋, 将人放倒在床上。   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看月亮的滕荆芥, 打她们一进门就死死地皱起眉头,“你们去哪了, 一股子臭味。”   仲蒲闻闻自己身上,“有吗,我们只是去了吊桥那查看情况。”   “小不点怎么了。”滕荆芥从窗台上下来。   仲蒲正想说只是轻轻的擦伤没有大事,可裤子卷到膝盖上之后, 两人都愣住了。   雪积的膝盖,以伤口为中心, 向周围扩出大概一个巴掌左右的范围,这部分的皮肤全部腐烂变成黑褐色。   “沼气?”滕荆芥分辨出伤口旁的黑气来源, “她怎么会中沼毒?”   要知道雪积平日里把玩沼毒, 就和小孩耍拨浪鼓似的, 要说谁对沼气的耐受力最高,肯定是她第一。   这样的体质, 怎么会中沼毒。   仲蒲其实早觉得晚上的事情一件搭着一件全都透着诡异, 于是快速地和滕荆芥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明明只是被树绊了一跤, 我当时看过伤口,只是普通的擦伤, 也没闻到沼气。”   “不对,你刚才说到过的,那个叫什么沈……”   “沈南星。”   “对。”滕荆芥正色,“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雪积摔倒之后,是沈南星最先触碰到她的。”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兽术师,从皓月的蛊毒到波塞的巫术都见识过一二,知道就算只是几秒钟接触,也有人能把毒无声无息地给下了。   “姜峙。”仲蒲迅速召唤出自己的兽魂。   一只草绿色的石龟应声现身,它眨巴眨巴绿豆眼,还没等仲蒲吩咐,就十分懂事地说,“主人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照看雪积妹妹。”   “嗯,保护好她。”仲蒲拍拍它的脑袋,“我们很快回来。”   “好。”   安排好雪积,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动作整齐地抬手撑上窗户,从二楼直接翻了下去。   夜色里,两抹快得只剩下影子的人形穿梭过房屋,径直朝吊桥悬崖的方向去。   还没跑到地方,滕荆芥就借用右手臂的眺望镜,看见远处弥漫的沼气。   “怎么回事,我和雪积刚才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闻到沼气的味道。”仲蒲停下脚步。   滕荆芥甩甩右手,变出一把趁手的大砍刀,面色凝重地缓缓靠近。   “不对。”她突然放下了武装姿势的手臂,转身对仲蒲说,“你闻闻看,这四周都有沼气的味道,可是一到树这就没有了。”   仲蒲上前一步,点头确认她的话,“是。”   沼气是一种经久不散的气体,兽术师一般就是利用这个特性,配合嗅觉灵敏的兽魂来追捕逃窜的恶灵。   这里有如此程度的沼气,说明曾经有个不弱的恶灵来过,只是不知道这棵树到底有什么乾坤,以它为圆心,半径十寸的距离,所有沼气都被阻隔开来。   “砍掉看看不就知道了。”滕荆芥揉揉鼻子,作势要提起砍刀。   “看!”仲蒲突然指着前面一处,“那有个人。”   “什么人。”   仲蒲跑过去蹲下查看,“男性。”   很快她收回摁压在对方脖颈上的手指,抬头看向滕荆芥,“死了……”   “喂,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眼熟?”   仲蒲探究地凑近尸体仔细查看,“有点,但是说不上来。”   一旁的滕荆芥却突然想通,猛地打出一个响指,“李昭!”   ……   颜钰刚睡过去不久,就被一阵人声吵醒,听起来还不止一两人。   她睁开眼,原本想出门看看,抬头却正好对上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殷北卿。   “怎么了?”   “你睡觉的时候,好像真的不呼吸。”   “……”这话听起怎么和咒她死似的。   颜钰和她姐一个德行,睡相极好,躺下去和起来的时候,头发的位置都不会怎么变动,呼吸声也很轻,曾不止一个人说过,她睡觉像木乃伊。   “你的小女孩,好像又要哭咯。”殷北卿指指门外。   “什么叫我的小女孩。”因为她怪里怪气的话,颜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屋外的事,利索地站起来,跨过横躺着的殷北卿穿上鞋子。   “神女大人真的很体恤苍生,跨进来的时候磨磨唧唧,跨出去的时候倒是身手敏捷。”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颜钰沉下气,告诫自己不要因为这人的三言两语发火。   “是挺不舒服的。”殷北卿冲她眯起眼。   凭什么那个游族人哭一哭就能得到颜钰那么多关怀和温柔,就因为她年纪小,还是长得乖?   如果是比长相,那她……   对了,颜钰还从没见过她面具下的模样,或许她也认为自己面目狰狞,是个需要带着面具才能如常生活的怪物。   “去吧。”殷北卿情绪变得很快,嗓音沉下来,“她父亲死了。”   死了?   颜钰外套都来不及穿,连忙打开木门走出去。   几乎是所有部落里的人都聚集到了李昭的家门口,有人在哭,有人在拍着李昭的背安慰,人群的中心,一具早就干硬的男尸躺在那,眼睛紧闭。   李昭呆若木鸡,看上去还没有接受现实,她看见颜钰从房间出来,像是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姐姐,我是不是在做梦?”   颜钰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她救过很多人,可也见证过不少死亡,这种感觉倒也不是麻木,只是好像情绪被掏空,很难再像第一次手术失败那样,哭得歇斯底里。   李昭的眼睛迅速地红了,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扯扯颜钰的袖子,那望着她的眼神,仿佛只要听到一句“你父亲还没死”就准备立刻相信。   “姐姐你是兽术师,你说什么我都信。”   颜钰心口漫上一股酸涩,却还是冲她摇摇头,“节哀。”   她倒是没想到,有天会对病人家属以外的人说这句话。   李昭像是突然打开了开关,眼泪住不住地往下淌,她甩开手里的东西,转头扑到尸体上,“不会的不会的,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作为尸体第一目击者的仲蒲开口,“看他身上的伤,应该是从高处跌落摔死的。”   “怎么会是摔死的呢,这明明就是恶灵搞得鬼!”李昭摇摇头,“你们来看啊,刚死的人怎么会摸着这么硬这么凉。”   刚死的人……   颜钰似乎通过她的话想起了什么,按照仲蒲和滕荆芥的说法,李昭父亲应该刚死不久。   仲蒲和雪积第一次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而滕荆芥和仲蒲第二次去到圣灵碑附近,这中间距离不超过半小时,加上李昭父亲身体上有撞击的淤痕,和被树枝划伤的痕迹,她们才会猜测或许是他爬到树上摘什么东西,之后不小心摔下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颜钰走过去在尸体旁蹲下,伸出手在几个关节附近摁压查看。   尸僵达到最高峰,全身关节僵硬,尸温很低,粗略估计在十几摄氏度左右,但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表面却没有出现尸斑。   颜钰曾和做法医的朋友在看悬疑电影时,聊起过相关知识。   尸体死后一般会在十二到十五小时,才会出现全身关节僵硬的尸僵状况,而尸斑则是死亡之后,一到两个小时就会出现,到十二小时到十六小时进入扩散期。   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像李昭父亲这种,明明尸僵达到最高峰,体表却干干净净毫无尸斑的状况。   颜钰设想了两种可能,他的死亡时间并不是大家以为的一小时之内,或者……他的死亡是非正常方式。   原书提到过,恶灵可以吸取人类的情绪作为能量,开心的也好,悲伤的也好,被用这种方式吸干能量的人类,死状就像眼前这具尸体差不多。   只不过要将一个人类的情绪能量吸干到这种程度,中间需要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加上比起直接吞噬□□,这样获取能量的方式太低效,一般没有多少恶灵会有耐心去做这种事情。   “呲——”斩魔刃突然穿破停在屋外的马车,朝这边飞来。   在它马上要插到尸体身上的时候,殷北卿伸出手,牢牢抓住它。   兽术师一般通过沼气来判断恶灵的踪迹,而斩魔刃不同,它就像是有雷达感应,即使只是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也会产生反应。   颜钰抬起头,盯着殷北卿看,既然斩魔刃都有反应了,那李昭的猜测,或许真的不是无稽之谈。   可明明是恶灵,潜伏在人类的村庄这么久,却没有造成大范围的杀戮,这又是为什么。   “病秧子。”殷北卿从颜钰的表情看出来,她似乎有想法,“有话就直说。”   颜钰拿帕子擦擦手站起来,第一句话就将人群点炸,“村子里确实有恶灵。”   “怎么可能,要是有恶灵它为什么不现身。”   “难道吊桥断掉是恶灵搞得鬼?”   “为什么都相信她的话,我们听听神女怎么说的吧。”   “胡说!”盼盼叉起腰,指着她们说,“我主人才是真的神女,她说的话才是对的!”   这小胖墩嘴太快,颜钰想去捂嘴的时候,它话都已经说完了。   她其实也早就觉得那个神女的奇怪,一直忍着没吭声,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这里的游族人都把她当最高信仰,不容许任何人有半点不敬。   “不许诋毁我们的神女!”   “知道神女都为我们做了什么吗,带着个冒牌货,就敢来我们这胡说八道了!”   表情逐渐不耐烦的殷北卿啧了一声,刷地抬手猛地把斩魔刃插进地里,那力道震得周围人身子都摇晃几下。   因为她的动作,周围雅雀无声,她凌厉的目光掠过周围人,嗓音凉凉道,“不觉得吵吗?”   “……”你拿着剑,当然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不多时有人去把沈南星请了过来,她看起来刚醒,头发还没梳,散着披在脑后。   “这是怎么回事,昭昭的父亲,怎么会……”   滕荆芥不爱看戏,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转过身去。   倒是颜钰主动搭话,“听昭昭说,部落里之前还有一批没有采取习俗火化的尸体,是您亲手处理的?”   “颜姑娘,您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   “不,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尸体的去向。”   “好,如果大家都和颜姑娘一样对我有所怀疑,我可以带你们去。”沈南星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原本不告诉大家是不想经常有人去叨扰亡魂,可现在不这么做,似乎是没有人会相信我了。”   “怎么会呢!”很快有人替她打抱不平,“神女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部落好,我们当然相信你!”   “要我说,就不该收留这几个外族人,你看她们才来了多久,就发生这种事。”   “反正我相信神女,我们不去了!”   “大家静一静!”族长出来安抚气氛,“颜钰姑娘对我们有恩,请个别族人注意自己的言辞。”   她走过去,站到颜钰身边,“姑娘,你不如说说为什么一定纠结那些尸体去向的原因吧,神女同样对我们部落有恩,我们不可做听三言两语就对她胡乱猜疑的白眼狼。”   “大家误会了,我并非在话指现场任意一位是凶手。”颜钰对着沈南星牵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据我所知,游族人一直都有固定祭拜死者的习俗,若是把这种向往生者传递思念和爱意的行为说成是‘叨扰’,可太让伤人心了。”   她转过身,又面向众人,“请各位想想,若是自己将来有一天老去死去,是否希望亲人朋友常来自己的墓碑前探望。”   颜钰没有指名道姓,可却比直白的指认更让沈南星坐立难安。   她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在地抖动起来,却强忍面上的平静,抢在有人被颜钰的话打动之前开口说,“其实带大家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都随我来吧。”   很快,有两个力气大的女族人过来,将李昭父亲放到了担架上,众人们簇拥着,跟在沈南星身后走。   “盼盼。”颜钰在脑中呼喊。   兽魂与主人之间意识相通,所以颜钰不需要开口,盼盼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完整地接受完信息之后,它点点头,拍拍手掌,一阵白色的烟雾之后,进入了颜钰的魂域。   沈南星领着人爬到上一处小坡,在空地停下,随后右手一挥,原本光秃秃的平原瞬间变作有着几尺高围墙的墓园。   “神女的灵法好厉害!”   “是啊是啊,只要这样把墓园隐藏起来,死者就不会被来来回回的人打扰清静了。”   灵法?   殷北卿与颜钰对视。   可为什么她们没有感觉到半点魂力波动?   “大家进来吧。”她从腰间拿出一把类似钥匙的东西,打开门,站在墓园里,做邀请的手势。   墓园的门不宽,刚刚好能抬进一副棺材,只能容纳四人并列进入。   颜钰站在队伍的最后,在她路过门的时候,余光似乎看见沈南星在笑。   但等她转头,对方很快又换成一副平静的表情。   “快请进吧,颜小姐。”她眨眨眼,“不是很想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吗?”   颜钰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迈步跨进去,门很快在她身后被轻轻关上。   吱呀一声,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许诡异。   谁都没有察觉,沈南星脸上出现了几分狰狞的笑。   “叮铃——”   不知从哪响起的铃铛声,清脆灵巧。   下一秒,墓地内的百来号人,全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个个眼睛紧闭,像是昏睡了过去。   “殷北卿!”颜钰下意识去寻找某人的身影,却看到竟然连她都中了招。   此时,只有她和沈南星两人还保持站立的姿势。   “你为什么会没有反应?”沈南星眼神阴冷,缓缓踱步向颜钰走来,“告诉我,你是谁!”   她完全变了副面孔,仿佛之前那个温柔善良的神女只是所有人一个幻觉。   “这句话该我先问你才对吧。”颜钰抬起右手,趁她不注意猛地丢过去一个物件。   那东西砸到沈南星的肩膀上,竟直接穿了过去,但随后她被砸到的身体部分却立刻在颜钰眼前融化开来,一股淡紫色的雾气从伤口处弥漫而出。   颜钰轻嗅那股气味,很快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殷:醋?拿来吧你!   (每天自己找醋喝的殷姐)   ps:本章节关于尸僵、尸温、尸斑的叙述参考了《法医密档》纪录片   感谢在2021-07-13 18:00:22~2021-07-1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许吃不饱 6个;by、Max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xi 33瓶;天外飞仙 19瓶;? 13瓶;l9y 10瓶;黎子沐 7瓶;月上凌 6瓶;门内角落、一花一世界、平安喜乐~ 5瓶;人菜瘾大、十顾z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FU LA VOO   方才颜钰投掷出去的东西, 就是魂域预言树上的金叶,来的路上她让盼盼替自己摘下来的。   金子,就是沈南星的弱点, 或者说, 是梦妖的弱点。   她之前一直觉得奇怪, 沈南星身上的怪异感注定她不止普通的路人甲而已, 可书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一个模样长得像原身的角色。   后来,还是颜钰听到游族人一直不断的强调沈南星的“神女”身份, 才突然得到的启发。   在郭碌到达瑶赤山顶前遇到的那只梦妖, 原书对它的描述就和沈南星身上的特征十分相似。   梦妖,无性无形, 无母无父,诞生初期是由一段段梦境组合成的“物质”。   是的,它们一开始只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直到吃掉足够多的梦一点点积攒能量, 就会开始幻化出实体,而它们所幻化出的身体, 一般都与它们最喜欢的那个梦境相关。   书里的那只梦妖,就是在偶然的情况下, 入梦蔺鹤归, 吃掉了她的预知梦, 突然间获得暴涨的能量,才在短时间内幻化出实体。   它从出生起就一路漂泊, 没人同它说话, 没人看得见它, 最渴望的事就是得到她人的关注,如果是被夸赞被崇拜那就会令它更加兴奋。   那天在蔺鹤归的预知梦里, 它看见一位身穿白裙的女人,站在长满金叶的树下,女人扬起头,脸庞在光的照射中透出一股天人的圣洁,她面容平淡如水,目光却有仿佛能容纳世间万物的温柔。   令它忍不住生出,想要永远停留在这个梦里的冲动。   “日出西方,魔刃降世,神女持刃,可除祸害。”   这是它从那个女人口中听到的话。   对啊,那就成为神女好了,这样天下所有人都会与我为善,尊敬我爱戴我,它如此想着,便化出现在的模样。   ——同梦境中女人相同的样貌。   “你也是我的同类?”沈南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她伸出手,控制那落在地上的金叶悬浮,随后向颜钰的方向飞去。   但在快打到她身上的时候,却突然有只毛茸茸的玩意蹦出来,拿嘴接住了。   “主人主人!”盼盼咬衔着那片金叶子,递到颜钰手边,眨巴眨巴黑豆眼冲她发射撒娇光波,“我棒不棒。”   颜钰接过金叶,顺带揉揉它的脑袋,“嗯,盼盼很棒。”   “你不是梦妖!”梦妖怎么可能会有兽魂。   “我当然不是。”   沈南星面露惊愕,下意识摇头否定自己此刻的猜想,不会的,不可能……   “我才是神女!”她大喊一声,突然抬高了举着摇铃的右手,大力摇动起来。   清脆的铃声变得响亮刺耳,传递给人一种暴躁的情绪。   在摇铃的作用下,不断有浅紫色的雾状物质从那些倒下的人身体里飘出,向沈南星的方向移动,随后全数融进她的身体里。   颜钰辨认出,那是那些人的梦。   梦妖的结界同兽术师的不同,并非灵法构成,而是她用自己的气息划建的一方领域,进入这片领域的人会受她摇铃的影响,被操纵着随时进入睡梦状态。   梦妖的结界,除了同类,几乎无人能够察觉,即便等级再高的兽术师也毫无办法,但也因为魂力的保护,梦妖虽然能将兽术师们困住,却很难伤害她们分毫。   可眼下,正有一个魂力的气息微弱到几乎和平民毫无分别的“猎物”,手无寸铁地站在自己的结界里,这让沈南星怎么不兴奋。   吃了数百个梦的沈南星瞬间充满能量,被金叶融出一个大洞的肩膀也迅速恢复过来。   她眼底闪过红光,抬起手再次向颜钰冲去,动作之快让对方毫无反应。   颜钰想要侧身闪开,但却被对方一掌劈在胸口,熟悉的血腥味很快漫上喉咙,她偏头将淤血吐掉,擦擦嘴一声不吭地站起来。   “盼盼。”   “嗯!”   双方默契无须过多的言语,便能知会对方的意思。   颜钰后退几步与沈南星拉开距离,双手合十成山形,随手食指分离竖直朝天,无名指和中指合并在一起下压,折叠形成九十度贴拢,“FU LA VOO。”   一声令下,盼盼立刻从地面跃起钻进了颜钰额头上的兽印中,后者感很快觉到一股令人舒畅的温润能量,正在迅速地席卷全身,于是卸下防备,与它快速融合。   这才是与自己的兽魂组合兽态该有的感觉,不同于姬芜,带给她的只是痛苦的折磨。   这是颜钰第一次使用组合兽态的灵法,并不熟练,所以她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很快盼盼的能量在她身体里传导完毕,右手的骨骼和肌肉衍生出阵阵异样的感觉,她将它举起来放到眼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迅速抽长,手背长出黑色的兽毛,掌心变得宽大厚实,甚至生出了粗短的尖爪。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五感的无限放大,让颜钰甚至能听见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耳边,有风声漾起,动静微弱,却被她敏锐捕捉。   颜钰立刻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沈南星的下一次攻击已经近在咫尺!   她连忙抬起这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熊掌,横在身前,原本只是想缓冲一些被击打的疼痛,倒是没想到沈南星直接在半空被弹飞了出去。   她愣愣地低头看着手心,没想到盼盼的魂力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厚。   沈南星吃了一瘪立刻谨慎不少,她意识到颜钰并不是同外表看上去那样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自己也不能再用小儿戏耍的态度对待。   颜钰虽然对自己的力量感到惊讶,但她也知道,以自己的体魄肯定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组合兽态的消耗,必须速战速决。   既然这样,她就得学会主动出击。   梦妖的弱点就是它们身体里的晶核,只要破坏了它,梦妖就会失去塑形的支撑,到时候不论是结界还是身体,都会化为烟雾消散而去。   颜钰左手将那金叶紧紧捏在手里,脚下步伐增快,冲刺着朝沈南星的方向奔跑过去。   梦妖的优势在于精湛的幻术,可以在战斗过程中扰乱敌方思绪,毕竟在真刀真枪的打斗中,但凡有一秒钟的迟疑,情况就有极度扭转的可能。   可沈南星手里的摄魂铃都要摇烂了,却发现颜钰半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颜钰本人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就是心无杂念地把手上的金叶插进沈南星的晶核里。   如果她对幻术免疫,那只有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才能做到她想做的。   ——保住身后一百多人的性命!   ……   数小时前,李昭家中   两人缩在拥挤的单人床上,原本应该尽早安睡休息的夜晚,外侧的颜钰却发现自己根本抑制不住大脑中胡乱发散的思维。   下午与那恶灵厮杀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总是不断想起,殷北卿握着自己的手将恶灵砍成两半的瞬间,温热的血,颤抖的手,可她不觉得害怕,反倒有种被解放的兴奋感。   似乎被她影响着,自己的血也热了起来。   当时的颜钰是下意识想要去躲避这种感觉的,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全身肌肉兴奋到不受控制的感觉,这让她觉得不适,因为这样自己就难以保持冷静。   可事后不断的回想,让她正视到那种躁动感虽是陌生,却让自己有异常满足的心情,像是在极难的手术中,顺利地摘除一处病灶,忍不住想和人来一次重重的击掌。   从出生起,长辈对她的教育,就是告诉她如何学会知书达理端庄优雅,报得特长班也都是书法绘画那些能够静下心来学得才艺。   颜钰曾经也以为自己本该一直那样下去,可当双手握上长剑,削断恶灵的肉骨,其中的畅快与解脱感让她上瘾。   或许没有什么“本该”,她也可以拿起剑来战斗。   于是,她脑袋一抽,问了殷北卿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可以不可以教我灵法。”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在她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了的时候,殷北卿终于舍得开口。   “神女还需要教?”   颜钰愣住,不知道自己剩下的话还能不能说。   她怕哪一个字出了错,自己假神女的身份就会被揭穿,可大脑里始终有一股情绪推着她,不断去做不理智的选择。   “我是认真的。”她转过身,抬起眼眸与殷北卿对视,“我想保护你,保护琅迭谷,保护大家,可是……”   她抿抿唇,眼神有些失落,“可是我太弱了。”   她想快一些变强,却有种驻足泥潭的无力。   殷北卿盯着她的表情看了许久,突然抬起手,摸上她的眼角,指尖触及娇嫩的皮肤,有些许湿热的触感。   这是又哭了?   “你应该知道,想从我这边得到点什么,就得付出一些东西。”   “你想要什么。”颜钰迫不及待回。   殷北卿掌心覆盖上颜钰的眼睛,将她的眼皮合上,害怕那双眸子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心软。   “向我证明,你的决心。”   ……   思绪回到现在,颜钰猛然情绪暴涨,捏成拳的右掌竟在这股情绪的影响下,又迅猛地增大一圈。   熊掌尖爪立起,带着去势汹涌的淡蓝色火焰,重重地盖在沈南星的头顶。   沈南星有一瞬间被颜钰的气势吓到,但她只是稍有失神,很快又反应过来,躲开这一记攻击。   熊掌落在她身后的地上,直接砸出一个几尺深的大坑。   沈南星万万没想到,这么瘦弱的一副身体里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她不敢想如果刚才自己的反应再慢一些,下场会是怎样。   好在颜钰的攻势虽猛,但速度却并不快,加上这里是她的结界内,有百来号的能量来源,几个来回之后,她很快占据上风。   而此时,已经击出去数十掌的颜钰已经累得开始喘气。   她的兽态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再快一些。   连续的失败让颜钰悟出,打斗并不是单纯地拼力气,特别是在这种敌我双方存在差距的情况下,动脑的重要性就更能体现了。   她需要策略。   等到沈南星再次攻击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着急反击,转攻为守,为自己争取说话的时间。   “你想要当神女对吧。”   “只要没有你,我就是唯一的神女!”沈南星咬牙说。   “可你又怎么能证明自己就是神女。”颜钰循循善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如何判断它的真假,而且为了一个梦失去真实的自己,难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被惹起怒火的沈南星根本听不进道理,她再一次摇铃,汇聚更多的能量,打算直接给颜钰致命一击。   可颜钰面对迎头压下的攻击,却突然对她绽开一个笑容,唇瓣轻启,“A RE SHU WANG LI BAN DU。”   这是远古的叵莱族语言。   当叵莱族中有族人受到噩梦的困扰,其他族人就会在她床头挂上纯金的捕梦网,随后坐在床边不断低念这句咒语,替她祈祷驱逐噩梦的根源。   但因为这咒语对兽术师和灵法攻击没什么用处,所以随着叵莱族的销声匿迹也逐渐被人们淡忘。   不过大家都忘记了,于梦妖来说,它们对叵莱族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从万年前的祖先那一代就流传至今。   沈南星的动作不可控制地停顿下来,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就被颜钰抓住了破绽,一掌朝她晶核所在的心脏挥去。   沈南星慢半拍地往左边躲开,却没想到颜钰的目的根本不在右掌的攻击。   金子的气味刺激着她敏/感的鼻腔,身体因为恐惧频生颤意。   就在颜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用左手的金叶一举将沈南星消灭的时候,眼前的女人却突然在她散了开来,化作雾气向四周飘散。   她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无法分辨沈南星的具体方位。   突然,有力道从身后狠狠地踹了颜钰一脚,她整个人向前扑去,跌落到地面,她俯下身,在扬起的灰尘里狼狈地咳嗽。   不知何时再次化成人形的沈南星,迈着胜利的脚步一步步向她靠近,一脚踢在她的腹部,用脚尖顶着将人翻转过来。   腹背都遭到重击,颜钰唇边不可抑制地再次溢出鲜血,衣襟早已被浸湿,那血正顺着脖颈不断的往下流淌。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的温度在逐渐降低,恍惚间,突然产生一种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的错觉。   想要开口呼救,可又立刻想起了殷北卿的那句话。   “向我证明,你的决心。”   你在看,对吧。   “呵,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能耐,倒也不过如此。”沈南星抽出绑在腿侧的匕首,“就这样安静的离开吧,我会连着你的份一起好好活下的,神、女、大、人!”   她咬牙挤出那四个字,募地表情一变,高举匕首向颜钰落下。   “DI WANG NU。”   简单的咒语配合简单的手印,可下一秒,沈南星却立刻停在了原地。   颜钰左手握着的金叶,在那声咒语之后便立刻伸长了数倍,变作细长的尖刺,干净利落地刺穿了她的腹部。   因为尖头过分锋利,刺入皮肉时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可看见沈南星震惊的眼神,颜钰知道,自己赌对了。   刚才她做得是形变灵法,要说她在所有灵法里对什么最熟悉,那绝对这个排第一位。   毕竟当初为了弥补盼盼犯下的错误,在魂域变了大半天的莲珠草,弄得她晚上做梦都在念这句咒语。   “怎么……可能……”沈南星傻傻地低头,确认自己受伤的部位。   刚才她察觉颜钰知道自己的晶核在心脏之后,就立刻趁着雾化改变了它的存放位置。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能知道在哪?   “你知道自己身上那股梦莲花的气味,闻着特别明显吗?”   作者有话要说:   殷:既然老婆都这么有决心了,那我“勉勉强强”教她一点灵法   (颜妹今天超帅!!!耶耶耶!!!)   (其实就是因为梦妖战斗力不强,殷姐才放心给颜妹练手的ovo)   感谢在2021-07-14 18:00:22~2021-07-1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3235450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235450 3个;VVVVVVVV、才不是卷毛哼~、小许吃不饱 2个;北走、O、灼屿、饕餮要吃素、我是哪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是屑 20瓶;漂亮姐姐我可以23 10瓶;整条街最靓的仔 7瓶;竹沥、子川 5瓶;唉呀 3瓶;霖、白驹隙 2瓶;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十顾zy、桑家之犬、咸鱼不想翻身、黄~HX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FU LA VOO   “梦莲花……”   沈南星的身体向后倒在地上, 她捂着破碎的晶核,沉重且艰难地呼吸。   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 颜钰的声音与记忆中某个女人重叠起来。   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个梦, 她意识诞生的地方。   女人有一位身体不太好的妻子, 风吹不得雨淋不得, 每日躺在摇椅上咳嗽,偶尔才会抬起枯瘦的手臂, 逗一逗鸟儿。   那鸟机灵活泼, 头顶的细毛向后微微翘起,偶尔会学着两人的话叫唤, 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沈南星一开始入梦并不熟练,总担心被人类发现,于是只敢悄悄偷几个那鸟的梦来吃,但很快她就发现, 它的梦意外地好吃。   又甜又软,像是蓬松柔软能将人埋进去的云朵棉花糖。   她想, 应该是这鸟在两人手里,吃喝不愁每天傻乐呵, 才能天天做出滋味好的美梦来。   可鸟的寿命与人始终是不能比, 没多久它便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女人和她的妻子快速消沉下去,她们总是习惯在晨起后拖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到鸟笼旁, 然后愣愣地对着空了的笼子发呆。   于是沈南星幻化出了实体, 变作和那鹦鹉鸟差不多的样子, 每天在她们的房屋周围逗留,并不断叫唤她们曾经教给过那只鸟的话语, 试图引起她们的注意。   女人很快发现了她,说这一定是死去的鸟投胎回来找她们了,于是开开心心把她领了回去。   她们每天给她喂食,细心地打理羽毛,总是花很多耐心和时间教她一些新的俏皮话。   但最让沈南星开心的是,她只要随便叽喳叫唤几声,就能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她也开始过起了每晚都伴着美梦入睡的生活,甚至一度想,要是能永远这么过下去,不做梦妖做一只鹦鹉也挺好。   女人的妻子总是夜里失眠。   后来女人打听到说将新鲜的梦莲花放在床头,有安眠的效果,于是便专门去寻了梦莲花的种子,开始在院子里捣鼓。   女人的妻子很喜欢梦莲花的味道,沈南星也是。   因为只有人们睡着了,自己才有甜甜的梦可以吃。   梦莲花是浅紫色的,好吃的梦也是。   可好景总是不长,在两年之后,体弱多病的女人也撒手离女人而去了。   沈南星依旧是每天陪着女人,她想逗她开心,可女人的笑意总是很牵强。   有一天,她终于壮着胆子,入了女人的梦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南星想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原本以为,会满是眼泪的酸涩味道的女人的梦境,尝起来竟比鹦鹉鸟的还甜。   女人似乎只记得妻子的好,或者是她只想记得妻子的好,每晚她都在梦中不断重复与妻子相识相知相伴的时光。   沈南星对她的梦有些上瘾,像是嗜甜患者,吃了第一颗巧克力,就忍不住把盘子里的全部掏空。   某天清晨,女人醒来坐在床头,呆呆地望向那空荡荡的躺椅,轻叹一句,“昨晚,又没做梦啊……”   沈南星愣住了。   女人很坚强,可她依旧从对方的叹息中听出了孤独。   她也终于明白了,女人如此不开心的原因。   沈南星笑着和她打招呼,女人毫无反应。   于是她又搬来那只躺椅,自己坐上去,学着女人妻子的动作低头咳嗽起来。   “不像,你不是她。”沈南星听到女人这么和她说。   “可是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啊,请不要不开心了。”   女人摇摇头。   “她身上有梦莲花的气味。”   “我身上也有。”   “她身上的味道,没你这么淡。”女人望着她的脸,像是穿过她看到了存在虚无的什么东西,随后她又轻轻补了一句,“也没你这么浓。”   “那是什么意思?”沈南星不解,这不是胡话么?   “意思就是,你不是她。”   女人告诉了沈南星答案,可她又用了长很时间才真正理解。   花的气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是“她”。   ……   沈南星的意识随着晶核中一个个梦的逃离,逐渐远去,最后化作一阵浅紫的烟雾,消散在颜钰眼前。   随着的她的消失,周围的结界也跟着取消,陷入睡梦的人们缓缓苏醒过来,而颜钰也终于放下心,松了劲躺在地上,闭上眼休息。   “疼吗?”   头顶有片阴影罩下来,颜钰睫毛抖了抖,艰难地睁开眼。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殷北卿眼里看起来一定很狼狈,而这只是她与一只低级的梦妖交手后的结果。   她确实太弱了。   “疼。”她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除了被沈南星踹到的皮外伤,过长时间的维持兽态才是大量消耗她体能的罪魁祸首,这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就好像每呼吸一口,肺都要炸掉了似的。   殷北卿在她身边蹲下,手指搭到她下巴上,微微用力掰开来,“张开嘴,大口呼吸。”   颜钰不解地眨眨眼,尝试照做,结果因为吸气太猛,她顿时感觉像是有人在用刀不断划拉她的喉咙跟肺似的,痛得她不停咳嗽,结果一咳嗽就牵连到身上其他伤处,痛苦的程度甚至让她一度无法呼吸。   “记住这种感觉,即便痛苦到想死也必须要赢,必须要活下去。”   颜钰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了,她颓力地望着天空,呼吸渐轻。   打赢了,但是却没有很开心。   因为只是让她再一次正视自己很弱的这个事实。   “不过你做得很好。”殷北卿却突然笑了,她目光落在颜钰苍白的嘴唇,伸出手指摁上去,将唇角沾到的那抹血色重重地晕染开,后半句话放柔了嗓音,“是你保护了我们,神女大人。”   沈南星的身份她早有察觉,只不过因为对方看都不够看的战斗力选择闭眼无视。   刚才在结界里,她虽陷入睡梦中,却依旧有灵识留在身体外,只要颜钰选择开口求自己帮忙,她就能立刻出手。   但是颜钰没有。   她就知道,那个敢拿着发钗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胁的女人,并非普通善类。   越来越期待了,日后看到她同自己一样,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   还有什么比亲眼看见圣洁的神女堕落成泥潭里的刽子手,更加令人兴奋的事情呢!   颜钰诧异的眼神看向她,只是打个梦妖都成这样,殷北卿还夸自己?   她可记得这人对手下的高要求,可是几乎能与国/防军队媲美。   原书举过例子,曾经滕荆芥出门做任务与特级恶灵厮杀,不小心断了只手回来,被她罚着刷了三个月的厕所。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不少,总得来说,就是颜钰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按照殷北卿的正常标准,扫半年厕所都不够罚的。   “那你愿意教我灵法了吗?”   “能为神女效劳,当然荣幸之极。”   “……”她懂了,应该是这人今天脑子又抽了。   “能起来吗。”   颜钰眼珠子动了动,很想怼回去一句“你觉得呢”。   但很快,殷北卿就像是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颜钰没有犹豫,抬起自己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泥土和血污的手,牢牢地握住她,借着力气站起来。   “嘶——”   “主人,是不是很痛啊!”已经解除兽态的盼盼跳下来跑到她边上,“我给你治好,很快的。”   正当它垫着脚尖举起爪子要给颜钰的腹部施加御术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颜钰身后的某个女人正凉凉的盯着自己。   那表情好像就在说“你动一个试试”。   盼盼委屈巴巴地收回爪子,刚要说你又不会御术,为什么要拦,随后就看见对方不屑地瞟了自己一眼,低头将掌心贴到了颜钰受伤的腹部。   她伸着两手的动作就像是在从背后轻轻地拥住了颜钰,知道的才看出她是想疗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借机在搂搂抱抱搞暧昧。   殷北卿是不会御术,但可以将自己的魂力通过手掌渡给颜钰,达到提高她自愈速度的目的,冰系灵法甚至还能起到缓解疼痛的效果。   小胖墩气得想在地上打滚,但耳朵毛都揪坏了,还是想不出反击这个臭女人的有效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坐在一边,一只熊生闷气。   在殷北卿的帮助下,颜钰很快感觉到那痛楚开始缓和,呼吸也终于顺畅起来,她拍拍对方的手,“够了停下吧,谢谢。”   她还记得殷北卿白天才经过一场恶战,已经消耗过很多魂力,没必要为了她再额外增加负担。   但殷北卿动作却没停下,等渡到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又用命令的口吻道:“张嘴。”   颜钰下意识照做了,随后一颗缹丹被身后人捏着塞到她嘴里。   想起这丹药的昂贵程度,她忍不住想说不用这么浪费,可刚要说话,殷北卿又捏了一颗塞进来。   “唔——”她嘴里一颗还没吞下,就猝不及防又塞进一颗,那缹丹又大撑得她脸颊鼓鼓的,话都说不清了。   “张嘴。”   “不用了……唔——”   这次似乎是别的什么滋补丹药,颜钰连看都没看清楚,就被迫张嘴吃了进去。   “张嘴。”   “其实……唔——”   有完没完!   颜钰简直要心疼死了,她想要是殷北卿在现代做医生,也这么胡来地开药,铁定要被患者投诉到停职。   她在这边被不断投喂各种丹药,那边醒来的村民听见殷北卿的话也立刻围了过来。   “神女?你才是神女?”有人带头问。   “不……不会吧,沈小姐说了她才是神女。”   “可是我们全部昏迷难道不是沈南星搞得鬼吗,这样你们还信她啊!”   刚才醒来的时候,她们都看见了沈南星化作烟雾的样子,这说明她肯定不是人类。   而眼前身为兽术师的殷北卿却称呼颜钰为神女,这很难不让她们多想。   “看!”李昭在后面喊,“这些尸体和我父亲的一样。”   这里的尸体时间长的至少也有两三个月了,可却依旧和刚埋下的一样“干净”,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   这就算只是普通人,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神……沈小姐是恶灵?”李昭小声猜测,“这些尸体就是被她吸干的!”   “她不是恶灵。”颜钰出声,“只是梦妖。”   “梦妖……”显然她们是听过关于梦妖的故事的,“梦妖怕金子,怪不得之前我父亲要给沈小姐送钱币感谢的时候,她避如蛇蝎。”   这个世界的金子产量十分高,尤其金国的金矿数量富足,所以金国流通的各种面值的钱币,都是按照货币价值掺入等价质量的金子与其他矿石和金属混合制作而成。   也就是说,只要是金国流通的钱币,里面就含有金。   但族人们都以为沈南星不收探诊费,是因为心善和原则。   “说起来,自从沈小姐来了我们部落之后,我都很少做过梦了。”有人突然想到。   还有些人不愿相信的,“不会的,沈小姐人那么好,帮了我们这么多,怎么会是妖怪呢。”   “不论她的身份是什么,这些被恶灵吸干的尸体至少都与她脱不了干系。”颜钰一句话点醒所有人。   族人们又低头交谈起来。   李昭最先跑过来,“姐姐,那现在你除掉了梦妖,我父亲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李昭。”颜钰拍拍她的肩膀,叹口气,“人死不能复生。”   一旁的殷北卿目光在她放在李昭肩上的手停留一会儿,又面部表情地转回去,“走了。”   李昭对她眨眨眼,“去哪?”   殷北卿捏住颜钰手臂的袖子,把她扯到自己边上,垂眼看向李昭,“与你无关,小不点。”   李昭: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讨厌了。   ……   殷北卿一行人兵分两路,仲蒲回小屋去接雪积,剩下的人全部往断桥去。   沈南星不在,那么她筑在断桥上的结界也应该消失,这样她们去往瑶赤山的路程就毫无阻碍了。   可越靠近那个地方,颜钰的心情却越来越不平静。   她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一切都结束得实在太容易了,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总感觉现在的游族部落里,四处依旧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而这一切等她在滕荆芥的提醒下抬起头后,都有了解答。   “看,那是什么!”   只见断桥前圣灵碑边,一道十多丈高的“黑气”屏障结结实实拦住她们的去路。   即便站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也能清晰地闻见这屏障散发出的恶臭沼气。   这沼气不止浓烈,组合成分还十分复杂,就像是许多恶灵聚集在一起的味道,它的浓度比之前那只自愈能力变态的恶灵还要高上许多。   连身经百战的滕荆芥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只是远远闻到一丝而已,已经有耐受能力差的游族人情绪失控,开始自残。   “带着你的人跑。”殷北卿罕见地面色凝重。   族长当机立断,敲晕了发狂的族人,和几个力气大的女族人一起组织人群疏散。   “都跟我走!”   在退去的人群里,只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逆流向颜钰她们的方向过来。   来人一脸焦急,往日的沉稳不见踪影。   “仲蒲?”颜钰疑惑地问,“雪积呢?”   “雪积……雪积她不见了!”   ……   这一头,沈南星对身后的异动毫不知情,失去实体的她一路飘着,唯一的念头就是快些找处有梦莲花的地方,安顿下来重新积攒梦境,然后再幻化实体。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她站在路中间刚好挡住沈南星的去路,静静地看着本该不会被人类察觉到存在的她。   女人金眸金发,头发很长几乎到脚踝的位置,在月光下散发着质感极佳的光泽,她光裸着脚,左脚踝上带着一只铃铛,每向沈南星走过来一步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只响了三下,那女人却已经穿过长街站到沈南星的面前。   雾态下的沈南星不能说话,但这个女人有让她本能感觉到害怕的威胁,正要往周围散逃,对方却轻轻一笑。   “去哪?”语气随意的,像只是在询问她今晚吃了什么。   随后她伸出葱白的指在那团雾气上一点,沈南星便再次化作人形。   “郁茯桑……你骗我!”沈南星愤怒又恐惧,“你说神女只是故事里虚构的不会存在,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个和预知梦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女人定定地站在原地,裸/足看似点在地面,但实际却悬浮了一段距离,所以她脚依旧是干净白皙的,可这份干净却与她身上的气质极为违和。   因为沈南星知道,郁茯桑就如同那黑水沼泽,不论是谁碰到了都要被她重重地拽下去,脚底下的池子深不见底,可等到反应过来想要呼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自己现在就正处于这种刚刚清醒,却无人求助的绝望之中。   “是吗?”语气幽幽地答着,郁茯桑募地向沈南星靠近,微眯的金眸凑到她脸前细细打量。   沈南星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额头上不自觉得落下几滴冷汗。   “别、别杀我。”   “呵……”郁茯桑极轻地笑了声,抬起手,一下一下顺着沈南星的头发,像是对待疼爱的宠物,可语气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可怜的南星啊,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呢?”   沈南星正要松口气,下一秒郁茯桑那双纤细的手却猛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她的手迅速爆发出与瘦弱外表极其不相符的强壮力量,掐得沈南星眼珠呲出,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女人勾着笑,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沈南星痛苦的表情,像是在欣赏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不!不要——不要!”沈南星的脚不断在空中乱踢,急迫地想要逃离。   “嘘。”郁茯桑责备地瞪了她一眼,“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不稳重,大家当然会发现你是假货了。”   沈南星闭上了嘴,可眼角却开始不停地落泪下来。   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   沈南星的泪水打在郁茯桑的手背,却立马被她满脸厌恶地甩开,反手从背后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盒,打开卡扣抬起木盖。   那盒子里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一团又一团地往沈南星身体里钻。   她皮肤下的青筋开始一根根地暴起,有东西在她的身体里不断地蠕动游走,直到最后顺着肢体涌上大脑。   沈南星的眼刷地紧闭起来,等到再睁开眼时,她整个人都变了。   肤色如鬼魅青紫,嘴唇变成了可怖的血黑色,目光阴冷又狠毒,而她的额头上竟然长出了第三只眼睛,   “哈哈哈哈!杀人啦杀人啦!哈哈哈哈……”她用诡异阴冷的音调一字一句念着,声音越来越尖像是要硬生生将人的耳膜刺破,直到郁茯桑一巴掌将她的脸扇得转过去,才勉强安静下来。   “走吧,我的南星。”郁茯桑手臂轻轻一抬,整个人便腾空飞起,长发在身后随晚风飘起,同绽开在身后的金色花朵。   她仰起下巴朝惊叫声的来源望去,看着做鸟兽状散的人群,一脸向往的期待,“我们去会会传说中无人能敌的神女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颜:莫挨我!   殷:莫挨她!   (小提示:“杀人啦杀人啦”这句话应该蛮耳熟的吧)   感谢在2021-07-15 18:00:22~2021-07-16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悦悦悦楠 2个;35674037、by、才不是卷毛哼~、玄@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糖的落落 25瓶;狸兮 19瓶;53249753 15瓶;月上凌、33822040、悦悦悦楠、长御 10瓶;25830792 4瓶;故玖 3瓶;nawa21 2瓶;桑家之犬、字裡間隔、燕幽篁、康橋徐志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FU LA VOO   “这个沼气闻着好像不太对劲。”滕荆芥抬手捂住额头。   以她的魂力, 就算摄入一定量的沼气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现在只是最微微吸入一点的程度,脑袋却已经痛得要炸掉似的。   “我也是。”仲蒲附和。   “你没事吧。”颜钰连忙去查看一直不出声的殷北卿, 却发现她的脸色比其他两人还要差。   估计是看到颜钰眼里焦急的担心, 殷北卿咬咬牙, 哑声说了句, “没事。”   这看起来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颜钰也吸进了不少沼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眼下还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她拉起殷北卿手, “先走,瑶赤山大不了之后再上。”   想到姬芜蜕壳的七日之期马上要到, 殷北卿禁不起更多时间的等待,她又说,“再大不了,我去把蔺鹤归给你请下来!”   殷北卿扯扯嘴角, “小神女,别说逞强的话了好吗, 你这细胳膊细腿,爬到半山腰就得累折了吧。”   “我说真的。”颜钰寻思这人怎么还不信呢。   “好了, 知道你很疼我。”   “……”真有你的殷北卿, 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开玩笑。   “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 有道声音破开沉重的夜色,闯了出来, “我的姑娘们。”   殷北卿眉头一皱, 抬头去看这说话令她犯恶心的人。   “你谁。”   “叮铃——叮铃——”   巧足轻迈, 郁茯桑缓缓走到她们面前,弯眼微笑, “你真的很没有不礼貌,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自报家门吧。”   闻言,滕荆芥立刻抬手变了用得最顺手的砍刀出来,并招呼也不大一声地往她砍去。   要讲礼貌?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不礼貌!   郁茯桑抬眼,看着那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表情却平静得丝毫没有变化。   刀风劈开她周围的空气,身后长发飘起,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漂亮女人就要血溅当场的时候,她却轻飘飘抬起手,空手便接下滕荆芥用了七成力气的一刀。   “太弱了,我的荆芥。”她看向滕荆芥的目光带着几丝怜悯,“平时记得勤奋练习体术,手上一点劲都没有。”   “谁是你的荆芥!”滕荆芥被她肉麻的话语惹得暴跳如雷,甩手要把剑抽回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半天动摇不了这女人一点力气。   “你……”以她的体魄,在殷北卿手下都能过个百招,却被眼前的女人限制得动弹不得。   关键对方这一脸轻轻松松的样子,更让她不爽了。   “是你!”仲蒲突然出声,“我和雪积遇到的人是你!”   郁茯桑的气味和晚上她们在圣灵碑前遇到的“沈南星”是一样的。   只是现在可以从她身上感受到魂力的波动,当时却一点都感应不到。   “你认出来了。”郁茯桑似乎很开心,她空着的左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这张脸比之前的好看多了,对吗?”   “我呸!”滕荆芥用上魂力,猛地一拔将刀抽了回来,“要自恋能不能滚远点,别碍你姐姐们的事。”   “嘘!”郁茯桑不赞同地瞪她一眼,“你就是因为脾气太暴躁,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啊,荆芥。”   滕荆芥似乎是被她提醒着记起了什么东西,脸色猛地一变,眼神暴戾地看向她。   要说刚才只是单纯的烦躁和愤怒,现在,她是真的对郁茯桑有了杀意。   “去死。”   她扯开手臂上系紧的部位,将那结轻轻一拉,裹了全身的绷带立刻全部松开,堆落在脚边。   这是颜钰第一次看见她绷带下的模样,手臂、大腿、腰腹甚至脖颈和脸上都是一道道可怖的疤痕,可就算这样,也能从优秀的五官分辨出,这原本是多漂亮的一张脸。   原书说过,滕荆芥还没觉醒魂力的时候,曾是红遍金国大街小巷的知名艺女,美得倾国倾城,舞姿动人手里的琵琶也是弹得一绝,即便是达官贵人,也千金难求一曲。   只不过在阮月冺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没了有精致漂亮的华服,喘着最后一口气,被丢弃在垃圾堆旁,胳膊和腿摆得到处都是。   但即便这样遍体鳞伤的状态,她还是用仅存意识,操控暴走的魂力不断在空气中造成一阵又一阵的声响,似乎是不甘,但这样的她距离堕魔只差一步。   阮月冺花了整整一个月,用自己的骨针和血线将滕荆芥“缝合”好,再后来又因为某些事,两人才一同归入了琅迭谷,奉殷北卿为主。   这件事一直是滕荆芥的雷点,一点就炸,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女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了解,但这完全不影响滕荆芥杀她的决心。   只要是她打定主意的事,谁都拦不住,就好像现在仲蒲想劝她先别激动,结果手还没伸出去,人已经闪没了。   “不自量力。”这样一句话,郁茯桑还是笑着说出来的,像是在柔声训责不听话的小孩。   滕荆芥的动作很快,第一拳没有砸到她的脸上,很快就又接了记鞭腿上去,一招一式都是藏不住的杀气。   面对全力出击的她,郁茯桑却默默将两只手背到身后,只是脚下步子轻巧的游转,便轻松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滕荆芥别说打到她,甚至连她的衣摆都碰不到。   “打架,要记得动脑,你这样莽莽撞撞的,和疯狗有什么区别?”郁茯桑甚至还有闲工夫嘴上指导,“出腿胯先出,收腿胯先回……”   她突然伸手,一下拽住了滕荆芥的脚踝,眯眼对她一笑,“看,就是因为你慢慢吞吞的,才会被我抓住。”   滕荆芥的脚踝被她扣在手中,猛然一阵疼痛,像是要硬生生被掰断骨头了似的。   仲蒲见状况不好,立刻上前帮忙,三人缠斗到一起,数不清的灵法叠加,乱得颜钰眼睛都花了。   “别打,回来!”殷北卿咬牙呵止两人。   郁茯桑现在还对她们还没什么杀意,要是这两个人再动手动脚乱来个几招,保不准对方改变心意。   她知道,别说是滕荆芥和仲蒲两个人,就算是同样实力的兽术师再来上两位,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滕荆芥气得火冒三丈,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听从殷北卿的命令往后退下。   郁茯桑看向说话的殷北卿,故意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还能撑啊?”   “这沼气可与普通的不同,魂力越是强劲,受影响就越明显,你……应该已经快忍不住了吧。”   她嘴角的弧度变大,笑容越发嚣张,“来吧,让我见见特级兽术师堕魔的样子,到时候都不用我出手,这里的人就……”   剩下的话她不说众人也能想得到,如果殷北卿堕魔,六亲不认地展开杀戮,这里的人一个人也活不了。   她手指在空中虚点,最后指向颜钰的方向,“神女,我找你好久了,听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别动她。”殷北卿重重地喘了口气直起身子,伸手将颜钰拦在身后,   “你别上。”颜钰拉住她的胳膊。   以她目前的状态,打赢对方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女人没有自爆家门,但颜钰已经根据她身上的特征和口头禅将人认出来了。   她就是那个砍断殷北卿手臂,间接把她逼上绝路的大反派——郁茯桑。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这里两个人一辈子碰不着面。   “颜钰,我说过,入了琅迭谷就要守我们琅迭谷的规矩,我说什么,你照做就好了。”殷北卿很严肃地喊杵颜钰的全名。   颜钰毫不示弱地回视她,“我也说过,我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守你制定的那个破规矩。”   她拿掉殷北卿横在自己身前的手,向前一步,“你要找的人既然是我,那就让她们走。”   故事线中,郁茯桑出场的时候,原身早死了,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纠葛更别谈什么爱恨情仇,颜钰猜测对方最多只是对传说中的神女好奇,想试探个究竟。   既然她现在还能说出“有趣”这个词,就代表暂时对自己还没起杀心,她站出来至少比让殷北卿她们出去对战代价小。   “是的,我的神女。”郁茯桑笑,却慢慢往旁边撤开身子,“但你的‘老熟人’似乎比我更迫切地想见你。”   滕荆芥戒备地朝她身后看去,沼气太浓厚,她们刚才根本没有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   层层黑雾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徐徐走出,正是之前已经被销毁晶核化作雾散的沈南星。   “她怎么会……”仲蒲不解,“看她的额头,怎么也有一只眼睛?”   滕荆芥仲蒲两人迅速在殷北卿的眼神示意下挡到颜钰身前,她们没有再鲁莽地选择近战,而是抬起手,迅速结出几个手印,施展了一套配合灵法。   蓝色与绿色混合出刺眼的光团,朝对面两人飞去,就在快打到沈南星身上时,她突然张开嘴巴,把下巴撑开到诡异又恐怖的大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的音波。   那光团被推着很快又往回打,殷北卿腾空而起,抬手替她们拦下这招。   可沈南星嘴中的音波并未停下,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募地,她额头中的第三只眼睁开来,全白的眼球只有中心处米粒大的小黑点似作瞳孔,那眼睛左右张望一下,像是终于寻找到猎物的味道,缓缓看向颜钰几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跟着向它看去,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住,动作和思绪都变得缓慢。   “这是雪积的迷魂术。”颜钰辨认出那只眼睛的由来。   想起之前仲蒲汇报过雪积的失踪,她顿时察觉到事情远没有现在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沈南星的复活在原剧情线之外,当然也在她的预料之外。   可雪积……   雪积是时间线上,殷北卿身边第一个死去的配角,她的死也确实与郁茯桑有关。   难道这个剧情点,被提前到了今天?   颜钰忍不住捏紧了手,雪积,你到底在哪。   被控制心智的三人下一秒就被沈南星一掌挥开,向那竖起的沼气屏障砸去。   感应到疼痛,几人才勉强回过神来,正要动身再次站起来,身体却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般,死死粘在原地。   “啊,忘了说。”郁茯桑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拍拍手,“这些沼气亲人得紧,平日里啊,最喜欢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兽术师卿卿我我了。”   “放开!”滕荆芥冲她嘶吼,右手变出各种利器,却怎么也斩不断那黏住自己的沼气。   而且她身体的力气正随着挣扎的强度加速流失,像是被身后的屏障吸走了一般。   “你、你们看那颗树。”仲蒲突然颤声道,“雪积……”   刚才她们一直站在树前,没有看到那颗树的背面,现在终于发现了,原来她们一直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颗粗壮的树木在根部从中间破开一个洞,而树洞里包裹着的正是雪积。   她的身子仿佛融入了树干中,只有头颅透过树洞抬起看向天空,巴掌大的脸蛋毫无血色,蓝色的眼珠也失去了生气,像是两颗镶嵌上去的石头。   见状,几人终于无法保持冷静,纷纷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殷北卿更是抬起了握着斩魔刃的手,打算直接硬碰硬。   斩魔刃斩断束缚着几人的沼气,让她们终于能够脱离控制,仲蒲第一反应跑向雪积,挥起腰间别着的短刀,开始劈砍树木。   但那树外层似乎有一层结界,刀刚碰上去就立刻被弹回来,震得她手臂发麻。   沈南星哪里会就这么看着她把雪积救出去,立即朝这里冲过来,滕荆芥却十分默契地在一旁,用灵法对冲下她的攻击。   仲蒲还在不停地砍树,结界反弹过来的力量震得她的内脏都无比剧痛,但即便双手的皮肤都被磨破,她却依旧不肯停下动作。   “雪积,别怕,我会救你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的殷北卿握紧了手中的斩魔刃,一步一步走向沈南星,正要举起剑将她的头颅一刀砍下时,对方却突然转过了头。   她的身子依旧对着滕荆芥,脖子却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额头上的摄魂眼盯着殷北卿。   后者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但也仅仅是几秒钟的迟疑,就立刻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可当殷北卿再抬起头,却猛地对上了沈南星张开的大嘴,她的嘴里猛然吐出一阵黑色的沼气,全数扑在她的脸上。   这样近的距离,加上她刚刚被摄魂术控制过反应速度降低,不可避免地被沼气入侵了身体。   这些沼气迅速顺着她的七孔进入脉络,很快便遍布全身,最后蔓上她左臂的兽纹,将原本的蓝色染成黑色。   殷北卿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察觉到自己这一次的魂力暴走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在她们的身后,远离战场一路旁观的郁茯桑又抬起了手,二指向天,灵法召唤出一片云雾正位于殷北卿的上方。   暴雨倾盆而至。   雨点落下,在殷北卿身上砸出一个个火烧的印记,沼气不断入侵,顺着脉络抵达装着兽魂珠的心脏。   “啊啊啊!”剧痛之中,殷北卿仰天长吼,却看见天空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变蓝了。   雨夜,蓝月。   她一生的噩梦。   如果只是普通的迷魂术,殷北卿不至于变成这样,能让她反应这么大的……   颜钰也差不多猜到是什么了。   她连忙扑上去把人抱住,抬手捂住了殷北卿的眼睛,“别看,别看!”   滕荆芥也即刻冲上来,与再次展开攻势的沈南星厮杀在一起。   情绪失控只会加快堕魔的速度,她需要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但需要思考的事情一旦变多,她的动作变得不如从前的灵活。   殷北卿在颜钰怀里不住地颤抖,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于是提起在崩溃边缘不断试探的理智,咬牙对颜钰说,“走……我不想杀你……”   颜钰呼吸一窒,傻愣愣地看着她。   殷北卿擦擦嘴角的血,抬手将它沾到了颜钰白皙的脸颊上,费力地咧开嘴,“病秧子,去做别人的神女吧,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一个死劫,可惜我逃不掉了。”   颜钰睁大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她以为殷北卿把自己留在身边,只是为了自己“神女”这个头衔的利用价值,等到目的达成,就随时被当成肮脏的抹布丢弃。   可她在要堕魔的关头,却依旧想着自己的安危。   “我不走。”她的回答从来没有变过。   颜钰大力地擦掉眼泪,强迫自己思考。   不就是堕魔么,不就是沼气么,不就是一个郁茯桑么!   颜钰一脸决然地拿下头上的发钗,随后抬起胳膊,用它狠狠在小臂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血前仆后继地涌出来,被她送到了殷北卿的唇边。   除灵一共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就是字面意思的“除掉”,指的是使用强硬的武力手段,将发现的恶灵杀死。   第二种,便是净化,可以在保全恶灵性命的情况下,使她恢复神智,这一个方法中的“除”去掉的只是恶灵中的“恶”。   但净化恶灵并非谁都可以简单做到的事情,只有灵法精湛的御术师经过系统的训练,才可以进行尝试,否则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发生自己被反噬的风险。   也就是说,现在颜钰是即便冒着自己堕魔的风险,也执意要将殷北卿救下。   她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如果殷北卿死了,她就失去了,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两者权衡,颜钰算得很清楚。   “殷北卿,再相信我一次好吗。”颜钰握紧她的手,盯着她失去对焦的双眸,“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净化灵法,是御术中最难学的一种。   它没有复杂的咒语,没有难结的手印,却对御术师的意志力有很大的考验。   这需要将自己的灵识探入恶灵的身体里,游便每一个角落,配合自身的血液,清除对方身体里的沼气,一不小心就会被沼气感染到,同对方一起堕魔。   郁茯桑原本想阻止颜钰的动作,可想了想,还是更加期待对方能做出什么让她感到惊讶的事情。   传说中的神女到底都有什么能耐。   颜钰无瑕顾忌其他,她的灵识在殷北卿身体里快速地穿梭,书里几段文字介绍的净化方法十分简略,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要苦战一番的打算。   可她很快发现似乎那些沼气十分惧怕自己,血只喂下去一口,便以恐怖的速度迅速溶解了渗入到身体各个部位的沼气。   她一路闯到了殷北卿紧闭的魂域门口,正要一鼓作气净化彻底,却迅速被重重地弹开,这下撞击直接将她的灵识撞出了殷北卿的身体。   “咳咳咳——”颜钰俯下身,狼狈地咳嗽。   “不用了。”   嗯?   颜钰惊讶地抬起眼。   此时的殷北卿眼神已经恢复清明,虽然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但身上的兽纹褪去了沼气的黑雾。   “这点沼气,我自己能处理。”某人依旧爱说些逞强的话。   颜钰知道,她十分忌讳自己的魂域被人闯入,甚至连面对自己的兽魂,都紧紧关起大门。   不过她现在身体里还有自己的血,只要不乱作死,剩下的沼气就能慢慢被排出来。   “把剑给我。”颜钰向她伸出手。   使用斩魔刃的消耗太大,殷北卿现在状态根本撑不住。   殷北卿不动,“你更撑不住。”   “我来。”颜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次,“你现在只能相信我。”   殷北卿垂下眼,与她对视,看出了颜钰眼底的认真,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   “这次你可能真的会死。”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她或许还能与郁茯桑一战,但现在……   “我知道。”   “你没必要这么做。”殷北卿摇头。   “就当是我还你救我的两次。”颜钰由衷地笑,染上笑意的眉眼让她整张脸都变得柔和,毫无对死亡的恐惧,“殷北卿,其实你人挺好的,要是你出生在我那个世界,我们应该能变成朋友。”   估计是第一次被发好人卡,殷北卿自己都愣住了。   颜钰趁此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斩魔刃,没拉动,反而被扯了回去。   她踉跄着站稳,下巴却被对方捏住抬起。   慌乱的视线中,只寻得见那一抹红唇正朝自己靠近,柔软的触感最终停留在额心的红莲兽印。   殷北卿魂力通过两人相触碰的位置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或许是之前被逼着喂了几大口的丹药的缘故,也可能是那只药方起了作用,她的身体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魂力,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疼得要晕过去。   这算是一个吻,却没有包含过多特殊的情感。   可殷北卿轻拥着她的力道,方才望下来时的眼神,让颜钰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对方十分重视的存在。   颜钰告诉自己不必纠结这几个微动作中的情感含义,殷北卿这么做,只是因为这种方式比起用手掌渡魂力,更高效而已。   魂力传输完毕,颜钰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如同打穿任督二脉了一般充满舒适感,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手脚这么轻过,好像只要一弹指,旁边的巨石就会灰飞烟灭。   殷北卿主动松开了握着斩魔刃的手,将颜钰向前推了一把。   “信你一次。”   “嗯。”颜钰收紧握着斩魔刃的手。   挥剑的感觉,只要体会过一次,就被用力地刻在肌肉记忆里,也许是因为现在身体里的魂力都来自殷北卿,让颜钰感觉,似乎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握着剑。   殷北卿的声音就在脑海里指挥着她。   “眼睛绝对不要离开你的目标。”   “要努力攻击,不要害怕受伤。”   “是你在控制姬芜,不是姬芜在控制你。”   对,是她在控制!   “FU LA VOO。”   听见这声咒语,早就迫不及待要冲出来的姬芜终于如常所愿,她与斩魔刃的配合是可以忽略默契的完美。   颜钰感受着手中长刃的能量波动,快步加入滕荆芥与沈南星之间的战斗。   “喂!病秧子,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鬼啊!”滕荆芥早就快撑不下去了,颜钰过来挡了一刀她才终于获得喘息的空间说话,“我胳膊都砍麻了她半点伤都没有,而且一个恶灵为什么还可以操控兽魂啊!还是一堆!”   “这些不是她的兽魂。”颜钰很难和她解释眼前的沈南星其实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一个傀儡,不能用对正常恶灵的眼光看待,她索性直接说,“弱点是脖子,找机会往那砍,我配合你。”   说话间,颜钰背上的翅膀快速扇动,移到沈南星的上方,与滕荆芥形成两面夹击。   但每次快要成功的时候,滕荆芥总是会受摄魂眼的影响慢下动作,最后别说是成功斩首,反而自己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两人好不容易配合着刺到她几处,却发现对于疼痛,沈南星完全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毫无反应,并且有越挫越勇的嫌疑。   颜钰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她们撑不了多久,滕荆芥的体力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消耗很多了,她虽然有殷北卿的魂力加持,可体术技巧实在太拉胯,只能使出简单的直劈和侧砍。   仲蒲……   她目光望向树的方向。   现在来看,那棵树应该就是沈南星的能量来源。   雪积饱涨的负面情绪加上她自身原本就十分强大的魂力,和其他被郁茯桑控制的兽魂比起来,她绝对是此时沈南星的第一大“助攻”。   只要雪积还被当做能量泵,沈南星没那么容易倒下。   “仲蒲!先毁掉圣灵碑!”颜钰其实也不确定,只是按照本能做出了决定。   反正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听见她的声音,仲蒲立刻调转了劈砍的目标,圣灵碑砸起来依旧很吃力,但比起刚才似乎结界要弱一些。   砍了几下之后,圣灵碑上出现裂纹,但短刀也劈得卷刃了,仲蒲将没有用处了的它丢开,蓄满力气,直接捏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到灵碑上。   “嘭——”   圣灵碑应声而裂,身后的参天大树也跟着轰然倒下。   说时迟那时快,仲蒲立刻出手将露出半截身子的雪积拉离那个鬼结界。   雪积一离开,沈南星的身子就在半空中僵住,额头上的摄魂眼也跟着紧紧闭上。   “滕荆芥,就现在!”   两人再次重复刚才的上下夹击招式,滕荆芥从下方进攻,她从上方挥刀。   夹击的距离越来越近,颜钰眼中,沈南星毫无防备的后颈已近在咫尺。   即将得手的时刻,她强忍全身肌肉的颤抖,保证“目标”一直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别手软,别砍错,成功可能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轰——”   猛地,突然有一阵火光在众人眼前闪过,巨大的爆炸声中她们的身体被大力推向四周。   颜钰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被殷北卿抬手接下。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沈南星却伤得最重,似乎那爆炸不是对准颜钰,而是直接对准了她的方向。   ——有人在颜钰她们之前补上了致命一击。   确定自己人都没有少胳膊少腿之后,颜钰和殷北卿十分默契地一起朝爆炸声来的方向看去。   “两个滕荆芥?”   她们不止长得一模一样,现在还正激烈地打斗着。   其中一人的右臂变出什么,另一人就立刻跟着变,如果说只是简单的易容殷北卿也可以做到。   但这显然并不是易容这么简单,对方像是复制粘贴一般,百分百还原了关于滕荆芥的所有细节。   她的容貌,她的口音,甚至是她的灵法。   而现在她们也看清楚了,刚才那声爆炸,就是其中一位“滕荆芥”复制了酉乞族的火器造成的。   但真正的滕荆芥肯定不会这么做,在场的人里,又只有郁茯桑不见踪影。   也就是说,那个假的滕荆芥,就是她。   郁茯桑似乎并不恋战,随意几下便将纠缠的滕荆芥甩开,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向颜钰冲来。   颜钰正要抬剑防守,可手臂还没举起来,她便察觉耳旁有风擦过,脖子上一阵刺痛。   “叮铃——”   响起的铃铛声已经在她们的背后。   殷北卿转过身,表情如临大敌,这人的动作,比她的还要快,也就是说郁茯桑的体术在她这个特级兽术师之上。   “刚才的打斗我看得很开心。”郁茯桑语气像是刚观看完艺术演出正在发表评价。   她抬起手,兴奋地端详指腹沾到的血迹,随后伸出舌头将它尽数搜刮入口中,眯着眼沉醉地品尝。   就是这血……能净化恶灵?   她转过头,牵起唇角对颜钰   “我们还会再见的,神女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魂力只是借用这一下,之后会还给殷姐,兽魂珠也是(瑶赤山之后),颜妹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变强(虽然她很多金手指……)   郁茯桑是体术大佬,殷姐偏灵法,等殷姐拿回兽魂珠就能恢复到和她不相上下的水准啦!   雪积没事!救出来啦!   感谢在2021-07-16 17:49:58~2021-07-17 17: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663995 2个;爱美女、康橋徐志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夕、? 10瓶;辛勤还是辛苦、等可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FU LA VOO   郁茯桑就这么把场面搅得一团乱, 然后甩甩手离开,留下伤得各有轻重的众人和一地狼藉。   她们是劫后余生鱼儿,她倒自在得像是随脚踏进池塘嬉戏的过路者。   颜钰立刻用手掌把魂力还给脱力的殷北卿, 等待她恢复的时间里, 想起身后还有个沈南星躺着, 转头去寻人, 却发现她原本躺着的位置空空如也。   “南星,你让我很失望。”   瑶赤山的半山腰, 沈南星狼狈地匍匐在地。   刚才爆炸造成的伤口几乎遍布全身, 可此时它们竟然已经神奇地“粘连”好,缝隙处的沼气混合着浅紫雾气, 不断修复着细胞组织。   但这种修复的过程远比刚才撕裂的疼痛更深,她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还是抑制不出喉咙里发出的嘶吼。   她想到这一切的开始,这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宛若神祇的外貌让人不由自主地先入为主。   ——这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沈南星毫无防备地被她诱哄着以神女的身份混入游族,随后又在她一步一步的要求下, 将吊桥断掉,竖起圣灵碑, 让走投无路唯有信仰可依的族人定期去祭拜。   “只有她们将你当做了信仰, 才会心甘情愿为你献出一切。”   “我不想从她们那得到什么。”   郁茯桑看着她淡淡一笑, “可你已经在索取了。”   很快第一个受害者出现,浑身僵硬唇色青紫, 沈南星是梦妖但不是傻子, 她也察觉了圣灵碑的不对劲。   她想撤掉灵碑, 但郁茯桑突然像是变了一副样子似的,掐住她脖子爆发碾压性的力量, “既然开了头,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你想从她们脸上看到怨恨厌恶的表情吗?”   她不想,于是听从郁茯桑的话,说服族人把这些尸体低调处理。   按照要求,不能引起骚动,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低调,于是沈南星总是在夜里一个人悄悄搬运。   后来她也想到过郁茯桑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不是为了不惹出动静被红阁或者其他猎灵队的组织察觉,那她就没必要选择自己做傀儡,用效率最慢的方式饲养圣灵碑中的恶灵。   这是一场交易,所以一旦点头,她便永远是共犯。   那些埋在土里的尸体不允许被火化,因为这些都是日后承载恶灵的最佳容器。   但是沈南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其中一个“容器”。   身体被恶灵夺走控制的感觉,比将她生吞活剥了还折磨人。   “你、杀了……我吧。”她的喉咙发出破碎的音段,“我……好痛苦。”   “是啊,只有活着才会痛苦。”郁茯桑伸出手指挑起她下巴,昏暗的夜色下,她的眼眸熠熠发光,有种阻人呼吸的冷酷,“你该学着,怎么去享受它。”   “不……要。”   扫到她眼中的坚定,郁茯桑露出不解的眼神,“你也变得不怕死了。”   “我、我怕,只是与其……用这种方式活下去……还不如尽早结束。”   她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浑身恶臭的沼气,哪里还闻得到一点梦莲花的味道。   她是梦妖,她喜欢的气味香甜的梦境,不是在泥潭里百般挣扎的腐臭生命。   原本以为获得众人的崇拜喜爱,她的内心会得到巨大的满足,可事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她陷入在人们夸赞和信任的目光里努力去活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这人是谁,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可颜钰本人出现了,不费吹灰之力便打破她可笑又拙劣的模仿。   她与她的队友之间是心有灵犀的配合,真心实意地互相为对方思考,甚至会奋不顾身挡在对方面前,看着她们并肩战斗的画面,沈南星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那种情感,并非刻意的讨好就能得到。   郁茯桑从她身上挪开视线,高高望向头顶的红月。   方才就是在这月光下,她亲眼目睹了神女持剑战斗的身姿。   说实话,颜钰打得很烂。   但却打得十分漂亮。   这“漂亮”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漂亮,只是说颜钰做得很好,真正的打斗就应该抱着不怕死的信念,或者……甘愿为某一人而死的决心。   看着轻轻一折就会断掉的纤细胳膊,却能大力挥动的重剑劈砍,看着随便一句重话就会落泪的脸蛋,却能摆出那样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羡慕么。”   她当然羡慕,她总是在羡慕,却永远得不到满足。   沈南星喘着粗气,对上郁茯桑垂落的睨视,背光的角度下驻足傲立的她,像是传说故事中披着月光来拯救苍生的使者,可她知道,这位使者怀中装的并非圣水,而是会惹得生灵涂炭的恶源。   “我也好羡慕。”   她听见那脸上永远挂着骄傲的女人如此轻叹,随后抽回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表情仿佛两人已是陌路的漠然。   “滚吧。”   ……   日出之后,恶灵归隐,所以众人决定等清晨太阳升起,再出发去瑶赤山。   瞧见沼气褪去的游族人立刻回到部落,恨不得敲锣打鼓地把颜钰几人请回去供着。   “太感谢你们了!”   “请问你们是哪里的猎灵队,我要给你们的组织送锦旗!”   “真的很对不起,之前还误会你们,请问你们接一单除灵任务大概收多少赏金,我们大家凑一凑钱给你们双倍!”   滕荆芥第N次翻出无语的白眼。   现在夸得好听,等她们真的报出琅迭谷的名号,这群人估计还不知道要被吓得哭多久呢。   同红阁和其他大小组织的猎灵队不同,琅迭谷的人无拘无束不守规矩。   不能杀兽术师?   她们杀,还杀了不止一两个。   所有兽术师必须听命与红阁差遣?   听个鬼,红阁的人来一个骂一个。   红阁接下的单子,其他组织不得插手?   别说,她们还就喜欢和红阁较劲,不止抢单,要价还高出好几倍,你说气不气人。   “不用了。”颜钰说着看见旁边一脸不耐烦地擦手的某人,又道,“有干净的水吗,她可能得洗个澡。”   “当然当然!”族人把她们往回请,“消耗这么多体力你们应该也饿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饭菜和被褥,你们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个小妹妹她……”李昭指指睡在仲蒲怀里的雪积,“她是不是受伤很严重啊。”   “她没事。”仲蒲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转身过去,替雪积理了理额头的刘海。   雪积一直留这么厚的齐刘海就是为了遮挡额头上的摄魂眼。   这眼她从一出生就带着了,因此遭受不少排挤,所以十分忌讳在人前露出。   “她只是太累了,没事。”颜钰出声吸引李昭的注意。   雪积被沼气入侵的时间还不算久,按照她的体魄用不了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会昏迷是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沈南星消耗了她大量的魂力,有些体力不支。   仲蒲已经给她喂了丹药,等睡一会儿应该就能苏醒。   李昭点点头,没有再往那走,转头拉起颜钰的手,“姐姐多亏了你,我妈妈她刚才也醒过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兽术师!比红阁都厉害百倍!”   颜钰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知道了,但是这种话最好不要乱说。”   红阁其实不是一个单纯的猎灵组织,它效力于金国女皇,有不少皇族势力渗透。   这些皇族人虽然有些真本事,但也自视甚高,且十分记仇,要是隔墙有耳,让这种话传入对方耳中,指不定要炸毛成什么样。   ……虽然,现在琅迭谷和红阁双方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唔嗯嗯。”李昭点点头,颜钰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颜姑娘,你们都随我来吧。”族长伸手请人。   “麻烦您了。”   看天色应该还有三四个小时就能亮,颜钰给殷北卿拿了身干净衣服就把人塞浴桶里。   “浴液和浴巾都在左手边,衣架在右手,水凉了……”不对,又不是三岁小孩,水凉了她自己用灵法热一热不就行了。   “反正我出去一下,你洗好了就去休息,早上我来喊你。”   “去哪。”殷北卿从浴桶里伸出胳膊抓住颜钰的手,目光定定看着她,好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大型犬。   “我……”我不出去难道站在这看你洗澡吗?   “我去找药草。”   “我很好不需要吃药。”言下之意,是让颜钰留下。   “……”颜钰轻轻扯回自己的袖子,“不是给你吃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殷北卿不爽地看着她。   “就……很快。”   至于“很快”是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说完她快步出去把门关上,拿上自己的小布袋和锄头,一路往外走。   正巧遇上从仲蒲房间回来的李昭,两人打了个照面。   “姐姐这大半夜的你去哪,我们这夜里不安全,还是喊个人陪你一起吧。”   颜钰扯扯嘴角,默默把锄头藏到身后,“我就去一趟附近,不用陪。”   “附近?”李昭皱眉,“哪有人连自己要去哪都说不清楚的。”   “……”确实是不清楚。   她只知道瑶赤山脚下有长龟临草,但具体位置还得出去了才知道。   因为颜钰的小动作,李昭注意到她身后的镰刀,“姐姐,你是要去采药草吗?那我陪你一起吧,这里的路我熟。”   “不用麻烦你,现在这么晚了,你也别忙上忙下地照顾人了,去睡吧。”   “怎么会麻烦呢!”李昭抬高嗓音,“你帮了部落这么大的忙,我带个路而已一点也不麻烦,而且你之前还送了我那么珍贵的琥珀草呢,这恩情我还一辈子也还不完。”   听了她的话,颜钰抿住唇。   她想到她们早晨就要出发了,可自己的琥珀龟临丹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到时候遇见蔺鹤归都不知道拿什么和人谈条件。   李昭既然是游族人,那应该会对龟临草的生长位置有印象,让她带个路也好。   “嗯,那麻烦你了。”   “嘿嘿。”小姑娘眯眼笑起来,“那姐姐你是要采哪种药草?都可以问我,别看我年纪小,但我认得的药草可多了呢!”   “龟临草,你知道哪儿有吗?”   “龟临草,我好像有听过的。”李昭缓慢地眨眨眼,似乎在思考,“我母亲比我了解药草,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她!”   说完,这小屁孩就风风火火地跑走了,过十几分钟才又急匆匆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块。   “姐姐你看看,是不是这种龟临草。”她献宝一般地把怀里的东西打开。   八角锯齿叶,叶与叶搭建出类似龟壳的形状,确实是药典中画的龟临草。   “是它。”   “那太好了。”李昭把布摊开在桌面上,一株一株地替她挑,“我母亲说这龟临草啊叶子越多的越好,看!这有五叶的,我给你挑出来。”   “拿一颗就够了李昭。”颜钰连忙拦住她,怕她等会儿全给自己了。   龟临草一般都生长在地理位置险要的地段,采摘十分危险,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游族人,也并非人人都能采到如此高品质的多叶龟临。   “姐姐,你这是拿我当外人……”李昭嘴巴瘪起,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别!我要,我要还不行么。”   “嘿嘿嘿。”   李昭最后挑得只剩下几株发黑不好入药的残次品留下,其余的全装进颜钰的小布袋里,“姐姐你以后还要什么药草和我们说就是了,不用辛苦自己出去找,我们游族人别的不多,就是药草收集丰富。”   “谢谢……”   颜钰趁李昭不注意又拨了一半回去,随后捏着那几株龟临草,借用她家里厨房的药炉,开始准备熬药。   将药草炼成丹药,是延长它保存期限和药效最大化的最佳做法,但这过程需要耗费的时间太多,少则数天多则数年。   时间紧急,颜钰只能舍弃丹药的做法,改做汤药,虽然保存期限差一些,但药效差得不多。   琥珀龟临都是十分烈性的药,所以炼药过程中很容易出现融合不好,发臭发黑或者沉淀的情况。   蔺鹤归自己也炼过不少次,但没有一次成功,她说因为总差一味药。   没人知道差的那一味是什么药,毕竟连原书中郭碌送出去那瓶,都是直接找系统兑换的。   颜钰不知道成功的法子,但知道蔺鹤归都做过哪些失败的尝试,大概总结的经验就是,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熬煮时间要大于五十分钟小于五十五分钟,如果熬煮过程中出现轻微发臭或者有沉淀物的情况就要立刻把污染的部分舀出去。   总得来说就是熬药过程中,一步都离不开人。   颜钰小心翼翼地开出第一锅,她的运气还算好,没什么沉淀物,也没发臭。   “前人的贡献真是伟大。”经验这玩意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蔺鹤归还研究出过一套检测药性的办法,就是用琥珀草的叶子。   琥珀草叶大翠绿,经过温水的浸泡便会变成透明色,这时候将它拿起来吸干,对着光就能看出叶子里的叶脉。   将成品的药汁或者丹药磨成粉倒在处理过的琥珀叶上,两片按压,五分钟后拿掉,如果叶脉断裂,那么便是药性太强,对人体会造成严重的副作用,不可以轻易食用。   尤其是体质虚寒者,食用之后很有可能暴毙而死。   蔺鹤归要做这丹药就是为了她瘸腿的哥哥,她哥哥出生双腿残疾,体质极差,只能被养在灵气丰沛的瑶赤山,才能少受一些身体上的折磨。   但他的魂力其实十分强大,出生时魂珠的检测是为黑色,很有可能修炼成特级兽术师的水平,只因为这幅身子的拖累,让他只能永远坐在轮椅上。   她想把这丹药炼好,就能圆哥哥一个心愿,这也是她一直不与外界交流,常年云游在外寻找药方,隐居瑶赤山炼丹的原因。   颜钰这边,五分钟已经过去,她轻轻拿起被浸泡过的琥珀叶,对准蜡烛细看。   竟然还是完好的!   可正当她要享受成功的喜悦时,那叶脉却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根根断开来,虽然断的地方不多,但也有四五根。   唉,还是不行。   颜钰捧着那碗药汁,表情十分失望。   难道蔺鹤归说得是真的,确实是差一味药?   可是灵犀丹术中,也并未提及这件……   不对,颜钰突然一激灵。   灵犀丹术中根本没有这一页,她脑袋里的药方都是来自原书中对蔺鹤归的描写。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颜钰又回到魂域把那本药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没错,她的记忆确实没出错。   这药典109和110那一页被人撕走了。   想来应该是在出现手抄册之前就被撕掉了,不然不会连蔺鹤归都炼不出来。   颜钰心不在焉地从魂域退出来,想要将药炉里剩下盛好装起来重新熬,结果这装满了液体的炉子比想象中要重太多,她得十分用力才能端起,等忍住烫好不容易把它从火上拿下来,却发现手臂上之前被发钗划出的伤口,因为太用力又撕开开来。   血珠顺着皮肤不断往下滴落,有几滴不小心溅到了刚才的药碗里,随后她便看见,那原本带着浅褐色的药汁,竟然一下变成了清凉的透明色。   如果不是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颜钰差点要以为里面装得是碗清水。   她正要抬手把这碗被污染里的药汁给倒掉,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蔺鹤归曾经说过,药性越温和的琥珀龟临丹颜色越浅,若是透明色才为最佳。   那是不是说……   颜钰低头,用探究的目光盯着手里的东西,最后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过一片新的琥珀叶子开始测试。   这次的五分钟要比上次漫长难熬得多,颜钰干坐着,仿佛熬了一整晚。   终于,时间到,她迫不及待拿起叶子对准光线求证。   没断!   不过,有前车之鉴的颜钰并不敢掉以轻心,她又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叶脉依旧完好无损。   后面胆子大了,她甚至上手去扯,发现这叶子被药汁浸泡过之后,变得无比坚韧,大力扯都扯不断!   “太好了。”   颜钰一点点地把药汁装进准备好的瓶子中,用密封塞盖好。   全部装好之后,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一左右,她想了想,端起药碗,敲开了李昭母亲的门。   李昭的房间被她和殷北卿占用,她们母女俩就只能挤一个屋睡,所以李昭应该也在这。   灯还没熄,她们应该还醒着。   “姐姐?”李昭开门的速度很快,她刚换上睡衣,看起来是要歇息了,“你找我呀!有什么事尽管说!”   “不是找你有事。”颜钰把手中的碗递出去,“这是我熬的药,应该能治你母亲的手臂。”   之前她听李昭说过关于她母亲的事,和对方颓废的原因,想着自己能做成这琥珀龟临汤,其中也少不了这一家人的帮助,而且正好有剩下的一些,不如替李昭母亲圆了这个遗憾。   李昭母亲原本因为效力于皇室的女将军,后来在战场上为了替战友挡下致命伤,被敌人一刀砍断了手臂经脉,从前射得一手好箭的勇士,变成如今肩不能挑的模样,吃个饭穿个衣服都得女儿帮忙,换了谁都难以忍受,更别说李昭母亲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人。   或许就是因为她身上这些比旁人要浓重的负面情绪,沈南星才会把她当做目标。   也就是李昭母亲的身体素质好,加上后期卧病在床没法去圣灵碑前面祭拜,才能撑了这么久,想想她那可怜内夫,因为过于瘦弱体质堪忧,只是去拜祭了几次,便被圣灵碑吸光精气神,变作一具死尸。   试想李昭母亲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立刻得知这种噩耗,简直是雪上加霜。   颜钰只能祈祷这药汤能对她起一些安慰作用。   “这是姐姐你亲手熬的?”李昭颤抖地捧过,“真的能治我母亲的手?”   “昭昭,你在和谁说话?”里屋的人似乎是听见有人在谈论自己,出声寻来。   颜钰不想打扰她们太久,说了一声“请一定要试试”就赶忙转身离开。   游族人实在太热情,而她恰恰就对这种性格的人没辙,等会儿这母女俩要是又翻箱倒柜的给她塞回礼,她真怕自己不能空着手回来。   ……   颜钰把厨房收拾干净,擦干净手,返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正准备睡下,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转头看见之前自己亲手挂上衣架的衣物还在,她脑袋中冒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你……还在洗澡?”她靠近用作隔阂的屏风问。   屏风后的木桶响起一阵水声,紧跟着便是殷北卿听起来不太爽快的声音,“嗯。”   “你洗这么久,皮都要泡烂了吧。”   “脏。”对面淡淡回了一个字。   颜钰鼻尖动了动,“这里已经没有沼气的味道了。”   “是梦莲花。”殷北卿厌恶地皱起眉头,“这东西比红花膏还难去味。”   红花膏是这个世界的人常用来驱蚊的用品,它的留香时效,和六神有得一拼。   殷北卿最讨厌的就是红花膏的味道。   用她的话来说,太刺鼻子。   “你不会又把皮给挠破了吧。”想起这人的坏习惯,颜钰对她说,“把胳膊伸出来我看看。”   “想看,就直接进来。”殷北卿不悦的声音响起,“都是女子,何必避嫌,还是说,我的身体让你觉得很恶心。”   她堕魔的症状还未消下去,浑身都是红色图腾兽印,乍一看确实有些吓人。   但颜钰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绝对不是!”颜钰激动地向前一步,“你的兽印很美,我从来没有觉得它恶心过。”   里面又没声了。   “你生气了?”颜钰小声试探,又有些委屈地低声嘟囔,“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进来。”   “……”   颜钰只能跨过屏风走进去。   浴桶里的殷北卿全部身子都沉入水下,只有鼻子以上的部位浮出,湿润的长发飘在身体周围,将将露出水平面的银眸显得十分有攻击性。   像是潜伏中的鳄鱼,随时准备张口给猎物致命一击。   “我离得这么近,也没闻见梦莲花的气味。”颜钰说,“你都洗了快两个小时,已经很干净了。”   “闻不见?”   伴随着殷北卿这句话,颜钰的手腕附上一抹冰滑湿润的触感,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跌入桶里。   殷北卿泡得水偏凉,但因为她自身体温高,颜钰皮肤感觉到的温度依旧是有些温热的。   “闻见了吗。”对方木着脸问。   “……”   您把我抓进来,就为了让我闻你身上有没有味?   但……颜钰细细嗅着,好像确实有些梦莲花的气味,主要都在殷北卿的头发上。   头发这玩意确实容易吸味,就好像每次从火锅店出来,不去理发店专门做一次清洗,心里都不踏实过不去。   这也是颜钰不爱吃火锅的其中一个原因。   对了,把烧烤也加上。   “是有点。”   殷北卿拉着脸,表情阴冷可怕,可颜钰却觉得这样的她居然有点……可爱。   好像下一秒就要“哼”出声的小屁孩。   “我下次替你做些除味的浴液。”颜钰抓起她满是红色抓痕的胳膊,指着上面触目惊心的痕迹,“但绝对不要再这么做了。”   殷北卿斜她一眼,“你身上有味道。”   “很臭吗?”颜钰有些尴尬,刚才一直忙着熬药,只是简单换了衣服,没来得及洗澡。   “还行。”冷着脸的某人沉默了几秒,又张嘴道,“就是你腰间常挂着的那个布囊,它里面有很好闻的味道。”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颜钰身上与别人与众不同的气味,清淡不甜腻,闻过之后仿佛心情都变得不那么暴躁了。   后来待得久了才发现,这味道似乎来自于颜钰腰上的小东西。   “这个?”颜钰捞出已经被泡湿的香囊,递过去,“这是我自己随便做的香囊,里面是晒干的金腾花磨成的粉,你喜欢的话……”   好吧,现在也送不出去了。   颜钰默默挤干香囊里的水,“喜欢的话,我下次做一个给你。”   其实这些金腾花,也是殷北卿给她那包种子种出来的。   之前在预言树下,颜钰为了试探,每种种子都撒了一遍,这个金腾花的长势最好,长得多又快,她就挑了一些拿来自己用了。   金腾花是被叵莱族人誉为圣花的植物,据说是有驱邪镇定的功效。   驱邪这事见仁见智,但镇定功效确实十分好,颜钰晚上失眠的时候,就会在熏香里丢一些金腾干花进去,心绪平静下来,就好入睡一些。   “就这个吧。”殷北卿毫不客气地拿过来,打开香囊的口子,把里面的花粉全部倒到浴桶的水里。   颜钰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生猛的沐浴方法,还没来得及感叹完,殷北卿又抓起旁边的浴液递给她。   “帮我洗。”   “咳咳咳——”颜钰直接被口水呛到,“你说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殷北卿有让人帮忙沐浴的习惯,她潜意识里应该是觉得,除了自己,别人洗得都不够干净才对。   殷北卿眼睛透过面具直勾勾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脏。”   闻言颜钰几乎是用抢的,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我帮你,我帮你。”   我一定伺候好您!   作者有话要说:   颜:我服了!   感谢在2021-07-17 18:00:22~2021-07-1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浪了、Zero、康橋徐志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kspry 10瓶;? 9瓶;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長島冰茶它不醉人嗎 3瓶;燕幽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FU LA VOO   一上手, 颜钰就直接盖了条浴巾到殷北卿肩上,再围着脖子牢牢打好结,断绝自己之后会看到任何不该看的东西的可能。   殷北卿的头发很长, 发质也很好, 摸在手里像是捧着一截上好的绸缎似的。   颜钰挤了点浴液在手心, 打成细细的泡沫, 然后开始替她清洗头发,揉搓的时候特意用指腹打转的方式按摩, 避开指甲剐蹭带来的痛感。   以前她也常给小侄女这么洗头, 对方都会咧开小白牙露出很舒服的表情。   颜钰庆幸好在自己剪指甲剪得勤,不然真怕等会一个不小心, 把这祖宗给弄疼了。   她一边洗一边观察殷北卿的表情,见她闭着眼,十分放松的模样,才慢慢不紧张了。   “你刚才都出去做什么了。”殷北卿开口, 嗓音有几分午睡过后的懒洋洋。   地方就这么点大,估计以殷北卿的五感, 连她从出去到现在一共走了多少步都能数出来,颜钰就是想瞒也瞒不过她。   关键也觉得没有瞒的必要。   “找了药草, 就顺手熬了药。”   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又问, “专门给那小屁孩熬的?”   颜钰猜到殷北卿估计是听见自己去敲李昭的门了。   “不是。”   殷北卿睁开眼,转过脑袋, 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那表情好像在说“难道你外面还有别的什么人”。   “其实主要是给蔺鹤归熬的。”颜钰稍稍用力, 把她的脸转回去,刮掉泡沫避免掉入眼睛里, “把这药汤给她,或许她就能答应救你。”   “李昭那份其实是给她母亲的,我装好之后还剩下一些,想着这药对她母亲的手臂或许有用,就给她端去了。”颜钰和她掰扯其中的道理,“毕竟她们母女俩好心收留了我们,而且这药汤里一味药还是李昭给的。”   这人又嗯一声,但听声可比刚才那声舒服多了。   颜钰觉得她这嘴硬心软又傲娇的模样实在好笑,忍不住弯起唇。   “为什么笑。”某人耳朵灵得很。   “抱歉。”一开口颜钰更忍不住了,“我不是在取笑你,只是终于熬成汤药心情太好。”   在这种事情上撒点小谎,老天爷应该不会怪罪她吧。   “……”   殷北卿可没那么好糊弄,原本想像以前那样折腾点什么动作出来,吓着颜钰,让她别这么“得意忘形”,但身后的轻笑声听着听着习惯了之后,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恼人。   没多久,连她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好了,这次洗得很干净,我替你冲掉,再闻闻有没有味道。”颜钰对自己的洗头手法十分有自信,都是多年来不懈努力和理发店老师偷技得来的。   殷北卿点点头,任她处理自己的头发。   等全部泡沫冲干净之后,颜钰撩起一柳头发递到她鼻子下,“你闻闻看。”   “……还行。”   “那就好。”顺毛成功。   “已经洗好了我先出去,你也快些擦干身子出来吧。”颜钰说着要站起来,结果这人又伸手拽住她,抬头看过来,“去哪,这才只洗了个头。”   “嘶——”   殷北卿这样一下正好摁在她手臂的伤口,加上刚才熬药的时候才又裂开过一次,那瞬间的疼痛直逼天灵盖,疼得颜钰忍不住抽气。。   殷北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她的伤处。   于是她抬手解开已经被污染的绷带,低眼细瞧颜钰手臂上的伤口。   颜钰的发钗并不锋利,所以这里的伤口边缘显得有些粗糙,但却扎得很深,可以看出当时下手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指腹轻轻扫过沾下一些血迹,两指捏合,红在视野里揉开,“好得太慢了,怎么不用药。”   “皮外伤而已。”   颜钰只觉得被她碰过的地方,有些发热的酥麻,缩了缩肩膀想收回来,却发现对方用的力气虽不大,但抓得很牢。   “嗯。”一声意味不明地哼声后,颜钰看见殷北卿捧起了自己的手臂,低下头来,“好浪费。”   颗颗血珠被她扫入口腔,一下一下,处理得十分细致。   颜钰忍着声音里的颤意,眼睛都快发红了,“你在做什么?”   殷北卿抬起头来,望上来的银眸仿佛盛满了光,“表达我的歉意。”   过去,她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歉意,即便是取了人家的脑袋都觉得理所应当,更别说道歉,不过……也没人敢找她要这一声道歉。   但颜钰是不一样的,这点殷北卿很清楚。   她像件莹润精美却极易破碎的瓷器,殷北卿大脑中不断有恶劣的想法,想要伸手推倒她,看见她摔在地上破碎成千百块的模样,可偶尔也忍不住捧起她,细细擦拭精心呵护。   她天生就是个矛盾体,尤其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或许大多数时候,连殷北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她活了这么久,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当下在想什么就去做好了。   不必纠结,就没那么多烦恼。   “病秧子。”殷北卿开口,问出一个问题,“方才你说要是我出生在你那个世界,我们就能变成朋友。”   “我那个世界的意思是……”颜钰大脑迅速飞转,“之前也说了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那和金国不太一样。”   殷北卿想问的明显不是这个,她又说,“为何要去了那,才愿意。”   颜钰下意识说,“因为感觉在那里,你会更开心。”   “那现在呢。”殷北卿抓住她的手。   “嗯?”   “现在,在这里,你就不愿同我交好了吗?”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颜钰犹豫了一下,其实也不是说在这里就不愿意。   她只是觉得如果殷北卿出生在一个平凡安定的家庭,被呵护着长大,或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是刺扎得人旁边的人不敢靠近。   可这只刺猬突然向她敞开了肚皮。   “愿意。”   其实就算殷北卿浑身是刺又怎样。   她早就做好了遍体鳞伤的准备。   “那现在我就挺开心的。”殷北卿抓着颜钰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颜钰手心触碰到坚硬的面具边缘,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猜到了殷北卿要做什么。   “你说你不会怕我,对吗。”   颜钰愣愣点点头。   “就算我满脸疤痕,长得比恶灵还可怖。”殷北卿紧盯着颜钰脸上的表情,但凡看到一丝迟疑,她就会立刻改变主意。   “不会。”颜钰回答坚定。   “那好。”   颜钰看着她将手指伸到脑后,打开了固定的绳结,面具被轻轻拿下,露出她一直被遮挡的面容。   因为有过心理准备,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颜钰并没有太吃惊于她的美貌。   只不过殷北卿长得确实与她想象中的不同,她五官轮廓很深,脸部线条鲜明,眉形偏细,但因为明显的眉峰显出几分英气,这样眼尾上挑的眼型长在别人脸上或许多生媚态,但在这人脸上配合那同三尺寒冰一般颜色的银眸,只觉得薄冷。   是了,若是为了能得到这样高高在上的女人,那温柔一眼,当然会有许多人甘愿赴汤蹈火做扑火飞蛾。   殷北卿解开围在身上的浴巾,将全身遍布的图腾展露给在颜钰眼前。   “好看吗。”   “好……好看。”   颜钰的眼睛一下不知道要往哪看,脖子以下是铁定不能越过的界限,可一对上殷北卿那双毫无杂念的眼睛,又会让她有一种整个人被看穿的怯意。   殷北卿上下打量颜钰,很快发觉她过分明显的异样——之前她从没见过颜钰脸红成这样的情况。   这病秧子虽然不抗打,但脸皮一直厚得很。   颜钰一番挣扎下,最后还是选择转过身背对殷北卿,可这却把她通红的耳尖暴露彻底。   “你还是把浴巾围上吧。”   “哗啦……”   荡漾的波纹中,殷北卿不动声色地朝她靠近,随后伸出双手撑在颜钰身体两侧,从背后将她锁在怀里。   “犯人”无处可逃。   “你是磨镜?”   这柜子出得颜钰毫无准备。   她确实是同性恋,这点从高中起就有意识,好在家里人都算开明,一顿饭的时间就平静接受了。   所以她也从来没对自己的性取向感觉到愧疚和自卑,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与其他女生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裸露身体这种事情上她还是会尽量避讳。   但她不知道怎么和殷北卿解释,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行为是一种有预谋的欺骗,然后怒火冲天,再来个“拉去喂狼”。   因为想太多,颜钰一时间没回答上来,而她的迟疑,已经给了殷北卿答案。   她眼中划过了然,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颜钰慢一拍地用十分“正义凛然”的语气说,“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现在就立马出去,以后努力不在你眼前乱晃。”   “呵。”回答她的是不轻不重的一声冷笑。   殷北卿掰过颜钰的肩膀,使得她面对自己,这也让颜钰清楚看见她眼中的不悦。   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股不悦的来源,所以表情显得更加烦躁。   “为什么没有。”殷北卿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到留下红色印子,“嘴上说要与我交好,却事事与我见外。”   颜钰当时快怀疑人生了。   她觉得这人指定是哪里有点问题,没有非分之想那能叫见外吗!   “还是说,你也同那些表里不一的人一样。”殷北卿说着,更加贴近她,薄唇吐出的字像是一根根扎在人身上的刺,“表面与我交好,背地里也说那些厌恶我的话,同我亲近让你觉得很恶心,是不是?”   颜钰被她的视线锁住,此时的身体虽然没被禁锢,可却觉得浑身肌肉都动弹不得。   她仿佛又从殷北卿身上感受到第一次见面那种压迫感,贴在浴桶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懂了。   和这人关系不好,危险!   和这人交朋友,更危险!   “你怕我。”瞧见她的小动作,殷北卿眸底神色暗下几分,风雨欲来的前奏已然响起。   没完了是不是。   颜钰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这一带,抬起下巴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殷北卿明显傻住了,颜钰自己也心跳如擂鼓,但还是平定嗓音问回去。   “这样,够不见外了吗。”   殷北卿抬手,指尖碰了碰颜钰嘴唇碰过的地方。   原来被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眼中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方才积攒起的暴戾一瞬间消散,“你喜欢我。”   “我……”颜钰觉得自己简直百口莫辩。   殷北卿偏头,长发撩开露出修长的雪颈,随后她敞开双臂,看向颜钰。   “那我便允许你替我洗浴。”   您倒是先问问我的意思啊。   “身上你还是自己来比较方便,我可以帮你搓后背”   “不是没有非分之想吗。”某人语气一秒冷下来,表情变得比天气还快,“洗。”   颜钰只得拿起毛巾,开始伺候她。   “太轻了,用点力气。”   颜钰咬牙加力。   “现在又弄疼我了。”   颜钰耳朵都快冒烟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替某人羞的。   她开始想象现在自己只是在擦一块木头,用不着不好意思。   不,她才应该是木头。   这只是一块木头在和另一块木头摩擦罢了!   好不容易洗完,颜钰揉揉酸胀的手腕,觉得这活实在太伤胳膊了。   “好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等等。”   又怎么了?   殷北卿抬手指指她。   颜钰:“嗯?”   “很脏。”   “我去再打一桶水。”   “就在这。”这祖宗泰然自若地往后一靠,抬手抵住额侧,“洗吧。”   “在这?”   您“监督”我洗?   殷北卿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Ok。   行。   反正此时此刻颜钰的大脑,已经完全被自己木头催眠法成功催眠。   她豁出去地想,这有什么大不了,总比澡堂子里几十个姑娘一块洗的场面好些吧。   她在心中默念:她是木头,我也木头。   这只是一块木头在看另一块木头自己搓自己而已。   ……   等“木头们”洗完澡,距离太阳升起只有不到一小时了。   身心俱疲的颜钰还是决定躺下休息一会儿。   她太累了。   伴君如伴虎,伴殷北卿要命。   一身金腾花香气的殷北卿也十分不客气地在她身后躺下。   看着颜钰紧闭的双眼,她又十分不消停地幽幽说了一句,“雪积与仲蒲交好。”   “嗯,看出来了。”她知道这两人感情很深,书里雪积死去的时候,仲蒲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失魂落魄的状态里出不来。   “她们睡觉一般都会抱着。”   “……”   颜钰好像听懂了。   但其实不是很想懂。   可以装作没懂的样子吗。   “你得自觉,病秧子。”殷北卿很快又纠正了这个称呼,一字一句地加重说,“哦,是我的好朋友。”   颜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却还是没有法子拒绝,最后只能就着闭眼的姿势,一胳膊把人揽进怀里,并且十分自觉地将手掌盖上去拍了拍殷北卿的头。   “睡吧。”别折腾我了祖宗。   殷北卿十分满意这个姿势,比起她自己摆弄出来的,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拥抱。   “你今天比平时更好闻。”   废话,您直接撒了留香至少还有三个月的香囊在浴桶里,我们两个人都直接被腌入味好么,颜钰暗暗吐槽。   “你也是。”   “病秧子。”   “嗯。”颜钰轻声应。   “睡了吗。”   “没有。”她还是耐着心回。   “你之前说过我有一个死劫,就是今晚?”   说到这个颜钰一下清醒了,她睁开眼,“不是,之前同你说过,你的死劫是名男子。”   殷北卿漠然,“忘了。”   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瞧不上任何人,更别提男人。   倒是郁茯桑的身手,让她有些不爽快。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   殷北卿没什么表情,“谁。”   “就是郭碌,你日后会爱上他,为他所利用。”颜钰手指无意识地缠住她一束长发,攥紧在手里,“殷北卿,别喜欢上他。”   闻言,殷北卿蹙眉,目光递向颜钰,但只是看着没说话。   “你不信?”   “现在我觉得你可能是假的神女了。”   “……”很好,保持你这种自信。   ……   只是依偎小半片刻,颜钰却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或许是睡前泡了个澡的原因,醒来时她觉得浑身舒畅,十分精神。   天只是刚刚亮,她把李昭的房间收拾了一遍,拿上自己的东西出门。   门一开,那场面简直一个好家伙。   密密麻麻的人站在李昭家门口,个个都挎着篮子,里面装鸡蛋装包子馅饼的什么都有。   颜钰直接被这阵仗惊得后退一步,正好撞上走在她后面出门的殷北卿。   殷北卿扶住冒冒失失的人,“是我琅迭谷亏待你了么,才这种程度就吓成这样。”   “要是这站的是琅迭谷的侍女,我也不至于慌成这样。”   热情的族长挽着李昭母亲的手上来,提着一个红色的大包就往颜钰怀里塞,“颜姑娘,我知道你们去瑶赤山是有正经事,不敢多留,但想到这一路过去山路险阻,就替你们准备了些干粮。”   “这也太多了吧。”颜钰根本不敢接。   殷北卿她们已经修炼到不吃饭也不会饿的水平,这些东西到时候可能都得她一个人解决。   这哪里吃得完。   “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就每种都来了一些。”   族长指指后面的族人,“大家也都很热情,每家每户都自发准备了一些,要是有喜欢的,您都顺手捎上吧。”   颜钰:那我就算是有六十四只脚的章鱼都捎不了这么多。   “不用,我们自己其实也有带吃的。”   “颜姑娘,请您千万别和我们客气。”李昭母亲走上前来,她穿了一身无袖劲装,即便养病多时,手臂上的肌肉依旧十分结实漂亮,相信只要勤做康复训练,就能恢复到从前的威风。   “我听李昭说,您的佩剑一直没有配备剑鞘,我就自作主张替您做了一只。”她将背上的东西拿下来,递给颜钰,“只是时间紧凑,没来得及纹刻花纹,希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颜钰双手接过那剑鞘,感受它握在手中结实光滑沉甸甸的手感,这剑鞘通体黝黑,末端用金色围边点缀,在阳光下能看到微微偏青色的反光。   翻过来看见浮雕中点缀的青色宝石,颜钰惊讶道,“这是青炆石?”   这种石头极为珍贵,连军中都只有将军级别的将士才能配备,没更别提寻常人家。   将青炆石磨碎入筛,在烧制环节加入金属或者木头中,会让淬炼出来的成品颜色更黑更亮,同时硬度也会更好,经得起风吹日晒。   更关键的是,青炆石性质恒定,摆在家中可驱散沼气,用它做成的剑鞘来镇压斩魔刃,简直再好不过了。   不过颜钰知道李昭家里条件并不好,这一把青炆石剑鞘……   “您是把自己佩剑的剑鞘改造之后送给我了吗。”颜钰赶紧退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两只胳膊等同于我的生命,失去它们我也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和活着的意义。”李昭母亲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定,“您治好了我的胳膊,让我替您做什么卖命的事我都二话不说义不容辞,更何况只是一把剑鞘。”   “您……”   “就收下吧,颜姑娘。”族长出来说话,“李昭她母亲这性子可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倔,您今天要是不收,她能一路跟着您爬到瑶赤山上去。”   “……”   “谢谢。”站在颜钰身后的殷北卿替她伸出手接过,“她很喜欢。”   颜钰:?   “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族长露出笑颜,估计是觉得殷北卿会比颜钰好说话一些,又把手里的红布包递给她,“那吃的您也一并替颜姑娘收下吧。”   “别别别。”颜钰从中间拦住,“族长我真的很感谢您和大家的一片好意,只是我们真的吃不了这么多。”   “这都是你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要是吃不了放坏了,多可惜多心疼。”   “可是……我看那孩子挺能吃的。”族长眨眨眼。   “谁?”   魂域里的盼盼笑嘻嘻地现身,手里还捏着一块糖糕,嘴巴旁边全是糖糕里的芝麻碎,“主人,是我。”   它鼻子灵得很,半夜闻见外面有准备食物的香味,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因为长得有特点,族人们迅速认出它是颜钰的兽魂,见它一副快流口水的馋样,纷纷出手投喂。   最后吃下来它还是最喜欢这个芝麻馅的糖糕,一口气能吃十几个。   “还有这个。”李昭母亲又拿过另一包长长的东西,从口袋处伸出来的部分来看,应该是竹子。   “那竹子本来是用来做竹筐用的,它吃着应该是喜欢,我就又去砍了一些。”   “嗯嗯嗯,这个正好磨牙!而且脆脆的汁水很足!”盼盼挥着小胖手要去接,被颜钰一下打掉。   “不用惯着它,它不吃。”   “呜……”   颜钰拍拍它的脑袋,“乖,和族长道谢。”   小胖墩撅起嘴,还是开口拿奶呼呼的声音照做了,“对不起族长,盼盼嘴馋,吃了你好多东西,不过真的很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没事,你这个猫猫憨憨的好生可爱,大家都喜欢得很,吃两口糖糕和竹子怎么了”   说着把东西往盼盼怀里塞。   “不行,这是溺爱,使不得!”   盼盼在一边小声捏爪,“我喜欢溺爱我喜欢溺爱,请多多溺爱我吧!”   正念叨着,突然有一只大手从后面拎起了它的后颈,将它高高悬在空中。   盼盼小眼睛瞄了沉着脸的殷北卿一眼,脸蛋瞬间拉成惨兮兮的表情,腾空的脚丫子左右蹭蹭,不太确定地说,“偶尔……偶尔溺爱一下也行。”   “呵。”   听见这声冷笑,它顿时浑身皮肉都紧了,又连忙改口。   “不用溺爱!普通地对待我就好了……”   可是殷北卿还是没把它放下。   小胖墩转转并不灵活的脑筋,又小声试探地说,“要不还是对我严厉一点吧,我太不乖了。”   “听见了吗。”殷北卿把这玩意放下,看起来是对颜钰说,但其实也有说给其他人一起听的意思,“让你严厉一点。”   “哈……哈哈哈……”族长干笑两声,给盼盼递过去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没事,吃不了那么多就随便拿一些,毕竟还没吃早饭呢。”   颜钰最后还是被硬塞了一筐鸡蛋才走的,走得时候还得用跑的,不然说不定就得被追上再投喂点什么。   你们游族人真的很可怕!   ……   “呃——”一声粗哑的男声自悬崖下传来。   郭碌扶着胀痛的脑袋,张望四周,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悬浮在半空!   哦,不是,他是被从悬崖上生出的半截树给接住了。   他竟然挂在半空中!   “嘀嘀。”系统的声音响起,“检测到宿主您刚才有生命危险,系统启动自动防护措施,扣除三十点幸运值,为您捡回一条命,目前剩余幸运值十五。”   “就这树你扣我三十!”郭碌急了,“那还不如摔死我呢。”   “好的,检测到宿主意愿,这就为您重置幸运值,加回三十点,运算无防护措施下您自由落体后的结果,嗯……双腿骨折,肋骨断裂,腹腔……”   “行行行,我不重置了,谢谢你这个宝贝系统救了我!”   “好的,不谢。”   “宿主,请您尽快动身,赶在殷北卿和颜钰之前到达瑶赤山山顶。”系统催促他快些行动。   “这不是——”郭碌刚想说有个结界他过不去,结果一抬头,嘿!结界没了!   “是的,请您尽快动身。”   “催催催,一天到晚就知道催。”郭碌扶住树干,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往下爬。   “嘶——疼!”腰间一股剧烈的疼痛,应该是刚才摔下来挂到树上砸到的伤,“真他大爷的无语,老子原本爬得好好地,突然把我绳索给切了!到底谁这么缺德啊!”   系统没有感情地答话,“宿主,请您好好保留体力,好尽快到达瑶赤山上完成拜师任务。”   “知道了知道了,要你多嘴。”   郭碌一路爬下悬崖底部,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摸向胸口,发现怀里的药草还在,重重松口气,“还好。”   “喂,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草,是不是有用。”   系统:“这是中级龟临草,配合系统药典,可研制出增强体魄的丹药。”   “那你把药典告诉我呗。”   “宿主,您的积分余额目前为-13,无法兑换任何物品,请努力提高魂力等级获得额外积分加成。”   “问你等于没问。”郭碌哼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一路往瑶赤山跑,路越来越陡峭,走到后面,甚至连路都没有了,得自己踩着石块往上爬。   郭碌累得不行,喘气喘得像条狗,他擦擦额头的汗,给自己打气。   “这可不是普通的山路,这是你升级成神的跑道,冲啊!郭碌!”   系统:“……”   可以申请更换宿主吗,它真的受够了。   打了鸡血的郭碌这辈子没觉得自己跑得这么快过,比一千米考试的时候还要努力。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他爬到了山顶,并根据系统的地图指引,一路往蔺鹤归所在的小木屋走去。   “喂!有人吗!”   木屋大门紧闭,但看屋檐下晒着的干花药草,应该是有人在居住。   可屋内没人搭理。   他又抬高了嗓音,大力敲门,“喂喂喂!有没有人啊!我来找蔺鹤归拜师,让我进去!”   他不依不饶地敲了半小时,里面的人终于受不了了。   “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在这里胡乱撒野。”   “你……”郭碌疑惑地低头,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男人,“蔺鹤归不是个女的吗。”   “我是她哥哥。”蔺竹勋脸色不好地怒视他,“没礼貌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来找你妹妹拜师又不是找你,关你什么事!”郭碌气不过地反击。   “拜师?”蔺竹勋嘲讽一笑,“就你这样的人还想来拜师,我奉劝你还是回家多种几年田好好练练力气。”   “你瞧不起老子?”   蔺竹勋并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口口声声说要拜师,可对我妹妹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她向来不收魂珠黄色资质之下的徒弟,因为废柴教了也是白教。”   “你说什么!”郭碌一字一句拉高声音。   蔺竹勋完全不怕他,“我说你是个废柴,但这只是在陈述事实,还有,我妹妹最讨厌别人扰她清静,在她回来之前,我劝你立刻消失。”   郭碌暴怒,“你个瘸子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将来要成为你们女——不是……你们皇帝的人!”   “如果女皇之位真由你这样的人入选,那简直是金国的灾难。”   “好啊,那我现在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灾难!”   郭碌撸起袖子,拳头直直往蔺竹勋的方向锤去,可半路却突然闯出一阵风,呼啸而至,直接把他整个人吹翻过去。   头顶传来几声鸣叫,郭碌抬头看去,一只巨大的秃鹫从天而降,它拍动翅膀落在蔺竹勋肩头,“主人,我替你了结了这无理之徒。”   “有本事别用兽魂啊!”郭碌气急败坏道。   蔺竹勋轻蔑一笑,“你真以为不用兽魂我就打不过你了吗。”   他抬手让兽魂退下,朝着郭碌的方向勾勾手指。   成功被挑衅的郭碌立刻从地上弹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凶狠地扑向他。   可这次依旧没能成功近身,蔺竹勋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结出一个单手手印,只是用了最基础的攻击灵法,他便狼狈地向后甩去,人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最后摔在地上,直接啃了个狗吃屎。   “呸呸呸!”   “系统!系统!怎么回事啊!快点给我加金手指,老子今天非要把这贱男人宰了不可!”   “嘀嘀。”被呼叫的系统只能被迫再次营业,“您的积分为-13,请……”   “积分不够积分不够……我当然知道!”郭碌毫无耐心地打断它的话,“给我金手指,我什么都愿意给你!魂力、灵法……”   他估计是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突然又咬牙一说,“寿命!你把我的寿命拿去!”   “嘀——嘀嘀——”系统卡顿了一下,再次发出声音,“好的,已经为您开启新的兑换通道,请根据以下选项,选择您想要的金手指。”   (A:五十年寿命兑换一小时特级兽术师灵法与体术)   (B:三十年寿命兑换一小时特级兽术师灵法与体术其中一项)   (C:一年寿命兑换龟临草药方一份,可获得强健体魄的丹药)   郭碌到底还是怕死,“c我选c!”   “好的,为您兑换琥珀龟临丹的药方。”   郭碌仔细查看,很快提出疑问,“这琥珀草又是什么东西。”   “琥珀草生长在游族部落周围,一般需要在夜里采摘,但是您昨晚太心急没有留意,错过了呢。”   “那你不早说,立刻给我兑换!”   “请问您哪种等级的琥珀草呢,我们有特级、高级、中级、低级四种,每个品质做成丹药的成功率与品质不同。”   衡量过后,郭碌又花三个月的寿命选了性价比最高的中级。   得到两种草之后,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把它们揉碎塞进嘴里,边嚼边恶狠狠盯着蔺竹勋,“等着吧,这就送你上西天。”   颜钰一行人动作还算快,但因为出发要比郭碌晚一些,所以到的也慢一步。   书里也没有给蔺鹤归的家画地图,只说过蔺鹤归的小屋是整个瑶赤山日照最好的地方,颜钰完全是按照第六感和方向感指的路,没想到竟然全都猜中。   “前面有个屋子,我看见屋顶了!”坐在仲蒲肩膀上的雪积兴奋地说。   “等一下。”殷北卿表情突然不太对。   滕荆芥似乎也有和她差不多的感应,“你们有没有闻见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颜钰的五感没她们这么强,这么远的距离是闻不到什么的,她摇摇头。   “很多血。”对血腥味最敏感的殷北卿迅速下定论,“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殷:你喜欢我   颜:好朋友的那种   殷:胡说   感谢在2021-07-18 18:00:22~2021-07-1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把虛火 2个;53663995、作者一日三更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獨留花下人 61瓶;! 40瓶;Zzz 20瓶;小獅2 10瓶;星辰浩瀚 7瓶;青冥天、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2瓶;洛师yyds、燕幽篁、清戈唯、皮皮虾、Sssteppen、咸鱼不想翻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FU LA VOO   “啊!!!”   郭碌粗着脖子仰天一声吼, 双手握拳举向天空,那架势仿佛火云邪神上升觉得自己无人能敌了。   他浑身肌肉暴涨,身上的衣服都被撑破, 被他一把扯下, 位于面罩上的双眼布满血丝, 咬牙向着蔺竹勋的方向, “看我不杀了你!”   蔺竹勋当然也感应到他不正常的力量爆发,戒备地往后退一步。   这到底是什么灵法, 根本感知不到任何魂力波动的气息。   感知不到波动, 他也就无法预判攻击,这样十分棘手。   见状, 蔺竹勋的那只秃鹫兽魂立刻从高中飞落,尖锐的爪子抓向郭碌,但它没料到郭碌现在的反应速度竟然这么快,根本没有近身的空间。   蔺竹勋体质不好, 体术练不了不说,高阶的灵法也承受不住, 对付之前废柴的郭碌是绰绰有余,可现在……   他沉着脸, 不断结出手印打出攻击, 无数团黑色灵法打出去, 四周的树木都被震得摇动起来,可郭碌却像没事人似的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在对方带着满脸怒气要走到自己面前时, 蔺竹勋终于感到了害怕, 惊慌地推动轮椅的轮子, 想要逃跑。   “呵,想跑!”郭碌一把拽住他的轮椅, 上手就是一巴掌。   蔺竹勋只觉得自己左脸火辣辣地疼,耳朵都被打得仿佛失去了听觉。   他转头瞪着郭碌,“你竟然这么对我,要是被我妹妹知道了,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吗。”   同时间系统也在提醒郭碌,“宿主宿主,蔺竹勋是完成拜师任务中不可或缺的一名配角,请您适可而止。”   “让我适可而止,你刚才拿我寿命卖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系统只机械地回:“系统商城物品一经卖出概不退还。”   本质来说这些宿主就是它们的剥削对象,只有一笔笔的“交易”才是促使系统不断壮大延续的根本守则。   它又哪里是真的在替郭碌担心他完成不了目标,只是单纯地想榨干他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任务失败了,它很快就会对接下一个宿主。   郭碌怒气丝毫不减,猛地伸手掐住蔺竹勋的脖子,“正巧,我说出的话也一概不退,我说了你今天要死,你就必须死!”   他找蔺鹤归拜师是为了什么?   为了变强。   可现在正有一条捷径摆在眼前,他为什么还要低三下四地求一个女人收自己为徒。   “什么蔺鹤归,老子不需要了!”   “嘀嘀嘀——”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嗓音也变得冷漠起来,“检测到宿主黑化值已经严重超标,正在重新加载剧本……”   “重新加载?”   “反派剧本载入中,正在为宿主接收——”   ……   颜钰与殷北卿对视一眼,皆是下意识加快脚步。   跨过几道阶梯,便看见敞开的篱笆门,木屋门大大敞开着,一把轮椅摔在院子的角落。   地上流了满地的液体,正是刚才她们嗅到的气味来源。   流了这么多的血,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颜钰着急地要向前跑去,被殷北卿扯回身后,交到仲蒲手边,“看着她。”   这里有很大的魂力波动,至少是特级。   殷北卿下令让所有人待在原地,独身一人走向木屋,刚靠近几步就立刻听见鸟类的嘶鸣。   屋内,一只秃鹫正被人抓住翅膀,仓皇地扑棱身子,它似乎激烈地想要逃跑,可羽毛落了一地还是逃不出那人的掌心。   抓着秃鹫那人的背影,殷北卿是熟悉的。   目光往下,地面上正有一名瘦弱的男人浑身是口地趴着,已然失去行动能力,他双目紧闭,后背上被开了一个口口,正对着兽元珠存放的心脏部位,而原本装着兽元珠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郭碌察觉身后有人靠近,立刻毫不犹豫把手里的兽元珠吞下去,喉咙的疼痛仿佛千百根刺在戳刺,那是不属于他的兽元珠产生的排斥反应,但他还是咬牙把这玩意咽了下去。   蔺竹勋的兽元珠为特级,寻常人的体魄一般无法承受,但郭碌现在有药物的加成,即便对方的魂力在身体里不断反抗想要出去,都被他使用蛮力压制住。   估计是上次亲眼看见到手的鸭子进了颜钰的身体里,给郭碌立下不小的打击。   他现在这猴急的架势,就好像手里的是一瓶毒药,也绝对不甘心在让它从自己手里丢了。   阵阵黑气从他身上冒出,这是兽印形成的过程,郭碌痛快地仰天长嚎,“我变强啦!”   “咻——”一只冰锥从殷北卿手中飞出,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背心处。   但原本应该百发百中的一击,没想到却被对方轻轻松松就躲开。   殷北卿蹙眉,郭碌突飞猛涨的体术水平,与之前对比简直像是两个人,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长进。   她突然想起倒在一旁的男人,心中猜测,唯一可能便是郭碌也使了同样不正当的手法,使得自身体魄大增。   或许这也与上次琅迭谷内,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古怪灵法有关。   “殷北卿!”郭碌转过身来,已经全部被黑色填满的眼珠,看上去有几分外国恐怖片里恶鬼的意思,他兴奋又颤抖地捏着拳头,“我找你好久了。”   殷北卿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浑身散发恶臭的垃圾,“找我送死?”   “是不是颜钰那个臭女人,和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   这时,听见郭碌声音的颜钰突然紧张起来,转头对仲蒲说,“听见声音了吗,是郭碌。”   滕荆芥不紧不慢,“怎了,不就是个废物,给我们老大当垫脚的都没资格。”   “他就是那个死劫!”   这话一出,雪积和滕荆芥立刻直起身来,没有了看戏的轻松,有过之前的经验,她们现在对颜钰的话,至少是处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状态。   几人将颜钰护在身后,快步朝小屋走去。   门后,郭碌一眼看见被当宝贝似的护住的颜钰,伸手指着她,迫不及待地开始算账,“颜钰!你不仅背叛我,还抢走我的兽元珠!”   即便带着面罩,也能看出他底下的模样有多面目可憎。   “你的兽元珠?”颜钰语气难掩厌恶,“姬芜是有主人的兽魂,它和你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它是你没到手的赃物,你个盗贼到底有什么脸说出这句话。”   不。   颜钰此时刚刚注意到地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蔺竹勋,眼神瞬间冷下来。   现在的郭碌,双手沾血的杀人凶手。   “你不是颜钰。”郭碌怀疑地看着她,“她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平日里这个青梅竹马说话大声点都得咳嗽半天,总是一副柔柔弱弱好摆弄的样子,可眼前的女人眼神清明,面容中带着让他陌生的强势与镇定。   郭碌立刻转头对殷北卿说,“看到了吧,她根本不是颜钰本人,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   殷北卿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垂眼轻声询问颜钰,“确定就是他?。”   颜钰点点头,伸出手指着郭碌,“就是他,您的死劫。”   见状郭碌立刻拉下面罩,露出自己的“俊脸”,“殷北卿你可看清楚了,是跟我走还是听她继续胡言乱语欺骗你。”   “我将来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只有你才配得上我。”他向殷北卿伸出手,“我知道你也渴望强大,跟我走,我给你幸福。”   郭碌架势不小,加上颜钰记得书里对他的描写是所谓的“剑眉星目风流倜傥”,外貌优越到让殷北卿一见钟情的人。   结果定睛一看……   就这?   贼眉鼠眼不说,脸上还长了许多痘痘,配上那副唯我独尊的“自信”表情,整张脸看上去无比油腻。   颜钰深刻体会到了,每个人对“风流倜傥”这词的不同理解。   殷北卿眼也没眨一下,甚至没搭理郭碌的话,抬手拔掉战魔的剑鞘,剑光跃于眼底映出几分锐气,   “好,那我现在就斩了他。”这话是回给颜钰的。   颜钰简直大跌眼镜,虽然料到剧情的改变会让殷北卿做出不同的决定,但她会这么干脆就下定决心是令人想不到的。   难道说,郭碌的主角光环不翼而飞了?   毕竟原书里,只要是位女性角色,就对他寥寥几眼便死心塌地甘愿付出一切。   “你确定要听她骗你吗!”郭碌有点急了,他想这怎么和预测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长这么帅,殷北卿居然一点动摇都没有?   他的男人味还比不上颜钰的几句花言巧语?   天理何在!   回应他的是呼啸而出的妫蔹,上回没一口把这狗男人的脑袋咬下来她足足牙痒了半个月,这次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了!   见殷北卿丝毫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这让郭碌可怜的自尊心立刻扛不住了。   “现在对我爱答不理,以后我要你高攀不起!”他低声给那只秃鹫下令,“给我杀!”   秃鹫眼露泪光,不住地往主人的方向看去,恨不得当场同他一起去了,可它是兽魂抵挡不了拥有自己兽元珠的人的命令,即便心里再不情愿,身体还是朝妫蔹的方向冲了过去。   尖锐的嗓音刺破云霄,正在半山腰采药的蔺鹤归仿佛心有灵犀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心脏跳得砰砰快,她一向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立刻拿起篮子,点脚向家的方向飞去。   而这边,妫蔹到底还是没能真的咬下去,同为兽魂,它能从这只秃鹫的身上感受到绝望悲伤的气息,并且为之感到同情。   它扭了扭蟒身,绕开秃鹫的攻击,轻飘飘落在殷北卿身后。   “主人……”   两人情同母女,她动动嘴皮子殷北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嗯,我来。”她拍拍妫蔹低垂的蛇脑袋,并没有呵斥,“不碍事。”   郭碌刚磕完琥珀龟临丹,药效正猛,加上人处于暴怒的情绪中,来势汹汹。   殷北卿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拳头,轻蔑一笑,扶着肩膀动了动胳膊,“正好胳膊刚长好,拿你练练手。”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你吗!”   拳风扬起长发,带着不死不休的执念,殷北卿站定未动,只轻轻抬起右手,一招快得令人看不见的动作后,墙上闪过一道反射的剑光。   剑起剑落,除了殷北卿还在晃动的袖子,看不出任何她出招的痕迹。   但……   “啊!啊啊啊——”郭碌嗓子里发出一声刺耳的痛呼,他表情狰狞地捂住自己肩膀的位置,“我的手我的手!”   现场无人在意他发出的噪音,殷北卿还有闲心回头和颜钰说话。   “病秧子,你缝合的手艺很好。”她手腕微动,又在郭碌身上来了一刀,“挥起来很轻便。”   “……”谢谢您。   雪积在一旁鼓掌,“哈哈哈哈哈!杀人啦杀人啦!我也想要神女姐姐给我缝胳膊!”   仲蒲连忙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呸呸呸!”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滕荆芥在一旁抢了小胖墩一颗糖糕,表情懒散地吃着,“你少宠她,都两百岁的人了。”   “臭小芥!”雪积跳起来在她脑袋上砸了一下。   自己在这受苦,这些人还在旁边嘻嘻哈哈,完全得不到一点重视的郭碌倍感屈辱,他满脸是冷汗,不断质问系统。   “怎么可能!”他刚吞下的可是特级兽魂,体魄还有丹药的加成,可是都这样了,“我为什么还是打不过她!”   系统:“宿主你要这么想,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金手指,可是怎么用能用出什么效果,这都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且不说殷北卿的魂力无人能敌的强悍,就单单她身上成千上万的实战经验,就足以碾压郭碌这只靠打激素壮起来的白斩鸡。   “我不管我不管!给我更多的金手指!我一定要这些瞧不起我的人好看!”   “宿主以您的寿命余额,目前还不足以兑换能够满足您目标的魂力。”   那就是没办法了!   话已经放出,他怎么甘愿就此被打脸。   “差不多结束了吧。”滕荆芥吃完最后一个糖糕,把扒住自己裤腿哭唧唧的小胖墩丢到一旁,“和这种人纠缠就是浪费时间,病秧子是不是说这人是什么死劫来着。”   她讽刺一笑,说话毒舌得有些扎心,“就这种泥里爬出来的玩意,也妄想成龙。”   刚被殷北卿一招碾压的郭碌明白自己不可能凭正面攻击赢下殷北卿,加上这里还有这么多她的手下在,那就只能先想办法找个能牵制住她们的弱点……   他缓缓将目光移至一旁的颜钰。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的下场,那就算是下地狱,也得带着她一起!   “去死吧!”   他用上全身的力气,猛地向高空跳起,在空中使用灵法于秃鹫组成兽态,顿时生出尖锐的喙和利爪,俯冲时速度达到最高峰,目标直指颜钰。   “哗啦哗啦……”   土地一阵异响,半截粗长的藤蔓冲破泥土和石块从地面抽出,直接将颜钰与郭碌隔开距离。   但郭碌并不把这种阻挡放在眼里,胳膊向后拉满,准备利用惯性加上冲击力将它撞破。   可突然,他感觉自己后颈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失去了动作。   颜钰从树后探出头来,看见殷北卿正对郭碌的方向举起了右臂,那定住郭碌的力量,是由她魂力构成的一只透明大手。   殷北卿眯起眼,手掌收缩,那掐住郭碌的大手也跟着握紧,力量之大,郭碌甚至能听见自己浑身骨头破碎断裂的声音,他感觉自己似乎要被硬生生捏成一团。   这时他抬眼,又正好看见那凭空长出的树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留着白色水母头的女孩。   见他盯着自己,雪积皱皱鼻子,两手撑在身下的树干上,抬起右腿狠狠地踹到他脸上,语气十分不爽,“臭男人,看什么看!”   看起来只是轻轻一脚,郭碌却听见耳边“咔嚓”一声,自己的下巴似乎骨折了,嘴只能张大着任口水直流,完全闭合不上。   见他被控制住之后,颜钰才敢拿出自己的小布袋,快步走到蔺竹勋边上,第一步做得事就是止血。   兽术师的死亡分两种,兽元珠里的魂力衰竭致死,和身体受伤严重,机能降低导致兽元珠能量供给不足,最终死亡。   总得来说,兽元珠就是一个兽术师的命,郭碌直接把他的兽元珠取走,就没想过他的死活。   颜钰探了一下他的鼻子,还有呼吸,似乎身体里的魂力也还未全部消散,但离真的咽气也没多久了。   就在她皱眉想办法的时候,雪积突然对着身后的位置耸耸鼻子,然后指着地上的蔺竹勋,“有味道,和这个人差不多的味道。”   众人目光立刻向外看去。   是蔺鹤归。   “你们是谁!”她大喝一声,从酷似白鹤的兽魂背上下来,大步闯入房间。   心头那股不安在看见躺着的亲哥哥时,都有了答案。   “谁干的!”   这群陌生人不仅不经过允许擅自闯入她加重,把所有东西搞得乱七八糟,还……杀了她哥!   “你,是你!”蔺鹤归从郭碌身上感应到来自蔺竹勋的魂力,顺手抄起药篮子里的镰刀就向他冲去,“我要你偿命。”   书里说蔺鹤归性子淡泊,平日里不苟言笑也很少与人起什么争执,可这样的人现在却露出这样激动的模样,可想而知她哥哥的死给她的情绪打击有多大。   颜钰此时对身后的打斗已经没有心思关注了,她扶住蔺竹勋的身体,将他反转过来,让他呼吸通畅一些。   随后她拉开他的衣领,拿出昨晚熬的琥珀龟临汤,倒在心口受伤处。   魂力上的修补她暂时无能为力,但外伤上,没有任何一味要比得上这琥珀龟临的方子。   也就是说,这药汤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尝试,如果起不了作用,就真的只能放弃了。   只是现在蔺竹勋正处于昏迷中,无法进行吞咽,只用外敷药效会打些折扣。   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在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身后的打斗已经迅速分出了胜负。   “放、放过我……放过我吧!”   蔺鹤归虽然是御术师,但也已经通过了特级兽术师的考核,她平时不爱动手,不代表她不会打架。   恰恰相反,她一个御术师动起手来,比谁都懂得怎么攻击身体要害。   在她手下,郭碌毫无反击能力,又因为吞了丹药的原因,自愈能力大大增强,每次被她口口,就立刻恢复过来,到头只有被反复折磨的命。   “我还给你,还给你还不行吗!”他暗叹自己的运气太差,原本撞上一个殷北卿就够呛,现在还来一个蔺鹤归。   他刚才就应该速战速决,快些离开。   “放过你?”蔺鹤归胳膊将他脖子抵住,一刀扎入胸口,“我哥哥受过的痛苦,我要你还千百倍!”   “等等!”给蔺竹勋做完应急处理的颜钰连忙出声喊住她,“您的哥哥还有得救。”   蔺鹤归红着眼睛回过头来,她不相信颜钰,也不相信这群陌生人,可颜钰说的话却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从来没听说过谁的兽元珠被夺走还能活命的。”全金国最顶尖的御术师就是她自己,她还会不清楚自己的哥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颜钰起身让开身子,“您可以过来看看。”   蔺鹤归掐着郭碌的脖子,一路拖拽到蔺竹勋旁边,垂眼细瞧他身上的伤,随后惊人地发现这伤口正在自己愈合。   兽元珠离开身体,身体就没有了魂力来源,也就更别提什么自愈能力。   可眼见为实,蔺竹勋胸口的“洞”确实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生长。   蔺鹤归诧异地看了颜钰一眼,似有千百句困惑想要问。   “救人要紧,您还是先快些把兽元珠取出来吧。”就算伤口全部愈合也只仅仅是治好外伤,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蔺竹勋魂力的来源取回。   不过……   如果要强行从别人体内取走兽元珠,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像郭碌刚才那样,直接来硬的。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代劳。”颜钰注意到蔺鹤归垂在身侧的手正在不住颤抖,于是如此建议。   随后,在郭碌惊愕得仿佛看怪物的眼神中,她默默地举起殷北卿送的匕首,十分冷静地说,“这种事情,我擅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我试试还有没有人呜呜呜,小天使们说说看,是喜欢看剧情还是感情嘛qaq)   感谢在2021-07-19 17:28:03~2021-07-20 17:3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饕餮要吃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叙白叶 20瓶;墨小尘 18瓶;落叶随风 15瓶;语语 12瓶;-_- 7瓶;不知名粉末、洛师yyds、燕幽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FU LA VOO   蔺鹤归虽为御术师, 但从没做过开膛破肚的事,就算是杀人她也会十分“体谅”地留个全尸。   若要她现在去扒了郭碌的皮,按照这一刻的愤怒也是下得去刀的, 只是之后会不会留下阴影, 总在脑中回忆起这血腥的场景, 她自己也说不好。   颜钰自己刚实习去旁观时, 也曾经有过这种状况,内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脑子也背得住书本上每个字的内容, 但生理反应需要时间来适应和消化。   在安静得诡异的气氛中,颜钰有条不紊地开始做准备工作。   先用绳子将郭碌的四肢固定好, 随后用结实的皮带将他的脖颈扣住,因为挣扎的声音太吵,她又冷着脸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块布堵住。   “唔唔唔!唔——”   蔺鹤归似乎还有顾虑,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该自己这个亲妹妹来做比较好, 但腿还没迈出去就被殷北卿拦住。   “她手艺很好。”   “什么手艺?”   殷北卿对着颜钰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蔺鹤归看她。   颜钰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 她低着头,手指习惯在“手术部位”摁压寻找落刀点,   “唔!唔唔唔!”刀贴到皮肤上时, 郭碌整个人身子一震, 拼命冲用眼神向她示意。   “求我放你?”颜钰看出他眼神中的诉求。   郭碌鼻涕眼泪一把抓地疯狂点头。   他已经没有幸运值和足够的寿命兑换逃跑的技能卡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饶。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颜钰会变成这样, 竟然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颜钰将他的崩溃和害怕尽收眼底, 随后轻轻点点头, 在郭碌惊喜地露出看见希望的眼神时,她却说。   “嗯, 我拒绝。”   放你?   她简直恨不得当场把这人千刀万剐。   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皮肤,她稳稳地划开十字,别说颤抖,连呼吸的节奏都没乱过一拍。   她只当自己是在从一只皮桶里取些东西,打开扣子暴露视角,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不过要取的时候,蔺鹤归喊住了她。   “谢谢你,不过兽魂珠还是我亲自取吧。”   她还是不信任这些人,虽然刚才是颜钰用她不知道的办法保存了她哥哥身体的活度,但如果这只是让自己放松警惕的招式,如果颜钰要用帮助的借口抢走兽魂珠,那她哥哥还是一样活不过来。   况且兽魂珠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不能随意假手她人的。   “好。”颜钰明白她的顾虑,“您过来吧。”   “抱歉。”   “我知道。”颜钰并不在意,反而催促她,“请快些动手吧。”   蔺鹤归点点头,面色凝重地将兽魂珠取出,随后快速动作满怀希望地将它放回蔺竹勋的胸口中,双山合十祈祷。   “啊啊!啊!”旁边的秃鹫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它拍着翅膀不断在蔺竹勋身体上方盘旋,“我感应到主人了!我感应到主人了!”   琥珀龟临汤的作用果然十分不凡,此时的蔺竹勋面色逐渐恢复红润,呼吸声也明显比刚才听着有力一些,蔺鹤归迫不及待地伸手搭到他的手腕上,下一刻立马面露喜色。   “有脉搏了!”   颜钰这次才彻底放下心来,“那就好。”   蔺鹤归把蔺竹勋抱到床上放平,他的伤口已经被颜钰处理过,魂力也在逐渐恢复,现在需要的就只有好好休息。   她快步向颜钰走开,“小姑娘,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   “您先别激动,人能救回来就好。”颜钰下意识说出自己常安慰病人家属的话。   不过似乎还是有用的。   蔺鹤归立马抬起红着的眼,“我刚才还怀疑过你,你不会往心里去吧,我一直是这样戒备心很强的性格,并非故意针对你。”   颜钰当然知道,连忙摇摇头,“其实是我们这样突然闯到您家里来,太突兀了。”   蔺鹤归没想到颜钰这么善解人意,就好像自己话都不用说,她也什么都能明白。   不过颜钰说得没错,她刚才对几人不客气,确实是这个原因。   蔺鹤归既然选择过隐居的生活,就是图清静,十分厌恶世人用各种理由来打扰的。   即便有人带着礼物好声好气寻来的,也会被她没好脸色地赶走,因为她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不是有求于自己,谁会没事走这么远的山路白白受累。   虽然知道颜钰她们一开始肯定也是与那些人差不多的动机,但先入为主,现在的蔺鹤归对她更多的感激,那点原则和救命之恩对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小姑娘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你的,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答应你。”   颜钰其实不想这件事看起来太像一场用生命做的交易,刚才救蔺竹勋,单纯只是因为身为医生,她不能忍受一个无辜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却什么也不做。   但她们来这确实是带着目的的,若是为了一时清高,拒绝蔺鹤归,那又怎么对得起她曾经许出过诺言的殷北卿。   “救您的哥哥只是出自我的良知。”颜钰抿唇,还是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了,“但我确实有事想拜托您。”   “你说吧姑娘,我既然说了答应你,那不管是什么都不会反悔。”   蔺鹤归见过太多人在修炼灵法的道路上遇阻,于是爬瑶赤山来向她寻求捷径的,有人直接问她要灵法的秘籍,也有人问她要不需要长久练习便可以增强体魄的法子,甚至还有直接向她讨要求长生不老丹药的白日梦之徒。   她原以为颜钰也会说出和这些差不多的要求来,可对方却突然拉过站在一旁的殷北卿,指着她说。   “能请您救救我的朋友吗。”   救人?   这倒是她能猜到的最好的一种请求了。   她将面色不善的殷北卿打量一番,对颜钰勾勾手,“你同我进来单独谈话。”   “啊,好。”颜钰知道这就是有希望的意思,她忙洗干净手上的血污,提起裙摆跟上蔺鹤归进了里屋。   “坐吧。”蔺鹤归给她倒好一杯茶,“我想先问问姑娘,刚才给我哥哥用的药是何药?”   她研究药理十分深,却也从没见过这样能够起死回生的药物。   颜钰从怀中拿出装过药汤的瓷瓶,“就是这个。”   “我可以打开闻一下吗。”   “您请。”   蔺鹤归将密封塞打开,手掌微扇,轻嗅着这股味道。   “琥珀……龟临。”虽然其中还加了一些别的辅佐药草,但这两种草的味道她绝对不会闻错。   她表情严肃地与颜钰确认,“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颜钰点点头。   蔺鹤归连忙将瓶子举起来,透过照入的光看见底部还残留的几滴药汁。   清澈透明,毫无腐臭。   “这真的是你做的!”她语气临近兴奋,“竟真的有人能将琥珀龟临两味药结合得如此清澈,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我……”颜钰有些犹豫。   她要说是加了自己的血,蔺鹤归能信吗。   “抱歉,我问这个问题实在不礼貌。”蔺鹤归很快察觉自己的失态,“只是我也研究了这药很久,却一直没有进展。”   药方对于炼丹者就是相当于性命一样贵重的东西,试想谁会愿意将自己辛辛苦苦失败千百次尝试出来的配方,随意告知别人。   “您不用这么说。”颜钰摆摆手,“我不说其实不是不愿意,是怕您不信。”   “怎么会不信。”   “其实就是我的……血。”   最后一个字她说得很小声,但蔺鹤归还是听见了。   “血?”   她表情有了变化,像是在一瞬间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盯着颜钰的脸,突然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你们父母是否都是御术师,家中是否有个姐姐?”   颜钰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答了,“是,您怎么知道。”   母亲父亲都是医生,那就也算是御术师,姐姐也确实是有的。   “这位姐姐是否情路坎坷?”   被渣男骗婚,当然坎坷。   “是。”她又点头。   “家中女丁兴旺,且多是有所成就之人?”   母亲是有名的教授,姐姐四十岁不到就坐到主任医师的位置,小侄女智力不俗,十岁便跳级上了初中。   似乎……也能对上?   “算是吧。”   “是你!”蔺鹤归的语气比刚才还要激动上万分,她伸手握住颜钰的手,嗓音颤抖着,“神女,你便是那天降的神女。”   颜钰有被她的反应吓到。   “您太激动了,我不是什么神女。”也就是殷北卿不在她才敢这么说。   “不,你就是。”蔺鹤归十分笃定。   颜钰没想到自己说真话还没人信。   什么叫百口莫辩,就是这!   “方才问你的那些全部是我在预知梦中看见的。”蔺鹤归继续说,“梦中说不日你便会来主动寻我,竟然真的让我等到了。”   “……”   “神女精通御术,她的水平所有人都望尘莫及,若你是神女,那能将我的哥哥起死回生就不奇怪了。”蔺鹤归立刻说,“你说要救你的朋友,可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连身为神女的你都治不好。”   主要是她看殷北卿魂力充沛四肢有力,根本不像得病的样子。   “或许您知道双兽魂兽术师吗?”颜钰试探问。   原书中蔺鹤归就是郭碌在剧情前半部分的工具人导师,作用很大描写却不多,每回就是露面丢些心经和灵法秘籍,然后迅速隐身下线,直到郭碌学成从御灵学院毕业,就彻底没露过面了。   但是颜钰记得在一开始介绍蔺鹤归的那段话里,提到过她偶尔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一些预知梦,并且对关于神女的传说表现出十分大的兴趣。   估计是这样,刚才才会太兴奋把自己认错。   只不过颜钰担心的是,如果蔺鹤归对神女的事这么了解,那她大概率也听过关于双兽魂祸害的那则预言,有些担心她不愿意出手救殷北卿。   蔺鹤归手部动作停住,“你是双兽魂?”   说罢她就要去拿测试球。   颜钰连忙说,“不是我,是我那朋友。”   “她是?”蔺鹤归又坐回来,但表情看上去比刚才要复杂得多,“她随身带的那把是斩魔刃吧。”   颜钰点点头,蔺鹤归知道斩魔刃的事不奇怪,郭碌的剑术还是她亲自教的。   “我倒不是对她双兽魂的身份有什么看法。”   传说中的祸害的确有双兽魂的象征,但她的预知梦也显示过这祸害是个恶灵。   殷北卿既然能使得了斩魔刃,那便肯定不是预言中的祸害。   “只是使用斩魔刃会消磨兽术师的意志,使人不断趋近堕魔边缘。”蔺鹤归面露不安,“斩魔刃历任主人都英年早逝,便是这个原因。”   “是,所以现在,我想先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不然她可能都熬不到斩魔刃诅咒灵验的时候。”颜钰语速很快,“她的两只兽魂属性相克,并且都是魂力十分强劲的特级兽魂,长年累月的折磨已经让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其中一只兽魂尤其霸道,每每七天褪壳,已经将她逼近堕魔边缘。”颜钰回握蔺鹤归的手,“蔺老师,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路是要一步步走的,颜钰现在只想先解决姬芜的问题。   “我的话还没说完。”蔺鹤归拍拍她的手背安抚,“我并非要袖手旁观,你将手先递给我。”   颜钰下意识手心朝上给出去,以为她要给自己把脉。   蔺鹤归笑着摇摇头,将她的手掌竖起与自己的相贴,轻轻闭上眼,随后将自己的灵识透过皮肤传递到颜钰大脑内,很快她便身临其境地感应到颜钰此时的身体状态。   确实是罕见的御术师体质,并且体内魂力十分强劲,只是受虚弱的体魄阻滞的原因,让这股魂力不能够发挥作用。   蔺鹤归曾有幸目睹过预言古书的原本,其中一页记载过,神女初诞生时期,许多事情懵懂不知,虽有强大的能量却苦于不能发挥作用,届时会有一位领路人主动伸手,将她领进御术师的大门。   现在,这位“领路人”终于等到了“她”。   “你的朋友我会尽全力救,但我想做的不仅如此。”蔺鹤归定定神,望向颜钰的眼睛,“我要将我毕生所学都教授与你,直到你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神女。”   这句话十分好懂,但颜钰还是不停从个个角度把它理解了很多次,生怕自己听错意思了。   不过最后得出的结果都是一个。   ——蔺鹤归想收她为徒。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人记得蔺是御灵学院的老师吧,蔺老师带薪休假这么久终于有学生可以带了,她本人表示十分高兴(dog)   ps:学院篇殷姐颜妹独处的机会就多啦,我努力拉一拉感情线quq   感谢在2021-07-20 17:39:49~2021-07-21 17:1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浪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许吃不饱 3个;墨小尘、夏色祭 2个;谓我何求、砲灰、Maxi、易水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572281 61瓶;是一只妖 20瓶;不知道诶、>_<╰_╯ 16瓶;茠茠 11瓶;ビ、星辰浩瀚、墨小尘 10瓶;夏色祭、Maxi 8瓶;毁灭者47863、宅 5瓶;伯贡、長島冰茶它不醉人嗎、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故玖、45392996 3瓶;1*、洛羽弦、桑家之犬、今天好像流年不利 2瓶;燕幽篁、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等一个女朋友、拾玖、闲着就行、咸鱼不想翻身、洛师yyds、字裡間隔、隨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FU LA VOO   “蔺老师, 我兽魂珠测试是……白色。”   原身出生贵族,全族共有十几位甲级兽术师,就算是年轻一代, 再不济也早早通过了丙级考试, 单单就她, 兽魂珠测出与平民几乎没有分别的白色不说, 随后又咳又病地过了四十岁的门槛,还连个入门测验都过不去。   家里人也是担心她这样在外面连个自保能力都没有, 才特地替她驯服了兽宠, 但又因为体魄太弱的关系,只能驾驭得住鲁甲这样的乙级。   现在来回头说说蔺鹤归的收徒门槛。   兽魂珠测试必须在黄色资质以上。   体术考核过丙级。   只收女徒弟。   颜钰她除了性别对得上, 其他的……   “你的兽魂珠只有白色资质?”蔺鹤归明显不信。   刚才用灵识感应的时候,她分明从颜钰体内感受到了十分强大魂力。   一波来自寄生于她体内的特级兽魂,还有一波的的确确源自她自己。   这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前者性烈气势凶猛, 后者性温游滑变通,二者交汇相互融合依附生长, 要不是这样,颜钰这身子也承受不了这么久。   蔺鹤归转身去拿了一颗兽魂珠测试球下来。   这玩意外面可不多见, 一般只有官方的兽魂珠测验所才能持有, 但她有御灵学院职务之便, 被特许可以个人持有一颗。   “来,试试。”蔺鹤归把那颗比人脑袋还大的测验球放稳, 示意颜钰搭手上去。   颜钰犹豫地伸出手, 轻轻地盖到测验球上。   这测验球的感应速度十分灵敏, 几乎颜钰的手一碰上去,球中心的雾气便开始快速旋转。   它转出一圈又一圈的旋涡, 雾气的颜色也随着速度的加快越来越深。   白……绿……黄……   颜钰的表情跟着颜色递升变得惊讶。   但测验球并没有只到黄色就停止转动,它还在不断地加快速度,一路越过红色和紫色,凝聚成一股饱涨的黑,黑雾很快塞满了测验球,原本透明的玻璃球几乎变得和黑曜石一般色泽。   蔺鹤归一脸满意地点点头,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判断,可颜钰却蒙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谁的兽魂珠资质还能中途改变的,确实有靠努力破格晋升到高级兽术师案例的存在,但人家靠得是偏科拉分,这资质可是生下来就固定了的东西,如果想改就改,那群贵族又为什么如此歧视楞石。   “姑娘你日后必成大气。”蔺鹤归握住颜钰的手,笑得一脸慈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呢。”   颜钰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慢半拍说,“我叫颜钰,家……家里已经没人了。”   “颜钰。”蔺鹤归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影响,“你是颜家的独女?”   颜钰点点头,以原身的背景,蔺鹤归会有所耳闻并不奇怪。   原身母亲曾是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军,奶奶更是当年参加过国/战的开/国/元/勋,爷爷又是上一任女皇的亲弟弟,加上颜家家规甚严,尤其注重品德修养,平日里颇受百姓爱戴。   但正是因为这样,现任女皇下起灭族的命令才毫不犹豫,她需要的是一支自己的军队,如今她羽翼丰满,已经不需要依靠颜家的力量,当然也就没有理由留着这个威胁成天碍眼。   原身的母亲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命令下来之后,她十分平静地回到屋里,拿出了上一任女皇赏赐自己的免死金牌,将它塞到女儿手中,要女皇放过她。   原身拖着个半废的身体,兽魂珠资质还只有白色,加上她连续三年都被御灵学院拦在门外的三脚猫灵法,就算留下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而且原本下令灭族颜家就已经引起不小的民愤,若是再无视上任女皇的免死金牌,怕是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权衡之下,女皇赦免了原身,并命她再也不能出现在主城。   这也是颜钰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的原因。   “唉。”蔺鹤归摇摇头,“你母亲……不,是颜将军她太可惜了。”   若是按照神女的那则预言,此时站在她眼前的“颜钰”应该是从另一个世界降临而来的天人,并非这身体原本主人,那还是称呼“颜将军”更为合适。   “我知道,颜家受了不少委屈。”颜钰表情也暗下来。   颜家之所以被抄家,同郭碌的那把开山斧有关。   现任女皇上任之后,大改前任女皇平和的管理制度,打着为国为民的借口,列了一份名单,要求名单上的家族每年对皇族进行一次上贡。   这开山斧便是酉乞家族献上的其中一份贡品,可因为管理人员的失职,让郭碌寻到可乘之机给偷走了。   虽然他带了面罩,但矮小的身形和特别的走路姿势让人记忆深刻,加上原身平时和他同进同出从未避讳过,很快就有人查到了颜家。   不过因为郭碌身穿隐身衣,皇家卫兵很难找到他的身影,最后在女皇的默许下,直接给颜家按了一个包庇的罪名,逼她们一日内把人交出来。   郭碌的原身与颜家相识多年,虽然家境贫寒,但品性一直不错,所以当他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之后,颜钰的母亲选择相信,于是请求女皇重新调查此事。   收到信件的女皇暴怒,直接将忤逆与包庇二罪并罚,给颜家下了灭族的命令。   其实许多人都不满当今女皇的□□,可她背靠大家族,势力遍布各国,就是有想出手救人的,思量过后还是选择明哲保身。   “但现在你出现了。”蔺鹤归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预言中说到神女会辅佐一位新女皇上位,那时金国的颓态将会大有改变。”   是,所以颜钰当初才用这个借口让殷北卿留下自己。   她想做女皇,但身为一个只能藏身琅迭谷的“祸害”,做到这点谈何容易,所以她需要一位神女的辅佐。   这神女是真是假,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御灵学院七月开学,距离现在只有不到一个月,报名时间已经截止……”蔺鹤归自言自语地说着,拿出纸笔开始写,“我为你写一封推荐信,入学考试那天,你拿着这封信去,再加上你的实力,破格录取不成问题。”   “不——”颜钰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扯到御灵学院的事去了。   “这件事不容商讨。”蔺鹤归眼神一下变得严肃,“你那位朋友要是真的想做女皇,就必须要先成为候选人,换届时间将近,现在各大家族都已经定好代表人选,你们只能走民间推举的路子。”   女皇换届,要先从所有拥有选举权的家族中挑选年轻一辈的候选人,但得到这张入场票谈何容易,一个庞大的家族也许经历了几百上年的猎灵生活才积攒到足够的荣誉,获得候补的权利。   每十年的换届必将掀起兽术师界一阵大浪,无数的人挤破脑袋去接高级的猎灵任务,用生命的代价为家族挣得积分推出候选人,而各位家族最终的候选人又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能真正坐上那个位置。   但所谓的候选人也不仅仅是从各大家族选出,民间也有候补的人选,选拔条件却异常苛刻,纵观历史,这样出身的女皇仅有寥寥两位。   蔺鹤归很清楚,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女皇选举最后只会变成一场贵族之间的角逐游戏。   但现在的颜钰还太稚嫩了。   “御灵学院会与下半学期会进行候选人初步选拔,这是你朋友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   颜钰垂眸深思,其实蔺鹤归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原书郭碌走的也是御灵学院这条线。   去御灵学院虽好,但她比较担心殷北卿的性格不能轻易答应。   “谢谢您的好意。”   “要是真的感谢就先收下。”蔺鹤归把信塞到她怀里,“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担心你那朋友的身体,别的事情听不进去,但也请你务必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我当然信您。”颜钰感激道。   ……   两人谈话结束,外面的人也差不多等得脑袋冒烟了,可以说要是颜钰再晚出来一秒钟,殷北卿就得提着剑冲进去。   “先把这东西处理了吧。”在众人面前的蔺鹤归没了刚才的温柔和蔼,表情冷漠得很,她指指瘫在地上呼吸渐轻的郭碌,“抬到外面,起架烧火。”   见两人一副已经达成协议的样子,殷北卿才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干习惯体力的活的仲蒲立刻上去,手臂抓住郭碌的脚踝,提小鸡一般的姿势将他转移到屋外。   随后她使用灵法凭空长出一只敦实的木桩,随手把快没气的郭碌甩到上面。   此时的郭碌已经完全打消了求救的念头,这群女人一个比一个铁石心肠,就算他跪下来磕头估计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们这样对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回应他的是殷北卿清脆的响指声。   火焰轰然降临,将他全身包裹住,惨叫声和木头被炙烤时所发出的断裂声混合在一起,听得人毛骨悚然,可蔺鹤归心里却只觉得解气。   她向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她哥哥身上所遭受的疼痛,都要这个贱畜一一偿还!   火烧的痛苦中,郭碌很快疼得晕了过去,在他呼吸停止前的最后一秒,系统嘀嘀的提示声再次响起。   “任务失败,将为宿主快速选择进入下一条任务。”   任务?   还有任务?   此时唯有意识残留的郭碌在脑海中大骂一声这系统的冷血,他都成这样了,不想着怎么救他,还想着要他完成任务?   “由于宿主已经连续两次任务失败,若下一次还是无法完成,系统则判定您不具备完成剧本的能力,将会对您的存在进行抹杀。”   “请宿主做好准备接受下一个任务,倒计时开始……3……2……1!”   谁都没有察觉到,在冉冉升起的烟雾中,一股黑色的气体飘着向山下的地方去了。   半山腰处   寻着味道找来的郁茯桑,像是心里有所感应突然抬起头,定定看着空中那抹不断向自己靠近的沼气。   “新鲜的肥料,我正好需要。”她露出一抹轻浅的笑。   此时郭碌虽然没有实体,但他的五感有所保留,看见那张在系统资料中被标注为“反派”的脸,登时开始惊叫。   “你要送我去干嘛!把我往反派手里送,你是要杀了我吧,你个破系统!”   “请宿主注意言辞。”系统冷冰冰地说,“由于您黑化值过高,系统已经在之前将您的任务修改为反派剧本。”   “反派也不能轻易送死啊,你不得先让我变强!”   “郁茯桑是现有的反派。”   “废话,这系统里不是写着吗!”   “您的下一个任务,便是取代她的位置,成为本书中的最强反派。”   “我去你大爷——”后面的话全部被扼回喉咙里,因为郭碌也不知道为什么,郁茯桑的手只是轻轻碰了自己一下,他就立马拥有了实体。   只是,这身体似乎并不是他的,骨节宽大皮肤粗糙,身上穿着游族人的服饰,但没等他琢磨出什么脑袋猛地一震,向后砸到地上,眩晕中,他看见那表情冷酷的女人朝自己慢步走来。   “啧。”郁茯桑一脚踩在他的脸上,脸上表情十分不悦,她将他像物品一样上下打量,“下等货色,勉强用用吧。”   随后,郭碌便看见她抬手,用不知道是什么的灵法,从树林各处吸来了更多的沼气,宽大的袖子一挥,那些沼气便全部涌入了他口中。   沼气与沼气之间的争夺不比野兽气势弱,它们都十分渴望□□,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在这里生根发芽。   郭碌只感觉自己的皮肉被撕开又重组,并在短时间内不断重复以上步骤,他脑袋里的声音越来越多,尖锐的、低沉的、沙哑的,像是一具身体里住进了无数的灵魂,每个人都挣着抢夺话语权。   “啊!疼啊啊啊——你在干什么!”郭碌目眦欲裂,满嘴都是血腥味,“快停手!给我立刻停手!”   “呵。”郁茯桑轻笑一声,默不作声地加大了脚上的力度,像是要活生生将他的头骨踩爆。   她朝郭碌俯下身,金眸倒映红月的血色,显出几分嗜血,“需要我教你怎么闭嘴吗,贱畜。”   “你……你……”郭碌她的眼神吓得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并硬生生将他压近冰湖中,但眼前女人身上所散发的压迫感,却比低温和水压都更加让人感到窒息。   “我有一百种生不如死的办法让你选择。”郁茯桑眯眼,藏起眼中杀意,却掩饰不住嗓音中的残忍,“很仁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1 17:16:12~2021-07-22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syone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许吃不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丁苗、5269405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丁苗 23瓶;一只拖延症晚期的蝎子 10瓶;村桥南、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2瓶;52482311、長島冰茶它不醉人嗎、Sssteppen、燕幽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FU LA VOO   晚七点   蔺鹤归起锅烧水, 开始做晚饭,这是她的习惯,虽然不用吃饭也能活, 但除非有要紧事耽搁, 平日里她是一向是三餐不落的。   今天胃口一般, 所以她只下了些薄皮馄饨进去, 开锅之后放上几滴麻油和紫菜、鸡蛋丝,汤勺搅动几下, 顿时面食的香味就蔓延上来。   “姐姐, 你煮的饭饭好香啊。”   多亏游族人的热心投喂,盼盼已经长得比在琅迭谷的时候胖了好几圈, 身上的毛发又浓又密,脸盘子也圆了不少。   它一边斯哈斯哈地流口水,一边绕着蔺鹤归脚边打转,时不时像只小狗似的, 直起上身爪子搭在灶台上,拿舌头卷走掉落在锅外边的鸡蛋丝。   蔺鹤归摸摸它的头, “你确实也该多吃点,长得壮些才好替你主人做事。”   “我很壮的!”盼盼指指在一旁缩成球的鲁甲, 然后再指指与它对比起来显得格外高大的自己, 又举起两只爪子捏成拳, 模仿猩猩的姿势,拍了几下胸口, “嗷嗷嗷!谁都欺负不了我主人。”   蔺鹤归被它憨傻的模样逗得笑出几声, 摇摇头, “不行,还得再壮点。”   说着她把锅盖盖上, 往外走,没多久便拿着几杆细长的华桔竹和苹果回来,“先吃点这些垫垫,别整天吃那些没营养的,不长个。”   看见那竹子盼盼眼睛都亮了,立马扑上去,“我喜欢吃脆脆条我喜欢吃脆脆条!”   “这是华桔竹。”蔺鹤归纠正它,然后又拿起一颗苹果递给旁边略显腼腆的鲁甲,“来你也吃,很甜的。”   “谢、谢谢你。”鲁甲眨眨眼睛,伸出两只较短的前爪捧住那颗硕大的苹果。   跟着爬了一天山,它确实有些饿了。   “咔嚓咔嚓……”两只爱吃鬼并排坐好,一只啃竹子,一只啃苹果。   大的那只吃得快,竹子霍霍完,很快又盯上了小的手里的苹果。   “看起来很好吃也。”   “给……”鲁甲把剩下半只苹果递给它,“确实很甜的。”   “不不不。”盼盼擦擦口水,还是十分有原则地拒绝了,“让主人知道,她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我会帮你解释的,你没有欺负我。”   “那……那我就吃一口。”小胖墩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嘴馋的诱惑,它给自己找借口,“你之前说你不喜欢吃甜的,我这是帮忙不是欺负。”   “好啊。”鲁甲好脾气地笑。   ……   蔺鹤归把做好的馄饨端给颜钰她们,其他几个吃习惯了琅迭谷的重口味调味,喝这馄饨汤多少有些不习惯。   但颜钰就不一样了。   她好久没尝到这样合口味的小馄饨,皮薄肉香,汤里的蛋丝与紫菜混合着一口吞下,暖胃又舒适,而且蔺鹤归同她母亲一样,吃饭不爱多放盐,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您的手艺真好。”颜钰捧着汤都喝了个底朝天的碗,由衷夸赞。   “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做饭好吃的。”蔺鹤归还在细嚼慢咽,她吃饭很慢,“凡事尝过我手艺的,都说我做得太寡淡,吃不出味。”   “我原本就爱吃淡的。”颜钰笑。   一旁安静喝汤的殷北卿闻言抬头看了相谈甚欢的两人,眉眼压低,薄唇轻抿,心里漫上股怪异的烦躁。   白开水一样的汤有什么好喝的。   这病秧子真是没眼光。   “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盛一碗。”   颜钰摆摆手,“不了,吃多了要积食的。”   这幅身子娇气得很。   “那倒也是。”   晚餐过后,仲蒲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蔺鹤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让颜钰和殷北卿两人一同进了里屋。   颜钰她们进去的时候,蔺鹤归已经在桌上摆出不少问诊用的工具,抬手对殷北卿招了招,示意她在凳子上坐下。   “伸手。”   殷北卿没动。   “蔺老师喊你呢。”颜钰拍拍她。   某人这才慢悠悠把手伸过去,蔺鹤归将手指搭上去,灵识探入她的体内感知。   这刚探进去,蔺鹤归就感受到自己的灵识被一股强烈的力量阻挡开,尝试绕着走,可不论怎么灵活地找方向打转,对方总是能十分迅速地从其他地方不断地围上来将她轰赶。   她叹口气,松开手,“孩子,你这是要我治病呢,还是要和我打架?”   “蔺老师,怎么了?”   “她连灵识都不让我探进去,我怎么替她看。”   颜钰想说怎么会呢,她之前就探得十分顺畅啊。   “你是很紧张吗?”她弯腰问殷北卿,“放松点。”   殷北卿板着脸,“我没有。”   她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毕竟这是位十分不屑于撒谎的祖宗。   颜钰猜测,殷北卿说的“没有”大概意思是,自己并非特地针对蔺鹤归,估计不管谁的灵识往里探,都得是差不多的结果。   “这孩子防备心太重了。”蔺鹤归多次试探依旧失败之后,终于放弃,她摇摇头,松开手,“这样根本不行。”   “嗯……”颜钰沉思,“要是等她入睡之后,抵抗意识没有那么强的时候再探呢?”   “这个法子好。”蔺鹤归点点头,“我这正好囤了些安睡丸,你给你朋友喂一些下去,不出几分钟,她应该就能睡着了。”   听见两人大声密谋要“趁睡而入”的事,殷北卿敏/感地抬头,谨慎地看向颜钰,“不行。”   颜钰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好笑,问道:“只是在你睡觉时看个病而已,我还能害你吗。”   你倒是不会,殷北卿心里回答,随后目光慢悠悠转向蔺鹤归。   后者一愣,随后也是一阵失笑,“我既然收了小钰当徒弟,就是把她当自己人,你是她朋友,我当然也不会害你。”   “你拜她为师了?”殷北卿蹙眉。   “蔺老师御术了得,她愿意破格收我当徒弟,我是应当感激的。”颜钰委婉道。   这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如果她的御术有所长进,以后琅迭谷的人再出点什么问题,也就不用跋山涉水来求人帮忙了。   可殷北卿却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而且她也没打算忍着这份不爽,直接开口问,“那我呢。”   “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教你吗,为什么却突然拜她为师。”殷北卿视线紧锁住颜钰,让后者觉得如果自己下一秒给出的答案不能让这人满意,她绝对分分钟原地炸毛。   “你的灵法无敌,蔺老师的御术出众。”颜钰牵起她的手,又牵起蔺鹤归的,强行搭在一块,“灵御双修,两位都是受我尊敬的师傅。”   颜钰觉得自己水都端得这么平了,这祖宗脸色总该能好看一些了吧,没想到她嘴巴一闭一张又说出句扎心的话,“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体术才是最拖后腿的吗。”   “……”   颜钰选择明智闭嘴,并立即转头向蔺鹤归询问,“蔺老师,安睡丹在哪,现在就给她喂下吧。”   睡着了,就总不会再老说些欠揍的话来刺人了吧。   蔺鹤归也不含糊,打开瓷瓶,哗哗往颜钰手里倒了十几颗,“这样应该差不多,就这个量,是头象都能放倒。”   颜钰却坚定地摇摇头,“再加点吧,她平时都不怎么爱睡。”   “也行。”蔺鹤归手抖了抖,又倒出来五六颗,“反正吃不死人,大不了多睡两天。”   正躺在床上坐等宰割的殷北卿忍耐地咬咬牙,“你们说话声音能小点吗?”   “嗯,行。”颜钰捧着药丸朝她走过来,坐到床边,露出温柔得有几分过了头的笑,“来,吃药吧。”   殷北卿抬眼看她,“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一脸要给我下药的表情吗。”   颜钰眯眯眼,柔声道,“对啊,我不是就在给你喂药吗。”   “颜钰,你真行。”   “来,张嘴。”   殷北卿眼神宛若要将人生吞,但嘴巴倒还张得挺快。   颜钰对她的身体素质十分有信心,于是一点也不手抖地果断把药全部塞进去进去。   一颗不剩。   可原本十分钟过去了,躺在床上的殷北卿依旧睁着眼,清醒无比,毫无睡意。   “不困吗?”   殷北卿眼皮一掀,看向她,不用说话,却一个眼神将意思都转达了。   颜钰秒悟,这句话应该是。   “你和你的蔺老师,是不是不行。”   还不信了!   她们两个医生加一块,连个人都放不倒,颜钰放下碗,把头发扎起来,大有一种殷北卿现在不睡过去,她就上手活活把她掐晕的架势。   不过架势猛烈归猛烈,最后落在这祖宗身上还是成了轻柔细雨。   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   颜钰从蔺鹤归丰富的药草库存里找到了金腾花,磨碎之后加入熏香内点上火。   随后又专门塞了个柔软回弹好的枕头到殷北卿脑袋下,“这样,能睡得着了吧。”   “恐怕是不行。”   “还想要什么。”   殷北卿突然一笑,眸子里倒映出颜钰的脸,得寸进尺道:“你。”   这倒也不假。   她一直没有睡觉的习惯,现在能记起来的,就是上回同颜钰共枕而眠的那次。   “额……”蔺鹤归指指门,“要不我先出去一趟,过会儿再来。”   她收了东西往外走,刚走没几步又犹豫着退回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放到桌上。   “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吧。”   软的不行,我们可以再来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颜妹的体术老师会是谁(。ì _ í。)   感谢在2021-07-22 18:00:22~2021-07-23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小尘、狗老师的花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完结啦撒花、景年、墨小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iroZo 20瓶;小獅2、秋叙白叶 10瓶;Attack、康橋徐志摩 5瓶;川洚从 3瓶;动次打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FU LA VOO   38   这里的床很硬, 薄薄垫了一层棉,人坐上去就会发出“吱呀”一声,颜钰弯下腰将鞋子脱掉摆好, 正要躺下时, 一双温热的手掌突然从后面托住了她的背。   指尖点着椎骨一节一节往上攀爬, 不轻不重的力道却带着令人发麻的电流一股劲地蹿到大脑, 背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紧,伴随令人难以察觉的颤抖。   在此之前, 颜钰都不知道这具身体对于触碰的敏/感度这么高。   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有趣, 身后响出一声带着气音的轻笑,“怕?”   “没。”颜钰侧过身, 皱着眉把她的手给拿开,“有些痒。”   殷北卿却迅速反手躲开,掌心重新覆了上去,大面积的接触让她能够感受到手心下每一处皮肤的温度, 还有……略显硌手的骨感。   “你这身子,不爱长肉。”她不满地评价, “抱着硌人。”   又不是她要这么瘦的。   来这之后为了营养跟得上,颜钰没少往肚子里塞肉, 但吃下去的东西好像都凭空消失了似的, 半点不往身上长, 有时候吃得多了还得倒吐出来,得不偿失, 摔过跟头之后她只能学会放慢脚步一点点养着。   “听您这话是嫌弃了。”颜钰现在胆子可比以前大多了, 偶尔还能阴阳怪气上几句。   她弯下腰, 去把鞋勾回来,打算再穿上。   “喜欢。”殷北卿突然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拥住, 有种莫名的依赖,“别走。”   “你演苦情戏呢。”颜钰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走,摇摇头,又把鞋放回去。   “演?你是在说我装吗?”殷北卿的嗓音贴到她耳侧,“可是我从来不装,特别是对你。”   颜钰转过身,把她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拉开,随后摁着人躺下,“是,你对我一直挺随心所欲的。”   原本只是半开玩笑回的一句话,哪知却惹来对方十分不悦的一个眼神,“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   “这种语气是哪种?”   殷北卿抬手,葱白的指尖从颜钰的眉骨描到嘴唇,重重地摁压下去,碾转蹂/躏,空气相较刚才的气氛有几分凝固,等浅色的唇逐渐漫上艳红的色泽,她才压低嗓音,用带着危险气息的声线说,“就好像我是你可以随意对待的人。”   颜钰唇动了动,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对你的好,怎么就记不住呢。”她手指用力闯开齿关,探了进去,动作恶劣地捣乱,“神女大人。”   她放慢语调的四字称呼一念出来,颜钰便头皮立刻一阵发麻。   每回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没好事发生。   或许是前些天相处的氛围太好了,让颜钰险些忘记了,这是个危险系数十分高的恐/怖/分子。   “嗯。”生怕伤到人,她牙齿都不敢用力,只能含糊地应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殷北卿看起来满意一些了,将手指抽出来,两人一块躺在枕头上。   “抱着我。”她盯着大气不敢出一声的颜钰说,“我喜欢你抱着我。”   颜钰眼睛眨了眨,向她伸出有些僵硬的胳膊。   殷北卿靠上去,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轻嗅一口,“金腾花的味道。”   “可能是刚才磨金腾花留下来的。”颜钰解释。   “我很喜欢。”殷北卿露出笑意。   随后,颜钰便察觉自己脖侧又滑过一道柔软湿润的触感,很快,她又听见怀里的人哑着嗓子说,“还有你的味道。”   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可能也有些干了。   默默仰头拉开一些距离,她放轻嗓音问,“还是睡不着?”   “你要是再给我唱首安眠曲,没准就行。”某人眼底的笑意多少有些放肆。   她知道颜钰肯定会对自己的要求有求必应,就是意识到这点,行为才会肆无忌惮地猖狂。   “你要先和我保证唱完肯定睡。”   “那你可能得再抱我紧一些。”她勾起唇,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好热,只有你身上是凉的。”   颜钰一个脑袋三个大,以前总觉得带小孩麻烦,可现在她宁愿一次性带十个小侄女也不想再和这祖宗独处一次。   带一次小孩老三岁,带一次殷北卿减寿命。   不过好在等颜钰一一满足条件之后,殷北卿确实乖乖睡了过去。   规律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脖侧,安静的睡颜显出前所未有的毫无防备。   颜钰的目光顺着殷北卿低顺的眉到垂落的长睫,再往下便是被面具遮掩的位置了,但即便这样,她竟然也觉得睡着了的殷北卿,看着有几分温良的模样。   “睡了吗?”   房间里没再响起声音,只有随着熏香的白色烟雾向上走的金腾花香味,在不断向四周散开。   颜钰也差点被这味道安抚着熟睡过去,好在没忘记正经事,确认人已经睡着之后,她轻手轻脚地把胳膊松开,起身开门。   开门后的场景那叫一个好家伙,她一低头就看见蔺鹤归和另外两只并排蹲在地上啃苹果。   原本以为从容沉稳的老前辈,此时却动作大大咧咧地敞开腿深蹲毫无形象可言,关键是她自己还挺乐,不住地伸手去逗弄,掐掐大胖墩的脸,再拍拍小穿山甲的背。   而她自己的兽魂正一脸嫌弃地栖息在一旁的树上,怎么喊都不愿意下来。   颜钰头顶差点冒出一条黑线,出声喊她,“蔺老师,进来吧。”   蔺鹤归转身,看起来有些意外,“这么快呢,还以为要很久。”   “睡了已经。”颜钰让开身子,“您快进来替她看看。”   “行。”蔺鹤归把苹果随手递给盼盼,拍拍手站起来,“睡着了就好。”   她拿上家伙事又往里面走,估计是怕殷北卿半途醒过来,手脚快得很,才不出几分钟,就收东西完事。   “还行,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些。”蔺鹤归揉揉有些胀痛的眉心。   虽然睡着了,但殷北卿的灵识并没有完全关闭,一趟探下来,也挺费心神的。   “双兽魂的兽术师十分稀少,但也并非罕见。”   除了对男子贞洁要求比较高的金国情况好些,其实在别的国家有不少家族为了创造出多兽魂的兽术师,会特地在孵化兽魂珠期间,注入多股不同的魂力来进行融合。   只不过这样做的成功率十分低,百分之九十的兽魂珠在孕育阶段就会连同载体一起爆体而亡,剩下的十有八九也活不过十八岁。   “我这些年也接诊过几例,算是有些经验,就研究出了自己的一套方法。”蔺鹤归带上眼镜,拿出一个小本本给颜钰念。   “首先双兽魂的兽术师要注意自己的调息方法,不能只是简单的一进一出,而是要照顾到体内两只兽魂的八字调息法。”   说着她还摆出一张自己手绘的图给颜钰示意,“就像这样,左腿进气在腹部转弯到达右脑,随后再经过左脑从右腿呼出,而不是像寻常那样,把所有的灵气吸进来堆在心脏位置就不管了,这样两只兽魂在体内相互争夺,当然容易产生冲撞。”   也就是说,要平等分配。   “嗯,我记下来。”颜钰认真做笔记。   “还有一点就是你这个朋友她可能……”蔺鹤归努力找了个温和的说法,“平日里使用灵法比较狂野,所以身体遭受的压力也比较大,多处脉搏产生裂痕,魂力泄露的情况比较严重。”   “而且估计是最近又进行过消耗性很大的灵法释放,脉搏和兽魂珠都有十分严重的损伤,按理说伤成这个地步,至少会陷入昏迷状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甚至很大可能会当场吐血而亡,但估计是她的体魄素质比较强悍,才能撑到现在。”   蔺鹤归这么一说,颜钰立刻想起之前在游族部落殷北卿的异样,那时候她就察觉到殷北卿的体温不正常,却随口被糊弄过去,现在想来,在原本就魂力失控的情况下,强行与姬芜组合兽态战斗,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她有些后怕,更多的是自责。   “那还好治吗?”   “治是能治,就是费点功夫。”蔺鹤归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写了几味药,“有两味药比较难找,但瑶赤山药草生长丰富,供她吃两个疗程应该不难。”   “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光学调息方法和内服药物不够,还需要配合针灸。”蔺鹤归面露难色,“不过估计你这朋友的性格,也不会太配合。”   “她配合。”颜钰想,就算殷北卿不配合,五花大绑也得给她压上。   “你对你这个朋友……挺特别的。”蔺鹤归突然看着她说。   “哪里特别。”   “特别的纵容。”蔺鹤归笑着眯起眼,“盼盼那小家伙贪嘴吃点零食都得被你念好几句,但我觉得就算床上这位要你摘颗星星下来,你都会好声好气哄着。”   颜钰下意识抵抗她的说法,“没有,她们两个不一样的……”   可是哪儿不一样呢。   大概是因为在看原书是接触了殷北卿太多的阴暗面,心里忍不住与她生出共情。   即便这一世的殷北卿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悲惨,但身为知情者的她,还是总忍不住做出类似补偿的行为。   “行。”蔺鹤归也不同她辩论,“等你朋友醒了喊我,她配合的话,今晚上就能做一次针灸。”   “嗯,谢谢您,蔺老师。”   “还用尊称啊。”   “谢谢师傅。”   “哈哈哈,这才对嘛。”   ……   两小时后,殷北卿缓缓转醒,她下意识抬手往身旁探,摸到空荡荡的床铺,脸色一下不好了。   “颜钰。”   “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看药典的人应一声,“醒了?”   殷北卿坐起来,满脸的起床气,“她看过了?”   “看过了,能治。”颜钰把书放下,过来用手背量了一下殷北卿额头的温度,温度不高但她还是问,“之前在游族部落为什么瞒着我,你明明状态很差不是吗。”   “有吗。”许是被关心了,殷北卿脸上的烦躁褪去几分,甚至连回答的语气都好上不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又不是要死了。”   颜钰不着急反驳,只是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她,“以后有不舒服的,要立刻告诉我,不能一个人强撑。”   “为什么,你很在意吗。”殷北卿目光带着怪异的挑衅。   因为问题在问出口之前,她心里就已经有了想听的答案,她想,她太想了,亲耳从颜钰口中听见那几个字。   “嗯,我很在意。”   笑一点点在殷北卿脸上绽开,她回答的语气里都塞满了得逞的快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猜到的小天使已发送小红包,点击站短可以查看啵啵啾   感谢在2021-07-23 18:00:22~2021-07-2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月、川洚从、饕餮要吃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过 31瓶;狐狸精和她的祸国妖后 30瓶;梦伊乐 28瓶;空空 26瓶;霜风 20瓶;康橋徐志摩、不存在的浮云君、用盆吃土、陌上人如魚 10瓶;程祉 8瓶;瑜久、Phoebe、希霙 6瓶;45912125、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3瓶;落秋、恩尼格玛机 2瓶;炀杨啊、陌瑾恒、燕幽篁、白驹隙、53665856、咸鱼不想翻身、桑家之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FU LA VOO   蔺鹤归很快按照药方把药煎好端进来。   “趁热喝了吧, 一会儿我就给你针灸。”她把药放到床头的矮桌上。   那药的苦味让殷北卿直皱眉头,她面色难看地捂住鼻子,“什么针灸。”   “你还没和她说吗。”蔺鹤归问颜钰。   颜钰:“正要说。”   “你们在里面这么久, 到底都聊了什么。”一点正经事都没谈上。   “主要是……”哄这祖宗特别花时间, 想着, 颜钰干脆转头直接现场和人解释, “师傅说你之前魂力损耗太大,还需要配合针灸才能根治。”   师傅?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改口喊师傅了。   殷北卿毫不掩饰面上的不悦, 这病秧子和别人混熟倒是挺快, 和自己初次见面先是怕得话说不好半句,而后便手拿凶器相对。   “还是先喝药吧。”   眼看着刚顺好毛的殷北卿又有情绪暴走的趋势, 颜钰连忙去端药,想用速战速决的方法,立刻把这人的嘴堵上。   但因为低估了药的温度,手指刚摸到碗壁就被烫得缩回来, “嘶——”   “烫到了?”殷北卿迅速捉住她的手。   颜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烫红的指尖,“有一点, 不疼,吹吹就好了, 你快先喝药吧。”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 却发现殷北卿攥得很紧。   “用这个吧。”在气氛变得怪异前, 一道嗓音不合时宜地插进来。   两人抬头,对上蔺鹤归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治伤就得用药, 我这什么都缺, 就不缺这个。”   颜钰赶紧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药, “谢谢师傅。”   “不客气宝贝徒弟,烫伤要快些去冲水一会儿起泡就不好了。”   “嗯,好。”   把颜钰支开之后,蔺鹤归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挂上十分没有诚意的笑容面对殷北卿,“现在,可以喝药了吧。”   殷北卿木着脸,一动不动瞪着她。   说实话她现在很想发火,但也很清楚,目前只有按照蔺鹤归的话去做,自己的身体才有好转的可能。   她讨厌变弱的自己,胜过一切。   很快她想好其中利弊,单手端过滚烫的药碗果断地一饮而尽,表情淡然得仿佛刚才喝下去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杯温水。   “不苦吗。”蔺鹤归问,“我还专门替你准备了甜枣,看来是用不上了。”   “不用。”殷北卿抬眼看她,眼神藏不住的抵触情绪,“又不是小孩。”   “是啊。”蔺鹤归接上后半句,话里意有所指,“又不是小孩了,总爱撒娇。”   殷北卿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意思,眼神迅速叠起了冰冷的杀气,可惜蔺鹤归最不吃的就是恐吓这招。   她手掌燃起一团亮白色的光球,“试试看?”   ……   等颜钰处理好烫伤回来,看见的就是一地狼藉。   倒不是说里面的人打得有多猛,就是空气中那股暗流涌动的气息,让她走近的每一步都觉得汗毛竖起。   “徒弟回来啦。”随着蔺鹤归一声问候,所有的剑拔弩张都散了去。   颜钰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最先做的却是蹲下身,心疼地捡起飞得到处都是的长针,“师傅这针具可不便宜,怎么丢成这样。”   针有九种,各有对应,殷北卿的症状是体内魂力泄露过多,造成的体虚,要补精补气,主要用到的就是毫针和提针,其中毫针的造价十分高昂,需要十分精细的工艺才能同时保证针头的极细直径和硬度韧度。   所以这丢了满屋的毫针在颜钰眼里,就是撒在地上的金子,别提多难受了。   “你的朋友脾气有些大。”蔺鹤归转身答话,“我扎了半天一针都下不去,倒是她,为了反抗灵力差不多要泄完了。”   颜钰连忙上前,果然看见殷北卿裸露的背上一个个红色小针点。   正常下针是不会造成什么明显伤口的,况且蔺鹤归的手艺纯熟,再不济也不会弄成这幅糟糕样子。   “是疼吗。”颜钰在床边坐下,撩开殷北卿额侧的头发探究她脸上的表情,“说好了要治病的,我们配合一点好不好。”   殷北卿眼带怒意,“我配合不了她。”   就算理智上知道蔺鹤归是技艺精湛的御术师,但心里对她的抵触总让殷北卿放不下戒备。   许多自我防护的动作是刻在肌肉记忆里的反应,蔺鹤归拿着针扎她,怎么可能忍住不反抗。   可以说,现在她没把屋顶掀翻,就已经是压抑之后的结果了。   “但是马上就到姬芜褪壳的日子了,不早些开始治,怕是赶不上。”颜钰面露难色,“你忍忍?”   殷北卿抬眸看她,唇不甘地抿成一条直线,那表情就好像颜钰是个为了贪图便宜,狠心把宠物交给黑心小诊所的主人。   关键是……   这招对颜钰来说,真的很致命。   “师傅,要不我试试看?”颜钰自告奋勇,“针灸之术我也算略懂皮毛,至少基础的下针手法还是知道的。”   前面也说过,颜钰的母亲是经验老道的中医,她从小跟着学,二十几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知识,不过因为只在自己和朋友的身上浅浅尝试过,经验尚浅。   “你还懂针灸。”蔺鹤归面露惊喜,将针布包打开递给颜钰,“在我手臂上试一针我看看。”   颜钰点点头,右手取好一只毫针,用拇指、食指、中指一起夹持好,对准手臂一处不要紧的穴位,正正地直刺下去,动作利落干净,方向没有半点偏移。   “这是泻针的进法。”蔺鹤归面露赞赏,“□□再试试补针。”   若是要给殷北卿下针灸,那需要用的应该是补针较多。   颜钰应声,又取了一针,不过比起刚才下针的快狠准,这次的速度明显放慢,像是在观察经脉的血气流向,一点点将针端导进皮肤,不过她的手很稳,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有偏移半点方向。   比起泻针,补针的手法要难练得多,就好像要求你在纸上画一条直线,快速地画或许很容易能画出平滑像样的来,但若是要求你慢慢地来,许多人就会忍不住手抖,折腾出一纸没眼看的成品。   “确实不错。”蔺鹤归很少如此直接地称赞谁,但面对此时颜钰的表现,却难掩喜色,“不亏是天定的神女,生下来就是学御术的料子。”   颜钰十分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她总不好说,其实是自己先在别的世界做了二十几年的弊吧。   “聊完了吗。”敞着背被晾了许久的某人出声表达不满。   “完了。”   蔺鹤归起身站到颜钰身后,“来,我告诉你扎哪,你下针。”   “嗯,好。”   “轻点,病秧子。”   “再说。”一拿起家伙事颜钰可顾不上哄人了,该是什么是什么,上手就直接一把摁住了殷北卿的脖子,“你乖点别乱动。”   “……”殷北卿磨了磨后槽牙,“你知道一个词叫谋杀亲……友吗。”   “不知道。”颜钰一句话给她堵回去,右手竟顺着说话的缝隙直接扎下一针,“疼吗。”   “什么疼吗。”   “针啊。”颜钰刷刷又是三针,动作熟练得根本不像第一次实践的新手,“我已经扎了你四针了,没感觉吗?”   “你手艺比某人好。”殷北卿这时候还不忘捧一踩一。   她口中的“某人”蔺鹤归突然取出一只钹针,“我看你这朋友内邪不少,需要换个法子来泻一泻。”   颜钰一看连忙去拦住,“师傅冷静,她嘴就是臭,我替她向您道歉。”   钹针不比毫针,针身锋利形状宛如一把迷你匕首,一般都是用来给外伤排脓用的,这要是往身上扎下去,她刚才下的那几针可就白忙活了。   蔺鹤归面色刚缓几分,颜钰却又听见她祖宗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道什么歉,是她先说我邪气多的。”   她火上浇油的语气让颜钰忍无可忍,咬牙挤出一声,“殷北卿!”   “生气了?”殷北卿余光看她一眼,顿时收敛了嚣张的姿态,“那我安静便是,你扎吧。”   颜钰终于得到想要的安定,表情认真的在蔺鹤归的指导下不断下针,可殷北卿却愈发觉得煎熬。   柔软的指腹不断点在她背上各个部位,带着一丝熟悉的冰凉温度,她闭上眼感知这断断续续的触碰,越发觉得这不是在治病而是在撩拨自己身上的火。   “嘶。”她突然挺了挺腰,嗓音带有抱怨,“疼。”   “疼吗?”颜钰疑惑。   明明刚才连下几针,这人都一副没感觉的样子啊。   “那我轻点。”   “……还是疼。”   “不会吧,我已经很轻了。”   “是吗?可是你明明弄得我好疼。”殷北卿仰起下巴,脖线也跟着拉长,随后她目光懒懒地侧过来,“你吹吹看试试会不会好些。”   她瞧见过,那小胖墩摔疼了,就会被颜钰抱在怀里边揉边吹气,明明是看见就会被幼稚得皱眉的行为,换到自己身上却忍不住提出同样的要求。   “乖徒弟,还是用这个吧。”   颜钰闻声转头,便看见蔺鹤归一脸认真地举着刚才那根粗木棍站在她们身后,那架势仿佛只要她一点头,就立刻要给殷北卿来上狠狠一棍子。   她立即正色道:“师傅,息怒。”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针灸相关描写参考自《黄帝内经》(吉林科学科技出版社)   感谢在2021-07-24 18:00:22~2021-07-2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清霜8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饕餮要吃素、玲子单推猫儿、康橋徐志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浪了 109瓶;44218172 21瓶;我想吃布丁、墨墨屠 20瓶;望舒是月亮 17瓶;顶天立地杨吵乐 11瓶;西瓜太郎、十二、行非尘、起色 10瓶;长御、康橋徐志摩 5瓶;青冥天 4瓶;桑家之犬、十顾zy、咸鱼不想翻身、洛师yyd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FU LA VOO   再过一个白天就是姬芜褪壳的七日之期。   因为颜钰在针灸上的天赋, 倒也除去了蔺鹤归大部分的麻烦,让她可以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照顾昏迷的蔺竹勋身上。   好在他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只不过因为之前受伤太重, 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来恢复, 生命倒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这也是让蔺鹤归放心的一点。   而这边, 颜钰已经在着手准备晚上帮助殷北卿褪壳所需要的东西。   “师傅, 您这有囤的钴铑泉水么。”   “钴铑泉水?”蔺鹤归抱着手感颇好的盼盼点点头,“当然有。”   这种泉水是最适合用来做丹药的其中一种, 可以稳固药性, 使最后成丹品质升华,凡炼丹者家中一般都备着不少。   “你那朋友要用?”看颜钰欲言又止的表情, 蔺鹤归就差不多能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孩子不喜欢做有求于人的事,除非是替那位所谓的“朋友”。   “有是有,让她自己来找我谈价格。”   “她来……”   “怎么,既然是她有求于人为何要你出面同我谈。”   “……”   关键是颜钰都没敢告诉殷北卿自己来找蔺鹤归问了, 毕竟想想就知道对方肯定不让自己来。   “呦,好巧。”蔺鹤归越过颜钰的肩头, 看向她的身后,“说曹操曹操到。”   “曹操”被声音吸引, 朝这走过来, 胳膊懒懒往颜钰肩上一撑, 歪头看她,“说什么呢。”   “徒弟说你要找我借钴铑泉水。”蔺鹤归冲她抬抬下巴, “要多少。”   “这么好心?”其实有没有钴铑泉水对殷北卿来说问题不大, 大不了就是多受些皮肉苦, 熬也是能熬过去的。   “师傅她一向慈悲为怀。”颜钰插话。   殷北卿牵牵唇角,“是吗, 没看出来。”   蔺鹤归也不稀罕和她打太极,直接问,“一升一瑛币,要多少?”   瑛币?   颜钰快速在心里把价钱转换出来,一瑛币相当于一千块,殷北卿要用来给身体降温,那量至少也得十倍往上。   “你怎么不去抢。”   “你知道运一趟泉水到这瑶赤山上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力气吗,就说这种话。”蔺鹤归两手抱臂。   颜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买就买,我们琅迭谷还差那点钱不成。”殷北卿口气很大,“只怕是你这的量不够我用的。”   说完她突然伸手对趴在蔺鹤归肩上的盼盼勾勾手,“胖墩。”   “都说了,我才不是胖墩!”某只团子果然一点就炸。   “过来。”   “我才不听你的。”盼盼冲她伸出舌头略了略,转头抱住蔺鹤归,显然因为这几天的投喂,它已经完全被蔺老人家俘获芳心。   殷北卿脸色黑了几分,正当颜钰以为她要暴走的时候,却见人从兜里掏出自己上次送出去的糖袋,“再给你一次机会,过不过来。”   “莲珠果!”这甜甜的果实堪称盼盼最爱,但在这爱上之爱的,就是颜钰亲手做的莲珠果糖,它鼻尖动了动,很不争气地从蔺鹤归腿上滑下来,屁颠屁颠挨到殷北卿边上,“给我吃一个。”   殷北卿低头,看着举起两只前爪和人类一般直立的熊猫崽,眯起眼手晃晃手里的糖袋子,“找我要东西就这语气?”   “姐姐!好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卿姐姐!快给我一个吃吧。”   替自家兽魂感到丢脸的颜钰默默转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   晚七点   仲蒲几人出力把蔺鹤归库存里的钴铑泉水搬出来,把浴池放满,随后用灵法控制好水温。   “颜小姐,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仲蒲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她。   “辛苦了。”颜钰拍拍她的肩。   “你们别死里面就行。”滕荆芥淡淡道,“不然我们到时候还得折腾替你们善后。”   “……”   “走。”仲蒲转头在她肩上推了一把,催促着免得她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谷主马上来了。”   此时的殷北卿正在屋里换衣服,在泡泉水之前,她得先把自己清洗一遍。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从前一天她开始使用蔺鹤归教的调息方法,加上颜钰的针灸和丹药双管齐下,她能感觉到,体内姬芜的魂力比往常要好控制多了。   力量一步步重新被掌控的感觉,让她十分舒心,连每次备受折磨的七日之期都没影响到这份情绪。   她抬手穿上浅色的外套,朝浴池走去。   “门没锁,推开就好。”颜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殷北卿抬起手,将门推开,入眼便是身穿白裙半截身子浸泡在水中的颜钰,如柳一般的腰肢将将越出水面,看起来一手便能握住。   呼吸突然变得有些重,差点乱了拍子,但她很快调整回来。   颜钰看见这人站在原地不动,便开口提醒,“关门。”   殷北卿沉下眼,反手利落地将门上了锁,“风寒药提前吃了吗。”   “吃了。”颜钰正在池边摆弄她的针灸包,把一根根毫针都列好位置,一会儿要是有需要立刻就能用上,“师傅给的。”   “哗啦……”有物体划过水流的声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颜钰身后。   “一口一个师傅的,叫得挺亲。”   颜钰背对着也就看不见殷北卿暗流涌动的眼神,没怎么放心上的回了一句,“师傅人其实很好,你可以试着和她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有热气扑到颜钰的脖侧,她顿时捏紧了手中的毫针挺起腰来,而耳边的话还在继续,“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我本来就不是能与人好好相处的性格吗。”   不断压低的嗓音中带着丝丝凉意的声线,颜钰恍然回神,是啊,她在想什么呢。   没打起来算不错了。   滕荆芥跟着殷北卿卖命那么多年,都没得几句好话听过。   “行吧。”颜钰叹气。   “等我魂力全部恢复了,就能履行对你的承诺。”殷北卿低垂眼帘,视线落在颜钰毫无防备的后颈上,“你不如提前喊句师傅我听听。”   颜钰默不作声继续整理手中的针具,直到等不到回应的某人伸手在她耳尖上拽了一下。   “行吧,殷师傅。”颜钰一脸无可奈何地转过身,“这样行吗。”   殷北卿听后却蹙起眉,表情不太满意的样子。   “不好听。”   喊也是你让喊的,现在嫌弃的又是你。   “再换一个。”   “殷北卿?”   “换。”   “……”   “上次在后山,你喊我什么。”   “你听见了?”   殷北卿点点头,含着光的眸子盯着她,“再喊一次。”   颜钰张张嘴,犹豫地发声,“卿……卿儿。”   “嗯。”殷北卿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好些。”   “也……行吧。”只是个称呼而已,在颜钰看来这三种叫法其实都没差。   不知哪儿漏进来的风吹到了她们身上,颜钰下意识缩着肩膀打了个寒颤。   “很冷?”殷北卿注意到她冻得发青的指尖,“兽魂珠取出来之后,你也出去吧。”   “不。”颜钰语气坚定,“我要留在这。”   这回答也在殷北卿预料之内,她弯下一些身子,朝颜钰靠去,伸出双手圈住了她。   “那便这样吧。”   颜钰在她怀里缓慢地眨眨眼,有些不确定她这个动作的含义。   主要是,殷北卿什么时候还学会顾忌别人的感受了?   “让姬芜出来。”   “嗯。”   颜钰竖起手印,做了个召唤灵法,在魂域中沉睡的姬芜缓缓苏醒,兽魂珠顺着呼吸的节奏开始移动,心口的炙热一寸寸向上攀爬。   已经熟悉这种感觉的颜钰抬起手,捧住了殷北卿的脸颊,“张嘴。”   殷北卿盯着她凑近的脸有几分失神。   颜钰发现人没反应,于是对上她的视线问,“怕?”   殷北卿刚想反驳,这怎么可能,即便是面对死亡,她也从没产生过半分胆颤的情绪。   可正要回答时,她看见捧着自己脸的女人弯起眉眼,很轻地笑了一下,温和的嗓音像是化作无形的手,挠了挠她的心尖部位。   “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   逐渐靠近的金腾花香气,有些麻痹了殷北卿的神经,她看见颜钰在距离自己两指的位置停下,张开了唇。   隔着这点距离,不太情愿的姬芜再次被渡到了殷北卿的口中,顺着她的喉咙一路滑向心口的位置。   颜钰有些担心地问,“疼吗?”   殷北卿没回答,只是轻轻垂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只有偶尔从唇边流泻而出的闷哼,暴露她此时的感受。   “还好。”至少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要好。   治疗的周期不够,所以融合过程中的疼痛是再所难免的,但也只是咬咬牙就能忍耐的地步。   殷北卿随手擦掉嘴角的血,收紧了贴在颜钰背上的手,掌心感受到她正在发颤的蝴蝶骨,这是一种来着深处的战栗,并非因为寒冷而产生。   她在害怕。   可即便这样,那双抱住自己的手臂依旧很紧。   殷北卿指尖在那蝴蝶骨的边缘划了几下,眼底露出几丝不悦。   越来越瘦了。   她猛地张口咬在窥视已久的雪颈上,但只是牙齿浅浅地刺穿皮肤,目的并非造成多大的疼痛。   只是为了留下痕迹。   果然她听见颜钰收紧呼吸,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却并不掩饰眼中被不断放大的占有欲。   “你想好了吗。”   “什么?”   “要辅佐我这样一位女皇。”   颜钰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嗯,一开始就想好了,我不会反悔。”   “好,那从今往后,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神女。”殷北卿挪开染了血的唇,贴在她耳廓用微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只能待在我身边,直到为了我双手染满鲜血。”   她以为这样,颜钰多少会露出些恐慌的样子,可这傻子却更用力地抱上来,“这点思想准备,早就有了。”   在这个魂力至上的世界,唯有掌控力量才能掌控话语权,尤其在亲眼见证过殷北卿与恶灵厮杀的现场后,她彻底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强。   不论代价。   “不愧是我所信仰的神女。”殷北卿笑容很淡,可眼底的兴奋却快要从边缘溢出来。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不断与兽魂珠融合的血液越来越热,她的愉悦也到达峰值。   颜钰拥着殷北卿,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一池不断泛起涟漪的湖水,同她平静外表下的思绪一般。   “我不是什么信仰,我只是你的同伴。”颜钰浅声说,“所以你可以信任我。”   “当然,并且我愿意为此献上我的生命。”   殷北卿直起身,向颜钰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将掌心打开。   在她掌心处是一个发着红光的圆形图腾,十二个点之间连接了复杂的线条,有些类似西方神话里的召唤法阵。   颜钰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血契,原书中殷北卿也与男主提出过要签订。   血契图腾上的十二点分别象征人体的五脏六腑加一魄,以血下契,结定之后,双方的命运便会被捆绑在一起,若是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随之死去。   这个契约诞生于叵莱族,最早被伴侣之间用来表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心。   但颜钰没想这么去理解殷北卿的脑回路,她知道,这是对方的条件。   如果她想要殷北卿她交出全部的信任,想要当对方真正的“自己人”,总不能只是嘴上许几个承诺而已。   颜钰没有犹豫太久,即便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殷北卿之后的命运。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右手叠在殷北卿的掌心之上,点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就是……   感谢在2021-07-25 18:00:22~2021-07-26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5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663995、450、年夏c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 25瓶;渡 20瓶;坨坨猫、kira、廿一 10瓶;杯子蛋糕rail 8瓶;597、小鹿 6瓶;休身养心、谓我何求、萌混过关、47673384、小獅2、前塵如夢 5瓶;31282902 3瓶;49373028 2瓶;洛师yyds、燕幽篁、十顾z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FU LA VOO   这一次的褪壳很顺利, 但颜钰还是把殷北卿摁下住了一天当做观察期,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之后,众人才准备启程回琅迭谷的事。   走之前, 颜钰给蔺鹤归留了些从魂域采出来的高质量琥珀草, 有利于蔺竹勋日后康复时候入药用。   蔺鹤归也知道她和殷北卿之间关系复杂, 即便很想劝她在自己这留到开学一起去御灵学院, 最后话还是全憋回肚子里了。   “我的推荐信已经寄过去了。”蔺鹤归边说边拿出一枚吊坠,上面雕刻着一个展翅欲飞的白鹤图案, “到时候去报道, 把这个给负责报名的老师,她就会知道怎么做的。”   颜钰点点头, “谢谢师傅。”   “路上小心些,有什么事就用灵镜和我联系。”   灵镜是这个世界使用人数最多的一种通讯工具,尺寸只有巴掌大,可以折叠, 使用特定的灵法后,镜子上就会出现联系人的面容, 只要对方应答,双方便可进行远距离对话。   “知道了, 我到地方就和您报平安。”颜钰笑得乖巧。   “唉。”蔺鹤归不舍地拍拍她的肩, 又低头扯扯衣摆, 道别的话都说完了,可就是不想人走。   清静的日子过久了, 偶尔热闹一下再回归原来的日子, 却会觉得不习惯。   见状, 颜钰主动上前抱住她,出声安慰, “没事的师傅,马上就开学了,到时候我可有很多东西需要请教你的。”   “之前让你看的书先看着,开学我抽查。”蔺鹤归可往颜钰包袱里塞了不少御术相关的书籍,就差给她留暑假作业动手抄写了。   “好,我一定一本不落,全部看完。”颜钰说完对还趴在蔺鹤归肩上的盼盼招招手,“走了,盼盼。”   “啊……”小胖墩看起来比谁都失落,依依不舍地拿脑袋蹭蹭蔺鹤归的脸颊,软着嗓音说,“那我可回家了嗷。”   “好好照顾你主人,多吃饭长壮些,还有不要欺负鲁甲。”   “我才没有欺负鲁甲呢。”盼盼弯下腰用鼻尖去顶鲁甲的背,“你说你说,我欺负你了吗。”   鲁甲前一天夜里睡得不好,正迷迷糊糊的趴着,被它撞几下之后立刻惊醒过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下意识蹿上颜钰的胳膊抱住她,“主人主人,怎么了?”   颜钰拍拍它的脑袋,“没事,盼盼逗你玩。”   “喂。”在后面看了半天师徒情深剧情的殷北卿终于不耐烦地出声,“再不走太阳都下山了。”   颜钰回头冲她招手安抚,“这就来。”   她最后和蔺鹤归道了一遍别,抱起盼盼准备走,却又被拉住了手腕。   “乖徒弟,若是哪天想悬崖勒马了,一定要和师傅说。”蔺鹤归食指勾了勾颜钰手腕处的血契图腾,话里的意思虽然隐晦,颜钰却听得很明白。   她信任颜钰,所以才会选择帮助殷北卿,但这不代表她认可了殷北卿这个人和她霸道嚣张的行事作风。   “谢谢师傅。”颜钰好脾气地笑笑,“不过我一向不做会后悔的决定。”   ……   回去路途要比来时顺利,加上之前游族人和蔺鹤归给的盘缠,颜钰一路上也没饿着。   只是太久没有好好地在床上躺下休息一次,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比平时疲惫,下车时差点崴了脚,被殷北卿从后面扶住。   “小心点。”   “嗯。”   颜钰借着她手臂的力量,将身子站稳,脚踩到地面上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对琅迭谷有多想念。   可能潜意识里觉得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回来闻见这股熟悉的味道之后,心里那股紧张劲才完全放下。   还是熟悉的大门,只不过上一次颜钰来,是被当做犯人双手捆绑压进去的,这次迎接她的却是两排侍女的列队欢迎。   留在谷中的四人也在队列旁,嬴梵那家伙还懒洋洋地在打哈欠,在她边上是低头拿着算盘划拉的缪檀和看不出表情的阮月冺。   再旁边……就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五小金刚剩下的那位——林百竹。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衣,垂到腰部的银色长发被一根浅蓝色的发带轻轻绑住,抬起的眼帘下是一双颜色同头发如出一辙的银眸,配上面无表情的脸,让她看上去有种如雪的漠然。   “谷主。”她迈了几步站定到颜钰身前,却越过她同边上的殷北卿打招呼,“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不急,明早再谈。”   颜钰个子没她俩高,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乖乖选择不出声。   前些天她同殷北卿谈过一次话,和她说了蔺鹤归要自己去御灵学院进修御术的事。   在这件事上殷北卿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对,于是她才有胆子提出了方案的剩下一半。   话说出去之前,颜钰在肚子里打了超过十遍的草稿,甚至预想了好几种如果殷北卿不答应,该怎么继续劝说的话术,结果对方竟然比她先一步开口。   “既然你这个做神女的觉悟都做得这么彻底了,我这个未来女皇不积极些像什么样子。”   殷北卿从前不喜欢抛头露面,是因为不想忍受那些非善意的注视,但现在不同。   老天给了她翻身一战的机会,她就要死死抓住,她要看着那些曾经鄙夷的目光变作不甘和恐惧,她要实实在在地坐在王位上,受万民敬仰。   人人喊打的祸害,也能成为女皇,她要亲手将这个“笑话”变成现实。   唯有这,才能填补她心中的恨。   得益于殷北卿深居简出的习惯,这张脸保持了完美的神秘,除了后山那块墓碑下的死人,没人见过她真实的模样,可以说只要行事谨慎一些,隐藏身份并不是难事。   至于入学涉及到的层层递进的入学档案调查,这些都可以交给身为御灵学院导师的林百竹来解决。   “可是您之前在灵镜中明明告诉我,这件事十万火急,要我速速解决。”林百竹回话。   殷北卿低眉捻了捻手指,语气不甚在意,“是吗。”   林百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忍住自己想往这张欠揍的脸上扇巴掌的欲望,“是的。”   “可是今天我累了。”殷北卿胳膊倚在颜钰的肩上,懒洋洋的嗓音说,“想先休息会儿,等我舒服些再说吧。”   “可是……”   “可是什么。”殷北卿打断她的话,转头问颜钰,“你也累了是不是病秧子。”   颜钰确实挺累,以至于现在立在地上的小腿都微微打颤,不过面对殷北卿的问话,她一脸苦笑,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   “看,我们的神女也累了。”殷北卿自说自话地摆摆手,“那什么小竹,你就先去休息吧。”   林百竹立即纠正她,“谷主,请您称呼我的全名,我不叫小竹。”   “好的,小竹。”殷北卿直起身子看向她,“先去给那群崽子上课吧,别打扰我。”   说完,她抬头就走,颜钰跟在后面踌躇着想安慰林百竹几句,结果对方低头一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立马提前一步说。   “别随便和我搭话。”   “……好的。”颜钰抬手拍拍额头,语气有些懊恼。   又不是不知道这位的脾气,做什么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她跟着殷北卿的步子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估计是定期有人来打扫,没落多少灰尘,而且侍女还体贴地替她点了熏香,用来去除雨天潮湿的气味。   颜钰放下行李,简单的沐浴过后,点上金腾花熏香,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床上。   脸颊陷入暖烘烘的软被里,满足地闭上眼睛,原本就疲惫的身体在金腾花的气味作用下,更快地进入睡眠。   于是连翻身的功夫都顾不上,她就这么趴着睡了过去。   因为睡得太死,颜钰连灵识都直接掐断了,中间侍女过来送过一次晚餐,敲门都没得到回应。   等到月亮爬上来的时候,颜钰依旧还是这个姿势,盼盼和鲁甲可等不住了。   它们这些天除了吃就是在魂域里睡,再睡下去兽都睡傻了。   正当两只小东西蹑手蹑脚往床下爬的时候,房间的窗户忽然传来一阵被敲击的声响。   “啊!”   “嘘……”鲁甲对盼盼竖起爪子,“不要吵醒主人。”   盼盼点点脑袋,又指指窗户,两只兽默不作声地朝那走去。   “哐当——”又是一声响。   这下盼盼确定是有人故意丢石子,它甚至都看见那石头块飞过来的影子了。   正要叉起腰出门呵止,熟悉的嗓音却突然出声,隔着窗户与它搭话。   “喂胖墩,把窗户打开。”   侍女每次打扫过后都会将窗户反锁,颜钰刚才一心想着睡觉,没有把插销拨上去。   “干嘛呀。”盼盼捏着嗓音细声回。   听它这么回话,殷北卿敏锐问,“病秧子睡下了?”   可听侍女说,她连晚饭都没吃。   “是啊,主人很累需要休息,你不要吵啦。”   “那你就更得把窗户打开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开,我就会一直丢石头,直到这扇窗户被砸穿为止。”   盼盼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给她拨开了插销。   “你这个无耻的坏蛋!”   殷北卿笑笑,扯动它毛茸茸的耳朵,“之前一口一个喊我好姐姐是哪只来着。”   “反正不是我。”   殷北卿意不在同它斗嘴,手挥了挥,“让开。”   “干……干嘛?”   殷北卿没搭话,只左手在窗台上撑了一下,身轻如燕地翻到屋内来。   盼盼紧张地看着她大步靠近床边,在它以为这人要再有过分动作的时候,却干脆地站定了步子。   “睡成这样。”殷北卿低声念叨。   随后便见她弯下腰来,脱掉了颜钰脚上的鞋子,将她的腿搬到床上,手托着背要把人翻过身来的时候,却感觉手下的肌肉猛地一收紧。   抬头,果然对上了颜钰睁开的眼。   颜钰下意识缩起了肩膀,脸上有被吓到的慌乱,右侧脸颊上还有枕头和头发压出的印记,泛点红,却显出几分少见的憨态。   “是你?”   殷北卿面色镇定,半点没有夜闯深闺的罪恶感,“我睡不着。”   颜钰简直要被她的理直气壮弄得开始自我怀疑。   睡不着您就站在这,站就完了还上手?   “然后呢?”颜钰头疼地摁摁鼻梁,“我今天没力气给你唱摇篮曲了。”   “不用唱。”殷北卿一不做二不休,也脱了鞋和外套躺上来。   单人床因为她的加入显得窄小起来,颜钰往后挪挪身子,疑惑地看着她。   对方回她一个“别大惊小怪”的眼神,“你这里看起来比较好睡。”   作者有话要说:   学院篇openヾ(☆∪☆)ノ〃   ps:我开抽奖啦,还是随(测)机(欧)分(气)   感谢在2021-07-26 18:00:22~2021-07-27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咚咚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咚咚幺、康橋徐志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霜80 60瓶;崽 20瓶;安比莉尔 18瓶;特别不想学习、嘤嘤嘤怪 16瓶;从不废话、Annie、墨墨屠 10瓶;53572281 8瓶;Boom、何晟铭 5瓶;门内角落 4瓶;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3瓶;K爱、35674037 2瓶;自嘲、36009878、今昭、深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FU LA VOO   可能是接二连三被过分入侵社交距离, 对于床上多躺了一个人这件事,颜钰居然已经开始能够习惯了。   或许也是因为今天实在太累,在确定殷北卿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行为之后, 她疲惫地倒头睡过去。   再醒来时, 已经是早上。   饱睡一顿之后浑身充满力气的感觉让颜钰感到无比舒适, 十分想伸出一个长长的懒腰, 将多日的劳累甩开。   胳膊刚挪动,她便发觉不对劲, 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正压在肩膀上, 沉得很。   她困惑地抬起眼皮,想将压在胳膊上的东西掀开, 却发现……并不是她被压住了,而是她正将某个“东西”抱在怀里。   慢一拍地抬头,颜钰措不及防地对上那双早已苏醒的银眸,并从对方眼底倒映出的画面, 看见自己带着几分慌乱的脸。   又傻又蠢。   “早,病秧子。”某人脸上带着餍足的笑, 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可颜钰的很一般。   “你还在?”   殷北卿眼神示意她往下看,“你这么抱着我, 我怎么走。”   “我……”耳朵的温度因为羞愧的情绪烧起来, 颜钰自知理亏选择闭嘴。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她松开手。   “赶人?”殷北卿坐起身来, 右手扯了扯睡开的衣襟将肩头遮好,语气是故作的委屈, “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颜钰暗暗咬牙, 太阳穴胀得发疼, “昨天晚上,明明是你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   那笔帐都还没算, 又来和她演这套。   “是吗。”殷北卿笑,“忘了,可能是吧。”   “下去。”颜钰指着床下忍无可忍道。   起床之后,殷北卿没有立刻离开,盯着颜钰把早饭吃得干干净净了才走。   昨天被放了鸽子的林百竹早就等在门外,看起来表情比颜钰还难看。   颜钰坐在窗边看她们交谈了几句,一起朝外走去。   估计是去商谈入学的事,毕竟要往御灵学院塞个伪造身份背景的大活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林百竹要塞进去的不止殷北卿一个。   民间一共有两大兽术院校,一所是已经成立近三千年的御灵学院,最初由十几位特级兽术师联手合办,还有一所便是由初界女皇出手创办的蔚英学院,隶属皇室名下。   两所院校每十年会进行一次交流大赛,以打擂台的形式决出胜者,这便是真正通过实力选出的民间女皇候选人。   但这场比赛,对于参赛资格的限制又卡得十分严,唯有先进入两校组织的猎灵队内实习,并且获得足够积分才能报名。   既然涉及到积分,那必然是多劳多得,所以殷北卿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投入到这件事上。   这也就意味着琅迭谷那几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祖宗们,全得动起来。   入学这事,谁也逃不了。   颜钰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会议室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但这和她又没有太大关系了。   反正最后不管怎么样,这群人还是拒绝不了殷北卿的命令,她要操心的是怎么把自己的事做好。   用过早饭之后,颜钰翻出蔺鹤归给她的书开始翻看。   这是一本教授饲养兽魂方法的书,里面夹着的蔺鹤归的手记纸却比书本身还厚。   手记上全部是关于御术系兽魂各种习性的记录。   比如御术师的兽魂性格普遍比较温顺,相较于正常的兽魂缺乏攻击性,但与主人之间的契合度却很高,意念传输与组合兽态上会有很大优势。   颜钰点点头,在这行上做了记号。   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和盼盼组合兽态的时候,感觉会和姬芜完全两个样。   因为是原书中很少描写到的关于御术专业的部分,颜钰看得很入迷,这些未被掌握的知识像是有引力的旋涡,不断吸引着她往下看。   等到把整本书翻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又错过了一顿午饭。   见她终于看完书的两小只这才敢出声讲话,“主人……饿……”   “抱歉。”颜钰拍拍它们的头,“下次饿了就直接喊我。”   她拿起篮子出去,从屋外的药田里摘了几株莲珠果喂给两只。   这果子除了可以快速恢复魂力以外,也是填补饥饿的好玩意,虽然这么做很奢侈,但颜钰手边确实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了。   好在两只也喜欢吃,哼哧哼哧啃得很开心。   “下次饿了就自己摘着吃。”颜钰拿着手帕替盼盼擦掉嘴边的果汁。   “可是上次……”盼盼欲言又止。   它可没忘记自己上回吃果子被颜钰教训的事。   “那次是因为你撒谎,我才罚你。”颜钰敲敲它的脑袋,“而且之前的莲珠草不是我们自己种的,现在你拿自己种的东西吃我又怎么会责怪。”   “真的吗!好耶!”   颜钰笑着捏捏它的脸,又提起篮子进了魂域。   蔺鹤归的手记里提到过,御术系兽魂魂力增长的原理和普通的有些不同,普通兽魂的魂力主要来源于主人的兽魂珠,也就是说,主人的魂力越强它的便越强,而魂力越是丰沛兽魂的体型也会跟着增大。   但御术系兽魂则更注重自身的吸收,对丹药也好对天地灵气也好,只不过这种吸收的方式极为缓慢,尤其是如果主人自身等级进度停滞,也会间接影响到兽魂的进化速度。   比如颜钰,她就是那个拖自家兽魂后腿的废柴,但好在她有蔺鹤归这位名师领路,她特地给颜钰标注了一记药方,可以用来提高兽魂自身的吸收。   颜钰现在就是来魂域收药草,等会儿去熬成药汤给盼盼补。   药方中大部分的药草都比较常见,可以在琅迭谷的库存里找到,只有一味玉木草是比较罕见。   不过她记得,在殷北卿之前给自己的那包种子里,就有这种子,加上之前慌不择路在魂域把每种药草的种子都撒了一遍……   “找到了。”颜钰举起一根外形酷似折耳根的紫色药草,一脸兴奋。   这玉木草本色为红,但药典有介绍,品质越好它外形的颜色就越深,如果红到发紫那就是千年难遇的上等,入药效果极佳。   看来魂域这块土的确不一般,不仅能种出比人还高的莲珠花,还能种出品质如此难得的玉木草。   颜钰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玉木草都收到篮子里,又拿出布袋,播撒新的种子把那块收成后的空地填补上。   低头再兜兜袋子里的种子,颜钰发现自己已经挥霍出去快三分之一了,她有点心疼地把袋口系好,有些舍不得用完。   “哐当——”   对这声音已经见怪不怪的颜钰直起身子,走到预言树下,捡起金叶。   翻转到背面,这次上面的字是,“化敌为友,方可破灾。”   敌?   ……   心事重重的颜钰拿着篮子出了魂域,外面两只已经吃饱喝足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拉过被子,给睡得四脚朝天的它们盖上肚子,轻手轻脚锁上门,提着一篮子玉木草往药房去。   心越是慌,她就越想快些把手上的事完成,这样心里才会觉得,对即将到来的各种状况有把握处理一些。   她越过长长的走廊,从花园绕小道进去。   琅迭谷里的弯弯绕绕这么多,但她记得最熟的就是从房间到药房的路,这小道她走了几十次,连走几步路前面栽了什么树都记得。   今天似乎有侍女来清扫地面的落叶,能听见她们小声谈话的声音。   “这么多桃掉地上太可惜了。”   “要不你拿几个回去吃吧,反正谷主只吩咐要我们把地上的清理掉,没说不能自己带走。”   “也行啊……不过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软桃可放不久。”   听见这话,颜钰脚下步子掉转朝她们走去。   “如果这样的话,不如分一些给我吧。”   “神、神女!”两人见状要行礼,被颜钰拦下。   “不用,是我突然出现吓到你们了。”   “您要吃桃啊?”矮个一些的那个侍女红着脸开口说,“谷主让人专门挑了一些长得好的桃,之后应该会分到您那的,您不用捡这些烂桃吃。”   颜钰蹲下来捡起一只桃,捏了捏,确实是长得很好的水蜜桃,汁水饱满果皮很薄,说是烂了,其实只不过是从树上掉下来磕坏了而已。   “我是正好用做桃羹,用这些烂桃味道才好。”   其实颜钰想的是,玉木草味苦,直接让盼盼吃它肯定不愿意,但要是用这甜甜的桃羹诱惑,它应该就肯张嘴了。   而越是软烂的桃子,煮出来的桃羹口感越顺滑,处理过程也省了很大力气去压泥,所以她听见侍女的话,就走过来了。   “那……那也不能吃烂桃啊!”另外一个侍女一起过来拦着。   瑶赤山的事才一天就已经在谷内传开,这位神女手持神剑救下谷中几位长家和游族人的事迹被各种神化,加上颜钰手上与殷北卿的血契,谁还敢有半点轻视她。   “您要是着急吃,我现在就替您爬上去摘。”说完,那侍女就要掀裙摆爬树。   颜钰连忙一把给她拦住,“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们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她语气虽然温和,但态度却是坚定的,两侍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安静地退到一旁。   颜钰蹲下来,挑了几个熟得快化成水的桃子,放到篮子里一起装上,然后往药房去。   ……   这边殷北卿处理完事情出来,却在颜钰房间扑了个空,找人问一圈,才知道她又钻进药房去了。   顺着药房生起的炊烟她走到门口,她也不出声,就靠在门框上看,等着颜钰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存在。   但估计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存在感,颜钰一直低头认真把药熬完,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好像还好。”颜钰凑近闻了闻,觉得这药似乎没有想象中熬出来的味道苦。   那盼盼应该能吃得下。   她起身去端药,因为上次被烫到过,她特地留了心眼用帕子包住药壶把手才去端,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刚没走两步,那药罐子里的药汁开始随着她的步子晃动,晃出来的汁水溅到她手背上,瞬间把那块皮肤烫红。   就在她压低的痛呼声中,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托住了药罐,将它拿开。   “毛毛躁躁。”不紧不慢的嗓音随后响起,有那人特有的慵懒语调。   作者有话要说:   抽奖信息在文章简介页面,三号开   ps:之前玩奶油胶和滴胶做了很多手机壳和迷你猫爪灯,想到应该会有很多手气非的小天使抽不到jj币,到时候可以评论区抓眼熟的送这个(如果你们要的话_(:D)∠)_)   感谢在2021-07-27 18:00:22~2021-07-2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100958 3个;康橋徐志摩 2个;53663995、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云观海 124瓶;苏顾笙 60瓶;饮溪 20瓶;茠茠 11瓶;狗老师的花花、青穆、是芋圆呐、很累的糊涂蛋、好无聊啊、落玉语 10瓶;Soul. 8瓶;遇酒于巷 6瓶;不明、薇雨辞寒cjy、28385031 5瓶;……、蒂芙尼 3瓶;今天好像流年不利、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2瓶;燕幽篁、咸鱼不想翻身、十顾zy、自嘲、41392051、门内角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SRE FE RI   颜钰转头, 露出几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琅迭谷我爱去哪去。”殷北卿低头看她。   也是。   “你……”颜钰稳好身子,抬手指指她仿佛失去知觉一般, 端着药罐不放的手, “你不烫吗?快点放下。”   “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娇贵。”殷北卿大步越过她将药罐放到桌上, 指指另外一锅, “这又是什么。”   她闻得出两罐东西的气味不同。   “桃羹。”颜钰快步走过去,要把它端起来, 担心煮太过口感会不好。   “我来吧。”殷北卿在她的手到达之前便率先提起了罐子, “往哪儿倒?”   颜钰连忙给她端过去一个大号瓷碗,“这。”   整锅桃羹被尽数倾倒, 香甜的气味弥散开来,殷北卿低头闻了闻似乎是觉得味道还不错,端起碗要喝。   “等等。”颜钰拦住她,“这是有用的, 你要喝我分一些出来给你吧。”   “为什么。”殷北卿面色不善,“剩下这么多是要给谁。”   “盼盼。”颜钰顶着凌厉的视线给她分出来一小碗, “这都是烂桃做的,你应该也不会想吃。”   倒也不是她小气, 主要这一锅就是按照两小只的胃口来的, 半点没多加, 她怕殷北卿一口气给喝完了,等会盼盼闹着不肯喝药。   听了颜钰的回答, 殷北卿眼底风雨欲来的情绪褪去, “哦。”   就在颜钰以为她听懂了的时候, 这人却优哉游哉地低头端起碗喝了一口。   她将切成小块的桃咬在嘴里细细品尝,开口评价, “还行。”   应该没怎么加糖,喝下去的味道主要都是软桃的清甜,又因为额外加了银耳,口感浓稠顺滑,十分润口。   这桃羹就属于一开始觉得平平无奇,喝下去之后,却总想再来亿点的东西。   颜钰根本拦不住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殷北卿一勺一勺把大碗里的桃羹解决得一干二净。   她突然觉得自己端着小碗的手,开始有点拿不稳了。   “别。”在殷北卿又朝她投来目光的时候,颜钰死死捂住手里的碗,“就这么一点了,给盼盼留一口。”   殷北卿耸耸肩,“别弄得我好像欺负人似的。”   你不就是在欺负人吗!   颜钰怒不敢言,并连夜去捡了更多桃子,打算下次整锅大的。   ……   次日中午,颜钰把前一天放到冰库里冷藏的桃羹取出来,给两只分掉。   盼盼原本就嗜甜喜欢吃不奇怪,但鲁甲也意外地喜欢,吃得比盼盼还积极。   “主人,我还可以再喝一碗吗?”鲁甲扯扯颜钰的裙摆,立起身子看她。   “嗯,我再去取一些。”颜钰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手记,拍拍它的头。   比起一开始,鲁甲的性格要开朗一些了,至少现在会主动提出自己的要求,偶尔还会学着盼盼撒点娇,这点让颜钰觉得很开心。   前一天晚上存下来的桃羹不算少,整整装了一个中号的水缸,她打开密封盖,又盛出来一大碗,提在手里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盼盼气呼呼的叫声,她连忙加快脚步。   结果一走过来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殷北卿,正坐在自己的躺椅上,而她担心的对象小胖墩就踩在对方的膝盖上,一边喊叫一边费力地伸着爪子去够被高高举起的手记。   “给我,不许你动主人的东西!”   颜钰看见它那沾满泥的爪子,在殷北卿白色的衣摆上映出一个又一个黑脚印,心里就一阵慌。   但殷北卿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声音里带了些逗弄的愉悦,“是吗,可是连你主人都是我的,我碰一下这手记又有什么。”   “谁是你的!你别胡说八道,我主人才不是东西!”   殷北卿似乎就爱看盼盼气呼呼的样子,抬手弹弹它的额头,嗤笑,“不管活的死的,进了琅迭谷就是我的,算起来你也是我的‘东西’。”   她故意将最后两个字放慢,摆明了是故意拱火。   颜钰实在看不下去,把手边的桃羹放下,快步过去把盼盼抱离开来。   咯吱窝被控制住,小胖墩只能用四只肉爪在空中虚浮地划着,嘴里依旧不服气地叫唤,“我才不怕你呢,主人会替我揍你!”   颜钰表情一僵,立刻把它的嘴给捂上,“少说两句。”   “唔唔唔——”小胖墩睁着湿漉漉的黑豆眼向她抗议。   明明是她先欺负人!   “呵。”殷北卿抬唇一笑,迈着胜利者的步伐走到石桌旁,若无旁人地喝起桃羹,仿佛这就是专门替她准备的一般。   “呜哇哇哇哇!”   “别哭,还有。”颜钰抱着盼盼往上扶了扶,拍拍她毛茸茸的背,“我做了很多。”   殷北卿叼着调羹心情愉悦,手指指缩在一边不出声的鲁甲,开口道,“你过来。”   鲁甲小心翼翼看了眼颜钰,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之后,小步爬过去,“干……干嘛。”   “喏。”桌面上一碗桃羹朝它推过来,殷北卿故意抬高声音,把话递给另一只听,“乖就有的吃。”   鲁甲看看被气哭的盼盼,吸溜吸溜口水,还是很坚定地摇摇头,“那我……我不吃。”   哪知下一秒殷北卿表情就刷地沉下来,冷冷的嗓音道:“给我吃。”   “呜……”   眼看着另一只也有要哭的迹象,颜钰头疼地出来说话,“你别欺负它们。”   殷北卿抬眼看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我做什么了。”   这一句问得颜钰简直哑口无言,她长吸一口气,把怀里的胖墩放下,然后走到桌边,把桃羹均匀分配到几个碗里,给两只分掉。   冰凉凉的桃羹吸入口中的感觉实在太让人爽快,但这些都比不上有人主持公道让盼盼感到开心,它瞬间破涕为笑,歪着脑袋躲在颜钰身后冲殷北卿做了一个鬼脸。   “略!”   殷北卿这次只是凉凉斜它一眼,没说什么话,估计也是懒得和小孩计较。   颜钰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来慢慢喝,殷北卿就坐在她对面,手撑着下巴看她。   这股视线存在感太强,导致喝到第五口的时候,颜钰就忍不住了,“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也行。”颜钰回。   但很快殷北卿又慢悠悠地说,“不过今天找你确实有事。”   颜钰皱着眉咽下嘴里的东西,“什么事。”   殷北卿抬起那本手记挥了挥,“上课,你总不能一直偏科下去吧。”   好一个偏科,颜钰觉得自己除了理论知识扎实一点,其实和全挂科的差生没区别。   不过这是正经事,她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收好碗,坐直了看殷北卿,“现在就练吗,从哪里开始。”   “这么积极。”殷北卿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字典出来,“先把这本咒语大全背了。”   颜钰看一眼封面,把它推回去,“这本我看过了。”   “看过不算,要会背。”   从这事上来看,殷北卿还是靠谱的,还知道给颜钰打基础,毕竟她自己就是个总跳过咒语和手印,用十分狂野的方式使用灵法的懒人。   “嗯。”颜钰点点头,“我能背,你要抽查吗?”   殷北卿狐疑地看她一眼,“你能背?”   虽然说咒语的背诵是灵法的入门,但一般兽术师只会着重背诵等级考试会用到的范围,她给的这本词典里可是包含了上千年的咒语合集,很多甲级兽术师都不能够完全自信地说出来,自己全都会背这句话。   殷北卿翻开目录,从御术那页开始考她,但她的考法十分刁钻,并不是报某个咒语的名称,而是页数。   “365页,第三行。”   “SRE FE RI。”   比想象中要快速的回答让她露出兴味的笑,快速翻了几页,又连续问出去三道。   “487页第十行,752页第十九行,1022页第二十行。”   哪知颜钰的回答速度没有半点受影响,面色不改地念出答案。   这下殷北卿终于来兴趣了,她刚才指的几个咒语,都是发音相似十分容易搞混的例子,并且页数差得十分大,连这颜钰都能一秒快速对上,说明确实记得很牢。   该怎么说呢,就好像她脑袋里装了台电脑,调取正确公式只需要按下一个搜索键,不仅快速还十分正确。   “背下这本,你花了多久。”她合上书,显然已经对颜钰的实力没有了任何质疑。   颜钰报了个比较保守的答案,“一个礼拜左右?”   其实她完全啃下来只花了三天,因为只要细细看上一边就足够牢记了。   这是她从小被逼着背书锻炼出来的能力,虽然在有些事情上显得很麻烦,但用在对付各种医学术语和药剂公式上,就显得格外方便了。   “一个礼拜。”殷北卿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   这还不够寻常人背下十分之一的,看来颜钰并不是埋头苦学,而是真的有一定的记忆天赋。   那这就好办了,她也不用把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哪个师傅不想带个聪明记事的好徒弟。   “行。”她拍拍手站起来,“既然你的理论都准备得这么充分了,那我们就直接实战吧。”   颜钰眨眨眼,“实……战?”   “对。”殷北卿冲她弯弯眼,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衣领又点点自己,“你和我,现在。”   颜钰差点被空气呛到,反复确认,“你认真的吗?”   这人到底会不会教徒弟,她不会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吧,哪里有一上来就直接实战的。   她以为这是老鹰教小鹰,只要把崽子往悬崖下一推,逼它自己飞起来就成事了吗?   果然拜师不能拜这种天赋党,颜钰突然有些后悔。   殷北卿显然没有在开玩笑,她很快便把姬芜召唤了出来。   姬芜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完全被殷北卿控制魂力的现状,她黑着脸,说话语气十分冲,“是怎样,有架要打吗,喊我出来干嘛!”   “是啊。”殷北卿退后一步,在自己和颜钰之间拉开安全距离,随后抬起手,对着姬芜勾了勾手指,嚣张的表情显得有些欠揍,“我不还手,给你一个攻击我的机会。”   攻击?她不杀了你就不错了!   颜钰连忙出声,“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教你怎么使用灵法。”殷北卿仰起下巴,当着她的面拉开衣襟露出修长的白颈,蓄着笑,用手指在脖侧的部位轻轻点了点,对姬芜说,“往这来,我们神女说过,扎这容易死人。”   “这可是你说的!”姬芜露出兴奋的表情,她抬起右手,将手握成爪状,显然已经跃跃欲试。   “姬——”   “病秧子。”殷北卿出声喊住颜钰,视线越过姬芜朝她过来,随后迤迤然地张开红唇,轻吐出两个字,“救我。”   听了这话再去看这人此时脸上的表情,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求救的样子,分明是在用自己当赌注,强硬地把颜钰拉进这场没有退路的赌/局中。   颜钰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捏紧,她无法扭转殷北卿的想法,但也确实难以承担失败的后果。   她知道这只是最普通的激将法,自己唯有保持冷静才是最上策,可目光一落在殷北卿的脖颈,想象那处血管被划破可能造成的鲜血直流的画面,她的呼吸就自动变得急促起来。   “SRE FE RI。”殷北卿用十分标准的叵莱语念了一遍这句咒语,“你不是应该很擅长的吗。”   SRE FE RI的咒语名称:防御结界,配合手印是只有御术师能够使用的灵法,施展之后,便可以用她们自身的魂力,在短暂的时间内凝聚成高硬度的保护罩。   但目前为止颜钰从来没有一次主动使用过,都是盼盼在感应到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自己跳出来结起的。   现在,这个有危险的对象不是颜钰自己,也就是说她不能依靠任何“外挂”。   作者有话要说:   殷:让我享受一下被老婆保护的感觉   感谢在2021-07-28 18:00:22~2021-07-2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anaya_scarlet、Nicholele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皖 2个;31282902、cookeber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与北诗 70瓶;山河故人 67瓶;同学请睡觉了 46瓶;灯大永远的神 32瓶;石灰水 30瓶;一只崽 26瓶;墨言 20瓶;开心就笑. 15瓶;魉、皖、舒克的贝塔、路人一十二、这人生极平凡、每天都在等更新、顶天立地杨吵乐、使用中文名丶 10瓶;45912125 9瓶;ビ 7瓶;pzxxxxxc、i 5瓶;狂折 3瓶;川洚从、虹虹火火 2瓶;山岸.、今昭、52482311、36009878、不知名粉末、Linda的小迷妹、木有宵、自嘲、三郎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SRE FE RI   姬芜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所以说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留给颜钰准备的。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先把手印结起,余光就瞥见那红影飞了出去。   疯了吧!   那瞬间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用急忙忙地将咒语从嗓子里推了出去。   一道透明的屏障应声而起, 但也只存在了短暂的几秒, 很快便在姬芜的强攻下破碎开来。   姬芜锋利的指甲穿梭过空气, 急速逼近殷北卿的脖颈, 就在她眼中胜利的曙光扬起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肢体被人控制住, 半点动弹不得。   殷北卿抬手放下抵在她额头的手指, 随她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顿在半空徒劳挣扎。   “放开我!”她咬牙对殷北卿说,但后者却无视她的声音, 与颜钰对话。   “手印。”殷北卿对她做了个手势,“只靠咒语的力量不够,还有你的稳定性太差了,要注意魂力的流转和控制。”   颜钰心说我当然知道, 但你给我准备的时间了吗。   不过说到魂力的控制,她一下想起了之前蔺鹤归教的八字调息法。   八字调息左进右出, 不仅可以融合多股魂力进行调和,也可以避免魂力紊乱造成的碰撞冲击, 对于现在得不到要领的她来说, 简直就是一盏指路的明灯。   想到解决的办法之后, 颜钰缓缓抬起双手,以深呼吸压抑身体的颤抖, 将僵硬的手指交叉勾结在一起, 对准殷北卿的方向, 开始调整呼吸的节奏。   “很好。”殷北卿松开对姬芜的禁锢术,朝后飞了一段距离, 给颜钰预留出准备时间,“这次我不会出手,别再失误。”   都已经被架到这个地方了,颜钰只能不停给大脑催眠,她可以做到……她可以做到……   但姬芜没那么傻,她这次没有选择从正面攻击,而是身形很快地游蛇一般快速拉近距离之后,一跃而起,自上而下地攻击,手掌内筑起的灵法光球魂力浑厚,拥有足以将殷北卿站立的地方砸出一个十米大坑的力量。   只是一道屏障根本不够。   意识到这点的颜钰额头不自觉冒出冷汗,呼吸都慢了下来,生怕任何一点波动影响到自己施展灵法的效果。   “SRE FE RI!”   姬芜带着火花的拳头再一次被挡下,但这次的屏障比上次要结实得多,它以殷北卿为圆心画了个大半圆,将她整个人无死角地罩住,除非姬芜会遁地,不然还真打不到她。   “你们耍我吧!”姬芜整个人都炸了。   颜钰: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不过这次她的好师傅似乎是终于满意一些了,点点头,抬手把姬芜唤退。   看见这躁动分子缩进殷北卿的兽印里,颜钰才放心卸了力气把防护罩撤回来。   希望这两位下次互相家暴的时候,可以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她一直提心吊胆。   这种“实战”体验,一次就要她半条命,如果天天这么训,还没到开学,颜钰估计自己就得被殷北卿训死。   此时的颜钰还不知道殷北卿对她的表现有多意外。   殷北卿心里知道自己的训练方法正常人很难适应,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过收谁当徒弟的想法,她一开始也没想要颜钰一口吃成个胖子,只是打算稍微吓唬吓唬,试试能不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但就结果来说,颜钰的潜力远比她的预估得要高。   要知道颜钰刚才挡下的可是一只特级兽魂的攻击,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虽然只是十分短暂的一段时间,但放在御灵学院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眼里,已经是天降紫微星一般的存在。   颜钰大口喘着气,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因为刚才的爆炸消耗更差几分,她默默在心里盘算着人选,看看有没有实力和殷北卿不相上下,但稍微靠谱点的灵法老师。   她是想变强,不是想求死。   正当她艰难地组织好语言要来同人商量时,鼻尖却突然嗅到那股熟悉的冷香正扑面而来。   殷北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面前,距离拉得很近,不声不响的,只视线淡淡垂落在她脸上。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殷北卿不语,手却捏了只帕子过来,仔细替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刚才做得很好。”   颜钰极其缓慢地眨动眼皮,耳旁有噪音在嗡嗡地响,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听了。   她只是筑了个一碰就碎的防护罩,又不是亲手杀了只甲级的兽魂,按照这人的标准,不应该罚她先刷十天半个月的厕所吗?   为什么还夸她,还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   就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颜钰慌了,她太慌了,在她的潜意识里,殷北卿的语气越是平和,那日后的暴风雨只会来得更加凶猛。   她才刚捡回来半条命,还没做好面对世界末日的准备。   殷北卿并不知道颜钰脑袋里想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看她脸色不好,还以为是累到了。   “你的爆发性很强,但这就是你最危险的地方。”她弯起食指蹭了蹭颜钰垂下的睫尾,示意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继续说,“保持这份冷静,再慌乱的情况下也不能随意爆发失去理智,后果你是知道的。”   魂力暴走的后果,轻则经脉断裂,重则直接堕魔。   不过……颜钰抬眸对上殷北卿的视线,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要真这么说,那您不就是最大的反面教材。   估计是从颜钰的表情里猜到她的意思,殷北卿很快说。   “我和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太弱了。”   人身攻击?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收心打算回屋休息,刚走出去两步突然察觉什么不对劲似的快步退回来。   “你这手帕不是我的吗。”她指指殷北卿的手。   琅迭谷每月都会有固定数量的手帕分发下来使用,她怕和别人的弄混,特地往上面绣了朵花,殷北卿现在手上这条,就有这么一个刺绣。   想想之前入谷仪式的时候,她确实漏了条手帕在殷北卿那,但这种已经沾过脏东西的帕子她为什么不丢掉,反而还随身带着。   想想就觉得奇怪。   被质问的殷北卿面露无辜,似乎是真的不知情,“是吗。”   颜钰蹙眉研究了几秒她的表情,最后还是选择算了。   只是一条帕子,而且原本就是琅迭谷的东西,拿去就拿去。   “随你。”   她背过身,理所当然地错过了殷北卿在那一秒抬起的嘴角。   但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笑意,快到让人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   之后的时间,殷北卿差不多两天来突击颜钰一次,上课的方式依旧是那么蛮不讲理,不过相对而言的见效也快。   颜钰现在能够熟练使用的灵法已经超过十个,别的不说,自保能力至少有了。   不过这几天高强度训练所产生的消耗,让她的身体又开始显露病态,夜里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有时候咳得整晚都睡不着。   好在门口的药田一直有侍女帮忙打理,莲珠草和聚魂草收成很多,她熬了药,按照药典的方法继续一日三服,症状倒也有缓和。   只是这方子终究治标不治本,它的作用是修补体虚和气散这一系列的身体漏洞,但颜钰每大量使用一次魂力,就会对这一成果造成毁灭性摧残。   她的身体就像一只旧水桶,敲敲补补到处都是补丁。   如果说,颜钰只是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这药确实已经够用,但这不是她的目的,她想成为能为殷北卿所用的左右手,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等人来保护的废柴。   她叹了口气,低垂的眉眼满是对这幅病弱身体的无奈,随后捏着鼻子,一口把苦涩的药汁倒入口中,艰难地往下咽去。   把药喝完之后,颜钰踮起脚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体术图鉴,至少把体魄练好了,就没现在这么虚,多学一点总没坏处。   她揉揉疲惫的眼,勉强翻开第一页。   前天夜里几乎没怎么睡,中午又刚陪殷北卿练了一阵,其实身体早就累得不行,但开学的时间近在眉睫,颜钰半点不敢松懈。   ……   “有完没完了。”这是阮月冺今天第三次说出这句话,语气里的不耐烦快要爆表,“我都示范几次了,这有什么难的,直接扎进去再刺出来,不就完了?”   说着她快速把手里的东西绣完,塞到殷北卿手里,“不然你直接拿这个交差吧。”   殷北卿凉凉看她一眼,“你以为你的就很好看吗。”   “那你找别人。”   阮月冺原本就不是细心体贴的性格,所谓的“刺绣”技巧,都是这么多年来缝人断肢练出来的经验,但看她粗狂的缝合风格就知道,这技艺十分有待考量。   比如她信誓旦旦让殷北卿拿去交差的这朵“花”,边缘模糊,颜色乱成块状,看不出半点花瓣的形状,毫无美感可言。   但殷北卿别无选择,毕竟阮月冺已经是琅迭谷里,对刺绣这门手艺最熟悉的人了。   “为什么想不开要学这东西。”阮月冺摁住太阳穴,“是刀不好玩,还是鞭子不够劲,再不行你去和林百竹对几局飞镖也行。”   前天夜里,殷北卿突然敲开她的门,拿着一堆缝得奇形怪状的布料怼到她面前,只说了两个字。   “教我。”   阮月冺直接把殷北卿这种无聊又反常的行为,归类为抽风。   一定是神女这个徒弟还不够难教,才让这人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搞这些有的没的。   “我有我的用处。”   阮月冺摇摇头,当下只觉得她没救了。   ……   两日后中午,殷北卿按照规定的时间来找颜钰训练。   总是放着把躺椅的药田旁没看见人,只有两只兽魂吊在外边的树上玩,看见她过来,立刻都没了好脸色。   殷北卿走过去,“你们主人呢。”   “睡觉呢,你等会儿再去。”盼盼从树上跳下来。   殷北卿充耳不闻,熟练地从窗边跃进去。   屋里的人确实在睡,但估计是怕睡得太死一觉到天黑,没敢躺到床上,只在膝盖上盖了条毛毯,委屈地缩在躺椅里。   她看起来很疲惫,眼下的青紫色重了许多,疲态明显,估计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额头上冒出许多汗,睫毛一直乱颤。   殷北卿的眉不自觉跟着皱起来,抬手打开熏香的盖子,熟练地从怀里掏出金腾干花放进去,用灵法点燃。   这气味很快将房间里浓重的药味散开来,像是被安抚到,颜钰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殷北卿这才走到她身边,手从毛毯下伸进去,指尖寻到她腰间的香囊袋子,将它翻出来捏在手心细看。   布料很差,染色劣质,但架不住它主人的手艺好,香囊上的莲花图案绣得栩栩如生,囊身饱满。   她忍不住轻轻捏合了几下,察觉里面似乎是额外塞了棉花,才能有这么漂亮好看的形状。   殷北卿过分专注于香囊,甚至没察觉到那股缓缓落到头顶的视线。   颜钰这几天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刚才也没有想睡,只是在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眯了会儿眼,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的东西,她十分敏感地醒过来。   结果一睁眼就看见某人捏着自己的香囊,要拿不拿的样子。   “你……”她迟疑地开口,嗓音还是刚睡醒的干哑,“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听见她的声音,殷北卿才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空气中的尴尬快要塞满整间屋子。   “不用。”她说。   颜钰扯扯嘴角,手撑着身子坐直,“那……训练?”   殷北卿目光扫过她苍白的唇和毫无精神的脸,垂眼复杂的情绪藏入眸底,“也不是。”   “那你是?”颜钰也摸不准她的意思了。   按照两天一次的规律,确实是今天训练没错,为了应对中午的考核,她前天晚上专门还一个人练到半夜。   “灵法先上到这,之后练体术”殷北卿站起来,拍拍袖子,“这之前,放你一天假。”   御灵学院的入学考试有灵法和体术两项,都是实战,哪一边的分数拉胯都不行,这颜钰也是知道,只不过没想到殷北卿的结课速度这么快。   “可是我的灵法在你手里还过不到两招。”她犹豫道。   “你野心还挺大。”   “我说的是实话。”   “够用。”殷北卿语气随意但可信度十足,她说着右手撑上窗台,留给颜钰一个背影和剩下的半句话,“你要是连我都打得过了,御灵那群新生还有的活吗。”   入学考试当然是新生与新生之间对打,殷北卿这话的意思是怕颜钰把人弄死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颜钰轻声说着,又捂着嘴咳嗽两声。   她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把喉咙里的血腥咽下去,目光触及到桌面,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是……”她伸手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香囊,捏在手里细看。   布料昂贵不说,底部还坠了块拇指大的翡翠,每一根流苏都是手工细细搓出的金丝线,里面的金腾花粉一闻味道就知道十分新鲜,所有的细节都很好,就是……   这刺绣的工艺着实是差到有些吓人的地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殷姐是手艺人感谢在2021-07-29 18:00:22~2021-07-30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53663995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3663995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皖就皖点吧 2个;浪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600000 84瓶;KW 28瓶;柒乄、不会说话的银杏 10瓶;祈珂 8瓶;静影 6瓶;崽、Boom、绝不入坑 5瓶;柳文溪、泊舟行 4瓶;45912125 3瓶;Linda的小迷妹、金龙王唐舞麟、桑家之犬、燕幽篁、莱思哈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SRE FE RI   用脚趾头想, 也能知道这东西是谁留下的。   颜钰眯着眼将它举起来,可琢磨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图案。   只能说殷北卿的刺绣比她小侄女的画还抽象派。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要送自己香囊,但颜钰没在这事上多想。   殷北卿的心血来潮有谁能琢磨得明白。   今天送香囊, 明天喂野狼,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通之后, 颜钰揉揉额角, 继续翻开那本体术图鉴来看。   一直看到周围的光暗下来,她才发觉时间已经到傍晚, 门口传来敲门声, 正好是侍女过来送晚饭。   侍女要走的时候,颜钰出声把人拦住, 与她耳语了几句,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才微笑道别。   随后,颜钰走到门口,把两只浑身是泥的崽子拎回家吃饭。   “主人主人, 你看,我给你捏的小泥人。”盼盼两只爪子托起一个泥块递过来, “是不是很像你。”   “我也做了一个。”鲁甲用脑袋把自己的那只顶到颜钰手边。   颜钰挨个拿起来看,心情是好的, 但嘴角的笑却挤得十分勉强, “好看。”   两只泥人, 加起来三条腿七只胳膊五只眼睛,除了这句略显敷衍的“好看”颜钰还真夸不出别的词来。   只能说它俩的艺术天赋和殷北卿不相上下, 都让人不敢恭维。   “嘿嘿嘿, 喜欢就把它们摆在床头。”盼盼笑起来脸颊鼓鼓的, “这样晚上有它们陪着一起睡,就不害怕了。”   颜钰默默把某只泥人掉下来的眼球摁回去, 苦笑道,“好。”   有它们的陪伴,她的噩梦怕是要做得更勤了。   “玩一下午肯定饿了。”她把脏兮兮的两只从椅子上抱下去,“先去把身上的泥抖掉,爪子洗干净,再过来吃饭。”   “嗷,知道啦。”   ……   吃过晚饭原本颜钰习惯性又拿起书,但慢一拍地反应过来自己下午已经把体术书看完了。   她目光又落到桌面的香囊上,垂眸思虑片刻,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针线开始忙活。   她的刺绣一开始是跟着妈妈学的,后来觉得做这事能很快静心,便一直坚持下来了。   只是香囊上半个巴掌大的图案,对她来说一个小时都不到就能完成,细针快速在布料中穿梭,针尾的线缠绕出整齐紧密的排列,图案在她手下逐渐变得完整。   图案完工后,她起身去罐子里把香囊内料加进去,一层缝好,又在外层裹上一层棉花,才在外面套上第三层,这样做不仅可以使得香囊形状饱满,还可以起到减震延长内袋使用寿命的效果,同样也是她学工艺的母亲教的小技巧。   做完这一切,她吩咐两只崽子在房间里待着别乱跑,自己拿上东西往冷库走去。   冷库离得不远,走十分钟路就能到,这里放着的大多是些难以储存的名贵丹药,只有阮月冺会经常出入。   颜钰的钥匙还是从她那讨的,她在门口站定正打算拿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如果是侍女或者阮月冺来,应该会记得随手关门,怎么会……   颜钰轻轻拉开一条缝,凑近了又听见里面传来不太明显的哼哧声,仔细听还有拍动翅膀的声音。   鸟类?   可什么鸟这么厉害,还能空手开门进来偷吃东西。   毕竟琅迭谷内戒备森严,闯入刺客的可能性比皇族宫殿被炸还小,颜钰壮着胆子把门推开。   “你、你是谁!”被抓了个正形的小偷表情慌乱地看向她,却依旧死死捧着手里的桃羹不放。   颜钰没说话,以它的外表分析身份。   尖嘴褐羽,还有锋利的爪子都是金雕的特征,不过看看这鸟类少见的庞大体型,至少是只甲级以上的兽魂。   翅膀,甲级以上。   纵观琅迭谷,除了姬芜,也就只有林百竹的兽魂姞桑能够对应这两个条件。   “颜钰。”她报上自己的名字,“新入谷的,你跟你主人不怎么在谷内住,应该不常见到我。”   “颜钰……”它拍拍翅膀,落下几根羽毛,“我知道,神女嘛,我主人说你是冒牌货。”   “……”你主人说的没错。   忽略这个问题的答案,颜钰朝它走过去,伸出手做讨要的姿势,“能给我了吗。”   “这是你的?”它眨眨眼,语气顿时软了许多,“哇!没想到姐姐你人长得好看,手艺也这么好耶!”   颜钰笑笑,却依旧把桃羹的缸拿了过来,往自己带来的容器里倒。   姞桑抽抽肩膀,爪子踩在地上绕着她继续叽叽喳喳,“对不起我刚刚太渴啦所以偷偷喝了一点,结果没想到它这么好喝,就……有点忍不住,我用我的羽毛和你换,所以好姐姐你再给我一些好不好?”   兽魂书上有过介绍,鸟类兽魂普遍嗜甜,打架越猛吃糖越狠,颜钰很清楚姞桑现在为什么在和自己说好话。   不过这与它原本的性格也有些关系,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林百竹不同,原书提到过,姞桑是个彩虹屁小天才。   “哇姐姐你力气好大啊,这个缸这么重,你拿着一定很累吧,姞桑帮你提。”   颜钰倒也没拒绝,“谢谢,帮我放回去吧。”   姞桑整只鸟站起来有半个颜钰这么高,此时却抱着手里的装着桃羹的水缸,委屈巴巴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   “颜钰姐姐就一点点嘛,我愿意拿任何东西和你换的,你想要什么都行!”姞桑突然拔下自己头顶的一根羽毛,“诺,这可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甲级金雕的羽毛,在入药和装饰上都有十分大的用途,寻常人千金难求。   颜钰看着递到眼前的东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来,“嗯,接受你的道歉。”   “只是接受道歉吗,那我……”   此时的颜钰已经提着自己那份走到门口了,她头也没回地说,“拿去,反正也放不久。”   即便是在冷库里冻着,这种糖分高的东西也很难长时间保存,她固定三天就会换一桶新的。   “真的吗!哇哇哇!爱你爱你!”   ……   颜钰提着桃羹,一路走到殷北卿的寝宫前,在大门口站定,抬手敲门。   屋里的人反应很慢,应该感应到颜钰的魂力波动知道门口是她,懒洋洋应了一声,“要进就进。”   “那我进来了。”颜钰也不客气,直接推开门。   殷北卿看起来刚沐浴过,头发还带着水汽,但她也没用灵法烘干,坐在椅子上,正拿布擦拭着斩魔刃。   颜钰径直把桃羹放到桌上,拿出碗倒了一份出来。   “呐。”声音响起的同时,殷北卿看着一双细白的手将盛着桃羹的瓷碗捧到了自己面前。   但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视线下落几寸,落在颜钰的腰间。   那处原本挂着的莲花刺绣香囊,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那一只。   她唇勾了勾,却很快将这抹笑意压抑下去,“今天太阳又是打西边出来的?”   颜钰平时虽然对她百依百顺,但所有的行为都是被动的,像今天这样主动做出类似讨好的行为,还是头一次。   没理会她的调侃,颜钰手又往前伸了伸,“特地留的,不喝我拿去给盼盼她们。”   这个“特地”显然戳到了殷北卿的点上,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但她却还是不伸手,仰了仰头,看向颜钰,“手疼,你喂。”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偶尔有些过火,可每当对上颜钰这张平静无波的脸蛋时,骨子里的恶劣总是不自觉地漫上来。   想看她露出更多的表情,还有什么有趣的模样。   但今天的颜钰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没有质疑也没有推辞,更没有冷处理,而是直接搬过凳子坐下,抬手舀起一勺往她嘴边送。   殷北卿想,她都这样了,这要是碗毒药自己也得吃了。   轻轻含住调羹,舌尖尝到的甜比平时要浓上好几分。   温度还很凉,刚从冷库拿出来没多久,看来确实是一刻没耽误,第一个往自己这送的。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殷北卿心情是挺不错的,却也不忘问出自己的疑惑。   “礼尚往来。”颜钰指指自己的香囊。   殷北卿的那点小别扭其实她看得一清二楚,强势的外表是壳将所有人推开,可却又总忍不住做些什么事来引起关注。   很矛盾,却也很真实。   颜钰能理解这一层,所以对殷北卿总忽冷忽热的态度才能很快适应。   殷北卿这样戒备心强的人,要去将一个人划入自己的圈子的时候,必定会百般试探。   她要确认自己不会受伤不会被背叛,也要确认自己能够得到等价的回应,才会一点点放下防备,尝试接纳。   她的标准很高,但颜钰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也算对得起她自己在瑶赤山脚说过的那句话,   ‘要是你出生在我那个世界,我们应该能变成朋友。’   听完颜钰的话,殷北卿却突然向后仰去,避开她的手,“这回礼未免也太随便了。”   “你也怕被占便宜。”颜钰带着笑说,随后从袖子里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这个够吗。”   她给出的东西就是刚才绣的那只香囊。   其实早就该给殷北卿做了的,之前在李璟家,她说过很喜欢,只不过那时候手边没工具。   “布料是按照这只香囊的标准让侍女帮我找的,应该……”能入您的眼了吧。   殷北卿伸手接过香囊捏在手里,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拇指在上面的蝴蝶图案不断轻蹭着。   看反应颜钰觉得她应该是喜欢的,结果没多久对方就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早收起大半,“为什么是只蛾子。”   颜钰哑口无言。   她绣的时候想着,总要绣些和殷北卿贴合的东西才算有寓意的礼物,于是就从两只兽魂里挑,想想绣条白蛇好像不是太吉利,就选了蝴蝶,至少颜色上比较喜庆。   “罢了。”殷北卿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她的回答,动作利落地扯掉腰上价值连城的吊坠,换上这只香囊,边动作边说,“我要是丢掉你肯定要伤心得哭出来,留着便留着。”   颜钰:你说谁会哭?   作者有话要说:   懂了,哭戏安排   感谢在2021-07-30 17:51:52~2021-07-31 17:2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ero、无人可知的饕餮之宴、搪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狸精和她的祸国妖后、甫一、47048762 20瓶;茠茠 11瓶;长御、由鼠U、宁南w、禹之 10瓶;渡、冬暮雪、长谷 5瓶;字裡間隔 4瓶;金龙王唐舞麟 3瓶;咸鱼不想翻身、36009878、柚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SRE FE RI   估计是心情好, 殷北卿胃口都大不少,一碗桃羹在她手里很快见底,她抬手又要了一碗。   吃着吃着, 她发现颜钰只是干坐着看自己吃, 又问, “你怎么不吃。”   颜钰摇摇头, “我晚上不吃冷食。”   她身体对凉的东西敏/感得很,只要晚饭之后稍微吃点冷的, 指定要胃疼。   殷北卿点点头, 表示知道了。   颜钰原本以为这就算作罢,对方却很快推过来一只碗, “那热的总能吃了。”   她伸手接过来,指尖触碰到的温度确实是暖的,但也不烫,刚好是能入口的程度。   她抬头看着殷北卿, 很轻地笑了一声,“你也会把灵法浪费在这种事上。”   这话当然是得不到回音的。   颜钰一勺一勺喝着热桃羹, 胃被满满填满的感觉让她有些犯困,想起今天早上凌晨起来之后就一直没睡觉, 给殷北卿还礼的事也已经解决了, 她打算收拾收拾起身回屋。   “等等。”殷北卿出声。   “怎么了。”   “有事。”   殷北卿说完, 站起来去拿出个盒子,打开盖子, 里面的东西叮铃哐铛地倒了一桌。   她手指指桌上的物件, 吐出四个字, “你做一次。”   颜钰伸手扶好一只歪倒的罐子,“做香?”   这些都是制香的工具, 颜钰的母亲从前喜欢自己制香所以她跟着看过。   “我不会。”颜钰直说。   制香工序繁琐复杂,需要一定的细心和技巧,有时候天气的变化也会影响最后成品的效果,颜钰只是略懂皮毛,没自己上手实践。   “你房间里的熏香,不是自己做得吗。”   “不是。”颜钰摇摇头,“就是库房分发下来的熏香,我只是偶尔会加些辅香进去。”   “是吗。”殷北卿似乎不是很信。   库房的熏香她也用了很久,却觉得远不如颜钰房间里的好闻。   颜钰看一眼殷北卿表情,立刻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说,“等等,我去准备些东西,马上回来。”   她没打算问殷北卿为什么要做香,但既然她想,那自己顺着就好了。   制香需要用到熟蜂蜜,颜钰出去就是为了准备这个。   好在蜂蜜在这个世界不是什么珍稀的玩意,谷里经常备着,她拿出一小碗,将它放到蒸笼上,蒸发多余水分。   蒸熟之后的蜂蜜会更加浓稠,能在制香过程中,能对各种香料起到更好的融合作用,制香人又把它叫做炼蜜。   颜钰将蜂蜜装好,回到殷北卿那,又从自己的房间拿出来一些会用到的药草。   “捣碎。”她把捣具和药草一块往殷北卿面前推。   殷北卿看看手里的药草又看看她,估计是没想到颜钰还会把活推给自己。   “最近练手印手快抽筋了,你来吧。”其实不是,她只是普通的困了。   说完,颜钰打出一个哈欠,将手撑在下巴上,眼神示意殷北卿快些开始。   只是把药草捣碎成粉,这些事用灵法两秒钟不到就能做到,但现在殷北卿却不想图这个方便了。   “不要混在一起,每种药草捣碎所需要的时间不一样,要一样样来。”颜钰提醒她。   “嗯。”   殷北卿拿过一株金腾花将它折断抛进去,右手握住捣棍顺时针开始碾压。   捣药粉的过程枯燥无味,有规律的声音也在不断拉扯人的神经。   颜钰头点了一下,很快又揉揉眼睛保持清醒,把脑袋正回来,见殷北卿低着头做得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犯困,又才放下一些心来。   “好了。”殷北卿把自己十分钟的成果递给颜钰看。   “挺好的。”颜钰说,“但还要再细一些。”   听完,殷北卿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继续低头磨,她这么认真,让颜钰有种自己在监督小孩写作业的感觉。   中间因为太安静,殷北卿以为颜钰睡着了,抬头看过她几次。   她确实一脸困倦的模样,但视线却是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或许是真的累了,头一次在人前露出毫无防备的样子,眼神柔软温和,嘴角带着浅浅笑意。   这让殷北卿有了意识,似乎颜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会觉得开心的。   不只有拒人千里的僵硬与疏离。   “这次行了吧。”又是一个十分钟,殷北卿交上自己的成果。   “嗯。”颜钰指指边上,“金腾花和沉香是三比一的比例,所有药草捣碎成粉末后,再用炼蜜糅合到一块。”   也就是说殷北卿还要再来好几次“十分钟”。   “……”   累倒是不累,只是手上长时间做一种机械性运动,让她觉得乏味且暴躁。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用灵法作弊,头一次尝试耐心把所有的事都完成,因为太专注,以至于这次颜钰真的睡着了都没有发觉。   当殷北卿拿着成品要炫耀,却只对上颜钰紧闭的眼皮时,她内心爆发一阵强大的不满,但很快便被压抑下来,只是蹙眉抬手在对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当做发泄。   哪知道颜钰的脑袋根本没着力,轻轻一戳就从支撑的手掌上滑开向后倒去,好在她反应够快用手掌托住了。   慢慢将人的脑袋扶正,殷北卿站起来,仔细端详颜钰的睡颜,看了几秒,她突然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不用谢。”   ……   “喂鲁甲,你说主人怎么还不出来啊。”小胖墩晃晃脚丫,屁股底下的树枝立马跟着往下压了压。   “可能在里面有事吧。”鲁甲趴在盼盼的脑袋顶上,爪子揪住它的耳朵,“别晃了,树枝断了怎么办。”   “才不会。”说着,小胖墩又更用力地摇起来。   “啊啊啊——”   尖叫声,但不是鲁甲的,也不是盼盼的。   “谁?”盼盼抬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刷拉拉——”   头顶的树叶被一只翅膀拨开,姞桑狼狈地抖着身上的羽毛,“我差点被你晃下来。”   “谁让你在这里偷听的。”盼盼瞪它。   “谁偷听了,我只是在这里休息。”姞桑昂起头,“我可是鸟,在树上待着还得先和你打报告吗。”   “你——”   鲁甲小声插话,“它说得好像蛮有道理。”   “好吧。”小胖墩泄掉气,兴致不高地斜姞桑一眼,“你是谁啊,在这里干嘛。”   “我主人是林百竹。”姞桑拍拍翅膀。   “哦哦。”两小只点点头,但很快又默契地开口问,“可是林百竹是谁啊。”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姞桑立直身体,拉高了嗓音,“这可是林百竹!御灵学院的特聘天才老师!金国大陆一骑绝尘的美貌!连续十年被票选为学生最爱戴老师第一名!还有……”   “呵呵呵……哇……好厉害……”虽然听不太懂姞桑时髦的彩虹屁,但两只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了。   一通输出之后,姞桑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用嘴叼着把脖子上的东西递给盼盼,“对了,我主人叫我把这个送给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就是你主人啊。”姞桑瞪眼。   “……你好肉麻。”盼盼哆嗦一下,“这是什么。”   “钱。”姞桑回答。   本着好东西一定要   “主人说,不可以占别人的便宜。”   “嗷。”盼盼把钱袋子一收,“等我主人回来再说吧。”   姞桑走后,两小只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盼星星盼颜钰。   只是这一整晚下来,它们快把殷北卿的房门盯穿了,都没见颜钰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月亮升了又降,眨眼便是白天。   饱睡一顿的颜钰从床上睁开眼,因为周围熟悉的熏香气味觉得舒适,正想拉拉被子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她猛地察觉什么不对劲地睁开眼。   这不是她的床!   再转头去看,她又因为近距离和没戴面具的殷北卿直接打上照面,而产生一阵眩晕。   幻觉?   许是她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很快对方便睁开了眼,眼神清明,看上去一点不像刚醒的样子。   见颜钰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她开口道,“醒了?”   颜钰眨眨眼,不然呢,我眼睛睁这么大您看不见吗。   “清醒吗。”她又问。   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颜钰还是下意识地点头了。   结果刚点完头的下一秒,身旁的人就翻身而起,一手将她的手腕扣合拉高到头顶压住。   全程动作行云流水,颜钰还没有开始反应,就已经被她完全压制在身下。   颜钰咬牙挣扎,却发现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她半分,只得张口问,“你在干什么?”   扣着她手腕的人俯下身,脸上表情严肃,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体术第一课,时刻保持警惕与清醒的头脑。”   颜钰:我可以说脏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自己手速了,哭戏还得等等quq   感谢在2021-07-31 18:00:22~2021-08-01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04876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潜水莫大鱼 306瓶;迷任呐、慕荣长风 20瓶;禾子 19瓶;遇酒于巷、不俗、42941107、打个比方、康橋徐志摩、47048762 10瓶;∞ 8瓶;叶寻欢 7瓶;流年奈何予我梦、莱思哈特 5瓶;墨小尘、侑的围巾 2瓶;翼、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SRE FE RI   “放开。”颜钰咬牙忍下嘴边的脏话。   扣着她的人不为所动, “你应该自己想办法挣脱。”   自己想办法?   好。   下定主意的颜钰干脆也不和人客气,膝盖弯起,眼看着蓄力满满的一脚就要往对方胯上踹。   “力度太软, 速度不够。”殷北卿看也没看便随手握住她的脚踝, 轻轻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二人身体贴得比方才更紧, 她低下头对着满脸不服气的人笑,“看来你的方法不怎么管用, 这几天的体术书白看了?”   颜钰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她要收回之前打算和这个人好好交朋友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吗。   “还要试吗。”殷北卿弯起嘴角, “试试撒娇或许会有用。”   “……”   撒娇是吧。   颜钰抬眸,看着她说,“那你过来。”   “这样还不够近?”殷北卿压下身子。   “够了。”眸底划过一线光,颜钰轻轻仰起了脖子凑近她。   她身上穿着的是琅迭谷统一分发的睡衣, 因为方才的动作,领口有些松动, 露出两道形状漂亮的锁骨,靠近的时候那股令人上瘾的金腾花香味由轻转重, 变得馥郁惑人。   殷北卿有些发愣, 她直觉在正常情况下, 颜钰不太可能会这样亲昵地靠近自己,可理智在那, 身体却动不了半步。   不过很快, 肩头传来的刺痛使得她清醒过来, 颜钰隔住衣服一口狠狠咬了下去,毫无保留的力度充分表达她此时内心的怒火。   殷北卿却低低地笑出声来, “牙口也一般。”   ……   体术和灵法不一样,基础比技巧重要,所以一开始的几天殷北卿都只是让颜钰不停重复图纸上的动作和体能训练。   从最基础的马步到引体向上,半月过去,颜钰整个人都有了变化,用殷北卿的话来说就是,骂人都比以前有劲了。   “一小时体能,一小时技巧。”早上八点,殷北卿照常发布当天的训练课程,“今天开始实战,做好心理准备。”   颜钰点点头,起身开始跑圈,她发现其实这具身体的体魄并不是很差,只是承受不住魂力的消耗,这几天她停止使用灵法,明显感觉状态有所回升,加上一日两服的药,咳血的情况已经不怎么出现了。   还记得学生时代跑个八百米都要死要活,现在咬咬牙都可以将这个数字翻个三倍。   十圈结束,她扶着腰在原地喘气,酸软的腿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她现在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静静缓一会儿,便自觉进行下一个项目。   这两个小时过得比看书时要漫长得多,但好在今天她也顺利熬过来了。   哦,不。   刚才殷北卿说什么来着。   今天开始实战?   “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殷北卿给她递去一杯水,“不会再那么过分了,今天我会收敛一些的。”   真的吗,没人信。   旁边的树上,化为人形的妫蔹和姬芜隔了半米的空位并排坐好,盼盼和鲁甲正好卡在中间。   “啧,我也想下去打两局。”姬芜无聊地撑住下巴,“只是看着太手痒了。”   妫蔹转头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不可以,主人让我看着你。”   “死人脸,无趣。”姬芜小声吐槽。   妫蔹当然听见了,但没有什么反应。   “我骂你呢。”姬芜眯着眼凑近她,“听见了吗。”   “……哦。”   “我就不信了。”姬芜伸出手,一边一只捏住了妫蔹的脸蛋,“你还没脾气了是吗。”   和殷北卿一样,妫蔹也不喜欢别人随便触碰自己,她目光沉了沉,正要发作,却见一只厚实的爪子从两人中间的缝隙探出来。   小胖墩大大咧咧的嗓音很快跟上,“不可以打架!”   说完它又一巴掌拍到姬芜脸上,“别对人家动手动脚的,我主人说这样很没礼貌!”   姬芜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就在妫蔹以为她要爆发的时候,她却说,“知道了,你也给我安静点。”   这都不炸?妫蔹带疑问的视线上下打量她。   还真是稀奇。   她哪里知道,姬芜根本不是不想炸,而是不能炸。   这胖墩最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个长得贼快,魂力也蹭蹭地涨,最关键是它恼人的御术屏障,再强的攻击撞上了都和拳头打到棉花上似的,闷得很。   和它打架,别说是解气了,姬芜不被气死就算不错。   十招中不了半招,偶尔还会被反弹回来的攻击误伤,她吃过这么多次闷亏早就长记性了。   这胖子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开始了。”鲁甲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主人不会受伤吧。”   盼盼叉腰,“没事,她要是敢欺负主人,我第一个揍她。”   姬芜举手,“你要是揍她,我第一个赞成。”   下方,休息结束的颜钰被要求站到一个圆圈里,殷北卿很快也跟着一块站进去。   这圈直径两米左右,两个人站着倒也刚好。   “用什么招式都行,只要你能让我从这个圆出界,或者打到我一拳就算赢。”   “就这样?”   估计是被“虐”习惯了,颜钰觉得这个题出得一点没有殷北卿的风格。   “话别说太早,你试试就知道了。”殷北卿一笑,神情轻松地背起手。   “好。”颜钰抬手,将脑后的长发扎上去,发带系紧,再抬眸时,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来。”殷北卿冲她勾勾手。   颜钰这次没有应声,而是直接用动作回答,她抬起右手向前挥去,却在半路突然急转方向改为扣住殷北卿的肩膀,力道满满的膝顶随后跟上。   这样一招假动作她私下对着人偶练了快上百次了,是最有信心的一套动作,她体力不行,最好用速战速决的方式结束。   但她以为的满分试卷在殷北卿眼里却连及格线都到不了。   她不紧不慢地抬手挡住颜钰的膝盖,淡声评价,“速度比以前好些,力道还是太轻。”   颜钰皱眉抿着唇把腿收回来,左手又是一拳向她的脸过去,但比起技巧,更多的是看这张欠揍的脸不爽所表达的发泄。   殷北卿丝毫不慌,抬手挡下,掌心刚好能够包住颜钰的拳头,“你左手比右手的力气小很多,不是必要,别随意暴露自己的弱点。”   说完,她手上用力,颜钰便不受控制地跌了过来。   “如果不是有把握的攻击,就不要随随便便挥出去,只会让人抓住利用,就像现在。”颜钰感觉脸颊贴着的胸腔部位震了震,随后更气人的话从头顶的人嘴里说出来,“如果是这样的水平,我建议你以后遇到敌人,不要打,直接跑。”   被轻视的感觉,一下将颜钰的战斗欲望点燃,身体好像又回忆起了瑶赤时握剑的感觉,肌肉的颤抖来自于兴奋,她从不在挫折前放弃,只会越挫越勇。   “谁要跑了。”看眼神,此时的颜钰已经完全进入状态。   高强度的运动激发了她的肾上腺素,而殷北卿的话就像浇在火上的油,让她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不服气。   打到眼前的人,成了颜钰此时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目标。   她回忆书上的招式,手腕旋转,反客为主地将殷北卿的手腕抓住,右手成掌重重地朝她肘心部位砸下,等到她手臂弯曲失去控制自己的力量,立刻转过身子,用背部顶住人。   但正当她要弯下身子将人背摔过去的时候,架在肩膀上的手臂却突然发力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往回勾的动作,她的脖子就被殷北卿圈住,力道有些重,但她知道这已经是对方收敛之后的成果。   “别在战场上透露你的情绪,太明显了。”   颜钰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听她说教,她只知道有生之年,自己第一次无法保持冷静。   某种陌生的情绪在体内疯狂游走,不断想找个渠道要爆发。   “闭嘴。”   颜钰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招式越来越多,越来越猛,可某人就像那水中的鱼,明明就在手边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种要够不够的感觉更让人心生烦躁,要不是颜钰尚且还有一些控制力,早就要因为心理落差情绪崩溃。   又一次,她的招式被殷北卿化解,反而自己双手被扣在身后无法动弹。   两人的距离靠得极其近,颜钰的呼吸因为刚才的打斗变得急促,胸腔跟着起伏,她原本苍白的脸也因为带上运动后的红晕,少了几分病态的味道。   表情如此鲜活灵动的颜钰,令殷北卿上瘾。   “你已经有情绪了,要冷静下来,这样怎么打得赢我。”   不,才不是,千万不要冷静。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知道在听了这种话之后,颜钰只会更加的失控。   那失控之后的反应,才是她正在期待的。   果然,她看见颜钰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紧捏拳头用力到身体都颤抖起来,随后她整个人气势凶猛地朝自己扑过来。   没有任何的体术技巧,也没有提前构思的套招路数,倒有几分放手一搏的味道。   但这次她没有再还手,坦然地收起了全身的力气,任颜钰抵住脖子,将自己推倒在地。   “砰——”一声,两人一起砸向地面的动静属实不小。   这声音让颜钰愣神几秒,她看看那个圆,又看看殷北卿此时已经被退出线边缘的半个身体。   她“赢了”。   颜钰脸上露出了类似疑惑的表情,但很快这份疑惑开始转变成愤怒,以及极力压制的颤抖。   “谁要你让!”话脱口而出后,颜钰才发觉自己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委屈的哽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曾经引以为傲的情绪自控力,今天全都成了笑话。   她只知道自己不甘心透了,从小到大就没有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学习也好,工作也好,只要她稍微用心一些,就能顺利取得期望的成绩。   但现在她知道了,自己曾经享受的那份优越感,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人面前都如尘埃一般不值一提。   殷北卿如愿从颜钰脸上看见了自己所期待的模样。   那张沉稳镇定的脸上终于出现破绽,漂亮的眼此时红了一大片,水汽很快卷上眼睫将它压得坠下,但因为颜钰的极力忍耐,眼眶中的湿润始终没有汇聚成泪珠落下,只是眼尾肌肤的那抹薄红照样显露让人心软的可怜。   她的目的达到了。   心满意足的殷北卿稍稍仰起身子,指尖轻轻蹭去颜钰眼尾的湿润,浅声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会让人更加地想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着急我也着急,速速结课,赶紧送颜妹去上学,再让某人这么教下去还得了!   感谢在2021-08-01 18:00:22~2021-08-02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耶、慕荣长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搪泠 56瓶;冉冉升起 48瓶;garbo 40瓶;茠茠 11瓶;ビ、棋迹 10瓶;貂个小孩解解蝉 7瓶;路人一十二 5瓶;52598580、匪爻 3瓶;柳如筠、伯贡、40474849、拾玖、Sssteppen、康橋徐志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SRE FE RI   极力的压抑让颜钰身体出现不受控制的轻颤, 她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但那股气一直堵在喉咙里,让她做出了令自己也感到意外的举动。   “啪!”手掌和脸颊碰撞, 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殷北卿错愕地捂住左脸, 这情况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 她知道颜钰胆大, 但没想到她胆这么大。   “你说得对,我右手的力气是大一些。”所以这一巴掌也是用右手扇的。   身上的力道抽离, 殷北卿再抬眼只能看见颜钰快速跑开的背影, 她极其缓慢地眨眨眼,抚上方才滴落在脸颊的那一抹温热。   手指沾着那泪珠含入口中, 很快她便皱起了眉。   好涩。   身体里的恶劣因子褪去热潮,她的心口却只留下一阵空虚,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被取走了,可她自己不知道。   殷北卿颓力地躺回去, 手握成拳,轻轻在心脏位置锤了锤, 喃喃低语,“不应该这样的。”   她会感到更加地兴奋, 更加的愉悦才对。   可是为什么,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好像把什么东西搞砸了。   ……   之后的几天, 除了上课时必要的应答,颜钰没有再和殷北卿多说过一句话, 后者提出要上实战课, 也被她用各种理由拒绝, 久而久之,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不管白天晚上颜钰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着的, 拒人之外四个字就差写封对联贴到墙上。   两只小崽肯定是站自己家主人的,经常守在门口当门神,特地画了条分界线,只要殷北卿跨过一步,就齐齐龇牙咧嘴冲她叫嚣。   “你把主人弄哭了,坏人!”   坏人,坏人。   这词殷北卿几天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烦躁得很,又无处发泄,她希望颜钰能像从前那样继续朝自己笑,对自己温柔地说话,可一向不通与人相处之道的她,不知道这是需要道歉之后才有可能还复的景象。   ……   这日白天颜钰依旧起了个大早,她拿起姞桑放在门口的钱袋子,朝后山走去。   林百竹最近回琅迭谷暂住,她不爱睡床睡屋子,平时就是随便在后山找颗树挂着,一动不动一挂就是大半天。   颜钰顺着气味找到她,站在树荫下抬起头。   “林……老师。”她想了想还是用这个称呼比较合适。   毕竟以后要是入御灵学院,她迟早要称呼林百竹为老师的,说不准她要是从这届开始带新生,还会教到自己的班级。   假寐的林百竹睁开眼,语气还是不怎么热情,却没有着急推颜钰离开的那股抗拒了,“有事说事。”   “您的钱袋。”颜钰把手里的钱袋子举出来,“我之前让姞桑给您带话了,做桃羹只是举手之劳,你用不着给我这个。”   “我给你钱,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和你想不想接受是两回事。”林百竹不爱占人便宜,是因为不喜欢别人也麻烦自己。   颜钰知道她说得都是实话,于是干脆提议,“那不如您用别的东西还给我吧。”   林百竹沉着脸思考一阵,轻巧地从树上落地,“你要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颜钰笑答,“我想您能陪我练习。”   “练习?”   “我学了些体术的招式,但只是自己练着不能有什么大进展,需要找个人练对招,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今后每天都给您送一壶桃羹,只要您愿意偶尔抽空陪我练几小时就行。”说着她将准备好的桃羹递出去。   同冷酷的外表不同,林百竹的口味和她的兽魂姞桑一样,嗜甜得要命,平民的食物她一样瞧不上,但一天不吃两口甜食就会浑身难受。   很明显她迟疑了。   颜钰想想又说,“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也行,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只是被监督着做体能训练还好,但要是让她再和殷北卿实战打斗,颜钰可受不了,所以她才壮着胆子和林百竹提这建议。   林百竹对体术虽然并不精专,但胜在她有个老师的身份,教书育人这种事做起来应该十分顺手。   “一小时。”林百竹挑了个折中的选择,“还有,下次桃羹里多加些银耳和糖。”   颜钰立马露出笑容,“好,加多少都行。”   ……   午饭过后,为了给林百竹的“课时费”,颜钰专门去库房挑了一包品质上好的银耳,入锅加入桃羹中,足足炖煮一个小时后又撒上满满的冰糖,拿去冷藏。   三点过后太阳稍微小一些的时候,背着手的林百竹才姗姗来迟。   “开始前,你自己先热个身吧。”她懒懒地拿手指梳了一下肩头的银发,看上去似乎刚睡醒没多久,“身体太僵硬会影响出招的速度。”   颜钰点点头,十分珍惜着这好不容换来的正经教学。   她抬起手两只交叉扭了扭手腕,转脖子的时候,余光发现殷北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身后。   林百竹对她俩之间的小九九大半部分知情,但没心思管,殷北卿不主动打招呼,她索性也当没看见,身子依在树下,手里拿着纸扇轻轻扇风,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倒是殷北卿站在那半天了,一句话也不说,更没有跨过盼盼画下的那条有些好笑的分界线。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便不声不响地走了。   颜钰自那一眼余光后就再没敢往后递过半点眼神,只是嗅着那股冷香愈飘愈远了,才缓缓停下一直傻傻重复的同一个热身动作。   没错,她确实有些情绪,但更多是对自己。   殷北卿说话一向不怎么好听,那些话听着刺耳可说得都是事实,如果她一直是这样的水平,架都没开始打就输了。   最关键是心态,体术再差颜钰都能忍,但她完全受不了情绪失控的自己,或许那些话换个人来说她心里不会这么难受,可偏偏那天爆发了。   那样的丑陋失态,以至于颜钰想要穿越回去,将那个时间段的自己的从世界上抹除。   想当然的,看到她那副样子的殷北卿,此时也成为了她的逃避对象。   “热身好了是吗。”林百竹边说边挽起袖子,“那开始计时一个小时吧。”   颜钰点点头,但再一次要面对活生生的人出招时,她又犹豫了,林百竹却像察觉不到这些异样一般,嘴上继续指导。   “出招最好不要犹犹豫豫,你要快点把整套打出来才能得分。”   御灵的入学考虽然是考生对战,但并不是说赢了或输了就直接定局。   因为考虑到抽签可能会把两个实力都十分优秀或都不怎么样的考生安排在一起,考试还加入了打分项,作为平衡考试结果的手段。   “先停一下吧。”林百竹喊了暂停,“把你的体术书拿来。”   颜钰点点头,把已经被自己翻得快泛黄的书本递过去。   林百竹看也没看目录一眼,熟练地翻开几页,用笔替她勾选出几个招式。   “三六七的招式,往年热门得分点,必须练熟。”她手指夹着笔转了转,又换了一种记号,勾出另外几套招,“连招必学的是这几个,加分多,一个高分套做下来,比同等分数的两个低分套要容易,更有性价比。”   颜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林百竹让她有种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她们现在好像考试前聚在一起讨论考点的同班同学。   “你的柔韧度和敏捷性稍微好一些,力量和速度欠缺,画星的这几套招,是你能够比较容易拿下的高分套,今天之内学会,明天我来看。”林百竹这个人,一向是怕麻烦不爱管闲事的,但只要答应下来,就会尽最大努力做好。   所以在来之前,她就专门把往年的体术入学考研究了一边,虽然看起来只是随手勾了几题,却是她花过大把时间专门从千百套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所以说,如果遇到比较强劲的对手打不过,也要尽量把连招打出去,争取加分,但是遇到弱的对手,也不要太快结束,还是刚才的话,争取加分。”   和学霸交流的感觉果然轻松,关键是林百竹的思维方式和颜钰的完全能够对上,她理解起来很快。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颜钰由衷地表达感谢。   如果不是林百竹她可能真不知道一个入学考试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是要报考御术系对吧。”林百竹喝了一口水,转头看向她,“御术系的体术录取分降二十,你努力努力……倒可以试试。”   颜钰点点头,“但是我会用平均分数线要求自己的。”   “哦,随便。”林百竹对这种事并不在意,“既然听懂了就继续练。”   “嗯嗯。”   颜钰起身继续与她对练,林百竹的体术也是偏速度型的,和她十分合拍。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是在照一面镜子,她能够迅速根据两人的不同点,找出自己的不足吸取对方的优势,快速调整自己。   一小时后,树上的姞桑像是报时的闹钟一般准时,将两人叫停。   林百竹收起动作,擦了擦汗。   有一点她挺意外的,虽然颜钰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偶尔爆发出的招式却有十分凶猛的气势,这种气势甚至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同殷北卿的一个路子。   若非要应变颜钰多变的招式技巧,她倒也不会这样耗神。   “打得还行,但是高分连招练得太少了。”   “我今晚就学,您明天来验收。”颜钰很快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碰见一个靠谱的老师,她现在觉得自己对体术充满了兴趣。   就好像做一道数学题,想通了得分点才有耐心继续往下解。   “随你。”林百竹抬手,唤下姞桑。   扑棱的大金雕俯冲直下,稳稳落在她的手臂上,嗓音甜甜地冲颜钰道:“漂亮姐姐,桃羹~桃羹~”   这样的明示颜钰怎么会不明白,她笑笑,“当然准备了。”   两人一鸟去到冷库,颜钰双手奉上自己专门做的加料版桃羹,“多银耳多糖,您试试还合口味吗。”   林百竹端起来尝了一口,没有说话,但很快又仰起头直接喝下大半杯。   看来是喜欢了。   “剩下的桃子我又做了一些糖果和甜糕,喜欢的话,您一同带去吧。”颜钰又拿过另外一旁的小盒子。   “以后这种贿赂的事情少做。”林百竹带着些责备的语气,但很快又捏拳放在唇边掩饰地咳嗽两声,伸手不声不响地把东西接过来。   或许是真的有被“贿赂”到,今天的她格外地多言。   “祈祷自己被分到甲组吧,那天的监考官比较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体术学生。”   颜钰连连点头,“今晚上开始我就每夜虔诚祷告。”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要经过到颜钰房间的那条走廊时,林百竹却突然转换了方向,“你回吧,我还有事。”   “啊……好,老师慢走。”   颜钰抱着盼盼顶着鲁甲继续往房间走,两只小崽子见外人走了就立刻开始撒娇。   “主人我们也想吃甜糕和桃子糖……”小胖墩扭着屁股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听声音似乎还有些别扭的委屈。   颜钰笑着点点它的鼻子,“当然还多留了一份,我难道还会忘了你们。”   “耶耶耶!我就知道——”话说到一半,盼盼的嗓子好像突然卡了口痰,瞬间就不说话了。   颜钰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朝前面望去,对上那抹红色的身影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   她没说话,只紧了紧抱着盼盼的手,打算低头当做没看见地走过。   在经过那人身旁时,却被伸手拦住了。   “为什么不同我讲话。”   “无话可说。”   话说出去之后,颜钰看见横在身前的手臂快速握起了拳,她又抬起眼,看向对方。   “怎么,要对我动粗吗?”   殷北卿被她不含情绪的目光冷冷地刺了一下,反射性地曲起手缩回来。   “不是。”她神情露出几分懊恼。   她觉得自己被颜钰牵扯的情绪太多了,只是因为她待自己不像从前那般亲和,便开始觉得寂寞。   “那你就拦不住我了。”颜钰往旁边绕了一步,跨过她关上门。   殷北卿抬起头,却只看见了小胖墩吐舌头的鬼脸。   “大坏蛋,略略略!”   作者有话要说:   殷北卿这个坏东西会被教育的,虽然现在很难看出来,其实这人以后会是个忠犬(只对颜妹,对外人还是疯x做派)quq   Ps:抽奖开啦,抽到的应该会有站短提醒,之前说过会给没抽到的非洲小天使小礼物,视频发大眼仔了可以去看看成品的样子,不介意手工品瑕疵的可以留言,我随手抓几个送(包邮)   感谢在2021-08-02 18:00:22~2021-08-03 17:1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饕餮要吃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096301、迷任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仄崽啊! 70瓶;小离同学 50瓶;宋心悦 15瓶;乌溜溜佛系、貂个小孩解解蝉、饮溪、星汐、寻焉 10瓶;肖战是屑、pzxxxxxc 5瓶;一般路过磕CP人 4瓶;大可 3瓶;民政局、Ssstepp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SRE FE RI   “我是不是不太讨人喜欢。”又一次霸占阮月冺座位的殷北卿如是说道。   听起来像是个问句, 但实际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正在磨刀的阮月冺转过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自知之明这种东西, 你什么时候有的?”   殷北卿眉头一皱, 手里的扇子就要飞出去, 但却被阮月冺下一句话挡住了。   “估计小神女最讨厌的, 便是你这种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人了吧。”她举起刀点点殷北卿的方向,“太暴躁。”   稀奇的是, 听了这话的殷北卿竟然真的停下了手, 把骨扇收回来。   这让阮月冺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果然,这人每次犯毛病, 十有八九和小神女有关。   “要是因为小神女不搭理你的事情才老来我这打扰,你可找错人了。”她可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格。   “不然呢,我去找滕荆芥打两局?”   闻言阮月冺闭上嘴,斜眼瞧她, “能不能少给我找事,知道你砍她一回我得缝多久吗。”   殷北卿转过头, 眼神定定,“不是你建议的。”   “……”无语至极, 阮月冺回头喊, “仲蒲。”   蹲在角落长草的大块头被喊到名字, 慢悠悠地站直身子,“有事?”   “你去陪你老大打两局, 消耗消耗她旺盛到无处散发的精力。”   “干什么要小蒲去。”坐在仲蒲肩头的雪积出言表达不满, “老欺负她, 明明她是只有我才可以欺负的人!”   几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吵得殷北卿脑仁疼, 她冷着脸站起来,抚了抚袖子,大步往外走。   走出两步,发现仲蒲竟然紧紧跟在身后,她抬眼问,“有事?”   仲蒲一脸老实,指指自己,“不是喊我出来打架的意思吗?”   琅迭谷一大特色,谷员之间经常互相切磋来练手,除了不伤害性命,双方下手都是能多狠就有多狠的地步。   就因为这个,很多人又把琅迭谷叫做魔鬼训练营,进去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速度效率之高,连孕育无数高级兽术师的两所黄金院校都望而不及。   殷北卿收回视线,“今天没那个心情。”   “我看您估计最近都不会有那个心情。”仲蒲依旧是有话直说从不看氛围的性格,“您最近都不怎么笑了。”   殷北卿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两眼,“我原本就不是爱笑的人。”   “是吗。”仲蒲轻声低语,“可自从神女来了之后,您看起来好像爱笑很多。”   ……   很快便到月初,蔺鹤归专门来了消息,提醒颜钰千万别忘记准备入学手续的事。   手续颜钰倒是不怎么担心,林百竹办事一向靠谱,她更担心的是入学考试。   不过这都临阵上场了,紧张也没用。   因为要集体出行,谷中的侍女都忙碌起来,帮这位准备帮那位收拾,反而颜钰这块安安静静。   去主城的路程总共不到两天,颜钰主动提出要和林百竹仲蒲她们一辆马车,在有人要说什么反对的话之前,利索地钻了进去,断绝任何被拒绝的可能。   “谁和老大一辆?”嬴梵提着行李左右张望,“靠,你们怎么都背着我找好位置了。”   阮月冺从车帘里探出头,“先到先得,我们谷向来没有那种互相谦让的友爱氛围,你第一天知道?”   “……无语。”嬴梵苦着脸望望前方那辆正冒着死亡黑气的马车,她只是看看外边,仿佛就能想象得出此时坐在里面的人脸色会有多难看,于是咬咬牙,“算了,其实我觉得躺车顶上也很舒服的。”   琅迭谷到金国主城有些距离,但这次沿途经过的都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城镇,住所和吃食都和上回去瑶赤有天壤之别。   但颜钰的心情却比上回要紧张得多。   她穿越过来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琅迭谷里,与外面世界的信息接触受限,她很难想象琅迭谷外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   马车过了铺满碎石的小道,缓缓驶入城门,她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看见一队穿着笔挺制服的人擦肩而过。   窗帘很快落下,她没能看清人的脸,只来得及捕捉到领头那人飘起的红色发尾,和她耳垂上的一只金色耳扣。   那耳扣比一般的款式要宽些,大概有大拇指那么宽,上面雕刻了纹路精细的凤凰图标,凤眼位置点缀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凤凰,那是第一届女皇的兽魂,强大与美丽共存的生物,是每个金国人内心最深处的信仰。   也是为了纪念她,金国组建的第一支猎灵队借用了她的兽魂形象来当做信物,信物从一开始的腰带演变到手环,再到如今轻便的耳扣,形态一直在变,图标却沿用至今。   那凤眼部位点缀的红眼石坚不可摧,是十分昂贵又稀有的一种宝石。   眼石的颜色,也象征了除灵师的地位高低。   就好比方才颜钰看见的红色眼石,那是最高级别的首领除灵师才会配备的信物。   她垂下眼,将疑惑藏起。   只是主城的日常巡逻,用得着出动这个级别的除灵师吗?   “吃吗,小神女。”嬴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顶探下了头,伸着手从窗户里给颜钰塞东西。   颜钰正好有些饿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小馅饼,“谢谢。”   这馅饼和上回仲蒲给她带的一样,不同的是,颜钰现在已经能自己用灵法控制着给它加热了。   半块馅饼吃完,她觉得自己已经饱得差不多便把饼收起来,正巧她们的目的地此时也到了,坐在驾驶位的仲蒲掀开帘子,“到了,下来吧。”   颜钰第一个钻出因为挤了太多人显得过分拥挤的车厢,鼻子接触到新鲜空气的瞬间,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哗……这住所挑得可够豪华得哈。”从车顶跳下来的嬴梵大声感叹,“要是我出去执行任务也能是这个标配,那我愿意天天‘死’在外边。”   后下车的阮月冺拍了她肩一下,“少给自己抬价。”   嬴梵皱皱鼻子,但认怂却很快,“有这一半好也行啊。”   这时,身后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马蹄声和呵斥声齐响,还有一种让颜钰感觉很熟悉的……波动?   “让开让开!都快点让开!”随着马队领头人的高呼,街边原本慢悠悠逛着的路人纷纷朝两边推开。   颜钰站在台阶上,刚好能越过重重人群,看见那之后马队押送着的“东西”。   ——一只甲级的恶灵。   看外表像是一只豹子,只不过它的体型要大得多,一身黑到反光的毛发,两对獠牙尖尖地朝天空翘起,红色的眸子象征它此时还处于暴走的状态中。   它周围并没有围绕着沼气,这都要归功于它脖子上的项圈,不过也因为被强行压制的关系,它的情绪十分失控,张牙舞爪地在笼子里撞击挣扎,时不时还发出几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来。   要说不亏是见过世面的主城居民吗,这么近的距离看见一只活生生的甲级恶灵,却个个还是淡定的模样,仿佛这已经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颜钰稍微注意了一下,领头那人的耳扣上是紫色的眼石,等级仅仅在红色眼石之后一位。   也就是说,这座城里即将或者正在发生一件,比甲级恶灵入侵还要可怕的事情,才会要到动用方才那位出现的地步。   在她正低头思考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拽了她胳膊一下。   颜钰没多想跟着那力道后退两步,抬起头,就看见囚车正好经过自己面前,那只甲级恶灵像是突然想吃了兴/奋/剂似的,不断冲她咆哮,声音是狠狠地从腹腔发出来的,甚至引起了地面阵阵震动。   殷北卿不悦地沉下脸,带着冰冷的目光瞪了那恶灵一眼。   她虽然没有堕魔,却比堕魔者更具危险性,出于动物的本能,那只豹子低鸣一声,伏低了脑袋,似是在示弱。   颜钰瞧见恶灵奇怪的反应,这才想起转头去看拉自己胳膊的人,对上殷北卿的脸,她抿抿唇,还是轻声道了句“谢谢”。   “别看了,恶灵有什么好看的。”嬴梵拉起颜钰的胳膊,“小神女快快快,我们去找点好吃的。”   颜钰点点头,忽视了殷北卿落在自己头顶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同她并肩朝里走。   后面的脚步很快也跟了上来,但平静的街道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阵惊恐的叫喊声。   “啊!着火啦着火啦!”   “所有人冷静!先灭火!”   听见这动静,颜钰再次停下脚步向后看去,这才发现那囚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阵大火,火焰窜得至少有三四米那么高,她隔着这么远,皮肤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正在燃烧的热度。   囚车本身材质是防火的没什么大影响,但被困在里面的恶灵可就没那么好受了,毛发被烧得焦黑,正痛苦地滚做一团,方才威风凶猛的模样荡然无存。   不过……造成这阵火的魂力波动似乎是颜钰所熟悉的,她寻着答案抬头,朝面无表情的殷北卿看了一眼,虽然只是冷硬的侧脸,也能从她绷紧的下颌线条看出她此时心情不佳。   她心底叹口气,突然有点担心按照殷北卿这样无法无天的行事风格,她们还能不能好好在学院里低调安稳学习。   唉,还是算了吧。   好像低调安稳这两个词,在这个人身上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的校霸(殷姐)x未来的学霸(颜妹)……又到了给新角色取名字的痛苦时刻(抱头)   ps:感觉在承受范围之内,所以要爪的我都已经“揪”啦,可以指定款式,如果被别人挑走就再做(刚到四斤新胶的我蠢蠢欲动)   感谢在2021-08-03 17:18:21~2021-08-0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初犯、Ore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何晟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辛免.、百櫻、浪了、砲灰、Zero、七彩宝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彩宝宝 90瓶;貂个小孩解解蝉、白云深处 30瓶;清惘 15瓶;。。。 13瓶;长御、chen、康橋徐志摩、小鹿、门内角落、寒山寺. 10瓶;Yè、VVVVVVVV 7瓶;一根长白眉毛 5瓶;是芋圆呐 3瓶;霖、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3872543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SRE FE RI   下午刚到时, 颜钰就用灵镜给蔺鹤归去了消息,不过她恰好被女皇召见,两人没聊几句便匆匆结束。   她们要在这家店住到开学为止, 也就是说至少五天。   颜钰简单把东西拿出来摆好后, 将随身携带的香包取出来, 放入桌上的熏香鼎内。   熟悉的气味加上长时间坐马车的疲惫, 她没有太长的认床调整期,很快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暗下来, 颜钰揉揉腰, 起身走到窗边,顺着热闹的人声向下看去。   主城比她想象中要繁华得多, 来往不同的人种,和形态各异的兽魂穿插在一起,画面在她这个二十一世纪人类眼里绝对显得新颖。   但从主城人民的衣着服饰就能看出,这里的生活条件比其他地方好不止一点半点, 而且似乎越是到晚上,街上越是热闹。   下午六点, 酒楼和花楼刚刚开门,到七八点的时候, 来往的人逐渐多起来。   颜钰此时便靠在窗台边, 目光随意在房间正对面的花楼门口扫来扫去。   她看见穿着薄纱上衣的少年媚笑着将衣着华贵的女女男男迎进去, 没人时背过身脸上却立刻变作麻木的表情,那模样仿佛牵一下嘴角, 就要耗费全身最后的力气。   因为视力比从前要好用的关系, 颜钰稍稍眯眼, 便可以看见少年脖子和手腕露出部分上,那些轻重不一的青紫痕迹。   她叹口气, 收起自己毫无用处的于心不忍,正要抬手把窗户关上眼不见为净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声铃铛声。   同记忆中的一般清脆,比普通的铃铛回声要悠长厚实。   呼吸刹那间遏止,颜钰睁大眼重新看向刚才的花楼。   不知什么时候,花楼门口已经迎进了一名新的顾客,那人穿了件材质硬挺的黑裙,皮肤很白,外边随意地披了件白底金纹的长外套,标志性的金色长发束成低马尾,垂在身后随着动作变化角度摇曳生姿。   “就这个吧。”女人开口,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被点中的薄纱少年身体立刻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肩膀耸着,仿佛眼前精致貌美的女人,是同洪水猛兽一般恐怖的怪物。   “啊,对了……”女人停下了正向门内迈的脚步,突然抬起头,定位精准地朝颜钰的那扇窗户望来。   在从颜钰惊讶的表情中确认对方已经认出自己后,她眼底的笑意逐渐放大,嘴角也跟着轻轻抬起。   随后颜钰便看见她对自己张开嘴,用口型递了几个字过来。   “又见面了,神女大人。”   郁茯桑分明没动,可是颜钰却仿佛又听见了叮铃的铃铛声,重重一下,直接将她全身的神经都提溜起来。   手心开始冒冷汗,她抓着窗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甲扣进木框中,身子想动,却因为对方强大的精神压制被冻结在原地。   迷魂术,水平足够的兽术师只要一个对视便可施展,但郁茯桑似乎并没有想杀她的意思,反倒心情愉悦地开始欣赏起她挣扎的表情。   这种大脑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对颜钰来说也不怎么好受,她的表情很快变得难看起来。   “扣扣——”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仿佛是寻找了救命稻草,颜钰瞬间回过神来,她连忙挪开视线,动作利落地将窗户关上,背抵住墙,有惊无险地急促呼吸。   “扣扣扣——”门再次被敲响,“还好吗?”   即便隔着一层门,殷北卿也能感应到此时颜钰身体里的魂力波动十分混乱,要不是打定主意收敛自己的行为,她早就不打招呼推门进去了。   颜钰抬手给窗户落锁,呼吸调整后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上许多,她从镜子里确认一遍自己的表情,才去给殷北卿开门。   “找我?”   即便颜钰特意整理过,殷北卿还是没有忽视她苍白得不太对劲的脸色,分明这两天下来,她的状态已经一天比一天好了。   她目光往颜钰身后的房间扫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问,“你刚才在做什么,魂力波动很快。”   颜钰心思正乱着,想也没想回过去一句,“与你无关。”   说完她才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多冷,立刻抬头戒备地看了殷北卿一眼,担心她被点炸。   殷北卿将她后退半步的动作看在眼里,情绪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爆发,反而平静得可怕地对颜钰说,“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颜钰舔了舔干/涩的唇,不太熟练地随手捡起一个话题替换此时的尴尬,“你找我什么事。”   殷北卿却无视她的话,又抛过来一个问句,“你在生气?”   生气?   比起殷北卿会问出这个问题,颜钰更惊讶她居然能察觉到这件事。   毕竟这人我行我素惯了,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心情,更别提在乎对方生气没生气了。   在她制定的规则里,只有被打得服不服气。   “还好。”感觉到对方软化的态度的颜钰,如此回答。   说实话一开始确实有些负面情绪,不过也很快被她自己整理好,脑子里把所有原因一个个细掰开之后,问题就清晰很多。   开始尝试认知并接纳自己的负面情绪,就等于将它解决了大半,这是她一向以来处理这类情况的办法。   “我要进去。”殷北卿又木着脸说。   也行吧……   毕竟问题总是要解决的,都快三十的人了,颜钰无法忍受自己还像初中生一样,一闹别扭就得老死不相往来。   她松开一直紧握住的门框,将门向内打开,一副正常迎接客人的态度,“喝水还是茶。”   “随便。”完全是殷北卿风格的回答。   “好。”   颜钰还真就只随便给她倒了杯凉水,殷北卿端起来象征性喝一口,很快便放下,随后就一直坐着不动,也不说话,不过目光一直紧紧盯在颜钰身上。   后者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真理坐怀不乱,甚至还有闲心起了热水给自己泡茶。   可手里的茶快喝见底了,也不见对面的人动一下。   不知道还以为她搬了座雕像进来镇宅。   “如果没话要说的话……”   “有。”殷北卿接话很快。   颜钰点点头,抬眸对上她的目光,“那你说。”   在她的注视下,殷北卿脸色有些难看地将唇部线条抿成直线,然后从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快到让人无法捕捉的话。   “抱歉。”   明明嘴上说着抱歉,看她的眼神却好像自己才是受了莫大委屈的那个。   颜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   可这种氛围里,真的笑出来,也太不礼貌了。   “你要听这个对吧。”殷北卿又补了一句,大有种不管你要的是不是这个,反正我已经说了你必须原谅我的味道。   “所以你不是真的要道歉?”颜钰右手撑到下巴处抵住,带了探究的视线扫着殷北卿脸上的表情。   “是。”殷北卿皱着眉头回答,语气要多生硬就有多生硬。   看来是真的头一次做这种事,不熟练就算了,还处处透露着抗拒。   颜钰杵在桌上的手指点点,突然来了兴致,“好,那你说说看,觉得自己都做错了什么。”   “……”   颜钰耐心等了一会儿,在确认自己再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之后,她长叹一口气。   有些事确实应该循序渐进,她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只是到开口说抱歉这一步,对于这个人来说,已经是从前绝对不可能有的妥协态度。   颜钰并不满意这一次的结果,但来日方长,想好后,她终于开口说,“那你也当我已经接受你的道歉好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可殷北卿眼底的情绪明显比刚才更复杂。   “不一样。”   “嗯?”颜钰疑惑,“什么不一样。”   殷北卿的目光直直朝她看来,“你之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她的目的是回到从前的相处模式,可现在这种比任何时候都生疏的氛围,让她浑身不适。   内心的声音已经无数次在呐喊,要她不管不顾地用铁链将人锁起,关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可每每这时候,她便想起那天颜钰看自己的眼神。   毫无情绪,仿佛在看与自己毫无相干的死物一般。   她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了。   茶杯中的水开始泛起波纹,颜钰视线转移,注意到殷北卿握拳的手已经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象征她此时的忍耐程度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低估了殷北卿心思的敏感程度。   确实,她平时看上去打打杀杀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内心的纤细程度估计比谁都高。   心脏的位置猛地缩紧,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捏住。   颜钰抬手捏住鼻梁,开始重新回忆自己的行为,她之前是不是也被这人带偏,做了毫无意义的幼稚冷战。   明明是从前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处理方式,真成当事人了之后,却陷入得毫无知觉。   就在殷北卿打算放弃对内心那个声音的抵抗时,余光看见一抹白色的裙摆闯入视线。   她缓缓抬起头,视野中颜钰抬起的手不断向自己靠近,在明确感觉到它最后是落在自己的头顶时,殷北卿的呼吸停滞了。   颜钰压着她的发,轻轻拍了拍,像是之前无数次对盼盼它们做的那样,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这样,行了吗?”   殷北卿一瞬不瞬看着颜钰的脸,舍不得眨眼错过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满意了,心却开始泛痒,一路往深处去,越来越无法忽视的难/耐。   如果能够正确解读自己的心理,殷北卿应该会知道,它叫做得寸进尺。   她摘掉面具,拿下了颜钰的手,将它贴到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将唇贴上去。   “想要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郁老师:终于有我的台词了:)   ps:这批爪错过没关系,之后应该还会揪,前面被揪的去大w眼b仔私我挑,啵唧!   感谢在2021-08-04 18:00:22~2021-08-05 17:0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晟铭、cookebers、你的隔壁老王、九酒加、浪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C 79瓶;石灰水 30瓶;萌混过关、Unaskii 20瓶;九酒加 16瓶;我想吃布丁、貂个小孩解解蝉 10瓶;52598580 7瓶;笙笙、契约Y 5瓶;民政局 4瓶;动次打次、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2瓶;自嘲、江南烟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SRE FE RI   手指莫名地有些发软, 颜钰的睫毛十分轻微地颤了下,将人向后推,“见好就收。”   殷北卿仰起头望着她, 看那眼神就知道, 她根本没打算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放手。”   “如果我不放你会生气吗。”   颜钰胸腔起伏一下, 用上力气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背在身后, 随后重重地握成拳。   可即便这样,手心处留下的触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好吧。”殷北卿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又抬手过来, 捏住颜钰的脸,两手往旁边拉, “那你再像之前那样对我笑一下。”   颜钰额头上的“井”字符号都要炸出来了,从小学之后就没人这么捏过她的脸。   她立刻把在自己脸上作恶的手扯下来,“你这样扯我也笑不出来。”   “那你就是还在生气。”殷北卿点头下结论。   “……”我看你就是无理取闹。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老板娘紧张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客人您好, 有人来找,请问在吗。”   殷北卿表情一下变得很差, 似乎在不爽这不合时宜搅局的第三者。   “在的。”颜钰却如释重负, 应了一声, 起身去开门。   她原本以为只是老板娘要来送些什么东西或者是客房服务,但门开的瞬间, 她便察觉到外面异样的氛围。   老板娘脸色不太好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露出身后站着的人, “林上校,您看看这位是您要找的人吗?”   她身后的女人穿着一件材质硬挺的长外套, 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子最上面一颗,脚下蹬着一双擦得光亮的黑色军筒靴,胸前别着金国军队的徽章。   黑色的帽檐下,她一双狭长的凤眼显得极有气势。   林络抬起下巴,上下将颜钰打量一番,几个微动作下来一语未言,上位者的气场却展露得十分透彻,在确定好目标后,她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身后两名手下立刻上前要扣住颜钰。   但没等两人碰到颜钰的衣角,一阵冲击力极强的灵法冲击从屋内轰出,殷北卿语气不善的嗓音随后响起,“谁让你们动她的。”   两名中士虽然年轻,但魂力并不差,却被这看似随手挥出的灵法冲得直接从二楼的栏杆上翻下去。   “你是谁。”林络的注意被她吸引,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   不用手印和咒语还能如此的快地施展灵法,据她所知,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兽术师不超过三位,其中一位还是当今女皇。   “我是谁?”殷北卿向前迈出一步,将颜钰挡在身后,目光淡淡,“你还没资格知道。”   “你放肆!知不知道这是谁!”身后的士兵替林络不平,他激动地想上前同殷北卿理论,却被林络一个眼神呵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火气倒是旺。”   “你的灵法很厉害。”林络朝殷北卿露出一个职业微笑,摘下右手的白手套后向她递出,“如果有机会我很想与你好好切磋,不过今天不行,今天……”   她稍稍偏头,目光看向殷北卿身后的颜钰,“今天,我是来找你身后的这位颜女士的。”   “不是您找我,是女皇找我吧。”颜钰沉声说。   从林络的身份猜到她背后的主使者不难,但她也没想到对方找上门的速度这么快。   这里是主城,到处都是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或许她们一行人从入城门之后就一直处于监视中。   “颜小姐既然知道,那便请随我走吧。”林络做了个手势,看起礼貌优雅,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我会跟你们走,但要想和她说两句话。”   林络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很快便笑着答应,“好的,那我就在这里等。”   这哪里是等,分明是害怕她们跑路守在门口看着。   颜钰关上门,有些头疼地对上殷北卿不善的表情,揉揉额头同她解释,“你之前调查过我的背景,应该知道我家里的事吧。”   “你是颜家的独女,那又如何。”   “对。”颜钰点点头,“就是有一点点小问题,当初女皇答应留下我这条命,是有条件的。”   那条件就是,永远不能踏入主城半步。   殷北卿低头,“你是附身的神女,并非她本人,这要求不能束缚你。”   “可她们不知道啊,所以我现在只是要去同女皇解释一番,快的话晚上就回。”   “解释。”殷北卿勾唇,“你当我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现任女皇性情残暴,最忌讳别人挑战她的权威,当初留原身一条命就已经是多遍妥协后的结果,现在她却敢这么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走进主城,这对于她来说,相当于是被当众扇巴掌的侮辱。   看着颜钰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殷北卿轻轻点点头,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你都猜到自己进主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却半点都没同我讲过,你不信任我?”   颜钰听出她语气不怎么好,连忙过去拉住她的手,“我当然信你,只不过这件事我能处理,你们又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我觉得没必要再说出来惹你们心烦。”   “原本想等事情都办好之后再告诉你们,没想到她们的动作这么快。”况且之前两人在冷战,也说不了。   “你说你能处理,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殷北卿的眼神募地冷下来,她抬起自己的手腕,衣袖滑落露出皮肤上的血契图腾,“还是说,到现在也不打算告诉我。”   颜钰默默将自己印了血契的那只手伸过去,轻轻扣住她的,顶着殷北卿刺人的目光,她竟然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女皇再怎么样还能有当初的你可怕吗,我既然能在你手里活下来,还能解释不清楚这件事?”   殷北卿怎么也没想到,冷战这么多天,颜钰第一次冲自己露出笑容竟然是在这个时候。   没等她回味过来颜钰话中的意思,对方又迅速接上一记摸头杀,“你呢,不信我吗?”   内心乱成一团的暴躁像是被突然戳了个洞的气球,咻地一下放跑大半的气。   “你执意要去也行,我要跟着你。”她语气少了许多火药味,却依旧透露着固执。   “嗯。”出乎预料,颜钰没有拒绝,她紧了紧扣着殷北卿的手,“有你在好像是会安心些。”   其实颜钰这时候想的是,要是不让这人去,以她的脾气估计立马把主城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再胡乱被扣几个罪名被押送进去,她们几个的入学考试大概率都得泡汤。   这事是要解决,但绝不能用硬手段。   “林上校,既然女皇只是请我去作客,就有待客之道,应该不会介意我带上朋友一同前去吧。”   林络斜了颜钰一眼,注意到她表情自然,半点没有大祸临头的害怕,心底轻轻笑了一声。   颜家这女儿一阵子不见,倒是沉稳不少。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了她办事。   “当然,只不过女皇也有女皇的规矩,宫殿的大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说完,她将目光递给殷北卿。   “放心,以后你们求着我进去的时候,我也不一定会进。”殷北卿面无表情地回答。   动静闹得这么大,酒楼里不少人都伸着脑袋往这看,混在人群里的阮月冺接收到殷北卿的眼神暗示,立刻点点头,转身去通知其他人。   颜钰两人很快跟着林络的步子上了马车,一路直开向皇族宫殿去。   在门口的地方,林络喊停车,皮笑肉不笑地提醒殷北卿地方到了。   “没事。”颜钰拍拍她的手背,“反正离得这么近,到时候真有什么事你再进来也不迟。”   林络一字不落地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眼底带上几分嘲讽。   她嘲笑颜钰的天真,还以为皇族的结界是说能破就能破的玩具玻璃罩,若是随便一个人来都能进出自如,那这结界不等于只是个摆设。   殷北卿当然没有忽视她表露的轻视,于是背过身,在颜钰看不到的角度,沉下脸对林络露出一个冷冷的警告眼神,缓缓启唇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试试看。”   这是一种十分直接且嚣张的挑衅,即便林络自诩情绪控制力极好,也差点被挑起怒火。   要不是今天有正事在身,她非要脱下军装和这连脸都不敢露的胆小鬼打个痛快,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服气。   “走了,等我。”   殷北卿转向颜钰,脸上早已换了副表情,方才的腾腾杀气荡然无存,她点点头,轻声回,“嗯,别怕。”   把人留在门口后,颜钰继续跟着马车往里走,殷北卿不在林络的语气都不如刚才客气,她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戒指,对颜钰说,“你应该知道今天请你不止是作客这么简单吧。”   车里只有两个人,颜钰也懒得和她装亲和,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那你不会也以为我是突然心情好,想给女皇送个人头玩玩吧?”   闻言,林络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看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彻底。”   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眼前的颜钰和之前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完全两个样。   全族被灭的人,身上却看不出半点悲伤颓废,脸色红润了不少不说,气质看起来也有很大的不同,这种沉稳是经历过岁月的沉淀,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有的改变。   至少此时在她眼前的颜钰,已经不是那个一眼就能被看穿心思的小姑娘了。   “看来林上校很喜欢看人哭,可惜了,我不爱哭。”颜钰轻飘飘地将她的话怼回去,闭着眼睛往旁边一靠,“还有,我现在要休息了。”   ——意思是请不要再和我搭话。   林络有生以来头一次吃这种瘪,可想想自己堂堂上校还要跟个兽术师资格考试都过不了的小丫头计较,未免也太有失身份,干脆也眼不见心不烦地把眼给闭上。   作者有话要说:   颜钰:顺毛,我是专业的   感谢在2021-08-05 18:00:22~2021-08-06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酒加 3个;萌混过关、何晟铭、康橋徐志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u、苏打 30瓶;小许吃不饱、猫九、450 20瓶;景寒 19瓶;石灰水、何晟铭、浦深 10瓶;VVVVVVVV 6瓶;秋山澪、31282902 5瓶;S???????????s?.、希霙 4瓶;49568208 3瓶;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侑的围巾 2瓶;江南烟雨、x、360098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SRE FE RI   “下车。”   颜钰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络以为她是要让自己先下,便去掀车帘,结果帘子刚掀起来, 颜钰就灵活地低身钻了出去。   “谢谢, 林上校比我想得要体贴。”   “……”林络忍下到嘴边的脏话, 黑着脸跟在她后面下车, “你最好祈祷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颜钰头也不回地往前迈步,“彼此彼此。”   林络带颜钰来的并不是开早会的大殿, 而是女皇日常处理要务的书房。   书房房门紧闭, 两边站着站得笔直的女兵,件件冷硬的盔甲中, 那抹白衣便显得尤其显眼。   “乖徒弟!”早就等候多时的蔺鹤归,在看见颜钰的那一刻时终于露出笑容,“你来了。”   颜钰快走两步,上去拥住她, “师傅。”   即便刚才她努力做出一副强势的模样,对即将发生的事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没底, 但蔺鹤归身上总有一种让她觉得十分可靠的氛围,见到她, 颜钰心里才终于放下大石。   “别怕。”蔺鹤归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抬手摸摸她的头, “有师傅在。”   颜钰含笑点点头,“我不怕。”   林络对这种温情戏份半点不感冒, 挪开视线, 淡淡提醒, “二位,女皇正等着呢。”   “走吧, 乖徒弟。”蔺鹤归牵起颜钰的手。   “嗯。”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阵阵的檀香扑涌而出,厚重得呼吸都透不过来,屋内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连窗帘都拉得死死的,叫人有一种被关进佛鼎中的逼仄感。   颜钰察觉到蔺鹤归手的温度正在降低,不动声色地握着她,轻轻晃了晃。   御灵学院与皇族的势力牵扯少,蔺鹤归又是格外与世无争的人,可现在却要放下身段来求人办事,以她的性格,估计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挣扎了不少时间。   “没事。”蔺鹤归对她牵起笑。   颜钰也回她一个浅浅的笑,却特意迈步将她的身子挡去大半。   其实在入城之前蔺鹤归便同她商量过对策,御灵学院设在主城,颜钰想要入学就免不了要破女皇的限步令。   她们纵然有明面上过得去的理由能够说服大众,可在这间小小的书房中,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蔺老师倒是宝贝你这徒弟。”座上之人的嗓音听起来兴致不高,稍稍有些沙哑和年岁的沉淀感。   颜钰壮着胆子透过桌上的灯,去瞧她的模样。   鸦羽做成的黑色厚衣领托在她巴掌大的脸下,高挺的鼻梁像鹰爪一般有微微凸起的驼峰,内眼角向下勾着,五官单看都十分精致好看,只是挤得太近,显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刻薄。   这位便是现任女皇杨佩,手握金国命脉的女人。   “可怎么办呢,我一个女皇说过的话,总不能因为她是你宝贝徒弟的身份,就成了耳旁风吧?”她很快又反问一句,字是一个个咬着蹦出来的,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蔺鹤归挺直了脊梁,语气不卑不亢,“女皇,我的奏折上已经解释过这一点,现在我身旁的这位并非‘颜钰’而是附体重生的神女。”   “神女?”杨佩拉长尾音,漫不经心地推翻奏折堆,用两只手指捏着,将最底下的一本提起来。   “呀。”她故作惊讶,甩甩沾满蜡油的奏折,“这都被溅上了,半个字都看不清呢。”   心气高傲的蔺鹤归哪里受得了她这番故意捉弄的语气,捏紧拳头就要站起来理论,旁边察觉到的颜钰立刻动作敏捷地把她摁住。   “没关系的女皇,若是看不了,我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地与您重复,当面同您说,总不会被错过了吧。”   颜钰一开口,杨佩目光便立刻冷了下来,压低的眉眼酝酿起浓浓怒气,“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哪知颜钰根本不惧,甚至再次开口,“这里当然有我说话的份。”   “这里是金国,而我还是金国的子民,怎么没有说话的权利。”看着杨佩一分分沉下来的脸色,颜钰却依旧继续把话说完,“听子民说话,为子民解忧,替子民做主,难道这就不是身为女皇的您说过的话了吗。”   “好一个金国子民,眼里没有半点规矩的‘好子民’!”杨佩站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另一摞叠高的奏折坍塌在地上乱七八糟地砸成一片。   她背着手,步履急匆地在书桌后那小块位置来回走着,积攒的情绪随着起伏的胸腔一点点爆发。   终于,她站定步子,转身右手指向颜钰,“你说你是神女,你凭什么?凭一张嘴我就要信你?”   “女皇,所有的事奏折上都写得很清楚,我的的确确在预知梦中看见了神迹,所有的条件这孩子都能够吻合,我是愿意自己的一切担保刚才所言没有半分假话。”蔺鹤归忍不住抬声说。   “非眼见为实的东西怎么能信,你的预知梦的确准,可谁也无法保证它百分百不会出错。”杨佩踱步过来,自上而下俯视跪地的蔺鹤归,“还是说蔺老师也愿意拿家族的信誉做担保?”   她这是在拿颜家被灭族的事给蔺鹤归提醒,曾经颜钰的母亲也是如此言之凿凿地替郭碌作证,可后果呢。   “当然。”蔺鹤归缓缓起身,以同等视角回视。   她并非金国人,跪女皇只是遵守礼仪,即便真的不跪,也不会被抓住把柄说什么。   颜钰没想到蔺鹤归这么硬气,甚至愿意说出这种话为自己担保,她轻轻扯扯她的衣摆,眼神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但蔺鹤归还是同方才一样,拍拍她的手,仿佛在说,“别怕。”   颜钰的鼻尖突然有些酸,有种蔺鹤归真的把自己当亲近的小辈在疼的感觉。   不过现在还不是陷入在感动中的时候,她调整呼吸,再次看向杨佩,“关于神女的预言乃古书记载,女皇您是否要否认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我当然不否认,但也不能来张嘴说自己是,我便要相信吧。”杨佩捏起一只羽毛笔,提笔在纸上写,“光鎏正年,有神女降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告千年祸福,解万年谜题;神女圣手,百病可医,死灰复燃,往生者复还。”   写完之后,她将纸张抬起来举到颜钰面前,手指指上面,“这里哪一件事,是你能做到的,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个连资格考试都过不了的人。”   “我能。”颜钰定定回答,看向杨佩的目光毫不动摇,“若我能治好大公主的病,您就会信我了吗?”   这便是她同蔺鹤归事先商量好的对策。   杨佩生有两女,大公主魂力丰沛但天生体弱,小公主体质强劲却对灵法毫无天赋,二者在兽术界都毫无建树,这让要强的她很是伤神。   “治病?”杨佩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小璟的病连你师傅都束手无策,你又哪里来的自信敢提给她治病。”   “钰儿虽刚入门,但御术上的成就不比我低,不知女皇可还记得我的哥哥。”   “蔺竹勋?怎么了。”杨佩蹙眉,有几分不耐烦。   “他的腿就是钰儿治好的。”蔺鹤归说。   “哦?”她终于来了几分兴趣,睁眼看着颜钰,“你治好的?”   谁不知道蔺鹤归为了她哥哥的这双腿,在外奔波多年寻草药寻良方,可时间一大把一大把地过去,却毫无成效。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原本早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黄毛丫头,就说能治了?   杨佩没有去怀疑蔺鹤归话的真实性,她明白,让她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比当众贬低她的御术还要让她感觉侮辱。   “女皇您可以不信我,但请给大公主一个机会。”颜钰眸光清亮,话语掷地有声,“一个活命的机会。”   大公主杨璟自出生便身体孱弱,一开始只是四肢无力,但日子也能过,直到她过了三十岁的生日,身体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开始加速衰竭,肌肉的萎缩先是从脚开始,然后是手,到最后连讲话也变得困难,而现在她只能卧床休养,没有旁人照顾,连吃喝拉撒都成问题。   颜钰一开始在书里看到这个症状,就觉得它与渐冻症的临床表现十分相似,所以从瑶赤回来之后,便开始着手相关的准备,因为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用得上。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可以参考的药方,因为根据原书的剧情,杨璟最后没能活下来。   一开始是郭碌用借口哄骗小公主,说自己能治好她姐姐的病,让她偷出国宝血灵芝给自己做药引用,但没等他兑现自己的诺言,杨璟便病发离世再无回天之力。   “小璟万金之躯,哪是你说能碰就能碰的,要是你假借治病的借口,挟持小璟威胁,我岂不是上了你的当。”   “那就拿我做抵押。”蔺鹤归向前一步,主动递上一把匕首交给杨佩,“我相信钰儿。”   “师傅,你用不着这样做的。”颜钰出声阻拦,但杨佩却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好,我选择尊重蔺老师的决定。”   等会儿的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要是颜钰真有本事把杨璟治好,那就皆大欢喜。   要是治不好……御灵学院的导师席位,少了蔺鹤归这么一个在御术领域专精的特级兽术师,那这一届的交流大赛,蔚英学院的胜算可就大大加强,如此她也可以顺利把自己挑选的苗子,送入候选人的队伍。   没有多余的时间交流,颜钰就被之后进来的林络拉住手往外带。   “油嘴滑舌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林络背对着颜钰,压低的声音保证只有她一人能听见,“若是失败女皇必定震怒,到时候要闹得满城风雨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你还不如直接顺了她的意——”   “顺她的意,去死是吗?”颜钰冷冷打断她的话,站定脚步硬生生将自己的腕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林络,你又真的想一辈子只做条狗吗。”   从来没人敢把这位尊贵的上校同这样低贱的字眼联系到一起,林络是应该生气的,但此时她的注意却全被颜钰那双眸子给吸引过去。   那仿佛轻轻松松便能看穿世间万物的目光,带着让她心头为之一振的力量。   可笑的是,就是同样一个人,曾经毫无形象地抱住她的大腿,哭得一脸狼狈,嗓音嘶哑地要她饶过颜家。   只不过那时,林络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同刽子手一般冷血地当着她的面将所有人了解。   林络将记忆里泪红的眼同面前这双重叠,却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募地,她俯下身,带着手套的右手贴着颜钰的脸拍了拍,“你现在,倒是硬气得很。”   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她见过了所有的黑,也被光照耀过,终于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奇迹她来了   感谢在2021-08-06 18:00:22~2021-08-07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打 15个;浪了、52598580、何晟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打 40瓶;子川 8瓶;柚子、假酒 5瓶;侑的围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SRE FE RI   “进去吧。”林络替颜钰推开门。   “谢谢。”颜钰跨步进去, 在林络要将门关上时,抬手挡住,“你也一块进来。”   “我进去做什么。”   “帮忙。”颜钰把门敞开, 催促道, “快点, 别耽误时间。”   林络轻哂, 拳头捏起又无可奈何地松开,最后还是跟在颜钰身后进了屋子。   杨璟的房间她也是头一次进, 坚硬的靴跟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有种踏不实的飘然。   红木床直对着门的方向, 两旁是开得很大的窗,房间内的阳光与药草味一样重, 透过两层严密的布帘,隐约能看见卧在床上的影子,一只伸出在被外的手,腕骨突出, 瘦得仅仅剩一层皮包着筋与骨。   “把床帘打开吧。”颜钰搬来椅子在边上坐下,“只是脉诊不够。”   “可是女皇说……”侍女欲言又止。   “是我让你做的, 要砍也是砍我的头。”侍女依旧不敢上前,颜钰想想还是不为难她, 转头冲林络使眼色, “林上校总不会也这么胆小吧。”   林络有身高优势, 手脚很快地将床帘处理好,但挂好之后站到颜钰身后却低声道, “你确定要从一开始就这么嚣张吗。”   “照您说的我今天必死无疑, 所以现在不使唤您, 以后不是再也没机会了。”   林络再次语塞。   床帘打开,大公主杨璟鲜少被大众所知的面容露出, 五官很好的继承了母亲的精致感,只是脸部和鼻梁的线条要更柔和,看上去没那么有攻击性,因为唇色太白,显得过分虚弱。   颜钰站起来多往杨璟脑袋下垫了个枕头,将她的身子抬高,目不转睛地将她的脸色和身体状态观察细致。   “今早进食了吗。”颜钰抬起手指在杨璟腹部按压。   “只喝了半碗粥,后面还吐了。”侍女低头回答。   颜钰点点头,抬手去解杨璟的衣领,在手指碰到纽扣前,林络猛地站起来将她拍开。   “你在做什么。”   颜钰揉揉被拍红的手背,“当然是治病。”   “治病需要动手动脚吗,你知不知道躺在这的是——”   “是金国的大公主。”颜钰接话,语气并不比她客气多少,“不过到了我这,大家都一样,只要是病人我就会认真对待,如果帮不上忙,至少请您不要妨碍我。”   林络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被人嫌弃帮不上忙的一天。   “想她活,还是想她死?”   这一句提醒了林络,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治好杨璟。   蔺鹤归虽然护内,但也不会真的说谎,如果连身为金国御术最高成就者的她对颜钰的认可度都这么高,或许眼前的人真的是现在,唯一有可能拯救杨璟的存在。   “衣服打开,我要针灸。”   林络沉默地照做,颜钰拿着针随后跟上。   下针的穴位是她同蔺鹤归共同研究过的,因为杨璟的病症已经进入末期,受影响的部位遍布全身,只是单纯的内外服药效果都不会太大,就算药剂下得再重,也不会被身体所吸收,所以她们跳出之前的固定思维,换了个法子。   听那侍女说,杨璟已经病到连粥都喝不下的程度,颜钰就知道,这事不能再拖,她必须马上开始。   还好在琅迭谷这个月,她也没有荒废在针灸上的练习,手法越发地熟练,第一针便十分大胆地下在心脏周围的穴位,一点点向四肢延伸。   或许在落针前,颜钰有过犹豫,但开始动手之后,每一针都落得干脆利落。   一旦开始,就不会回头。   半小时过去,密密麻麻的针从上肢蔓延到下肢,林络和旁边的侍女都是一言不发,因为颜钰的认真,让人不由自主地选择安静下来避免对她的打扰。   不过这等待并非毫无价值,很快,杨璟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泛着青黑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缓缓好转。   像是有人将掐在她脖颈上的那只无形大手给掰开了,她的呼吸声听起来都有了力量。   “咳咳咳……”病床上的杨璟睁开眼,先是轻轻咳嗽几声,随后才慢一拍地发现自己房间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不该不出现的人。   “你是谁?”   颜钰并不慌张,反而抬起空闲的左手递给她,柔声道,“别怕,马上好了。”   杨璟睡得迷迷糊糊的,脸都没看清,但竟然还真的伸手握住了颜钰,呆呆地嗯一声。   她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只是单纯觉得她身上透露着一种让人忍不住去相信和依靠的气质。   “可是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我的衣服……”   “针灸。”颜钰果断扎下最后一针,抬起的眼神目光清明,看起来心无杂念,仿佛眼前的皮肉同市场上贩卖的没有本质区别。   “你是御术师?”杨璟的声音细弱,但说话却十分顺畅,她惊喜地捂住嘴巴,“我、我不结巴了!”   记得年初开始,她的病就已经严重到影响说话和吞咽,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就没有顺畅地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可是现在——   “别冲动。”颜钰摁住她的肩膀,“这只是因为针灸暂时打开了你的脉络,刺激肌肉活性,等到它们拔掉还是会恢复之前的样子。”   之前蔺鹤归也曾用这种法子替杨璟调养,虽会有好转,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而且针灸次数多了,反而对病人来说是一种负担。   “那你的意思是……”杨璟眼中燃起的希望灭下,整个人看起来都颓废了。   是啊,她为什么还要一惊一乍的,不是早就打算接受现实了么。   到这种时候了,她还心存侥幸,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我的意思是,还需要用药。”颜钰从袖子里将捂了一路的瓷瓶拿出来。   看原书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按道理说,杨璟原本的用药和针灸方子都没有错,就算不能根治,至少也能有所延缓,可为什么她的症状却一天天地下降。   直到在瑶赤山上,她看见蔺鹤归给殷北卿双管齐下的结合治疗法,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杨璟的病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她的身体无法进行有效吸收,所以就算再好的药也起不了作用,但如果是先用针灸将她全身的脉络打开,再利用这段时间让她对药物进行吸收,或许就还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因为长时间的拖延,她的病已经进行严重地恶化,还是用之前的方子效果不会太大。   所以颜钰才斗胆在蔺鹤归原本的药方上,加了一味琥珀龟临。   之前因为没有人成功将它做出来,谁也不能彻底了解它所有的功效,但在上次放手一搏替蔺竹勋捡回一条命后,颜钰便意识到,琥珀龟临的作用不仅仅是强身健体。   ——它能够起死回生。   只是在事情下定论前,她心里也没有百分百把握,每个病人的体质不同,她不能保证这救了蔺竹勋一命的药,也能救下杨璟。   但她必须做所有的尝试。   她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色泽透明的药丸,递给杨璟,“要试试吗。”   杨璟咬紧唇,颤抖的手透露内心的紧张与挣扎,但最终她还是坚定地点点头,“要。”   她想活,她还有好多事情都没做。   “公主。”带着手套的手捏着水杯递过来,林络轻声同她说话,似乎也在默默赞同她的决定,“小心烫。”   “嗯。”   杨璟捏着水杯,仰头一口把药丸吞下,待苦涩的味道从舌根消失,她紧闭双眼,一脸视死如归地等待。   只不过想象中强烈的副作用并没有到来,她没有感觉到半点的疼痛,反而有股暖流从心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短短时间便游向全身。   “小菊。”她一脸惊喜地喊来贴身侍女,“你过来扶我,我要下床。”   刚才那个侍女连忙上前,将被子推开到不会碍事的角落,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杨璟起来。   “公主,你站得住吗?”   杨璟屏住呼吸将脚踩到地上,脚底感受到地毯柔软的触感,她立刻颤抖地反手抓住小菊的手。   她的脚早在好几年前就失去了知觉,这可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感受到脚踩到地的真实感!   颜钰在一旁看着,也终于能松口气,“看来是起效果了,不过公主您卧床太久,肌肉有不同程度的萎缩,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慢慢训练,不过只要能够坚持复建,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问题不大。”   “我能站起来了,我能站起来了。”杨璟重复两次这句话,壮着胆子继续迈步。   一步两步……忽然,她猛地松开了小菊的手,继续去走那第三第四步,虽然步子不稳,但却是实实在在用自己的力量完成的动作。   “快!快去寻母亲来,告诉她我能站起来了!”杨璟兴奋道。   “啪啪啪。”响亮的掌声从侧面传来,“不用找了,我在。”   不知道在阴影处待着看了多久的杨佩走出,脸上带着笑。   “母亲!”杨璟看见她的瞬间,眼泪一下从眼眶里涌出,她冲女人张开双臂寻求拥抱,后者点点头,快步走上去用力抱住她,“妈妈在。”   林络安静地站在一旁,因为距离够近,她也难得地从总是紧缩眉头的杨佩脸上,看见几分普通母亲会有的慈祥。   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转头看向颜钰。   杨佩对自己两个女儿有多疼爱,对别人就有多残忍。   除了面对自己的血亲,林络从没在她身上看到过任何一丝柔软,更别说是……宽恕。   处理好情绪的杨佩安抚好怀里的大女儿,让小菊将她牵走。   等到门关上,房内只留下好说话的人在,她才转身面对颜钰,“没想到你还真的有点本事。”   颜钰有条不紊地收好自己的东西,“那现在女皇愿意相信我了吧。”   “信,怎么不信。”她浅浅一笑,但在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脸上的表情瞬间收起,目光阴冷地打了个响指,“神女有灵,起死回生,可惜……”   “我的金国,不需要神女。”   她刚才所处的那处阴影开始传来声音,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打开暗室的门,将一个巨大的铁笼推出。   颜钰一眼便认出这笼子的出处,这是金国专门用来关押恶灵的笼子,因为使用了特殊材质,即便力气再大也无法挣脱。   笼子逐渐暴露在光下,笼中恶兽露出全貌,正是刚才街上,被殷北卿烧了一场火的豹子。   杨佩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靠近摘掉了它脖子上的项圈,没有了项圈的压制,这只甲级恶灵的沼气立刻全数涌出,浓郁到要将人的视线都蒙住。   颜钰捂着鼻子后退一步,表情不太好地看向杨佩,“你真的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这怎么叫赶尽杀绝。”杨佩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这叫为国家着想。”   “你这种话骗小孩都没人信。”颜钰冷冷道。   “当然会有人信。”杨佩拉高了嗓音,狠狠地瞪大眼睛,“我就是我们国家的最高信仰!我就是神!我说的话才是真理!我看谁敢忤逆我!”   她伸出手,重重推了颜钰一下,“所以听我的就够了,不需要什么神女。”   颜钰被推得踉跄一步,紧跟着身后动静轻微的落锁声,让她浑身肌肉僵硬地收紧。   兽类压低的喘息声音离得越来越近,仿佛正贴在她的耳边,下一秒便要张口将她的头颅吞下。   豹伏低了身子,饱满的腿部肌肉透露蓄势待发的杀气,一张弓已经在她身后拉满。   “SRE FE RI!”在那瞬间,颜钰没有多想任何事,第一反应筑起了结界。   第一次攻击没能成功的恶灵,扭扭头再次杀气腾腾地冲上来。   “嗷——”   重重一扑,透明屏障瞬间出现几条裂痕,颜钰支撑的手也开始感到逐渐无力的酸痛。   盼盼和鲁甲全都坐不住了,一起蹦出来。   “都在我边上别出去!”颜钰出声,“听话。”   这只恶灵只不过是刑具,真正的刽子手还未出手,在场一个甲级兽术师,一个特级兽术师,不管她们三个怎么挣扎,最后都逃不过死路一条。   但她并不是要放弃,因为她的命,早就不是只属于自己的了。   “殷北卿!”   ……   风扫过宫殿大门,可看着严丝合缝的两扇门竟轻轻一吹便打开了,定睛一看刚才站得笔直的守卫也已经横倒在地。   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安静地,却带着丝丝杀气,太阳被追着躲入云后。   “砰——”   寝宫内的窗门破开,阵阵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中,一抹尖声惊呼尤其刺耳。   “看天上!”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仰头去寻天,可抬眼就被一抹红遮满视野,巨大的蝶形云雾挡住了太阳,阴影笼罩带着不可压制的气势朝所有人压下来。   被金属面具遮住面孔的女人落地,在倒了一地的守卫中一步一步靠近,每一步都是对所谓密不透风的皇族结界的无情嘲笑。   林络立刻拔剑冲了上去,却连挣扎都没有地直接被掐住脖子。   殷北卿的力道毫不留情,斜过来的银眸结了刺骨的冰,“我不是说过,你还不够格。”   她保持控制林络的动作,右手对准那只还在不断碰撞屏障的恶灵,用力一绞,紧跟其后响起的筋骨断裂声清脆入耳。   在场所有人都跟着抖了一下,面如死灰。   如果世上有死神,那一定不会再比这个女人更逼真的存在了。   殷北卿目不斜视地走到颜钰身旁,仿佛周围的人全都不存在的淡然,她蹙眉认真擦去对方唇边溢出的血,动作又认真又仔细,像是与什么较着劲。   “怎么不早点喊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肥肥(耶!)   感谢在2021-08-07 18:00:22~2021-08-0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晟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耶、槐榆、暴躁的虎皮蛋糕 10瓶;没有感情的看文机器 6瓶;康橋徐志摩、路人一十二 5瓶;一元 3瓶;上官官官官、千夭、侑的围巾 2瓶;木余、霖、十顾z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BAM JUN TOO   颜钰呆呆看着殷北卿, 倒不是被吓到,只是单纯没想到她的出场方式会这么……狂野。   “咳咳咳。”她开口想说话,却又突兀地咳出几口血来。   这是颜钰头一次将屏障坚持这么长时间, 几乎快要到达她的承受极限, 现在体内的魂力乱成一锅粥, 咳出的血也和不要钱似的, 一口接着一口。   “药呢。”殷北卿皱眉,先随手给她塞了两颗缹丹。   自从瑶赤回来之后, 她就养成了随身带缹丹的习惯, 价值上百瑛币的灵丹妙药被她当几毛钱的小糖丸一样投喂。   这缹丹块头大,两颗下去直接就把颜钰的脸颊给塞得鼓鼓的, 她咬牙努力把它们咽下去,还没缓过神,又有两颗新的递到嘴边。   “不用。”她别着脸躲开,使眼色让她看看气氛。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人怎么还若无旁人地自说自话。   等殷北卿顺着颜钰的方向往身后看去,被冷落在一旁的杨佩才终于得到说话的机会。   “你是谁。”   “你们皇族人提问都这么没新意吗。”殷北卿懒懒道。   杨佩看见她那副不拿自己当回事的表情就来气, 抬手一扬,黑色的灵法雾团便朝殷北卿袭去, “见到本皇还遮遮掩掩, 给我把面具摘了!”   “待好。”千钧一发, 殷北卿却还有功夫叮嘱颜钰。   但随后,那朝她们袭来的灵法, 就被凭空跃出的妫蔹张开蛇口, 一口吞下。   “嗝!”她吐吐信子。   好饱。   “你……”杨佩不可置信。   就算她刚才那一下没用全力, 但也不是可以就这么被随意忽视的程度。   她从小便是被捧着长大的天才少女,成年之后一路直升到达特级, 是近千年通过兽术师特级考核最年轻的一人,十年前女皇选举,她是当之无愧的金国第一人,可今天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年轻兽术师,不止轻松破了她花数月加强的结界,甚至对她的攻击不屑一顾。   杨佩要气炸了,要强的她最受不了有人踩到自己头上,更受不了有人轻视自己。   “你确定要看吗。”殷北卿回过身,目光锁住她,“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可都已经化为白骨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杨佩沉下脸,垂在身侧的手开始集聚更多的魂力。   比人还高的黑鸦兽魂立于她的身后,黑色的瞳眸中孕育重重杀气。   所有的事都被杨佩放到了一边,把眼前女人的脑袋摘下来,成了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特级兽术师之间的战斗,旁人插手只会变为累赘,林络十分识趣地退开距离站到一旁,表情不太好地揉了揉刚才被殷北卿掐过的脖颈。   “粗鲁。”   那头,打斗已经正式开始。   “BAM JUN TOO!”杨佩的口音听上去更为厚重,咒语被她念出了命令的味道。   在手印完成后,她身后的兽魂立刻张开两双仿佛能够遮天蔽日的翅膀,急促且低哑的两声鸣叫后,它身上的羽毛募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排序成阵型,同密密细雨朝殷北卿身上落去。   颜钰很快在记忆里找到关于这句咒语的印象。   它并没有被记录在任何灵法目录里,因为它是杨佩的独创灵法。   此时飞出的鸦羽看着平平无奇,但事实上每一根上都带了灵法印记,只要被扎到一下,这些印记便会在受击者身上保留,它们不仅可以消耗受击者的气力,还可以从受击者身上吸取魂力为杨佩所用。   可以说只要被它扎到,胜局就定了大半,这就是杨佩百战百胜的无解招式,但她居然一开始就把它拿出来对付殷北卿,可见她到底有多想赢。   “雕虫小技。”殷北卿抬袖拂开,正要反击时,却发现那些被打到地上的羽毛再次腾空而起朝自己飞来,像是怎么甩也甩不开的口香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即便她反应速度足够快,却也不可避免地中了几只。   烦人。   她向来喜欢真刀真枪的力量碰撞,可杨佩的招数更像虚与委蛇地绕弯子。   整件事上最可笑的是,她以为耍了这些小心机就能打赢。   “少嚣张了!”转眼,杨佩已经持了短刀向她靠近。   她的体术同郁茯桑有异曲同工之处,皆以绚丽的技巧出名,身形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   她不断缩短步子将自己与殷北卿之间的距离缩短,终于到能够将刀够上她脖子的距离。   可带着绝对之势的右手却被人在半空牢牢抓住,那傲慢到有些欠揍的嗓音懒洋洋地响起。   “一国女皇的实力,也就只有这样吗。”   杨佩唇颤了颤,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人明明被她的鸦羽扎中,为什么还能有这么强劲的魂力。   殷北卿可不会给她什么贴心的解释,手上稍稍用力……有什么东西应声而断。   “啊!啊——”杨佩痛苦地尖叫起来。   她握着短刀的手,此时正以十分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这并不是单纯地被折断,而是被人用魂力从内部击破,将骨头掰成了好几节。   她狰狞的表情,让旁人能够感同身受到那种仿佛刺入头皮的痛苦。   对于兽术师来说,手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兽魂,杨佩的手被伤成这样,即便她魂力再丰厚,想要完全恢复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嘘。”殷北卿不悦地抬手捂住她的嘴,就着这姿势,抓住她的下颌像是甩破布娃娃似的,将她整个人腾空掀起,再重重地甩到地上。   地面重重地陷进去一个大坑,杨佩蜷着身子在里面狼狈地咳嗽,她撑着手臂正要起来继续作战,殷北卿的膝盖却立刻压了上来,抵住她的脖颈,遏止她的呼吸。   “疼吗。”殷北卿轻松夺过她手中的短刀,手臂肌肉募地收紧,举着那刀猛地悬到了杨佩的瞳孔上方,嗓音冰冷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记住这种感觉。”   察觉到她意图的杨佩立刻抬起手捉住她的手腕,可受了伤的她力量完全不能与之对抗。   两股力量对峙,她的手颤抖如筛,用尽了浑身力气,却依旧阻止不了短刀越靠越近的距离。   殷北卿眼神未变,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将刀刃扎进杨佩的右脸,狠狠刺入再缓缓向下划开。   温热地血很快淌下来,染红了杨佩大半张脸,随后流入她的发间消失不见。   这一刀,深可见骨,即便再好的金疮药,也阻止不了它愈合后所留下的疤痕。   金国人常言疤痕是勋章,但杨佩无法这么想,她太知道这一刀的意义了,是为了让她之后每天照镜子,都会回想起这一刻的狼狈挣扎与无力。   隔着面具,她也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此时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   她是笑着的,眼神中带着对一切事物的轻慢,她并非把这当做一场生死之战。   ——只不过是狩猎的游戏罢了。   当了半辈子上位者的杨佩,从没预想过自己也会有被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的时候。   她眼中烧起前所未有强烈的怒火,爆发的魂力奔涌向上,随后在空中瞬间炸开,浓浓黑雾所到之处不管活物死物全部化为灰烬,眨眼功夫,以她为圆心直径两米空间的物品全部“清空”。   殷北卿事先有所察觉,敏捷地抱起颜钰向后跳开距离。   落地后她不耐烦地替颜钰扫了扫衣摆,“都脏了。”   颜钰:“现在是关注这个时候吗。”   知不知道什么叫死里逃生!   你说你救人就算了,为什么要去招惹人家,现在好了,炸毛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颜钰抬眼,此时的杨佩竟然已经和兽魂完成了组合兽态,浑身的皮肤覆盖上厚厚的羽毛,那些羽毛在光下泛着或紫或青的颜色,看上去光滑且坚硬,她眼白部分也被黑雾填满,身后长出一对只有骨架的骷髅翅膀,却违背物理定律地扇动着将她身体腾空带离地面。   殷北卿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嘴唇的血色以可怕的速度褪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从她身体里流走了。   她皱眉拔掉扎在身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处理的鸦羽,脸色这才好一些,但疼痛感只是有所降低,并不是完全消除。   “她在吸取你的魂力。”颜钰担心地看向殷北卿背后的伤口。   杨佩使用的灵法越强越多,留在殷北卿身上的印记就会加深一层,她的痛苦会增加,同样的被摄取的魂力也会更多。   颜钰拿出针快速在她背上几个重要的穴位扎下,替她降低体内魂力流失的速度,小声提醒,“要速战速决。”   “谁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殷北卿说完,抬手捏住颜钰一块脸颊肉扯了扯,“这次的奖励要比上次好。”   奖励,什么奖励,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颜钰望着已经飞身冲出去的殷北卿的背影,满脑子问号。   鸟类兽魂的优势之处在于,它们在空中的灵活性,殷北卿这个时候应该用姬芜对打,但她却赌气得不肯召唤。   “妫蔹,咬。”   巨大的蟒口再次冲杨佩张开,却被她扇着翅膀躲掉,在所有人以为她在逃跑的时候,她却在空中急速调转方向,故技重施,更多的鸦羽在空中布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各个方向冲击殷北卿。   这次的鸦羽速度和力度要比前一次都快,而且数量更多,仿佛一张巨网将殷北卿缠住,让她无处可逃。   颜钰看得心紧紧地揪起,她默默筑起手印,随时准备筑起屏障。   这一次她不能再当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旁观者。   “呵……”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   殷北卿低垂的脸上勾起唇。   无需咒语无需手印,仅仅一个响指,便从她指尖飞出无数细细的冰针。   那些冰针针尖对麦芒,精准地击落了所有鸦羽,却并没有停下运行轨迹,纷纷刺入了杨佩的身体。   嗜血而欢的它们,立刻跟着这具鲜活身体的脉络四处游走,所到之处无不留下灼烧的疼痛。   这是绵骨针,在瑶赤时颜钰就见殷北卿用过一次这个灵法,可太知道它的可怕之处了。   它所带的蝶毒是从姬芜褪下的壳中提取的,无解且致命,即便有幸活下来,也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   方才还在空中耀武扬威的杨佩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垂直从空中掉落。   她躺在地上,痛苦地抓挠全身的皮肤,却拿这些四处乱跑的毒针毫无办法。   特级之间的对决,往往因为一招的偏差,便定胜负。   殷北卿随后落地,步步朝她靠近,似要补刀。   颜钰见状连忙冲上去,“别,还不能杀。”   她对杨佩没有什么过多的怜悯,之所以阻拦也是为殷北卿考虑。   想做女皇,就必须遵守规则。   金国的女皇不仅要实力,更要民心,颜钰说过要让殷北卿坐上王位,可并不是想把她变成一个暴君,如果这样,她千方百计阻止她黑化又有什么意义。   杨佩手段残忍,但表面功夫做得足,政/务上对赈灾扶贫和多元教育极为重视,也因此俘获许多支持,民间甚至有很多要她连任的声音。   殷北卿在这里杀了她,不论理由,传出去之后百姓只会知道,她们爱戴的女皇死了,那杀死她的殷北卿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如果真的这样,殷北卿这祸害的头衔是怎么也不可能摘得掉了,到时候即便过五关斩六将成功当上候选人,最后也照样过不了票选环节。   殷北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她骨子里最讨厌各种规则的束缚。   只不过……自家神女的话也不能不听。   得找个折中的办法。   想着,她抬起骨扇,尖刺一段对准杨佩,冷冷地俯视她,“选吧。”   她将选择交给杨佩,是硬气地继续应战,还是为求保命退步求饶。   认输求饶,这类字眼一向为金国人所耻,杨佩又贵为一国之皇,她今天要是在身边这些亲信的亲眼见证下出声求饶,等于是放弃了所有的尊严。   杨佩捂着心口,费劲地睁开眼对上殷北卿的目光,那样的轻慢,那样的高傲不可一世。   同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她曾经也像殷北卿骄傲过,直到今天才知道,特级与特级之间的差距也会如此之大。   但不论她多么想否认,现实已经血淋淋地摆在她眼前。   或许这整个皇宫……不,就算是整个金国,也找不出一个人能与眼前的女人打成平手。   思及此,杨佩屈辱地闭闭眼,无力地说,“我输了,你们离开吧。”   “离开?”殷北卿轻声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是了,现在可不是杨佩要放人走,而是她在请求殷北卿手下留情。   杨佩攥紧了拳头,指甲用力到快要将掌心的肉扣下,她咬牙,“你还想怎么样。”   殷北卿直起身,拉过一旁的颜钰,将她推到身前,两手从身后扶住她的肩膀。   “和我的神女,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奖励奖励!   感谢在2021-08-08 18:00:22~2021-08-0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晟铭、苏打 2个;慕荣长风、萌混过关、川洚从、于耶、我的七五折、山楂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叶万千 70瓶;小士兵 63瓶;苏打 20瓶;我只想睡觉 15瓶;iswear、故乡百合又开了、石灰水 10瓶;千夭 9瓶;Ncy 7瓶;yuu、子川 6瓶;yoko、长御、38725436 5瓶;自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BAM JUN TOO   杨佩牙齿都快咬碎了, 但即便内心多有不甘,她最终还是对颜钰低下了自己那颗高傲的头颅,“神女圣心救下吾女, 冒犯之处请您原谅。”   “又说些文绉绉的话。”殷北卿正要表达不满, 颜钰抢先一步说话。   “希望您别再动这些歪心思了。”她抬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叠好的纸, 递过去, “还有,麻烦您尽快把我师傅放出来。”   她没忘记, 现在蔺鹤归还被压在书房做抵押。   “林络。”杨佩点人名字。   “是。”   林络复杂地看了颜钰一眼, 拿起佩剑,转身离开。   “拿着。”见杨佩没反应, 颜钰又把递东西的手举高了些,“这是针灸的穴位图,让你的人每月给大公主针灸一次,还有, 她的复建一天也不能停。”   “你……”杨佩咬唇看她。   “别误会,我只是对我的病人负责, 并没有要原谅你的意思。”颜钰站起身,垂眼看她, “我设想中的金国, 也没有你这么一位女皇。”   两人走后, 杨佩跪坐在一地废墟中久久不能动弹。   她把脸埋进臂弯,将通红的双眼遮挡, 捏住那张穴位单的手用力到不住颤抖。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 偏门处, 一位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孩,正慌乱地捧着盒子离开。   盒子上印着金国国徽的图案, 盒身使用桐元木制造,是只有国宝那样等级的物品才能够使用上的贵重容器。   “还好,不算太迟。”   ……   出门时,天已经暗了。   殷北卿默不作声地拉着颜钰的手往前走,要不是主城对灵法的使用有一堆破破烂烂的规定,她现在早一手把人抱起来飞回去了。   “你不开心?”颜钰察觉到她情绪不高。   “嗯。”   “怎么了。”颜钰快走两步,到和她可以并肩走的水平线,这样偏头才能看见她的脸,“打得还不够痛快?”   这次可就差把皇宫炸了好吗。   殷北卿目视前方,绷紧的下巴线条使她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冷硬。   “你早就知道她是那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出手救她女儿。”   这个问题……还真是复杂。   “或许在你们看来很难理解,但是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就算是死/刑/犯也有接受治疗的权利。”颜钰放柔了嗓音,好让自己的解释更容易入耳,“况且杨佩是杨佩,杨璟是杨璟,她们是两个人,今天躺在那的不管是谁,只要我有能力都会出手救的。”   殷北卿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那如果今天生病是杨佩,你也要救吗。”   “这要看情况,如果她都已经把刀子举到我面前了,我还心慈手软地想这想那,那不是本末倒置吗。”颜钰失笑。   殷北卿脸色缓和几分,“算你还没傻透。”   “放心,该下手的时候,我不会手软的。”   殷北卿估计是从这句话里想到了什么,轻呵一声,“是啊,当初拿着发钗往我脖子上怼的时候,可比今天硬气多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拿这事出来说。”   “那当然是因为神女您给我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殷北卿斜眼看她,加重了字音,一字一句说,“永生难忘。”   “……”又开始了,阴阳怪气。   颜钰无言望天,而天空正好在此时降下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脸颊,她眉头皱了一下,抬手去把它擦掉,但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更多的雨水连续不断地落下。   “下雨了。”她喃喃自语。   或许是乌云压得太低,颜钰总觉得心头有几分不安的情绪。   她们身旁,两名牵着手的女生一起跑过,“怎么这么快就日落了,快些回家!”   颜钰疑惑,什么时候主城的人民也会害怕黑夜,她记得原书提起过,这里的娱乐业尤其发达,晚上可比白天热闹多了。   “真的是,最近蓝月怎么来得这么频繁啊,上个月才刚来过一次吧。”稍矮一些的那位女生抱怨道,“我提前一个月买好的凌芪大人的音乐会门票,钱都打水漂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呢!”   捕捉到知道的名字,颜钰抬头朝她们看去。   察觉到颜钰的目光,两人好心向她提醒,“姑娘你们也快些回家吧,预告贴示说今天的蓝月比之前那次要强多了,出没的恶灵数量和等级都和过去不能比,千万要重视,红阁的大人们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加强巡逻了呢。”   贴示?   说起来她今天进了主城之后就没出过门,那理所当然地也就没看见过什么贴示了。   “谢谢,我们这就回去。”颜钰点头想两人道谢。   说完,她主动重新拉起殷北卿的手,加快脚步往回走。   雨天,蓝月,她没想到这种罕见的组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来了第二次。   她想起上回在琅迭谷后山看见过的殷北卿的模样,心下一沉,握住她手的力气不由自主加重。   因为血契的关系,在有身体接触时,她们双方对对方的情绪感知会更加敏感。   就如此时的颜钰,她便从殷北卿身上感应到了来源不明的压抑和悲伤。   或许是她察觉得太慢了,应该一开始发觉殷北卿心情不好就要往这上面想。   道路的前方,颜钰看见晚霞的颜色逐渐从橙红变作青蓝,天已经暗得只剩勉强看得清路的光线。   这次的蓝月的确来势汹汹,像是有人突然在这座城展开了结界,几乎没有多少过渡的时间,就从白天变作了黑夜。   黑暗真正降临前,颜钰快速抬手捂住了殷北卿的眼睛,阻止她看见那轮湛蓝的月亮升起的瞬间。   “殷北卿,你哪也别看,就看着我。”   手心泛过酥麻,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在上面扫过,被捂住眼睛的人什么也没说,却还是乖乖点了头。   “不过,不是这个。”她没明说“这个”到底指得是什么,颜钰却秒懂过来。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到自己和殷北卿的头顶,将雨阻隔。   “乖,卿儿,别看。”   “嗯。”此时的殷北卿显得尤其温顺,接过颜钰手中的衣服,举高一些,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这样,我就只看得到你了。”   “也行……吧。”   “走吧,你走路,我撑着。”   两人沉默地快步赶路,神经上都绷着一根线,生怕哪儿突然闯出来一只恶灵。   “快了,过了这个巷子……”   颜钰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她微睁眼,看着巷子深处那只体型庞大的兽魂,头皮发麻。   她也是属乌鸦的吧,还真就说什么来什么!   “你别动。”殷北卿摁住她蠢蠢欲动的胳膊,“我来。”   “你才是给我安稳一点,刚受了伤的人。”颜钰摇摇头,“没事我不打,就筑一个防御护盾,然后我们往反方向跑。”   殷北卿虽然一直表现出很轻松无所谓的样子,但颜钰知道,中了杨佩的鸦羽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估计这人现在全身的精力都用在怎么维持表情的淡定上了,就为了不让人担心。   殷北卿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反驳,从她们的上方却突然落下来一道陌生的嗓音。   “退开!”   穿着红阁制服的高挑女人空手迎上咆哮中的恶灵,高高扎起的马尾是标志性的红色。   仅仅是余光撇过,但颜钰还是精准捕捉到她耳扣上的红色眼石。   ——这就是她下午在马车上匆匆扫过一眼的那位首领除灵师。   浓重的沼气被女人傲慢忽视,看着张开大嘴咬上来的恶灵,她躲都没躲,反而点脚从地面跃起,快速缩短距离,一双干净漂亮的手直接扯住了它的嘴,手臂肌肉稍稍用力,竟硬生生将它的嘴撕了开来。   墨绿色的血顺着伤口流到地面,没多久便抵达颜钰的跟前,殷北卿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拉了她一把,免得沾上这污秽的东西。   “还看什么,走了。”她语气透露着满满的不悦。   “哦……好。”   ……   总算赶在蓝月升起的尾巴进了屋子,估计是前面林络来带人的仗势弄得太大,店主都把颜钰的脸记住了,看见她满身狼藉地回来,忍不住就多想了些。   “您……您不是正在被追杀吧。”   “您想哪儿去了。”颜钰失笑,“就是我这朋友怕黑,所以我们才跑着回来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二位可是我的贵客,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要担心死了。”她看起来明显松口气,场面话也说得很溜,“今天的夜晚确实来得比平时早,说是有千年难得一遇的强蓝月呢,还是紧张些好。”   颜钰嗯了一声,转移话题,“有热水吗,我朋友需要沐浴。”   “有的有的,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进了屋,颜钰把盖在殷北卿头上的外套拿下来,将人摁在凳子上坐好,“饿吗,一会儿洗了澡再给你叫个饭?”   “不吃。”   “不吃也行,那今天洗过之后就早点睡吧。”颜钰给她倒好热茶,“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不重。”   “脱。”颜钰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没和你开玩笑,杨佩怎么说也是个特级兽术师,她的毒要是扛一扛就过去了,还担得起这个名号吗。”   “那是那些人太弱了。”某人依旧嘴硬。   “让我看一眼,我好放心,行吗。”颜钰揉揉她的脑袋,软硬并施,“我去把窗户关一下,你先把淋湿的外衣脱了。”   这话说出来之后,殷北卿表情明显有所软化,估计是对那句“我好放心”起了反应。   也就是说,颜钰很在乎她。   颜钰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背过身走到窗边。   从这里看下去正好就是刚才她们遇见恶灵的巷子,出于好奇心理,颜钰伸着头往外看了一下。   那个女人还在,而且恶灵的数量竟然越聚越多,才一会儿功夫,她脚边就已经叠了两人高的尸体堆。   但女人的脸上不见半点惧怕,反而有种越杀越兴奋的架势,与其他兽术师不同,她很少有躲避的举动,似乎对恶灵的啃咬和沼气的入侵并不害怕。   她全程赤手空拳,可战斗力却比某些依靠神器的兽术师还恐怖,她身上有旁人所不具备的兽性,那是只有在恶灵身上才能看见的东西。   疯狂但克制,这也是她与堕魔者的唯一区别。   “呦,凌芪。”随后赶来的队友朝她吹了声口哨,走过去拍拍肩,“真行啊,这里至少又有百来多的积分吧。”   红阁给恶灵规定了等级,猎杀不同等级的恶灵,除灵师就会获得相应的积分,积攒足够多的积分就能够获得晋升的资格。   如果颜钰记得没错,这个叫凌芪的除灵师,就是书里提到过的,刚入组织不到一年,就从实习除灵师三次破格提拔到首领的可怕存在。   颜钰突然想起了杨佩,她如此紧张自己的位置,原因很简单,如今的金国已经不同以往,它作为桥梁加深了各国之间的交流,这片土地上汇聚了各国的顶尖人才,精英家族与特级兽术师之间的联姻,产出魂力更高的下一代。   新生代的天才除灵师比比皆是,随便哪一个提出来,在当年都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这是紫微星群居的一年,作为曾经的神话,杨佩除了头上那顶桂冠,已经变得不足为惧。   而殷北卿的对手,就会在这群紫微星中产生。   “这里结束了吧,快跟我走,小李刚才给我传消息说她快撑不住了。”   “嗯。”凌芪抬手抹掉唇边的血,却没有立刻跟上队友的脚步。   仿佛有所感应地,她快速抬头,并精准定位到颜钰房间的那扇窗。   措不及防与她对视上的颜钰,一下屏住了呼吸。   凌芪的眼神像是冷血动物盯住了猎物,让她有种浑身僵硬难以动弹的感觉。   良久,她勾了勾染血的唇,眸中迸出兴奋地光,“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的手速问题,殷姐今天不仅没得到奖励还被灌了一嗓子醋,十分抱歉!   感谢在2021-08-09 18:00:22~2021-08-10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137586、迷任呐、何晟铭、于耶、默默关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崩坏 50瓶;奇鸟行状录 19瓶;陳、polarBr 14瓶;Lcx、? 10瓶;45858286 6瓶;温以凡、47574564 5瓶;自嘲 3瓶;千夭、柚子、38725436、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2瓶;.彼岸之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BAM JUN TOO   “在看什么。”   颜钰注意力立刻拉回来, 努力掩饰慌乱的心思,“恶灵,好像已经处理掉了。”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一只手臂越过她的肩膀, 抵在窗沿。   殷北卿目光向下眺, 发现确实如颜钰说的, 小巷里只剩下正在燃烧的恶灵尸体。   臭味顺着烟雾向上爬升,使人感到不适, 她蹙眉将窗户合紧, “这有什么好看的。”   “有点担心。”颜钰转身要走,却发现因为殷北卿在她身后关窗的这个姿势, 自己被锁在了她与墙壁之间。   “你……”她轻轻推了一把只剩下件内衬的人,“没事吧。”   “什么。”殷北卿以眼神询问。   “蓝月。”   “你怕?”   颜钰摇摇头,低头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殷北卿总是毫无自觉地随意入侵别人的社交亲密距离,让她感觉有些头疼, 就好比现在,这种类似被圈住的姿势, 太有压迫感了。   “你先洗澡吧,打完架一定很难受。”颜钰提醒殷北卿, 然后趁着她松手去拿衣服的空隙, 灵活地侧身, 从她的“掌控”中溜出来。   坐到桌边,她先给自己倒了杯茶, 灌下之后又再次对殷北卿提醒道, “小心别碰到伤口。”   殷北卿将衣服甩到衣架上, 抬腿跨入浴桶,平淡的嗓音隔着浴帘传出, “用不着那么娇气。”   行吧,颜钰抿上一口茶,是她多嘴了。   因为知道每次打完架殷北卿都得洗好久的澡,颜钰干脆也不闲着,拿出包袱里的草药罐,将琥珀草取出。   现在是晚上,用不着害怕它的叶子会蜷缩,颜钰用镊子将它们一片片放到温水中浸泡,等到变成透明后再轻轻取出,放到防油纸上。   差不多等到她处理好半瓶的量,身后终于有了动静。   “好了。”浑身冒着水汽的人大大咧咧坐到她对面,腰带都没系好,只是随意地垂在两侧。   颜钰头也没抬,专心在那些漂亮的琥珀叶上,“后背露出来,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殷北卿没应声,只双手敞开,冲向她,“你自己看。”   “……”   颜钰闭闭眼,把手里的镊子放下,一脸隐忍地站起来,“那你别动。”   某人没什么诚意地抬抬唇,“那你温柔点。”   冷静!   颜钰深呼吸,压抑自己想揪住殷北卿耳朵好好教训的冲动,随后手解开她的衣领,衣服褪下后转到背面,视线在她背上巡逻。   伤口有轻有重,因为主人敷衍的处理态度,甚至还有断了半截在肉里的鸦羽没被拔除。   “坐直。”颜钰一只手压在她的脖颈上,拿起一旁的镊子,“疼就说,我尽量轻点。”   “都说了,我没那么娇气。”   就算殷北卿屡次强调这点,但颜钰下手时还是十分注意力道,用镊子抓住羽毛根部后,快速地拔出缩短疼痛感的折磨。   等处理完所有残留的鸦羽,她开始上手挤压那些伤口中的淤血。   堵住伤口的黑色淤血挤出后,她将伤口周围都清理了一遍,这才夹起被浸泡过的琥珀叶,一张张敷到上面。   琥珀叶具有很强的吸附功能,不仅可以吸收沼气对毒气和诅咒类灵法也有同样作用,被吸附出来的“脏东西”会被锁在叶子的封层内,只要不是人为地故意去破坏,能一直被封印储存长达万年之久。   她数着数等了会儿,待那些叶子全部从透明变成黑色,才去摘下。   之后又重复这个步骤三次,伤口才算处理得差不多。   颜钰再次上手摁压了一遍那些伤口,看见流出的血恢复成鲜红色,这才安心,最后替殷北卿抹了金疮药包扎好,这伤算是处理妥当了。   “好了,你回屋休息吧。”   说完,颜钰也没管殷北卿去做什么了,专注地拿起被取出的鸦羽来研究。   她一点点将羽毛管心里的黑色液体刮出来,单独放到透明的玻璃瓶子里,然后小心存放好。   “这东西是比我重要吗。”殷北卿单手撑着脸。   “嗯?”颜钰转头发现她竟然还没走,“只是好奇这个灵法的原理。”   她对丹药的兴趣很大,所以想试试有没有可能,单独根据杨佩的鸦羽做出解剂的方子来。   “对了,这伤口好得会慢一些,你晚上回去不要躺着睡,用侧卧或趴着的姿势。”   “晚上不回去。”   “对,就是晚……你说什么?”   再等颜钰抬眼,殷北卿已经懒懒地走到她床边躺下去了,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还理直气壮地顶回来,“受伤了,走不动。”   刚刚是谁说自己一点也不“娇气”的!   这时候店家正好敲门来送饭,估计是殷北卿房费给得真不少,搬上来的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合看三四个人也吃不完的那种。   这家酒楼的特色在于她们有个天莱国的厨师,天莱不比金国,那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尤其愿意享受生活,所以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力求精致完美,金国的贵族们都以能穿上天莱最新款式的衣服为荣。   “盼盼鲁甲。”   “在!”   闻见饭香早就蠢蠢欲动的两只吃货立刻出现,十分自觉地洗好爪子,乖乖坐到桌边。   “好多肉肉。”胖墩两眼放光,但下手却先抓了一只麻球。   那麻球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外皮酥脆内陷软糯Q弹,最里层的豆沙细腻不齁甜,每咬一口都能拉出长长的丝来,小胖墩吃得不亦乐乎。   鲁甲则对旁边没见过的水果玉米情有独钟,吧唧吧唧啃了半根,小声发表评价,“这里的饭菜,比……的好吃。”   或许是颜钰从小便饱受中华美食熏陶,对这些东西已经见怪不怪,最多只是觉得不难吃的地步,没多少惊艳。   就是得感慨一下这天莱厨师的摆盘美学,一百块钱的东西,硬是让她整出几千块钱的感觉来。   “你要不要吃点?”颜钰转头问殷北卿。   “不吃,天莱人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   “嗯,好吧。”颜钰点点头,也不再多追问。   想想也是,琅迭谷的食物口味这么重,吃习惯了自然就瞧不上这些口味正常的食物。   况且殷北卿似乎对天莱人的意见挺大,觉得她们都是一群自视甚高的虚伪之徒,不喜与她们往来。   不过颜钰还是叫来店家,让她挑了盘大些的脆枣,端着给床边那位送去。   上回去瑶赤时,她见殷北卿总是随手掏枣出来吃,应该是喜欢的。   “客官,您的枣。”   殷北卿斜眼扫过那盘枣,原本想将人呵退,却因为看见旁边多出的一只小布袋而改变主意。   “放下吧。”   “是。”   等人走后,殷北卿才伸手去取那布袋,将口子打开,里面装着满满一袋红色的莲珠果糖。   “都给我?”她笑着问。   “咳。”颜钰给她使了个眼色,“要吃就快点吃。”   要是让旁边这两只知道了,肯定也抢着要。   “行。”这回某人倒是没使绊子,安静地往嘴里塞了一颗,藏宝似的把那只袋子塞到枕头底下。   颜钰吃到八分饱就收了筷子,坐着等两小只战斗力旺盛地将剩下的解决完,才简单收拾一下喊人来将盘子收走。   全部处理好之后,她拍拍手,站到床边,“回去吧,我要睡了。”   “说了,今天留宿。”   “这是单人床,你又受了伤挤着睡不舒服。”颜钰拉拉她的胳膊,放软语气,“听话。”   某人依旧不为所动,倒是突然做出几分失落的表情,“神女说了要同我交好,却连只枕头都不愿意分我。”   “……”又开始了是吗。   “背好痛,要是夜里不小心翻身压到伤口怎么办。”天平又被加上一只砝码,“今晚还是蓝月。”   颜钰受不了她这幅可怜的样子,即便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心软。   “往里一点。”   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殷北卿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这次却动作很快地挪开位置,空出半张床。   颜钰掏出被林百竹画过重点的体术书上床,枕头靠在腰后,把每个重点招式都重新看了一遍。   她看的时候不仅仅是用眼睛,还会在大脑内模拟动作,偶尔手上还会跟着挥两下,看起来对次日的入学考十分重视。   殷北卿没出声吵她,静静侧卧,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待了一个小时。   等到颜钰准备合书躺下睡时,她还睁着眼,就问了一声,“关灯吗?”   “关。”说着,殷北卿自己抬手挥出一根冰针灭掉了灯。   光线跑离房间,颜钰却完全没注意到殷北卿又悄悄朝她靠近了半个身子的距离,差不多是与她贴着,动动胳膊就能触碰到对方。   “奖励,你还没给我。”黑暗中,殷北卿的眼睛却能准确无误地寻到颜钰的脸,“什么时候给。”   “想要什么。”不知不觉,颜钰竟然也接受了这种“奖励模式”。   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对于殷北卿来说,或许都只是她童年时期缺少的一段感情部分。   她不知道怎么与人建造关系,只是单纯认为,做过这些亲密举动,二人就属于对方了。   她这种想占有某个人的欲/念,同对物品的占有欲差别不大。   颜钰从未拆穿过她这点,总是配合着,也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   “只要比之前好的。”殷北卿说,“杨佩可比上回那只恶灵难对付多了。”   看起来她打杨佩似乎比较轻松,但这是因为蔺鹤归替她融合了两只兽魂的缘故,让她使用灵法再无阻碍。   单从难易程度来看,杨佩的战斗力大于特级恶灵,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手在哪。”   “这。”殷北卿将自己的手探到她眼前晃了晃,“你夜视能力不行,以后打架要吃亏。”   “要是比打架,我哪里只是夜视能力不行。”   不过距离这么近了,她多少还是能捕捉到一点影子的。   颜钰伸出手将那只乱动的手抓住,默不作声往她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殷北卿收紧手指,感受那物品的触感。   微凉,表面光滑,大概一指长,可只是这样还不知道是什么。   她打了个响指,手指燃起一朵淡蓝色的火焰,不大不小正好照亮它那一块区域。   这物件完全透明,材质有些像玻璃,但敲上去没有那种清脆的声音,柱体中间封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金腾花,每一片花瓣绽放的角度仿佛经过人为固定的,都是刚刚好的程度。   “琥珀草的汁液过滤之后,与水按一定比例混合,放置一会儿就会固化成这样。”颜钰出声解释,“我觉得挺好看的,刚才你洗澡的时候就顺手做了一个。”   说得挺随意的,但她身边喜欢金腾花的可只有一人。   “顺手?”   “不喜欢?那还给我吧。”   “为什么。”殷北卿迅速合拢手掌,缩回去,“它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既然你接受,它就当做是奖励抵押掉了。”颜钰轻声说,“我知道我今天不让你动手杀杨佩,你不开心。”   殷北卿垂眸掩起复杂的眼神,但下一秒带几丝凉意的手指搭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抬高。   柔软的吻落在眉心处,那人拥着她浅声说,“但是你今天做得很好,我该夸你的。”   殷北卿突然有一种时间都被放慢的错觉,脑中不断地将颜钰的声音循环播放。   说实话,她从皇宫回来之后确实一直堵着一口气,时时刻刻念着没有给出去的最后一击,手痒得不行,可是……   她现在突然觉得,杨佩死没死,对她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因为这个琥珀草的梗才突然对滴胶感兴趣,只不过别人用它封住好看的东西,我用它……quq   感谢在2021-08-10 18:00:22~2021-08-11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打 2个;何晟铭、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貂个小孩解解蝉 12瓶;chen、无人可知的饕餮之宴 10瓶;余木丞千、45858286、子川 5瓶;S???????????s?.、侑的围巾 4瓶;钊 3瓶;肥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BAM JUN TOO   同一时间, 蓝月高照的街道,数不胜数的恶灵正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街上空无一人,恶灵们统一朝一个方向涌去, 唯独一道黑色的身影逆流而行。   他有着人类的外表, 可皮肤溃烂, 毛发半脱, 嘴中不断冒着沼气。   他嚎叫地扑到一只小型恶灵身上,张嘴咬住它的脖子, 不住地吸食。   恶灵与恶灵之间可以进行互相吞噬, 规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吞并完其他恶灵, 自身的魂力会得到提高,吞噬的目标越强,提升的速度也就越快。   不过多久,这一城的恶灵意识到没有食物的事实就会开始互相残杀, 猎灵队的目标就是赶在合并出更强大的恶灵之前,将它们处理干净。   那抹黑色身影, 仿佛提前知晓方位似的,精准躲开猎灵队的搜寻路线, 并不断捕食周边经过的恶灵。   随着吞噬的数量越来越多, 他身上的沼气愈发浓重, 但慢慢的皮肤的溃烂开始好转,头发也恢复以往的光泽。   愈战愈勇的他追着一只狼形恶灵进入小巷, 因为太累, 他狼狈地喘着粗气, 放弃了直立的姿势同它一样四肢着地,扑在一起互相啃咬。   身着便衣的郁茯桑坐在墙头, 左腿压在右腿之上,手轻轻撑在身后,一副慵懒的姿态。   余光关注着下方的战况,她挂在墙边的腿晃了晃,铃铛有节奏地响着,募地开口嗤笑道,“和狗似的。”   正在啃咬恶灵尸体的郭碌身体一僵,拳头死死捏住,他眼睛红得要滴血,却还是屈辱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下一块恶灵肉。   再等等,等他变得更强,到时候一定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呦。”郁茯桑看向巷子口,吹出一声悠长的口哨,一副看戏的姿态,“小贱种,加油。”   一股强大的压制从背后袭来,郭碌浑身肌肉收紧,惊恐地转过头。   熊形的恶灵不知何时已经盯上他,它嘴里还塞着一只吃了半块的同类头颅,看起来似乎是刚刚吞噬完其他恶灵,而此时它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眼前的郭碌。   这只恶灵原本就有甲级的程度,现在又吞噬了差不多等级同类,估计只差郭碌这一口肉,就能通过晋升特级的门槛,所以它对这场战斗,绝对是势在必得。   “帮……帮我!”郭碌仓皇地往后逃了两步,没注意还被脚边的恶灵尸体绊了一脚,摔了个屁股墩,“我会死的!啊啊啊啊!救命!”   “这点小事也慌慌张张的,果然不是干正事的料。”郁茯桑完全忽视他的恐惧,甚至抬手隔空用灵法操作在那只恶灵背后推了一把,“我累了,速战速决,要是死在这,我可不愿意脏手替你收尸。”   黑熊张开大掌咆哮朝他冲过去,郭碌举起颤抖的手挡住脸,准备认命接受现实。   但就在黑熊的大嘴要将他的脑袋啃下时,从他身上突然冒出一股刺眼的蓝光,只是短暂地闪过一瞬,“砰”地一声,黑熊便被冲击得向后倒去,它肌肉不断抽搐着,开始口吐白沫。   “噗——”那被啃得只剩半只的恶灵紧跟着从它的嘴巴里钻出,以滑稽地姿势在地上跳来跳去,似乎是在寻找可以填补身体空缺的部分。   惊魂未定的郭碌听见有声音在脑海中想起。   系统:“检测到宿主您刚才有生命危险,系统启动自动防护措施,扣除十五点幸运值,为您捡回一条命,目前剩余幸运值零。”   “太、太好了。”他抹掉额头上的汗,立刻扑上去将两只半残的恶灵吞下,收获渔翁之利。   “哈……?”郁茯桑松开绕住头发的手,拉长的尾音有种别味的腔调,似是不屑夹杂着轻蔑,“让你这个贱种捡便宜了”   浑身是伤的郭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这下我的魂力总能达标了吧,还有你说的,只要我通过入学考,给我更多力量。”   她垂眼翻了翻自己的手心,没什么诚意的语气说,“当然,我这个当老师的,还能骗人不成。”   ……   开考时间近在眉睫,在此之前就是入学的初级测验。   酒店住满了各地来参加入学考的考生,每天都能听见她们互相交流考试经验的声音。   有的人已经连续三次失败却依旧坚持每年来考,正振振有词地下赌注说自己这次一定能上。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唯独琅迭谷的几位大小姐,一如既往保持懒散的画风,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起床逗逗兽魂玩。   是的,根本没有人在担心入学考的事,只有颜钰,独自一人带着备战高考前的紧迫感,灵法书和体术书从早上睁眼捧到晚上闭眼。   因为她有蔺鹤归的推荐,不仅能够降低二十分录取,还能够免试御术入学。   只不过这对于颜钰帮助不大,她一直担心的是自己的灵法和体术。   实战这种东西,提前做再多少准备心里还是没底,毕竟谁知道会抽到什么样的对手,又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诶诶,听说这次有五个御术系的考生呢,你们猜猜会不会有人入选?”   “别闹,御灵都多少年没招御术系的学生了,上回还有二十多个考生呢,还不是零蛋。”   “最好一个都别录取。”旁边有人冷哼,“御术系一群白斩鸡能顶什么用,还白占我们一个录取名额。”   “是啊,又不是人人都像蔺老师,御术和实战都顶尖,把那群人丢到恶灵前面,除了哭和发抖还会什么,最后打仗还不是得靠我们。”橙发女子撑着下巴,“要是和丹药系御兽系她们一样同分数线对待也算公平,可凭什么我们努力考试还得被那些降分录取的人抢了名额。”   “珍稀人才咯。”另外二人异口同声地讽刺道。   一字不落把这些话听到耳里的颜钰,目不斜视地从她们旁边走过,说不在意有点假,可仔细一琢磨,倒是话糙理不糙。   每年御灵的新生入学名额只有一百,看着似乎还挺多,但分母可是来自五湖四海包揽所有国家上千万人。   仅仅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录取率,也就是说每个名额的录取都是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淘汰换来的,大家能不紧张吗。   原本御灵学院从没折腾过什么降分录取的标准,实在是御术系新生空缺太大,才出此下策。   只不过按照前两年的实验来看,就算降低二十分,也还是毫无收获。   “这是考试安排表。”阮月冺敲开颜钰的房间,将林百竹发放的东西分给她,“明天早上七点初考,你记得早些起来。”   颜钰接过来扫一眼记在脑子里,很快又把目光移回书上,“谢谢,我明天六点在门口等你们。”   “不用,六点半就行,滕荆芥起不来。”阮月冺把东西放下往外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把她手里的书本合上,“考前不宜过分紧张,而且这书你不是早就倒背如流了。”   颜钰苦笑,“我得找点事情做才能平静下来,不然你那还有其他可以借我看看的书吗?”   “没有。”阮月冺又替她把书摊开,“你继续。”   ……   还不到五点,楼下就开始有早起的考生准备出门的动静,颜钰原本是打算多睡会的,但浅眠的她在被吵醒两次之后,只能妥协地选择提前起床。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洗漱好,颜钰打开门准备出去等人,却发现殷北卿竟然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来多久了,怎么不出声。”   “没多久。”   “哦。”颜钰又指指她“空空如也”的脸,“不戴面具吗?”   “没事,没人认得出来。”   “这样……”颜钰点点头,在心里补上一句。   是啊,毕竟见过您真面目的,除了琅迭谷的人,都已经被埋进后山墓碑下了。   旁边不断有路过的目光停留在殷北卿脸上,显然这张脸不戴面具,在外面有点过分招摇。   注意到这点的颜钰又问,“那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她记得殷北卿戴面具,就是因为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的目光,这种被各种复杂的视线打量的感觉,会让她变得尤其暴躁。   “不舒服。”她回答得倒是诚实,但很快一句话又把颜钰噎住,“但如果要做女皇,我总有一天要受万众瞩目,应该早点习惯。”   “你什么时候点的自恋属性?”   ——虽然说的是实话没错。   ……   等到六点半,滕荆芥才终于舍得跨出房门,她依旧没有舍弃那身扎眼的绷带穿搭,单单下楼这里两步路,就已经有三人因为看她被门夹到。   “这样真的好吗。”颜钰问,“肯定会被人认出来的吧。”   “是吗?”滕荆芥挠挠头,随手摁住经过的一名小女孩,大大咧咧地扯开嗓子,“小孩,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小女孩两只手搅住衣摆,大眼睛扑闪扑闪,“但是姐姐你好酷哦!你也是今年的考生对不对,祝你考试顺利!”   “那肯定,御灵要是不录取我就是眼瞎。”她拍拍那小女孩的脑袋,让人离开,然后歪头冲颜钰竖起大拇指,一副得意样,“看!”   “你们也太乱来了,不是应该低调一些的吗。”   虽然琅迭谷的成员很少在人前露面,但又不是与外界完全断隔了联系,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根据这一点点的特征穿成线索,猜出她们的身份。   “啊,为什么要低调啊。”滕荆芥眨眼,“老大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反着来吗?”   颜钰被她的大白牙晃到眼睛,立刻抬头去看殷北卿以眼神询问,   “猎灵队会从入学仪式开始就挑选苗子,我们不高调一些怎么被注意到。”殷北卿摇摇骨扇,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再说了,被发现又怎样,还不知道谁怕谁。”   说的也是,杨佩估计在伤好之前,都不会有精力再给她们使绊子了。   “来了。”阮月冺看向门口。   一名身材略微发福,穿着御灵学院制服的女人正朝她们靠近。   “各位就是尊贵的五灵家族的成员吧,我受林老师的嘱托,特地来为几位领路。”她笑呵呵地走上来,看着几人道,“果然是一家人,长得可真像。”   她口中的五灵家族是只存在于古书记载中的‘神话’,是几千年前叵莱族还没灭绝时,被推选出来的最强家族,从诞生到族群灭绝,它一直占据重要的领导地位,也不知道林百竹是出示了什么文件,让上面通过了审核,说起来这还是一件好事。   但是……   颜钰木着脸,两眼迷茫。   这些人里有天莱国的,有波塞国的,甚至还有一只是亚萨部落的,连人种都完全不一样,到底是多大的心才说得出她们长得像这种话的?   “嘿嘿。”雪积探出头对颜钰咧咧嘴,“我做得好吧。”   哦,颜钰揉揉太阳穴。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会迷魂术的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郭碌的幸运值归零啦,他也差不多“归零”啦   感谢在2021-08-11 18:00:22~2021-08-12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583079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晟铭 2个;百櫻、4937764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貂个小孩解解蝉 20瓶;54442120 12瓶;阿九 10瓶;瑜久 8瓶;子川、25830792 5瓶;白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BAM JUN TOO   “兽术师资格考试证……无?”   “啊哈哈哈哈哈, 可能是因为五灵家族与世隔绝太久,所以没有正式参加过资格考试吧。”领路的女生干笑着替几人找补。   “那没办法了,不管怎么样规矩就是规矩, 没拿过资格证的, 要排在最后测试哦。”   “但是——”   “没事, 就最后吧。”阮月冺抓住她的肩膀, “我们可以等。”   所有人拿上填好的报名表,挪到队伍的最后。   好在来得时间早, 队伍排得不算长, 两个小时之后,所有目前已经报道的有资格证报名者测试完, 终于能够轮到她们的顺序。   初考仅仅是测试魂力指标,同新生儿出生的魂珠测试差不多,虽说人一生中魂力变化的可能性不大,但偶尔也会查出资料作假的考生, 是个必不可少的验证环节。   “小神女,你先吧。”颜钰被人推到第一个。   她犹豫地打开门, 里面只坐了两个监考官,中间矮桌上放了一颗色泽透明的测试球, 同她在蔺鹤归那边看见得是同样的型号。   “手放上去, 五秒拿开。”监考官显然已经感到疲惫, 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只是机械性地下达命令。   “好。”颜钰点点头, 轻轻将手往上覆盖。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测试球中的雾气收到感应开始高速旋转, 球体中雾气的颜色逐渐加深,五秒倒计时到, 它终于在最后关头成功晋升到黑色。   “资料上不是写着魂珠测试是白色吗。”左边的监考官满脸疑惑地把颜钰的资料表格翻过来又翻过去,“是你的没错啊。”   颜钰能说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能尴尬地微笑保持安静,毕竟这都是   “你再试一次。”右边那位指着颜钰说。   “嗯。”   颜钰听话照做,结果证明确实不是测试球出问题,她的魂力等级真的是黑色。   “对了,我记起来了。”左边的监考官拍拍手,“这不是蔺前辈的徒弟么,前两天动员开会的时候她可没少暗戳戳炫耀。”   蔺鹤归没明说过颜钰的名字,但“御术系”加“五灵家族”这两个特征加起来,可不是只有颜钰一人。   “这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直接从白色升到黑色?果然蔺老师的眼光不会差。”   两位看向颜钰的目光顿时有了几分慈祥的意味,颜钰的魂力这么高,又有蔺鹤归徒弟这个身份的保障,最后成功入学的可能性很大。   要是真的入学,这可就是她们学院十年以来第一位御术系学生,可不得当宝贝好好供着嘛!   “小钰啊,之后的考试千万不要紧张,发挥正常水平,你一定可以的!”   小、小钰?   “谢谢老师,我会加油的。”   颜钰礼貌地鞠了个躬,在她们过分热烈的凝视中走出去。   但两位监考官还不知道,她们的“惊喜”这才刚刚开始。   就在雪积进去之后的五秒后,房中突然响起爆炸声。   “测试球爆了!”   御灵用的测试球可不是便宜货,反应灵敏,魂力的承受上限十分高,可雪积的魂力却硬生生将它给撑炸了。   “这一颗球可不便宜呢……”虽然当了十几年老师,但她们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心疼地清理掉碎片,在雪积的资料表上写了个“爆”字,客客气气地把这位祖宗请了出去。   雪积出来又轮到滕荆芥的顺序,但她也才没进去多久,熟悉又刺耳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啊!”监考官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我的测试球……”   颜钰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转头和殷北卿打商量,“你们要不要收敛一点?”   “这有什么。”殷北卿撩开肩头的长发,表情不甚在意,“不炸她们几个测试球,怎么吸引猎灵队的注意。”   雪积排在殷北卿的前面一个位置,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刘海明显被撩开过她正在用手整理。   “好了。”   为确保殷北卿双兽魂的事不在这里曝光,她对监考官使用了迷魂术,还好被分配来做监考官的,不是除灵队的学生就是主科以外的老师,魂力都不高,很好控制。   “嗯。”殷北卿这才迈步朝里走。   于是这一天中午,在监考官的唉声叹气中,几位祖宗捏着一张张写了“爆”的资料表,“顺利”结束初考。   给她们领路的那女生,这才骄傲地拿胳膊肘顶了顶刚才安排初考顺序的老师,“看,我说了吧,五灵家族的人,怎么可能连资格考试都过不了。”   “你们熟?”   “额……有点?”   “那正好,刚才坏的那几个测试球,记你账上了。”   ……   初考当晚第一批顺序的考生开始进行灵法考试,因为灵法分胜负的速度比较快,预计考两天就能结束。   颜钰她们因为魂力测试排名靠前,顺序一下从垫底拉到最前面,当晚就开始考核。   简单吃过晚饭的一行人,再次回到考场。   因为人数众多,御灵一共设置了五十个考场,包圆了一整座山,主考场在御灵南柊分院的操场,旁边还设置了看台能供百人观看。   能被分在主考场的都是魂力测试靠前的种子选手,闻讯赶来的观众早早把边上挤得水泄不通。   “喂喂喂,听说这届考生爆了好几台测试球,有没有人知道更多小道消息?”   “我!”一个小个子举起手,“我就排在她们后面亲眼目睹!监考官那脸都黑了,但是她们一边哭一边笑,别提多滑稽了。”   “哈哈哈哈,听说后来过来送测试球的仓库老师都不走了,直接拿着一盒子球站在门口等,爆一个补一个。”   “这么厉害,肯定排到今天晚上了吧。”   “看看看,入场了,爆测试球的几个人就在这里面吧。”   有人却偏偏看向另外一侧,“那边,猎灵队的也来了。”   早早听说这届新生有不少种子选手,猎灵队怎么能放过这个招揽人才的好机会。   身穿红白制服的一行人低调落座,坐在中间的那位身材高挑一头红发尤其显眼。   “凌芪大人!活的活的!”   “快掐一下我,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御灵的猎灵队虽然成员都是在校学生,却能在官方发布的排行榜上挤进前五,其中年纪轻轻便坐到首领除灵师位置的凌芪,尤其受人关注。   她的学分早已修够,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随猎灵队出任务,偶尔才会在专业课露面,但只要是她到的课,当天绝对满座没一人请假,连老师到教室都比平时早十分钟。   “有什么好捧的,充其量也就一个甲级。”殷北卿双手抱臂,对周围吵杂的声音感到不适。   “嘘。”颜钰连忙给她做噤声的手势,“让人听见不好。”   在御灵学子面前轻看凌芪,简直比当面diss狂热追星族的偶像还不要命。   “怎么,你也看上这个甲级了?”殷北卿压低眉,“别忘了你可是琅……我的人。”   不管怎么样,在外面把琅迭谷的名号爆出来多少还是欠妥,她中途换了说法。   颜钰顺着她的话说,“嗯嗯,你是最棒的。”   这夸奖略显敷衍,但殷北卿却听得很开心,点点头,脸色好了许多。   今天的主监考官是御灵灵法系的主任,她刚过七百大寿,头发半白,但气色很好,齐肩发一丝不苟地打理好绕起,她拿过一张打分表低头在上面写下日期和场次。   “快点开始,别拖太久。”她催促道。   御灵的考试二十四小时进行,每五个小时休息一次,休息时间半小时,中间五个小时没有意外足够考完两场。   考生们在初考之后就会拿到自己的考场和时间顺序安排,有些运气不好的被分到凌晨或深夜,也只能提前调整作息做好准备,毕竟这是一年才只有一次的入学考。   比起她们,监考官都是一群甲级以上的大佬,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会觉得有多疲惫,只是看着一群小菜鸟打来打去,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精神伤害。   主监考官都催促了,工作人员哪儿还敢慢悠悠的,她捧起抽签箱挨个给考生们递去。   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颜钰的顺序竟然是第一个。   “如果真有主角光环的话,真希望不会被用在这种事上。”她小声抱怨。   “我是第一组。”后方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我的对手在吗。”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干脆些。   颜钰果断举起自己的右手,向后转去,“我。”   “小檀小檀快看看是谁。”雪积在一旁狂戳缪檀胳膊。   缪檀擅探各种消息和八卦,来之前她不仅把御灵学院相关的人员资料翻了个遍,甚至连考生到考生祖上十八代都查出来记录。   她哦了一声朝后转头,看清颜钰对手的脸后,动动唇瓣细声说,“这位可能真的不好打。”   女子身形娇小,带着一条浅色的抹额,抹额中缀着一颗硕大的透色玉石,边缘镶有羽毛形状的金色花纹,一看便造价不菲。   抹额这种东西在金国并不常见,一开始没人爱戴是因为这种小巧精致的东西和性情豪爽的金国人画风不合,普通的款式还好,有些又是加玉石又是加珍珠的款式,戴在脑袋上膈人不说,打起架来还动来动去显得十分碍事。   反而是某些贵族对这种装饰情有独钟,用她们的话来说,粗人才需要成天打打杀杀地靠能力证明自己,她们一生下来就注定与常人不同,只需要优雅端庄地待着就能获得比常人多百倍的尊重,所以越是地位高的贵族,越是要将自己抹额做得复杂繁琐。   这种风气一直持续到后来,某届女皇上任将它用作皇族专用的配饰之后,民间便不再允许私自制作和佩戴了。   所以眼前戴着抹额的少女,必定身份不凡。   “金国小公主,杨茜。”缪檀直接地道出她的身份,和颜钰猜测的正好八九不离十。   前面提到过,杨佩生有两女,大公主杨璟魂力超凡却得了怪症无法练习体术,而小公主杨茜恰恰相反,她的魂力十分平庸,但在体术上天赋极高。   也是因为过分“偏科”的关系,杨茜的灵法攻击鲜少是站桩输出的招式,主要都是靠组合兽态之后,通过叠合体术将灵法打出更高的伤害。   虽然这种做法对纯灵法考生有些不公平,但在规则上是允许的,因为组合兽态的融合度、默契度还有组合时长,也会被记入灵法的考量分内,只不过最后结算分数的时候,会根据体术加成的伤害,扣除一部分比例的分数作为补偿。   “啊!”杨茜兴奋地捂住嘴巴,一脸想要欢呼却不好意思出声的模样,她小步跑到颜钰边上,神秘兮兮地凑近她。   “我知道你的。”她个子稍矮,一双望着颜钰的杏眼闪着兴奋地光,“你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姐姐,多亏了你,我姐姐的病才治好。”   “你怎么知道——”不对,这个现在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书里小公主上的学院不是隔壁蔚英皇家学院吗,怎么跑到御灵的考场来了?   “您,是不是走错考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才没有走错,我要和神女姐姐上一个学院!   2021.0916修改内容:修改魂珠测试时忽略的双兽魂bug。   感谢在2021-08-12 18:00:22~2021-08-13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3663995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663995 2个;浪了、25830792、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725436 12瓶;狐狸精和她的祸国妖后、小离同学、45340232 10瓶;烎 6瓶;让火舞不起来、黑喵啊啊啊、神赐秦意浓. 5瓶;侑的围巾 4瓶;莱思哈特 3瓶;沈梦瑶圈外女友、咸鱼不想翻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BAM JUN TOO   “我很确定!我要上御灵学院!”杨茜点点头, 两手捧在下巴,一脸崇拜地看着颜钰,“我也想成为姐姐那样厉害的人, 所以为了尊重你, 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和你打完这一场的!”   “这样啊……”倒也不必。   “请第一组考生上台对打。”主考官梁枨看向她们的方向。   “快走吧姐姐, 我好期待啊!”杨茜扯住颜钰的衣袖, 将她往擂台的方向拉,“一想到今天能见到你, 我昨天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颜钰面露苦涩, 和杨茜比起来她的心情可是完全相反。   要是让她知道今天会对上小公主,还抽到第一个上场, 她肯定熬夜训练,一分钟都不敢休息。   “准备——”在裁判的声音中,杨茜同时喊出了召唤兽态的咒语,“FU LA VOO。”   她的兽魂是一只孔雀, 听见召唤之后即刻跃出,与她进行组合兽态。   少女纤细的双腿肌肉迅速膨胀, 原本还矮颜钰半个头的小姑娘海拔瞬间拉高,脚趾变作鸟爪, 膝盖以上是看着就结实的肌肉块, 像倒立的小山墩, 显得下盘十分稳当。   她眼部周围长出白色和青色交汇的兽纹,两只胳膊也同腿一样伸长, 甚至直接撑破了衣袖, 肘部长出尖部锋利的倒刺, 微微向回勾,有些类似鸟类足部的距。   兽态组合完成之后, 杨茜又从身后甩出一根长鞭,甩在地面一下定了场,“啪!”   同时颜钰也将盼盼从魂域里揪出来,它的体型有了很大的突破,现在已经长到颜钰的肩部,只不过比起此时杨茜的个头,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开始——”   裁判声音一落,杨茜便抓住先机向颜钰冲去,黑蓝与青色扭成的长鞭在空中舞动几下,以难以躲避蛇形的走位挥向盼盼,就在它想抬起爪子接住的时候,那长鞭却顺着风势变出一只幻影,那孔雀形态的幻影,张开尖利的喙鸣叫一声就冲它的脑门咬去。   盼盼从没真正与谁实战过,被这一人一兽认真的架势吓了一跳,慢半拍地朝后滚,虽然动作笨拙,但好在也是成功躲开。   只不过它还是为慢掉的那半拍付出了代价。   “啊!毛毛!毛毛!”它带了哭音地叫喊着,两只短胖的爪在大脑袋旁乱抓,可怎么也碰不到头顶。   就算不能碰到头顶,但那凉飕飕的感觉还是明确地告诉它,它的脑袋毛被啄秃了!   胖墩不发威,当它是病猫吗!   被激起怒火的盼盼,气鼓鼓地叉起腰,肚皮和气球似的充圆,随着一声奶呼呼的咆哮,将魂力发射出去。   “你把我毛毛揪没啦!”   魂力带起的波动掀起一阵狂风,饶是杨茜已经提前有所准备地将双足的爪子扣入地面,还是被吹得“连根拔起”。   她整个人向后翻,身体不受控制地空中翻滚两周,就在快要被甩出擂台的时候,机智地甩出鞭子圈住擂台的立柱,将自己拉了回去。   “啊~这只兽魂好可爱的,毛茸茸胖嘟嘟的,讲话还奶呼呼的!”   “只会卖萌就算了,魂力还强!不像我家那只成天只会吃饭睡觉打豆豆。”   “不过这是什么兽啊?黑熊和白熊的结合体吗?”有人提出疑问,“可是仔细看外形好像又不太像,这只更圆,看着也没那么凶。”   “不知道,不过我不知道兽魂可多了,哈哈哈哈。”   “姐姐,你果然好厉害。”跌了个跟头,杨茜反而比刚才还要高兴的样子,她很快调整好状态,跃跃欲试道,“那我也要加油了。”   此时连动都没怎么动过的颜钰:彩虹屁也不是这么吹的,刚才出招的人是我兽魂又不是我。   “姐姐,这次你来接招吧!”   朝颜钰甩来的鞭子募地分作两股,一股黑蓝向盼盼,一股青色则飞向她。   盼盼当然不可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抱住自己的大脑袋,以灵活又滑稽的姿势迅速跑开,而颜钰依旧未动,双手筑起灵法,一道半圆形的透明防护罩迅速在她头顶展开。   杨茜那来势汹汹的攻击,在碰到屏障之后,啪地一下同打了哑炮的炮仗似的,闷响一下声势全无。   但她不气馁,接连不断地挥着鞭子向颜钰甩去,可那屏障就是纹丝不动,连条缝都不舍得开。   “这是什么灵法?”观众席有看不懂的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小公主的魂力是被吸走了吗?怎么突然不见了?”   “不是,这是被挡住了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叫御术。”一位稍微年长些的考生有些骄傲地给其他人讲解,“听说今年的御术考生可靠谱了,这种基础的御术灵法估计只是洒洒水啦。”   “凌队。”坐在凌芪旁边的高年级生同她耳语,“看来这个颜钰确实有两把刷子,小公主这一下可不轻啊,她不仅能反应迅速地完美挡住,还能坚持这么久。”   凌芪目光盯住台上两道身影,不准备放过任何一点细节,“那是你们要求太低。”   在她眼里,颜钰暴露出来的缺点实在太多,可以说除了魂力和兽魂这两个以外,一无是处。   胳膊腿和临场同别人借来的似的,半天舍不得动一下,打了小半场,对面灵法都快打出完整两套了,她才只出一招,就算打赢了,到时候按照灵法难度清算分数值,表格上的数字也不会太好看。   可以说,要是她这场一直按这种方式打下去,最后灵法考核很可能挂掉。   颜钰到底是不能全场都架着个防护罩不动弹,抓住杨茜疲软的间隙,她撤掉防护罩,单手捏起手印,打了一招林百竹口中性比价最高“哪个考生不用她就是傻子”的灵法。   这一招打得十分公式化,不高不低,没有失误,也不出彩,但因为确实挨到了杨茜身上,还是能够得到加分。   ——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随后她就一直采用这种保守的打法,多防守少攻击,在这中间的时间眼睛不断观察着杨茜。   她起跳时捏着鞭子的手会下意识收紧,要施展灵法的时候,会左脚后退一步先停下步伐,在有突进动作之前,眼神会有细微的变化。   虽然都是十分不明显的小动作,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姐姐,你也认真起来吧!”杨茜气息明显有些乱了。   颜钰这种打法她自己倒是自在轻松,可却把她折腾得不行,就和往石头块上丢硬币的那种感觉一样,明明每回用尽全力,却也只能留下一道不明显的划痕。   时间长了,石头疼不疼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的手是真的酸!   颜钰再次撤掉屏障,却没有回答杨茜的话,她在心里默默计算自己的得分,按照御灵往年的录取线分数平均一下,她至少要拿到七十五分以上才足够保险。   御术灵法加分虽然多,但她使用的只是最基础的招数一次只能加五分,林百竹圈出的灵法确实好用,可她刚刚发现,自己如果遇上不熟悉的对手,出招方式会变得很受限制。   加上这么多人看着,颜钰不太有底气去使用自己不熟悉的招式,生怕出错。   自己丢脸倒还好,可她不想往“蔺鹤归徒弟”这个名号上抹黑。   “嗯,你打吧,我不用防御罩了。”她的魂力也确实支撑不了更长的时间。   打持久战,对于体力优越的杨茜来说才是优势局。   虽然一直没有在面上表露,但实际颜钰现在满嘴都是血腥味,满脑子只有快点找个垃圾桶吐掉的想法。   “真的?”杨茜面露微笑,重重把鞭子甩开到一边,“那我们就可以速战速决了。”   颜钰敏锐地感应到她变化的眼神,提前察觉到她的下一个动作。   ——是突进。   “盼盼,盯着它。”   这鞭子事实上是杨茜兽魂的尾羽所构成,因为是身体的一部分,在组合兽态之后,不用手拿或者灵法调动便可随意用意识指挥。   很多人在吃亏之前,都不知道这一点。   这事上,读过原文的颜钰承认自己有点作弊。   “上!”   即便提前有所准备,但杨茜的敏捷和速度还是打得颜钰有些慌乱,盼盼正全神贯注地与旁边变出幻影的孔雀,玩你追我赶的小游戏,是指望不上了。   匆忙间,颜钰抬起手臂挡下她一记侧踢,因为没来得及凝聚魂力,空用肉身阻挡,立刻便被强大的力道震得发麻,身子也不甚歪倒,杨茜抓住她失去平衡的时机,更密更快的拳头打了下来。   颜钰顺势跪倒在地,险险躲过,拳风擦过她的头顶,但身体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又得应对再次压下来的杨茜,面对直直伸来的双爪她并不慌乱,想着书中的破解招式,左手从杨茜的右手臂内侧绕进去,在手肘处向外并且向上攀爬,直到手心扣住她的肩膀,在这个姿势下,稍稍用力,借用惯性将对方手臂向外弯曲再下压,很流畅便断掉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全力一击。   “老大,你再看看,体术也不是完全不行啊,反应还挺快的。”凌芪旁边的人再次向她暗示,“咱队里确实很缺御术师。”   凌芪不为所动,“她没有组合兽态,使用体术或破解体术在这场比赛不记分数。”   “……”   “姐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进攻失败,杨茜却不打算后退蓄力,她抬手拔掉了头上的发钗,如瀑的长发散落,没等人多欣赏几分它的美丽,那些细细的发丝立刻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自主动作起来。   它们看似脆弱,可却同铁丝一般坚韧,剪不断烧不断,灵活地绕成圈将颜钰团团捆住,使她动弹不得。   “10、9……”裁判开始数数。   根据擂台规则,如果一方被控制超过十秒,便会被判定为输方。   “不会吧,真要输啊?”观众席有些骚动。   “学御术的能打成这样的不错了。”那名考生再次“科普”,“没看见她用的灵法都是训练要求不高的基础套吗,累计起来分数可能不少,但打出来的伤害确实不太够看,你看那小公主,除了几滴汗,毫发无伤。”   “啊,我还想和大美人做同学呢,她不会入不了学吧。”   “得加体术分看看,剩下的只能看运气咯,她分应该不会太低,要是这届录取分数线不高,或许还有可能,御术系不是还有二十分降分吗。”   “5……4……3……2……”   就在裁判那声“1”要喊出来时,安静的颜钰却突然念出一道谁都想不到的咒语。   “BAM JUN TOO。”许是她的表情太平静,差点让杨茜都产生了错觉,要把这灵法当做普通的基础套来对待。   可她可是杨佩的亲生女儿,忘记哪一句咒语也不可能忘记这一句啊!   “这是我母亲的灵法,姐姐你——”   她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此时受灵法操控,无数从颜钰兜中飞出的琥珀草根已经悬在空中摆好阵仗。   由于身体的限制,颜钰无法结手印,灵法的效用会大大减弱,可这对放松警惕的杨茜来说,也足够用了。   密密麻麻的琥珀草向杨茜飞去,利索地扎进她的皮肤,因为数量太多庞大,即便她努力躲避也还是中了不少。   因为亲眼见过太多次在这招灵法下惨死的兽术师,杨茜放弃了挣扎,颤抖地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结局。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那些渗入伤口的并不是毒液,而是一种浓稠的透明液体。   杨茜抬手拔下一只,正想开口询问颜钰这是什么意思,却惊觉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   不,不只是声音。   她浑身的肌肉都开始与大脑失去了联系。   ——她动不了了。   视线里,那些透明液体不断在她皮肤和浅层肌肉中扩大领域,直到遍布她的整个身体,最后连口鼻都被结结实实地封上,她整个人都被包裹了起来,虽然还能感应到身体里的魂力,却完全调动不了。   “唔唔唔——”   敬业地裁判再次上来数数,“10、9……2,1!”   “呼!赢了赢了!”好些观众兴奋地都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她们不认识颜钰,对她的了解只有她的名字,于是集体开始喊:“颜钰!颜钰!颜钰……”   这赢的可是个御术考生,对方还是皇族的小公主,这怎么能不兴奋!   特别是有些丹术系和御兽系的考生,她们也常年被那些学体术灵法的看不起,现在呢!学御术的打架赢了。   她们高兴得恨不得冲上去亲颜钰一口!   “看,学御术的又怎么样,”那女孩笑嘻嘻地挥舞着拳头,同刚才“科普”的那位考生说,“耶耶耶,我可以和大美人一起上学了!”   “醒醒,你自己能不能过还是个问题呢。”   看到判定结果下来,颜钰立刻上去解开了灵法,将快被憋死在里面的小公主救出来。   但还没等她礼貌性地关心几句,对方先睁着双星星眼将脸怼了上来,“姐姐好酷啊!打得我毫无还手的办法!我还是第一次见能把我母亲的灵法复制出来的人呢!”   颜钰心道,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滕荆芥。   “公主谬赞,我只是运气好罢了,您没事我就放心了。”颜钰谦虚一笑,抬腿走下擂台。   “打得还行。”在旁久等的殷北卿给她递去一杯水,“就是太磨叽了,这种程度的对手不需要纠缠太久。”   “我也没那么差吧。”小公主不服气地皱眉,“刚才姐姐还夸我呢。”   她脑袋转向颜钰,“是不是姐姐!你快告诉她!”   “嗯。”颜钰顶着刺人的目光点点头,“你确实很厉害。”   “刷——”杨茜的兽魂孔雀突然对她开屏,并且不断地摇晃身体。   颜钰被那闪耀的羽毛亮到,差点连手里的水都喝不下去,她微微侧身,喝下一口,将嗓子里的血腥味压下。   刚喝完水低头,她便瞧见那孔雀又啪叽啪叽挪动爪子站到自己身前,再一次“刷——”,向她展开孔雀屏,这次身子摇得更嘚瑟了,还附带两声清脆的鸣叫。   颜钰头疼地揉揉额头,同它对话,“你在做什么?”   “它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一旁的杨茜连忙抢答,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所以姐姐,以后你教我灵法好不好呀?”   颜钰还在想着怎么推拒的时候,殷北卿直接走过来,一手抓住那只孔雀的尾巴,强悍的臂力无视它庞大的体型,将它高高拎起远远丢开,“碍眼。”   “别欺负它呀。”杨茜心疼地捡起自家兽魂掉落在地的羽毛,“我们家彩彩很乖的,好好和它说,它会听的。”   她小声且委屈地和颜钰抱怨,“姐姐,你的朋友有点没礼貌。”   颜钰很想说,她何止是没礼貌,她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是吗?”   殷北卿斜睨着杨茜,因为身高优势,还要稍微低下一些头才能与她对视,一个俯视一个仰视,自然将她的姿态衬得高高在上,也更让杨茜不爽。   但这些都没有殷北卿说的话气人,“谢谢夸奖,毕竟礼貌是弱者才需要具备的社交技能。”   “你——”杨茜气呼呼地捏起小拳头。   “来。”殷北卿冲她勾勾手指,“打赢我,你就可以教我做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说话不好听好讨人厌,你们当放屁别往心里去,礼貌很重要尊重是互相的,以后颜妹会教她呜呜。   然后凌芪也不算看不起颜钰,就是她的选人标准比较苛刻,这些批评就和大魔王说哭包爱只有反手能扒拉两下差不多意思。   ps: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祝小天使们七夕快乐!   感谢在2021-08-13 18:00:22~2021-08-1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迷任呐、拐瑶szd、48901039、4578731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颜 192瓶;Unique、何晟铭 20瓶;45787316 16瓶;朵朵的野泡芙 15瓶;54442120 10瓶;40783401 8瓶;没有感情的看文机器 6瓶;子川 5瓶;31282902 4瓶;咸鱼不想翻身、倚歌、52309690、正人君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BAM JUN TOO   “打就打, 谁怕谁啊!”杨茜袖子一挽,“我可是金国公主,还会有我不敢打的架?”   “小公主, 喝水吧。”颜钰拿了一瓶新的水给她递过去, “擂台刚结束, 应该累了。”   杨茜两手接过水, 嘴上还是要硬气说一句,“我可不是怕你, 我是给姐姐面子。”   “用不着你给, 她的面子是自己挣的,就比如刚才打赢你那一场。”殷北卿不疾不徐地火上浇油。   “嘿!我——”   “别。”颜钰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第二场要开始了,让不让其他人好好考试了。”   “哦。”杨茜撇撇嘴,“知道了,我听姐姐的。”   “呵。”殷北卿看她一眼, 多少有几分嘲笑的意思,但等到颜钰警告的眼神朝她移过来的时候, 她又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偏开头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但转头归转头, 袖子下却悄悄拉起颜钰的手, “坐我旁边看。”   “那我坐姐姐这一边。”杨茜仗着自己身形娇小也跟着颜钰她们往里钻, 她轻轻拍拍原本坐在颜钰边上的仲蒲,小声打着商量, “帅姐姐, 我可以不可以和你换一下位置啊。”   仲蒲礼貌性地点点头, 却不答话,询问的目光递向殷北卿。   很快, 接收到提示反馈的她说,“抱歉,我老大不让。”   殷北卿:“……”   她忍不了了,今晚回去就把这傻大个开除谷籍。   “哼。”杨茜冲殷北卿的方向瞪一眼,气呼呼地抱起自己的兽魂转身,“不让就不让,反正以后我和姐姐相处的机会多得是。”   她不知道是,就在她走掉后没几秒,殷北卿十分严肃地询问颜钰,“我觉得我们现在换学校还来得及,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行。”   ……   颜钰是   不过她要等到自己人全部打完才能回,好在大家抽签的排序都比较靠前,预计一场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凌晨前还能回去睡一觉。   但她完全没想到,这群人的战斗力竟然如此迅速,一场赛别说十分钟,连五分钟都不到,观众甚至都没来得及琢磨出她们都用了些什么灵法,战局就结束了。   正常来说确实应该多打几套招挣点分,但那是在高手虐菜鸟的局里才需要担心的,像琅迭谷这几个人的对手大多都是拿到乙级兽术师资格证的高手,只要打败她们,加的分就不会低。   乙级放在琅迭谷确实不太够看,但放在这群考生里,已经属于是拔尖的那一块了。   祖宗虐高手,当然还是速战速决比较有效率。   颜钰突然觉得,刚才在台上不停精打细算得分的自己有点可怜。   “啊……我都看累了。”已经打完的雪积无聊地靠在仲蒲的肩头,“什么时候轮到老大啊,前面人怎么打这么久。”   “快了。”仲蒲怕拍拍她,熟练地从袖子里掏出一袋肉干递给她,“无聊就嚼点吧。”   这是雪兔做成的肉干,这种种类的兔子体型小运动量大脂肪少,血和肉尝起来带点微微的甜味,尤其适合晒成干吃,耐嚼而且抗饿,无聊的时候当小零嘴也十分不错。   “要吗。”   颜钰其实不怎么想吃,这肉干难嚼得很,她上回尝试过一次,腮帮子疼了一夜。   “我要个小的就好。”她为自己脆弱的腮帮子选出一条只有半个小拇指那么粗的肉条。   “你不饿吗。”雪积奇怪地看着她,“你们这个级别,不吃饭会死的吧。”   不是刚吃过晚饭吗?   她又一股脑往颜钰手心里放了七八根,满得差点掉下来,“多吃点,现在先别死,我还没替你想好死法呢,你再等等。”   “……谢谢。”那我就等等再死?   颜钰捧着那堆肉干,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感动。   这仅仅是肉干吗。   不,这都是雪积“体贴”的关爱。   颜钰不敢不吃。   直到颜钰嚼到第五根肉干,终于轮到了殷北卿的顺序。   她的对手是名男性考生,是赫赫有名的寮罔家族的种子选手。   寮罔家族连续三届都出过进到决赛的优质候选人,只是到了这一代,仿佛受了诅咒似的,根本生不出女孩,即便抱着侥幸的心态用了各种偏方都没用。   没办法,她们只能矮子里拔高个,挑出现在这位继承人李涛覆来。   他天赋不高,魂力递升靠后期丹药补助,体术上家族给他请了三位不同的教练魔鬼训练,可以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吃喝拉撒以外,自由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不过在这种高压之下,他的实力确实提升得很快,能和同阶级的女性兽术师打到五五开,如果说这小老弟运气不要太差,遇上什么太强的对手,应该是稳过入学考的,只要入了学,家族再动用一些关系,怎么着也能把他塞到猎灵队里去争取候选人名额。   但这只是如果。   小老弟运气不好,还是十分的那种不好,遇上了殷北卿这个大魔王。   “你们说这要打多久?”嬴梵转转眼珠子,看热闹的心思溢于言表,“我先说,十秒!”   “五秒吧。”仲蒲往下压。   就在此时,滕荆芥和阮月冺异口同声说,“不超过两秒。”   “压什么?”   “赢了,可以得到小钰亲手做的桃羹!”雪积举手提议。   颜钰先是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成“小钰”了,后一拍才反应过来,“你们打/赌,为什么受害者是我?”   “我们都知道,你偷偷做给林姐和老大喝!偏心!”嬴梵指指她,“明明我们才是好姐妹,你从来不给我送。”   什么时候又成好姐妹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颜钰就算原本没什么罪恶感,也被盯出一种理亏的感觉。   “行……吧。”   台上,双方已经就位,裁判熟练地喊了开始,观众席的考生们搓搓手,瞪大眼全神贯注地注意台上的风吹草动,决心这次一定要看清大佬的灵法招式。   李涛覆知道对面这人就是早上爆掉测试球的其中一人,可他没得选,既然抽到了,就必须打完,要是不能入学,他绝对会被驱逐出族的!   他大喊一声给自己壮胆,然后抬起手打算结手印。   还没等他把手指头摆明白,对面的殷北卿已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右手中指和拇指合并,敲出一个响指。   风吹开她的长发,撩过凌厉的眉,微眯的银眸不含一丝温度,煞气浮动。   颜钰知道她这只是普通的不耐烦了,但观众席的人们可不知道,被殷北卿这个眼神吓得吱都不敢吱一声,尖叫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的观众席今天晚上头一次,雅雀无声。   这也让殷北卿的响指声,显得尤其清晰。   “啪——”   “啊啊啊啊!”巨大的灵法球作用下,皮肤黝黑的男子直接腾空而起向后飞去。   可以看得出他有尝试施展灵法,或者是抓住些什么来阻止自己掉下擂台,可殷北卿的攻击不仅快速还十分猛烈,像是有一团火将他整个人圈住,灼烧和刺痛遍布全身,他人才飞到一半的时候,就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疼痛,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所有人看着他的身体砸到地上,还狠狠地向外滑出去十几米,巨大的摩擦将他背部的衣服燃起火苗,可昏迷的他还浑然不知。   寮罔家族的人员一边丢脸,一边气急败坏地上去替他灭火,恨铁不成钢地拽住他的脚踝,一路拖下场。   殷北卿放下手往下走的时候,观众们才敢说话。   “她喊咒语了吗?”   “手印都没结好嘛!”   “这个伤害,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我在观众席都差点被掀飞了!”   “连兽魂都没露啊,我还想看看这位大佬的兽魂是什么呢。”   大家一边小声交谈着,一边用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悄摸摸观察殷北卿。   她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开口一句是:“好累。”   累,您累了?   所有人内心暗暗想,刚才那两秒钟肯定发生了很多她们看不懂的事情,才会把大佬累着了。   颜钰往边上挪开,给她让出更大的位置,“那休息一下再走。”   “饿。”她又说,虽然是面无表情,但颜钰竟然听出了一点……   不,肯定是她听错了。   颜钰把手里剩下的肉干递过去,看起来还有点庆幸,“多吃点。”   “还有点渴。”   “我专门给你留了水。”颜钰低头拿起水杯递给她。   “嗯。”殷北卿朝她俯身,唇瓣微张,却不见抬手的动作。   颜钰:打个响指可把你累惨了是不是。   她咽下吐槽的话,打开瓶盖,把水递到殷北卿嘴边。   殷北卿低头,借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倒是又主动抬起下巴,向她展示那颗不小心滑落的水滴。   “擦。”   颜钰那一瞬间真的有想直接把抹布甩她脸上的想法,但很好地忍住了。   “这样总行了。”颜钰用手帕给她擦掉。   可某人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望着颜钰的眼神灼热得让人无法忽视。   “还想要什么?”颜钰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有耐心。   她这次倒是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将脸往前探,然后稍稍低下一些,正好露出蓬松的发顶。   “……”这次颜钰直接是不太客气地在她头上重重地拍了两下,“老实点。”   ……   观众席   “我聋了,我肯定是聋了。”   “我瞎了,我肯定是瞎了。”   “我记忆错乱了,我肯定是记忆错乱了。”   “这是同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没准……她们一家人,感情比较好?”   “说这句话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旁边其他几位大佬,那一脸快吐出来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琅迭谷众人:打人的那个我们熟,打完人的那个我们不认识。   感谢在2021-08-14 18:00:22~2021-08-15 17:1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耶、何晟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ra 60瓶;何晟铭 20瓶;陌上人如魚、Miami、Vivian大小姐、54442120 10瓶;没有感情的看文机器 6瓶;宅 5瓶;孟津 3瓶;柚子、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BAM JUN TOO   之前的候选人初选, 李涛覆没能成功竞争过其他家族的候选人,让寮罔家族痛失名额,所以她们才把主意打到民间候选上。   她们甚至连加入猎灵队之后怎么铺路都想好了, 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 结果竟然砸在一个小小的入学考上。   家族领导人邱义在边上气得直拿拳头垂墙。   “家主, 这可怎么是好啊。”   “你问我, 我问谁!”   七八个人围着被烧得一脸黑的李涛覆,没一个人脸上有好表情。   就在这时, 一道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地靠近她们。   “我有办法。”   看着眼前大晚上还盖着厚厚一层黑斗篷的男子, 邱义皱起眉,“你?”   “对, 就是我。”   “什么办法。”   “你们不是缺一个有实力的候选人吗。”郭碌摘下帽子,露出正脸,“用我。”   邱义被他丑得一激灵,有些嫌弃地说, “你一个男人,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凭我的魂珠测试是黑色。”他拿出自己的资料表, 指着上面的红印,“有盖章, 并非作假。”   魂力能达到黑色的男子可不多, 细数御灵创办这些年来所有学生中, 也才出过两位,只不过也只到了甲级就无法突破, 最后退了猎灵队选择留校安稳地当老师。   可寮罔家族也是老旧派的贵族, 她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楞石, 更瞧不起男人,用李涛覆已经是下下策, 但要让她们接受一个并非家族血缘直出的外人,那宁可选择直面这届女皇选拔的爆冷出局。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高攀寮罔。”虽然近年家族有落末的迹象,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滚开,别碍我们的眼。”   “是吗。”郭碌的语气变了,声线压得很沉,他恶狠狠地盯住邱义,趁她不注意,右手五指作爪状,猛地压到她的头上。   热闹的观众席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一片黑雾正在缓缓笼罩,结界凭空而立,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即便朝这边望过来,却只能看到空无一物的地面。   此时已经走到门口的殷北卿突然转过头来,仿佛有所感应地望向那个角落。   颜钰停下脚步,“落东西了?”   “不是。”殷北卿转回头,“突然闻到股狗骚味。”   ……   估计是嚼了一晚上肉干,颜钰的咬肌彻底报废,连喝水张嘴都费劲。   她兀自揉了一会儿,听见敲门声。   “又什么事?”门外站着是殷北卿。   “提醒你明天不用起太早。”殷北卿注意到她放在脸上的手和被揉得泛红的脸颊,“脸怎么了?”   说到这个颜钰就无语,“吃太多肉干了。”   殷北卿眉心蹙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还能有人吃个肉干把自己吃成这样的。   “我看看。”她将颜钰推回房间里,反手关上门。   颜钰坐到床边,拿起放在边上的罐子,“我已经上过药了,揉一揉明天早上应该会好些。”   上回她也是这么处理的,效果还行。   “我来。”殷北卿接过罐子,“明天体测,你还是省点力气。”   她口中的体测,就是体术的初考,通过多个项目测算体魄的综合评分,依旧是按照这个成绩调整体术比赛顺序。   颜钰这次野心不高,她很知道自己的弱项在哪,祈祷成绩能勾上中游就好。   “抬头。”殷北卿手托住颜钰的下巴。   颜钰没有反感她的触碰,顺从地抬起脑袋,她的眼睛细看并不是纯黑色,带些琥珀的棕,在光的照射下瞳孔缩小会呈现出一种奇妙的质地。   “愣着干嘛。”她扯了一下殷北卿的衣摆提醒她,该干活了。   “嗯。”殷北卿收回快融进她眸子里的目光,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颜钰的皮肤很薄,甚至能看见底下的血管,她用指腹轻轻按压,摸到她两颊微微发硬的肌肉,“这?”   “嘶……”颜钰倒抽一口气,让她摁得差点话都说不清了,“轻点,我是人不是石头。”   “知道了。”   殷北卿伸出左手,放在颜钰的颈后固定住她的身子,随后按压在她脸上的右手轻轻揉动。   颜钰被这个动作一带,整个脑袋差点直接扑进她怀里,因为是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的姿势,她的脸此时正好对准殷北卿的腰部,轻轻一偏头就是那只自己亲手绣的香囊。   里面的味道和原来的一样,很纯粹,没什么杂味,应该是特地放在单独的位置储藏,刺绣没有勾丝,外兜整洁如新,点点细节似乎都能证明它的主人平时是如何好好爱护它的。   颜钰突然想到,平日里这种贴身的东西,殷北卿一般都是穿一件丢一件从不过别人手的,所以这只香囊的保养……是她自己做的?   颜钰忍不住伸手拨了拨那香囊下的穗子,心情莫名地好,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些。   “里面的料记得三个月换一次,这种料子不能过热水,清洗要温水浸泡,半年洗一次或者和串味的东西长时间挨着了洗,如果刺绣有勾丝,用细针轻轻往里扎,里层线头用火融一下压平。”   “知道。”   这人是不会撒谎的,况且也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人。   确认结果的颜钰自在地勾起唇角,“那就好。”   殷北卿奇怪她突然挑起的话题,于是抬眼对上那双微微弯起的笑眼,只是这一下,手上的动作便停住了。   这双眼睛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波光流转,仿佛引着人去不断靠近的诱饵。   她缓缓压低了身子,虽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可想缩短两人之间距离的想法是真。   鼻息交汇,视线纠缠,颜钰甚至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脸颊有些热,她将这一切归功给殷北卿带了茧的手指。   ——即便放轻了力道,还是搓得她脸火辣辣的烫。   “你的眼睛,很好看。”   声音将颜钰从状况外拉回来,她快速地眨眨眼,垂眸以睫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你还……揉不揉了。”   “揉。”殷北卿重新抬起她的下巴,“右边这块肌肉比较硬,我稍微用力一点。”   颜钰思绪还在别处不太回得来,听见她说话,就只记得点头应声。   殷北卿捏合一下手掌,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摁在颜钰脸颊两侧,“微微”用力……   “啊——”   随着颜钰短促的叫声,她的下巴宣告脱臼。   ……   第二天体测,一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把她们安排在太阳最烈的时候考试,这大概是御灵人最后的“温柔”。   前一天魂力的消耗,颜钰身体原本就有些受影响,她吞了好几颗药气色才好些。   但即便这样,早上嬴梵见她第一面说的还是,“姐妹,你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   颜钰看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不舒服啊,那我去找阮姐。”   颜钰立刻拉住她,摇摇头。   “这是让我不用找了的意思吗?”   颜钰又点点头。   “啊?”嬴梵抓抓脖子,疑惑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提起这个颜钰的脸色就更差了,她黑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递过去。   嬴梵将它展开,一字一句地大声念:“下巴脱臼了。”   “哦哦哦,你下巴脱臼了啊。”她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   恰好这时候,没在房间找到人的殷北卿走下楼梯。   颜钰冲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从原位走开,走之前还不忘又塞给嬴梵一张纸。   于是她又举着念:“问……你……老……大?”   全程偷听墙角的滕荆芥,此时也走过来凑热闹,“小神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至于这么暴力吧,昨晚你们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殷北卿一个眼刀过去,“你操得哪门子心,我对她当然比你温柔一万倍。”   “那确实。”滕荆芥毫无在意地耸耸肩,“你要是想把我下巴打脱臼,还得费点力气。”   “我、没、打、她。”这几个字几乎是从殷北卿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哪里料到到,自己只是稍微走神,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人下巴掰掉了。   ……   体测一共三个项目,一万米,自由泳,和障碍越野。   自由泳场地就在学校包的海域里,一个来回三千米,里面可能偶尔还会冒出一些“小惊喜”,听早上的考生闲聊,有个可怜鬼似乎遇见了鳄鱼,被追着硬生生从最后一名游到小组前三,也算是被激发潜能。   障碍越野场地在学校的后山,同自由泳场地一样依旧充满惊喜,灰熊、豺狼、猛虎,想得到想不到的凶兽应有尽有。   颜钰运气倒是还好,三个项目都没遇到什么意外,而且进行得蛮顺利,成绩都在自己预估的范围内。   她在自己人里是最后一个完成考试的,爬到最上面的时候,其他人水都快喝两桶了,雪积甚至趴在仲蒲肩头已经睡着。   今天一整天下来,她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脸色一会儿比一会儿白。   殷北卿早就想给她喂药了,但在体术考试前吃大补的丹药会被判定为作弊。   现在考完试,她总算可以对这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进行投喂了。   “张嘴。”殷北卿熟练地捻起一颗缹丹。   颜钰偏开头,“不用,我自己来。”   “你能说话?”   “能说。”颜钰看她一眼,把药吞下。   下巴她昨晚就自己复原了,张口不成问题,但疼痛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不想说。”   “还疼?我再——”   “停。”颜钰一手伸直,挡在她身前,“比赛结束之前,你碰都别碰我一下。”   要是不小心再少胳膊少腿,她体术考试还考不考了。   站一边看戏的滕荆芥转头对左边的人小声说,“瞧,我就说了吧。”   嬴梵摇摇头,“啧啧啧,老大也太那啥了。”   “就是,这么那啥,小神女当然那啥了。”   夹在中间仲蒲左看看右看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说什么?‘那啥’又是哪个‘啥’?”   嬴梵生怕殷北卿听不见似的大声说,“老大家/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今天在场全部人都得给我灭口   感谢在2021-08-15 17:16:49~2021-08-16 17:3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晟铭、好名字不用取、七彩宝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打 120瓶;旧颜 68瓶;落叶万千 44瓶;Vivian大小姐 30瓶;大聪明、郁 20瓶;莱思哈特、冬暮雪 10瓶;蒂芙尼、47566890、鄌翮、四夕 4瓶;佳佳、虹虹火火 3瓶;黄林小怂、53137586、49806049、偏头疼真要命、45668810、柚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BAM JUN TOO   初考成绩很快出来, 颜钰的要比想象中更好些,竟然被分到殷北卿她们那一个时间段比赛。   ——虽然是以吊车尾的名次挤进去的。   不过这就代表她们不用分两批,可以一次性比完, 在开学前还能有一天时间用来适应。   如果能考上的话。   体术考试和初考中间有一晚间隔, 颜钰要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好好休息。   睡前她给酸痛的腿和胳膊上了一遍药, 起身去外套里翻东西的时候, 一个药瓶滚落下来。   因为撞击,瓶子的塞盖掉出来, 里面透明的丹药滚落两颗。   琥珀龟临, 当时郭碌便是用这个才在入学考大放异彩,不仅夺得第一, 还成功被凌芪挑中进了猎灵队,之后一路过关斩将,成功坐上皇位。   颜钰知道,自己要是现在将它吃下去, 明天的体术考试半点都不需要担心,甚至可能以最优成绩被录取。   只不过她半点也没有犹豫, “当——当——”两声,手脚麻利地将两颗洒落的药丸丢回去, 擦干净塞子紧紧密封好。   如果要靠这种手段才能达成目的, 那她和郭碌又有什么区别。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颜钰感觉自己的手脚好多了。   不酸,不痛, 也没有脱臼烦恼。   早晨依旧是那位热情的领路员来迎接她们, 体术考试的考场距离灵法的不远, 就在隔壁体术系的校区。   这还是因为灵法和体术这两个系的学生最爱找架打,御灵才特地将两个分院安排在一块, 方便学员日常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真是一个,好主意。   到考场后,每个人根据自己的顺序落座,颜钰这回不能和其他人坐在一起。   ——她的顺序在末尾,也就是最角落的位置。   但这样也很好,坐在最后一排,地势高,看得很清楚。   整个考场地势最高的是评委席,今天的主考官换了一位,听说是御灵历届以来最年轻的体术系主任。   她穿着绣了御灵校徽的制服,扣子整整齐齐扣到最顶端,长金发优雅地盘在脑后,只有两鬓落下几缕飘逸的发丝,为精致的脸蛋增添灵动感。   她正微笑着,温柔又和善地同旁边的同事说着话,阳光泼洒而下,落在她身周,添上一种平易近人的氛围感。   “啊!郁老师好美啊!我这辈子能这么近距离看她一眼就满足了!”   “是啊,实在无法想象被她亲手指导的体术学生,有多幸福!”   “我直说了,为了郁老师,就算连续十届考试失败,我也要和御灵死磕到底!”   颜钰藏在这些兴奋地声音之后,远远往郁茯桑的方向看去,却不想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因为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表情并没有露出破绽,甚至还佯装和善地对颜钰的方向轻声说了句,“加油。”   “啊!!!郁老师让我加油!”   “胡说!明明是对我说的!”   对于会在这见到郁茯桑这事,颜钰早有心理准备。   原书剧情中,在郁茯桑反派身份彻底暴露之前,她一直都是与林百竹竞争“御灵最受欢迎导师”的种子选手。   因为喜欢她的人太多,在她曾做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被揭露的时候,还有许多人替她说话辩解,甚至有激/进/分/子上街/游/行,要求女皇放人,那疯狂的架势和某些明星失智的脑/残粉有的一比。   颜钰不想在赛前被多影响心情,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便低下头。   她拿出本子,等到自己抽签对象同个家族的考生上场,就立刻开始现场给她们的出招模式和擅长做记录。   同一个家族训练出的新生儿,一定或多或少有些共同点,掌握这些共性,再找到应对的方法,她之后的对局就会打得轻松一些。   好在两人之间的水平差距不算大,颜钰的优势是速度和柔韧度,对方的优势是力量与爆发性,颜钰利用身体优势,故意施展假动作多次消耗对方体力,在对方明显开始注意力不集中时,才开始发力攻击。   这样的作战方法很有效果,在快超出比赛时长前,气喘吁吁的颜钰成功将对手推出擂台,艰难获得胜利。   虽然颜钰打得很辛苦,可琅迭谷某部分人真的看得快睡着了。   在她们眼里,颜钰和她的菜鸟对手都过分地有礼貌,你一拳我一拳,你上腿了我才上,不仅打得和谐还打出了节奏,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连续出过招。   像是生怕下手太重,把自己累死。   “哈……”雪积打了一个哈欠,伸出懒腰,“打完了?这么快。”   她还以为能打到晚上呢。   仲蒲拍拍她的脑袋,“嘘。”   颜钰扶着擂台边的围杆,支着颤抖的双腿向下迈步,毫无保留的体力消耗让她眼前都快冒星星。   “我来。”   不知何时闪现到面前的殷北卿弯身,双手将她横抱而起,颜钰没有抬手的力气,只是轻轻伸手扯住她的衣袖,这样才稍微能起一些固定身体的作用。   殷北卿闻见她身上浓重的药味,低头询问,“昨晚没吃药?”   只有用外涂的药膏才会留下这么刺鼻的味道。   “一样的。”   过度消耗之后,不能大补,否则身体反而承受不住,不过金国人没有这种概念,颜钰不知道怎么和殷北卿解释,所以便这么回答了。   颜钰被放到椅子上,仲蒲默默打开扇子替她扇风,嬴梵主动递上水杯,阮月冺伸手递药瓶,一套套动作,似乎提前配合练习过似的。   殷北卿拿过药瓶,放到颜钰手心,“那现在能吃了。”   “嗯,谢谢。”   就着水,她假装咽下一颗,但只是将它放置在舌头下,并没有往下咽。   趁殷北卿转身的空挡,她悄悄把它吐出来藏到衣袖中,结果没想到这一幕全落入了坐在仲蒲边上的雪积眼里。   颜钰连忙对她竖起一个嘘声的手势,生怕她喊出声让殷北卿注意到,但对方只是转了转漂亮的琉璃眼,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将头转回去。   “小蒲,我也热,给我也扇扇嘛。”   “嗯。”仲蒲不知道又哪里掏出一把扇子,左右开弓,把两人都一块伺候了。   “小月小月,人家也好热哦。”滕荆芥不知道抽得哪门子筋,也开始学人说话。   阮月冺后槽牙一咬,干脆又大力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给我闭嘴。”   ……   “郁主任,您似乎很喜欢这位选手。”旁边的人瞄到郁茯桑的打分表,发现她给的颜钰的分数比其他评委要高出百分之三。   郁茯桑轻声笑道,“虽然她身形纤细,技巧笨拙,可我却从她身上看见了无限的潜能。”   “是了,您一直很喜欢这种努力型的学生,这位考生的意志力我也十分欣赏。”   在比赛结束之前,谁也猜不到颜钰能顶着这张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蛋,将比赛赢下。   中途好几次她们都以为对手要赢了,可颜钰每次都强撑着再次站起来,再次攻击,那副坚毅的模样,饶是身为导师的她们看了也觉得佩服。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使命肩负在她身上,指引着不断向前。   “是的。”郁茯桑弯起眼,也将眼底的神色藏住,她偏头看向正享受众人簇拥的颜钰,“不出意外,她将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哈?这评价可不低啊。”   “她会做到的。”   就在两人讨论的同时,一行穿着深紫色贵族服饰的人马突然从门口处进入,她们大张旗鼓,人群最前方的白马坐着一位趾高气昂的男子。   看起来一米七左右,浮肿的脸上不仅有黑眼圈还有数不清的青春痘,和他身上笔挺整洁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哗——”   有人压低声音讨论。   “寮罔家族什么时候改这种风格了,我记得上场她们家族继承人出战的时候,还挺低调的来着。”   “估计是这场势在必得了吧,我认得那男子,上场灵法考试的排名仅次于五灵家族那几位,也是打得观众席一愣一愣的。”   “男性兽术师也能这么厉害吗?”   “似乎是的,还有人说看见他曾和旁人炫耀自己的魂珠测试是黑色呢。”   “这我可太好奇了,他的对手是谁?”   “不知道。”   现在不知道,等到轮到顺序的时候还能不知道吗。   她们等!   “请一号考生上台考试。”裁判开始报人。   号码是按照体术初考顺序排的,排在一号也就证明,这人是初考成绩最好的一位。   “等等,我知道是谁了。”   这能不知道吗,平均其他考生一小时才能跑完的万米,某考生咻咻咻五分钟窜到了终点,自由泳时快得整个场地掀起了三米高的浪花,障碍越野到达终点还面不改色。   如此传说在初考结束当天,就在考生里传开了。   万众瞩目中,殷北卿站起来理了理坐皱的衣摆,给颜钰丢下一句话,“我马上回来,送你回去休息。”   “等等。”颜钰认出那马上是“死”而复生的郭碌,担心地拉住殷北卿的手腕,“你小心些,别轻敌。”   “我知道。”殷北卿当然记得颜钰说的,郭碌就是她的死劫,可以她的性格,去忌惮一位自大的男性兽术师未免太荒唐。   “今天,我会将他彻底了结。”   她不管郭碌是用了什么手法复活,就像她从来没有去琢磨他之前是如何从自己手中逃脱。   她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对郭碌更不感兴趣。   但既然颜钰说了这人是死劫,那她就见一次杀一次。   赏赐他哪一种死法,这才是殷北卿此时该想的事情。   “哈哈哈,你很惊讶吧。”脱下罩袍的郭碌,张开双臂久违地沐浴在阳光下。   今天,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他脖子上带着一个铁质的圆环,这是为了压制他身上的沼气,和那些被捕的恶灵带的刑具是同样的原理。   只不过他脖子上的这个,被伪装成一种装饰性的项圈。   项圈的作用只是压制沼气,但并不会去除沼气的作用,所以他还是同所有恶灵一样,拥有将人堕魔的能力。   如今他已经吞噬了数不胜数的恶灵,沼气的浓度达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只要他在打斗中找机会将沼气入侵殷北卿,她必然出现破绽。   彼时,战赢初考第一的他,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王者,距离他的目标,更进一步!   “少浪费我时间。”殷北卿没心思看他表情丰富地演独角戏,“速战速决。”   裁判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吓得立马打了铃,宣布开始。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所谓的神女,曾经是怎么一边说着爱慕我的话,一边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可怜地祈求我的施舍的吗?”郭碌阴测测地笑开,“你以为她对你又有多忠诚,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你啊,只不过是在我拒绝她之后,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罢了!”   “因为……她是弱到必须要找人庇护,才能够有立足之地的废物啊。”   “你在激怒我?”殷北卿的表情冷若冰霜,她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道,“那你就好好承受一下,激怒我的下场。”   对手的情绪波动越大,对身为恶灵的郭碌来说就越有优势,这可以成为他力量的来源,尤其是殷北卿如此强大的对手,给他带来的能量也是前所未有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变得轻快灵活,仿佛随便一跳就能跃出百米。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他快速突进,袖间的暗器划破了殷北卿的颈部。   只是浅浅一道,因为对方反应很快地避开了。   不过,只要有伤口,就足够他发挥了。   殷北卿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清楚看见那抹红色之后,眸中情绪如暴风呼啸,她轻轻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像笑的表情。   确实,她没想到,短短时间,郭碌的实力能有这么大的提升,就他刚才靠近的那几步,甚至有几分郁茯桑招式的痕迹。   真巧,这一个人身上,就聚集了她厌恶的所有。   那还真是,非死不可了呢。   郭碌背对着评委席,悄悄从指间释放出一抹细微得能被人忽略的沼气,借着出拳的动作袭向殷北卿。   那沼气同寻到味的鬣狗,直直钻进殷北卿脖子的伤口,但来回转了几圈却一直只是浮在表面,并没有注入血液里,过了一会儿,它又像是碰到了什么腐蚀物,竟然直接化作雾气消散开了。   郭碌面露惊愕,想也没想地大呼起来:“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示:原身和郭碌还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因为郭碌只是吊着她利用。   感谢在2021-08-16 17:36:49~2021-08-17 17:4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早餐吃了吗、笙笙、景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颜 60瓶;奇鸟行状录 40瓶;百合怎么这么香啊 32瓶;迪丽热巴我老婆、月上凌 20瓶;貂个小孩解解蝉 10瓶;东湾凉雨 8瓶;肥仔 3瓶;柚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BAN JUN TOO   殷北卿对他那点心机的小伎俩毫不在意, 现在姬芜已经得到控制,她的魂力回到巅峰,即便那点沼气入体又能怎样。   她皱着眉将手上的血迹擦去, 右手成掌劈到郭碌的下巴, 看起来似乎只是随手甩开了什么脏东西, 却力度大到将他整个人打得仰过去。   郭碌上下两排牙磕到一起, 不仅不慎咬到舌头,还碎掉了半颗牙, 浓稠的血和牙齿混合在口腔中, 感觉十分难受,他痛苦地张开嘴, 想要将嘴巴里的东西吐掉,余光却瞥见一条绷得笔直的腿已经凌空而起,重重朝自己踢来。   腿风先至,将他眼睛吹得眯缝起来, 疼痛降临的时间比预期要快上许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下意识的防备, 脑袋就被大力地踢向一旁。   “噗——”他嘴中污秽的东西成喷洒状四落在擂台上,点点猩红, 还掺杂着半颗发黄的牙齿。   那一腿正好踢在他太阳穴和眼眶的位置上, 淤血积存很快肿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 将他的眼皮撑得睁不开来。   “等……等等。”郭碌一手撑住身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我还没说——”   殷北卿根本不给他用嘴放屁的机会, 右脚点地, 身体转动,旋转过程中抬起左腿, 一记蓄力满满的旋踢,再次精准地砸到同刚才一模一样的伤处。   “嘶——”观众席第一排有人倒抽一口气,“隔这么远我好像都听见他头骨断裂的声音了。”   “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吧。”   “切,还以为寮罔这次出了什么王牌,结果也就这样嘛。”   郭碌这次彻底出不了声了,两只耳朵嗡嗡直响,鼻子里的堵塞物让他只能选择狼狈地张口呼吸,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了,眼球涨得似乎只要轻轻摁压,就会像个水球那样爆炸开来。   该死的系统,还说什么体术是殷北卿的弱项,这是弱项吗!   系统:系统的分析采集了上亿项数据,并不会出错,出错的是宿主您自己的判断呢。   郭碌:还废什么话,不先想办法救我!   系统:您的幸运值已归零,已经无法再享受相关服务。   冷漠地说完这句话,它便直接关闭了与郭碌的连接系统,不论他在脑海里多么大声地叫喊,就是一句不回。   “老大来劲了。”滕荆芥吹了声口哨。   如果殷北卿只是想赢得比赛,那郭碌早就已经躺在擂台下了,但一向急性子的她,却偏偏没有那么做。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地将郭碌折磨致死,越多人看到这一过程,她就越兴奋。   “砰!”一记直直的勾拳,打中郭碌的腹部,肉眼可见他的一截身体向后突出,甚至将衣服给撑裂开来,可想而知,此时他的腹腔之内是一副怎样的惨状。   不堪重击,郭碌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跨出擂台的范围之后依旧飞出去好多米,可正当他快要砸到地上时,殷北卿修长的身影却如疾影掠过,用物理学无法解释的速度近身于他跟前。   连续的顶膝卡在他的下颌,疼痛感爆炸式地降临,每当他疼得要昏过去的时候,下一击就将他的意识从混沌中抽出。   郭碌就这么不断在清醒和昏迷之间来回颠倒,整个人的神经都快崩溃了,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更别说是反击。   他抽空用被打肿的眼睛眯着看了殷北卿一眼,她眼神坚定,唇抿得很紧,下手果断,有种面无表情的残忍。   ——她内心根本没有半点动摇,像是正在屠宰一只没有性的牲畜。   这种感觉甚至够不上挫败感,而是一种自尊不断被踩在地上碾压的羞辱。   “谁都觉得我是个废物,谁都可以看不起我,凭什么,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他的情绪开始爆发,眼球瞪得快从眼眶里跳出来,“我明明是男主!我明明是男主!”   “不公平?”殷北卿幽幽的嗓音很轻,却仿佛从他头骨的裂缝中一点点地灌入,那种纯粹的蔑视,将他的大脑一点点冻到凝固,“可你的确是个废物。”   细长的手指掐上了他的脖颈,稍稍用力,那掩饰的项圈便在殷北卿的手中被捏得粉碎,有些大块的碎片刺入了郭碌的肌肤中,在她逐渐收紧的力道里缓缓扎得更深。   血像是不要命似的涌了出来,他被吊住脖颈悬在空中,宛如屠宰场中正被放血的猪。   血腥味溢出的同时,黑云过境一般的体积庞大的沼气,也朝四周扑散开来。   “啊啊啊啊!恶灵!他是恶灵!”   “快跑啊!救命救命!”   观众席有人尖叫,有人开始逃跑,这种程度的沼气,说明这绝对是一只等级不小的恶灵。   “怎么会这样!”评委席,一位年轻的女老师立刻站起来,“考生们有危险,我去帮忙。”   “等等。”郁茯桑拉住她,语气不疾不徐,“再看看,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可是……”   “没事,有我在呢。”   撞入她温柔安抚的笑里,女老师情不自禁被影响着,心情跟着平静下来,“好、好的。”   那头,殷北卿忽视铺天盖地的沼气,伸手将郭碌撞进考场最边的墙上,恐怖的力道让他的身体深深嵌入墙体,用手扣都扣不出来那种。   郭碌低着头,看似已经昏迷过去,实际上却是在进行转化,他的瞳孔被黑色填满,嗓音干瘪沙哑。   “颜钰她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凭什么只看不起我!”   “你也配和她比。”殷北卿眼底温度骤降,抬手便要给郭碌送上致命一击。   可在这时候,却有一股对冲的能量将她弹开,好在她身手敏捷,提前后退,避免了受伤。   郭碌的身体开始发出一些祟祟的异响,皮肤下的血脉开始倒流,血色在他身上一点点消失,所有的血液和魂力都涌向心脏处,随后……他的身体突然像气球一样膨胀开来,一个又一个装满脓液的液泡鼓在皮肤表面,每一个液泡都装着不同的眼睛,它们四处乱看乱蹦,似乎正在找寻冲出屏障的办法。   “这是什么东西?”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种类的恶灵混合在一起……救命我在发抖。”   “它们共用一个□□?”   “不可能啊,恶灵的天性使得它们不断吞噬比自己弱的同类,怎么可能会愿意共生。”   很快就有第一只恶灵撕开了液泡膜,占据一部□□体的控制权,紧跟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这具身体负载为止。   郭碌的背上长出一对不对称的蝙蝠翅膀,两只羊角从他的嘴中伸出向两旁弯曲,仿佛野猪的獠牙,他的小腿连着足部似乎是被一种大脚猩猩占据,长满厚实的棕毛,肚子上有三对眼睛,和一双穿破肚皮的尖爪。   “yue!我要吐了……”   “靠我也不行了,亏我以前跟着母亲去猎灵队实习过半个月,但丑成这样的恶灵我还是头次见。”   “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不会的,有郁老师在呢!”   不用在掩饰自己的身份,郭碌可以开始肆无忌惮地发挥,他弯曲双腿,做助跑姿势,借用比人类体魄素质优秀数倍的躯干爆发速度,冲到殷北卿面前。   黑色同浅蓝色的灵法球在空中触碰,随后爆炸,扬起的尘土在空中被魂力波动搅入旋成了龙卷风,郭碌操作那龙卷风缓缓靠近殷北卿。   一步一步,直到它挨上浅色的衣摆,成功将那抹身影吞入腹中,那龙卷风不仅仅是对冲的气流,还混入了高浓度的沼气,如果殷北卿卷入里面长时间不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哈……哈……”郭碌喘了口粗气,浑浊的雾体从他口鼻喷出,   “也就——”   他笑开的脸猛地顿住,缓缓迟疑地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肚皮。   一双手将他的身体从后至前完整穿过,手心处,正是寄生在他腹部的其中两只恶灵眼。   绿与红两种血液交融,从她五指间滴落,他还傻傻地跟着数了两下,但这人显然没什么耐心,十分迅速地抽回了手,任他肚皮敞开,鲜血直流。   不断有恶灵从他破了口子的身体中逃出去,开始向观众席的考生攻击,郁茯桑这才起身,身影在空中闪了两下,将它们全部处理干净。   失去能量来源的郭碌,像一滩烂肉躺倒在地,他明白,自己这次真的没救了。   可那见死不救的系统却落井下石地发出最后的提示声:“嘀嘀——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即将归零,系统将立即为您抹除数据。”   空了一秒,它再次响起声音,“系统准备迎接新任宿主,正在重新载入数据,,倒计时开始,十、九……”   呵,连系统都迫不及待地要找人替代他。   郭碌艰难地转过头,从模糊的视线中找到一人的身影,见她被几人簇拥着围住保护,他便恨得咬牙切齿。   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颜钰的背叛开始!她就是把一切搞砸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成为万人崇拜的救世英雄,要不是他,他这个“男主”的头衔就不会像现在成为有一个笑话!   现在任务失败,他只能被传送回现实世界,当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植物人!   他不甘心,他一点也不甘心!   所以就算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   情绪是恶灵最好的驱动器,跟随郭碌的诅咒般的执念,数缕沼气汇聚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向颜钰飞去。   这样非实体的东西,即便提前有所察觉,也防不胜防,况且这是沼气,大家看到它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躲开,谁也顾不上谁。   它们速度奇快,咻咻两下便钻入了颜钰的口鼻。   “喂!”滕荆芥惊得喊了一声。   殷北卿本注意力都在郭碌身上,但手上的血契印记突然刺痛一下,她脸色不好地转过头,“颜钰!”   捕捉到那抹沼气,她意识到问题所在,斩草要除根,除沼要灭灵,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隐藏身份,直接掏出了斩魔刃,对准郭碌高高举起。   但就在她要下手的时候,却有一人快于她将郭碌拽到了空中。   郁茯桑一手提住他,一手干净利落地插进他的胸膛,待牢牢握住那颗搏动的心脏,便瞬间将它毁灭与手心。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只有面对她的郭碌才能看见她嘴巴里毫不留情吐出的两个字。   “废物。”   ……   “醒醒,醒醒啊,姐姐!”杨茜哭着抱住颜钰,“姐姐你别死,呜呜呜,我还没和你学灵法呢!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啊!”   “给我。”殷北卿快速飞至她们身旁,伸手将颜钰揽入怀中,她伸出手指放在颜钰的鼻子下方,在感受到鼻息之后,手紧紧地捏了一下。   这样的距离将人拥住,血契的影响扩大,让殷北卿能够感受到此时颜钰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心同刀剜一般痛。   “唔……疼……”颜钰埋着头,掩饰自己痛苦的叫喊,她感觉身体仿佛要从内面被撕开一般,肌肉控制不住地颤抖。   体内的魂力四处乱撞,她的身体开始抽搐,力道越来越大,要将四肢抽得折过去才算结束。   殷北卿不断向她体内渡着魂力,可渡进去的魂力没过多久就自己碰到障碍被反弹了回来。   随着沼气的暗色逐渐在颜钰的身体蔓延,殷北卿手上的血契也越来越亮,它像是烧了火的烙铁与她的肌肤死死地黏在一起。   这意味着什么殷北卿太清楚了,她生平第一次在人前露出慌张的模样,红着眼将颜钰搂得更紧。   “别死,别死好吗。”   “我……”颜钰撑着力气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可张口却直接吐出一口血。   这血没来得及偏开,直直泼在殷北卿身上,她的脸、雪白的衣襟全部被沾染。   可随着这口血被吐出,颜钰的身体开始往外满满散开雾气,浓浓的黑,却并非沼气,无味无形,直到它聚拢到一定程度,像朵蘑菇/云在空中炸开。   “嘭——”   这动静可比刚才郭碌造成的要大多了,所有人都吓得躲到椅子下面去,短时间内,场内没有一人说话,只有黄沙与碎石在空中互相碰撞着。   过了很久,烟雾才慢慢散开,一阵刺眼的光袭击了众人的双眼,在这光芒中,她们费力地睁开眼往颜钰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她此时竟安然无恙地漂浮在空中。   她沐浴在光束的正中间,闭着眼衣摆随风摇曳,沾满灰尘的长发此时却干净如新柔顺地披在脑后,原本就穿了一身白的人,此时看着更有一股仙气。   “靠……”有人已经吓傻了。   “这么重的沼气都没事?”   “大美人她,还、还活着吗?”   听见声音,颜钰轻轻睁开双眼,她疑惑地将目光投向殷北卿,却立刻引来了更多的抽气声。   “眼睛……眼睛的颜色!”   “神女,是神女!金瞳神女!”   颜钰抬手结出简单的幻物灵法,变出一把镜子,可镜子中的自己让她感到陌生。   皮肤比从前要更加光滑,找不到半点瑕疵,黑眼圈消失不见,人看上去精神很多,总是毫无血色的脸也变得红润,最陌生的当属这一双金瞳,在光下似宝石般通透的模样。   书中的确提到过神女拥有一双漂亮的金瞳,但那只是民间来源不明的传说,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同样拥有金瞳的郁茯桑才会那么受学生们喜欢。   但颜钰所吃惊的并不是这个,因为她还记得古书预言中,另一段与神女相关的描述。   【神女之体,不惧凶灵,不畏神魔;纯净之心,心魔难至,近者疗疾。】   也就是说,只有神女才能免受恶灵的同化,不惧沼气的入侵。   颜钰一直十分笃定自己和神女没关系,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和书上所描述的神女完全不一样,她一具病弱的废柴身体,哪里来那么多外挂似的能力,可是现在……   她抬起自己的手,即便冷静如她,此时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神女?   她真的是神女?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指指点点)   感谢在2021-08-17 17:49:09~2021-08-18 17:2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慈大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拐瑶szd 2个;早餐吃了吗、饕餮要吃素、大慈大悲、何晟铭、浪了、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ren 108瓶;七彩宝宝 60瓶;落叶万千 40瓶;53137586、大慈大悲、念与北诗 20瓶;遇酒于巷、何晟铭、自分の家だけ。 18瓶;景年 15瓶;星辰浩瀚 12瓶;貂个小孩解解蝉、笙笙、km、长御 10瓶;48826415 6瓶;子川、。。。 5瓶;破 2瓶;时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BAM JUN TOO   在那一瞬间, 颜钰脑中闪过许多过去的点滴,一个个曾经疑惑的点,都连成线串起来了。   不是巧合, 也不是穿越的金手指。   她真的是神女, 那个被原书作者遗忘在角落的角色。   “这位考生, 你没事吧。”郁茯桑踱步而来, 径直抓住了颜钰的手腕,“让我看看。”   即便郁茯桑全力伪装出和善的模样, 但早已知道她反派身份的颜钰, 还是对她有所忌惮。   不过这份忌惮也只能放在心里,过早露出破绽, 只会加重对方的防备心,对她反而没有好处。   思及此,颜钰只能勉强地扯扯嘴角,客气回道:“谢谢您的关心, 我没事。”   “那就好。”郁茯桑放心地展露笑颜,仿佛对待疼爱的小辈那般, 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颜钰的脑袋,“要是你出了什么事, 我会难过很久的。”   “……”哇, 好感动。   “拿开你的脏手。”旁边传来一道嗓音, 殷北卿大力拍掉郁茯桑的手,将颜钰拉至自己身后, “要不是贵校将这种人放进考场, 她也不会受伤。”   郁茯桑抬眼与她对视, 唇边的笑还挂着,眼神却同剜肉的刀, “你说的是,追究的事情,我院稍后会召见寮罔家族好好审讯,只不过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颜钰的身体。”   殷北卿恨不得亲手撕开她这幅伪装的皮囊,将里面的黑心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   在瑶赤要动手杀人的是你,现在假惺惺说着担心的又是你。   郭碌刚转换形态的时候不出手,等到出事了才姗姗来迟抢人头。   真是好事坏事都让一个人做尽了。   “还轮不到你管。”   殷北卿拉起颜钰想要离开,转头却撞上拥挤的人群。   几十人双手合十地握在身前,一脸憧憬地望着颜钰,“神女神女,请给我们赐福!让我们考试通过!”   “听说被神女碰过的人会气运大涨,能不能摸一下我的手!我擦干净了!绝对不会玷污了您!”   “我我我!我只要一个签名就好!我要拿回去当传家宝!”   吵杂的声音中,殷北卿的脸色一分分地沉下来,她掀开眼皮,目光仿佛化作实体的刀剑,不断飞向那些不知好歹的围观者。   “想死吗?”   她身周的气压极低,眼下和唇边正好有几滴颜钰方才溅上去的血滴,像是刚进食完的冷血动物,让人脊背发毛,再加上那声让人听不出半点开玩笑意味的警告,谁还敢造次。   “不想!”   “您、您们请!”   人群自动向两旁分散,将宽敞的大道让出,两人终于能够顺畅的出去。   “老大,这实力还不捞进队真的说不过去了吧,之前有哪个御术师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清沼?”凌芪边上那位是真的坐不住了,“可不能就这么把人放跑了啊!你看——”   “不用看了。”凌芪站起身直接打断她的话,就在她要失望的时候,一叠表格和猎灵队的信物被递到眼前,“三天内,把人拐进队。”   她立马兴奋起来,“要几个!我看她们家族那个雪积也不错,还有滕荆芥,还有还有……”   “全部。”   “老大万岁!”   ……   几人在考场被那狂风倒灌三斤沙,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店家准备热水洗澡。   颜钰原本还想坐下休息会儿,缓缓气,结果殷北卿不回自己房间,紧紧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进了门。   “你不去洗洗?”颜钰其实不是很想提醒她。   她穿越以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己一口血好死不死,就这么正好地吐到了这个洁癖患者的身上。   要不是两人还结着血契,估计她坟头草都已经长了三米。   “我要帮你洗头。”   “我自己有手。”   “那行,我站在边上看你洗。”   颜钰看她的眼神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小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每一根都要洗干净。”某人用最冷酷的表情说着最幼稚的话,抬手指指她的头顶,“特别是这里,味道很重。”   “这?”   颜钰记起来了,刚才郁茯桑好像是在这摸过来着。   她失笑,“你这么讨厌她,刚才还能忍着不动手,真难为你了。”   殷北卿双手抱臂,“我长脑子了,你没看见吗。”   “嗯嗯,看见了。”颜钰笑着偏开头,“那么大一颗呢。”   虽然不太明白颜钰话里的意思,但殷北卿能从表情和语气中分析出,她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要求表现出太抗拒的情绪,于是乘胜追击,“洗头。”   “只洗头。”颜钰生怕她再像上回一样乱来,去屏风后面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合衣踏入桶中。   不让这人亲眼确认她脑袋上这块毛已经清洗干净,估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正常和自己相处。   在殷北卿眼中,这并不只是颜钰被郁茯桑摸了一下而已,她脑袋里早就已经天马行空到别处去了,比如郁茯桑手上某些她讨厌的看不见的“脏东西”被传递到了颜钰身上。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颜钰仔仔细细地将被触碰过的地方清洗干净,她估计睡觉的时候都会一直想着这事。   ——她的神女被弄脏了,这件事。   或许这恰恰是她将颜钰当成自己人的表现。   说起来奇怪,这种不为常人所理解的偏执,颜钰却能懂。   她转头,看到殷北卿脸上已经干掉的血迹,“你的脸,脏了。”   洁癖患者身上的污浊每停留一秒,对她们的折磨就多几分,所以颜钰对殷北卿此时冷静的表现有些吃惊,就自己刚才近距离吐的那一口血,对于这位洁癖患者来说,可能比沾到了口口还令人炸毛。   可这位本该原地炸毛的人,却只板着脸说:“不碍事。”   脸不碍事,但手脏了可不行。   殷北卿走到水盆边,认真仔细地将自己一双手清洗干净,光皂角就打了三遍,直到颜钰觉得她皮都要被搓破了,才终于收手。   “低头。”   这声音有些命令的意味,颜钰反应过来已经照做了。   直到热水倒下,将她前后都浇了个透,颜钰才眨眨被水打湿的睫毛,抹掉一把脸上的水,“你是不是从来没给别人洗过头?”   “是。”身后的声音理直气壮。   确实,谁敢让您亲自动手洗,头发被不被薅光先不说,脑袋还能在头上就不错了。   “你……稍微温柔点。”颜钰委婉表达。   “我很粗/暴?”殷北卿说着,又一勺水浇到颜钰头上。   她闭闭眼,吐出冲到嘴里的水,勇敢直言:“我觉得是有一点。”   身后的人没说话,颜钰以为她是不高兴了,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气氛,结果下一秒,“嗙嗙”两下,大坨打了泡的浴液被盖到她头上。   然后就是殷北卿好像搓麻将一样的手法,连指甲都不懂得避开,当她的头皮是猫抓板在刮。   那呲啦呲啦的声音,颜钰自己听着都吓人。   她连忙将人的手抓住,“殷北卿,你再这样抓下去我头没了。”   殷北卿皱眉,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她的话,过了很久才回一句,“娇气。”   抱怨归抱怨,但她确实放轻立刻不少力道,只是再小心也敌不过生疏的技法,好几次扯得颜钰要叫出来。   一遍冲洗过后,殷北卿仔细用鼻子确认味道,似乎还是不满意,哗啦一下再次将颜钰从头浇到底,打泡准备开始第二次。   颜钰现在觉得好像有把刀悬在自己的头上,每回洗到郁茯桑摸过的那块地方,殷北卿的力道就控制不住地要加重,几番下来,她终于没忍住“嘶”了一声。   殷北卿的动作立刻停住,“疼?”   不然呢!   颜钰转头瞪她一眼,话虽然没说出口,可全写眼睛里了。   可能是因为忍痛的关系,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哭过一般,眸中含着水汽,眼尾像是腮红扫出了界泛着浅浅的桃红色,仿佛眨眨眼就会有泪珠凝聚落下。   除了上次在体术课上把颜钰惹生气,殷北卿从来没见过她哭的模样。   冷不丁被她带着嗔怪与委屈的眼神一瞪,殷北卿不止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意思,反而……突然觉得有些心痒。   她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手,努力压抑那股蠢蠢欲动的恶劣欲/望。   将美好的东西打破染黑,是她卑劣的小嗜好,可她不能再对颜钰做那种事。   那她就会变得讨厌自己,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远。   颜钰根本不知道殷北卿正在黑化边缘来回摇摆挣扎,见她毫无反应,却望着自己出神,便迟疑地张口问,“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样。”对面的人突然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   “什么意思?”   殷北卿手指贴到她的眼尾,轻轻蹭了蹭,“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神女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唯一珍藏的宝物,突然被所有人发现,那些或贪婪或好奇的追随者接连不断地造访探究,即便只是一个眼神,都让她有一种被人入侵禁/地的冒犯感。   意识到颜钰很快就不会再只是自己一人的神女这件事,让殷北卿感到异常烦躁。   “这样对你反而会有好处。”颜钰开始思考这件事。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在御灵传开,等到考生们回去再传播几日,到时候估计整个金国都知道现在有她这么一位神女了。   “只要我神女的身份被证实,到时候你身份揭开的时候,所受的质疑就会减轻。”颜钰点点头,“就像预言中说的,神女会辅佐出一位改变国运的女皇。”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那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我不喜欢别人看你的眼神,不喜欢她们追随你的样子,不喜欢你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表现得那么亲切。”殷北卿停顿片刻,像是给她思考的时间,随后结下定论,“你是我的。”   颜钰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皱起眉身体下意识向后躲。   她一直以为殷北卿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信任的同伴,或许因为偶尔几次的安慰,让从小缺少陪伴的她潜移默化地产生出几分依赖,但那些都还可以被算在“朋友”这两个字的范畴之内。   但如果只是那样,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占有欲也太超过了。   殷北卿双手追上去,捧住颜钰的脸,银眸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是我先发现你的,你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8 17:29:45~2021-08-1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念章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云.、何晟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早餐吃了吗 3个;于耶、不知名粉末、akmn_、勿忧、拐瑶szd、王子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勿忧 60瓶;40635099 48瓶;离苌 42瓶;旧颜 40瓶;早餐吃了吗、yetttaaa、?、50234267、貂个小孩解解蝉 20瓶;丘壑、→_→、整条街最靓的仔 18瓶;何晟铭、aroo 10瓶;空空 8瓶;53517637 7瓶;31282902 6瓶;荆楚、一坨肉、契约Y、46575388、空白 5瓶;四夕 4瓶;48826415、木兮、不想和命运抗争的人、宅 2瓶;不知名粉末、吴哲晗的年下攻、千夭、时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BAM JUN TOO   这种时候, 颜钰脑子里竟然还在想别的事情。   她想,自己过去是不是做过什么越线的举动,让殷北卿产生了误解, 还是说她此时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只是暂时的, 如同对待一件喜欢的物品那样普通。   在颜钰身上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大学时曾有个室友不小心看见她的手机界面, 上面是某眨眼软件的聊天框,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开了她的柜门,之后她问起来, 颜钰也干脆选择大方承认。   好在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 之后的日子还是平静地过着,当然那只是颜钰以为。   一天聚餐之后, 喝醉的室友突然拉住她的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向她表白。   她说自己喜欢被颜钰照顾的感觉,甚至拿她与自己的男友做比较,说她不仅温柔耐心而且很心细, 自己有任何的小情绪都会很快察觉到,并马上给予安慰, 这样相处的时间一长,便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尤其是在知道, 女生和女生还能谈恋爱的之后。   像是生怕颜钰拒绝, 她又说, “你对我这么好,不可能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但其实她不说, 颜钰甚至都不会记得自己还做过这些事, 她对所有朋友都是同样的对待方式, 说是情感,更多的不如说是一种习惯, 来自长辈教育的习惯。   当天她没有正面回答,不论对方再胡言乱语些什么,都用一句“你喝醉了”堵住,安全将她交到其他室友手中照顾之后,自己一人去外面开了房间。   没过多久,颜钰主动搬离宿舍,出去租房住,与女生还会交谈,但没有从前那样亲密,拒绝的意思表达得委婉,但态度坚定,对方屡屡碰壁,最后选择放弃。   双方都默契地选择对那天晚上的事避而不谈,时间长了,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可这个方法在殷北卿这应该是不能奏效的,颜钰想。   “你在发什么呆。”殷北卿手上动作改成捏住她的脸颊肉,“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颜钰目光重新在她脸上聚焦,眼神有些复杂,“听见了。”   在殷北卿再次追问前,她却很快地抢先问一句,“头洗完了吗?”   殷北卿思路被她打断,但此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干巴巴地按照问题回答,“好了。”   “嗯,谢谢。。”颜钰轻拍她的手背,柔声说,“洗好了,那就先把手松开吧。”   她的态度太理所当然,语气中的温和也让人无法拒绝,于是殷北卿想也没想,下意识便照做。   “等等。”颜钰余光瞄到一抹红,突然又将她的手腕抓回来,“流血了你怎么不说。”   殷北卿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见血契图腾在自己手腕处留下的灼烧痕迹,那伤口仿佛烙铁深深嵌入皮肉,所过之处遍是焦黑。   按照她的体质,这伤应该早就开始愈合结痂了,但到现在血却还有溢出的情况。   这是因为血契造成的灼伤不同与普通烧伤,它源自诅咒的力量,所以伤口会更痛愈合得更慢,而且即便愈合之后,也会留下深红色的疤痕,永远不能祛除。   这是一种惩罚,象征着宿主没能将她的血契对象守护好,若是有一人手上的血契图腾到她逝世那天都是完好无损的,说明她的血契对象十分幸福,至死都没受过半点痛苦。   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多美好的事,而有些人却只能靠血契诅咒的力量才能达成。   “解开吧。”   殷北卿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颜钰耐心地解释,“之前我认为只有结血契,你才能真正信任我,但是现在它已经开始给你造成不便了,那解开也什么不好的,血契的诅咒生效时造成的疼痛钻心刻骨,这次程度不重你或许还能忍受,下次呢,要是哪天我真的——”   “不可能。”殷北卿一手捂住她的嘴,力道极大,“不要说了。”   不可能?   是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出事,还是不论什么原因都不可能答应解开血契。   亦或是,两种含义都包括?   即便相处了这么久,颜钰依旧觉得这人的心思很难猜。   “你现在信任我吗?”   “信任。”   这两个字亲耳从殷北卿嘴里听到,对颜钰来说意义非凡。   “那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不需要血契的力量了。”颜钰说着,冲情绪明显有些紧绷的殷北卿安抚地笑了一下,“还是说,你担心没有血契我就会背叛你。”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殷北卿垂眼与她对视,这张脸上的表情的确毫无破绽,如往常一样柔软温暖,仿佛一心为自己考虑的模样。   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颜钰突然执著要解开血契的原因,并不真的只是她口中说的那样。   这些事情在结下血契那天,颜钰就可以想到,却偏偏现在才当做借口拿出来说要解开血契。   她只是不想自己受伤吗。   不,她或许是在找办法离开自己。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殷北卿整个人的神经都提起来了,极度的不安全感让她陷入一种紧绷的戒备状态,她拿眼睛紧紧将颜钰盯住,不错过她身上任何一个小动作。   “你真的只是在关心我吗。”   颜钰笑容依旧带着暖意,甚至语气要比平时还要舒缓,这会让当事人感觉到自己的小脾气在正在被纵容着,“不然呢?”   “今天也要奖励吗。”颜钰主动提起这事,抬手顺了顺殷北卿鬓边的发,将它们掖到耳后的时候,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还是要听安眠曲?”   只是不起眼的小动作,殷北卿的逆鳞却立马被抚平,她耳根明显比刚才要红,声音听着也少了几分冷硬,“要。”   “那你回去把伤处理了,换身干净的衣服,晚上我给大家做桃羹吃。”   殷北卿不自觉便跟着她的节奏走了,甚至将自己一开始的话和没得到的回答忘在脑后。   “好。”   “乖。”颜钰今天笑的次数格外多,“快去吧。”   ……   殷北卿一个澡要洗上许久,等她出来天都黑了。   颜钰向店家借了厨房,赶着时间熬好一大锅桃羹在晚餐前端上饭桌。   她把琅迭谷的人全叫到一块,连送个资料都要下属代步的林百竹,听见有桃羹喝都立刻从隔壁御灵赶来,既然她都来了,蔺鹤归当然也不会闲着。   “我的乖徒弟。”一进门蔺鹤归就将颜钰抱了个满怀,“我一听说你的事立马就来了,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钰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话语速这么快,一个个问句问得她回不过来。   “没事,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好像现在身体反而比之前要更结实了。”   从前呼吸会有沉重感,现在却完全没有,在操作高强度的灵法时,也不会有累到想吐血的感觉,甚至身体的敏捷度和力量比较之前都有质的飞跃。   蔺鹤归不放心,还是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确认,最后还把了一遍脉,发现事实真如她说得那样,这才放心。   她欣慰一笑,忍不住又大力抱了一下颜钰,“师傅就知道你可以,毕竟你可是神女!”   洗完澡散着发的殷北卿姗姗来迟,看见一屋子人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转头再看见蔺鹤归正揉在颜钰脸上的手,脸明显黑了。   “来了?”颜钰注意到她,走过去将她拉到身边,“专门给你留了位置,坐。”   殷北卿乖乖被她牵着走,低头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抿成一条线的唇自动放松了力道,心情似乎变得还不错,倒也没再纠结为什么今晚是所有人在一块吃饭。   “这桃羹要冰镇的才好喝。”林百竹使用灵法,将滚烫的桃羹调低温度。   “快快快,给我整一碗!馋死我了!”嬴梵吸溜着口水,脑袋都快扎进锅子里了。   “诶,等等。”滕荆芥抬手挡住所有人,“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打赌的奖励吧,你赢了吗你就要?”   “这么多呢,小神女肯定是做给我们大家一起吃的啊!”   “凭什么,你又没赌对。”   “不凭什么,凭我脸皮厚!”   就在两人争吵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在林百竹的带领下,一人盛好一碗默默开吃。   殷北卿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早在听见这桃羹是赌局的奖励时,就开始酝酿情绪。   所以这桃羹不是专门替她做的?   而且什么时候颜钰已经和其他人关系这么好了,还会一块打赌。   “给。”正在她要发作的时候,颜钰笑着递过来盛了满满一碗的桃羹,“给你加了枣和糖,多吃点。”   看着眼前明显要比别人大上两圈的碗,殷北卿又很不争气地将到嘴的话咽下,她伸手接过碗,“那你自己呢。”   颜钰很快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我当然也吃啊。”   殷北卿手指碰碰冰凉的碗壁,“你晚上不能吃凉食,我替你热一热。”   “没事。”颜钰从她手里将碗拿回来,直接往嘴里塞了一勺子,证明似的当着她面咽下,“现在能喝了。”   “是哦,小神女。”嬴梵笑嘻嘻地指着她,“这招大变活人的绝技你之前怎么不秀啊。”   “损不损。”滕荆芥顶开她,又盛了碗桃羹,“这是想秀就能秀的吗。”   “怪不得上回遇见那梦妖你没有反应,因为神女对迷魂术也免疫!”   “哇,这么说起……”   讨论声越来越热闹,殷北卿却提不起半点参与的心情,反而只觉得吵闹,她垂眼,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出了神。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指间流走了,她却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要吃什么菜?”颜钰朝她看过来。   “随便。”   “这个不错,你试试。”颜钰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盘子,“多少吃点,补充能量。”   殷北卿吃了口白煮肉便毫无兴趣地放下筷子,端起桃羹闷头灌下。   这一桌子菜,除了颜钰的桃羹,全是店里的天莱厨师做的,当然不合她的口味。   她以为这件事,颜钰是知道的。   殷北卿强忍情绪,终于等到那些碍事的人一个个吃饱喝足回房间,她站起来准备往床边走,这时颜钰却突然说。   “对了,今晚我不住这。”   殷北卿转身,语速很快,“你要去哪?”   “师傅最近刚淘到了几本御术书,晚饭的时候和我说了些书上的内容,实在太有趣了,我现在等不及想看。”颜钰一边理着行李一边说,“不过明早我会早点回来在门口等你们,还是会一起去报道的好吗。”   “你要去蔺鹤归那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殷姐偷偷躲在被窝哭泣:说好了要唱安眠曲,结果老婆直接住别人家去了。   ps:不虐不虐不虐!如果殷姐说一句“你是我的”颜妹就答应她,那也太不合理了是不是!先让她追一下改改一身的臭毛病先。   之后的感情线大概就是:《醋精的诞生》、《老婆看起来对我很好,但是她根本不爱我》、《今天也是忍不住想和老婆告白的一天》   感谢在2021-08-19 18:00:22~2021-08-20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早餐吃了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十二 4个;何晟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zzo 18瓶;路人一十二 15瓶;Touko、子川 10瓶;aroo 6瓶;一根长白眉毛、肥仔、千夭 5瓶;时陌、木兮、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BAM JUN TOO   “嗯。”颜钰从包里掏出香鼎, “你今天也早点休息吧,白天太累了。”   殷北卿还想说些什么,可颜钰的态度已经让她外宿这事变得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 蔺鹤归探身进来将人喊走。   “能走了吗, 徒弟。”   “能。”颜钰回头应答, 然后便再也没有转身看她一眼,拿起东西径直走了。   吃饱喝足的几人酣睡整晚, 只有某人站在床边看了一宿的月亮。   屋里的香薰烧到半夜便停了, 殷北卿又自己手动将烧干的倒掉,添了新料进去。   好不容易将那月亮瞪到西边落下去, 楼下也逐渐传来伙计晨起干活的动静,殷北卿换了身衣服,门卫似的站在大门口。   这个点街上也没人,偶尔几个从酒楼花楼通宵回来的人路过, 总要歪头看上她一眼。   估计脑袋里都在想,这人长得漂漂亮亮的, 可看起来好像脑子哪里有点问题。   殷北卿没给那些人半点眼神,站得那叫一个面无表情身姿挺拔, 比树还直。   时间差不多过七点的时候, 她鼻尖轻微耸动, 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听着熟悉的脚步声, 她将目光放远, 看向街道的转角。   肩上趴着鲁甲的颜钰姗姗来迟, 她手里牵着快和人差不多高的盼盼,小胖墩两只爪子又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但走得还是很快。   “起这么早?”   “嗯,等你。”   “等我做什么。”颜钰笑,率先迈进门槛,“进去坐着吧,我给你们带了早餐。”   “我不爱吃糖糕。”殷北卿跟在她身后,说话声音比起平时也相对小声,“黏牙。”   就这像是撒娇的两个字,颜钰硬听出来点委屈的感觉。   看来昨天那饭吃得某人到现在还不痛快呢。   “还买了别的。”颜钰拍拍盼盼的脑袋,示意它把东西给出去,“馅饼和枣粥吃吗?”   “吃。”这句答得很干脆。   两人回了颜钰的那间房,她将自己和殷北卿要吃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吃吧,还有两个小时报到,慢点不着急。”她捧着一碗白粥慢条斯理地喝。   成绩前天晚上九点就统一通过灵镜发放给各位考生了,但通知上只会说录取结果,分班和入学考排名还得报到时再确认。   昨天晚上蔺鹤归和她聊起这件事,说到因为御术学院的学生实在太少,单独占用一个分院的资源有些浪费,所以学校前些年就决定将御术系合并到灵法系的南柊分院。   原本御术系用的分院匀了一半给体术系的学生做日常训练,剩下一半偶尔御术系需要做实验的时候,还能随时派上用场。   颜钰对这种事倒不怎么在乎,只提前管蔺鹤归要了一份课表,又额外咨询了些关于御灵猎灵队的事。   在得到确定的内部消息,知道凌芪的名单上有殷北卿的名字,才放下一半的心。   “猎灵队能注意不到你们吗,一个个的也太高调了。”蔺鹤归当时这么和她说,“尤其是你那脾气暴躁的朋友,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她……确实比较高调。”   郭碌转换后至少是个甲级恶灵,殷北卿却能面不改色地将他压制住,甚至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这种魄力和实力很多在御灵教书的老师都不一定有。   所以不少人心里就会产生疑问,殷北卿这样的人,她上哪个猎灵队谋不到生路,若是再费点劲去考张资格证出来,估计闯进红阁都没问题。   红阁,那可是多少兽术师梦寐以求的顶点,可现在却有一个能够上它们门槛的人,偏偏要来御灵做个从头学起的学生?   离谱,太离谱了。   颜钰琢磨着,要不再劝劝殷北卿,等开学了稍微收敛点那套行事作风。   可这刚抬眼就看见殷北卿伸着宽袖子要往粥上过,她忍不住出声提醒,“袖子。”   殷北卿停住动作,反而还转头看她,“袖子怎么了。”   颜钰看不下去,摁着她的手把两只袖子都卷上去,然后才把胳膊还给去,“吃吧。”   殷北卿慢悠悠喝了两勺粥,又要伸手去拿筷子,手从颜钰眼前伸过的时候,那袖子不知怎么的又掉下来了。   这回她还挺主动,自己往颜钰眼前一递,“袖子。”   颜钰看出她动机不纯,手上依旧捏着筷子,只余光斜了眼,“自己理。”   要弄脏的可不是她的衣服,有洁癖的也不是她,她用得着那么操心吗。   “我手疼。”   “伤还没好吗。”果然这招比什么都管用。   “没好。”   说谎这事,某人算是无师自通。   颜钰妥协似的叹口气,“伸胳膊。”   殷北卿立刻把两只手都递给她,等她快理完了又说,“今早上衣领也一直翻不好。”   “我看着挺好的。”颜钰眼睛往她脖子上扫,突然察觉到什么,“你不是拿我当侍女使唤吧?”   “不是。”殷北卿垂下眼,声音听起来虚力很多,“就是单纯的手疼。”   颜钰明显是不信的,但殷北卿那眼神好像自己不帮忙,就是把她怎么了似的。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关系说断就断,一向很干脆,但在殷北卿身上却做不到这样的绝对。   或许是自从看完那本烂尾的小说之后,就对身为女主的她产生了同别人没有的共情。   颜钰认为,如果她是唯一知道答案的人,还选择站在原地无动于衷,那么这种不作为就变成了另一种方式的“行凶”。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地对殷北卿好,想对她纵容些再纵容些。   “行,我帮你理。”她恢复了平日里的语气,内心甚至有些向自己低头,也许还是要放慢些脚步才好,慢到让再敏感的人也察觉不出来。   殷北卿绷了半天的脸,这才稍微舒缓一些。   她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证明,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证明,颜钰想要开始疏远她这件事,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   九点,一行人退了房,准时到御灵报道。   不同系的学生在不同分院报道,颜钰和殷北卿都在南柊,便一块下了车。   分院门口一进去,最显眼的位置就是告示牌,此时前面已经围了一堆的学生,个个垫着脚尖在那找名字。   “去看看吧。”   两人也往那去,估计是考试那天的事已经传开了,也可能是两人的外貌过分招摇,有人一眼就把她们认出来。   “快看快看!金瞳神女!”   “啊啊啊,我终于亲眼看见了!”   “神女居然和我一个分院,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天天看见她了!”   颜钰对那些好奇的目光一一微笑回礼,她指指牌子,“能让我也看一眼吗。”   “能,当然能!”   人群齐刷刷分开两路,把中间最好的位置给她让出来,有个肉肉脸的女生还好心地给颜钰指了一下,“御术系的在这呢。”   “谢谢。”颜钰冲她笑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向告示牌。   偌大一张通告纸上,除去御术系三个字,剩下的就只有她的名字,看来这届御灵是只招了她这一个御术生。   她的名字后面,紧跟着便是一个评定等级“特”和名次“十三”。   御灵每届都会分班,等级从高到低和兽术师的排序一样,都是特、甲、乙、丙,全部是按照入学考的综合成绩分配的。   不同班级的学生待遇也有不同,比如蔺鹤归、郁茯桑这些平时比较忙,没什么时间上课的特级教师,一般每个学期只会带几节特级和甲级班的课。   其他班级的学生也可以在不耽误自身课程的情况下,申请进行旁听,旁听课程的学生一样要完成课后作业,如果不及格,学分照样扣。   所以即便人人都想参加这些热门导师的课程,真的敢申请旁听的却没几个。   颜钰看完自己的,又去找殷北卿的名字,她很自信地越过甲乙丙班,直接抬眼看到特等班,果然这位祖宗的名字被方方正正写在第一位,名次标得当然也是“一”。   她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告示牌边上就有引路的高年级前辈,等她们确认好班级和名次,就领着往教学楼走。   在教学楼登记完基本信息,会有人给她们分配宿舍。   御灵要求,若无特殊情况,学生一律住宿进行半封闭式管理,不过比较人性化的一点就是,学生住宿费全免。   “你是御术系那新生对吧。”登记的高年级学生抬头看颜钰一眼,乐得嘴快咧到耳根上去了,“你们系今年就你一个,所以你可能得和灵法系的学生住一间,没关系吧?”   丙等班是八人一间宿舍,乙等班是六人一间,以此类推,颜钰是特等,当然住两人房。   见她没说话,那前辈又问,“是不喜欢和别人住吗?不喜欢我帮你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再腾一个房间。”   这可是十年来的独苗苗,上面早和她打过招呼,一定把人照顾好了,千万不能放跑。   颜钰连忙制止,“不用,我都听学校安排,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我和她住。”这时的殷北卿插话进来,她将自己的资料表放在桌面,“我也是特等班。”   “我看看啊。”她低头查殷北卿的名字,“你啊,你有室友,就是你们班第二名。”   “不用,我要和她住一间宿舍。”   这话说得有些霸道,她说的是“我要”而不是“我想”,甚至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可是……”她有些犹豫。   殷北卿两手往桌上一撑,整个人在她头顶笼罩出一片黑影,语气听起来还是淡淡的,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不行吗。”   和那双毫无温度的银眸对视的瞬间,这位前辈立刻想起上面的另一句嘱咐:千万别得罪灵法系第一名的那位新生。   据不太详细的内部消息说,她似乎是和女皇认识,后者还特意召见了院长,要她好好照顾这位新生。   “好、好的,那我帮你们重新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今天来姨妈有点疼,磨蹭了一下TVT,这章发个小红包吧   感谢在2021-08-20 18:00:22~2021-08-21 18:0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晟铭、早餐吃了吗、于耶、526830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寓木 30瓶;乖乖拿根烟来 20瓶;貂个小孩解解蝉 14瓶;浮世空蝉、Lcx、无liaooo、黑喵啊啊啊、? 10瓶;子川、Touko、夏修 5瓶;侑的围巾、希霙 4瓶;柚子、S???????????s?、35593248 2瓶;9喵、浪漫不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BAM JUN TOO   御灵的宿舍都是收拾过的, 床铺被褥整齐,连洗漱工具都是每人备好一套,放在桌边。   宿舍借鉴了天莱国建筑的装修风格, 并不是土墙土瓦, 墙面用得是一种表面光滑的涂料, 摸上去和现代的瓷砖手感差不多, 家具大多用得都是高通木,颜色浅白, 比起许多金国人家中爱用的红木, 少了几分沉重。   床比起家里用的是小了些,但胜在结实抗造, 黑蓝配色的校服就挂在床边的衣架上。   即便是两人间,但空间并不小,里面十分宽敞,除了大衣柜, 还带个阳台,阳台上摆了张小圆桌, 还细心地铺好桌布。   颜钰手里的包袱其实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全塞魂域里了, 但这边什么都有, 她也省了功夫收拾, 但旁边那位可就不一样了。   殷北卿这人只用得惯自己找人定制的那套物品,从杯子到枕巾, 从内衬到被褥都得换, 就差把这宿舍拆了重新建的地步。   她弯腰, 掀开床上原本铺好的床单,开始闷头忙活, 动作不太熟练,那四个角扯了七八遍都没对齐,颜钰隔着背都能想象出她脸上是怎样一副暴躁的模样。   “我帮你吧。”   “不用,你坐着。”   颜钰没再坚持,说了句“那你收拾好喊我”,便枕着手臂闭上了眼。   昨晚她在蔺鹤归那根本没睡好,可能是白天胡思乱想太多东西,稍微闭会儿眼就开始做噩梦,一晚上被吓醒三次,她便干脆坐起来看书醒神。   从凌晨到早晨,硬生生扒下来蔺鹤归书房五本书。   日光太强,颜钰躺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又坐起来找出自己做的眼罩戴上。   她原本想着只是稍微休息几分钟,毕竟殷北卿看起来似乎还要收拾很久的样子,可休息着休息着,便忍不住睡了过去。   或许是这样忙里偷闲的睡眠格外难得,所以这次的睡眠质量很高,完全没做噩梦,也没有那种明明全身裹了被子,却总感觉有冷风灌进来的不安全感。   耳边不轻不重的动静没停下过,似乎在给人一种信号,她一直都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钰突然耳尖地听见盼盼委屈巴巴的嘤嘤声,她抬手摘下眼罩,“怎么了?”   小胖墩……哦,现在已经是大胖墩的盼盼气呼呼地坐在一边,“坏女人不让我出声,可是我饿了。”   颜钰又转动视线,去看殷北卿,没想到对方离得意外近,就站在床边,盯住她看。   “你怎么也不喊我。”   “你看起来很累。”   颜钰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没有语言上的回应,但殷北卿却朝她弯下了腰,将那张无论看多少眼都会觉得惊艳的脸蛋探到她面前。   “有。”   她总是爱用这种颜钰适应不了的方式突然靠近,自己却毫无察觉。   “吃吧。”殷北卿不知道捏了颗什么东西,抬手就往颜钰嘴里塞。   颜钰下意识用舌尖抵住往外推,却反而被寻到缝隙,让对方手指抵了进来。   味蕾同食物接触,信息运送到大脑,颜钰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她以为的味苦丹药,“什么东西,甜的?”   哪知殷北卿反而还反问一句,“不是这个味道吗?”   颜钰用牙咬了咬嘴里的东西,确认它的味道,似乎是莲珠果糖,不过这粗糙的截面一品就不是出自她手。   之前因为方形的糖吃着不方便,还总划拉口腔内壁,她就改趁糖浆没成型前将它揉成圆球的做法了,但现在嘴巴里这颗,看起来似乎就是被人用魂力硬生生震碎的,不止边缘不齐,形状也乱七八糟的,就含了一会儿,舌头生疼。   颜钰抬眼看她,“你做的?”   “还你的。”殷北卿很快又改口,“不,是送你的。”   她捏着糖袋的口子递给颜钰,一副她不收下,就会一直把手伸着的模样。   颜钰没拒绝,“谢谢。”   ……   下午三点,就是全院联动的动员大课,上的体术。   美其名曰让同学们在老师到之前先热个身,一会儿好上课,结果全部新生围着近乎八百米的操场跑了五圈,郁茯桑还迟迟不现身。   在跑完十圈之后,穿着金边长外套的女人才姗姗来迟,她背着手,表情相较上次要稍微严肃。   “看来是我高估你们这届新生了,跑十圈要用这么久吗?”   她视线其实只看着一处没动,可所有学生都觉得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金眸落在了自己身上,就算是领头先跑完的几个特等班学生,也马上露出一种懊恼的表情。   怎么就不能再跑快点呢,才开学第一天,就让郁老师失望了。   可颜钰想的却是,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看来当御灵的老师确实轻松,怪不得挤不进红阁的都跑来当老师。   “老师!”一人勇敢地举起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做到更好!”   颜钰不禁在心中轻叹,热血少女,真好。   如果不带上我,就更好了。   要说不说,反派不亏是反派,Pua起学生来,一套一套的。   成功反派的秘诀:一句话,让一百个人为你跑一万六千米。   “不用了。”郁茯桑对那举手的女生微微一笑,“今天还有别的安排。”   “好、好的,我们都听您的安排郁老师。”   颜钰余光瞄了那满面含春学生一眼,估摸着这姑娘从今晚起,每天至少绕操场跑十八个来回,就为了下回能在郁茯桑面前表现得好些。   “三秒钟,从高到矮给我排齐。”郁茯桑下达第一句命令,背着手口中开始数秒。   她没说要几列,大家心里很容易没有概念,但三秒钟的时间容不得犹豫和耽误,这群人明显把郁茯桑的话当圣旨听,好像完不成她布置的任务,就得被拖出去杀头。   一阵混乱中,颜钰是硬生生被人推着排好位置的。   她个子不算矮,正好排在中间,旁边站着的就是嬴梵,对方完全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还低头和她咬耳朵闲聊。   “诶,这就这那坏女人吧。”她自以为小声地说,“也太能装了,当初老大就该把她给——”   颜钰眼皮一跳,连忙给她一个手势,“嘘!”   这周围全是人呢,况且郁茯桑魂力不低,这样的距离就算讲得再小声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嬴梵可能没有察觉,但这举动在颜钰眼里,相当于就贴在郁茯桑耳边大声说她坏话。   “你怕什么嘛,你可是神女,再说了还有姐妹我和我们大家保护你呢。”嬴梵的嘴是停不住了,她越说越兴奋,甚至惹来旁边同学好几次不满的眼神。   颜钰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哪知这厚脸皮的家伙反倒软着身子往她肩上一靠,“哎呀人家好无聊嘛,不想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课。”   队伍前列,正给学生们讲解招式的郁茯桑突然停下了声音。   “说了这么多,大家对这个招式一定有了基础的了解,下面我随便点一位同学,上来配合我做演示。”   “我我我!”   “还是选我吧郁老师!”   “这个招数我练过,选我选我!”   一堆人举起手,后排的人恨不得自己原地缩短十公分,好排到前面的位置,增大被郁茯桑点到的几率。   但这次,郁茯桑却剑走偏锋,目光越过前排,投向人群中间。   “就选后面那位,刚刚一直在和人打情骂俏的同学吧。”郁茯桑笑吟吟地望向颜钰,手指冲她的方向点了一下,“你出来。”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颜钰,她这么淡定的人,脸都盯得快要烧起来了。   什么叫打情骂俏,有这么诬陷人的吗!   但显然有人处境比她还差。   “靠,绝了,胡说八道什么啊。”旁边的嬴梵捕捉到自家老大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心虚地把头埋下去,“这坏女人真可恶。”   颜钰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还愣着做什么。”郁茯桑轻声笑道:“你叫颜钰是吧,快上来,还怕老师吃了你不成?”   你说呢?   颜钰走出队列,顶着所有人羡慕的目光走到郁茯桑跟前。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招吗。”   颜钰点点头,“记得。”   御灵的体术教材上,一共分十个篇章,郁茯桑刚才介绍的招式,就是顺序排在第一位的罗布篇的第三式,它有些类似跆拳道中的过肩摔,只不过在摔之前要先卸掉对方手臂的力气,会有一个十分迅速的掌切动作,难点在于动作的衔接流畅,和出招速度,以及还要根据不同敌人与自己之间体型差的换算,更改腿部蹲起的幅度,不然很容易被敌方破解。   这招,她之前和殷北卿近战训练的时候试过。   当然,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破解了。   “来,你伸手。”   “嗯?”颜钰面露疑惑,“是由您演示招式吗。”   她这这么想是因为,这套招的演示动作中,先伸手的那人就是被打的“靶子”。   不是吧,开学第一天,她就要被反派在课上光明正大地揍一顿吗?   “不,主角是你。”郁茯桑语气温和,“我相信以颜同学的能力,这套招的演示难不到你,所以我想请你给演示,破招的技巧。”   “是啊是啊,神女怎么可能不会这种基础的套招,让我们看看呗!”   “特等班的学生,估计早就把整本体术书的招式背会了吧,这肯定难不倒我们神女。”   一句又一句,硬生生将颜钰架上了高台,就好像如果她等会儿不能成功破解郁茯桑的招式,就配不上特等班这个头衔。   “还是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郁茯桑关心地用手背碰碰她的额头,“需要休息一下吗?”   颜钰拉开身子,转头避掉她的触碰,“没事,我可以的郁老师。”   她心里却想,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颜钰沉下心,将自己的胳膊伸出去,“开始吧。”   “好。”这个字的字音还没咬完,郁茯桑便已经出招。   她速抬右掌,劈砍在颜钰肘弯,趁她手臂弯曲便移步将自己塞了进去,背部抵上颜钰,脚下马步拉开,只要她手上再用点力气,颜钰下一秒就会像个麻袋,被重重甩到地上。   这一套动作很快,衔接得行云流水,一般人都不会有反应过来的可能,但颜钰却看出来其实郁茯桑故意放慢了动作,不然台下的人和自己都不可能看得清她的手部动作。   即便是上回在瑶赤,她毫无声息地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伤口,那次也仅仅使出了七成的功力。   但既然对方没有完全斩断她的退路,颜钰就想试试看。   她回忆上次殷北卿的动作,在瞬间将魂力集中到被郁茯桑控制的右臂,重获力量的肌肉比方才更有爆发性。   她便利用这一刻的爆发,将身体重心移到下半身,左臂勾住右手,使劲向后拉拽,身体如同一张收紧的弓,两只胳膊是弦,牢牢将郁茯桑的脖颈困住。   “还行。”她听见郁茯桑笑了一声,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过关的时候,郁茯桑冰凉的手指却突然贴到她手腕,如同游蛇顺着肌肤向上爬。   她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身子轻轻颤一下,对方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唇边溢出一声笑,手上却态度完全相反地毫不留情收紧了力道,像是一把铁环牢牢锁住她。   也不知道是被摁到了什么位置,颜钰整只胳膊都迅速麻掉,趁她松懈的时候郁茯桑捏住她的手腕向外旋转,绕过头顶,轻松脱困。   颜钰被她别了一下胳膊,又痛又麻,眉毛紧紧皱在一块,拉着胳膊要把自己从她手里抽回来。   “我还没喊结束,就别放松警惕。”   最终颜钰敌不过对方的力道被狠狠拉过去,她脚步不稳地走了几步,眼看要狼狈地跌倒在地。   人群里殷北卿身形一闪,想去扶她,但有人抢在她前面截了胡。   郁茯桑握着颜钰的腰,将她慢慢扶好,眼却看向殷北卿的方向,“这位同学的体术,似乎很有进步。”   她眼中的笑意,在殷北卿看来只有欠揍两个字能形容。   她知道,郁茯桑这话是在讽刺她之前在瑶赤时的表现。   那时候因为姬芜的关系,她体魄损耗很大,被郁茯桑正面近身,却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抬眸,视线与郁茯桑的快要在在空中擦出火花,“试试,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坏女人坏女人   感谢在2021-08-21 18:04:22~2021-08-22 18:0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早餐吃了吗、M、何晟铭、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儿的小雨 83瓶;52660487 47瓶;苏打 40瓶;陈年老豆 20瓶;等文…… 10瓶;许白酱、貂个小孩解解蝉 8瓶;昀离 6瓶;南风吹过的角落、神赐秦意浓.、Touko、霖 5瓶;長島冰茶它不醉人嗎 3瓶;荆楚、48826415 2瓶;千帆过、自嘲、拾玖、时陌、柚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BAM JUN TOO   “既然这位同学自告奋勇要为大家演示, 我当然不会拒绝了。”郁茯桑一副大度的模样。   她话音刚落,殷北卿便抬腿向她攻击,御灵的校服配得是束腿裤, 抬高绷直时, 线条十分好看。   当然, 如果这条腿正要往你的太阳穴上踢时, 你恐怕就没有什么好心情去欣赏了。   郁茯桑偏头闪过,耳边却还是被蹭到一些, 她皮肤很白, 稍微有点痕迹就看得很明显。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唇边嗤出声轻笑, 转身还给殷北卿的那拳,显然和刚刚对颜钰的是完全两个力道。   两人都较着劲,根本顾不上隐藏实力,身形速度快得眯着眼睛都瞧不清。   “唔——”   郁茯桑捂着肋骨朝后推开半步。   这一下殷北卿用的寸劲, 距离短,爆发却很高, 明明前一秒还是被她牵制的姿势,却能利用下身的支点, 在半指距离打出这样的一拳。   确实是她低看这人了。   “也不过如此。”   她手臂向前探, 灵活地绕过殷北卿横起阻挡的手臂, 扣住她的肩,在对方打算故技重施时, 一脚踹向她的膝盖。   “咔哧”一声, 殷北卿的左腿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她身子同样也失去了原本的平衡。   有学员感同身受地皱起脸,“嘶——我突然有点想退学了。”   “退学有点可惜, 还是转系吧,体术系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当然这话肯定是开玩笑的,好不容易削尖了脑袋才考进来的地方,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那头,殷北卿已经被郁茯桑高举到空中,旋转了半圈,重重砸向地面。   在殷北卿扑向地面前,一阵浅蓝色的灵法闪过,将她反弹回去,那灵法的光越来越刺眼,将她整个人裹住,像是炮/弹一般高速冲向郁茯桑的方向。   “砰!”   郁茯桑短时间内筑起的灵法与她的相冲撞,却还是被逼退飞出去几米才勉强站稳身子。   “好了。”颜钰在殷北卿还要继续补招之前喊住她,“只是让你演示,没让你把学校拆了。”   “这个新生看起来好厉害,郁老师很少在人前用灵法的,这都被她逼出来了。”   “胡说,明明是她先擅自使用灵法的,本来就是体术课,打不过就打不过,还作弊。”   “对,郁老师那是让着她,要真动真格,她哪儿还能平平安安站在这。”   “搞不懂这新生为什么对郁老师态度这么差,那眼神凶得要杀人似的!”   “就是就是,明明在考场的时候,还是郁老师把她从恶灵手里救下来的,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闲言碎语落入殷北卿耳中,让她握拳的右手一下收紧力道。   什么叫做郁茯桑救她?   原来趁着别人把恶灵打得没有反手之力的时候,再上去补刀,这个行为叫做救人?   殷北卿差点被气笑了,整个人暴躁得不行,她正要继续出招,颜钰的手却立刻覆上她的手背,带安抚意味地拍了拍。   “别打。”要单只这一句是肯定劝不住人的,于是她又加一句,“你受伤了,我很担心。”   郁茯桑当然没错过两人之间这个小细节,笑着眯起眼,“两位感情看起来很好,真让人羡慕呢。”   颜钰同样淡笑回话,语气听不出情绪,“还好。”   两人归队,郁茯桑忍住肋骨的疼痛继续上课。   “真行,能忍。”嬴梵又搁那和颜钰咬耳朵,“我看她刚才忍得青筋都要爆出来了,结果还在这细声细语地讲课,表情管理大师啊。”   颜钰斜她一眼,“信不信她等会儿又喊你上去演示?”   “信,我太信了。”   “那还不闭嘴。”   嬴梵立刻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手势。   后半堂课过得平和许多,不得不说郁茯桑要是认真上课,对学生帮助还是挺大的。   要不是体术课是在户外,估计现在底下的学生都在拿小本子一句句记录她说过的所有话。   下课的时候差不多快到饭点,学生们向郁茯桑道过谢便一溜烟往外跑。   琅迭谷这几个对吃饭不感兴趣,十分不合群地走在人群最后,和群散步的大娘似的。   颜钰走到殷北卿身边,“腿还疼吗。”   腿殷北卿自己已经掰回来了,但看她表情似乎并不是太好。   “她比我疼。”   颜钰秒懂她话里的意思:这架是我打赢了。   “哦,可能吧。”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传来郁茯桑的声音,这人神出鬼没的,脚步声耳朵再灵也听不见。   “颜钰。”她喊着颜钰的名字,拍了拍她的肩,“跟我来一下。”   “我?”   “嗯,你。”她低头冲颜钰笑,像是才记起事似的,又转头对殷北卿说,“你也来。”   “老大。”仲蒲背着雪积快步走来,那副样子,仿佛只要殷北卿下个命令,她们立马原地开战。   颜钰劝架的手蠢蠢欲动,但谁知道殷北卿竟然十分冷静地说了句,“你们先回。”   ……   郁茯桑一路将她们引进训练场馆内,因为到了下课时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在谁看来,这里都是打架斗殴的好地方。   殷北卿转了转胳膊,稍稍活动手指,看眼神已经在提防郁茯桑随时可能爆发的回身一击。   可她却慢悠悠向前走了两步,抬起手拍拍,“啪啪啪。”   有脚步声向她们来,清脆的踩踏声,听着似乎是叠了古铜的硬鞋底。   猎灵队的特制靴用的便是这种制法,做出来的鞋坚硬耐磨不失轻巧,十分适合剧烈运动时穿配。   “凌芪。”颜钰一眼将人认出来。   即便训练场内光线昏暗,也挡不住她那头红发的耀眼。   “其实是她要找你们。”郁茯桑一手搭在凌芪的肩上,低头注视她的侧脸,“小芪的拜托,真的让人很难拒绝。”   “谢谢您替我喊她们过来。”   颜钰沉默地观察凌芪的表情,似乎自从郁茯桑靠近之后,她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就显出几分僵硬。   她同郁茯桑说话时,一定会注视对方的眼睛,那是一种全然信任的眼神,仿佛郁茯桑下一秒让她从悬崖跳下去,她也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这让人很难将她同那晚赤手空拳在小巷与恶灵厮杀的“猛兽”,结合在一起。   【晋江文学城首发】   郁茯桑牵起唇角,笑意浮于面上,“记得好好报答老师”。   “前辈,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颜钰向前迈出一步。   “是这样的,二位在入学考中表现优异,所以我想邀请你们加入御灵的猎灵队。”她转头回来,表情已经恢复成那公事公办的样子,伸手往颜钰那递了两个档案袋,“这里面有猎灵队的基本资料,你们可以带回去看完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加入猎灵队,为国家效力。”   为国效力。   殷北卿细细品味这四个字,忍不住露出嘲讽的表情。   “若我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为国效力,而是要取代现在坐在王位上的人,你还要邀我入队吗。”   “你想竞选女皇候选人?”凌芪抬眼看她,似乎在内心默默衡量利弊。   其实单论实力,没人比殷北卿更适合加入猎灵队,她一开始犹豫,就是因为对方的性格。   太过随心所欲,浑身带着唯我独尊的霸道,入队之后,必定难以管教。   但除了这个之外,其实凌芪还有一个在意的点。   那就是她自己也同样会参加候选人比赛,如果到时候真的不敌殷北卿败下阵来,再想去竞争,就只能等下一个十年。   “好。”凌芪隔空向她丢去一个物件,“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猎灵队名单都是院长过了眼的值得信任,而身为猎灵队的成员,就当然有平等的机会去竞争候选人的位置,她是队长,更应该遵守这个规则。   殷北卿低头看向手心自己接住的东西,是个凤凰纹的耳扣,眼睛位置镶嵌着一颗透明的眼石。   “你呢,也要竞选?”凌芪一边说着,一边向颜钰丢去信物,仿佛已经笃定,她也会加入。   颜钰两手合拢,将东西收下,“不用,我对女皇的位置没兴趣。”   说实话,她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金国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她想帮殷北卿完成她的心愿,说实话也是为了填补自己的遗憾。   她要用她的方式给烂尾的原书加上结局,不过她只是书写者,并不是主角。   “什么时候报到。”颜钰抬手将耳扣带上。   “明早五点,主院操场。”   “好。”颜钰回答,眼睛朝凌芪身后的郁茯桑看了一眼,“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请。”   两人转身向外走,还没等手碰到门把,一阵小到难以察觉的风从颜钰头顶拂过。   殷北卿反应敏捷地伸手抓住袭击者的腕子,毫不留情向下一折,对方手中的匕首调了个头,反在她自己脸上留下伤痕。   颜钰是闻见血腥味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转身看向凌芪,发现对方也看着她。   “你朋友确实很厉害。”凌芪语气平平,似乎她刚才只是随手拍了拍人家的肩膀,“希望她能一直这样贴身保护你。”   这话很难听不出威胁的意思,可颜钰不明白,凌芪对她这种奇奇怪怪的敌意,是出自何处。   “你找死。”这里没有别人,殷北卿可以毫不顾忌地将姬芜和妫蔹放出来。   巨蟒拔地而起,半点不讲客气地冲凌芪地方向吼了一声,将她的头发吹得飘起。   “别。”颜钰连忙扯住殷北卿的袖子,“至少现在不要。”   她记得凌芪在原书,只是一个用来衬托男主实力的垫脚石型配角,她性格不算好,却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最关键的是,原书对凌芪和郁茯桑的关系没有过什么细致描写,颜钰一直以为两人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可是今天来看,似乎没这么简单。   剧情线被篡改太多,只靠原书的信息量已经不足够颜钰做出相对完整的判断,她要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她连劝带拉地将殷北卿拽出门,郁茯桑等到她们走后才走过来揉了揉凌芪的头发。   “老师。”在她面前,凌芪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小心翼翼观察她脸上的表情,“抱歉。”   “没事,你做得很好。”郁茯桑面带鼓励,弯曲食指蹭掉她脸上伤口流出的血,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一般,“疼吗?”   凌芪耳根爬上一抹红,轻轻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想将目光挪开,可似乎又舍不得,只能原地傻傻地看了郁茯桑几秒,才结巴地回。   “不、不疼的。”   “嗯。”郁茯桑轻声应答,手指贴着她的脸颊一路下滑,“我知道,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凌芪背部瞬间挺直,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把她带来给我,好吗?”   贴在耳旁的声音,像是化作无数细丝,将她搏动的心脏牢牢困住,这种忽然窒息的感觉,却异常地令她感到愉悦。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骗老实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骗我(bushi)   感谢在2021-08-22 18:05:10~2021-08-23 17:3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3个;何晟铭、早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斯迪欧 38瓶;aroo、Vivian大小姐 20瓶;无语子,名字都抢啊 18瓶;整条街最靓的仔 12瓶;貂个小孩解解蝉 11瓶;......、明镜 10瓶;糖星冥 8瓶;Touko、泰妍老婆的眉毛 5瓶;Nueve.、时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BAM JUN TOO   “好孩子。”郁茯桑眼尾稍扬, 食指在凌芪下巴上勾了一下,“那就把它吞下去吧。”   她拿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约莫人眼球大小, 外面是透明的包裹层, 里面是团黑漆漆的雾气。   凌芪颤抖地张开嘴, 将珠子含下, 即便再恐惧,她也不会拒绝这个女人的要求。   咬破那层外壳, 恶臭的味道席卷口腔, 沼气与魂力产生的对冲力量,在她身体中撕扯。   凌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求助地望向郁茯桑,似乎想从她那得到些许安慰,对方却伸过了手,牢牢捂住她的嘴。   “浪费, 就不好了。”   不想从她眼里看出失望,凌芪咬咬牙, 将那口沼气全部咽下去。   心口涌入一股新的力量,有种全身骨头都被拆开后重组的焕然一新感, 凌芪的表情却显得十分难看。   所有人都羡慕她这样的体质, 羡慕她不惧沼气, 能够像恶灵一样吞噬它们的同类,来达到增强自己魂力的目的。   可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和堕魔的怪物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身体带给她的伤痛, 无人能体会, 她永远也忘记不了,因为这样不堪的自己, 而死去的母亲。   凌芪的母亲曾经也是御灵的学生,毕业后成了金国小有名的御术师,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长大之后也会像母亲一样,穿上白衣,拯救无数堕魔之人,可造化弄人,她在御术上的天赋实在太差,只能退而求其次考了御灵的体术系。   但很快,一次猎灵队的外出任务中,凌芪被特级恶灵袭击,险些当场丧命,好在郁茯桑及时赶到,她才捡回一条命。   由于凌芪体内沼气入侵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快,城中的御术师束手无策,多次尝试净化失败之后只能选择放弃,唯一还有可能将她救回来的蔺鹤归身在瑶赤,远水难救近火。   这个时候凌芪的母亲主动站出来,用尽了浑身的血液和魂力,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勉强将她净化,之后凌芪的体质便发成了巨大的转变。   她不再受沼气的影响,甚至能够将沼气的能量转换为魂力为自身所用,恶灵们似乎也将她当做同伴,唯一不同的是,她一直记得自己是一名除灵师,她还有人的意识。   她可以不为自己而活,但也要为牺牲的母亲努力活下去,杀更多的恶灵,拯救更多的堕魔者。   可这个信念,仍然挡不住凌芪每天在自我厌恶中的挣扎,队友和同学都只当她是脾气不好,只有郁茯桑发现了她的心思。   她告诉凌芪,她应该利用自己的体质去做更多的事情,去赎罪,这样才不会辜负曾经爱过她的人。   “老师,我都听您的。”   “好。”郁茯桑拥住她,能够爆发出那样强大力量的身体,抱起来却是想不到的柔软,“我最忠心的战士。”   “可是,我还不够强。”   “但你是特别的。”   曾经在“特别”这两个字前,郁茯桑还会加上一个“最”字,可现在不是那样了。   凌芪是她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作品,给过她很多惊喜,强大得让人赞不绝口,郁茯桑一直以为她会是不可复制的,但……   更好的替代品出现了。   只要有了神女血,想要复制多少个凌芪都可以。   笑意逐渐爬上郁茯桑的眼底,她脸上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构想的蓝图一点点铺开,整个世界的命脉即将落入掌心。   她苍白的手顺着凌芪纤细的脖颈抚摸,慢慢地收紧力气,直到在皮肤上留下红印,她十分享受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死物是如此,活人更是如此。   “总有一天,你也会是如此。”   凌芪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甚至某一瞬间,她觉得郁茯桑的目光穿过了自己,看向别的什么人。   ……   宿舍内,颜钰刚吃过饭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殷北卿就在后面扯了一下她的耳朵。   “衣服脱掉。”   “你说什么?”   “去洗澡。”殷北卿眉头皱得快夹死苍蝇,“臭。”   颜钰抬起胳膊,仔仔细细把自己身上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怪味。   不过想到下午自己和郁茯桑曾交手过,她估计殷北卿又是某种对人洁癖症发作了。   “晚上还有课,等回来再洗吧。”颜钰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你腿还疼吗。”   谁知道这次殷北卿根本不上当,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去洗澡,不然我动手帮你。”   颜钰终于转过身来看她,“你和她打得更难舍难分,所以算起来,你身上比我更‘脏’。”   不提还好,这一提殷北卿整张脸直接黑了,要是她也和盼盼一样一身毛,现在肯定已经炸成一个毛球。   “我晚上翘课。”   抛下这句话,殷北卿一头扎进沐浴间,快到连人影都抓不住。   “好吧。”颜钰耸耸肩。   反正殷北卿也不缺那两堂课上。   她晚上是御术课,只有御术系的学生会来,不过因为今天报道的只有新生,老生们要后天才陆续返校,所以应该是蔺鹤归同她一对一教学。   嘶,有点奢侈。   颜钰走下楼,发现琅迭谷那群人竟然全部站在楼梯口等她,仔细一看,每个人耳朵上都整整齐齐挂着一个耳扣。   这耳扣是除灵师的象征,寻常人在路上看见这样的人都会下意识选择让路,比对待贵族还尊敬,但是颜钰不觉得这些人会把这东西放在眼里。   “你们已经答应加入猎灵队了?”她还以为至少要劝上几天。   “对啊。”滕荆芥摸摸耳朵,“这玩意还挺好使。”   “好使?”   她一直觉得滕荆芥这种性格的人,不会对这种人上人的特权感兴趣。   嬴梵笑嘻嘻地凑上来,“这玩意在食堂吃饭打折,还能插队。”   “你们不是不吃饭么。”   御灵的食堂包揽各种菜系,品质确实不错,但这群人一个月吃饭的次数加起来都没她一个人一周吃得多,也不差钱,打折不打折的重要吗。   “是小竹。”雪积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挂在仲蒲肩膀上的小细腿晃晃,“她让厨师研究桃羹的做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不止成功,还大卖特卖。   尤其是天莱人,对这种清爽的小甜品十分钟爱,甚至出钱找其他学生替自己排队大量购入,剩下的学生排了个把小时都买不到,却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然后啊,我就这样。”嬴梵两脚外八地在颜钰眼前走了两步,绘声绘色地说,“大摇大摆地过去插队,把剩下的全买走,给自己人分完之后,剩下的送给那群小可怜了。”   “幼稚。”颜钰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天莱的兽术师水平普遍较高,这也造就了她们国家骄傲自大的民风,她们瞧不起其他国家的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结果偏偏在这些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祖宗面前,吃了瘪。   “是挺幼稚。”阮月冺出言点评,随后话锋猛地一转,“下次继续。”   “好,保证完成任务!”   ……   几人簇拥着颜钰往外走,走了两步她觉得十分不适地停下脚步,“你们不回自己学院?没课?”   “有课啊。”嬴梵眨眨眼,“可是老大让我们好好看着你。”   “这是在学校,难道还会有恶灵突然冲过来把我一口吞了不成。”颜钰感动又好笑,“而且真出什么事,老师会放着不管吗。”   “这谁知道。”滕荆芥耸耸肩,“这学校里某些‘老师’,还杀人不眨眼呢。”   引号里的字,她故意加重了读音,有种嘲讽的味道。   颜钰语塞,沉默一会儿后说,“你们老大晚上翘课,等会儿路上要是遇见灵法系的学生,让她帮忙说一下。”   “灵法系,那不就是。”滕荆芥随手指了一个。   御灵学院分给不同系的学生校服是不一样的,区分点在于袖口的颜色,打个比方,御术系是白色,灵法系是紫色,体术系是橙色。   “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她又啧了一声。   被点到那女孩正好也往她们这边看过来,在看见颜钰的脸后,她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迈开了脚步跑着冲过来。   “神女姐姐!”   临门前,杨茜飞起一跳,那胳膊眼看就要往颜钰脖子上抱,却突然有一双结实的胳膊眼疾手快地从后面,一把提住了她的脖子。   “哈?”被吊在半空的杨茜扭过头,愤愤看向捏住自己的脖子的大块头,“你谁啊。”   “你好,我的名字叫仲蒲。”这话回得挺有礼貌,如果她的手没有掐在小公主脖子上的话,会更好。   “谁好奇你的名字,我是说你干嘛掐我脖子!”   “抱歉,我以为你要伤害颜小姐。”仲蒲弯腰,将她平稳地放到地上。   “谁要伤害姐姐了,我就是好久没看见她了,想抱抱她。”杨茜重新扬起笑脸,屁颠屁颠向颜钰的方向展开胳膊,结果一脚还没迈出去,她的衣领又被人从后面扯住。   回头看,又双叒叕是那个大块头。   “又怎么了!”   这回回答她的是雪积,“抱抱也不行哦。”   “……”   最后还是颜钰主动破冰,往小公主手心里塞了颗糖,拜托她帮殷北卿和灵法系的老师请一下假。   “虽然我很讨厌她,但是姐姐的忙我肯定会帮的。”她不太开心地嘟起嘴。   “谢谢你。”颜钰弯起眉眼,对她露出一个笑。   她的笑一向很淡,可却总有种让人感到舒适的感觉,像是有人捧起一手的阳光,泼到了身上,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这有什么。”杨茜被她看得脸蛋发红,脚尖在地上踢了踢,“以后姐姐有事就找我帮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倒不用。”颜钰走出一步,回头看她,“还愣着干什么,快迟到了。”   “哦哦哦,我、我我我来了!”   ……   颜钰很庆幸,自己到达教室的时候蔺鹤归还没有来。   手里的教材她已经提前看过,等待的时间里,索性捡了教室书架上的一本,随手翻看起来。   一直等到上课时间过了五分钟,蔺鹤归才姗姗来迟,但她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人。   起初颜钰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甚至没往门外看,但她突然想起来,今天这节是御术课,来的只会是御术系的学生。   “来,和你介绍一下,这位也是今年御术系的新生。”蔺鹤归抬手,示意门外的人进来,“因为入学考的时候出了点事,刚经过补考进来的。”   颜钰抬眼,朝来人看去,很快皱起眉头。   “李涛覆?”   他不是在入学考上被殷北卿打得直接昏迷过去,连第二天的体术考试都错过了的人吗。   况且现在寮罔家族还深陷恶灵传言中,学校怎么会冒这么大险,把人招进来。   招就招了,这人当初报考的可是灵法系,为什么突然又来了御术系?   “看来你还记得他。”蔺鹤归继续解释,“寮罔家族的事,院里已经配合红阁调查清楚了,是个误会。”   “这件事涛覆也是受害者,所以女皇亲自下令,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简单几句话,却将颜钰根本想不到的人牵扯了进来。   什么时候杨佩会有闲功夫替一个小考生主持公道,就算他是寮罔家族的人,应该也沾不了多少光才对。   可以说,按照杨佩那要面子的性格,如果落榜的是自己亲生女儿杨茜,她也不会厚着脸皮要御灵再给个补考的机会。   颜钰维持面上的平静,一边头脑风暴,一边观察台上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李涛覆看上去要比之前有气场许多,他双目有神,仪态舒展,全然看不出曾经自卑怯弱的模样。   还有这张脸,不仅肤色白了,五官都精致了许些,配上明显精心修剪过的发型,努努力能和“帅哥”两个字挨上边。   李涛覆对上颜钰的视线时,没有半点羞涩,反而大方对她露出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颜钰同学,久仰大名,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颜钰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收紧,因为耳边熟悉的声音,也因为那句自己曾经在哪儿听过的“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不是郭碌,不是不是,然后郁和凌也不是cp,不是不是。   感谢在2021-08-23 17:37:52~2021-08-24 17: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早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海 68瓶;看到漂亮小姐姐了 50瓶;【唐努拉】 40瓶;何晟铭 20瓶;槐榆 8瓶;Touko 5瓶;35593248、霖 2瓶;吴哲晗的年下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GU MEE KO   “这是姐姐男朋友, 带给爸妈看之前先让我们颜宝过过眼。”记忆中,姐姐抚摸她的手心还没有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那个时候她笑得很开心, 带着陷入爱情的小甜蜜, “其实你见过的, 是姐姐同学。”   随后男人向她伸出手, 说得也是同样的话,“以后, 请多多指教。”   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 颜钰就敏感地察觉不对味,如果他以后要和姐姐结婚, 那便是家人,家人之间都是互相照顾,哪里用得上“指教”。   这样的语气,反倒像是即将开战的对手, 抛出的下马威。   她极力遏止身体的颤抖,将目光从李涛覆身上收回, 简略地回复:“你好。”   “小颜,你脸色不太好。”蔺鹤归走下来, “哪里不舒服吗?”   颜钰连忙摇摇头, 冲她一笑, “没事,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 过两天就好了。”   “不舒服就说, 别忍着。”   “嗯。”   之后课上的内容, 颜钰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倒是坐在她身后的李涛覆, 十分积极地不停出声与蔺鹤归互动。   颜钰捏紧了手,指甲陷入肉里,努力将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片段删去。   姐姐的笑容,婴儿的哭声,母亲一夜佝偻的薄背……   最忘不了的,还是那个男人的笑。   不带温度,高高在上,写满了计谋达成的得意,让她这样的人也恨不得抄起刀,将人碎尸万段。   “怎么了,颜同学。”李涛覆在后面拍拍她的肩膀,“你一直在发抖。”   听见这靠近耳旁的声音,颜钰有种突然被人托住脚拽入湖底的失重感。   怎么可能每一个咬字的节奏,每一个字符的音调,都一模一样。   她转过头,想从男人脸上找到什么不同的地方,却在对上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立起一身汗毛。   那种仿佛刻在灵魂里的抗拒,是不会欺骗人的,颜钰冷冷回视,语气带着少有的冲味,“与你何干。”   “是我唐突了。”李涛覆假装看不到她浑身的敌意,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那你好好上课吧,刚才看你一直没在听。”   “是你的错觉。”颜钰转回身,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刚才老师问你的   “御术系兽魂的利弊,正确参考答案在书上第十三页。”   后面的人一下没声了,倒是很快响起仓促的翻页声。   李涛覆确认好答案,正要开口,颜钰却仿佛后背长眼睛了一样,再次开口。   “上课的时候,请你不要随意搭话打扰我。”   “……”   “小颜,这个御术你练习过吧。”蔺鹤归挑了一道灵法,“干脆你上来做演示好了。”   “好。”   颜钰起身走到她边上,结好手印对上桌面上的稻草小人。   小人是蔺鹤归准备的教学用具,只在表面浅浅地沾了一层沼气,量在可控范围内,不会对学生产生危害。   “GU MEE KO。”   这算是入门必学的御术灵法,施展之后,可以消除物体表面或者空气中的沼气,达到清沼的目的。   在面对恶灵群,或者是超大型恶灵时,效果极佳,虽然初阶,但这个灵法的上升空间很高,高等级御术师甚至可以使用这个灵法,直接消除恶灵聚集沼气的中心——心脏。   颜钰的咒语念出之后,便有一缕亮白的光从她指尖流出,在草人周围转了一圈,十分迅速就将它表面的沼气清理干净。   之前练习她还觉得这灵法控制起来有些困难,但自从那日神女体质觉醒,施展这些御术时,总觉得轻松自在许多,仿佛曾经做过成百上千次的那种熟练。   蔺鹤归面露赞赏,正要开口夸,突然有一人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   “蔺老师您快来!”她焦急地指着身后操场的方向,“有两个灵法系的学生打起来了!”   “这点事你找别人。”蔺鹤归不紧不慢地说,“没看见我上课呢吗。”   “找了,但是这两个学生打得太凶了,其他老师拦不住。”那人缓了口气,“在这样下去,操场西边那块药田可全费了!那可都是您的心血啊!”   听见这话,刚才还没什么反应的蔺鹤归立刻站起来,“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颜钰,“小颜我去一趟,你随便按教材给李同学讲两课,我马上回来。”   “好,您去吧。”   把事情交给她蔺鹤归十分放心,直接从七层高的楼房一跃而下,身影如同白鹤快速飞向亮着灵法阵的打斗中心。   颜钰把草人收好,想了想又把它拿出来,重新沾了些沼气,“你也试试吧。”   李涛覆点点头,学着颜钰刚才的姿势,结起手印,就在他的手指对准草人的时候,整个房间突然暗了下来。   御灵的照明用的是学校统一分配的照明球,采用统一的魂力供应来源,如果是要失效应该整个学校都会停电,可现在,只有她们一间教室是暗着的。   那种暗,仿佛是从天花板上突然泼下来一盆墨水,甚至将外面的月光都阻隔。   黑暗中,颜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她谨慎地后退,优越的视觉让她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人影。   “你不是李涛覆。”   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心中某个答案一个呼之欲出,但她也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等待一锤定音的瞬间。   男人在轻笑,却不发出声音,一缕一缕的气音在折磨颜钰的神经。   “你也不是颜钰吧。”   颜钰呼吸顿住。   果然……   “哦,不对,你也是颜钰。”她很快又听见对方这么说,“只不过不是这个‘颜钰’。”   他自然地褪去伪装,没有半点谦逊的模样,完全一副高位者的姿态。   “这次,也请你多多指教呢,小妹。”   熟悉的称呼再次从这个人口中听见,颜钰瞳孔募地放大,她刚准备质问对方,就看见空中突然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蓝光,尖端迅速刺入自己的额头。   细微的刺痛让人放松警惕,可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于此同时,李涛覆的脑海中响起有节奏的机械音,“麻痹针使用完毕,已扣除宿主10点积分,剩余积分4点。”   “谢谢,我可爱的04号系统。”   ……   麻痹针的效果根据体质的不同,有效时间也有所分别。   颜钰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可她身处的位置已经不是刚才的教室。   “这是哪?”   “这是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干什么。”   蹲坐一旁的李涛覆背对着她,似乎正在翻找什么东西,过没多久,他便举着一根半臂长的针管走过来。   这种针管和现代的不一样,针管使用不易生锈的合金,中间是一根透明的玻璃管,可以看见里面的液体注入量,那针头粗得足以塞下一颗米粒,平时一般是丹药士买来给药物提纯用的。   颜钰双手双脚被材质不明的绳子束缚住,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反倒是越捆越紧,很快绳子便割断了皮肤,陷入肉里,手指因为充血变得肿胀迟钝。   “别挣扎了,这样你还能少受点苦。”   颜钰抬起眼,狠狠瞪住他,“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李涛覆反问她,而后一笑,“我当然不想把你怎么样了,只是想找你借点东西罢了,毕竟……我们曾经也是一家人嘛。”   他说着伸出手,想要掐住颜钰的脸颊,却被她快速扭头躲过。   “看来你不怎么喜欢我这个前姐夫。”他拍拍手,“没关系,相处着相处着,或许你就喜欢了呢。”   既然对方都亲口承认了,颜钰也不用装什么不知道,“当我姐夫?你也配。”   面对她愤怒的表情,李涛覆却突然仰头笑开了,“对对对,你啊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可又有什么用呢,你姐那个傻女人,可是爱我爱到不行。”   “不许提我姐!”   “为什么不提,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吧?真的不好奇吗,我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你姐?”   颜钰瞪住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每一个咬字用力到颤抖,“因为你下贱。”   姐姐是她为数不多的软肋,那件事不管过去多久,她都忘不了,也无法冷静。   李涛覆的话还在继续,他莫名地有些沉入在回忆中。   “谁叫她非要勾引我喜欢的人呢。”   学生时代,他暗恋上自己的同桌,因为他加入了篮球队,也因为他认识了颜钰的姐姐。   她成绩优异,长得又好看,学校里不乏对她的追求者,明知得不到却排着队飞蛾扑火的人也数不胜数,就连他喜欢的人也是如此,最可笑的是,她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名字。   男人总是在酒后同他诉说自己无处吐露的情感,却不知道身边的“兄弟”对他也是同样的情感。   这是个十分俗气的三角恋故事,他是求而不得的最低端,那个女人却可以高高在上地拿捏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所以我就去追她了。”李涛覆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知不知道女人真的很好追,只要在她们难过的时候,假装贴心的嘘寒问暖,在她们无聊的时候,投其所好地找几个爱好话题聊聊,等到她们快上钩了,再抛出一些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誓言,就能牢牢地把人套住。”   “对了,男人也是一样。”他脸上挂着刺眼的笑,“我喜欢的人最后还不是归我了。”   这些话信息量巨大,但不影响颜钰快速分析出逻辑链。   ——这是一场,从相识便是圈套的陷阱。   “我姐姐做错了什么,你这么对她。”或许是那股生气的劲过去了,此时的颜钰冷静得可怕,“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对不起她的想法?”   “这都是她自找的!她践踏别人感情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到那个地步吗!”   “自说自话的喜欢,自我投入的深情,得不到回应之后,还把锅全部推倒受害者身上,你父亲的基因到底是哪里出了缺陷,才会造出你这么一个丢到垃圾场都没人愿意回收的半成品。”颜钰越说,眼神越平静,“她是傻子,受了伤只会惩罚自己伤害自己,但我不一样。”   “怎么,杀了我?”   颜钰倒也不受他的激将法,轻轻抬起嘴角,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滩没有生命的腐肉,“你试试看。”   “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嘴硬!”李涛覆举起针筒,猛地扎向她的胳膊。   血液快速在针管中积攒,玻璃条的进度一步步上升,颜钰开始觉得发冷,无力,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   不行,不能睡,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求救,要求救。   “殷北卿……”   “她不会来了,你死心吧。”   颜钰盯着自己膝盖上一抹血迹,粗重地喘息着,听见李涛覆的话后,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吗?”   不得不说,李涛覆的主意打得很好。   捆住她的双手让她无法结起手印求救,即便是勉强用咒语施展灵法,打了半折的效果也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关键是他还挑了在大家都在上课,旁边又“恰好”有学生在打架吸引注意的时间段。   估计连关她的这间房,也是提前踩点找好的位置,不仅隐蔽,应该距离教学楼也很远,这样即便殷北卿反应过来,也无法快速抵达。   “KA SHA DI KA。”一串咒语自她嘴边低语而出。   李涛覆听后啧啧摇头,“你知道这灵法是干什么用的吗?”   当然知道,调动体内魂力,大多人都用它来疗伤。   但颜钰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她将魂力快速输送到双腿,直到腿部无法承受的量为止。   随后她紧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立即用意念控制那些魂力破开承载和运输自身的经脉,在身体里爆炸开来。   剧烈的疼痛在瞬间将她吞噬,她偏头吐出一口血,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   “你疯了!”李涛覆哪里想得到这人居然是要自/残。   可是自/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难道……   记起什么的他,立刻起身,也不顾针管装没装满,只想着赶快离开。   同一时间,正躺在宿舍床上逗蛇的殷北卿突然感觉到手腕一阵刺痛。   血契的图腾发出红光,并开始在她皮肤上不断腐蚀,她浑身一震,立刻从窗户飞了出去。   “颜钰!”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是一个属于女性(双女主)的故事,所以我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兼顾歌颂男性的伟大(没有不赞同这种做法的意思),毕竟那样的声音已经足够多了   感谢在2021-08-24 17:37:34~2021-08-25 17:5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nique、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戏子入戏 40瓶;OLDYouth 36瓶;霖止未晞、aroo 20瓶;墨得宇 6瓶;神赐秦意浓.、昀离、Touko、咸鱼不想翻身 5瓶;正经人 4瓶;4096876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GU MEE KO   血契的力量指引颜钰所在的方向, 殷北卿一路飞驰,穿过隐蔽的西边树林,那间存在感微弱的小屋才出现在眼前。   她并不打算减速, 一脚抬起向门踹去, 却被这力道被反弹回来。   还设了结界。   可她连女皇宫殿的结界都闯进去过, 还会被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拦住么?   她向后退步, 膝盖弯曲蓄起力量,连灵法都懒得用, 硬生生用瞬间的爆发力将结界震破。   结界破碎的同一时间, 破旧的木门也被炸得粉碎。   殷北卿快步越过门槛,随手挥开那些漂浮的灰尘和木屑, 目光一下在昏暗的室内光中,寻到那抹躺在地上的人影。   因为失血过多,她整个人肤色白到几乎透明的地步,薄如蝉翼的羽睫轻轻闭着, 随着呼吸偶尔有颤抖的幅度,唇边一抹血, 在殷北卿眼里显得无比扎眼。   “颜……”她伸手将人拥进怀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人, 好在她早养成了随身带缹丹的习惯, 立刻往颜钰嘴巴里塞一颗, 手掌贴在她的腹部,不要钱似的传送魂力。   几秒之后, 颜钰浅浅转醒, 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殷北卿会出现在这里。   她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摆,染了血的唇瓣张合几下, 困难地出声,“李涛覆,去找他,他拿了我的血。”   “好。”只要是她说的,殷北卿就会照做,更别提现在“李涛覆”这三个字,在她这已经成了满腔怒火的发泄点。   她要找到这下等的贱畜,一把拧掉他的脑袋,让他连后悔求饶的机会都来不及得到。   “手还有力气吗。”她低头,看向怀里虚弱到仿佛要化作一缕烟雾飘走的人,眉皱得死死的。   “我又让你受伤了。”内疚的情绪将她笼罩。   “反了。”颜钰手指摸到她手腕上的血契,心疼地碰碰那块被烧得看不清原样的皮肤,“是我不够强大,才总惹出这种事情。”   原本她以为自己现在姑且算是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却漏算了系统这个bug。   别无他法,只能故意用魂力摧毁腿部的经脉,就是为了触动血契让殷北卿能够感应到自己的位置。   这是求救。   但倘若她的力量足够,就不需要身边的人总提心吊胆了。   殷北卿抿住唇,沉默将她抱起,顺着血的味道朝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颜钰顺着她的肩头,向上看,即便这样近的距离,也很难从这张不露情绪的脸上读懂什么。   偶尔她也会好奇,这个人的情绪和想法,可又怕试探得太近了,不能轻易抽身。   还是,止步于此的好。   殷北卿身体里有颜钰的血,加上血契的联结,对这股气味的感应更加敏锐。   李涛覆跑得再快,这么点时间也出不了这座学校。   她飞到学校半空,双目同鹰眼扫射下方,在找到那阴沟老鼠的身影前,竟然先发现了别人。   不知道哪儿得到消息的郁茯桑此时已然快她一步到达,她不断闪身靠近李涛覆,而埋头奔跑的他似乎是知道身后的危险,心慌地踉跄一下,却根本不敢回头,立即爬起来继续跑。   殷北卿眼神一凛,以灵法加速,身影快到要和空气擦出火花,直接闪现落在李涛覆身前。   “啊!”李涛覆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弹开。   他抚着胸口开始快速思考退路,还没等想出点什么苗头,原本平静无波的草地,突起一阵狂风。   风咆哮着席卷尘土,女人站立在烟雾中,衣摆翻飞,长发却纹丝不动,明明眼睛都被风吹得快睁不开了,可李涛覆却硬是透过模糊的视野,看见女人降到冰点的银眸。   他浑身肌肉猛地一紧,像是有只大手正在用力地扯他的头皮。   “我知道你是谁,你先听我说,我——”   殷北卿右手一翻,将他剩下的半句话塞回肚里,同海浪一般大力掀盖的风从李涛覆头顶压下,将他击退数米。   背部抵在地上快速摩擦,粗颗粒的石块撕开层层衣料,在他背部的皮肉留下火辣刺痛的擦痕。   “就是你,弄伤了她?”殷北卿缓缓靠近,脚步没有声音,却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头盖骨上,一下比一下重。   虽然早就从系统那了解过关于殷北卿的一切,但当真正面对她的时候,李涛覆才知道压迫感是可以被实体化的。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一双眼睛,仿佛就算自己下一秒被断头凌迟,她也只会嫌弃地挥开周围被污染的空气,同捻开一只蚂蚁那样,将他一脚踢开。   他甚至快要产生自我怀疑,自己并非能说会跑的人类,而是毫无价值的死物。   “我——”   他一开口,殷北卿便直接抬脚迎脸踹来。   李涛覆整个人向后翻去,眼冒金星捂着鼻血躺倒在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殷北卿刚才那根本就不是问句。   “东西在哪。”这回倒是问句了,但李涛覆怎么可能乖乖告诉她,眼神朝旁边一撇,“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针管那么大,随身带着逃跑肯定不方便,他现在身上也没有背什么包袱,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他把东西藏在了其他的某处地方。   此时蔺鹤归恰好慢一步赶来,颜钰的魂力爆破能量巨大,她远远便感知到,只不过因为腿脚不如殷郁两人快,才来得稍晚一些。   晚是晚了点,但来得正好,李涛覆和殷北卿的对话一下让她明白过来事情原委,于是朝趴在地上的人走去,从袖间抽出一把只有手指大小的刀,径直扎入对方的眉心。   “啊!”李涛覆大喊一声,双目瞪红,“你在干什么!”   蔺鹤归没有回答他,只是不满他挣扎的力道,伸出右手,将人掐住抵好。   等完整地剜出一滴血后,她才松手起身,“郁老师,你先在这里处理,我去去就来。”   随后她手轻轻一抬,那滴血便浮在空中,顺着一个方向飘去。   颜钰认出这是寻物的灵法,提着的心放下些许。   她就是担心自己的血被李涛覆拿去滥用,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如此,那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殷北卿面对李涛覆,抬起右手,幻影构出的白蟒缠上他的脖颈,接下来只要她轻轻动动手指,这肮脏的东西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真要杀我吗!”李涛覆抬高声音,“你这是动用私刑,违反金国的国法,只要你敢动手,便是戴罪之人,以后就永远别想做什么女皇!”   “呵。”这一下正好碰到殷北卿的逆鳞,威胁谁不好,偏偏要威胁她。   殷北卿控制他的身体,缓缓抬到空中,冷眼看他痛苦濒死的挣扎。   等那脸一点点涨成紫红色,挣扎的双腿逐渐无力,她观赏的兴致才差不多结束,正打算送他归西时,郁茯桑出手了。   “看来你们的矛盾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她压住殷北卿的手背,打断灵法的施展,“他现在还是御灵的学生,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也应当归院里管教。”   “就算?”殷北卿定定看着她,“怎么,还需要让他手写一封白纸黑字的认罪书,你才肯相信吗。”   郁茯桑被刺了一下,也不气,眼神示意她,“你不如问问你的小神女。”   殷北卿这才察觉到,颜钰在扯自己的衣领,连忙低头对上她的脸,“怎么了?”   “咳咳……”颜钰捂着嘴巴咳嗽两声,冲她摇摇头,“别杀,至少不能在这里杀。”   “你……”殷北卿不解,她分明感应到颜钰此时的情绪,是恨不得将李涛覆千刀万剐的愤怒,可现在来劝自己不要杀人的也是她。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要忍着。   颜钰当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这里并不是解释的好地方,只能伸手轻轻拍拍她,“听我一次,好不好?”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却还带着往常的那种耐心,仿佛只是在劝她,饭桌上要多吃蔬菜。   “为什么。”   “学院会处理他的。”颜钰轻声说着,看向郁茯桑,“是吧,郁老师。”   “当然。”   郁茯桑对着空气拍了两下,很快便有一行四人小队穿过树林小跑过来,她们穿着猎灵队的制服,同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拳将李涛覆打晕之后,每人分一只四肢,像是抬尸体一般的姿势将人抬起来。   殷北卿依旧不肯放弃,在猎灵队的人经过身旁的时候,一手捏住对方的肩膀,以眼神无声较量。   “我好累,先送我回去休息好吗。”   颜钰只是轻轻扯动她的衣袖,殷北卿却好像立刻麻痹了整条手臂,她回头,深深看颜钰一眼,即便内心再有抗拒,最后还是点了头。   一路上,她走得很快,却板着脸一言不发,好像方才那番遭遇的当事人是她一般。   快速抵达宿舍,她将颜钰平放到床上,“我去找蔺鹤归治你。”   “不用。”颜钰拉住她的手,“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单纯不想你动手。”   殷北卿这次没再问为什么,颜钰的反应已经把所有的答案都告诉她了。   “这个女皇,我不当也没什么。”   她说得轻松,颜钰却知道这话背后,殷北卿是抱着放弃了什么的决心。   在颜钰开口前,殷北卿很快又接着说,“若规规矩矩的做事,无法得到我想要,无法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那我要这全是束缚的位置又有什么用。”   “不如干脆做那暴君,让所有人的都怕我,不敢觊觎我的东西,不敢伤我的人半厘。”   说完她低下头,如同一个虔诚的圣徒,将唇贴在颜钰手臂上的伤口,一点点舔舐干净血迹。   一开始似乎只是在止血,可渐渐地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那唇舌的温度越来越烫,力道也跟着加重,到后来甚至开始用上牙齿,在她的皮肤轻轻啃咬。   颜钰缩起了手指,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即便不看,她也有一种自己立刻要被拆解入腹的感觉。   她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殷北卿用双手捧住,只得张开嘴巴,嗓音沙哑地问,“在做什么?”   一只手臂随后被递到她的眼前,颜钰目光下移,落到那块被血契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皮肤上。   她忍不住想,这次好了之后,这只手上肯定会留下更大的伤疤,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鬼使神差,颜钰也跟着在那印了图腾的手腕轻吻一下,模仿殷北卿的方式安抚着她。   只是这短暂的触碰,她立即听见头顶的呼吸声变重,胳膊被向外扯去,一睁眼,她已经被人拥入怀中。   殷北卿双手紧拥着她,低头埋在她的颈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确认她的存在。   她从没对任何一件物品、任何一个人,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这种不熟悉的情绪,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让我杀了他,好不好?”   颜钰身子一僵,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脖侧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她心脏蓦然有一种被针扎刺的痛感。   她不知道,殷北卿对自己已经在乎到这种程度,甚至还天真地想着,等时间过去,她就会对自己逐渐失去兴趣。   可她不仅对殷北卿想当然了,对自己的了解似乎也不够清晰。   她见不得殷北卿的脆弱,她想她永远有刀枪不入的铠甲保护,却没发现,自己自以为是的运筹帷幄,对她来说便是一种不信任,更是一种无意识的伤害。   “杀,当然杀。”颜钰擦去殷北卿眼角的泪水,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用唇轻触,尝试用自己的柔软将她包裹。   “但我想自己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都想他快点暴毙,但是这人还是颜妹亲手杀比较有意义。   感谢在2021-08-25 17:51:59~2021-08-26 17: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休身养心 2个;47300795、于耶、谢某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4308621 40瓶;yes莫啦 30瓶;何晟铭 20瓶;路人一十二、Lcx、咸鱼很懒、休身养心 10瓶;静影 9瓶;蒂芙尼、长御、Touko 5瓶;鄌翮 4瓶;肥仔 2瓶;咸鱼不想翻身、匿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GU MEE KO   院长室内   “放开我!”李涛覆跪在地上, 被捆在身后的双手不停挣扎,“你们没权利处置我,让女皇过来!”   “没权利?”坐在一旁的蔺鹤归冷笑一声, 踱步到他身侧, 将她用灵法找到的那只针管取出, “不管是什么原因, 什么目的,都改变不了你袭击我们御灵的学生的事实。”   “谁看见了, 有证据吗?”   “还想狡辩?”蔺鹤归点点头, “那好,我们可以再做一次灵法, 来试试看,这上面到底有没有你的魂力残留。”   “别碰我!不许碰我!”   “啧。”站在一旁的郁茯桑似乎是觉得不耐烦了,偏头向凌芪递去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迈步上去, 高挥右手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个巴掌。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就把嘴巴闭紧。”   蔺鹤归从未像现在这么生气过, 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胆子这么大,会把手伸到学校里来, 伸到她的徒弟身上!   “院长呢, 怎么还没来。”她转头问郁茯桑, “去喊她的学生都消失快半小时了。”   郁茯桑对她似乎十分尊敬,微微颔首, “稍等, 我再催催。”   她翻出灵镜, 正要给院长发送信号,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院长。”所有人对来人方向鞠半躬。   “嗯。”老院长点点头, 脸上表情绷得很紧,她在学生面前一向是慈眉善目的形象,很少露出过生气的模样,这还是头一次,大家看见她这么黑的脸色。   她甚至都不想看李涛覆一眼,转向蔺鹤归问话,“颜钰那孩子,怎么样了。”   御术系可难得来这么一个好苗子,却在开学第一天就出这种事,她这个当院长的快自责死了。   蔺鹤归也是有话直说,“失血过多身体状况很差,不仅如此,为了自救,她只能自爆经脉引起注意,即便用上最好的丹药帮助调养,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但好在她伤在腿部,比较好养。”   估计颜钰做决定前,也在心底衡量过利弊,所以才会为了保护双手选择摧毁腿部的经脉,因为这样恢复起来比较快,也不会影响到后续的课程。   可这孩子越是聪明越是懂事,蔺鹤归就越心酸。   “院长,这名学生手段毒辣,且毫无愧疚之心,不仅触犯了校规更触犯了国法,应当交由红阁严厉处罚。”郁茯桑上前一步,在院长耳边建议。   听见这话,院长脸色立刻暗下来,“是,女皇刚让人给我传了话。”   “女皇怎么说。”蔺鹤归追问。   “她要将人带回去亲自审问。”院长抬手指指门外,“她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   门再次被打开,制服笔挺的林络站在走廊,她先是向院长行了个礼,再对见过面的蔺鹤归点头示意。   “红阁的人怎么没来。”蔺鹤归蹙眉提出疑问。   林络微笑,话语不露破绽,“我只是在执行女皇的命令,至于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你们难道还要把这个证据确凿的罪犯放了不成?”   “您说的,既然已经证据确凿,那女皇必定对他严惩不贷。”林络右手举到空中,食指与中指并拢做了个指令动作,身后腰别佩剑的士兵立刻上前,架起李涛覆将他压好。   “女皇的命令不容怠慢,犯人已经交接完毕,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林络指使士兵带着人撤退,弯腰对脸色不好的几人行礼,“各位留步,目送便好。”   李涛覆跟着林络的人安全走出校门,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准备挺起腰杆,“好了,演演戏差不多了,快点把我放掉,这么大的力气弄得我背好疼。”   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林络竟然直接抬手甩了一巴掌过来。   “啪!”又是清脆的一声,正好和刚才凌芪打的那一下左右对称。   林络皱着眉头,表情厌恶地将那只手的手套摘掉,勾勾手指,示意下属再递一只新的过来。   “别让我听到你教我的人做事。”她动作不紧不慢地戴好手套,随后对着他手向下指,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若是再犯,我就让你尝尝做个骟货是什么滋味。”   李涛覆立刻吓得将嘴闭紧,乖乖保持缩头勾背的姿势,继续跟着队伍走。   直到被押送到杨佩眼前,他才被人重重推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到台阶下。   “女皇,人带到了。”   “嗯,辛苦你了。”杨佩说着,突然偏头过去咳嗽,白色的手帕上立刻多出一滩散发腥臭的液体。   这都是之前殷北卿在她身体里留下的蝶毒,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完全代谢出体外,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外出都要比平时化更浓的妆,甚至带着面罩改变声音。   每当这个时候,她心中对那两人的恨就更深一分。   “小贱人,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多少耐心吧。”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脚将李涛覆踢翻在地,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当初可是你拿性命担保信誓旦旦地说能让颜钰名誉扫地,我才破例给你这种人一个机会,现在呢?”   杨佩的脸色比起之前差了很多,惨白的肤色中还泛着些青黑,配上那张五官逼仄的脸,仿佛同井底爬上来的女鬼,尤其是被她那双眼睛盯住说话的时候,让人忍不住胆寒颤栗。   李涛覆被她问得整个人一抖,连忙开口解释,“您先别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策划了这次的计划!”   “计划?打草惊蛇,这就是你的计划?”杨佩冷哼一声,“你要知道,在我眼里,废物是没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的。”   ……   此时此刻,宿舍内的“对峙”还在继续。   “刚才那些话在我这说过就算了,别在外人面前说。”颜钰点点殷北卿的额头,“免得落人口舌。”   “落人口舌又怎样。”殷北卿下巴抵在颜钰肩上,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眼中藏起狠厉,“不服我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等到这些人化为白骨,就都去地府排队嚼口舌给阎王听。”   “胡说。”颜钰捏起拳头,轻轻在她背上敲一下,“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她牵起殷北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这里都能感觉得到。”   感觉得到,她在说那些话时候的痛苦。   颜钰知道,殷北卿并不是生来便是这种性格,她能眼也不眨地杀人,是因为自己曾经身处刀下,她明白要是不动手,死的就是自己。   只有强过那些人,狠过那些人,比那些人站到更高的位置上,才不会再受轻看,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这是她亲身实地体验出来的真理。   只要是敌人,就丝毫不能心软,更别谈什么宽容和谅解。   伤害过你一次的人,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甚至第一百次。   因为颜钰的话,殷北卿拥着她的胳膊收紧,毫无预兆地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脖侧,颤抖的牙关证明她控制了力道,可还是疼。   颜钰轻抽一口气,却没有选择推开她。   她抬起手,从殷北卿的头顶摸到发尾,一下一下,五指间穿梭过的发丝是微凉的温度,柔顺光滑的手感和这只浑身炸毛的“刺猬”没有半点合拍的地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做女皇吗?”   这个问题,殷北卿倒是从来没想过。   她当初一直以为是先看出自己有这个意向,颜钰才会附和着推波助澜,却从未想过另一种可能。   ——是她从茫茫人海中,先选择了自己。   “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   感觉到殷北卿点头的动作后,颜钰才继续说话,“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们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神女、灵法,我们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和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认识你,也只是因为偶然看到了一个故事。”   “从故事里,我知道你会遇见死劫,知道你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死去,我隔着文字为你情绪起伏,却只能眼睁睁看你一点点失去你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她说着,突然苦笑了一声,“其实这种故事,我一向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只是那段时间刚好发生了她姐姐的那件事,所以她才一直拽着一股执念,期待这本书结尾的会有一个反转,期待作者会给身为女主的殷北卿一个好的结局。   可原书只写到殷北卿黑化之后,便戛然而止,烂尾烂得理直气壮。   “所以一开始我知道我穿越到你的世界的时候,其实很开心。”   姐姐已然深陷泥沼,颜钰能够做的只有陪伴和安慰,但殷北卿不同,她还没开始遭遇那些,还能够拥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颜钰知道成为女皇是殷北卿的愿望,所以她想通过帮助她达成愿望,来完成消除自己内心遗憾的目的。   这是她一开始的想法,但不全是。   为什么女皇一定要是殷北卿,这同她会成为琅迭谷谷主的理由一样。   ——因为是金国选择了她。   “其实挺不公平的,我知道你很多事,你对我却只能靠猜。”   她知道殷北卿看起来谁都不在乎,但其实偶尔也会有心软的时候,就好比琅迭谷的侍女,大半都是她“捡”来的,有因为出生时的兽魂珠测试等级不高被抛弃的,也有因为被仇家灭门无家可归的。   她并非真的铁石心肠,也会共情那些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女孩,她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建起一个家,觉得只要围墙足够厚,她们就能永远在自己的羽翼下生活下去。   可围墙总有风化倒塌的一天,身为谷主的她只要倒下,女孩们就会成为头顶盘旋的秃鹫的猎物。   所以她不想再闭关自守,而是要踏兵出征,她要成为那掌握话语权的上位者,要改变就改变那围墙外的世界。   颜钰鼻尖有些酸,她一直觉得自己最清醒的局外人,可却不知道,在选择第一次纵容殷北卿靠近的时候,便已经一脚陷了进去。   只要划开一条缝,口子只会越扯越大,直到现在她恍然回首,自己的命运早已和殷北卿的捆绑在一起。   “我做错了。”她掌心贴着殷北卿的脸颊,摸到她湿润的眼尾,“我们是同伴,我应该对你再坦诚一些。”   她从前在索取殷北卿信任的同时,却反过来将自己牢牢关起,这样不对等的感情,才是造成崩塌的根本原因。   她不想等到殷北卿真的爆发时,才想到去解决。   “故事?”殷北卿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若非亲眼见过,怎能凭空想象。   “这就是你的预言方式么,蔺鹤归的预言是通过梦,而你是通过书?”   “也可以这么理解。”   殷北卿低头,似乎正在一个人慢慢消化。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颜钰轻声问。   “你要的女皇只有我一个。”殷北卿缓缓抬眸,长睫下的眸仿佛藏了某种要将人吸食的旋涡,她偏头,脸贴着颜钰的手心蹭了蹭,眼睛却始终盯在她的脸上,“所以我是特别的,对吗?”   “对。”   听见她的回答,殷北卿忽然笑了,并非过去带着讽刺意味或威胁警告的模样,而是一种十分纯粹的愉悦,即便没有血契也能一下让人感受到她此时的心情,并跟着牵起嘴角。   有风吹起了轻飘飘的羽毛,撩得人心尖泛痒。   颜钰似乎也被她感染到,情绪被带跑,等回过神来时,那抹红唇已经近在咫尺,冷香罩在身周将她整个人包围住,只要稍稍再向前探半厘,便可触碰。   然而殷北卿并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甚至抬起了手,压住颜钰的肩将她抵到墙上,眼眉低垂,视线专注地落在她的嘴唇。   “等等。”颜钰慌乱地偏开头,吻被迫落在嘴角。   仅仅这一小块肌肤的触碰,却仿佛有火苗一路顺着从脖颈烧到耳后,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热起来。   “你在做什么。”她头一次露出这样慌乱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就突然被推上考场的学生,无措又懊恼,“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在说……”   “不可以吗。”殷北卿抢过话头,同湖水清澈的银眸定定望着她,让颜钰没想到的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就好像这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可是我现在很想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告白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得习惯。   颜妹:?   感谢在2021-08-26 17:58:34~2021-08-27 17:2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何晟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早餐吃了吗、休身养心、于耶、百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昂 50瓶;早餐吃了吗、14308621、我逗我傲娇、爱吃橘子、景年 20瓶;一根长白眉毛 10瓶;36892195 9瓶;53517637、岁晚宁、凡人多烦恼、虹虹火火、冬暮雪、貂个小孩解解蝉 5瓶;北萧、千夭 4瓶;yes莫啦、桑家之犬 3瓶;22076482 2瓶;不知名粉末、拾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GU MEE KO   总是披着带刺铠甲的人, 有一天突然剥开外皮,向你露出柔软的内陷,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十分难以抗拒的诱惑, 像是一种致命的魔咒。   即便颜钰再想冷静, 也阻止不了自己听见那句话时候的心率过速。   这人怎么能问得出这种问题, 用的还是这样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   她的四肢仿佛要化成水一般, 发软,提不起力气, 只有大脑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告诉她, 这样不行。   “这种话,别乱说。”   “为什么。”   殷北卿斜开眼, 注意到她冒红的耳尖,好心情地拿两指去捏住,结果刚碰到,就被颜钰大力打开。   “别!”她眼睛微睁瞪过来, 威严没几分,倒像只急眼的兔子。   估计是连自己都察觉到这样没什么气势, 颜钰伸出手掩耳盗铃地捂住殷北卿的眼睛,把人往后推开, “去帮我看看师傅找到东西了没有。”   “不用去。”殷北卿指指窗户外, “已经到了。”   没过两分钟, 宿舍门果然被敲响。   “师傅您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蔺鹤归推门而入, 步伐急促地寻到她床边, “怎么样, 现在好受些了吗。”   她眼中的焦急并非作假,是真的很担心。   “师傅替你把血找回来了, 别怕。”不等颜钰回话,蔺鹤归很快又说,她手背碰碰颜钰的脸颊,“怎么这么烫,是缹丹的药效太烈了吗。”   颜钰尴尬地偏头咳嗽几声,用帕子捂住半边脸遮挡表情,“没,可能只是普通的热。”   蔺鹤归不放心,还是替她把脉看了一遍,发现魂力波动值还算稳定,便结起御术把那针管里的血给颜钰注入回去。   浅白色的光将血珠围绕,旋转后融合到一起,跟着她手腕轻抬的动作,一串串血珠子顺着眉心的兽印灌入身体。   灵法结束后,颜钰睁开双眼,淡金色的眸子闪了闪,随着脸色逐渐复原红润,那光芒也暗了下去。   “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师傅。”颜钰虚弱地对她笑笑,“如果不是师傅在,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把血找回来。”   “对了,还有个东西,院长让我必须转交给你。”   蔺鹤归从兜里取出一个物件,看着似乎是个吊坠,她手指勾着吊绳的末端,将东西抬到颜钰眼前。   颜钰抬手感受这东西的触感,手指顺着外壳一点点摩挲,“这是椎骨?”   人的椎骨她见过不少,但这么大的还是头一回见。   “是凤骨做的骨哨。”蔺鹤归解释,“这哨子的声音能传千里远,要是你下次再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吹响它,整个学院的老师都会立刻抛下手头的事去救你。”   骨哨?   颜钰从脑袋里搜刮出一点相关信息。   这东西似乎在原书出现过,男主入学后在猎灵队的选拔赛上拿到第一名,当时学校发放的奖励就是骨哨,这哨子平时挂在脖子上用不太上,好像只能做个装饰,但在之后一次猎灵任务中,却派上了不小的用场,成功让男主从反派手里逃过一劫。   看的时候颜钰还一直在祈祷,作者能悬崖勒马让郭碌在那个地方就死掉。   ——当然,作者没有这么做。   “快戴上吧。”蔺鹤归捏着绳子的两头要给颜钰挂上。   “等等,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地送给我。”   凤骨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便宜玩意,历史记载上回出现凤凰兽魂,还是在两千年前,这骨哨现世留存也不超过五把,御灵学院也就存了这么一把。   “死物和人怎么能比。”蔺鹤归语气变得严肃,“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一百把骨哨都挽救不回来,院长也是出于长远考虑才会把这东西给你。”   “你要记得自己是神女,想打你主意的人不计其数,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警惕一些没什么不好。”   警惕心颜钰当然有,“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话竟然是从殷北卿嘴里说出来的,她直接拿过蔺鹤归手里的骨哨,刷一下给颜钰带上,还顺带打了个死结,动作又快又利落好像生怕她反抗似的,“说给你,就带着。”   “……”   “唉,说起来还是师傅对不住你。”蔺鹤归摸摸颜钰的头,“我竟然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种人,如果不是我把你们两个单独留在教室,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和师傅没有半点关系。”颜钰摇头,“他既然有了这个心思,不论怎么样都会对我下手。”   “唉,可惜……”蔺鹤归拍拍她的手背,欲言又止。   殷北卿蹙眉,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便问,“人呢,怎么处理了。”   “让女皇的人带走了。”   “带走了?”殷北卿语气算不上太好。   如果不是颜钰选择相信学院,她也不会放手把人交给除灵队,原本以为就算郁茯桑再怎么不靠谱,至少还有个蔺鹤归在,结果现在却是这么个结果。   杨佩在她眼里可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没事。”颜钰拉拉她的手,示意她看自己,“其实差不多能猜到。”   御灵从来没有补考录取的先例,一开始从蔺鹤归嘴里听见这事的时候,颜钰就起了疑心,而且如果不是身后有靠山,按照李涛覆的性格,估计也没胆子在一开始就闹这么大的动静。   所以颜钰才坚决不让殷北卿动手,要真这么做了,到时候杨佩的人一来,必定会选择把这事闹大,弱化李涛覆的罪行,反过来在殷北卿动用私刑的事上大做文章。   若真是这样,她们反而失去了完美受害者这个身份的舆论优势,落人口实。   “那现在怎么办,女皇不可能轻易放人,如果她真的要按规矩行事,也就不会强行把人从院长手里带走了。”蔺鹤归当初就是因为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不感冒才选择隐居深山,可现在自己的徒弟受害了,她才知道自己多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在选择逃避,但凡这几年来努力经营一些人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   颜钰并不慌张,她喘了口气,勾住殷北卿的袖子,“你去帮我把桌子上那盆花拿进来。”   殷北卿当然很快照做,单手拎进来一个蓝白花纹的盆栽。   这盆栽里的花是颜钰前不久从魂域里移植出来的,因为它的花瓣在夜里会发光,所以一直拿来当小台灯用。   “黑泽花?”蔺鹤归采了那么多年药草,还是头一亲眼见到它的活株,“这花我种了十几次都没成,你这朵竟然长得这么好。”   黑泽花市面上十分少见,因为它不仅种植难度高,种子的价格也特别昂贵,想赚钱的散养户是断然不敢碰这玩意的,一不小心就赔个倾家荡产。   这花的花瓣数量是衡量品质的一个重要标准,普通的盛开之后能长出上百瓣花瓣,若是能有一百五十瓣以上就十分难得,而颜钰手里这朵少说都有千瓣,层层叠叠,花瓣撑得快鼓成一个绣球,黑色的花瓣油光发亮,一看就充满生命力。   “还记得您今晚给我们上的课吗。”颜钰手指在花瓣上拨了一下,扯下一片,“我在稻草人上做了些手脚。”   她当时把草人递给李涛覆之前,重新沾染了一次沼气,但其实那只是假动作,她真正放进去的,是黑泽花的花雾。   “你是说……”蔺鹤归显然已经猜到答案。   “对。”颜钰当着两人的面,轻轻把那花瓣掰成两半,一缕浅浅的黑雾迅速从花瓣里飘出来,上升到空气中快速隐形消失。   黑泽花的花雾,色黑气味重,与沼气十分相似,粗心的人即便近距离接触也很难察觉它们的分别。   这东西药用价值不高,但却有其他用处,远古部落的兽术师用它们来施加诅咒,而现在的贵族们却更流行用它们来进行标记。   黑泽花千瓣一根,同根茎的花瓣之间像是拥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有一种强力的联系,这种联系使得两个握着同株花瓣的人可以相互最终对方的位置,时间大概可以持续一月之久。   贵族们常用它来给疼爱的内夫们做记号,这种行为类似一种不平等的霸道宣告:你是我的所有物,再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有些高端的花楼,也会定期用黑泽花雾来标记那些男伎,防止他们同客人私奔。   “那现在能感应到他的位置吗。”蔺鹤归问。   “我试试。”颜钰重新掰下一片花瓣捏在手里,闭上眼睛开始感应。   花雾只会指引一个大致的方向和距离,但因为这个答案和颜钰猜到到八九不离十,所以她一下脱口而出精准的地址。   “在皇宫。”   可这时,却有一个猎灵队的学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只是站在门口撑着膝盖大喘着气。   “蔺……蔺老师!”   “怎么了?”   “院长说,女皇那边回消息过来了。”   “说什么了。”殷北卿立马走过去,站到她跟前。   被她直直盯着,女生的脖子下意识缩起来半截,在双方身高差的压迫感下,她声音更结巴了,“说、说是要……要对李涛覆执行死刑。”   在场三人第一反应都是皱眉。   “什么时候执行。”   “明天中午。”那女生很快回答,“女皇还说,要请颜同学到现场,亲眼看着凶手被斩首示众。”   “是吗。”颜钰长睫垂下,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手心里的花瓣,轻声回,“那就告诉女皇,明天中午,我准时到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7 17:26:21~2021-08-28 18:0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打 3个;夺宝小慕、46736010 2个;早餐吃了吗、52343739、akmn_、街区最甜小孩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就笑. 90瓶;苏打 80瓶;何晟铭、酒米醪糟 30瓶;渡、pzxxxxxc、46322422 20瓶;钉崎野蔷薇老婆 18瓶;无liaooo、打开后台、31282902、⑧千岁的小皮鞭 10瓶;今天吃什么叻、33497154、Touko 5瓶;霖止未晞 4瓶;千夭 3瓶;? 2瓶;肥仔、yes莫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GU MEE KO   蔺鹤归专门给颜钰弄来了把轮椅, 说是早年从酉乞家族手里入的,功能齐全,好使得很。   “可轮椅, 不是只要能动就行了, 还要什么齐全的功能。”   “这不一样。”蔺鹤归打开轮椅把手的上盖, 露出里面整整两排按钮, 她一个个给颜钰介绍,“这是防身的, 摁下去之后就能立刻射出银针, 那个是下水时用的,摁下之后底部滚轮会弹出气袋让轮椅能够浮起来, 还有这个,你下楼梯或者是……”   “等等。”颜钰头疼地捏住鼻梁,“我还是自己慢慢琢磨吧师傅。”   其实她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行走,但蔺鹤归这架势弄得好像她下半辈子就只能靠这把轮椅活着了似的。   “那好, 有不方便的立马告诉师傅。”   “知道了。”   ……   颜钰请掉了下午的课,在殷北卿的陪同下, 一同去到行刑现场。   第二天,距离行刑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时间, 但是行刑台下早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踮脚的、伸脖子的, 甚至还有站在自家兽魂肩膀上搞内卷的。   “快看快看,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小神女。”   “居然长得这么好看!我现在去考御灵和她做同学还来得及吗!”   “你想得美吧你, 御灵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很快, 一个头套黑布的男子被推上行刑台, 到中间位置,他身后的士兵脚在他膝盖上踹了一下, 他双腿一软立刻毫无尊严地扑通跪下。   台上,衣着光鲜的杨佩正在亲自主持这场闹剧,她脸上带着面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还是似鹰一般锐利。   “寮罔家族李涛覆,恶意绑架并重伤同学,事后面对确凿证据却毫无悔改之意,罪大恶极理当问斩!”   “就是他抢走了神女血吧!恶心死人了杀了他!”   “什么下贱东西,也敢觊觎神女,要我说斩首可不行,还是要凌迟,把他的痛苦延长延长再延长才好!”   这么重要的时候,颜钰却半点提不起兴致,她捏起藏在袖子里的黑泽花瓣,闭眼探寻气息。   不多久她便睁开双眼,面色不动,眼底却划过一丝了然。   真正的李涛覆,果然不在场内。   她视线在周围寻找,捕捉到位于角落的金色衣摆,那人打扮十分低调,身子半边藏在阴影中,五官平平无奇,是看过一眼就会立刻忘记的类型。   颜钰借用优越的视力捕捉到她脖子上的吊坠,上面的图案是一把尖端朝上的剑,剑上绕着一条蛇,信子吐的方向大概向右偏三十度,放在表盘上,就是数字二的位置。   这是天南家族的信物,比起寮罔家族,她们的势力要大得多,历史也更为悠久,家族中兽术师普遍擅长体术,还有一门绝技——易容。   郁茯桑便是来自这个家族。   既然如此,台上这位冒牌的“李涛覆”就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颜钰想不到,杨佩竟然会为了李涛覆去请天南的人来配合作秀,要知道她一向是看不起那些以体术为荣的贵族派系,和这些人之间也向来相处不怎么愉快,估计为了求人办事,还费了不少心力。   捕捉到这个细节,颜钰更深入地思考进去。   在杨佩这个人面前,比脸面还要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利益。   这利益还不能是普通的,还得是她最看重的一种,那便只剩下一个答案。   ——皇位。   现阶段,不管来软的来硬的,杨佩都无法干净利落地除掉殷北卿这个威胁,那就只能在自己这个神女身上下手,只要没有她,殷北卿就失去了别的候选人所没有的“天选之人”光环,到时候只凭曝光她琅迭谷谷主的身份,就能将她搞臭。   设想,谁会给一个传说里的杀人魔投票当女皇呢。   思绪到这,颜钰下意识朝站在身侧的殷北卿看去,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来。   “晒?”   现在正好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她们在的位置又没有任何遮挡物,刺眼的阳光直照而下让人快睁不开眼。   其实颜钰想说还好,自己没那么娇气,但话没说出口,“哗啦”一声,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黑伞,直接在头顶撑开。   “谢谢。”   撑着伞的人没回话,嘴角却轻轻勾起来。   要不是现在正身处刑场,颜钰可能会觉得,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悠闲地在午后,安静地晒会儿太阳也挺不错的。   当然,前提是这人不开口说话。   看台下的讨论声越来越激烈,语言大多充斥着对颜钰的同情和对李涛覆的唾弃。   众目睽睽之下,杨佩从主看台走下来,眨眼功夫便走到颜钰旁边。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她语气如同一位和蔼的长辈,入戏正深地想抬手摸摸颜钰的脑袋,结果还没碰到就被旁边一双带刺的银眸硬生生地给瞪了回去。   颜钰坐在轮椅上,只能仰头才能和她对视,但即便这样,她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低人一头的窘迫,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怎么会有委屈,有您这样明事理的女皇,全金国的子民都不会受苦。”   她字字真切,谁看都会下意识为这幅美好和谐的相处画面而感动,唯有被夸奖的当事人,听出她绵里带针的讽刺,一下阴了脸。   “不用磨蹭了,立刻行刑!”她抬手指挥士兵,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只能把气往这上面撒。   士兵点头示意,一把撕开“李涛覆”的上衣,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下压。   男子嘴巴被塞住,眼睛早已泪湿,他只能不断从脖子里发出声音,却只有类似牲口的闷嚎。   杨佩站到颜钰身后,双手搭到轮椅的椅背上,然后俯身,轻声同她说话。   “好好看着,毕竟他是因为你而死的。”   颜钰当然明白杨佩的意思,她知道自己肯定看得出这不是真正的李涛覆,却想强加罪恶感在她身上,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达到摧毁她精神的目的。   “是吗?”   颜钰左手轻轻摁下一个开关,椅背中间突然弹起一把三十厘米长的细刃,杨佩毫无准备要不是反应敏捷,估计这时候手掌都让戳穿了。   几秒之后颜钰才转过头来,她脸上露出惊讶又无辜的表情,“抱歉,头一次用这轮椅还不怎么熟悉,没伤到您吧。”   要是放私下,杨佩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但现在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呢,她怎么可能和颜钰追究,只能假装大方地笑笑,“没事。”   小闹剧过后,所有人都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宽刃的大斩刀已经落下,训练有素的刽子手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砍出的横截面整齐又平滑,红在刹那在地面铺开,浓郁的血腥味中,台下的民众高声欢呼,“杀得好!杀得好!”   杨佩低头想去欣赏欣赏颜钰此时此刻的表情,却发现她已早先一步,头颅仰起目光直直向自己看来。   那双金眸在阳光下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将她的视线牢牢吸住。   “我倒觉得您说错了。”她听见颜钰这么说,声音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是因为您而死去的,我尊贵的女皇殿下。”   说完颜钰并不等杨佩反应,抬手握住殷北卿的手腕,“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殷北卿反握住她冰凉的手,以自己的手掌一点点将温度传递,“那就回去。”   转身的时候,见杨佩似乎有要阻拦的动作,殷北卿先她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读懂她的肢体语言,杨佩一下脸色就白了。   但这就是殷北卿的目的,她当初在杨佩脸上留下这么一道伤痕,就是要她能够经常回想起那种无力反抗的绝望。   被她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杨佩觉得自己脸上的伤疤仿佛再一次被硬生生撕开,耻辱感让她整个人气到颤抖。   “等等!”   因为这声音,殷北卿停住脚步,只不过她看的方向不是身侧的杨佩,而是前方的主看台。   说话的女子倒不是陌生面孔,她见过一次。   “林络呢!”别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杨佩先大叫起来,“谁让她把大公主放出来的!”   “我、我们也不知道。”   被她提醒,殷北卿才把这张脸和名字对上号,是那叫杨璟的金国大公主,曾因怪症濒临死亡,被颜钰出手救下。   因为刚恢复过来没多久,杨璟还只是勉强能下地走路的状态,她模样还是瘦得可怕,需要有人搀扶才能在原地站稳,可声音听起来却是中气十足。   “这是大公主?”   “我好多年没见她出现了,之前不是说病得只能卧床可能治不好了吗?”   “呸呸呸!少说那些晦气话,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   “神女,我一直想再见到您。”杨璟被人扶着,一步一步向颜钰的方向走。   她步伐很慢,每一脚踩下去都有被针扎似的痛苦,但她依旧咬着牙非要一步步朝颜钰靠近。   “像个废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其实早就做好向命运认输的准备了,但是突然有一天您出现了。”她终于走到颜钰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动容,“是您拯救了我,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让我能够重新站起来,能够继续做我热爱的事情。”   杨璟向着看台方向,高举颜钰的右手,“我杨璟今天在此宣告,若谁日后再敢伤害神女,就是与我作对,与整个皇室作对!无论你是何身份,我必定追责到底,要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大公主威武!说得好!”   民众的情绪被调动,皇族的形象在今日显得尤其光辉,可杨佩却捏紧了袖中的拳头,恨不得立刻把这脑袋一根筋的傻女儿给抱下来藏好。   当然现场还有一个人的表情,比她还难看。   殷北卿真想直接拿个头套把颜钰给遮上,好阻隔那些数不清的热情又崇拜的视线。   “神女。”杨璟停下高喊,因为兴奋脸上还有两坨淡淡的红色,不过这倒是显得她气色很好。   她喘了一会儿,平顺呼吸,忽然一脸正色地对颜钰单膝跪下。   后者吓了一跳,立刻弯腰想去扶她,结果手伸出去,正好让杨璟给抓住。   她神态虔诚地双手握着颜钰的右手,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珠宝一般,将它轻轻抵到自己的额头上。   “从此以后,您便是我唯一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8 18:07:02~2021-08-29 18:1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饕餮要吃素 3个;旭楓、何晟铭、满山猴子我腚最红、一风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风世 54瓶;萌混过关、满山猴子我腚最红、渡、笙笙 20瓶;yuu、热爱百合小说的读者、许白酱、小冶. 10瓶;22076482 7瓶;Touk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GU MEE KO   随着杨璟的动作, 看台下的民众集体向颜钰的方向单膝下跪,这场面太壮观,说实话, 颜钰看着都有点发憷。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那被临时架上台的邪/教头子, 杨璟是助纣为虐的二把手, 三言两语煽动民众崇拜情绪, 乱搞个人英雄主义。   这要是放到现代,她都怕自己被抓去蹲局子。   “大公主, 您言重了, 我担当不起。”颜钰暗暗咬牙,胳膊与杨璟较劲,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瘦巴巴的,劲这么大。   估计是一旁的殷北卿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颜钰的胳膊拽回来,力道大得差点直接把不肯松手的杨璟直接甩到台下。   “神女,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您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如果不是您,我——”   “咳咳……”颜钰真有点扛不住了, 只能歪头咳嗽几声打断她继续“传教”, “抱歉大公主,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可能……”   她话也不说完, 停下来重重喘气, 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末了再颤着睫毛一副眨眼都废力的样子去看她。   好在原身这幅皮囊,原本看着就一副随时随地可能咽气的模样, 装起病来可信度极高,加上杨璟还是有一定悟性,很快便反应过来。   “瞧我这记性,神女身体还未康复,是该多休息。”   “抱歉了,大公主。”   “没事,等我腿灵活些,再去学院看您,正好我小妹也在御灵上学。”   不用了吧。   “走了。”殷北卿没有心情站在原地听杨璟继续说话,如果不是不想听颜钰再念叨什么“注意行为举止”“切勿落人口实”她早连人带车一块抗走了。   两个字止住杨璟后面的话,也不等两人正式告别,她一脚松开轮椅的刹板,将颜钰推到台阶下放平。   “诶!神女……”杨璟往前踉跄走了两步,被台阶拦住脚步,她可惜地出声,“我会日日夜夜为您祷告,祝您身体早日康复的。”   颜钰头也不敢回,假装自己没听见,好在殷北卿推轮椅的速度也够快,不一会儿就将她带离人群。   到转角处,殷北卿脚步才稍稍慢下,“咔哧”一声踩了刹板。   “怎么了?”颜钰抬头望向她。   殷北卿不语,捉起她刚才被杨璟碰过的右手开始擦拭,力道之大,来回几下就把她整个手背蹭到通红。   颜钰忍着痛,但没抽走手,“其实这只是正常接触,我总不能以后都带着手套和人握手吧。”   “也不是不可以。”   “杨璟是公主,穿衣洗脸都有人伺候着,拿双鞋都有人代劳,那双手可比我的干净多了。”颜钰说着左手碰碰殷北卿,“这样,你是不是又得擦一遍?”   殷北卿没什么反应,反而低头把她左手也捏起来,放在鼻子下轻嗅,似乎在辨认有没有沾染上其他人的气味。   “你不一样。”   她语气十分平淡,估计说这话的时候都没过脑子,颜钰却怔住了。   往往下意识的无心之言,最能暴露这个人内心的真正想法。   “行了,走吧。”她压平声线,以佯装平静,“早点回去,还能赶上晚上的课。”   “嗯。”殷北卿丢掉手帕,手重新扶到轮椅上,顺便同她提起刚才的事。   “台上的应该是冒牌货。”   “你也看出来了?”毕竟天南族的易容术十分精湛,甚至连李涛覆腹部的胎记都做得一模一样。   “气味不一样。”   “你鼻子还挺好使。”颜钰笑。   “你应该能测到真身的位置。”殷北卿手悄悄摸到腰后,好像只要她一松口就立马能抽出把匕首来的样子,“怎么处理。”   “之前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殷北卿只能不太甘心地把手给松开。   “杨佩今天闹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让我们没有追究的借口。”   但是人,尤其是贪婪的人,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如果她预料的没错,李涛覆应该很快就会沉不住气自己送上门来。   “所以就只能等着?”殷北卿沉声,“我可没有耐心等人自己送上门。”   “不,我们不等。”颜钰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腿,“只是,想要这火烧得旺,当然少不了一些助燃剂。”   不过点火这种事,当然是借别人的手才更安全。   李涛覆取血的目的无非两个,一是为了能在短时间内有显著的魂力提升,二……就是取代冒充她神女的位置。   颜钰个人的猜测更倾向后者,因为如果是前者,李涛覆在有系统这个金手指的帮助下,换其他方式去达成目的会方便低调得多,再加上杨佩既然选择和他合作,就说明两人目的是吻合的。   而且若真是这样,杨佩为什么会愿意为了李涛覆这样的小角色,大张旗鼓地唱独角戏的事也很好解释通了。   立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假神女,不仅可以去掉颜钰这个眼中钉,还能立刻把殷北卿赶回琅迭谷。   “他这种人,自以为是全世界的中心,做梦都想成为万众的焦点。”颜钰捏着袖子淡淡说,“所以我替他想了一个很好的归宿,一个足够瞩目隆重的结局。”   她浑身被光笼罩着,金瞳白肤自带圣洁的气息,用平缓和善的语气,说着隐隐透露残忍意味的话。   可殷北卿却越发迷恋这个样子的她。   因为,她的信仰本就不是以宽容与爱渡苍生的慈悲。   ……   回到学院的颜钰,当然接收到了许多关心的问候和注视,她一一谢过回答过,但转头还是照常上课。   好在御灵的学生没那么八卦,确认她没事之后,也没有缠着要探讨事件的细节。   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在颜钰面前,假装这事没发生过,只是这种假装在颜钰看来多少有些刻意。   比如,她只是在课上回答了一道基础的问题,全班立刻立起,用一种鼓励又赞赏的眼神,疯狂给她鼓掌,这个时候老师就得抬高声音,示意她们差不多得了。   两小时的课下来,颜钰不仅担心老师的嗓子哑没哑,更担心同学的手掌肿了没。   她从来没有哪一次是想用落荒而逃的脚步离开教室的,可惜有这样想法的一天,她偏偏坐着轮椅。   原本以为有这样精神疲惫的一天,自己晚上会睡得很死,结果闭上眼却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境里,头颅被斩断的一幕不断重复上演,颜钰被迫嗅着那股血腥味,明明是从前早已习惯的气味,却突然让她有了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惊醒的时候,天果然还是黑的。   颜钰缓和气息,撑着手臂让自己坐起来,她的目标是桌子边的茶杯。   她费力地将自己的身体砸到轮椅里,还得很注意不弄出声响,就在伸长了手,去够东西的时候,寂静的房间突然传来“嘎吱”声,似乎是床板上下弹响的动静。   很快她嗅到熟悉的冷香靠近,身后的人俯身,散下的发丝正好落在她的脖侧,细而柔软,与肌肤相贴让每一寸感官都自动放大。   “喝热的。”嗓音贴着耳廓,说话间喷洒的气息将她包裹。   见颜钰没反应,殷北卿便干脆握着她的手,主动用灵法替她加热水杯里的温度。   颜钰顿了几秒,突然像是碰到弹簧一般缩开手。   “太烫了?”殷北卿语气有几分不解,她觉得这样的温度刚刚好。   但下意识的担心,让她选择捏起颜钰的食指含进嘴里,舌将发烫的手指卷入口腔,用微微吮/吸的方式替她降低痛感。   颜钰也说不清自己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只能暂时把它归结为不适应殷北卿这种好使鬼魅上身一般的突进式靠近。   她这回姑且算是比较冷静,迅速把手指抽回来藏在身后,回答殷北卿的上一个问题。   “不烫。”   她用空出的那只手端起杯子,仰头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原本是想指望它来解渴的,却越喝越燥。   一定是穿太厚了。   她抬手,一边解着外套上的纽扣,一边问,“我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一直没睡。”   哦,差点忘了,这人不需要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夜里光线昏暗的缘故,颜钰总觉得自己只要留下一个话口,气氛就会变得诡异的宁静。   “那你以前夜里都做些什么。”   “看书。”   颜钰终于和那件厚实的睡衣外套“战斗”结束,她迫不及待地将袖子扯开,好尽快摆脱这种闷热感,但嘴边也还记得回殷北卿的话。   “那你现在也可以看。”   “现在不爱看了。”后面半句话殷北卿没说出口。   她现在听着颜钰的呼吸声,就能睁眼度过整晚,并且逐渐有把这件事转变为一种小爱好的迹象。   次数多了,她开始能够分辨颜钰睡眠的不同状态,比如今晚她入睡时呼吸急促,时不时伴有梦呓,睡得不怎么好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便主动伸手去探颜钰的脖颈,果然摸到一层薄汗。   “你今晚睡得不好,是因为白天的事?”   颜钰不可控制回想那个画面,其实更血腥也不是没见过,谈不上怕不怕的。   晚上总梦到那个画面,估计是心绪不定,多少受了点杨佩那句话的影响。   “没有。”   “撒谎。”殷北卿这话只有浅浅两个气音,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颜钰却有种被踩了尾巴的心虚,“我没有撒谎。”   因为前不久才决定,要对这个人再坦诚一些。   “好吧,是有点睡不好,但我心理承受能力也没差到那种地步。”   “这样啊。”   颜钰面前景色突然快速翻转,她整个人被殷北卿从轮椅上横抱起来。   “你干嘛?”   “抱你上床。”   颜钰的神经松懈下来,心底暗暗批评自己的敏感。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份敏感来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那现在你又在干什么?”她支起上身,看向一脸淡定地躺在自己身旁的女人。   殷北卿朝她的方向偏过头,语气无辜得有些理直气壮,“陪你睡觉。”   “为什么?”   殷北卿拉过她的手,以拥抱的姿势圈紧她的腰肢,“因为这样,就会睡得好些了。”   说完,她还学着颜钰以前的动作,拍拍她的背。   “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脑回路:老婆抱着我的时候,我睡得很香,所以反过来肯定也是一样。感谢在2021-08-29 18:10:47~2021-08-30 18:0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旭楓、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89 36瓶;迪丽热巴的老婆、萌混过关 20瓶;绝不入坑、什麼都阻止不了我看文、hh、乌溜溜佛系 10瓶;貂个小孩解解蝉 7瓶;岁晚宁 4瓶;35593248 2瓶;开了自动续订(大概)、拾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GU MEE KO   开学一周, 蔚英学院迎来一名新生。   这是她们学院为数不多的男性学生,也是这届唯一一位御术系新生。   根据高学年消息灵通的前辈说,他来自寮罔家族。   “她们家族这届还有御术系的?前两天不刚杀了一个。”一女生语气不屑, “反正最好别来我们班蹭课, 我可不想天天闻着男人恶臭的体味学习。”   比起民办的御灵, 蔚英等级制度更深入人心, 家族势力、性别、兽魂珠等级,都是会被歧视的理由。   贵族的小姐们才不稀罕和你讲道理, 在这里权势是天, 身份是话语权,男学生被欺负孤立的现象已为常态,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慢慢开始选择接受这种被指定的角色。   ——尊严不重要,只要能顺利毕业就好。   “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   有人压低嗓音,“我知道一点, 说是出生的时候兽魂珠测试不高,就随手丢外面了, 后来被人捡到收养长大,前些天才被寮罔的人神神秘秘地认回来。”   “那怎么进来的。”开始说话的那女生不耐烦地踹了一下椅子, “寮罔势力也没大到能往我们学校塞人的地步吧, 听说她们家这届要推的候选人, 在隔壁入学考被虐得差点尿裤子,真是上不了台面。”   “谁知道呢。”   话到这, 其他人突然很有默契地将目光递向坐在角落的短发女生, 她左眼带着一只眼罩, 眼罩上的图案就是天南家族的“蛇吞剑”图腾,露出的右眼是耀眼的金色。   “郁珂, 你说呢。”   女生抬起头,眉下的金眸没什么温度,“一个下贱的楞石而已,有什么好讨论的。”   “呵呵呵……说得也是啊。”   上课的钟声很快敲响,所有人放下手边的事情,端正坐好,这群大小姐傲慢归傲慢,但对老师长辈一向尊敬,上课纪律普遍很好。   她们课上一般不说闲话,除非忍不住。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今天有个新生要来。”梳着低马尾的女老师走进教室,“他的御兽课以后跟我们班。”   “啊?凭什么啊!”   “说什么来什么,我吐了。”   “老师我们商量商量,别让他来我们班!”   “没得商量。”老师估计自己也烦得很,手敲敲桌面,“哪儿那么话,安静。”   台下瞬间雅雀无声,她这才勾勾手,让站在门口的男人进来。   “大家好,我叫李恪巳,来自寮罔家族,以后就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他穿着蔚英的制服,脸颊凹陷进去,五官没什么出奇的地方,看上去像只饿了很久的瘦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啧,一股穷酸味。”有人抬起手在鼻子旁扇风。   “看他的腿,也太短了,长得难看身材还这么差,这男人怎么会有出门的勇气。”   “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一下,鼻头上的油够喂十头猪了。”   李恪巳默默将那些话听在耳里,牙关咬得死死的,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等那讨论声稍微消下去一些,才再次开口。   “其实刚才的自我介绍还不够全面。”他突然低念一声咒语,双拳捏紧,眼睛闭起头向上抬,“我是不久前才刚刚降临在这具身体上的灵魂,或许你们也有听过那个传说。”   “装神弄鬼什么呢。”   “谁知道,八成是想吸引哪个贵族的注意,爬上人家的床,给自己的身份贴金吧。”   “等等……他的眼睛……”   李恪巳缓缓睁开双眼,刚才还是棕色的眼珠此时冒出点点金光,只是那颜色转瞬即逝,很快便消失了。   时间虽然短,但现场人这么多,确实都亲眼看见,他的眼睛变了色。   “没错,我就是‘神女’。”他昂起头,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将会推举一名足够优秀的候选人,做下一任女皇,这是我的使命。”   “神经病吧,真的假的?”   “神女居然长这么丑,我幻想破灭……”   “也不是没可能,如果不是有点什么,女皇为什么同意一个楞石入学。”   “可隔壁学校不是已经有个传得沸沸扬扬的小神女了。”   “那谁知道咯。”   班里的人大多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只有坐在角落的郁珂轻声冷哼。   “冒牌货。”   ……   隔壁学院的事没多久就传到御灵,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讨论热度。   “怎么又是寮罔家族,入学考恶灵是这家,养出李涛覆这个贱货的也是这家,现在又突然冒出个神女?”   “肯定是假的,听说那眼睛就变了不到三秒,估计是什么幻术之类的障眼法吧。”   “可我听说真有小家族的人开始巴结他了,就为了争最后一个候选人的名额。”   “傻子呗。”   颜钰每天都能听到类似的讨论内容,也有不少同学来询问她的想法。   “颜钰,你别生气,那肯定是假的神女,我们都相信你!”   “谢谢你。”颜钰对她弯眼一笑,“不过我原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对对对,就应该这样,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等到时候和隔壁的交流大赛,实力碾压对面的冒牌货。”   “嗯,我会的。”   她当然会养好身体,只是对方能不能活到交流大赛举办的时候,就难说了。   “那个,可不可以帮我喊一下颜钰啊?”杨茜拍拍靠窗一人的肩膀,“我找她有事。”   “好,等一下。”   女生起身走到颜钰边上,压低声音仿佛担心打扰到正在看书的她,“颜钰,小公主找你,说是有事。”   颜钰抬眼,看见在窗边努力踮脚冲自己挥手的杨茜,想着休息时间也够长,干脆点点头。   “好,我这就去。”   蔺鹤归给的轮椅很好用,甚至有自动避障功能,她出行时需要做的只有摁下按钮。   颜钰操作轮椅走出教室门,杨茜便主动迎上来,“姐姐,我来看你啦!”   她捧出一个竹筒样的东西,“这是我姐姐早起给你熬的骨头汤,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带给你喝的。”   “替我谢谢你姐姐。”颜钰没有拒绝,双手接过,“也祝她复建顺利。”   东西也送了,话也说了,颜钰看着杨茜等她先说道别的话。   “其实我……”杨茜背在身后的手指头勾到一块,“我、我还有话想和你说,能不能去人少一点的地方?”   ……   天台   “我来这个学校,都是因为姐姐你。”   “我知道。”颜钰一口口喝着汤,杨璟手艺还挺不错的,很合她的口味,“你之前说过。”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藏着没敢告诉你。”   “那现在为什么突然想说了。”   “因、因为我不想你被骗。”杨茜闭闭眼,突然抬高了声音,“我母后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太相信她!”   空气突然安静三秒,而后颜钰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吗。”   “不是不是,我知道姐姐你很聪明也很厉害,但是我不是担心嘛……”杨茜两手无措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因为颜钰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外,她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谢。”颜钰摁住她的手,收敛脸上的笑,认真对她道谢,“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个。”   杨茜的脸颊因为她温柔的嗓音变作桃红色,她咬住唇低下头,脑海中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颜钰姐姐的手凉凉的,但是好软,想一直被握着。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杨茜鼓起勇气继续说,“那天你来给姐姐治病的时候,我就在门口。”   所以她不仅看见了颜钰将杨璟治好,也看见了杨佩之后的一系列举动。   她的母后放出恶灵,试图将姐姐的救命恩人杀死,她原本想要冲出去保护颜钰,但殷北卿快她一步,并且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强大魄力,击退了恶灵,甚至打败杨佩。   但杨茜看到,在殷北卿要杀死杨佩的时候,又是颜钰阻止了她。   杨茜的心情很复杂,“我知道我母后很坏,但我却在心里想让她受一些惩罚就好了,不要真的杀死她,每次有这种想法我就觉得自己好坏,这样对姐姐你一点都不公平。”   “你是她的孩子,有这种想法很正常。”颜钰拍拍她,“她一直很疼你,是吗?”   “嗯!”杨茜重重点头,眼泪也跟着落下,“人太奇怪了,为什么母后对你不能像对我和姐姐一样好呢,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傻孩子,因为她是你的母后,不是我的。”颜钰看杨茜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一直被杨佩保护得很好,所以她足够单纯善良,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原书里才会被郭碌三言两语哄骗成功,偷走了国宝。   想起这个,颜钰突然问道,“前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闻言,杨茜哽咽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她这反应颜钰就知道大概了。   “他是不是管你要国宝了?”   “姐姐,你好厉害,什么都知道!”杨茜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兔子。   “他说他有救我姐姐的办法,但是需要用血灵芝做药引。”   血灵芝便是金国的国宝之一。   颜钰皱起眉头,“别信他,国宝呢,不会真的给了吧。”   “我现在知道他是骗子了。”郭碌在入学考上暴露了恶灵的身份,她要是还信那才叫真的傻瓜,“国宝差点给了,不过还好我那天碰到了姐姐你。”   还好有颜钰,一切都来得及,她没有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姐姐也没有死去。   杨茜越想越难受,嘴巴撅得高高的,“他一开始对我很好的,给我买吃的,陪我玩,教我怎么躲开母后的监视,完全看不出来是这么坏一个人。”   “以后也会有人愿意和你做这些事情,而且是真心的。”颜钰安慰她。   杨茜眼睛一亮,兴奋地冲她问,“那姐姐愿意吗!我知道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骗我,姐姐也不会!因为姐姐是最最最好的人!”   她眼睛比水晶清澈,充满信任的目光让颜钰招架不住。   “你也不用太相信我。”她移开视线,“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   灵法特等班   特等班的人少,所以几个学年的学生打散了安排在一块,即便这样一个教室的椅子也坐不满,想找个人说话都得站起来走两步才能到。   不过今天,班级里格外热闹,人一堆一堆地簇拥着。”   “听说了么,小公主专门去给神女送汤,还把人约去谈话了。”   “谈话就谈话,有什么稀奇的。”   “你是傻啊,还是八卦听少了,入学考上的事忘了?”   “你的意思是……”   “笨蛋,这两人肯定是有点什么,不然小公主放着隔壁保送的蔚英不上,来我们这挤什么名额。”   “是哦,她好像是对颜钰特别关心,之前还找我打听过,但是我哪里知道什么嘛。”   听见熟悉的名字,原本闭眼假寐的殷北卿立刻坐直身体,她大步走过去,随手抓住一个讲得最起劲的,黑着脸问,“人呢。”   “什么人?”   “我问你她们去哪了。”殷北卿加重字音。   班里的人原本就不怎么敢招惹她,见她现在表情阴沉得像是要将人嚼碎生吞了似的,更害怕了,说句话都哆哆嗦嗦地。   “天、天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0 18:09:22~2021-08-31 17: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807658、52343739、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lker 114瓶;洛read 50瓶;皮皮楼 40瓶;满山猴子我腚最红、一块钱、Vivian大小姐、柳巷拾烟花、早餐吃了吗 20瓶;30234192 14瓶;鄌翮、人生在于咕咕咕、歆柠、陌上人如魚、美女独自美丽 10瓶;祈珂 8瓶;zoe 7瓶;山海辞落日 6瓶;自嘲、无liaooo、凤羽 5瓶;霖 3瓶;48553313、53137586、不知名粉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GU MEE KO   “颜钰姐姐, 我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来找你说话啊。”杨茜在轮椅旁蹲下,眼睛扑闪扑闪望着她。   “可以。”   “太好了!我还怕你不喜欢被人打扰呢。”杨茜又神秘兮兮地掏出一瓶东西,“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丹药, 你快吃了吧, 对你的腿一定有用。”   皇族培养的炼丹士手艺高超, 造出来的丹药品质当然也高, 颜钰低头看了一眼杨茜手心的药丸,味淡但色泽光亮, 从制作工艺的细致程度上就体现出不同。   “不用, 你自己留着。”   杨佩给女儿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但她也不能毫无负担感地接受。   尤其是在杨茜对她说出过那样的话之后。   “哦, 对。”杨茜失望地垂下头,“姐姐你是神女,肯定不缺灵丹妙药。”   “每个人体质不同,我的体质不适合大补。”颜钰找了个解释的说法, 手指碰碰她,“谢谢你。”   “不要总是和我说谢谢嘛, 感觉好见外。”   “好,下次不说了。”   杨茜盯着颜钰看了一会儿, 突然把脑袋靠到她的膝盖上, 像是睡觉那样侧头枕着, “姐姐你真好。”   其实颜钰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淡, 但就是这种沉稳的感觉给了她很大的力量。   “感觉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 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颜钰确实很少生气,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并不是脾气好足够宽容, 只是觉得没必要、不值得,把情绪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是厌恶的人身上,对她而言是种消耗。   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冷漠。   “丹药不吃,酥糖总不会不能吃了吧。”杨茜想一出是一出,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糖,“这酥糖是我最爱吃的那家,我特地留着,就想着有机会能分给姐姐吃。”   盛情难却,颜钰伸手拿了一个,习惯性开口要说谢谢的时候,想起杨茜刚才的话又默默咽回去,等咬了一口酥糖才笑着回她,“确实很好吃。”   这糖的内陷是花生芝麻和红糖,外皮好像炸过的千层酥,可比它要薄多了,每次咬下去都是酥酥脆脆的口感,口腔中坚果的香气迸发出来,除了对颜钰来说过分甜腻,没什么缺点。   “嘿嘿,是吧!”见颜钰吃了杨茜才往自己嘴里塞,“我当然不会骗你了。”   颜钰好久没吃这么甜的东西了,还好手边还有碗汤,她吃一口妹妹的糖又喝两口姐姐的汤,很快也就把这些好意都吞下肚了。   “杨茜,嘴巴脏了。”颜钰提醒吃得正上头的杨茜。   “哪里?”杨茜舌尖舔了一下没勾到东西,干脆仰着头把脸凑向她,“姐姐帮帮我。”   估计是习惯了总是被人疼着伺候着,这些举动她做起来十分自然,语气也不会让人有种被命令着做事的感觉。   颜钰犹豫了一下,拿出手帕举到她嘴旁,替她擦掉碎末。   这一幕,正好被随后赶来的殷北卿看见。   别人用热切的目光多看颜钰一会儿她都觉得难以忍受,更别说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而且在她的角度来看,这场景像是颜钰正亲昵地捧着杨茜的脸,后者蹲在她膝盖旁笑着撒娇,两人靠得很近,脸都快要贴到一起。   胸腔一股灼热的鼓涨挣扎着要爆开,殷北卿无法形容自己那一瞬间涌上的情绪是什么,但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向杨茜冲了过去。   人影掠过,快到颜钰只来得及察觉到一阵风,只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在身旁娇笑的杨茜便飞了出去,她人被举在空中,脸颊因为掐在脖颈上的手变得涨红。   “唔……放……开我!”   “松开她。”颜钰急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殷北卿,松手!”   听见颜钰喊自己的全名,殷北卿眼神愣住,她慢慢回过身,“你说什么。”   “别伤害她,有什么事你把人放下来再说。”   其实颜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在颤抖,她很少看见殷北卿如此外露的情绪爆发,通红的眼凶得仿佛能将人一口吞下。   杨茜是杨佩的女儿,她真的担心殷北卿想不开会直接杀了她。   “她没做错什么,你别把对杨佩的火迁怒到她身上。”   杨佩?   殷北卿讽刺一笑,“我讨厌一个人,难道还需要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找理由吗。”   她就是讨厌杨茜,从第一眼见到就讨厌,讨厌她笑嘻嘻靠近颜钰的模样,几句撒娇就轻易夺走自己需要小心翼翼才能试探来的拥抱。   明明只是一个认识没几天的金国公主,明明自己才是和她结了学血契的人,明明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颜钰却要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语气呵斥。   殷北卿突然对杨茜失去了兴趣,松开手走向颜钰,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你喜欢她,多过我?”   颜钰眉头轻微一皱,似乎发现了殷北卿的愤怒来源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这两件事没有半点关联。”说完,颜钰看向捂着脖子咳嗽的杨茜,“严重吗,我送你回去。”   “没事。”杨茜摆摆手,“这么点力气才掐不死我。”   “头抬起来。”颜钰查看杨茜脖子受伤的程度,确认只是表皮的淤伤后才放下心。   站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殷北卿,突然冷冷说:“就这么在意她吗。”   颜钰闭闭眼,沉下一口气,先对杨茜说,“抱歉,我可能要单独和她谈一会儿,有事情我们下次再说好吗。”   杨茜看看她,又看看脸色比厉鬼还可怕的殷北卿,“姐姐,我留下来保护你吧。”   “没事,她不会伤害我的。”颜钰把竹筒递给她,“回去记得替我谢谢你姐姐。”   “可是……”   “去吧。”   “那我就站在那边。”杨茜指指不远处的位置,“有事你就喊我。”   “少操心别人的事,你怕是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殷北卿刚说完,颜钰一个瞪眼就过去,但她刚止住这边,那边又开始了。   “你要是敢伤害姐姐,我咬也要咬死你!”   殷北卿面露不屑,垂在身侧的右手暗暗活动了下手指,观察到这动作颜钰立刻拉住她的手。   “停!”   ……   等到杨茜走开,颜钰才开口问,“好了,现在你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喜欢她。”   “所以以后你在路上随意看到一个不喜欢的人,就要上去掐死?”颜钰语气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她印象中的殷北卿,冷血残酷,但从来不会伤害无辜,她只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心狠,但相对的,对琅迭谷的人会有更多的包容。   “她碰你,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殷北卿一字一顿地重复,然后扯着颜钰手里的帕子将它丢开,皱着眉擦她的手心,“你是我的。”   颜钰大脑一怔,像是被人闷在棉花了打了一拳的感觉,她将自己的胳膊大力抽开,对殷北卿开嗓。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有思想,你不能把我当做一个物品,自作主张地占有。”她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殷北卿,“我知道你有你的占有欲,但你也得清楚,我不会因为这个而感到开心。”   “今天杨茜靠近我一下你能掐她,是不是以后我和同学说两句话你也要做类似的事情,把我像个奴隶一样被捆在身边,带上罩袍带上面具,谁都看不到谁都摸不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说完自己都有些担心语气会不会太冲。   “我不是在要求你,我只是不喜欢她靠近你。”殷北卿眉头皱得很紧,眼底情绪压抑。   “你有。”颜钰回应她,“这就是变相的威胁,让我以后每次靠近别人的时候,都要先想一想,你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久而久之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人,难道说你的目的就是这个?”   “如果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就不能这么对我。”颜钰的声音沉下来,“殷北卿,你得尊重我。”   她并非在严厉的训斥,可逐渐失去温度的眼神让殷北卿感到不安。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在对方眼中变成了什么无可救药的混蛋,只要她承认那些肮脏的念头,就会被永远地丢弃。   可她想说自己刚才只是单纯地没想太多,没有那些意思,没有那么不堪。   殷北卿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冲动地拉住颜钰的手,请她不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远离她唾弃她。   她以后会想的再多一些。   “抱歉。”   从不低头的人,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殷北卿低着头,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孩子。   “去和杨茜说。”   殷北卿看向杨茜的方向,肢体语言写满了抗拒。   “去。”颜钰声音放柔,“我们没理由伤害无辜的人。”   可能是那个“我们”起了效果,也可能是原本她内心就有所松动,殷北卿看向颜钰问,“如果不是杨茜,你也会这么做吗。”   “会。”她的回答很坚定。   “好。”殷北卿朝她靠近一步,轻轻勾住她的小指,“我以后只会做让你开心的事情。”   所以别再用那样的语气喊她。   也别丢掉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1 17:59:39~2021-09-01 17:4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50090576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打、5009057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090576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拌折耳根 80瓶;抓紧时间睡觉 38瓶;柠檬树上青柠果 25瓶;苏打、墨言 20瓶;50090576、何晟铭、?、沈莫 10瓶;廿一 8瓶;长御、萧小白、亚、31282902、糖星冥 5瓶;老傅亲的关茂发 4瓶;46961427 3瓶;千帆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GU MEE KO   御术系人少, 加上需要学习的课程复杂繁多,她们经常会跟着别的大班一块上课。   课表排得密密麻麻,算上转移教室的时间, 今天下午颜钰可能连喝水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累了吗?”说话的是御术系的前辈程湘。   御术系毕业难度高, 日常课程又折磨人, 很多人就算好不容易考入学了, 也不一定会坚持到毕业。   程湘入学已经十五年,她的前辈和同学, 不是已经毕业就是中途退学, 就算有几个例外也休学出去赚外快了。   “没有。”颜钰合上书本,“等下是体术课吧。”   “对, 今天是室内训练课。”程湘平时话不多,但对颜钰这颗珍贵的御术幼苗却十分亲切,“要我帮你请假还是和之前一样旁听?”   “当然是旁听。”颜钰拿上纸和笔,“郁大老师的课怎么能错过。”   “也是。”   但其实程湘不怎么喜欢上体术课。   她就像班级里回回考前三但次次体测挂科的那类学生, 偏科严重,体术课的课前跑圈就能把她累得够呛。   这就导致, 她每回看见郁茯桑那张脸,就下意识地浑身难受甚至想吐。   这是同类学生的通病, 且这个群体比想象中要庞大, 也是郁茯桑每次都少林百竹几票落选“御灵最受欢迎老师”的原因。   程湘推着颜钰到体术课场地, 还特地给她找了块阴凉视角好的地方停下,“这里应该看得比较清楚, 水在边上, 渴了记得喝。”   颜钰觉得自己自从受伤之后, 御灵的同学对她比以前热情百倍,殷勤程度仿佛她不是伤了腿, 而是变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   “好,你快去吧,前辈。”   郁茯桑的脚步总是和上课钟声前后差不过三秒,好像早一分钟到教室能要了她命似的。   恰好今天这趟课教的是上肢训练,颜钰偶尔也能挥着手臂动两下,找找感觉。   等到郁茯桑找人做示范的时候,她就埋头看纸上的笔记,其实她写的很少,大多是简单的人体图,文字类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能记住,但体术狡猾就狡猾在,就算你把书上的东西全记住了,也不一定能做得好。   所以颜钰就通过对比郁茯桑和其他人的动作,来分析招式的有效发力点、出招角度,随机应变的反打等等细节。   她一旦钻入到某个东西里研究,就会十分专注,耳朵里虽然还听着郁茯桑讲课的内容,思绪却完全在另外一个维度。   等到外头下课的钟声想起,她才恍然回过神。   同学早已经饿狼似的朝门口扑了出去,只有程湘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朝她走来。   “走吗,还是说要等你家族的朋友来?”   “我想留下来练习一会儿。”颜钰抬头对她说。   “也行。”程湘点点头,“笔记这些我帮你放到教室吧。”   “没事,我之后自己拿,前辈你快去吃饭吧。”   “那好吧,你也别练太久,自己也要记得吃饭。”程湘指指她,“整天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类似的话颜钰听过上百回了,只能笑笑了过。   程湘走后,训练场内就只剩下她和靠边喝水的郁茯桑。   她头发今天被盘起来,修长的脖颈高高仰起,喉咙微动将水喝下。   不得不说这体质让人羡慕,前前后后运动快两个小时,脸上却没有一滴汗,连气儿都不喘。   余光看见对方朝自己转来的脸,颜钰却不主动搭话,反而移动轮椅走到最后一排的木桩上,将高度降到最低,让自己即便坐在轮椅上也能够得到,随后她挽起袖子开始练习课上的内容。   真正上手和纸上谈兵的感觉确实不同,但好在她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学习方式,通过模仿郁茯桑的动作很快就找到发力的窍门。   不一会儿馆场里便响起“砰砰砰”的撞击声,她两条细瘦的胳膊在木桩间来回打招,速度很快力气也不小,撞得训练桩直摆晃。   约莫过了半小时,在她以为郁茯桑待不住要走的时候,对方终于出声了。   “不走?”郁茯桑两手横在身前交叉,站在颜钰身后,“前些天倒是没见你训练这么积极。”   她要看不出颜钰是找自己有事那才真的怪了,毕竟从前看见自己就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的人,今天却破天荒坐着轮椅也要留下加训。   郁茯桑原本是想等颜钰先开口说说今天这番举动的目的,没想到她倒是犟,自己不说话她也不说,只一直闷头打着。   “今天您课上教了很多,我想多练练,让身体快点记住要领。”颜钰目光看向她,“刚才练得还算合格吗?”   她眼神单纯,好似真是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   “听真话还是假话?”郁茯桑弯腰,胳膊虚虚地撑在她轮椅的椅背上。   颜钰有些不太舒服地挺直身体,拉开一些距离,“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她故意拉长了尾音,见颜钰表情没什么变化又很快觉得没趣地接上,“和她们比你算悟性高的,力度和技巧都有很大进步,但是揍我,差远了。”   “是吗。”颜钰将木桩的高度升回去,“那我会继续努力的。”   “找我有事?”郁茯桑扯扯嘴角,唇边泻出一声轻笑,“说起来,姓殷的也放心让你单独和我相处这么久。”   “她就在门口,有事再进来。”   “有事再进来”,所以是在警告她别惹什么乱子吗?郁茯桑将她话里的暗示拆解开来。   “当然不会有事了,你都不知道老师有多疼你。”郁茯桑垂眼掩住眼底流光,手指挑起颜钰的一缕黑发绕住,轻声细语贴在她耳后如同情人的呢喃,“快点说,老师很忙。”   “只是想送您一个礼物。”颜钰偏开头想要躲掉她呼出的气息,却因为头发被她拽在手里,不小心扯到头皮而痛得皱眉。   她暗暗忍下疼,将东西递给身后的人。   “礼物?”郁茯桑淡笑,声调隐隐藏着嘲讽,却还是伸手接过来,打开布袋看见里面的黑泽花瓣和一小管血,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什么时候想起要给我送礼物了。”   “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个节日叫教师节。”颜钰回答她,“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真诚地表达对老师的感谢。”   郁茯桑将布袋的口子拉上缝好,挂在食指上甩了甩,“很真诚,我感受到了。”   “但比起这些,我更想你用别的方式报答我。”她手上用力,将颜钰的脑袋向后仰起,低头俯视轮椅上的她,这样的位置压制让她觉得十分舒适,“打算什么时候才愿意认清现实,我是个比那小毛孩更值得跟随的主人。”   颜钰的眉因为“主人”两个字不悦地蹙起。   “我可怜又脆弱的小神女。”郁茯桑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轻轻拍拍她的脸,“看,就是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人保护你,你才会受伤啊。”   颜钰缩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却努力不在郁茯桑面前露出表情的破绽。   对视,是一场没有声音的战前宣言,但凡她露出一点迟疑和愤怒,郁茯桑这样的人只会寻着裂缝,迫不及待地将她击碎。   可惜,她没有。   “你对女皇的位置不是没有兴趣么。”   “你怎么知道?”郁茯桑歪着头忽然又笑了一下,眸底波光流转,“对,你是神女,你当然会知道。”   她突然捏住了颜钰的下巴,食指压在她脖侧的穴位,颜钰知道只要她稍稍施加力道,扭断自己的脖子比劈根木棒都简单。   “可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神女,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礼物。”她将那装着花瓣的包摔回颜钰身上,“原本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的。”   “真的不要吗?”颜钰回视她,嗓音清脆,“你想要的,这个‘礼物’里可全都有。”   “神女血、御术师,就算是个冒牌货,拿来做做实验也不算亏。”   神女血喝下之后魂力和体魄会得到提升,如果那人本身就有御术天赋,就会觉醒得更多,更有甚者,瞳色也会出现变化,这些特征在李恪巳身上都有。   颜钰能够根据黑泽花瓣确定他就是被顶包的李涛覆,至于为什么明明血已经被蔺鹤归找回来,他却还能有这些蜕变的特征,她初步猜测应该是他在把血藏起来之前,提前先喝了一口血的缘故。   因为在此之前,系统肯定已经提醒过他,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大。   一口血的量不足以完成阶段性的蜕变,李恪巳要做的应该是养精蓄锐,但估计是杨佩对他有所施压,现在才会心急地四处宣告自己的“身份”。   “正好,您刚弄丢了一件实验品不是吗?”   郁茯桑现阶段的沉寂,只是因为她还没有足够趁手的武器,所以她需要大量的实验品。   但能够抗住恶灵吞噬的人类身体并不多,郭碌算是一个,却已经被她亲手杀死。   凌芪总归是猎灵队的队长,要是出点什么问题,查起来也会麻烦。   她要制造出自己理想中的“战士”,就需要一具承受力更加强大的身体。   这具身体需要被不断地破坏、修复再破坏,直到进化成没人能够击破得了的怪物。   郁茯桑很擅长破坏,但缺一个擅长修复的角色。   “他就会用尽生命挣扎,直到把答案完美地呈现给你。”   纯洁的神女将成为恶魔地捷径递出,郁茯桑嘴角的笑容开始变得放肆嚣张。   “我很熟悉他,我相信他会做到的。”颜钰重新拿起那只布袋,把选择权交给郁茯桑。   “谢谢,我亲爱的小神女。”郁茯桑松开掐在她脖颈上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抚摸了两下,“你的伶牙俐齿,让我突然开始喜欢你……和你的礼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1 17:48:45~2021-09-02 17:3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萧、浪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彩宝宝 20瓶;渡、? 10瓶;萌混过关 8瓶;何晟铭、北萧 5瓶;梦梦呀 4瓶;可是我在罗德岛啊 2瓶;4696142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GU MEE KO   花园一假山后, 身形瘦削的男子坐在石块上兀自抖着腿。   他大概每五秒钟往嘴里塞一颗丹药,也不和水往下咽,就用牙齿咬着硬吞, 旁边几步路处, 已经空了的白瓷瓶滚到土坑里卧着, 他手里这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不够不够不够……”将所有丹药吞下之后, 李恪巳焦虑地啃着手指甲。   一口的神女血力量还是太小,他磕了这么多丹药, 现在才堪堪到甲级的程度, 可颜钰那边可是还有一个特级兽魂坐镇,怎么着也不会比自己弱。   他要更多, 更多!   “系统,你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   颜钰已经觉醒了神女的血脉,之后只会变得更强魂力提升速度更快, 只靠磕丹药,他根本赶不上她的蜕变。   可话已经放出去, 杨佩的剑也已经抵到喉咙,他不可能就此停手, 自己打自己的脸。   “没有什么更多的金手指吗!你看那些小说里, 男主在陷入绝境的时候, 总会突然跳出来一个女人、师父、路人什么的帮助他渡过难关,你快给我安排一下。”   系统:“这个……恕我无能为力, 难道您的金手指还不够多吗?”   开局两件神器、别人没有的第一手消息、所有角色的个人分析表、积分商城里的bug技能、事发之前的预警提醒这些等等, 都是身为宿主的李恪巳不劳而获的。   可它服务的人类总是一个比一个贪婪, 即便这样了还要求更多,它只是系统, 不是上帝,没有一笔书写结局的能力。   “您现在应该想着怎么去争取积分,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   谁想这句话直接把李恪巳点炸了,他吼声而出,“那不是杨佩在逼我吗!非要等到我被她杀死了你就好过了!”   是的,一个宿主而已,死了又与它有何干系,最多就是升级的事再次被耽搁,可它在意吗,同期的系统攒的积分没几千也有上百,哪里和它似的,有时候还得倒贴给宿主。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系统也就释然了,不再出声。   它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见它没反应,李恪巳突开嘲讽,“对,我怎么忘了,反正上一个宿主死的时候,你也没什么反应。”   由于郭碌以一人之力把这个世界的剧本搅乱成地狱难度,所以系统在开局就给了他比郭碌更多的权限。   他可以看到自己来之前这个世界故事线的发展,就像是读一本书,不管是颜钰的行为还是郭碌的,都一字一句被记录在档案。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颜钰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的处境。   “你要是能直接给我一个特级兽魂,我保证比她做得更好。”   系统:“无能为力。”   李恪巳咬牙,一腔怒火正要爆发,余光却看见一道身影路过。   他连忙走上前,拉住他,“喂,还有没有丹药,快再多给我一点。”   那人是之前巴结过他的小家族继承人,虽是男子但却不是楞石,地位自然比他们这些从男人身体里孵化出来的要高,加上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也比较宠,想拿些丹药什么的当然不成问题。   “我为什么要给你。”那人的态度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表情冷漠,一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模样。   “当然是等我变强了之后,推举你当神——”   “神女?”男生打断他的话,一把将他推开,“省省吧你,我母亲都和我说了,你是骗子让我别再和你联络,你给我滚开!”   “怎么会是骗子,我……我可以证明的啊,我的眼睛,你看!”   李恪巳再次动用魂力,让自己的眼睛变色,但男生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是吗?”男生冷笑,“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恪巳皱眉,心里呼叫系统,结果却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他压抑心中的不安,询问男生,“发生什么了。”   “对面学校的小神女在我们学校告示栏张贴了挑战性,约你周五晚去獗狩馆决一胜负。”   獗狩馆场馆内能够容纳上万人,一般是用来给大型兽宠搏斗演出用的,租用一次的费用可不便宜。   “如果不是她心里有底,知道你是冒牌货,会提出来决斗?”毕竟他不觉得有人会花钱租地方去找揍,颜钰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打算揭开这冒牌货的真面目。   “我、我……”李恪巳后退一步,脚被木条绊到,瘫坐在地。   不,计划不是这样的,应该是等到他在蔚英积攒一定势力之后,成功把颜钰暗杀,然后到时候他再顺理成章的继承神女的位置。   颜钰她不是腿伤还没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事情总是不在他的控制内!   对了,这个女人肯定是要报复他的,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啊!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冲向门外,借着愤怒的劲头一路奔跑,直到四肢酸软呼吸过速,才停下脚步,这时候他四处张望,却发现周围的建筑都是自己所陌生的。   “迷路了?”   李恪巳顺着胡同的口子转弯,想要先走到大街上,再根据路标找到自己熟悉的地点,可迈过了胡同,下面又是一条胡同,而且看起来好像和刚才的差不多。   难道这里的胡同都长一个样?   心里莫名有种发憷的感觉,李恪巳加快了脚步,可不论怎么走怎么绕弯,眼前都是一样的胡同,他发神经地去对比胡同墙壁上的裂纹,竟然发现它们都是相同的纹路。   “见鬼了!”   “叮铃——”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铃铛声,听着很轻,可异常的清晰,让他的耳朵一下就捕捉到了。   “真没礼貌。”   这声音……   李恪巳瞳孔瞬间放大,浑身僵硬地转过头,刚才还没半个人影的胡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悬空坐在空中,一只脚轻晃着,不断发出有节奏的铃声,但那声音每响一下,他就控制不住双腿地向前迈一步。   直到走到女人的身前,最后一声铃响,仿佛有千斤重量压在他的脊背,双膝跪了下去。   “别杀我,别杀我,我给你道歉!”他不知道郁茯桑出现的原因,但这女人的名字即便只是在档案里读过,也让人由心底发出恐惧。   李恪巳疯狂地用额头去砸地面,不断给郁茯桑磕头,“求求你放过我!”   他明明没有招惹大反派,为什么她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个比一个没出息。”郁茯桑声音很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句随意吐槽。   她抬手,往地上甩了一包东西,语气高傲,“不是要变强吗,把这个吞下去。”   “这……这是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李恪巳已经有了猜想。   还能是什么,郭碌是怎么死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重要吗?”郁茯桑目光朝他看去,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吃。”   李恪巳双手颤抖地把那东西捧起来,隔着袋子,手心就能感受到里面的“东西”在活泼地跳动,它们迫不及待地寻找新鲜的□□,然后在那□□中扎居。   他不想吃,可重新对上郁茯桑视线的时候,他突然产生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   吃啊,为什么不吃。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变得比颜钰强就好了。   他又不像郭碌那么蠢,而且比他拥有基础更好的体质,只要机灵一点,没准还能得到郁茯桑的赏识和信任。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和郁茯桑也可以互相利用啊,等到他真的变强了,再把人踹开。   反正这事他做起来,早就是得心应手。   “好,我吃!”   李恪巳低下头,把袋子里一颗颗的珠子往嘴里塞,那些珠子在接触他口腔的时候就立刻爆开,冲天的沼气顺着喉咙通入身体深处。   一颗,两颗,他艰难地做着吞咽动作,却惊觉这袋子里的东西怎么吃都不见底。   动作渐渐慢下来,薄凉的嗓音却在此时提醒,“全部吞下去,别耽误我时间。”   残忍的命令,没有同情,好像他不照做,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扼颈杀死,被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清除。   他见过郁茯桑对郭碌做的那些事,太知道她的脾气了,即便口腔都被恶灵的沼气腐蚀破,还是红着眼颤抖地把剩下的珠子吞下去。   “全吞了!”他吐出舌头,急切地证明自己。   但郁茯桑却渐渐退了开来,好整以暇地站立,似乎正在等着什么出现。   等?   等什么?   李恪巳脑袋冒出两个问号,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急速穿梭,割开他的肉削断他的骨,毁天灭地的疼痛一瞬间全部被叠加在这具身体上,让他痛到想死,却无法呼吸无法叫喊出声。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整个人僵尸一般蜷缩在地上抽搐,绿色的液体从眼眶鼻子里流出,但根本顾不上去擦,无数的恶灵在身体里折磨他,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肯定会立马爆体而亡。   想到这,李恪巳终于记起来自己身体里还有一口神女血,他庆幸自己的小聪明,当初把针管藏起来之前先喝了一口。   他抖着扭曲的手指,艰难地结好手印,用灵法召唤身体里的神女血。   心脏处流出一股气息,温暖无味,所过之地却如春风拂过带走了所有的痛楚。   他惊讶,他欣喜,等到这股气息将所有躁动的恶灵镇压下来,他捏着比从前要有力得多的双拳从地上站起来。   “我、我……我没死。”   郁茯桑却没有和他共同庆祝的欲望,掌心翻过,袖中飞了把刀出去,速度之快,人眼根本捕捉不到。   但刀在触碰到李恪巳的眉心之前,他的脑袋突然从中间裂开,长了白齿的大嘴从喉咙里伸出,一口将那刀给吞了进去。   “咔嚓咔嚓……”   渗人的咀嚼声而过,刀的碎片重新被吐出来,混合发臭的粘液甩到一旁的墙壁。   郁茯桑终于露出笑容,神女的血果然效果不一般,不止让这些恶灵融合得更好,提高它们个体的攻击水平,还能压抑主体的沼气,让李恪巳能够像个隐形人,在遍布检测球的主城大道上行走。   她在人群里埋了一颗炸弹,可谁都发现不了,这是让她感到兴奋的根本原因。   “小贱畜,要努力活下去知道吗。”郁茯桑扯住李恪巳的头发,将他的头颅用力向后拽,冷声在他耳边警告,,“要是像之前那个一样不争气,我一定让你死得比他还痛苦。”   ……   “睡吗。”   “不睡。”颜钰刚洗完澡回来,身上还散着雾气。   殷北卿耸耸鼻子,确认她身上再没有那讨人厌的味道,才走过去,将她抱起,放到桌子前。   她知道,颜钰要是不睡,肯定是要看书。   最近她把所有的课都请了假,唯独只上蔺鹤归的御术课,从凌晨到傍晚,就算回来了,也总在书桌前待很深夜,学得尤其认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拉去拯救世界。   不过听蔺鹤归的话,她最近御术确实进步得很大,这些辛苦都不是白费功夫。   “明天,有信心吗。”殷北卿话指那张完全不是颜钰风格的决战书。   “为什么没有。”在这件事上,颜钰没想过第二个可能。   因为她对李恪巳足够了解。   “嗯。”殷北卿今晚显得尤其温顺,听完颜钰的回答之后,低头将脸埋入她的颈窝,深深吸气,“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颜钰睫毛颤动,捏着书页的手用上了力,青白的骨节透露几分她少有不镇定。   “你不困?”快去睡吧。   “不困。”   脖侧的肉被牙齿衔起,那人将它咬住之后开始耐心地轻磨,口中的话有些模糊的暧昧,“我最近听话吗。”   天台的谈话之后,殷北卿变了很多,即便颜钰十分不想用这个词去形容她。   但她好像确实“乖巧”了。   只是颜钰也很清楚,这样的状态殷北卿保持不了多久,这是一种压抑,而不是改变。   若吊在眼前的那口肉不见了,饿狼的利爪随时准备好下一次的捕猎,彼时它只会更加疯狂和饥饿。   “嗯。”颜钰轻偏过头,将自己脖子拯救出来,“疼的,别弄了。”   殷北卿对她的脖子简直情有独钟,难道是因为她之前用发钗威胁过她,所以才潜移默化产生了这个执念?   “抱歉。”   道歉来得很快,却没有多少诚意,说话的人眼里带着被纵容的愉悦,她低下头,将刚才折磨过的肌肤重新含住,这次并非是用牙齿,只是用唇轻轻地吮吸,像是打过一巴掌之后安抚性的抚摸。   她做出了一些妥协,就代表着能从颜钰这得到更多。   目前来看,这似乎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情绪是最难控制的东西,她无时无刻不游处在忍耐的极限,可偶尔,她也学会了享受这种隐忍的乐趣。   吮吸过后的肌肤,会留下一个漂亮的红色印记,如同雪白画布上绽开的红梅,她很喜欢。   这像是一种标记,占有欲的实体化。   她的心愿,一如既往的是让纯白的莲花染上污泥,但这污泥,只能是她的气味。   一朵,又一朵,混合她唇舌灼热的温度,红梅在画布上铺开。   颜钰牙齿咬住颤抖的唇,眉难耐地纠结在一块,啄吻的声音就贴在耳边异常地清晰,酥麻的电流蛮不讲理地在身体里乱窜,她完全没了看书的心思,受不住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表情埋藏在手臂内,呼吸很快失去原本的频率。   她原本可以将人推开,可手却发软,提不起力气。   好像不只是殷北卿,那天之后,她也变了,又或者是在那之前,她自己也没发觉的某个时间段。   只是一句“我听话了”,就让她在这些过火的接触面前,不能再能坚定地拒绝。   “这样呢,好些了吗。”殷北卿语调慵懒,有种刚刚进食过的餍足。   哪里会好。   颜钰知道她心里有数,分明就是故意扰她清静。   她抬起手,摸到脖子上的痕迹,一点点摸过那些崎岖不平的牙印,募地将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将指尖收回来。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殷北卿妥协了一部分,所以跟着妥协么。   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她在心里轻声地质问自己。   颜钰,你到底在想什么。   ……   周五,獗狩馆   颜钰要和李恪巳决斗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前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能容纳一万人的馆场,也挤得水泄不通。   场地是个椭圆形,观众席的位置从后向前由高到低,像个凹进去的大碗,在中央有一座三十多米高的铜像,人身凤翅,头微微低着,两翅却向斜后方蓄落落展开,雕塑脸部的表情宁静,仿佛一位在此稍作休息的天女。   凤凰,是所有人心中的最强兽魂,是初阶女皇以及最高权力的象征,所以这座主城最大的斗兽场,专门花高价请人设计了这座雕像。   “她”的双目低垂,落在馆场内,似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她的掌控。   带着自信笑容的李恪巳背着手站在中心,等待颜钰的到来。   他能够感受到身体里的快要将皮肤撑破的力量,兴奋的劲头让他需要抿住嘴巴才不笑出声来。   只要他今天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就相当于一步登基,神女的位置非他莫属。   他还得感谢颜钰,把这么好的机会送给自己。   一个重伤未愈的瘸子,拿什么和吸收了无数恶灵力量的他比。   不就是神女血吗,他也有!   “怎么还不来。”他不耐烦地抖抖腿,可这时忽然一阵风飘过,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天空中落下无数黑色的花瓣,末端薄而尖,花瓣是不透光的黑色,轻飘飘的,下落速度很慢。   这些花瓣包围着他翩翩飞舞,原本看着还挺有意境的一副场面,随着它们突然之间的加速,墨黑的雾气呼出,而立刻转变画风。   熟悉的沼气臭味让李恪巳下意识想要呕吐,他需要狠狠咬着牙,以难看的表情才能勉强忍住不在人前出丑。   不,这不是沼气。   不然身体里的怪物们早就冲出来狂欢了。   “颜钰,是不是你!”李恪巳大喊大叫起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难道你怕了?”   空旷的四周,除了他自己的回声,无人回答。   风却一缕一缕吹得更凶,呼啸着卷起原本落在地上的花瓣,在李恪巳脚底下形成一个漩涡,汹涌着要张开大口将他吞下。   随着快速旋转的气流,那些黑色雾气也跟着散到了观众席,熟悉的气味让所有人脑海中的警报拉响,有人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却很快被人摁下。   “还没开始打呢,走什么。”   “那黑不隆冬的是什么东西,别又是什么恶灵袭击事件吧。”   主城的人民,对恶灵相关的东西总是格外敏感,她们的防范意识十分强。   “不会,怎么可能,真的有恶灵,警报早就响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这人话刚说完没多久,刺耳的警报声在主城上空响起。   “呲——呲——”   “恶灵!恶灵入侵了!”   “还看什么比赛啊,跑啊!”   “等等,你们等等……”观众席后排,一名年轻的女人颤抖着手指指着下方,眼神带着不可置信,“看、看他!”   有人被她提醒着向下看去,也有其他的人其实早先一步就发现了,毕竟那个方向原本就是视线的中心。   为人所注视着的李恪巳,自己却浑然不觉有任何不对劲,他转转头,发现大家的目光比刚才更聚集了,死死盯在他身上像一把把锋利的尖锥。   这些目光并非是崇拜和仰慕,而是厌恶和恐惧。   “嘎哧……嘎哧……”不易察觉的响动自他身后传来。   李恪巳突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他一点点转过头,刷地对上一张直冲自己脸面的巨口,这嘴巴散发着恶臭,伸出的舌头有半米长,牙齿密而细不断咬合发出那诡异的“嘎哧”声。   他慌乱,却不是因为这恐怖的恶灵,他见过这东西,因为它的载体便是自己。   那嘴摇头晃脑地在空中游荡,末端连着一根长长的触手,触手的连接点就长在他的背心处。   令人恐惧的是,冒出的并不只是这一只长牙触手,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如同变异了章鱼腿一般,向人们展示自己扭曲的身体。   “怎么可能!”   他明明都压制住了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了!   神女血,神女血不管用吗!   他闭眼结起手印,意念去感应身体里的那股气息,好不容易在身体的某处找到它,却发现它好像滑手的鱼,怎么捉都捉不住,像是自己突然有了意识一般,驱赶着那些藏在他身体里的恶灵珠,不断显行。   “该死……该死!不许看!把眼睛都闭上!”李恪巳用手臂扯住那些触手,却反而被咬了一口,他又急又气,心想这会不会是郁茯桑一时兴起的捉弄,目光着急地在观众席寻找。   郁茯桑确实坐在那,只是她的表情也并不好看,她周围的气压很低,总是露着或轻挑或嘲讽笑意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目光不定于一处,似乎也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混乱中根本没人注意到,那座天女雕塑的头顶上坐着一个人,她身子放松地倚在轮椅上,右手轻抬在半空,时而食指向上时而掌心下压,像是隔空玩弄着一只提线木偶。   “还不到崩溃的时候,戏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颜·钮钴禄·钰   感谢在2021-09-02 17:36:27~2021-09-03 12:4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彩宝宝、于耶、希尔瓦娜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磕的cp一定要甜、? 10瓶;霧wu 5瓶;最爱吃小甜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GU MEE KO   很快, 李恪巳的异变不仅仅局限于那些张牙舞爪的触手,他的肌肉开始膨胀,皮肤变得青黑, 皮表的毛孔一点点扩大, 然后鼓起一个个透明的水泡。   颜钰轻轻闭上眼, 这样的距离她与神女血之间的感应还不够, 需要更多的专注力投入。   她能够感觉到那些血正不断叫嚣着要从李恪巳的身体里冲出,因为它们感应到了, 自己真正的主人就在附近。   血混合着气息, 从内部撕扯着李恪巳,仿佛扯着块橡胶似的将他的身体拽成扭曲怪异不同的形状。   伴随着他痛苦刺耳的尖叫声, 他身上的水泡越撑越大,一个个在空气中爆开,淡绿色的液体溅了一地,从这些破开的伤口中再次伸出无数触手, 它们张合着森白的密齿,疯狂地向观众席袭去。   他的魂力在暴走, 那就需要更多的能量来产生和那神女血对抗的力量,这些无辜的观众, 在此时已经堕魔的他眼里, 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靠!刚才就该快点跑, 看什么热闹!”   “妈妈!救我,我害怕呜呜呜呜。”   “别怕别怕, 妈妈带你走。”   入口处的观众堵塞成一团, 夹杂在人群里的少数兽术师结起手印, 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所有人的神经悬于一线时,突然有一道半圆弧的屏障从斗兽馆上方降临, 直径足以拢括宽阔的场地,直接将观众和李恪巳牢牢隔开。   这屏障不单纯是透明的,它的表层还有鎏金的光芒浅浅浮现,仿佛流沙一般缓缓地游走。   “这是什么东西?”有大胆的人伸手摸了上去,“好暖……好舒服?”   对,她只能想到这个形容。   触碰到这屏障的时候,就会有种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的舒适,像是睡觉时,母亲陪伴在身侧轻拍背部的手,它们给人同样一种安全感。   “这是御术吧!”   “这么大的屏障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不是神女来救我们了!”   颜钰从来没有一次,准备战斗前的心情像现在这么平静,她俯视台下,与终于寻找到自己身影的郁茯桑对视。   面对对方仿佛要将自己刺穿的目光,她反倒莞尔一笑,手扶着轮椅缓缓地站立起来,对着她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   成功在郁茯桑这张“全世界都被我掌握”的高傲脸上,看见错愕的神色,颜钰想,这次该轮到她来了。   于是轻启唇瓣,以口型传递给她一句话。   “谢谢您,郁老师。”   从来没有哪一声“老师”,比此时颜钰的这句来得更让人难堪。   郁茯桑瞳孔猛地一缩,情绪起伏前所未有的猛烈,她感觉胸腔中有一团火在烧,可并不全部源自于愤怒,甚至有隐约的兴奋。   像是独孤求败的胜者终于寻找了能够与之一战的对手。   她承认颜钰在某一点上的厉害之处,就是她懂得利用自己极具迷惑性的外表给人抛下烟雾弹。   郁茯桑以前可从未这样轻易相信过某个人,竟也被她乖巧的模样蒙骗过去。   沉寂已久的血液,再次沸腾,郁茯桑自己都不知道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了。   一道如鬼魅般的人影却无声出现在她身后。   “别打她的主意。”   殷北卿摁着郁茯桑的肩膀,让她牢牢坐回刚才的位置上,“不是爱看戏么,这次让你看个够。”   在殷北卿的身后,还站着琅迭谷其他几人,也只有她们能一下子聚齐这么多甲级兽术师,齐齐站成一排,压迫感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郁茯桑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这些人对自己的眼神警告,她重新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袖口,双手落在膝盖交握。   “谢谢,你们一家人,真的都很体贴。”   她现在对李恪巳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存在或不存在,已经不重要。   实验她做成功了,实验的废料怎么处理,与她何干。   金色的流光屏障中,身着白衣的颜钰如同天女从空中缓缓落地,她纷飞的衣摆带起一阵独特的花香,沁人心脾。   这香味十分独特,李恪巳下意识地仰起头深呼吸一口,久久没能睁开眼睛,似乎对此十分着迷。   只要在金腾花中,稍稍加入一些辅助的小材料,再加热提纯,就能将它的药性提高,变成一种至人精神麻痹的镇定剂。   这个小药方,就写在丹药系教材书的第三十二页。   简单,但是好用,难点在于,金腾花的购买与种植。   李恪巳毫无自觉地呼吸着,由于金腾花药效发作得缓慢不明显,他甚至都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但颜钰的靠近,他还是发现了。   “你,就是你搞得鬼!”他气急败坏道,“所有的一切都被你弄乱了,你赔我!你赔我!”   被屏障阻隔的触手开始掉头,纷纷张开大口朝颜钰的方向冲去。   当事人毫不慌张,左脚后退,微微错开步伐,将下盘稳住,随后抬起双手,第一下便精准地掐住了某根触手头部,手腕灵活地翻转,再重重一劈砍将它弹开。   这一套动作细节繁多,但其实她做得很快,一秒就能做上十几套,有时能连着两根触手一块挡下,只要郁茯桑没瞎就能看出这是她前些天上课刚刚教过技巧。   只是几天时间,颜钰不仅将它掌握得更加熟练,甚至已经练得如火纯青,堪比人家下了五年十年的功夫才能达到的程度。   在她眼中,这些面目狰狞的触手仿佛只是一根根没有生命的木棍,李恪巳就是练习室里干立着的木桩,除了被她打得哐哐直响,没有其他作用。   位于恶灵身前,她的表情却比任何旁观者都要淡定,似乎这幅场景已经在脑海里重复演练过无数次,早就提不起半点多余的情绪。   终于等到金腾花的药效发作,李恪巳的速度明显迟钝僵硬,颜钰却猛地发了力。   刚才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双腿,展开让人看不清的游步,右手拽住一根触手顺势穿过他的腋下,冰凉没有温度的手像有力的刀爪掐住他的脖颈。   近距离的接触,让她获得更多操控神女血的空间,上回这样做,是在瑶赤,她替沼气入体的殷北卿做净化。   但现在她可比那时候熟练多了,神女血在李恪巳被沼气塞满的体内如鱼得水,沼气越多,她可以控制的程度也就越深。   所以她引诱郁茯桑对李恪巳出手,她知道,对方即便带着几丝自己可能会被当枪使的不爽,也不会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用血轰赶着将所有沼气都聚集到李恪巳的心脏,对方的脸已经因为无法呼吸的疼痛感失去所有血色。   他两目瞪直,微微凸出,如同缺了水的鱼,只懂得大口呼吸。   这感觉就好像那小小的器官里被塞进了巨大的石块,沉甸甸的,拉着他的身体向下坠落。   从来没有一刻,与死亡的接触如此近,到此时他才深感自己的无知,即便是走捷径堕魔,也无法跟上颜钰进化的脚步。   可她到底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蜕变如此之快?   “你的腿到底……”   “腿?”颜钰斜眼睨视他,“其他的就不好奇吗。”   她掐在他脖颈上的手开始收力,嗓音冷得仿佛一下将季节拽入寒冬,“只要带着无论如何也要亲手杀死你的决心,拼命去练习就可以了。”   手心下血肉与脉搏跳动得愈发剧烈,像是一种反抗,向来只做救赎者的颜钰,却对此显得无动于衷。   如果拔除一个病灶,就能延长病人的生命,她会毫不犹豫地快速切除。   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不需要“李恪巳”。   “不可以,我要是在这里死了,系统就不会替我在现实延续寿命,那我就真的——”   “嘘。”颜钰打断他的话,“最后的时间,让我耳朵清静一些。”   此刻的观众席安静得落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所以当那骨节扭转发出沉闷的“咔嚓”声时,所有人的耳朵都清楚地捕捉到了。   白衣神女对着污浊的恶灵抬起了左手,腕子上的叮当镯碰撞,声音清脆入耳。   “GU MEE KO。”   清除的咒令一下,黑色的沼气顷刻散去,李恪巳原本软了力气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胸腔部位“砰”地爆开,将沼气储蓄的心脏飞跃而出。   他还剩最后一口气,却只能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失去活力,眼珠转动,对上颜钰俯视下来的目光。   清冷,平静,并没有带多少愤怒。   他心头猛地一怔,突然惊觉一个事实。   她们的位置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他做得那些事,发生过任何改变,他是堕魔的“恶灵”,她是救世的“神女”,她将他遮羞布扯开,向所有人展露虚伪的谎言,这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写好的结局。   系统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做起来却好像不费吹灰之力。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想做神女?”颜钰看着他缓缓张口,“可以,去你的地狱继续做梦。”   失去了提供能源的心脏,李恪巳的身体轰然倒塌,如同一滩烂泥已无再次被塑造的可能,原本汇聚的恶灵珠则变成了失去粘性剂的散沙,向周围散开。   “盼盼。”   “是,主人!”   黑白的毛绒生物快速现行,嘴里的语调奶声奶气,站直了身子却足足有两人高,那结实的臂膀,看着能随随便便就勒死一头大象。   “哗……”人群散开惊讶的感叹,   “上回在入学考见神女的兽魂还和她差不多高呢,怎么一下就这么大了?”   “这得有特级的程度了吧。”   “看着好凶,这要是拍我脑袋一下,得直接粉碎了吧。”   然而这只“凶猛”的兽魂,下一秒的动作却是鼓起脸蛋,叉起腰,“呼呼呼”几口把落在地上的恶灵珠都吞下了肚子,一边吃还一边傻呵呵地笑。   “主人主人,它们在肚子里挠我,好痒啊哈哈哈哈。”盼盼捂住肚子笑出一串连音。   颜钰拍拍它,“别调皮。”   “哦。”大胖墩嘟嘟嘴,两只手捧着肚皮揉了几下,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又“噗”地一声,将刚才吞进去的恶灵吐出来。   但此时,它们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沼气的气息,应该被称为兽灵更为合适。   有动作比较快的鸟类兽灵啄破了外层的屏障,从珠子里钻出来,脚丫子踩在地上叽叽叽地四处叫唤,紧跟其后的就是雪白的短毛兔、花色漂亮的猎豹、憨头憨脑的陆龟……   “啊,这兔子好可爱,想驯服了拿回家当兽宠!”   “你醒醒,刚才人家是恶灵的时候,你还怕得要哭呢。”   “竟然能一次性净化这么多恶灵,神女也太厉害了吧!”   这些恶灵的等级普遍不是很高,胜在数量多,所以李恪巳才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盼盼的净化能力,颜钰也是经过蔺鹤归提醒才被点醒的。   它曾经多次在颜钰有危险的时候,跳出来筑屏障保护,能够自主施展御术,说明它的等级至少到了甲级,应该多多培养它的独立作战能力。   所以这几天的魔鬼训练,颜钰并不是一个人在做,而是拉上了盼盼一块,只不过它一直在魂域里吸收灵气,不怎么露面。   它原本魂力就不低,加上一直在喝蔺鹤归手记中的玉木草药方,吸收了不少天地灵气,一下将之前停滞的等级拉了上去,所以现在尝试净化几个低级的恶灵完全不成问题。   这场对决已经尘埃落定,但颜钰并不吝啬再多一步善后的处理。   她指尖筑起一个火球,向李恪巳的尸体丢过去,烈火炎炎,她目光始终注视着火光中心,直到亲眼目睹他从焦黑的肉块变为灰烬。   点点血珠在高温火焰中升起,钻入她眉心处的兽印。   物归原主。   只是在这些神女血回归的时候,颜钰耳边突然拉响了一串尖锐的警报声。   “嘀——”像是偶发性的耳鸣,只一下,便消失。   颜钰揉揉耳朵,估计自己是这些天熬夜太多才会导致的这现象,但当她正打算往观众席的方向走去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中跟着响起。   “系统准备连接新任宿主,正在重新载入数据。”   “倒计时开始,十、九……”   作者有话要说:   金手指+1,就是这系统得/调/教/调/教/才能用。   ps:庆祝李恪巳终于下线,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quq   感谢在2021-09-03 12:46:45~2021-09-0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夺宝小慕、爱吃肉的兔子、貂个小孩解解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丘壑 50瓶;读者 40瓶;远辰、forever鹿茸 20瓶;貂个小孩解解蝉 17瓶;莱思哈特、? 10瓶;Boom 9瓶;霧wu 5瓶;柚子、何晟铭、希尔瓦娜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GU MEE KO   系统?   颜钰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并且这个猜测很快便灵验。   【稀有属性,神女体质载入中……】   【主角参数值读取中……】   一长串的机械音报幕后,颜钰的大脑又“叮”了一下, 那声音继续说话。   “系统匹配完成!本系统诚心为您服务, 我将为您贴身打造专属爽文剧本, 让您成为这个世界的唯一主角!发光发亮!”   熟悉的台词, 让颜钰意识到曾经在郭碌身上演示过的一幕,居然落到自己头上了?   可她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对于她来说, 这系统就是所有坏事的开端,一步步扩大人的贪婪, 纵容人的恶欲,能者利用弱者抛弃,“宿主”这两个字听着高贵,其实同奴隶没什么两样。   “不需要, 你去绑定别人吧。”颜钰揉揉被刺痛的耳朵,在心底答话。   “可是我已经和宿主您绑定了!”察觉到颜钰的身体在抗拒自己, 系统难免有些着急,“您难道不想让更多人喜欢您吗!想想看, 只要勾勾手指就有无数美人前仆后继, 再抬抬胳膊, 上万将士为您卖命,这天下都你一个人说了算, 你就是王法, 你就是神!”   “抱歉, 我不主张个人英雄主义。”颜钰甩甩头,表情不太舒服。   她能感受到有个东西被塞入了自己大脑, 有无数纤维同自己的神经连接在一起,可她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这个声音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张口在她耳边胡言乱语,就已经让她难以忍受。   “为什么要拒绝我,就算您不喜欢当英雄,那美人呢,权利呢?不可能一个不要吧,对了您的性取向不是女性么,我们系统库里待解锁的优质美人成百上千,什么类型的都有,只要挑选好对应剧本就能为您安排各种艳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魅术、迷魂药,只要小小的来上一记……”   “吵死了,闭嘴。”污言秽语,颜钰简直忍无可忍。   而她对系统越抗拒,两人之间的绑定就变得越薄弱,要是寻常人还好,可偏偏她的意志力上乘,带着种不死不休的决然,系统的匹配数据被影响到,开始猛地下跌。   【遭遇宿主意识剥离,系统匹配值即将归零,100……80……60……】   “啊啊啊!”倒计时中,颜钰脑海里的声音惊叫起来,带上几丝哭音,“求求您求求您别剥离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我会被消除数据的!”   “我都听您的!都听您的!您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对了,我有办法可以让您回到现实!求求您别剥离我,救救我救救我……”   杂音越来越大,它的声音逐渐变得支离破碎,似乎真的要从她身体里离开了。   可在那刻到来前,颜钰面前突然出现了家人的脸,她问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们了吗?   母亲是不是还总板着脸不爱笑。   父亲的病有没有调养好。   姐姐……姐姐她振作些了吗。   还有小侄女,她要是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还那么调皮。   “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完成剧本就可以回去了,您天资聪慧资质又高,不会很难的!”   “什么基础属性?”   系统很快打开虚拟面板呈现在颜钰眼前。   主角资质:57.5   智力:100   体术:50   灵法:50   御术:90   御兽:30   丹药:80   器法:30   界术:30   颜钰   “不到六十的分,在你那也能变成基础属性高?”   说起这个系统就想抹泪,“我还带过资质个位数的宿主呢。”   是谁,它不说。   “而且这个只是基础属性,之后可以通过努力再升的呀,如果您一开局就全满分,就不是我这种等级的系统可以绑定的了……”   说到这,它又觉得庆幸。   “系统也分等级?”   不知道是不是颜钰的错觉,她总觉得自从穿越之后,自己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分了尊贵级别,人是,物是,现在连系统都有的分了。   “是的,等级越高的系统可以分配到越厉害的宿主,攒等多的积分拿更爽的剧本。”   “攒积分对你们而言又有什么用。”   “攒积分升级啊,升级之后就可以……”   它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攒积分,换宿主,升级,换宿主,然后再攒积分,可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它就一辈子当个系统为不同宿主服务吗?   “辛辛苦苦攒积分,就为了之后可以继续给别人当牛做马?”   “可大家都是这样的,积分多总没坏处嘛。”   颜钰叹了口气,“那你呢,自己就没什么想做的,既然你说得这么好听,自己为什么要来做系统不去做宿主?”   她记得这些系统的来源和郭碌这些人是一样,都是现实里因各种原因濒死的灵魂,那如果郭碌他们可以做宿主拿爽文剧本,拿到延续的寿命回到现实世界,它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这里是男频爽文的世界,上面要求了宿主只能是男的……”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选我,这不是坏了你们的规矩?”   “确实坏规矩了,是我自作主张绑定的你……”系统的声音低下去,“我们系统如果连续带出三个任务失败的宿主,就会被惩罚抹除数据,你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救救我吧,我真的真的都听你的!”   经过上两任宿主它算是想清楚了,若是再听从安排去绑定那些资质低下的宿主,无疑是等死。   颜钰是个女的又怎么样,反正能完成剧本不就好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颜钰突然问。   “当然是不被抹除就好啊。”   “只是这样?”颜钰沉声,“你就没有想过,其实你一开始就不该被绑来做系统,即便只剩最后一口气,你也该待在现实里,和你的家人朋友渡过最后的时光,做你想做的事情。”   颜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带入情绪,或许是因为这些话被系统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来更叫人感到憋屈。   就好像它身为被迫害的一方,却还心甘情愿地承认这一切,不曾察觉,不曾反抗,仿佛被压榨已经成了习以为常。   从没想过要跳脱这个怪圈,只知道低头顺应原本的规则,不被抹除数据,就愿意感恩戴德。   “那你呢,你不想回去么。”   “啊?”系统迟疑,“可是让我们回去的条件,可比宿主苛刻多了,很难完成的,积分根本攒不够。”   “所以呢,你不尝试就打算放弃?”   “也不是!我就是……”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都听我的?”   “嗯嗯!”   “首先,没经过我的同意,不要在我耳边没完没了地推销你那些系统‘商品’,其次,永远不要插手我做的决定。”   系统快冒星星眼了,“那您现在是不是愿意完成剧本了?”   “有什么剧本。”   “您等等。”系统替颜钰调入新面板,将选项呈现。   “《穿书之最强兽术师》,这个是是升级打怪的。”   “《我和我的绝世女皇》,这个适合谈恋爱。”   “《完美主角就是我》,这个剧本难度高恋爱打怪兼顾,但是能打的积分也多。”   这些名字,还真是和晋江格格不入。   “不用你说了,我自己选吧。”颜钰手动翻页,余光突然瞄到“神女”两个字。   “哇,这个剧本居然解锁了!”系统惊喜,“这是特级剧本,只有特殊属性的宿主才能使用,我看看……”   备注里标明,只有稀有属性神女体质才能够达到解锁条件。   颜钰粗略翻了几页,大多数剧本差不多都充斥着和原书一样令人不适的味道,只有这个神女剧本和她现在的目标和意愿不相背离。   但是系统说得没错,它的难度也最高,完成人数那标的是零,也就是说这剧本还没有人成功过。   剧本里一共有三条线,主角线、反派线以及一条合作线。   主角线,要做的就是提升自身战斗力,达成特级兽术师成就。   反派线,主要用功在如何打破反派的阴谋和圈套,最终成就有两个分支,杀死反派或者感化反派。   合作线,帮助女主角殷北卿达成愿望,只是这愿望竟然还不止一条。   颜钰点开这个节点,看到下面的标注。   1.当上女皇。   2.得到颜钰。   “你解释一下。”颜钰指着下面那栏,“这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写着的意思啊。”系统无辜道,“其实我很推荐您选择先完成这条合作线呢,难度低分数高,性比价杠杠的。”   颜钰:“你不去做推销真是可惜了。”   “您怎么知道!我以前就是干推销的,我是我们楼盘月销量冠军呢!”   “……”隐隐约约有感觉到。   “这个分支真的很简单的,我给您点开看看。”系统替颜钰点开分支选项。   1.牵手,积分10。   2.拥抱,积分20。   3.亲吻,积分50。   4.热吻(时长一分钟),积分100。   5.【马赛克】,积分999。   颜钰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询问的声音带了不确定,“这真的,都是她本人的愿望?”   那殷北卿这个直女当得可真是明明白白。   “是啊!听听孩子的心声吧,宿主!”   去你的孩子,九十九岁的“好孩子”。   颜钰速速关闭合作线的选项,点开主角线,“还是从靠谱的事开始吧,我现在战斗力不足,缺个趁手的武器。”   体术和灵法都不是可以一口吃成胖子的学问,但如果武器选得好,就可以稍微弥补一些这方面的缺陷。   系统的商城确实很大,颜钰点开武器兑换,一眼就看到仓库里两件甲级的武器。   就是郭碌之前兑换的开山斧和隐身衣。   “这怎么会还在?”   “当然在,这可是我赊给他的!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好!”系统急了。   颜钰倒真不知道这个,原书里没提起过这事,只说郭碌开局两件神器,大杀特杀。   不过这两件东西,一个她用不上,还有一个她用不习惯。   斧子需要强大的臂力和腕力支撑,她现在虽然不至于虚到像郭碌那样举起来都费劲,但要耍得好耍得灵活就难了,勉强练练也能耍得起来,但肯定不如身形粗短下盘稳当的人来练那样的事半功倍。   总而言之,不划算。   颜钰一边挑选着,一边思考,她的近战是缺点,还是使用远程的武器比较稳妥,这样的话选择范围就收缩了。   鞭子难控制,剑需要配合招式,长矛更适合特殊作战需求……   对了,弓箭。   她点到弓箭那一栏,对比各种参数之后,一眼就相中了那把“破云弓”。   “这弓是好。”系统立刻附和,“箭头的材质和开山斧一样,坚硬无比万物可破,射程也远堪比现代狙/击/枪,加上对沼气的自动导向功能简直就是针对恶灵的神器!”   “而且它不仅可以用来伤敌,还可以辅助施加结界,只要在箭头注入灵法,便可在千米以外的地方施展界术,范围可大可小,宿主可以通过练习,达到十剑齐发的水平,实现多目标追踪……”   “好了,差不多了,我自己会看的。”   要不是这弓好,她又怎么能看上。   “就是有点贵,这可是唯一一把特级的远程类武器呢。”系统叹气。   颜钰视线落在那武器的下方,兑换值一千。   不嫌事大的系统又开始暗戳戳提醒,“嘿嘿,我觉得合作线二号,还是很有考虑完成的必要的,宿主您觉得呢?”   “我觉得你闭嘴比较好。”   这个时候,观众席的殷北卿已经站起来朝颜钰走过来。   “一直站着不动,发什么呆?”   颜钰现在抬头一看见这张脸,满脑子就是积分999,哪根筋搭错了似的,突然就想起这人之前也是用这样清澈平静的眼睛看着自己,毫无自觉地说出那句令人破防的话。   ——“可是我现在很想吻你。”   她一直努力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想着过不了多久,殷北卿自己没准都会把这种冲动发言给抛在脑后。   可系统偏偏要将她内心所想一点点剖析开来,摆在颜钰眼前,让她没有避而不见的空间。   “不舒服么。”殷北卿捏住颜钰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左右细看,“脸很红。”   脸红?   可笑,你说谁脸红。   颜钰挡开她的手,侧过身去,掩耳盗铃地放下头发遮住发烫的耳朵。   “没有,你看错了。”   “你到底怎么了。”殷北卿可没那么好糊弄,她绕到颜钰面前,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   颜钰小声说,“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怎么了,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   “想什么?”   哪知道这人下一秒便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现在在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殷: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颜:直会撩,不上当。   感谢在2021-09-04 18:00:22~2021-09-0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夺宝小慕 2个;旭楓、貂个小孩解解蝉、歆柠、百櫻、50090576、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TER、遥在秦下喘 100瓶;昂 33瓶;朵朵的野泡芙、42171920、小鱼儿的小雨、小咸鱼 20瓶;夏修、渡、貂个小孩解解蝉、Σ了、破孩注孤生、丘壑、任遗随塌 10瓶;你的隔壁老王 6瓶;咸鱼不想翻身、常某人在此、砚栖、52158579、45218698 5瓶;肆 4瓶;霖、墨得宇 2瓶;何晟铭、空灬擘、柚子、531375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GU MEE KO   颜钰没接殷北卿的话, 脑海里却挑了挑系统。   “牵手,积分。”就算十分比起一千分只能算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不行哦。”系统嗓音轻快, “要宿主您主动去完成的, 才算做任务。”   还要主动牵?   “牵手!牵手!拥抱!拥抱!亲吻!亲吻!”系统就差摇头晃脑地唱出来了。   “闭嘴。”   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莫名其妙得了个系统, 又莫名其妙窥探到殷北卿那点见不得人的“小愿望”, 原本该开心自己亲手除掉李恪巳这个祸害的心情都压下去了。   “神女神女!你太帅了!”   “多亏神女出手,不然我们都要成为那恶灵的口中之食。”   “能不能摸摸我的手, 赐我一些福泽!”   “神女这么年轻, 御术就修炼得如此精湛,实在令人佩服!”   一群人簇拥上来, 光速以颜钰两人为中心围得水泄不通。   上回在入学考,颜钰只在人前露出了金眸,让大家意识到传说中的神女可能为真。   但这次,她是出手救人, 在众人目睹下空手筑起了千平的屏障,被保护过的人, 自然容易生出感激的情绪,加上她有神女身份加持, 这感激又顺理成章地成了崇拜。   现在看看这些人, 恨不得将颜钰举着, 高高抛向空中,来欢呼来庆祝。   “哗啦——”   一双手扯着外套在空中铺开, 带着淡淡的金腾花香落下, 精准地盖在颜钰头顶。   随后殷北卿再两手一收, 将衣服的两侧贴着颜钰的脸裹好,将她遮挡得死死的, 恨不得连双眼睛都不露。   “没事的。”   颜钰扯着她的袖子,暗暗提醒她别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殷北卿只能将到嘴边的威胁吞了回去,不太痛快地说了句,“她伤还没好。”   她说完话,颜钰十分适时地低头轻咳两声,长睫低垂,眼眉都挂着虚弱的神色,任谁看了都心疼得紧。   要不是亲眼所见,估计也不会有人把眼前的病美人和刚才出手果决的除灵战士联系上。   “对对对,神女带病绞杀恶灵,魂力消耗肯定不少,应该快些休息!”有聪明的很快反应过来,“我们大家让让,别把神女的路和空气给堵住了。”   “谢谢。”颜钰虚虚地冲说话的人笑,“大家的热情我很感动,只是我腿伤还没痊愈,现在酸软得很,没法多陪大家说话了。”   小姑娘哪里扛得住她这一笑,脸蛋瞬间爆红,说话都支支吾吾的,“我、我们还担心,您……不喜欢这么吵闹呢。”   “怎么会,大家都很可爱。”颜钰说着又低头轻轻咳嗽两声,再说话时气息都有些乱,“我知道大家对我没有恶意的。”   “当然!我们都是喜欢您爱戴您的!”女孩快速接话后,发现自己好像又兴奋劲过头了,懊恼地敲敲脑袋,“瞧我,您都累成这样了,我还拉着你说话,您快去休息吧。”   “嗯。”   颜钰轻轻点头,眼神递向殷北卿,原本意思是让她帮忙把自己取轮椅回来好走路,谁知道这阅读理解零分的家伙,直接弯下腰,双手将她抱起。   颜钰吓了一跳,连忙用胳膊勾住殷北卿的脖颈,抬头就看见这人伸手过来替她理了理罩在头上松开的外套,嘴角扬起的弧度代表她得逞的小心机。   “搂紧,别摔了。”   “那你替我把轮椅取来。”   殷北卿听完,却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人群,“太远了,懒得取。”   最后还是老实的仲蒲去把轮椅推了回来,载着闹腾的雪积一路也引起不少侧目。   今天一场仗打得轰轰烈烈,热潮起得快褪去得也快,大家都忙着回家把今日见闻说给家人朋友听,见颜钰都走了,很快也散得干干净净。   倒是有一道身影,自颜钰她们走出场馆后,就一直还不远不近地跟着。   脚步垫在最后的阮月冺似乎是不想忍了,出声询问,“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铃铛声轻响,那人动作快了些顷刻逼近。   “别这么有敌意,我只是想找小颜说几句话。”郁茯桑嗓音平和,脸上看不出一丝动怒的样子。   可她虽温和,身后紧跟着兽魂妫蒿却气势不小,它是一条同妫蔹差不多粗细的巨蟒,通体金鳞,头顶细鳞组合出一个四边形的图纹,双目墨黑,此时正张着血盆大口冲颜钰的方向哈气。   见到这女人不常显露的兽魂,殷北卿算是知道自己对她的厌恶来自于哪儿了。   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有了一个妫蔹,又何须再多一个妫蒿?   “妫蔹。”   她低声下令,身后白蟒平地而起现出实体,银光闪过,她已经向对面的金蟒冲了过去,而妫蒿的狠辣劲不容它有任何退缩的念头,两蛇在空中僵持,气焰乍起,是谁也不让谁的气势。   “这是要打架么?被人看见不好吧。”郁茯桑浅声提醒,话里意有所指,“以各位的身份,平日还是低调些行事的好。”   殷北卿她们的伪装骗得过普通人,可瞒不过她,这种谎言在她眼里就如同薄薄的窗纸,吹吹便破了。   她是在提醒,可听在人家耳朵里,威胁的意思更多。   “那雪积可不管。”说话的人两腿一蹬从轮椅上跳起来,“只要能杀人玩,雪积就开心!”   她言辞嬉戏,行为上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抬手撩开厚厚的刘海,露出额中心的第三只眼。   摄魂眼受到主人感应刷地睁开,眼珠滚动着转了转,最终落定在郁茯桑的方向。   郁茯桑不显慌乱,反而大大方方地直视那只眼,眼底带着讽刺的笑意,“上回在我这栽了,怎么还不愿意长点记性?”   她这么说,好些人的反应都是拳头一紧,倒属滕荆芥手速最快,右臂猛地窜出一只形状怪异的触手,张着大白牙冲郁茯桑咬去。   郁茯桑眼也不眨便抬手掐住,扯到眼前一看,瞧滕荆芥的眼神有了变化。   “知道琅迭谷中有一人擅偷人灵法用,倒是没想到连恶灵的也能仿。”   “偷?”滕荆芥裂开嘴,冲她没什么诚意地笑笑,“我这叫明抢。”   说话间她右手瞬间又变了形状,软弹的触手变作锋利的□□,尖端直刺对方的下巴,似要就这样活活将她的头颅贯穿。   因为东西就握在手里,在它变化前郁茯桑有所预感,寻常人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会毫无还手之力,但她又哪里是寻常人。   身子后仰,抬起的脚尖再在滕荆芥的肩膀上轻轻一点,做着漂亮的后翻,身轻如燕的她毫发无损地落地在三米外的高墙,还有闲心理了理鬓边乱掉的长发。   “真粗鲁。”   看着底下人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模样,她转头看向殷北卿,“素来只爱单挑的琅迭谷谷主,什么时候也稀罕得以多欺少了?”   “这叫分享猎物。”   说话时,殷北卿便单手打开了手中的骨扇,十二页片的尖端弹出细长的尖刺,刺端颜色稍深,像是经过无数次鲜血泡染再重复清洗后留下的不灭痕迹。   “罢了,明天还有早课,就不和你们几个小朋友叙旧了。”妫蒿听到话,立刻隐身钻入了她的魂域内,郁茯桑离去前又似好老师一般点了点仲蒲,“好孩子,下次别再逃课了,我可记得你。”   她身形最灵活,要逃谁也不好拦住,其他人也知道这一架多半打不起来,说失落也没多失落。   倒是……   “你和她走得很近吗,小蒲。”雪积不悦。   “没说过话啊。”仲蒲挠挠头,老实回话,“她和我不是一个路数的,我就是单纯的不爱上她的课。”   在场就她一个人是体术系的,郁茯桑叫得出她也不奇怪吧。   “仲蒲确实是不爱上那女人的课。”阮月冺侧过头,看向颜钰,“倒是有其他人爱上。”   颜钰刚才对李恪巳使得体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和郁茯桑是一个路数,招都是同样的招,但每个人做起来就都有各自的味道。   郁茯桑最擅长特地降低气息减弱存在感,近身于无形,还有那游蛇一般无影的脚法,颜钰可算学了个八分像。   不会看眼色的滕荆芥傻乎乎接话,也冲颜钰问,“啊?怎么光记得那女人的身法了,之前老大教你的不够用吗?”   闻言,颜钰那咳嗽的老毛病立刻犯了,她两手拉住头顶的外套向内一收,把自己的脸遮起半张,嘴里含糊地答,“腿疼,回去了。”   ……   咳嗽是装的,但腿是真的疼。   这点殷北卿也是知道,所以即便内心百般不爽,还是一声不吭给人送了回去。   别人不知道,共吃共住的她还能不知道么,颜钰前些天按照那本小笔记上的点,自己一点点抠的套招细节。   但即便知道,她心里也觉得不快活。   “我的体术,不如她的有参考性吗。”   屁股刚坐稳没多久的颜钰,立刻觉得浑身被针扎似的不舒服,“还好。”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学。”   这道题简直要颜钰的命。   她为什么不学殷北卿的体术?   答:因为她还想活久一点。   其实殷北卿平时虽然使灵法多些,但她的体术也不差,只是招式里带了太多她鲜明的个人风格,旁人轻易学不会。   举个例子,敌人打过来的一个拳头,按照郁茯桑的套路是先将攻势化解,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快速将对方解决。   但同样的情况下,殷北卿想的绝对是:管她什么拳头,挨就挨下了,重要的是一会儿怎么好好折磨回去。   这人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去“挨打”,颜钰可不行,她要挨上一拳,立刻原地吐血三升。   “她的招式要容易些,上手快。”颜钰只能这么说。   在殷北卿回味过来有什么不对劲前,她立刻拿起一旁的膏药递出,放轻了嗓音,目光柔柔看过去,“帮我。”   在更要紧的事前,殷北卿果然很快把那点事忘了,关键颜钰平时倒个水都不怎么愿意让她帮忙,现在却一眼信任地主动请自己帮忙涂药。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对她来说很上头。   可以说,要是颜钰用这样的语气要求她把手伸到油锅里,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罐子里的膏药是蔺鹤归送来的自制药,治疗肌肉劳损和跌打损伤有奇效,是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良药。   殷北卿虽然一开始对颜钰突然多出的一个师父多有不满,但时间长了她也看得出蔺鹤归对颜钰是真心地好,也就收敛了些自己的敌意。   她轻轻褪去颜钰的鞋袜,将她的裤子挽到膝盖以上,手指在罐子里挖了一块白玉似的软膏,捂在手心化开。   化开的软膏带着点淡淡的药草气味,她开始不怎么闻得惯,还是在颜钰身边嗅得多了,才渐渐习惯,现在甚至觉得这些味道,能从后味中透出点人造香料没有的清新自然来,十分独特。   颜钰的腿架在她膝盖上,勉强能伸直,之前她为了不在人前露怯,即便酸得要死还强做一副轻松的姿态,其实衣摆底下,小腿早就抽筋得不行了。   “疼……轻点。”随着殷北卿手掌落下的动作,她呼吸也跟着收紧。   颜钰平时也挺能忍疼的,可这肌肉的酸胀和刀伤不同,它不给人个痛快,一直反反复复,还有那酸软劲,不去管它难受得要死,管了又疼得更厉害。   殷北卿耳边听见她的细喘,掌心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几分,重新落在脚踝。   颜钰的脚比她手掌大不出多少,瘦长且白皙,原本每个脚趾都是如珠玉一般的圆融光滑,现在因为连日苦练,磨了水泡又重新长好,已经起了层薄薄的茧。   再往上的脚踝,瘦得她虚虚一握就能全部圈住,踝骨突得硌手,也就小腿肚子上还存了些软/滑的肉。   手指稍稍摁下去几分,就能感受到那些纠结在一块的脉络,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耐心,一点一点地替人揉开。   颜钰有点后悔刚才为了堵住这人的嘴,拿这差事推出去了。   即便这已经是某人克制之后的力道,可下手依旧没轻没重的,这哪里是按摩,根本就是要她的命。   颜钰两手撑在身后,免得自己支不住直接斜倒下去,咬牙忍耐的时间长了,眼睛里竟然也逼出几滴生理泪水,最后嘴边还是憋不出,泻出一声不完整的低/吟。   “嗯……”   殷北卿随着声音抬起头,撞见颜钰带了湿意的眸子,像是刚叫人欺负过的兔子,受了委屈却不敢发作。   她瞧着那挂在睫毛上颤巍巍的泪珠,一时心痒,伸手抹去,“忍成这样也不喊我停?”   “那你不得又说我娇气。”   这时候殷北卿低头总是很快,“我头一次伺候人,不熟练。”   伺候这两个颜钰可担当不起,她缩缩自己的腿,“要不还是让师父替我针灸吧。”   刚才还轻声轻语的人听见这话,立刻粗了嗓音,手拽着她不听话的脚踝往回扯,“不行,我来。”   好在颜钰累了一天,精神消耗大原本就觉得疲惫,在殷北卿有一搭没一搭的“折磨”下,竟也奇迹般睡了过去。   听见头顶气促的呼吸变作均匀的节奏,殷北卿知道她是睡了,手上也放大了胆,三两下揉散那些僵硬的肌肉块,把药罐子合上。   原本打斗就约在晚上,加上她们回来这一通折腾,时间早已逼近凌晨。   她将睡得毫无防备的颜钰抱上床,平放好,十分自觉地脱了外衣一块在她身旁躺下。   目光一点点描绘着这张看过无数次的睡脸,她却忍不住回忆起两人初见时候的场景。   从第一次被举着发钗威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女子不是个善茬,看着柔软温顺,却是一身的逆鳞。   所以她守着这朵白莲,等她的绽放之日,等她展露锋芒的模样。   今天她终于等到了,这双纤细的手第一次染上鲜血,那样的红,那样的好看,那样的……引人瞩目。   殷北卿知道,从前颜钰多半是为了活命才留在她身边,可现在呢。   现在为什么还不走。   “是不是只要不让你失望,只要成为你期望中的女皇,你就不会走。”   殷北卿捉起颜钰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贪恋她身上的温度似的轻轻蹭了蹭,“全部都会给你。”   所以现在不走,以后也就都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 longlong   感谢在2021-09-05 18:00:22~2021-09-06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r、皮皮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顾、逐烁 40瓶;一个有深意的:) 20瓶;早餐吃了吗、渡 10瓶;? 8瓶;做梦 7瓶;希尔瓦娜斯 5瓶;53089760 2瓶;360098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GU MEE KO   颜钰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被锻炼得太强大了, 早晨起来看见殷北卿快脸贴脸的距离睡在身边,竟然都毫无波澜。   甚至有几分意料之中。   她坐直身子,准备掀开被子起来, 却发现腰上还横着一只手臂。   是殷北卿的右手, 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仿佛没有安全感的婴儿, 颜钰却只注意她手腕上的伤痕,血契的诅咒比她想象中要深,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她愈合的那块皮肤上还留着黑褐色的痂。   她伸手碰了碰那大片坚硬的血痂,心底的滋味道不明。   好像这人, 从没喊过疼。   系统:“宿主宿主,牵手!积分!”   它这么一喊直接将颜钰的思绪捣乱,可能刚睡醒人脑筋不太清楚,竟然也没第一时间喊系统闭嘴。   “再往前伸伸, 十指相扣,十点积分手到擒来!”系统兴奋地催促她, “这是您的一小步,却是我们迈向破云弓的一大步!”   只是牵手, 没什么关系吧。   之前也做过了, 不是么。   颜钰犹豫着将手指伸直, 贴着殷北卿的手心插入她的五指中,轻轻交握, 双手紧贴在一起。   她手心的疤痕, 触感原来是这样的, 从前似乎没怎么留意过,颜钰紧了紧手。   好暖, 同她日夜冰凉的手足不同,这人浑身上下都是热烘烘的,仿佛终日燃烧的火炉。   可火炉这东西离得太近,一不留神就会被烧得灰飞烟灭,所以即便人人觊觎,也没几人敢真的靠近。   “滴滴!‘牵手’任务完成,奖励十点积分,请宿主确认积分余额!”   听见系统提示的声音,颜钰顿时抽回神来。   意识到自己在不该想的事情上想得太过投入,她变了脸色,慌慌忙忙要将自己的手抽出,胳膊刚动,她握着的那只手却猛地一收力,将她拽住。   “牵就牵了,为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女人懒洋洋的嗓音扑在耳侧。   殷北卿不止何时已经睁开眼,银眸直直看向她。   “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好了没。”颜钰双手并做,把自己解救出来,“有什么可做贼心虚的,你看错了。”   殷北卿张合一下右手,方才被紧握的触感似乎还留在皮肤上。   “可我眼睛好使得很。”她身子朝颜钰压去,直到将人逼到墙边毫无退路,“你这样慌张,莫不是刚才其实趁我睡着,起了非礼的心思?”   非礼?   “碰个手也算非礼……么。”颜钰原本想强撑冷静,对上这人的目光,还是在最后一个字音败下阵来。   就那么一点点犹豫,将她筑起的底气击破,也让对方看了个透。   “哦,那你是还有别的心思。”殷北卿眼神饶有兴致,“还想碰哪儿?你不说我怎么成全你。”   “没有!”   颜钰抬手去推她的肩膀,结果她手都快酸了,这人还纹丝不动。   她就不该鬼迷心窍听那系统的教唆,更不该惦记那抠抠搜搜的十点积分!   系统:“是啊是啊,才十点,我也觉得我们目光要放长远,早日九九九,早日拿到破云弓,您的身份太招人注意了,我们得多点武器傍身才好。”   “闭嘴!”颜钰气急。   喊出来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是直接用嘴喊的。   殷北卿也以为她是同自己说话,表情稍作收敛,“你生气了?”   颜钰抿着唇,快速回答,“没有。”   “我不逗你就是了。”殷北卿退开距离。   颜钰低头掩饰表情,绕开她的视线,一个两个的都非要在大清早就来折磨她。   “起开,上课要迟到了。”   殷北卿受过教训之后,也早学会了见好就收,“腿还疼吗,轮椅让仲蒲送回来了,我抱你。”   “不用。”颜钰严声拒绝。   可前脚刚说完这句话,她下一秒脚踩在地上时,就直接软了膝盖差点跪下去,好在殷北卿眼疾手快,从后面抓住她的腰。   “还是我来吧。”   颜钰坐上轮椅便一溜烟钻进洗漱室,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殷北卿在外吃了闭门羹,手背蹭蹭鼻子,心底问妫蔹。   “你主人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的吧。”   “那她为什么毫无反应。”明明之前共个浴都会神色不自然的人,现在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是她摘了面具还不如带着好看?   妫蔹:“我还小,我不懂。”   姬芜倒是兴致勃勃地插话了,“别想了,人家就是单纯地瞧不上你。”   ……   颜钰收拾好出门,今天上午到午饭前都要泡在御兽课的新教室,她倒也轻松,不用抱着课本跑来跑去。   腿还是有些使不上力,她出门坐的轮椅,只是没想到人还没到教室门前,就有一堆守株待兔的学生扑了上来。   “颜钰同学,这是我母亲特地给我买的膏药,治你的腿伤正好!”   “神女神女,能不能在我的校服上签个名字!让我沾沾你的福气!”   “我我我,颜钰同学肯定还没吃早饭吧,我家的厨子是特地从天莱雇的,这个菜盒里都是她的拿手菜!”   颜钰被她们的阵仗吓得轮椅差点刹不住,这些人一人一张嘴,声音混合在一起,她都不知道先回谁的话。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一道嗓音从门后传出来。   “好了,都要上课了还把人家堵着做什么。”这声音不高,语气也温和有礼,但学生们一听见就立刻齐刷刷地撤了。   人走后,教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一身材矮瘦的老妇人背着手走出来,她头发银白,额头高阔五官大气,尤其一对耳垂厚实圆润,是十分有福气的面相。   这是御兽系的新教室,这个点在里面的不是老师就是御兽的学生,颜钰很快便将人对上号。   唐满,特级兽术师,主教御兽课,是御灵学院教龄最长的老师,她来的时候,现在的院长都还没上任。   她是十分典型的励志代表,天赋不好,胜在性格坚毅肯学肯练,千年来专心研究御兽之道,多次冲击兽术资格考,终于在晚年时达到特级水平。   要论御兽这单门学问,恐怕不止金国无人能敌,其他数个国家也找不出能和她比试的专家。   唐满这样德高望重,平日里对学生又多是平易近人的亲和,是让更多人尊敬爱戴的根本原因,连杨佩看见她都得多给几分面子。   放到现代,她就算是教体育,也没一个主科老师会抢她的课上。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明明   她朝颜钰走去,脚步有力身姿挺拔,倒是比年轻人还有精神气。   “最近西边天气异常突下大雪,连带着往我们这吹的风都凉飕飕的。”一边说着,唐满一边解下自己的毛领围巾,围到颜钰的脖子上,“瞧你这脸冻的。”   “我不冷……”颜钰话没说完,便察觉到唐满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上点了一下,她那样聪明,当然立刻读懂这个暗示。   上回殷北卿抱着她脖子“磨牙”,那次之后留下不少青紫的红痕牙印,她原本每次出门都会遮盖,今早上出来得急,忘了。   想到刚才一路上可能已经有人瞧见她这幅不知羞的样子,颜钰整个人都滚烫滚烫的。   “不冷了吧。”唐满说话时总喜欢笑着,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浅浅浮现,让人很有亲切感。   颜钰摇摇头,“不冷了,谢谢唐老师。”   “走吧,你腿脚不方便,老师推你去。”唐满手搭到颜钰的轮椅上,聊家常似的提起另一个话题,“今天学院刚进了一批新的兽灵,还是托了你的福。”   “我的?”   “昨晚自己刚净化的恶灵,这么快就忘了?”   昨晚净化的,难道是郁茯桑往李恪巳身体里塞的那些恶灵珠?   “没有追溯来源的兽灵,原本是不允许进主城贩卖的,但一次性处理这么多兽灵费时费力,院长得到消息后,便专门去了趟女皇。”   “这些低级兽灵原本就没几个人瞧得上,现在拿来当做教学用兽灵,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是御灵挡在前面,与皇族无关。”颜钰接话,“是个好买卖。”   “你这孩子。”唐满拍拍她的脑袋,“竟说实话。”   照顾颜钰的腿,唐满把她安排找了前排的位置。   她刚落座,就有人不声不响把位置换了过来,“小神女,好巧。”   颜钰转头看见嬴梵的笑脸,她是御兽系的,会在这里碰见并不意外。   “你没逃课?”她记得校门口那通告栏上的违纪名单,就属琅迭谷这几位最靠前。   “这个老师讲课挺有意思,我爱听。”   颜钰转头看正在和别的学生有说有笑的唐满,之前在身后没发现,现在看她,脑袋上有个透明的小箭头。   “这是角色信息,宿主您可以点开查看。”系统提醒她。   唐满这人在原书里提到过,戏份比林百竹还少,但到底是和没名字的路人甲不同,所以才会被系统列入信息。   颜钰闲着也是闲着,点开看了,上面写的确实和她记忆中的没差。   就是一些家世背景,和生平履历的阐述。   “怎么还有未解锁的?”她想往下翻却翻不动了。   “更高级的资料表需要积分兑换,可以查询角色更多相关信息,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于是颜钰反手翻了翻殷北卿的,她的更过分,就简简单单两行字,往下全锁得死死的。   “解锁更多角色信息,有利于完成任务攻略哦!”   “算了,你知道的还没我多。”她辛辛苦苦才挣十个积分,怎么能挥霍在这种东西上。   才斗两句嘴,外头上课的钟声已经敲响。   教室里,都不需要唐满发话,所有人都已经乖乖坐到自己位置上安静。   “之前教了你们兽灵和兽魂的属性之分,大概都对概念有基本了解了吧。”唐满看着台下的学生说。   和人一样,兽魂和兽灵也有各自擅长之处,有的擅长体术,有的擅长灵法,也有的擅长界术,最罕见的要属御术兽魂,这些擅长的技能,在教科书上被称作“属性”。   相同属性的主人与兽魂可以相互影响,结合出更大的爆发力,不同属性的主人和兽魂之间也可以互补,各自取长补短,弥补缺陷。   兽宠的领养手续繁琐,价格又昂贵,一般只有贵族才承担得起。   但只要是从御灵学院御兽系毕业的学生,会每人赠送一只兽灵当做兽宠,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御兽系的毕业率向来是最高的。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托颜钰同学的福,学院又新得了一批兽灵,现在正好给你们这些没有兽宠的新生分一分。”   “按照入学考成绩的顺序挨个挑选。”唐满抬手摁下桌子上的开关,墙面升起露出后面整整齐齐的笼箱,“第一名是颜钰,你上来吧。”   “谢谢老师,不过我自己其实有兽宠。”颜钰把躲在魂域翻肚皮的鲁甲召唤出来,“让下个同学选吧。”   “嗯,自己有也是一样的。”唐满招招手,让之后的人上去。   等所有人选完兽灵,唐满开始正式讲课。   她讲课节奏不快,也很好懂,加上御兽课自带的趣味性,让人完全忽略了时间的流逝,一眨眼便到了下课。   鲁甲难得出来透气,今天也显得异常活泼,唐满下来指它做示范的时候,还十分主动地跳到她肩膀上。   这还是颜钰头一次见它亲近外人,隐隐约约有被这位御兽大佬的光环刺到。   ……   吃过饭,颜钰又跟着程湘去隔壁丹药系的大教室上课。   路过操场的时候,她总觉得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好像还在哭。   “前辈你先去吧,我去看看。”   颜钰捧着书绕到操场后面,在一颗枣树下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杨茜。   “怎么哭了。”   杨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红着眼睛抬起头,看见来人是颜钰之后又立刻皱巴了脸,嘴快瘪成鸭子的模样。   “姐、姐姐……呜……”   颜钰在她身边蹲下,“被欺负了?”   “不是呜呜呜。”杨茜可怜巴巴地吸吸鼻涕,抽噎着说,“我……我被骗了。”   前些日子同班的同学拉杨茜去花楼逛,她原本就贪玩,加上现在不住在皇宫里不用被士兵管着,难免有了想放纵的心思。   原本想着只是听听歌看看舞吃吃小点心乐呵乐呵就好,没想到上个厕所的功夫就和一男伎聊上了。   “他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还偷偷给我送好吃的。”   “我迷路了也是他领着路把我带出去的,我要给他钱做答谢,他都拒绝了,说以后我和他就是朋友,还愿意免费唱曲给我听呢。”   说到这颜钰已经能猜到大概,她揉揉太阳穴,直接问,“被骗了多少。”   杨茜小心翼翼伸出五根手指,又看着眼色悄悄又加了三根上去,“我全部的零花钱。”   她可是金国的小公主,零花钱够寻常人家买处宅子了。   “他说自己被虐待了,想要找个人帮忙赎身,之后会努力慢慢把钱还我的。”杨茜看颜钰一脸说不出话的表情,又立刻替自己找补,“我看了,他身上真的全都是伤,好可怜的……”   “哪家花楼,我找个时间和你去一趟,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先拿着。”估计杨茜也是不敢告诉杨佩杨璟她们才偷偷在这哭,颜钰把钱袋子给她,“你一个人在御灵,平时总得有些日常开销。”   “呜呜呜姐姐你真好。”杨茜感动地抱住她,脑袋埋进她的肩膀嗷嗷大哭,“我以后看见好看的人再也不轻易相信了,我只和姐姐好。”   说得好听,郭碌长成那样你不也信了。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颜钰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衣领都湿了,她叹口气,抬手拍拍她的背。   这么傻的姑娘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那种谎话,估计换做七岁小孩都不会信。   也就杨茜,天真地相信世界上全是好人,同情心泛滥,见到可怜的人就忍不住去帮。   “你们在干什么。”   靠?   这声音颜钰不可能认不出来。   她下意识拿开了拍在杨茜背上的手,恨不得两手高高举起做投降状,这时候她才抬眼去瞧那脸色阴沉的人。   “她哭了,我在安慰。”   “又是安慰。”殷北卿这次倒没有冲动发火,只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神女真是仁慈心善,素未蒙面的李昭要安慰,认识没多久的小公主也得安慰,那下次呢。”   她抓起颜钰举起的手摁在自己胸口,“什么时候也安慰安慰我。”   颜钰捏起拳头,想把胳膊扯回来,却被摁得动弹不得。   殷北卿嗓音慢悠悠,字却好像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个个往外蹦。   “因为,我也难受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 依旧 longlong   感谢在2021-09-06 18:00:22~2021-09-07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远辰、百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kkuro 100瓶;s h 68瓶;柚子、做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GU MEE KO   她在告诉颜钰。   她如今的忍耐, 都是有代价的。   身为当事人,颜钰也当然清楚。   僵持之下,操场外上课的钟声敲响, 颜钰站直身子, 递给还在小声抽泣的杨茜一只手帕。   “别哭了, 先去上课。”   杨茜睁着哭肿的眼睛看了下殷北卿, 小声说,“不许欺负颜钰姐姐。”   殷北卿别说回应, 眼睛都没斜一下, 还是颜钰先拍拍她的肩膀,“快去吧, 别迟到太久。”   “哦……”   杨茜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后,颜钰才看向殷北卿,“你呢,下节什么课。”   站桩似的人终于有反应了, 凉凉的眸光落下来,“逃课。”   颜钰心里点点头, 心里却估计这课八成又是体术课,殷北卿同郁茯桑水火不相容的, 肯定不爱上她的课。   其他人逃课至少还知道别随意在学校里露脸被抓到, 也只有她, 自由散漫,还把这当琅迭谷逛呢。   颜钰点点头, 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 向她问, “猎灵队之前举办了入组赛,你去看了吗。”   “没几个能用的。”   “你候选人的名额已经报上去了吧。”   “嗯。”殷北卿没什么表情地应。   “那凌芪最近没找你?”猎灵队的活可不悠闲, 前些天她还看见别的队员夜里三点才收队回来。   而且殷北卿要争候选人,当然是猎灵点数挣得越多越好。   “阮月冺她们会做。”   还真是乐得清闲。   所有话口都被堵上,可到教室的路还有好远,颜钰费尽心思继续找话题,希望尽快把这段难熬的路给撑过去。   “那阮月冺——”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你总要聊别人的事。”   被打断话的颜钰抿住唇,心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认命地闭闭眼,“那你想聊什么。”   话说出去,她便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脚步停下了。   “你什么都明白。”   她早该看出来了,自己什么事都做得这么明显,寻常事上一点就透的人,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可意识到这点后,殷北卿心情反而更差了。   对,颜钰什么都知道,可她偏要装作糊涂地捂住耳朵,这是因为什么。   能是因为什么。   可她不想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认领这个结果,她要争就争到最后,要么光鲜亮丽地赢要么输得一塌糊涂。   她只求最极端的答案,给个清楚。   “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颜钰的脚步也迈不动了,她没转身,生怕看见殷北卿脸上的表情会心软。   这人已经将她的软肋抓得死死的了,却还不肯停下,非要步步紧逼。   “我是霸道得很,所以不爱看你和别人走得近,想你眼里只有我,所有的温暖都只赋予我一人。”   “可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   她身上满是恶浊腥臭的血污,是无论多少香包遮盖不住的,积垢在灵魂深处的肮脏。   她压抑无趣,不如那些单纯性子的人,爱笑活泼,会逗人开心。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同我这躲在阴沟里的祸害怎么能归为一类。”   “放在从前,我指定要将你的手脚折断,穿上铁链锁好,锁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谁也不能觊觎,但现在我不会那么做。”   若我折去了你的翅膀,“你”也就不再是我喜欢的那个“你”,那又有什么用。   “你让我做女皇,我便做,做成你期望的样子,那到时候你就愿意把喜欢分我一些了么。”她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瞒得过所有人,瞒不过颜钰的耳朵。   殷北卿站在原地,等颜钰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知道她听得见。   能听见就够了。   耳边的脚步声,先是缓慢地走了两步,突然响得又快又密似乎是跑了起来,但方向却是朝着她。   微凉的体温与熟悉的淡香扑了个满怀,气息不太顺的声音埋在她发间,“殷北卿,你是故意的吧。”   被埋怨的人,此时还愣着神,手举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若是碰到了,却发现只是一阵随时会飘散走的烟雾,怎么办。   颜钰心里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可没想到真的从殷北卿嘴里听见那些话时,她会慌乱到将那些提前准备的话术抛在脑后。   她拥紧了怀里人的脖子,像是要活活勒死她的力道,“你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惹我心疼。”   “神女知万事,你的过去我比你自己还清楚。”   “你说要喜欢,用不着从别人身上分,你本来就是最多的。”   颜钰庆幸自己这会儿心跳乱成这样,说话还能有条不紊不结巴,能把当下的想法一股脑地倒出来。   “我可没哄小孩似的唱安眠曲给别人听,一针一线地替人绣香包,让人作恶在肉上留牙印。”说着,颜钰自己声音都低了下去,带着微微的叹息声,“你还要我怎么纵容你。”   殷北卿感觉仿佛有人往她心脏里塞了团棉花,软绵绵的,却堵得她不敢用力呼吸。   “可不是那种喜欢。”殷北卿收紧手臂,生怕她又兔子似的溜走了,“你的,和我的不一样。”   “我也乱得很。”颜钰深呼吸一口气,藏起嗓音中的轻颤,“你先饶饶我,好吗。”   这么说,怕是没人不会心软。   ……   又是一天的御兽课   这回是实操训练,意在锻炼与兽魂兽宠的默契。   嬴梵依旧是兴致很高,到的比所有人都早,她一看见颜钰进来,立刻迎上去。   “小神女,你最近休息不好吗,脸上两个大黑圈和你家大胖墩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   这么说盼盼可要生气了,它弯腰气鼓鼓地把颜钰抱到自己肩膀上坐着,“真讨厌,主人,我们不和她说话。”   颜钰摸摸它的头,“她原本就这样,没恶意。”   “哼!”   默契训练,就是在主兽双方面前都放上一排感应珠,双方用意念点亮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一颗,距离得越近默契越好。   寻常来说,兽术师与兽魂之间的默契会比兽宠要好些。   “找个人上来替我做示范吧。”唐满翻开名册。   她还没出声,底下的人便纷纷高举手来自荐,“我我我,唐老师我来!”   颜钰坐在盼盼肩上一览众山小,正好能看见底下蹦得最积极的那位就是嬴梵。   唐满还真点了她,嬴梵上去之后,毫不忌讳地露出自己的鱼尾巴,从前天天要施灵法藏起来的部位,现在摇来摇去恨不得所有人都来瞧上一眼。   有时候颜钰都要怀疑唐满会的不是御兽术,而是御人术,要不然怎么一个个地都这么喜欢她。   “嬴梵同学这样与兽魂天生一体的情况十分罕见,但并非是身体上的缺陷,反倒是她与生俱来的优势,同根同源,天然习得最佳的御兽之术。”唐满点点嬴梵,“来,给大家做个示范。”   嬴梵点点头,在感应珠上施加意念,很快便齐齐亮起两盏□□。   “别看嬴梵同学做得容易,换了我与自家兽魂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默契,大家给她点掌声。”   嬴梵果然是个耳根子软的家伙,一点也不禁夸,在热烈的掌声中脸红得一塌糊涂。   示范过后,唐满给每个学生都发了感应珠,让大家先自己练习十分钟。   颜钰把害羞的鲁甲抱出来,“鲁甲,我们试试好不好?”   鲁甲眨巴眨巴小眼睛,怯怯答,“好。”   她们站到感应珠对面,漫长的几秒后,感应珠缓缓亮灯,只可惜……   “怎么一个头一个尾啊?这么难吗。”盼盼小声问。   它主要不开心输给了嬴梵。   “正常的,再试试。”颜钰拍拍鲁甲的脑袋,“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嗯。”   气打了,可惜结果依旧不尽人意,颜钰不放弃又多试了几次,但她和鲁甲的亮灯距离始终不变。   其他人和相处时间不到一星期的兽灵都比她们要默契。   “主人主人,我也要玩我也要玩!”这种事上,盼盼积极得很。   “好,你也试试吧。”   原本颜钰还觉得是自己今天不够专心,才导致得练习成功不好,结果刚和盼盼一连上意识,灯就立刻亮了,还是同个位置上的。   这就说明,灯没问题,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和鲁甲的默契。   或许她和鲁甲之间,有着双方都没发现的隔阂。   “主人,我是不是很没用啊……”鲁甲抬起前爪,想要擦眼泪,可泪珠却越落越多。   原本它与盼盼之间的差距大心里就藏着几分自卑,现在这份差距又被明晃晃地摆到台面上来,它一下有些受不住了。   颜钰无声地抱起它,想要安慰,却发现这个时候,语言变得尤其无力。   “查查我还有多少积分。”   “积分余额三十。”系统回答。   看来之前的拥抱也算上了,总共加了二十点。   颜钰点开资料表,找到鲁甲的名字,三十积分正好够解锁它下一个等级的信息资料。   “解锁吧。”   “啊?”系统疑惑,“这可是您好不容易挣来的积分呢,怎么全花给一个低级兽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卖得惨多了,就自然有老婆了   (是的,她老婆就吃那套ovo)   感谢在2021-09-07 18:00:22~2021-09-0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貂个小孩解解蝉、于耶、楚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颜 45瓶;小咸鱼 24瓶;biubiubiu 10瓶;53576347 9瓶;长谷、希尔瓦娜斯 5瓶;何晟铭、做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GU MEE KO   “之前说过, 我做决定的时候,不需要别人的干扰。”颜钰的声音听着再没平时那么温和了。   穿过来之后和鲁甲日日相处,她早不仅把它当做兽宠, 系统一口一个的“低级”简直是在她雷区上蹦迪。   “对不起, 我错了。”系统当然也感觉到她不太开心, “我立刻给你解锁, 你别生气好不好。”   随着积分余额清零,鲁甲的二级资料暴露在颜钰眼底,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 很快心里便有了数。   自从第一个丹药士发现穿山甲的极高药用价值之后,千百年来人类对它们的捕杀便没停过。   鲁甲居住的那座山, 兽灵无数,其中不乏攻击力强的大型兽灵,这种情况下,它们这种小型兽灵如果失去了父母的保护, 便很有可能成为其他兽灵的盘中餐。   可随着丹药士的足迹快速踏遍山林,鲁甲的同类被大量捕杀, 它的父母被捉走,人类次数愈发频繁的搜刮, 使得穿山甲族群数量急速减少, 几乎面临灭绝的地步。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 依旧保持性情温顺的兽灵不是被轻易捕走,就是被食物链上端的兽灵袭击, 侥幸活下来的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变强, 变得比敌人更加凶残。   鲁甲便是如此,它早早觉醒了灵识, 不断捕食提高自己的魂力,坚硬的鳞甲和锋利的尖爪让它进可攻退可守,一度要越到群兽之王的位置。   原身的母亲见到它时,便被它强大的魂力所震惊,这样厉害的兽灵实在难得,可原身体质太弱,根本驾驭不住。   所以为了驯服的过程顺利,她抹除了鲁甲的记忆,同时也抑制住一部分魂力,让原身得以成功将它收为兽宠。   颜钰手指摸上腰间挂着的金色玉坠,这是她与鲁甲之间缔结契约的信物,其中也掺杂了原身母亲的抑制灵法。   为什么她和鲁甲之间无法同盼盼那样心意相通,因为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它。   “鲁甲。”颜钰抱着它,所有所思地摸它的背,“变得更加强大,和待在我身边,让你选择,你更倾向哪边。”   鲁甲还不知道她问这话的真实动机,脑袋蹭蹭她的手心,“我想一直和主人待在一起,可是如果不能变得厉害起来,我就没法保护主人。”   “我可以保护你啊。”   “就不能两个都选吗。”鲁甲天真地眨眨眼睛,“我最喜欢主人了,我也想和盼盼一样,能在有危险的时候,挡在主人前面。”   “两个都选?”颜钰用力拽下腰上的信物,盯住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嗯,那就都选。”   “主人,你怎么了?”   鲁甲见到她反常的举动隐隐有些不安,结果下一秒颜钰就当着它的面,硬生生将那玉石信物捏碎了。   “主人!你在干什么!”   鲁甲睁大了眼睛,她以为颜钰不要自己了,毕竟破坏信物就是兽宠被丢弃的象征,代表它变成了不被需要的遗弃品。   悲伤还没来得及袭上来,倒是一股冲击性的力量猛地闯入大脑,无数画面浮现眼前,那是它曾经失去的记忆。   随着记忆的恢复,被封印的魂力也回到鲁甲的身体中,它深色的眼睛缓缓变化褪去厚厚一层黑色素,化作通透的红褐色,眼睛周围的鳞甲抽出细细的小尖刺,浑身的鳞甲蜕变成冷硬的纯黑。   它的体型缓缓增长,随着骨骼强化粗壮的后腿可以单独支撑身体,较短的前爪腾空,身体变作直立状,最后一阵银光闪过,它嗓子里发出如同食肉猛兽的凶狠咆哮。   灰尘乱起,迷了人眼,颜钰后退一步,稍作防御姿态。   她也不知道恢复了记忆的鲁甲会做出什么事来,但仇恨和原谅这两个选项中,她认定是前者的概率更高。   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鲁甲不仅愤怒还有许多无法平静的暴躁,它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爪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轻轻一拍就能将地面震出一条裂缝。   它开始疯狂破坏,眼见之处所有的东西都看不顺。   人类的气息多一份,浇在它怒火上的热油就多一瓢。   它的同族在药罐子哭泣哀嚎,可捕食者却举着火把狂欢,光是猎杀还不够,她们还要将它们驯服成兽宠,作为敌人的爪牙。   盼盼哪里见过这样的鲁甲,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它抱起颜钰躲开地面的裂缝,心急地冲鲁甲喊话,“鲁甲你怎么了啊!别这样我好害怕。”   将颜钰平安放置到树上后,它跑过去想要拦住疯狂的鲁甲。   “有话好好说,别这么暴躁,大不了我把昨天偷偷藏起来的甜糕还给你。”   可这哪里是甜糕的事,鲁甲红着眼睛狠狠地冲它肚子上来了一拳,直接把这快四米高的壮熊给打得飞了出去。   盼盼跌了个跟头,顺着地面摩擦滑出去几米,差点屁股上的毛都烧着了。   “滚开!你们这些生来就有人庇护的兽魂懂什么!”它大声喊叫着,不断从嗓子里发出尖锐的叫声,“我要替我的族人报仇!”   盼盼捂住肚子,委屈巴巴地挤出两颗眼泪,还不等它爬起来,鲁甲已经向它冲过来。   这时,它上空落下一道屏障,树上的颜钰施加灵法,将盼盼罩住。   “鲁甲,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你再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拦着你,好吗?”   明显鲁甲还是认得出颜钰的,它看向她的眼神复杂,挣扎了几下,暂时放下了爪子。   “我从没把你当成过兽宠对待,我认为你和盼盼一样是我的同伴,一开始我母亲对待你的方式不是很友善,我向你道歉。”   “把信物交到郭碌手里,让他伤害了你,对不起。”   “让你感觉到被冷落了,对不起。”   “可是刚才的问题,我还想再问一次。”颜钰将手贴在屏障上,看向鲁甲,“我还是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那你呢,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不、不是的……”鲁甲下意识摇摇头,它想告诉颜钰,不要道歉。   新记忆的涌出差点让它忽略了埋藏在时光里的过去,它想起自己受伤,是颜钰冒着被殷北卿赐死的风险开刀救回,想起自己害怕时,颜钰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唱好听的安眠曲。   还有甜甜的桃羹,每次吃到,它都好开心。   鼻尖酸涩,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它抽噎着望向颜钰,“主、主人。”   它清楚地知道,颜钰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即便自己从来没有发挥过什么作用,她也没有露出过半点嫌弃,怀里的位置总是留了属于它的那一半,什么珍贵的草药都舍得往自己嘴里喂。   她也是厉害的丹药士,却从没动过往自己身上取药引的主意。   “我……我……”   鲁甲垂下头,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行为半点不受控制。   颜钰踏出屏障的保护范围,踮着脚向鲁甲伸出手,对方习惯性地低下脑袋想要去蹭,她轻轻一笑,顺势擦掉它的眼泪。   “今天哭多少回鼻子了。”   “主人,你不生气吗。”   它回头看看那一地的狼藉,羞愧浮上心头。   冤有头债有主,它的敌人不应该是包含无辜的全体人类。   至少不是眼前的她。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摸在头顶的手还是如往常柔软,鲁甲闭上眼睛,咻地一下缩小到原来的形态,小爪子咻咻顺着颜钰的衣摆往上爬,找到熟悉的位置抱好,脑袋轻轻靠到她肩膀,“对不起,主人。”   “没事。”   “主人主人,我也要抱抱!”大胖墩也朝她跑过来,两只粗壮的前臂一张,把一人一兽抱了个满怀。   “……”突然离地的颜钰晃晃脚尖,“你轻点。”   ……   颜钰的腿在休养两天之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身体刚好,她就一头钻进了室内的体术馆,以每天至少踢破三个沙袋为目标努力训练着。   “小姑娘,你看着瘦瘦的劲可真大。”早已混熟的管理员阿姨笑呵呵在一旁观赏颜钰的动作。   现在已经是晚课结束后的两小时,训练馆早没人了,阿姨吃住都在里间的小屋子,颜钰也已经摸清了她的作息规律,会赶在她睡觉前半小时收拾东西离开。   “和体术系的还是不能比。”颜钰谦虚道。   其实自从神女血脉觉醒,她的体魄就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体术这玩意专靠脑子背没用,更考验肌肉记忆,一天不练都怕技巧生疏了。   “哈哈哈,说的是,但我上回见一灵法系的小姑娘也凶猛的很。”阿姨好不容易逮到个年轻人,可要把天给聊痛快了,“你们郁老师让她做个示范,她脾气倒是大,直接把木桩给我捏得粉碎,那风一吹全飘得干干净净,倒省了我收拾的功夫咯。”   颜钰擦擦额头的汗,去喝了口水,“大概能猜到是谁。”   “怎么,是你朋友?”   “……算是。”颜钰拧好盖子,把自己的外套拿上,“时间不早了,阿姨您好好休息吧。”   “诶好!明天还是这个点,阿姨换好新沙袋等你。”   颜钰笑笑,用灵法把刚才打漏的沙袋挪到一旁的废弃区,“麻烦您了。”   她人来到更衣室想把身上的训练服换下来再回去,腿刚迈过拐弯处,余光便看见一道细长的人影正悠闲地倚靠在墙边。   似乎是在等她。   “你每次过来这里,怕都是带着目的吧。”郁茯桑直起腰,脚步徐徐向她走来。   颜钰并不慌,语气平平地回答她,“当然,每个人来着不都是带着目的的么。”   “变强的目的。”   “要是口齿伶俐能让你在战场上也讨到好处,估计就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存在了。”郁茯桑在她身前站定,微眯的眼带了缕难以捕捉的寒光,“上回的帐,还没和你算。”   “上回?”颜钰比她矮些,要稍稍仰头才能与之对视,“郁老师也收获不小吧。”   确定了御术师在融合恶灵上的作用,她应该能“大有作为”。   郁茯桑没用回答这个问题,只看着她说,“你知道自己落在我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但您不会在这里动手,对吗?”   别说她脖子上正挂着把音传千里的骨哨,就算没有,郁茯桑也不会选择在学院里动手。   眼线太多,下手麻烦,被怀疑的可能性还大。   “算到自己会是哪种死法了吗。”郁茯桑嘴角拉开虚情假意的笑,脸靠近她。   距离得够近,才能让颜钰看见眸底不加掩饰的杀意,与脸上的微笑相互割裂,仿佛隔着空气就能刺伤她的皮肤。   “不知道。”   “这个时候,你的预知能力倒是不好用了。”   “事在人为,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按照事先注定好的结局,按部就班地走,就好比我,原本早该死透了。”   “看来神女经验颇丰。”郁茯桑伸出自己的右手,“那你能从我身上看到什么。”   颜钰垂眼,目光落在她光滑的手心,“挺好的。”   其实原书也没写到郁茯桑的结局,因为在安排她之前就直接烂尾完结了。   “一心向善,自然立地成佛。”颜钰又说。   “一心向善……”郁茯桑默默咀嚼这几个字,忽而嗤笑出声,拍拍颜钰的脸,“你嘴里,果然没几句能信的话。”   “给你最体面的死法,就是我的善意。”擦肩而过前,她又留下丢下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还不到周末啊啊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1-09-08 18:00:22~2021-09-0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楼易居、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胖次我穿过 15瓶;打开后台、磕cp上头的paboland 10瓶;天涯、希尔瓦娜斯 5瓶;做梦 4瓶;53089760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GU MEE KO   周末, 颜钰打算去一趟传说中的花楼。   听杨茜说,她之前去的那所是全主城规模最大也最豪华的,但未曾想, 里面的小倌也是最会骗人的。   花楼人多眼杂, 保不准就会碰上什么意外, 颜钰就算现在有些灵法加身, 也不敢贸然一人过去。   再说了,某人她也甩不掉。   “你有必要自己去吗。”殷北卿沉着脸, 即便再不愿意还是步步紧跟在颜钰身后, “你可算把皇族的小公主当自己人疼了,人家到时候反手赐你一个凌迟可半点不会手软。”   “别说赐凌迟, 她要是能亲手杀只恶灵,我都感到欣慰。”   “你对她了解得很。”殷北卿捉住她手腕的力气加大,“对我倒是避之不及。”   颜钰转头看她一眼,竟然在笑, “我对你也挺了解的,你当初不是差点赐我一个‘喂狼’?”   “……”说到理亏的事上, 某人气焰被打压大半。   “好了。”颜钰反手牵起她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去花楼也不全为了杨茜的事。”   目前为止, 书中男主的“后宫”已经出场了三位, 青梅竹马的原身、遇神杀神的殷北卿以及单纯好骗的小公主。   还剩最后一位,便是敌国将军沈秋戈。   原本剧情线, 进入主城第一天, 男主和她就会有第一次邂逅, 两人逐渐培养感情,为日后拉拢沈秋戈在金灵两国大战时, 向金国倒戈主动提供线索做铺垫。   但现在的问题是,男主和他的替补都已经死了,邂逅没邂逅颜钰不知道,留给给她们培养感情的时间可是一点都没有。   可不管其他条件怎么变,金灵两国大战的情节不会轻易改变,双方各占据南方大陆半边板块,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哈鲁山脉。   灵国将士人数不占优势,土地资源匮乏,在武器装备上落后于其他国家,却始终不肯向金国低头已经苦撑百年,而金国早就想合并灵国扩充领土,却苦于对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束手无策。   如果金国愿意放宽条约签订和平协议,不用那么傲慢的态度去交涉,或许两国合并这事还有的商量。   对啊,商量。   这个世界人人都盼望着练一双有力的铁拳教人跪地求饶,有谁还会耗费心思练那口舌上的功夫争个以德服人。   这场仗要是打起来了,对两国人民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战争持续得越久,造成的损失越大。   颜钰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以一己之力阻止战事发生,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原书提到过,由于在军队上的开销,灵国财政屡屡赤字,于是身为将军的沈秋戈把主意打到了金国财阀最聚集的地方——主城。   她动用各方人脉,花费七年在主城建起了一座花楼,挖掘无数一夜千金的花魁,捞金无数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甚至还策反了几个金国的高官替自己做掩护,这座为敌国敛财的高楼才能一直屹立不倒。   杨茜从不掩饰自己小公主身份,所以估计她从一开始踏入这座楼,就被当做目标盯上了。   沈秋戈对金国皇室恨之入骨,对她只是骗财,或许还手下留情不少。   ——亦或者,她在引蛇出洞。   颜钰专门挑了夜晚最热闹的点来,花楼门前果然塞满了来寻欢的客人,她仰头看它张灯结彩的悬梁,心叹这第一花楼外头看着光鲜亮丽,底下还不知道烂得有多深。   虽然不知道往后的剧情会怎么走,可她总得把这沈秋戈见上一见。   “客人,今晚有限定的歌舞可以观赏,入场只要两瑛币呢。”门口只着薄纱的少年冲她媚笑。   颜钰想起之前在旅店楼上,她也见郁茯桑来过这,对方似乎还是还是这的常客,那天的揽客小倌看见她应该是认出来了,直接吓得脸色都白了。   “两瑛币?我去隔壁花楼抱个皮薄腰软的头牌才三瑛币,你们这进个门就敢要两瑛币,坑谁啊!”走在颜钰前头的人听见了破口大骂,“要不是我朋友推荐我,说这漂亮女清倌多,我还不稀得来呢。”   颜钰拉着殷北卿稍稍侧身,免得等会儿她们动手被无辜伤及。   其实能够理解这人的愤怒,一瑛币相当于一千块,两瑛币就是两千,想想入门看个表演就得两千块,还不知道是不是内场,这放到现代,也只有那些日入七位数的当红流量能比得了了。   那男小倌一被凶立刻吓得缩起来,反而旁边一女子不怕事地凑上来,胳膊柔柔地往女子身上一放,豆大的泪珠啪啪就往下落,“客人您是看上别家哪位红倌了,心里有人所以才不爱来我们这玩的吧。”   “你、你哭什么。”女子估计第一次见耍这种手段的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哭,我就要哭。”说话的人红着眼轻瞪她,“人家就站在姐姐面前,姐姐心里却念着别人,那我练了大半个月的舞,可跳给谁看去呀。”   颜钰在一旁看着直想拍手叫好,单单只是揽客的清倌都懂得对症下药,一听这客人喜欢女清倌就立刻换人出招,再加上这一哭一瞪一撒娇,谁受得了。   果然,那女子手哆嗦了一下,直接将自己的钱袋子交了出去,“两、瑛币是不,给你,给你便是。”   又一个上钩的。   看来小公主被骗也不全是因为她傻,她那点小心思哪里够和这些人精斗的,兜里的钱被骗光那是早晚的事。   颜钰轻轻摇头,却也跟在后面把自己和殷北卿的那份钱给交了。   那女清倌接钱的时候伸过来两只手,温软的手轻轻托着她的,眉目含情地递笑,“这位客人瞧着眼生但可真是爽快,关键是模样生得好看,叫人家看了都挪不开眼呢。”   “挪不开我替你挖了。”旁边一道冷冷的嗓音浇头而下,瞬间将她热切的笑冻结在脸上。   “抱歉,她脾气不太好。”颜钰拿身子挡住这不安分的家伙,对那女清倌柔柔地笑,“你还忙着我们就不打扰,先进去了。”   “啊……好的。”   颜钰两人进门,她却失了神似的盯住看。   她来这也小两年了,却很少遇见脾气这么好的客人,对个守门的清倌都和声细语的。   目光紧盯两人牵在一块的手,她忍不住轻叹,“能被这样的女子爱着,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说什么爱不爱的,我们这种人只管赚钱就是了。”旁边的男倌冲她伸出手,“姐姐从前面那人钱袋里顺了不少吧,赏我些呗。”   女清倌斜他一眼,嗓音粗硬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掺了蜜似的调子,“我自己凭本事得的,关你什么事。”   ……   要说刚才在门口的小倌门是清秀,那门内的可便是各有味道的惊艳美人了,大多数还在二楼站着,有些已经陪在客人身旁,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人都不知道该把目光留哪儿。   这花楼的特色就是容貌绝色的女倌,但她们只做清倌不在客人房里过夜。   不过倒是可以在客人与男倌寻欢时,在旁奏乐助兴。   当然,这得加钱。   “在找什么。”殷北卿的脸自从进了门就没好过,“这是瞧上哪个清倌了?”   “什么?”颜钰收回视线落在她脸上,一下就明白过来,“我看起来像是来寻欢的样子吗。”   是,要真来寻欢也不会捎上她了,殷北卿想。   可刚才那一幕就是如同鬼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若颜钰真是喜欢那样娇柔可怜的女子,肯定是半点不会对自己动心的。   “来,先把这个吃了。”颜钰递给她两颗药丸,“花楼里难免使些沸气的媚香,吃了这个可以保持心绪镇定。”   殷北卿乖乖吞下,也很快拿了手帕出来,捏住颜钰被女清倌捧过的手不断擦拭,末了还找个谁都不会信的借口。   “脏了。”   颜钰都懒得拆穿她,至少这次不是要把她头发薅下来,也随着去了。   因为她们长时间站在原地不动,很快有机灵的小倌上前引路,“客人,这还有空位,表演马上开始了,我去替你们取解闷的小食来。”   两瑛币的票果然只能坐在远处视线不好的位置,颜钰谢过小倌,拉着殷北卿坐下。   等座位差不多人满,红色幕帘被拉开,乐声响起,第一名清倌跳到台中起舞。   颜钰前排,有人两杯酒下肚兴致已经起来了,正高声交谈着。   “要我说,这腰软可比腿长重要,摆动作好看。”   “那我还是喜欢长腿的美人,你想想,卧倒在床上时,衣摆分开,露出那一截白而细长的大腿,谁看了不迷糊。”   “我还是喜欢性子好的,不然老娘花了钱来的,还得受他一脸不情不愿的伺候,纯属找气受。”   殷北卿常年不近男色,对这些话半点不感兴趣不说,还偏从心底生出一股反感的情绪。   余光见颜钰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看,她立刻抬手遮住她的眼,语气不太好,“你品味一般。”   “嗯?”颜钰拉下她的手,看到台上在跳舞的,正好是刚才门口见过的那名清倌。   她换了身浅色的衣服,衬得肤色如玉通透,也在其他打扮花枝招展的小倌中一下有了清流般的与众不同,但通体素雅很容易显得单调,所以她在眉心点了红莲花钿,看花纹同颜钰额头的兽印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猜得到。   “今晚这四瑛币怕是不够你花的。”殷北卿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颜钰知道,这才是她真正动气的模样。   表面看着平静,怕是早已经在心里,替人想好了死法。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啦周五啦,这章评论区掉落快乐小红包!   感谢在2021-09-09 18:00:22~2021-09-10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 10瓶;希尔瓦娜斯 5瓶;口口口口 2瓶;何晟铭、最爱吃小甜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VI ROU KEE   “我也觉得。”颜钰点点头, “来都来了,只花四瑛币怎么够。”   她抬手喊来一旁守着的小厮,指指台上, 还没开口对方就十分机灵地问, “客人, 您是要点施玖姑娘么, 那一会儿她下来,我就立刻安排去您那。”   他说着又拿出一串牌子, “您看是要坐散座, 还是去包房。”   谈事情当然是后者方便,颜钰随手翻了个房间的牌子, 把钱递给他,“就这样吧,谢谢。”   “诶诶好!小的这就去后台找施玖姑娘去,您稍等。”   “你这是做什么。”不用细品都知道这声音里隐忍了多少怒火。   颜钰笑弯了眉, 右手撑在椅把上偏头看她,“嗯?我见那姑娘脾气好, 应该是个好问话的,不然呢?”   “刚才见你看戏比我还认真, 难不成是你有其他瞧上了的。”她又凑近了些, 目光在殷北卿脸上打量, “不近男色好些年,今天倒是可以一次性看个够。”   好一招倒打一耙, 直接把殷北卿堵得没话说, 她捏紧拳头将头偏过去。   “谁要近男色。”   “你说什么。”声音太轻, 颜钰没听清,她侧着耳朵追过去。   殷北卿索性靠近了她, 话说得有些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一回生二回熟,在表露心意这件事上,她算是完全不见羞涩,可这直白的话,打得颜钰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她真是闲的,没事非要在这人嘴里讨口头便宜。   羽睫颤了颤,颜钰不太自然地直回身子,“听见了,看你的戏。”   殷北卿似乎是看出颜钰气势褪去的羞怯,反大胆地在座位底下拉起她的手,眼直勾勾盯着她的侧脸,“不爱看戏。”   颜钰缩着手指,想悄悄从她的掌心下抽出自己的手来,结果反而被敏/感的对方察觉,捏得更紧了。   “我又不逾越,只是这样也不行么。”她压低嗓音,话语像是警告又似暗示,“我今儿可乖巧得很。”   “……”我错了行么。   后半场颜钰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她原本想利用台上的表演转移注意,可目光只要落在某个小倌身上的时间久了,手心就立刻被人捏住拿指甲刮挠。   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挠,到后来就是指甲用了力,快掐进肉里的疼,她要是疼得抽气了,某人才收起怀心思,改用指腹安抚地揉。   “怎么看个戏,还那么多情绪。”   颜钰才不惯着她,斜眼瞪回去,“你说呢。”   最后还是颜钰先受不了了,表演都没看完,就站起来跟着小厮进了包房,某人当然是步步紧逼跟在身后。   之前那名清倌似乎早在房间等候多时。   她们一进去里面便已经架好一层薄粉色的雾帘,隔着两层纱,后面才是坐在古琴前的俏美人。   只这样是瞧不清脸的,但身形确实和刚才在门口那位十分相似。   颜钰往前走,想掀开帘子面对面问话,对方像是猜到她想法似的,抢先一步出声。   “客人,先听我弹首曲子,再做其他事也不迟啊。”   殷北卿在一旁不屑道,“清倌除了听曲看舞,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吧。”   里面的女子娇娇一声笑,尾音绕绕听在耳朵里很是心痒,“二位倒是猴急得很,可我害羞,性子又慢热,还是缓和些节奏的好。”   害羞,慢热?   殷北卿冷笑快嗤出声了,“刚才在门口,你倒是半点学不会害羞。”   “生计所迫。”说着,她手下动作,清透的琴声倾泻而出。   “弹都弹了,就坐下听听吧。”颜钰拉着殷北卿坐下,却借袖子遮住两人手的时候,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刚才在门口,这姓施的清倌明明说了自己擅舞,可现在又突然弹起了琴。   听这手法,也不像是为了门门手艺都沾点边学着来糊弄的,确实有两下子。   而且进门起,她就百般阻挠她们掀帘子看脸,越是这样,偏偏她愈发地好奇,这帘子后面,究竟是谁。   琴声缓缓升调,一个个重音将曲子推上高潮,就在快要结尾时,“嘣”地一声刺耳的响动,琴弦在女人手下断开。   弹起的琴弦打在她手臂上,力道应该不小,人却不吱声没半点动静。   “施玖姑娘,手上挺有力气的。”颜钰出声点评。   “小的时候跟着母亲习过一阵子武。”女人轻声答,“只可惜,没等我出师,母亲便让贼人取了性命。”   “真是可怜,那后来呢。”颜钰语气温和,似乎真为她的话语带入了情绪,“既然有武艺傍身,施玖姑娘又怎么会落到要来花楼卖艺。”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帘后的女人捧着琴站起来,似乎想要将琴放置回原本的位置。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颜钰身边的殷北卿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光影虚构出的巨蟒猛地扑向她的方向。   不堪一击的帘子被撕得粉碎,蛇头冲刺到女人背后快可以将她一口吞下的距离时,又忽地在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人转过来,的确是方才在门口见过的脸,只是这双上挑的凤眼,比起之前少了些世俗的媚气,反倒锐利得很。   “方才似乎有一阵冷风刮过,我看客人您身子单薄,出门还是要多穿些得好。”她微微一笑,对烂成碎块的帘子视而不见,手里捏着条毯子朝颜钰走来。   “不用,我身体挺好的。”颜钰婉言拒绝。   女人却没停下脚步,几步便跨到她身前,要伸手替她盖上的时候,一只手臂从旁边横过来,直接摁着她的肩膀抵到墙边。   “拿开你的脏手。”   这个时候,颜钰也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踱步向她,语气确定,“你不是施玖。”   “是客人看厌这张脸了么。”被束缚住的“施玖”表情冷静,面容却突然开始发生改变。   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快速闪过几张完全不同的脸,有男有女,甚至身高和肤色还一并变化着。   “您喜欢哪张,我便用哪张。”她眸子的颜色缓缓变作浓郁的墨紫,似钩子一般勾住颜钰的,“能有机会取悦神女大人您,是我三生有幸。”   颜钰转头看向殷北卿,对方也很默契地与她对视,两人交换眼神后,颜钰主动向后退开三步,殷北卿空着的那只手作势要再打响指。   可那女人的动作更快,又或者说她事先早有准备。   “VI ROU KEE。”一声咒语之后,她整个人从头顶开始向下沙化,最后变作一滩小山堆的粉末,突地从地面向上爆开喷洒落回。   带着异香的粉末瞬间充斥整个房间,模糊了人的视线。   即便事先吃过清体的药丸,两人还是下意识捂住了口鼻,等待十几秒后,烟雾渐渐散去,那怪异的香味却愈发浓郁。   颜钰视线在房间里扫了扫,确定那女人已经不在房内,于是开口向殷北卿问,“你没事吧。”   没有人声回答,只听见对方带着鼻息的喘气声逐渐加重。   像是正极力忍耐着某种痛苦,殷北卿的声音听起来不如平时那样干脆,“不知道……”   “先出去再说。”颜钰扶起她的胳膊,走到门边。   “嗯?”   手上的门把纹丝不动,颜钰不安地皱起眉,不死心地用上双手一起拽。   还是不行。   既然打不开,那砸破也是一样的,她结起手印,召唤出盼盼和鲁甲。   盼盼举起宽厚地熊掌大力地砸向木门,可奇怪的是,看着不堪一击的小破门,却好像被铁甲加固了一般,无论使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   还是鲁甲有经验,它脑袋顶了顶颜钰,“主人,是结界。”   从前丹药士上山抓捕的时候,最常用的就是陷阱和界术,前者将猎物捕捉,后者使猎物无法逃脱。   千奇百怪的界术鲁甲见过的没上千也有大几百,所以言辞十分确定,“我试试看能不能挖出去,我有经验。”   它体型逐渐膨胀,恢复成之前直立行走的样子,两只前爪的指甲咻地抽长,深深插入地面,很快刨出一捧土来。   界术所在范围,地面的灵法层最薄,这是靠它无数同族牺牲,才得出来的经验。   “多亏有你在。”颜钰的心刚放下一些,脖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这不是之前玩闹性质的啄吻,而是下狠了力道地啃咬,像是要将她的皮肉都撕扯下来一般,牙尖都用尽了全力。   她倒抽一口气,侧着身子想要躲开,双手却迅速被人固定住拉高抬到头顶,殷北卿不知何时变得如烈火一般滚烫的体温随即贴上来。   “看着我,别看别人。”语气越听越委屈,可咬在皮肤上的力道丝毫不减的霸道。   她将脸埋入颜钰的颈间,低声发出不适的呻/吟,手上却动作灵活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再不制止,颜钰真怕殷北卿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   她抬起膝盖,大力地朝殷北卿腹部攻击,趁对方分心的时候,抽出自己被禁锢的胳膊闪身与她拉开距离。   “她怎么了。”颜钰在脑中询问系统。   系统的声音有一种“您可终于想起我了”的兴奋,“中了迷魂术。”   “是我的清体丸不起作用吗?”颜钰想着又觉得不对,“可我为什么没事。”   “清体丸只对药物有效,对低级迷魂术起抑制作用,但刚才那人的术法精湛,极其擅于激发人内心的恶欲,一般人还真的防不胜防。”系统嗓音逐渐轻快,“您有神女体质护身,对沼气和迷魂术自然都是免疫的。”   “只不过这种免疫效果也受等级影响,也就是说如果遇见魂力在您之上的对手,虽然比起其他人可能会好一些,但还是免不了受影响。”系统补充,“就好比之前郁茯桑对您施展迷魂术的时候,您是不是有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颜钰点点头,心里估量,好在沈秋戈是偏科体术的那类人,不然她现在或许也和殷北卿一样甚至不清了。   可殷北卿也不是一般人,以她的魂力加上提前有所防备不至于……   想着想着,颜钰突然自己想通了。   刚才系统说,那人的迷魂术并不是操控思想,而是激发人内心的欲望造成人的情绪失控,也就是说心思越敏感、情绪起伏越大的人,越容易中招。   这简直就是为某人量身定做的招法。   颜钰退到墙角就再无退路,还有一道灵法袭来,直接将她定在了原地。   殷北卿的身子再次逼近,同被逼近死胡同一般的压迫感让颜钰有些腿软。   对方眼睛泛着红红的血丝,因为忍耐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睫毛,让表情带上几分迷惑性的可怜。   “你说要我饶你,给你时间,可到底要忍到几时,你才会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看好你。   感谢在2021-09-10 18:00:22~2021-09-11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89 36瓶;热爱百合小说的读者 25瓶;╮(╯▽╰)╭、渡、kira 10瓶;宅 6瓶;咸鱼不想翻身 5瓶;Zzz、许白酱、何晟铭、荆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VI ROU KEE   殷北卿低头, 一口咬在颜钰的肩膀上,隔着衣服,牙齿也将皮肤刺穿, 她舌尖舔着此时此刻对味觉来说显得尤其香甜的血液, 双眼已是失控的迷醉。   “我的, 都是我的。”   颜钰痛得眯起眼, 忍无可忍地摁着她的肩膀将人推开,在对方再次靠近前, 她主动蓄力突进, 郁茯桑人不太行,但她的身法学精了的确是无解。   殷北卿此时注意力并不集中, 倒也没第一时间发觉颜钰的意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抵住她的脖子压在身下。   颜钰知道就自己这点力气,要还收着, 肯定拿这人毫无办法,所以即便压得殷北卿脸部微微涨红, 她也没有心软。   可身下的人仿佛被她冷硬的目光刺到,眼中浮现脆弱, “你是不是一直等着, 等到不需要我的力量的时候, 便能毫不犹豫地甩手离开。”   “不是。”因为她的话,颜钰眉头皱起, “我只是讨厌被占有, 讨厌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那你不会喜欢上别人, 对么。”殷北卿追问。   看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颜钰心底某块柔软被触碰, 主动缓和了语气,哄孩子似的回,“对,喜欢你比别人都要多。”   她空着的左手抬起拍拍殷北卿的头顶,“卿儿,我想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背后。”   殷北卿眸光闪了闪,似乎对这声许久没从颜钰口中听见的称呼反应十分大,她捏住颜钰的手腕,将她微凉的掌心贴到自己脸上,“我喜欢你这样唤我。”   “我喜欢你全部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喜欢你只关心我一人。”   我喜欢你,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颜钰点头回应,好像只要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就会用心去体会。   “我也喜欢你。”   殷北卿蓦然放大了瞳孔,整个大脑都因为这句话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视线里,淡色的唇朝自己靠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   感受到它最后落在脸侧,虽然只是轻轻的触碰,体温的碰撞、扑面而来的浅香,却好似一卷湍急的旋涡,将她吸得瞬间卷了进去。   只是一口连蚂蚁都瞧不上的小甜头,却让她的心跳失控得不成样子,耳边留心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对你并非是抗拒。”颜钰身体退回刚才的位置,如水般温和的目光似乎有能包揽万物的宽容,可后半句话却不是她所期待,“可也只能到此为止。”   殷北卿眼底亮光熄灭,心重重沉了下去。   又是这样,她口中的话语总是同裹了银针的蜜糖,初入口是极甜的,可只要一品过头,口腔便被扎得血肉模糊。   “你说喜欢我,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喜欢。”颜钰告诉她。   “可我不懂,喜欢便是喜欢,还有分不同的方式么。”殷北卿眉心快打成结了,她伸手紧紧圈住颜钰的腰肢,大力到差点将人折断,“为何要想那么多。”   “那就不想那么多。”颜钰双手捧住她的脸,嗓音同眉眼一般的温柔,“你只要知道,我不想伤害你,那你呢。”   被她这样全身心注视着,殷北卿感觉自己好似整个人飘了起来,身体被托在羽毛之上,犹如踏入梦境的不真实,脑子里再杂乱的声音也不如眼前人半个字清晰。   她下意识地回答,“不,我不会伤害你。”   “嗯。”颜钰轻声应着,立刻许她一个嘉奖的眼神,右手摸到她耳垂上捏了捏,“你的话,我都会相信的。”   她毫无防备地绽开了所有的柔软,让殷北卿有一种自己若再说半句重话,都是天大的冒犯。   心底的烦躁逐渐褪去,勃发的魂力将扰乱气息的外力压制,她眼中有了动容。   “卿儿。”颜钰拍拍她的手,又下一记重药,“我好疼。”   殷北卿的胳膊像是被电到了似的松开,那胳膊抬开后也只是傻傻地举在半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的目光落在颜钰惨不忍睹的脖颈,唇抿成直线,“对不起。”   从前她学不会道歉,可现在好像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为什么她总是在做伤害颜钰的事情,非要逼得哪天她受不了了,自己逃开吗。   “是迷魂术的缘故。”颜钰收了收衣领,将伤口遮住,“你能清醒过来就好。”   她现在也不是过去一病百咳的体魄了,这样的伤很快就会好。   “我对你这样不好,你为什么还愿意与我好声好气地说话,事事信我。”   有时候殷北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被关在了房间里,房间外设置了重重险关,她想有人能来救救自己,那人必须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好,永远不会背叛、甚至为了自己愿意以命犯险。   若真有这么一人,成功拿着钥匙打开门,她将奉献自己的一切,将那些好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可现在她却更担心,那人在半路卡住了,越不过来,于是准备放弃转头就走。   那可能永远不会再有下一个,愿意靠近这座房间的人了。   “为什么?”颜钰几乎是没怎么思考便回复她,“因为一开始,我就是这么选择的。”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改变,不会离开,不会负你。   ……   就在颜钰她们被困的房间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闪过,从轻掩的门缝里无声无息地钻进去,不见了。   “将军。”着劲装的黑衣人进屋后,立刻单膝跪地,向坐在桌旁擦拭匕首的女人报告,“迷魂术解了。”   “这么快。”沈秋戈放下手中的帕子,“用的什么灵法。”   如此短时间就将她的迷魂术解开,之前还从未有人做到过。   看来是她小瞧那传说中的神女了,开始还以为她和那寮罔家的小贱畜一样,是假冒的没多少真本事。   “没用灵法……”跪着的人迟疑地看她一眼,“就说了几句话,然后红衣女子便恢复神智了。”   “就说了几句话?”她慢悠悠地将手帕叠好,匕首放回原位,转身却直接一掌拍碎了盏油灯,“好一个神女啊!”   “那她与金国那小公主是什么关系,你调查清楚了么。”   黑衣人又摇摇头,“只知道小公主十分信任她,钱财被骗的事只悄悄告诉了她一人。”   “那就是说,这神女与皇室走得很近?”沈秋戈转过脸,右眉峰处刻着一道细长的疤,让她即便不特意做什么表情,也有赫人的压迫感。   那是她多年以来在刀尖舔血沉淀出来的气场。   “这个就更奇怪了,与皇室走得近,却要立一个没有姓名的外人做新女皇,她在想什么。”黑衣人回答,“而且我怀疑……”   沈秋戈踱步到她面前,目光自上而下打量,“怀疑什么。”   “那天在皇族寝宫内,将杨佩打成重伤的就是神女身边的那位女子,她虽然带了面具,但身形与眼神十分好认。”   “这就有趣了。”沈秋戈轻轻一笑,“先是重伤了人家女皇,现在又要替小公主来我这讨公道。”   “甚至寮罔家族候选人斩首那天,大公主还发言护她。”黑衣人补充,“还有一件事,将军。”   “什么?”   “她似乎认得您。”   听闻沈秋戈表情一变,似乎也开始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她的易容术就算是亲如母亲的关系都不一定能发觉不对,可颜钰刚才却一下看出她不是本人。   施玖和这个颜钰今天可只是第一次见面。   “快说原因。”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她来我们这了,大约两天前,她白天时来问过,想知道我们花楼的老板什么时候会在。”听出沈秋戈的着急,黑衣人不敢耽误,语速很快,“其实您很少有不在的时候,但那天看门的小厮特意说了今天,想赚她个入场费,没想到她还真的愿意出两瑛币来探这趟。”   两瑛币可不是随手能丢到路边小数目,说明颜钰不止有目的,这目的还不小。   “你的意思是,她是冲着我来的。”沈秋戈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这是她陷入思考的表现。   “可我与她毫无瓜葛,她应该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来对我的目的性。”   话音刚落,原本紧闭的房门被外力猛地撞开,两扇又沉又厚的门板如同木柳轻飘飘地飞出去撞到房顶,裂得粉碎。   这样大的噪音当然惊动了楼里其他寻欢作乐的客人,纷纷探头来看。   满脸煞气的殷北卿斜眼一瞪,这些好奇的目光又纷纷缩了回去,还顺带保命似的把自个儿的房门也给关上了。   “这是做什么?”   “踢馆?”   “来花楼踢什么馆,我看是捉奸吧。”   “想看戏。”   “傻子,看戏重要命重要!你这脖子要是晚缩回来一秒,都怕它直接断在外面咯!”   正面承受怒火沈秋戈倒是镇定得很,她目光越过较高的殷北卿,落在她身后的颜钰脸上,“神女大人,又见面了。”   缩小形态的鲁甲趴在颜钰肩上,小声同她耳语,“主人就是她,和刚才的人味道一模一样……阿秋!”   颜钰回视她,也跟着淡淡一笑,“又见面了,沈将军。”   “既然你对我这么好奇,不如直接面对面问问本人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评论区我又回来加作话了,哎呀哎呀!不是刀啊!我自己都受不了虐的,那个“到此为止”的意思是说,颜妹目前对殷姐的感情就到啵啵脸的程度,她确实是最在意她的,殷姐觉得刀是因为她的期待是999,颜妹暂时只能给她50的程度。   【上章评论区有姐妹要的世界观解释,我贴一下,大概一千字左右蛮长的,慎翻】   【御术】:治疗、净化/除灵、防御、起死回生,丹药术(御术师必修课)   详解:御术师的血自带除沼功能,净化除灵一般都需要用到,根据天赋高低,血的除沼能力会有强弱之分。颜钰自带神女属性,天赋值拉到最高,所以之前在瑶赤替殷北卿净化的时候,她的血作用显著。   【御兽】:兽魂感应、兽宠驯服。   详解:根据能力上限,每个御兽师可操纵的兽宠数量和等级有别,这项能力对魂力要求不高,所以一般来说御兽师血条都很脆。   【灵法】:主中远距离输出,不排除部分角色自带bug。   详解:魂力决定灵法上限,灵法强的兽术师魂力必然很高,而要承受得住高魂力,体魄也一定不能太差,所以其实灵法强的人血都满厚的(这也是殷和克脆皮的郁能五五开的原因)。   【兽术师】:出生自带魂珠(有时候我又叫它兽魂珠/兽元珠,都是一个意思,之后有时间回头捉虫),拥有较高魂力能够孵化兽魂学习灵法,以通过兽术师资格考核为门槛。   注:普通人族同样也拥有魂珠,只是她们的魂力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无法将兽魂孵化。(2021.1005修改)   【兽元珠】:兽术师出生时体内自带兽元珠,随着时间推移,兽元珠孵化出兽魂(普遍在十八岁之前),兽元珠相当于兽魂存放在兽术师体内的“心脏”,是兽魂魂力的来源,如果兽元珠毁灭,兽魂和兽术师都会死亡。   【兽魂】:兽魂与兽术师共生,双方有一定默契和心灵感应,和兽宠不同,它和兽术师之间并非从属关系,是相对独立的个体,所以也会出现像姬芜这种比较叛逆的兽魂。   【兽宠】:兽术师驯服之后的兽灵,听从主人手里的信物指挥,不可以违抗命令。   【兽术师等级划分】:兽术师等级评定,正常来说需要通过官方的兽术师资格考试,当然也有漏网之鱼(琅迭谷那群人),评定标准是参考魂力、灵法、体术、丹药、界术,御兽、器法、御术各项指标后,综合分数得出结果,等级越高的兽术师短板越不明显,或者在某一项上有超乎常人十分顶尖的才能。   注:一般兽术师升到甲级就会觉醒“异能”(举例滕荆芥的右手),其实就是一种教科书里不存在、旁人无法轻易复制的灵法,毕竟战场不是课堂考核,考得都是课本上有的知识。   【兽魂等级划分】:首先毋庸置疑的一点,等级越高的兽魂,魂力越高。   详解:孵化成功的兽魂首先觉醒灵识(丙级);乙级,可与兽术师组合兽态作战,可与兽术师合作施展灵法;甲级,替兽术师觉醒异能,可不在兽术师操控下自主使用灵法;特级,魂力提升自身觉醒异能,人形进化(举例姬芜和妫蔹),觉醒魂域(部分)。   注:兽魂和兽术师是共生关系,所以如果某一方的魂力太低就会限制另一方,反之亦然,颜妹原身就是因为体魄问题限制了自身魂力,从而导致兽魂一直无法孵化成功。   问1:小胖墩刚出场女主就看出它是特级,可它那时体型不大,战斗力似乎也不高,为什么它是特级。   答1:因为殷姐能感觉到盼盼魂力不低,只是被限制了。   顺便提一个点:颜妹穿过来——盼盼觉醒;颜妹觉醒神女体质——盼盼爆发魂力体型超高速增长。所以它其实是颜妹自己的兽魂,并不是抢了原身的金手指(颜妹只抢男主的金手指ovo),其他的还不能说。   问2:兽魂是不是也分种类,辅助型、战斗型、控制型之类的   答2:兽魂/兽宠有属性之分和你这个种类意思应该差不多,举例御术系兽魂最罕见,体术、灵法、界术比较常见。   Ps:还有其他我表达不清楚的,欢迎评论区提问/捉虫,挥手帕。   感谢在2021-09-11 18:00:22~2021-09-12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叙白叶 31瓶;MONO 20瓶;御坂爱琴 18瓶;kira 15瓶;? 6瓶;希尔瓦娜斯、长谷、老傅亲的关茂发、天涯 5瓶;霖 4瓶;Σ了 3瓶;匿星 2瓶;自嘲、何晟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VI ROU KEE   “你们怎么这快就……”黑衣人满脸惊讶。   明明房间外还下了高等界术, 可这两人现在却和没事人似的站在这里。   “愣着做什么,别怠慢了客人们。”   “是。”   听了沈秋戈的命令,黑衣人快手将门用灵法复原后关上, 随后向桌旁做一个“请”的手势, “二位, 请坐。”   颜钰不仅坐了, 还慢悠悠品完了沈秋戈倒的一杯茶,终于等到对方先忍不住, 开口问她。   “神女真是一身的好本领, 头一次见这么快就能破开我的界术和迷魂术的兽术师。”沈秋戈刷地打开一面纸扇,目光定在她波澜不惊的脸上, “可否告知其中破解的技巧,我也好精进一番自己的灵法。”   颜钰缓缓放下茶杯,抬眼看她,“既然这样, 不如我们礼尚往来如何,您对我有好奇的, 我对您又何尝不是。”   沈秋戈手中扇子扇了扇,没立刻回话, 犹豫到人有些不耐烦了, 才视线向颜钰身旁的殷北卿身上一抛, “礼?”   “我这人原本也没那么喜欢打打杀杀,可您旁边这位就不好说了。”   殷北卿桌下的拳头一捏, 但很快被颜钰抬手摁住, “确实, 既然是说真心话,也不需要太多人在场。”   “我不走。”殷北卿立刻出声。   颜钰转头, 以眼神劝告,“我有数。”   沈秋戈最擅长的灵法便是迷魂术,区别于其他擅长这一灵法的兽术师,她胜在可以一次性控制多个目标,最高纪录在战场上同化了敌方千百余人化作己方所用。   但系统已经告诉过她,她的体质对迷魂术免疫,就算真的单挑起来,也不至于连留给队友救援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行。”殷北卿站起身,手对着黑衣人的方向点了点,“你,一起。”   黑衣人朝沈秋戈看了一眼,在对方点头之后,才跟在殷北卿身后出去。   两人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立两侧,殷北卿这脸虽然生得罕见的好看,可她那冷脸一摆,连路过的小厮都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开走,更别谈大胆看一眼的。   “那个,您站着,我还有事先走了。”黑衣人小声说。   她这身行头在这群穿得花里胡哨的人里反而显得扎眼,她又不是好抛头露面的身份。   闻言,殷北卿眼睛一斜,嗓音低低的,“站着。”   “我……”黑衣人抬头与她对视一眼,立刻败下阵来,“我站着。”   大女子能屈能伸,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不知是不是沈秋戈在里头下了界术,站在门口并不能听见两人交谈的内容,殷北卿只知道没过多久,颜钰便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钱袋,提了提,听声音里面有不少钱币。   殷北卿知道,这应该就是那傻子公主被骗走的钱。   “回去吧。”   殷北卿往门后看了一眼,沈秋戈看起来也没什么事的样子,那唯一确定的就是两人聊得还算和谐,没动起手来。   “就这样?”   颜钰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一笑,“不急,沈将军是要一点时间考虑的。”   ……   回到御灵已经快接近第二天早晨。   颜钰洗去一身疲惫,换上睡衣习惯性又坐到桌前,她从换下的衣物中拿出一块叠成四方形状的手帕,一层一层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是些粉紫色的粉末。   “系统,在吗。”   “在在在!我是您的系统小甜心,二十四小时超长待机!”系统几乎是立刻回答。   它服务过的宿主里,就颜钰最不爱找它说话,而且它也担心自己什么话说不好又惹她不开心,平时也不敢多嘴,一天憋到晚可闷死了。   所以每回颜钰喊它,它的想法不是“怎么又有事找我帮忙啊”,而是“您可终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   颜钰盯着那堆粉末,这是她出房间前从地上收集的,便是沈秋戈用来配合迷魂术的药粉。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药粉有致人失神的作用,可以将迷魂术的功效扩大数倍,只不过配粉的方子是沈秋戈独创的,作者甚至没有在原书里仔细描写过。   她只知道,主料中有一味梦莲花。   “替我检测一下这药粉的成分。”颜钰对系统说。   “好的!”系统调出选择面板,“检测难度三颗星,精准检测需消耗5点积分,请宿主确认是否还要继续检测。”   颜钰瞄了眼自己的积分余额,50点。   看来刚才亲殷北卿的那一下也算作任务成功了。   她意念操控,在选择面板上点了“是”。   系统开始读秒,很快详细结果便呈现在她眼前。   “白石粉、藤草灰、梦莲香精、狼蛛丝。”她念着的时候,脑袋里已经开始思考要从哪儿弄这些原料。   梦莲花她魂域倒是种了,白石粉是最基础的辅药,丹药课的教材包就有发,藤草灰也不算难找,就是这狼蛛丝……   狼蛛活动范围多在灵国的海沟附近以及穹厷国国土,因为生存环境险恶,加上自身带有剧毒,极少人拿它来入药,所以市面上也很少出现。   如果用心找,找个一两只也不难,但狼蛛与其他蜘蛛不同,并不喜用蛛网捕捉猎物,吐丝的量不大也不适合私人饲养,她想要拿来入药需要用到的肯定不少,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找现成的蛛丝。   “有的,狼蛛丝。”系统替她调出一个人的资料,“她!”   颜钰看向资料卡,上面写着缪檀的名字,旁边兽魂一栏标注的就是“八眼狼蛛”。   缪檀性格低调,总是独来独往,除了定期和殷北卿汇报琅迭谷财务状况,她甚至很少说话。   也没听说,她和琅迭谷哪一人关系特别好的,似乎是个不特意想,就会被忘记在角落的存在。   “我记得缪檀和阮月冺一样,都是丹药系的吧。”颜钰翻出自己的课表,“正好,周一上午就有一节丹药课。”   虽然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从人家手里要到狼蛛丝,但至少比之前毫无头绪地抓瞎好。   颜钰把那药粉重新收好,进了魂域一趟。   小胖墩正抱着鲁甲靠在预言树下打瞌睡,鲁甲的爪子上还有刚才刨地的土没擦干净,它眼珠子转了转,趁盼盼不注意,反手蹭到它黑色的那块毛发上。   那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主、主人。”做坏事之后,总是提心吊胆的,鲁甲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颜钰,“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钰对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刚来,什么都没看见。”   “……”这么说的话,那肯定就是看见了。   “睡吧,我只是来采个药。”   她在地里挑了朵长得比较好的梦莲花,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似的,回头看了那颗预言树一眼。   “鲁甲,你有没有觉得这树有点不对劲。”   鲁甲眨巴眨巴眼睛,“有吗,树不都长这个样吗。”   颜钰摇摇头,“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她总觉得这树比原来看着要矮了些。   走出魂域,她将梦莲花放入盆栽,摆在那盆黑泽花边上,很快房间里就开始弥漫淡淡的梦莲香气。   洗漱室里的人还在勤勤恳恳地清洗身体,今晚去了人这么多的地方,估计她能在里面带上比平时要长两倍的时间,好在颜钰早已习惯。   她拢了拢长发,准备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快些入睡。   梦莲花的气味十分助眠,颜钰脑袋沾到枕头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安稳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她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冰川。   意识里,颜钰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可身临其境的寒冷,让她冻得手脚僵硬。   她迈着步子一步步往前走,赫然见到那冰川的尽头立着一个粗大的冰柱。   冰柱里冻着一个人,她双眼紧闭,尚且还有鼻息。   “嬴梵?”颜钰认出这张脸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嬴梵,按理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上回见嬴梵还是在几天前的御兽课上,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   嬴梵头顶的冰块开始慢慢融化,紧跟着的便是她身体上的变化。   她的双腿变回鱼尾,并且腰部的鱼鳞开始逐渐向上占据皮肤,她的双耳向外撑开,随着呼吸隐隐可见藏在下方的鳃。   颜钰直觉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心脏有种被紧紧揪住的感觉,可她摸不清这预感的来源,只知道,她希望嬴梵快点离开原地。   “小神女。”嬴梵转过头,冲她裂开嘴笑,不是平日里轻快的语调,嗓音诡异又粗哑,她对颜钰的方向抬起右手,“来呀,我们一直做好朋友,好不好。”   颜钰下意识后退,摇摇头。   感觉到她的抗拒,嬴梵眼睛募地瞪大,向上猛地泛起变成白色,腰部以下的鱼尾开始剧烈摆动,震得冰块四分五裂。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口中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忽然向天仰起头,“但我现在终于不是异类了,终于、终于可以回家了!”   颜钰蹙起眉,试探地唤她的名字,“嬴梵,你怎么了。”   这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她不受控制地带入了情感。   “嗯?你喊我,是又想和我做朋友了么。”嬴梵对她歪歪头,与此时异变得狰狞的外形不同,她的笑容天真又无辜。   只是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僵硬在脸上。   不知从哪儿飞出来的一只冰锥狠狠刺入了她的胸膛,顷刻间血流如注,她的双眼很快也被染红,随后“噗”地一下,张口将温热的血吐到了颜钰的身上。   “嬴梵!”现实中,颜钰喊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看周围熟悉的陈设,再次肯定了刚才仅仅是一个梦。   但很快,她耳边响起的声音,扰乱了她这份肯定。   “恭喜宿主成功觉醒预知能力!目前技能值10点,请再接再厉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刀!不虐!不死人(主角团)!   感谢在2021-09-12 18:00:22~2021-09-13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022185、御坂爱琴、LS00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林 30瓶;Nil 5瓶;5308976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第90章 VI ROU KEE   预知能力?   颜钰想起那古书里倒确实说到过, 神女拥有预知的能力。   而且似乎自从她神女血脉觉醒后,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便接踵而至。   可比起拥有预知能力,颜钰更希望刚才看见的, 真的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怎么了。”殷北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似乎是澡洗到一半听见声音就直接就冲出来了, 浑身湿透, 随手扯来穿的外衣被沾湿,贴在肌肤上。   “没事。”颜钰对她摇摇头, 笑容却十分勉强。   “我听见你唤嬴梵的名字, 她对你做什么了?”殷北卿当然能看出她在逞强。   明明满脸的担心和疲惫。   “你说过,有事不会瞒我。”她几乎执著地记得颜钰说过的每一句话。   颜钰拿过床头的水杯, 往嗓子里灌了口凉水,好消除喉咙的干涩,“就是做了个噩梦。”   “你很在意她么,连做梦也想着。”   “是预知梦。”颜钰抬眼深深看她一眼, “嬴梵她……可能会死。”   颜钰心头突然有股沉闷感,郭碌死后, 她原本以为什么原书、什么剧情都已经成功被她改变了,再也不用总提心吊胆地生活。   可这个梦却一下将她重新拉入地狱。   重重黑雾之后, 似乎有个看不见的巨人正在嘲笑她, 悉悉索索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诅咒般地低语。   ——琅迭谷的人还是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殷北卿还是会堕魔。   ——看, 就算没有郭碌,杨茜不照样还是被骗。   ——颜钰, 你终究是白费力气。   “会死?”殷北卿向她大跨一步靠近, “什么时候死, 在哪。”   就算嬴梵平时话痨惹人烦,但只要是琅迭谷的人一天, 她就不可能不管。   “我看得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在一个很冷的地方,周围全是冰。”颜钰轻轻摇摇头,脸上头一次失去镇定的色彩,双目定定看着一处,“郭碌明明已经死了,剧情也没有提到过什么冰川,为什么……”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拿出地图不断翻找,“冰川,哪里有冰川。”   “颜钰。”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摁住她的,殷北卿的嗓音此时此刻听起来尤为可靠,“你刚做完噩梦,还不清醒,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睡。”   “我怎么还睡得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嬴梵胸膛被刺穿的画面,整个人都被血的温热笼罩,压抑得窒息。   死亡这个东西,只是在书上用文字了解,当然远远比不上近距离亲眼所见的震撼。   颜钰是医生,并非从来没见过死亡,但在手术台上离开的,是无可奈何的惋惜,却不是这样,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就血流如注的残忍。   死亡,她最想避免的东西,所以才会开始学医。   冷静在人最害怕的东西面前,显得十分无力,如果她愿意再想想,就能知道,那份她拿到手就完整翻看过的地图,上面如果真的标注了有关冰川的位置,那一定早就存放在记忆里了,现在再怎么仔细地查找,也只是在白费功夫。   突然有温热的手心覆上她的双眼,颜钰疑惑地眨了眨睫毛,耳边紧跟着一句繁琐的叵莱咒语,她整个大脑便顿时失去了意识。   殷北卿弯腰,将身子软倒的颜钰抱起来放回床上,替她摆好手脚,仔细地掖好被角,她并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动作有些笨手笨脚,可表情却十分认真。   做好一切,她俯身在颜钰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一吻,只是轻轻的嘴唇与皮肤的触碰,即便对方现在没有意识,她也没有利用私心越过那条颜钰设定的界限。   “睡吧。”我的神女大人。   ……   夜色渐淡,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快要升起,整个学院还笼罩在安静之中,却见特级宿舍楼有一身影,敏捷地翻窗从高处跳下,轻飘飘地落地。   毫发无损。   殷北卿回忆了一下嬴梵的宿舍,仰头看着特级二栋寻找门牌。   记得她好像是和缪檀住在一起,而缪檀不喜欢住在高处,那应该是在一楼。   她踏入一楼走廊,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她从气味上分辨两人的位置。   毫不客气地再次采用翻窗而入的身法,前方两个正蹲在一块鬼鬼祟祟的身影皆是浑身一僵。   “小缪檀,你有没有觉得后背凉凉的。”嬴梵的语气还是那样欠。   蹲下之后只剩小小一只的缪檀轻轻点头,没什么情绪的嗓音轻轻说,“是谷主的味道。”   得益于自己的兽魂,她的嗅觉要比一般人灵敏。   “哈!开玩笑,谷主现在没准还和小神女在花楼寻欢作乐呢,怎么会有空来我们这。”嬴梵屁股往边上挪了挪,“来,继续加热,这糖硬得太快了,我都来不及搅拌。”   缪檀又乖乖点点头,指间冒出一丝火光,将小铁锅里的糖浆加热。   殷北卿就这么定定站了五分钟,见两人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于是从袖子里甩出去一个石块,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嬴梵那摇来摇去的后脑勺正中。   “你不如回头看看。”   “天啊!我出现幻听了!”嬴梵抱着脑袋,“还有幻触。”   缪檀递过去一个“你简直无可救药”的眼神,手指指后面。   嬴梵跟着看过去,头慢慢上仰,下巴却快到地上去了,“老大!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嘿嘿嘿。”嬴梵呵呵干笑,挪着身子挡住锅,“我们刚开始煮就被你发现啦,没关系既然来都来了,那我们是肯定会分你一点的。”   “我会稀罕你那点吃食?”殷北卿背在身后的手摸摸捏成拳头。   她真是闲的,担心这傻子出什么意外,还特地来跑一趟。   “啊?”嬴梵瞪大眼睛,“我瞧你捧着小神女给你的那袋糖宝贝似的供着,还以为你很喜欢呢。”   殷北卿的脸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还是缪檀会看眼色,扯了扯嬴梵的袖子,“谷主应该找你有事。”   其实她早就发现殷北卿在身后了,只不过她一直用难以捉摸的目光盯着嬴梵,她见不是找自己说事也就没出声搭理。   “事?什么事啊。”嬴梵嘴馋地用手指沾了一些锅底的糖浆放在嘴里含住,似乎对所谓的事情并不上心。   琅迭谷几乎人人都有要紧事在身,但她可是游手好闲惯了,真找她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出来。”殷北卿手对她勾了勾。   “哦。”嬴梵站起来,走前还笑嘻嘻地拍了拍缪檀的脑瓜子,“小缪檀,你好好煮,我干完大事回来正好吃现成的。”   缪檀默默搅动手里的木铲,没搭理她。   嬴梵一步分成两步跟在殷北卿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这人身上的气压很低。   很快,殷北卿站定,转身对她说,“你收拾一下,回琅迭吧。”   嬴梵笑容一下没了,“为什么?是所有人都回,还是就我一个?”   “就你,越快越好。”   “我不走。”嬴梵难得露出生气的样子,“我觉得这挺好的,至少比要闷死人的琅迭好,有人陪我说话,有很多新奇的东西,课也有趣,我想留下来。”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殷北卿冷下嗓音。   “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我去做吗,不然我和她们说一下,互相交换,我去做别的也行,不会我就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嬴梵。”殷北卿忍住把真相告诉她的欲望,免得制造恐慌,“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听话。”   “老大你总是这样!”嬴梵突然瞪大了眼睛吼,“是不是觉得我拖大家后腿,所以什么重要的事只告诉她们不告诉我。”   “那你当初就不应该把我带回来!”   “让我被打死在那好了!”   反正不论到哪,她都是那个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   卡点在这,所以有点short short(抱头遁走)   感谢在2021-09-13 18:00:22~2021-09-1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366399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 14瓶;?、→_→、希尔瓦娜斯、45340232 10瓶;陈年老豆 9瓶;啦啦啦啦 2瓶;何晟铭、划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VI ROU KEE   过了很长时间, 空气安静得只剩风卷衣摆的声音。   对上殷北卿严肃的表情,嬴梵突然有些后悔,作为下属她刚才的话语气有些太过了。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儿来的胆, 在这人面前发脾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最严厉的惩罚的时候, 殷北卿却突然开口说, “如果有一个坏消息, 说完之后给你带来的只有崩溃的恐慌,你还要听吗。”   “听。”嬴梵脑子里没有别的选择, “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我就是被吓大的。”   她话音刚落,殷北卿便立即接上, “颜钰出了预言,你会死。”   “预、预言?”嬴梵表情一下变得僵硬,她费力地扯动嘴角,“什么死不死的,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老大。”   “我从来不开玩笑。”   “是啊……”嬴梵目光垂落在地面, 掌心碰碰胸口,“你不会开玩笑, 那是谁在和我开玩笑, 老天么。”   “什么时候死, 死得惨么。”她露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我还没活够呢。”   殷北卿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后悔听了?”   “不后悔。”嬴梵沉默两秒, 突然又抬头, “小神女其实是假冒的吧,之前阮姐她们不是说她身上疑点重重吗, 那她的预言肯定也不对是不是?”   殷北卿静静回视她,其实不用外人开口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嬴梵自己也能想明白。   一开始颜钰这神女的身份的确半真半假,她们也知道殷北卿对她没多少信任,将她收入琅迭谷也只是想利用她的神女的头衔,来让自己登上皇位的路更顺利些。   可这些日子以来,琅迭多少双眼睛是一起盯着颜钰一点点打消那些怀疑的,如果她的神女身份还有假,那世上也不可能会有其他人能够做到她目前已经完成的事情。   她们只有相信她,这一个选择,而且这选择也不是别人逼她们做的。   “那神女也可能出错的嘛,对吧。”嬴梵带着期盼的目光望向殷北卿。   就算是骗她也好,快点点头吧。   “嬴梵,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殷北卿一句话打醒她,“回琅迭吧,御灵不安全。”   琅迭有地形优势,还有她在山腰设立的超强结界,防住几个特级兽术师一两天不成问题,而且谷内的侍女战斗力加起来比整个御灵都高,可攻可防,只要周围有外人靠近,就会   “现实。”嬴梵突然笑了一下,“如果预言内容就是现实,我不论到哪都是死,那我还不如死在你们身边,到了底下也不至于太冷清。”   殷北卿的眉头因为她的话皱得死死的,她突然上前一步,拽住了嬴梵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悬空提起朝外飞去。   她脚程十分快,几秒便越过山头,到达御灵租借的大型湖塘。   平时这里都是用来孵化和饲养水生兽灵的,用的水是特地从钴铑山运来的圣水,水质尤其地好。   殷北卿右手一掷,将提在手中的嬴梵丢了下去。   嬴梵措不及防湿了全身,狼狈地从水底下冒出来,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像个水鬼似的。   “老大,你干嘛?”   “不是不想死么。”   殷北卿又抬手打出一个响指,化作蟒蛇形态的妫蔹直冲而出,半句话不说张嘴咬向嬴梵,似乎是想直接开打的意思。   嬴梵将鱼尾现行,拍动水面,险险闪过。   还好她在水里是行动速度会比较快,不然妫蔹这一个特级兽魂的全力攻击,她还真躲不过。   她不再询问殷北卿这是什么意思,咬紧牙关,全神贯注在妫蔹身上,打算见招拆招。   妫蔹擅长冰系的灵法,相比水系在水中加成虽然没那么多,但也算灵活。   二人在水底相互过招,身影闪得飞快,湖面的波澜却几乎没有。   双方都暗暗较着劲,可好几分钟过去,谁都没碰到谁一下。   闲着的姬芜也从兽印里飞出来,站在殷北卿身后出声点评,“她也真是无聊,非要和这傻瓜干耗。”   她踩在地上的脚点了点,“小矮个舍不得下死手,换我吧。”   殷北卿没回话,倒是水底下的妫蔹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她说的,心境被影响,慢下了速度。   嬴梵一见她减速,以为有机可乘立刻调转方向朝她冲去,谁知就在近身前一秒,白蟒双眼射出两道蓝光,直接将她游动的鱼尾冻住。   身体失去协调嬴梵也就失去了战斗能力,她被困在原地只剩上身还能在水中划动挣扎。   姬芜见此摇摇头,“太嫩了,打架可不是只靠武力的野蛮运动。”   殷北卿难得和她意见相同,嬴梵的魂力不低,但比起其他几人,实战经验太少,见过的阴险狡诈的敌人就更少,所以打架只靠一根筋,稍微抛点诱饵就张嘴咬下。   说句实话,如果颜钰预言那个可能会死的人是阮月冺或滕荆芥,殷北卿都不至于这么操心。   同样的危机,嬴梵活下来的可能性小太多了。   “还能打吗。”殷北卿看着被冻在水里的人说。   “能!为什么不能!”她今天偏要争这一口气。   说话间,嬴梵的眼睛爆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脖子和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一阵爆炸性的魂力输出,她下半身的鱼尾开始膨胀生长,耳朵下的两腮冒出,双手生出尖尖的利爪,竟是硬生生将那冰给震碎了。   巨大的鱼尾在水面重重一拍,瞬间掀起几米高的海浪,妫蔹谨慎地后退一步,可以想象,如果这尾巴拍在礁石上,那绝对立马粉碎。   此时的嬴梵如同开了狂暴模式,□□势就与从前不同。   她猩红的双眼不掩野兽般的杀气,竖起的利爪冲空中一挥,三道深蓝的光闪过,向妫蔹的方向飞去。   妫蔹闪身躲过,正想重新寻找缝隙突进的时候,嬴梵突然张大了嘴巴开始大口呼吸,她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肺撑爆了似的,然而再吐出来时,那些被吸进去的气体全变成了刺骨的寒气,刮得人皮肉生疼。   她想要躲开,可这寒气仿佛能够限制人的速度,身体变得无比沉重,直到皮肉分割的痛感越来越强,快到妫蔹无法忍受的程度,她被迫化了人形,脚尖点地从水面跃起。   但就在她弹起的时候,人正上方却批头盖下一座水牢,死死地将她压回水底。   水面的风波终于停一段落,殷北卿出手解开了控制住妫蔹的水牢,转头看向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正气喘吁吁的嬴梵。   她和妫蔹之间整整差了一个等级,天知道她刚才是用了怎样的决心才打败对方的。   当然,妫蔹的轻敌也是她输掉的原因之一。   殷北卿向嬴梵丢去一个药瓶,“全部吃掉,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嬴梵才不会替她心疼这瓶子珍贵的丹药,仰头一股脑全倒进嗓子里,硬气地抹抹嘴,“来就来。”   “明天换姬芜和你打。”   “……”她属性和姬芜相克,加上对方的魂力在她之上,这无疑是扩大她输的几率,想清楚之后的嬴梵气焰一下矮下去,“我觉得我还能再和妫蔹妹妹打几天。”   “没得商量。”   ……   因为被下迷魂术的时候,颜钰毫无防备之心,所以维持的效果也很长。   殷北卿训练完嬴梵回到宿舍,她果然还在睡,只是即便陷入睡眠她眉毛依旧皱得紧紧的,像是有无数的烦心事压在心头。   殷北卿抬手揉开她纠结的眉头,眼神也跟着一点点淡了下去。   嬴梵的话她有些在意,或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可她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时候。   她也曾被当做异类不断被驱赶,一开始是在课堂被人丢石子,被扯头发,连老师都会经常在课堂上出言讽刺,只不过这些都不如曾经交好过的朋友突然转变的敌视和恶言。   也是在那之后,每一个交好的人,殷北卿都要在心底拿尺子百般度量。   这些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要属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她被追杀的那晚。   所以那次到波塞边界出任务,她才会一时心软出手救下了正在被同族欺辱的嬴梵。   她那会儿还不会变人身,被人丢到沙滩上,只能拍动着鱼尾,艰难地用手臂爬行,旁边有人在笑,有人拿着棍子打她的背,每次等她快爬到水边了,就有人一脚踩住她的鱼尾把她拽回去。   但即便这样,她也咬着牙一声不吭,更没有掉一滴眼泪。   其实如果那天她哭得很可怜,或许殷北卿也不会出手了,她知道每个这样忍耐的人,心里其实都憋着一股劲。   她要做的只是给个机会。   这也是嬴梵今晚对殷北卿说那些话,她没有生气的原因,因为她能感同身受那种被当做异类的孤独感。   令人发疯的孤独感。   而且若对方真的放弃抵抗准备接受命运了,她才会真的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想了太多过去的事,殷北卿心情很沉。   她脱掉沾了晨露的外衣,轻手轻脚地爬上颜钰的床,熟练地在她怀里找好舒服的姿势,手臂搂着她的腰,轻轻闭上眼。   “只是一个死劫而已,我的能破,她的自然也能破。”她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将头埋得更深,嗓音低低的似乎真的在向沉睡中的颜钰询问意见。   “你说,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   颜:别问,问就是早就习惯了,某天醒来身边突然躺了个人这件事。   ps:之前忘记说,已经有人形的特级兽魂就用“她”不用“它”啦。   感谢在2021-09-14 18:00:22~2021-09-1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木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ra、希尔瓦娜斯 10瓶;厌厌老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VI ROU KEE   这天晚上殷北卿睡得不算好, 总有一抹意识游离在外。   所以第二天早上,颜钰见怪不怪想安静跨过她下床的时候,她一下就睁开眼睛了。   “你去哪。”她上身抬起, 扯住颜钰的衣袖, 像是挽留主人不要出门的猫兽。   “当然是上课。”颜钰背对着她, 声音听起来似乎已经恢复平时的冷静。   她拍拍殷北卿的手, 示意她松开,然后走到桌旁有条不紊地整理今天要带的的书。   “昨晚睡得好吗。”殷北卿担心她又做了奇怪的梦。   “你给我下了迷魂术我能睡不好吗。”这语气也听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   颜钰很快收拾好东西转过身来, “放心, 我不是那种会做傻事的人。”   因为一个预知梦就恐慌到自乱阵脚也太不像她了,颜钰想得很清楚, 至少现在事情还没发生,她还有机会去改变结果。   “走了,你也少逃课。”怕殷北卿担心,颜钰还扯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笑, “有空多看着点嬴梵,别老让她一个人待着。”   “知道。”殷北卿又指指桌子上的蓝色布袋, “你要的东西。”   颜钰打开袋口,发现里面是满满一团狼蛛丝, 嘴角的笑意终于有了几分真意, “你找缪檀要的?”   殷北卿点点头, 她今天的话尤其地少。   颜钰道出一声谢谢,也往桌上放了个袋子, “前些天新熬的糖, 少放了一半的莲珠果, 加了点薄荷,能提神。”   莲珠果太甜, 而殷北卿不喜甜。   ……   早上第一堂是和丹药系特班合上的课,御术系只有颜钰一个特等生,所以她的身影在课堂上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周围学生对她倒不是有敌意,只是屡屡投来的好奇目光让她无法轻易忽视。   能在御灵教特等班的老师都是各个行业金字塔顶尖级的人物,所以颜钰即便有心事也强迫自己认真听。   老师踩着点站上讲台桌,“教材   前面的内容颜钰没怎么做笔记,因为都是讲得教材上的概念,直到后半节课老师自己讲起劲了,衍生出一个话题。   “琥珀龟临丹,你们有谁知道吗。”   身后的学生纷纷摇头,缪檀阮月冺两人没出声,却默契地朝颜钰看了一眼。   老师点点头,“我也只是听说过。”   “要说这类药物中的顶尖,当属此丹,只可惜药方可寻,成品却无。”她遗憾地摇摇头,“我和你们蔺老师自己私下也尝试过,只是无论多少次数的尝试都失败了。”   “这药丸是有多难做,连两位老师都做不出来,是药引太难找了吗?”有学生提问。   “药引难寻是一回事,但它还有其他两大难点。”   “一是完美的融合,二是充分程度的提纯。”   “如果有人能将这两点都做到极致,也许就能做到起死回生。”   颜钰注意力一下被她的话拉过去,嘴里喃喃念,“起死回生……”   之前在她用自己凑巧做出的琥珀龟临汤救过蔺鹤归的哥哥,那是在他兽元珠还完好的情况下。   但如果那天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以她用简陋条件做出来的汤药可能回天无力。   颜钰低头,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琥珀龟临的药方,末了在最后又加上一味药引。   ——神女血。   神女血能将两位相克的药物完美融合,那她要做的就是最极致的提纯。   她突然有种堵住的思路一下畅通的快/感,有了明确目标之后,计划也随之而来。   她很快把主意打到了御灵的丹药实验室,蔺鹤归应该会有那里的钥匙。   等她再去把所有班级的课表背上一遍,专挑没人的时候去做提纯,或许这方法可行。   连续的头脑风暴让颜钰觉得时间过得十分快,下课时她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急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只不过有人动作比她还快,她刚出门,就有两只手拽住她的胳膊往旁边的小树林扯。   颜钰人影都没看清,人已经被摁在石凳上。   她抬头,看看左边那位又看看右边那位,“你们有事找我?”   一个阮月冺一个缪檀,都是一个月和她说话超不过两句的人,怎么会突然拦住她。   缪檀难得先开口说话,“是你预言的,嬴梵会死?”   颜钰迟疑地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这几位的,但知道了也不算坏事。   她一点头,两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颜钰以为她们要对自己做些什么,防备地抬起双臂挡在身前,“怎么了吗。”   “拿着。”只见阮月冺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过来,硬拽着她的手往里塞,“我的骨针和血线,不够再说。”   “啊?”   不等颜钰疑惑完,缪檀也往她手里塞了一包更大的,“狼蛛丝,够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颜钰差点有点接不住。   “你们这是?”   “如果所谓的预言真的这么准,那预言也说了,你是救世主。”   “……”   “所以快点去做你该做的。”   颜钰突然觉得肩上被压了两座大山,快让她喘不过气。   ……   当天晚上颜钰在梦莲花的帮助下又做了个很长的梦,前半段和上一个预知梦的内容一样,只是在嬴梵的身体倒下后,她忍住没有惊叫,于是梦才得以继续往后做着。   她看到了冰川后一望无际的大海,海绵波涛汹涌,一浪比一浪起得高,隐隐有野兽的低鸣从海底深处传来。   她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眼前却再次一黑,人已经醒过来。   颜钰第一反应是立刻找来了纸笔,开始记录刚才看见的有用信息。   冰川、海、野兽。   这些点加起来足以证明,事件的地点并不在金国内。   “还有……”   她皱着眉,用笔画下一个图标,是一个鱼类的标志,尾巴处用一个红色的大叉代替。   这是她在海边看见的一抹旗帜,应该是有什么象征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5 18:00:22~2021-09-16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8瓶;衾枕冷 10瓶;百月 5瓶;Nexac2 3瓶;做梦、2017.12.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VI ROU KEE   晚饭前是在大教室上的通用知识课, 所有班级的新生都在。   听起来很多,但要知道御灵一届可只收一百人。   颜钰这次专门挑了个不前不后,不起眼的位置, 殷北卿当然坐在她边上, 剩下的琅迭人, 迟到的迟到, 逃课的逃课,就算有来了的也坐在最后一排打瞌睡。   通用课的老师看起来很年轻, 脸甚至比大多数学生都显年纪小, 原本以为她管不住有这么多学生的大课,结果一张口说话, 颜钰发现她人倒挺沉稳的,原本讲话的人也都陆陆续续闭上了嘴。   “通用识别一学期就三堂课,为了尽可能在学期末测试前把重点内容都过一遍,我讲课节奏会很快。”她目光一一扫过前排学生, 左手对墙上的光球按下去,浅蓝色的光幕降落, “所以需要大家的配合,尽量不要让我停下反复提纪律的事情。”   底下雅雀无声, 她又刷地抬起凌厉的眼, “听见了么。”   “是!老师!”   光幕上放着的是世界地图, 她拿出一根教棍直接当手杖使,指着一处略微能看出是个三角形的板块, “金国, 这个不用多说, 国土面积最大,也是交通最便利贸易最繁华的国家。”   “波塞国, 陆地面积最小,百分之九十九居民生活在水下,兽灵以及兽术师多擅水系灵法。”   “天莱国,陆地面积第三,占据天地灵气最好的木通森林,所以虽然人口不如金国这样多,却是目前为止拥有特级兽术师最多的国家。”   “垚缈国,国土面积第二,居民喜在洞穴,地下建造居所,兽灵和兽术师多擅土系灵法,垚缈国人普遍性格内敛,不喜与人交流,对别国居民有十分强的排斥。”   “这是近代四大国,也会是学期末测试的重点内容。”   她话一说完,底下学生纷纷拿起了笔,就算刚才没怎么听懂,也得先在书本上做几个显眼的符号。   颜钰虽然早就把课本上的内容背熟,但这位老师说话时总带着一种有底气的自信感,让人忍不住将她的话认真听进耳朵里。   “不知道同学有没有关注过,关于波塞与我国周村的故事。”   “我们同波塞不像与灵国,有长长的山脉清晰分割国界,所以经常有住在波塞边界的村民被波塞人骚扰。”   她在讲台后踱步,语速不快不慢地说,“有释放灵法影响气候温度的,有在水源下毒报复的,甚至还有私劫落单的柔弱男子去波塞做小倌的。”   “大部分村民苦不堪言,但只有一处村庄不同,那就是周村。”   “周村自游牧部落定居演变而来,她们有着从祖辈遗传下来的强壮体魄,凶悍的打猎技巧,村庄人数不过千,民风却异常彪悍。”   “早晨三点到凌晨一点,她们都会派出不同批次的渔民站在波塞边界驻扎,什么也不干,就等着猎鱼绑人。”说到这她停顿一下,“她们靠气味分辨,只要身上带着海盐味道的,是个能走会动的活物就直接抬走,能吃的送上饭桌,不能吃的留下做奴隶。”   “为什么一点到三点的时候不安排人?”有人举手提问。   这问题让周围学生全部哄堂大笑,老师抬抬手示意安静,倒也快速回答了,“因为一点到三点是恶灵出没的高发时间段。”   她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上,“波塞曾动用专业军队出征,千人的队伍在周村人面前撑不过两个小时,万人的队伍也被杀得落荒而逃,为此波塞消耗了不少人力财力,却讨不着半点好。”   “可是波塞这么大一个国家,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小小的村庄呢。”   “她们当然还有其他办法,只是周村人有一件稀奇的宝物。”   “那是她们祖先留下的晶元,被存放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只要晶元不毁灭周村人的血脉就不会断,就算波塞不顾与金国的和平协议,硬是要将整个村庄端掉,那十年百年之后,晶元孕育的兽元珠孵化完成,还会有上千的周村人如同蒲公英回归到她们的部落驻扎。”   “这故事我好像听过。”有人挠挠头,“还以为是神话故事来着,真的有这样神奇的种族吗?”   老师淡淡一笑,“当然有,校图书馆有相关书籍,好奇的话课余时间可以去逛逛。”   “老师老师,那后来呢。”   “后来,波塞终于向这个彪悍的种族妥协,主动示好,以食物、水、珠宝等资源换取和平,经过长达数百年的时间,二者关系缓和,甚至有周村人与波塞人结婚孕育出混血的后代。”   “但是问题很快随之而来,波塞人的基因存在一定的特殊性,与其他种族的基因无法做到较为完美的融合,所以这些混血儿许多都是一出生就夭折,或者含有各种身体缺陷,发现这一问题的周村人开始禁止村内人与波塞人结合,甚至为了警醒,还更改了部落旗帜。”   老师转身画下一个图案,鲜明的鱼头标志,还有红色的“X”形鱼尾。   一直平静的颜钰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盯住那个图案,十分确定它与自己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只是她在地图上找过,根本没有“周村”这个地方。   “老师。”这还是颜钰头回在课上举手提问,“请问现在周村人是否还住在原来的波塞边界。”   “按照记录,周村人在上个世纪进行了部落迁徙,目前没人知道她们的去向。”老师推推眼镜,在自己的书本上寻找标注,“有擅观星象者提到过,或许与她们部落的晶元气息衰弱有关。”   不见了?   一个已经消失的部落,为什么会出现在对往后预知的梦境中。   在颜钰发呆想事情的时候,台上的人已经快速进入了下一部分。   “关于血缘,有谁知道,混血儿与多兽魂者的区别,许多学生会在选择答案中,将这两个选项搅混。”   “我。”自告奋勇的人被点起来,她十分自信地说,“孕育混血儿不违法,孕育多兽魂者可是死罪,后者是一人在孕期与多人发生关系才会出现的魂力紊乱现象,孕育出来的兽元珠被污染过,是肮脏又低贱的存在,但混血儿却可以聚集母辈双方的优点,使得后代有机会得到更高的魂力。”   这学生的话有些偏激,但确实是大部分人内心的真实想法,颜钰略感不适地抿起唇,担心的目光看向殷北卿。   这人原本就心思敏感,尤其是在这个话题上。   殷北卿此时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一双冰冷的眼却直勾勾盯住那名回答问题的学生,袖子下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亲吻对方的脸颊。   颜钰悄悄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包住她的,“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晚上我下厨替你做些好吃的吧,毕竟学校请的天莱厨师,你吃不惯。”   殷北卿原本如紧绷的弦的身体松懈下来,转过头来看她的眼睛,竟然带了微微的红。   台上老师也很快打断了学生的话,“其实我并不建议大家将上一辈的错误代入到下一辈身上,甚至对她们进行贬低和侮辱,但是你前半句确实说到考点上了,所以这个问题只算你对了半分,坐下吧。”   课上到这刚好到下课时间,那老师听钟声一打,直接收拾东西窜出教室,像是生怕有学生拦下她提问题。   周围的交谈声再次变得此起彼伏,颜钰见殷北卿还是不说话一副心情不怎么好的模样,于是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这轻轻一拽,笑着说,“我想吃糖,你带了吗。”   殷北卿伸手从那百宝箱似的袖子里掏出装着糖的袋子,顺带把口子打开了给她。   颜钰伸手拿了两颗,一颗自己吃了,然后捏着剩下一颗递到殷北卿嘴边。   “张嘴。”   殷北卿下意识照做了,还差点咬到她的手指。   她含住糖果,眼神疑惑地看着颜钰。   “吃甜的,心情会好。”颜钰捏捏她挂下来的脸,“我们卿儿长得这样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咔嚓”一声,殷北卿直接咬碎了嘴巴里的糖,“你喊我什么。”   “哦~你们关系这么好,都是唤彼此小名的么?”不等颜钰回答,坐在前面的杨茜转过头来,她模样生得可爱乖巧,原本就讨人喜欢,这时候又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望过来,“神女姐姐,你在吃什么,可不可以也给我尝尝?”   “只是自己闲着没事做的糖果,你可能吃不惯。”颜钰还是给她拿了一个。   这口子一开,很快之前想来说话,却碍于颜钰旁边有个煞神坐着不敢上前的其他学生,都纷纷围过来了。   “神女亲手做的糖!我也想吃!我愿意拿我的零花钱换!”   “我们体术系下午就随堂体测了,让我吃颗糖沾沾福气保佑通过吧!”   既然都给了杨茜,其他人颜钰也不好意思不给、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袋子里的薄荷糖越来越少,殷北卿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   好不容易从大教室里逃出来了,走到四下无人处,一直沉默不语的殷北卿才突然蹦出一句,“那是我的。”   她语气闷闷不乐的,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又着重地重申一次。   “你送给我的。”   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又只能压着脾气无处可发,可颜钰竟然头一次觉得……有些可爱。   要是放在以前,估计这人早爆发了,这回倒是忍着等到这时候才抱怨似的提出来。   其中原因是什么,颜钰心里很清楚,所以心脏才有些涨涨的暖。   “委屈你了。”颜钰捏捏她温热的手心,尽力放柔了嗓音,“我再赔你一些,好不好。”   某些人也是好哄得很,“赔什么是我说了算么。”   颜钰总觉得这话要是点头了,后面等着自己的肯定是个大坑,可……   她抬眼,对上某人执著又担心被拒绝的眼神,还是心软了,“说吧。”   殷北卿将脸凑近她,目光灼热得仿佛能将人点燃,“你说过,对我并非是抗拒。”   颜钰一下懂过来,她指得是哪一句,耳根莫名有些烫。   “这个。”殷北卿抬起手指,指指自己的脸颊,“我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也要继续喜欢我。”   可以的话,我想要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6 18:00:22~2021-09-17 18: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尔瓦娜斯 20瓶;旧颜 10瓶;满山猴子我腚最红 8瓶;邓紫棋的小宝贝 5瓶;等文…… 3瓶;墨 2瓶;最爱吃小甜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VI ROU KEE   被自己体温暖得温热的手指抚上了脸颊, 颜钰捧着她脸的轻柔力道,让殷北卿产生错觉。   自己似乎是什么易碎的珍贵品。   她痴迷于对方清晰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眸,仿佛中了世上最复杂无解的迷魂咒。   熟悉的金腾花香气藏在她轻盈的长发中, 靠近时拂到皮肤上有种被羽毛撩拨的错觉。   待吻轻轻落在脸颊, 心脏像个被吹饱了气的圆球, 鼓鼓的快要爆开。   她听见颜钰贴在自己耳边浅声却真挚地说, “你很干净。”   心脏里的气一下被全部放走,她也要跟着飘起来。   “颜钰。”她突然伸手紧紧拥住对方, 习惯性地埋进她脖颈间深嗅气味, “我好喜欢你。”   若她有文采,也许会写上几行诗歌抒发, 或者立刻说上几句动情的话语打动对方,可她双手只拿刀剑沾人血,会的只有最粗俗直白的表达。   可对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的认真。   ……   第二天一早, 是特级班的器法课。   授课老师,林百竹。   也就是她的课, 琅迭人才会给个面子帮忙刷一下出勤率。   她似乎衣柜里只有白色衣裳,每天穿的都一个颜色, 就是那种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分别, 但偶尔衣领袖口的花纹不同又让你反应过来她并不是没换衣服。   一身白衣加清冷的气质, 对学生时又偏偏是个尤其好说话的人,搞教师喜爱度投票的时候她票数不高, 谁的高。   “这节课教暗器。”器法都是室外课, 地点选在体术系边上的小树林, 这一块空地上专门围了一部分出来,由体术系和器法系公用。   林百竹拿出一个箱子打开, 里面是杂七杂八的各种类型的暗器,她从中间随便挑了一只金钱镖,抬手掷入正前方的树木。   那镖迅速穿透第一根粗树,插入后方的石块中,静等两秒,那石块也跟着“砰”地一声从中间裂开了。   “暗器主要分四大类,手掷、索击、机射、药喷,今天首先练习手掷类。”她说着让旁边的助理替学生发放物品,“但我让你们林夕,不是用镖,而是用你们现在手上的东西,射中十米外的靶子。”   颜钰站在第一排,东西分到的也是最快的。   她低头看看手心里满满一盒的翠绿树叶,它娇嫩得手指轻轻一掰就会变成两半。   这东西她抛出去不落在身体范围三十厘米半径内都不错了,还要射入十米外的靶子?   您好,是在开玩笑吗。   一看其他学生那宛如便秘的表情,颜钰就知道大家心里想得都差不多。   但能怎么办呢。   她捏起一片树叶,努力让它在空中划过一道较长的抛物线,可不知道哪儿来一阵邪风,卷着那树叶在空中扭弯转了几圈,又掉头落回她脚边。   “……”这估计是颜钰来这之后,学得最无语的一门课了。   体术虽然难学,但至少她知道勤奋一些,多锻炼肌肉记忆就能逐渐找到窍门;丹药又和从前的化学实验意思差不多;灵法上别人要靠死记硬背的咒语,她看一眼就会。   可这暗器,她实在不行,她只知道怎把手术刀拿稳些,没学过怎么把它丢出去。   林百竹显然也注意到她这边,可能是为了避嫌,还先绕着去别的学生那指导几次之后才走到她身后。   “你拿树叶的手势不对。”她捏了一片树叶夹食指和中指上,举到颜钰眼前做示范,“夹在   颜钰又试了一次,这次倒是飞出去了,但还飞不过十米的一半。   “如果力气不够,就不能只单单借住手指发力。”林百竹捏捏她的胳膊,“大小臂肌肉一起带上,如果还是不行,就把自己想象成一把弓,从脚尖到脊背,浑身都要使上劲。”   不亏是之前为颜钰划过考前重点的金牌教师,这回她说过细节之后,颜钰好像有些明白过来意思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按照林百竹的话将自己带入,眼睛盯住靶心位置,“咻”地一下将手中的叶子飞出去。   这回叶子飞行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只不过在撞到木靶上后,并没有刺入进,而是被撞得掉落在地。   “嗯,就照着这个方式练。”林百竹放下刚才示范拿走的那片树叶,“第一次学成这样算是正常水平,掌握要领比较重要,经验可以后面慢慢积累。”   “你说真的吗老师。”颜钰边上的学生两眼看着一处,脸上五官快皱到一块去,“我怎么觉得好像天赋更重要一些。”   不然,同样是新生同样是特班,怎么人家就……   颜钰跟着林百竹一块往那学生指的方向看,只见殷北卿一手背在身后,右手同时捏了十来片叶子往外投掷。   那些叶子刷刷刷在空中摆成一条整齐的直线,切向木靶,力道大到不止狠狠插入靶子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将它射穿。   这十片投完还不算完,她又眼也不眨地拿起剩下的叶子,一块飞出去。   空中的叶子还是呈直线,只不过和刚才那几片恰好隔了等距的距离。   她之前也已经射过几次,此时的木靶上那条排成直线的缝已经密密麻麻,在这一次的叶子穿过之后,它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声音,被拦腰折断。   旁边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这就是大佬吗。”   “要是体术系的还能稍微解释一下这恐怖的臂力,可她是灵法系的啊。”   “公平何在,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   终于把手里的叶子造完的殷北卿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百竹说,“老师,我需要一个新的靶子。”   虽然她语气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听在其他人耳里总有股阴阳怪气的感觉。   尤其是几位知情人。   林百竹好像完全听不出来有半点不对,指指旁边自己休息用的木椅,“这位同学不用练了,去休息吧。”   于是后半节课,学生们手边的暗器种类换了七八种,只有殷北卿全程坐在教师用的休息椅上渡过,她身上那种理直气壮的气场,让人几乎产生错觉,觉得她仿佛前来视察的校领导。   ……   同天晚课后,颜钰几人好像终于被人记起来还是猎灵队一员似的,收到凌芪的通知要去开会。   会上还有几个经过公开比试挤进来的新生,坐在她们对面。   “在坐的都是我们从这届新生里精心挑选出来的好苗子。”凌芪坐在主位讲话,“相信大家在进猎灵队之前,就已经在心里有所准备,这里的工作不会太轻松。”   “甚至有可能,你们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女皇换届的日子近在眉睫,各大家族已经推出自己的候选人人选,而我们猎灵队要和其他院校以及民间大大小小的猎灵队,竞选过后,才能挑出最后一个民间候选人名额。”   “相信不少人都是为了这个条件选择加入猎灵队的。”凌芪目光扫过几名新生,“我并不介意你们的目的,只要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第一次任务啊。”一个红色卷发的小姑娘兴奋地问,“我也想当那种酷酷的,一出手就刷——,解决掉一大堆恶灵的除灵师。”   “今天。”凌芪的回答让所有人表情一变。   她们还以为今天只是来开个会,之后可能还会有前辈来教教她们注意事项和猎灵技巧,结果这就直接上手了?   凌芪让人将后面的板子推上来,“校猎灵队直属红阁门下,所有的任务都是上面分配下来的。”   “当然,根据任务难易的不同,获得的积分也就不同。”   “在竞选前,我们会选出本社任务积分前三的猎灵队成员,去参加候选人名额争夺。”   “啊,那老生不是积分会比我们多很多……”有人小声说。   凌芪当然不会没听到,转头回答,“老生积分从今天是开始清零计算,大家放心,队内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她说后半句话时,视线转向了颜钰,后者对她淡淡一笑,没有其余反应。   ……   会结束后,凌芪最后一个离开房间,但她并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快步穿过树林,到达学院角落一处偏僻的仓库。   “老师。”一进门凌芪就低下了头,似乎是怕自己的视线让对方觉得冒犯。   这是她的习惯,在这个人面前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嗯,来了。”郁茯桑背手站立,有她在,仿佛这破旧的木屋都被衬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似乎之前李恪巳的事情让琅迭的人有了防范,神女身边现在一直有人跟着。”凌芪低声汇报。   “是吗。”郁茯桑并不意外,语气也没表达出多少失望,可凌芪听见却心里一紧。   “我一定会快点找机会,将她带到您面前。”   “不用了。”郁茯桑摆摆手,“我改变主意了。”   她之前是觉得和颜钰还有合作的可能,所以才会想和她私下单独聊聊。   但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不过是挡路的石子。”郁茯桑勾起唇,看向凌芪柔柔地笑,“既然搬不走砸不破,投入水底,不就自然消失不见了。”   凌芪袖子中的手颤了颤,缓过神来,重新低下头去。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暗器相关描写参考网络   感谢在2021-09-17 18:00:22~2021-09-1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绫绫 54瓶;48777015 25瓶;楼易居 9瓶;45218698、匿星 5瓶;木头人 2瓶;自嘲、肥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VI ROU KEE   自从颜钰找蔺鹤归要了丹药系实验室的钥匙, 她已经连续三天晚上在里面通宵作业。   她尝试了十几种提纯的方法,最后出来的效果都差强人意。   于是她突然想到母亲曾经和退休的老同事聊天时提起的话题,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中医是种伪科学, 并不能真的治病。   母亲当时的表情很无奈, 却也提到了三个原因, 剂量、药方, 以及药材本身的品质,这几个方面的差异, 造成了数不胜数的失败案例, 的确影响到一部分大众心目中中医的可信度。   颜钰对魂域的种植出来的药草品质很有信心,而既然这个方子在蔺鹤归哥哥身上起了作用就说明没有大问题。   那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剂量, 她是知道要在原来的方子上再加一味神女血,可是要加多少这还是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一滴两滴,还是一半?   找到问题点后,颜钰重新调整方向, 开始上百次尝试的开端。   连续站立几个小时,让她的腰和腿都开始酸痛, 直到小腿肚的肌肉抽了一下,她才像刚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似的, 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下。   她面前已经摆放了十几杯加了不同剂量的药汤, 正一一等待实验。   桌面上放着一个红棕色的大罐子, 里面是颜钰平时里没事在树林里捡的昆虫尸体。   从蚂蚁天牛到她也喊不出名字的虫子,最大的体型能有一个掌心那样。   她还是打算先从小只的开始试起, 就夹了只蚂蚁出来。   搅拌棒沾了汤药, 将不同剂量的它们滴到十几只蚂蚁的身上, 颜钰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的变化。   这样的等待,一秒也嫌长。   十分钟过去, 没有一只蚂蚁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动动触角,或爬动两步。   疲惫到极致的颜钰叹口气,揉揉眼睛,将东西都收拾好,抱着自己的物品回宿舍去了。   她将那些动物的尸体用灵法冰冻,放进透明的箱子里,等到时候实验结束统一处理。   “索索……索索……”   她刚走后不久,箱子里响起几不可闻的微小声音,里面的“冰块”摇晃起来,幅度越来越大,终于——一根触角立了起来。   一小时后,早起的清洁员来门口清理,她睡眼朦胧,满脸带着困意,手机械地扫着走廊上的垃圾,打算将它们全部装到楼下的垃圾车里。   走到丹药实验室旁,那门好像被风吹动着震动了几声,她一开始没怎么注意,结果转身时余光突然瞄到什么奇怪的黑影。   待定睛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之后,她猛地尖叫起来,跳着躲开脚边一有拳头那么大的生物,“什么鬼东西!”   ……   猎灵队晨间例会   “今天红阁派来了几个新的任务,由高到低,除灵点数两分到一百分的都有。”凌芪将写了任务内容的纸一张张贴到告示板上,“大家凭能力随意挑选。”   殷北卿位置距离告示板最近,看也不看,直接摘了分数最高的那一张。   她们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个高分任务一次解决。   对于她来说,与其跑上跑下几分几分地凑,还不如一次性搞个大的来得轻松。   这叫《殷氏省事法》。   每天都琢磨着搞个大的。   “队长……”有个皮肤较黑的老生欲言又止。   之前这样难度的任务,凌芪是从来不会让新生去冒险的,就算今年大家都在为候选人争夺除灵点数,也犯不着为此赔上性命吧。   凌芪回避队友的目光,看向殷北卿她们,“你们确定要接这个任务吗。”   红阁她们分下来的任务,一般都是被挑剩下的,比较简单或者吃力不讨好的活,通常点数不会超过二十。   但这次她们居然会把这么高质量的任务空手让人,那原因只有一个。   ——红阁的人也搞不定。   或者说,没人愿意以身犯险。   颜钰比较谨慎,把那任务单拿过来仔细从头看到尾。   说是位于西边边境的景村近日来连夜下雪,冷到村里的井水都被冻成冰块,因为气候突变,村民自家圈养的鸡鸭猪狗也冻死了大半。   一开始她们以为又是波塞国的人在报复作祟,于是红阁派人出去调解。   可等到人去了,她们才知道波塞的情况可比景村人惨太多了。   起因是女皇的大儿子在一次外出游玩时,触犯了一座孤岛上的恶灵,被当场杀死,他身旁的侍女侥幸存活,回来打算将这个噩耗告诉女皇的时候,却反被告知,由于海域连日来沼气浓度迅速增高,女皇也早就一病不起。   这样的情况,她们只能快些出兵召集除灵队去孤岛除灵,可越靠近孤岛,沼气越重,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到达目的地,就倒在路途中。   到现在,波塞国已经完全失去了秩序,人人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富豪贵族们则争相抢后地高价聘请御术师为家里除沼。   所以指望波塞人自己把事情处理掉,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作为邻国,如果金国再继续袖手旁观下去,难保恶灵的能量再扩大,自己不会受到影响。   颜钰一下明白过来,这个任务除灵点数高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任务难度大,更重要的在于这是一场交易——金国与波塞两国之间的交易。   颜钰可以想象,为了铲除这不知名的恶灵,波塞都答应了杨佩什么从前咬碎了牙也不可能点头的条件。   “这个任务的点数是总点数,也就是说,如果是一个人完成,就能得到一百点,两个人完成就需要二者平分,一人只占五十。”颜钰再找到一个重点,抬头看凌芪,“这么难的任务,却还要用隐形条件去限制人数,到底是要我们成还是?”   “任务相关点数分配规则,都是红阁的前辈定下的,我也无权更改。”凌芪平静回答。   “好。”颜钰抬手摘下右手上的除灵队信物,“那我退出便好了吧。”   她声音不高,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听起来似乎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颜钰同学,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凌芪警告她。   颜钰嘴角轻抬,冷静回视,“我也不是在开玩笑。”   她话音刚落,身后立刻跟着响起数道声音,“我们也退出。”   四只耳扣和颜钰的放在一块,被推向凌芪,其他几位新生在边上看着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她们挤破头才抢到的名额,对面几位大佬一个气不顺就放弃了。   凌芪垂眼,默默伸手把那些耳扣收回来,“好。”   “但要记住,自愿退出了,就永远不可能再进来了。”   “老娘才不稀罕。”滕荆芥懒洋洋勾住阮月冺的脖子,“以后还不用早起来开什么例会了呢。”   想她们以前在琅迭谷,没任务的时候可向来睡到自然醒。   走前颜钰还扬扬手中的任务单,“殷同学说她要接,麻烦队长您帮忙请个长假。”   “当然。”   ……   “百竹她是老师,消失太长时间会惹人怀疑。”阮月冺坐在殷北卿边上给她提建议。   “嗯。”殷北卿点点头,又看向雪积的方向,“你之前在瑶赤刚受了伤,这次先休息。”   “仲蒲水性不好,让她留下来陪着你也好。”   “那我呢,老大!”嬴梵兴奋地指指自己。   颜钰还没把自己在通识课上的猜想告诉过别人,所以她们还不知道那片周村旗帜的事。   赶在殷北卿说话之前,她连忙开口,“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要靠近波塞边界。”   “啊……”嬴梵失落地低下头去,“你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了。”   “你在这留着,有她们照顾,会很安全。”   “这样缩手缩脚的日子要待到什么时候,那我还不如早点遇上那什么死劫,给我个痛快。”   嬴梵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往她脸上呼了个大巴掌,声音清脆得很。“呸掉。”全程没说话的缪檀,对她蹦出两个字。   嬴梵捂着脸,“天呐小檀!你打我。”   虽然一点都不疼吧。   “快点呸掉。”缪檀十分执著地瞪着她。   “知道了知道了。”嬴梵扭头做动作,“呸呸呸,这样行了吧。”   “嗯。”她点点头,又抬手揉揉嬴梵的脸,细软的手指带着轻柔的力度,语气很认真,“不会死的。”   ……   当天凌晨,再次从殷北卿的魔鬼训练下死里逃生的嬴梵,罕见地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雾中,周围气温很低,可她却完全不觉得难熬。   “嬴梵……嬴梵……嬴梵……”各种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似乎在指引她向前行走。   嬴梵忍不住迈出一步,周围的黑雾刷地散去,她这才猛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人一重一重地围住了,无数双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却并非敌视。   那是一种期待、渴求的目光。   有沙哑的声音响起,清晰得仿佛是从她身体里传出来的。   “孩子,该回家了。”   “我们需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8 18:00:22~2021-09-19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ren 3个;何晟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辣菜菜子 20瓶;修`瑜 16瓶;小糸灯子 10瓶;52158579、MaY、咸鱼不想翻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ZANG KOM LU   有了缪檀的狼蛛丝, 加上频繁的实验,颜钰终于原模原样地配比出那天在花楼收集的粉末。   她把粉末带到自己的魂域里,将它撒到昆虫身上。   它果然很能激发兽灵与人内心的欲望, 那些虫子几乎只是接触到粉末的后一秒, 便立刻躁动起来。   蜜蜂嗡嗡地在头顶划着圈, 两只甲虫激烈地扭打在一起, 地里的蚯蚓钻得表层的土都上下浮动。   颜钰却安安稳稳站在原地,拿出了一叠树叶, 用林百竹教的姿势, 瞬间飞出去一片。   她已经练习过一段时间,力度足够, 但精准度太差,所以想用这样的方法魔鬼训练一下自己。   第一片树叶直直插入土里,错开了蚯蚓,颜钰目光紧盯土层的状态, 抓住时机,再次出手。   这次树叶直接斩断了蚯蚓的尾巴, 但它扭了扭又继续挣扎起来,速度反而比刚才更快。   “这药粉比肾上腺素还管用。”颜钰看着蚯蚓说, 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再次飞了一片树叶过去。   这次并不是拦腰斩断, 而是横着将他切成两半, 让蚯蚓彻底没了动弹的能力。   颜钰就这样泡在魂域里练习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不仅吸饱了魂域里的灵气, 还收获了两条累到抬不起来的胳膊。   她把所有杀死的昆虫尸体都一起收集到了罐子里, 等着自己的琥珀龟临研究成功, 还它们一条性命。   ……   休息日早晨,她又起了个大早去借人家的实验室。   路过门口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聊天, 其中一位女人语气尤其激动。   “我哪里能骗你啊!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她两只手比了个大圆,“那么大的蚂蚁,还会蹦哒,一下跳到我肩头上,还狠狠咬了我一口。”   她给对方展示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后来去看,人家医生说了,这蚂蚁是有毒的,还好我去得及时,不然得卧床休养好些天呢。”   颜钰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主动走过去询问,“您好,我刚才听见您说关于蚂蚁的事,觉得很好奇,可以告诉一下那蚂蚁是在哪里发现的吗。”   “就是丹药实验室的那条走廊。”那女人拍拍手,“就大前天早上,我来收垃圾,突然一只黑漆漆的蚂蚁跳到我脚边,给我吓得一哆嗦。”   颜钰又问,“蚂蚁?是不是身上有棕色花纹,头部还有绒毛的那种。”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那蚂蚁身上是有毛,我抓的时候还刺了我一手。”   “那您知道那只蚂蚁现在在哪吗?”   “哦哦蚂蚁啊?我被咬了之后就开始大叫,刚好引来了附近巡逻的除灵队,她们队长就帮我给抓起来了。”女人拍着胸口顺气,“太奇怪了,除灵队的人也说没见过这么大的蚂蚁,而且它身上也没有沼气,不是堕魔的恶灵啊。”   颜钰抬手拍拍她的背,“您受惊了。”   “没事,抓起来就好。”女人看着她说,“对了,小姑娘你怎么对蚂蚁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啊。”   颜钰眼含抱歉,“那蚂蚁是我关在实验室里的,不知道怎么让它从箱子里跑出来的,没想到给您造成了麻烦。”   “这样?”女人看着也没生气,倒是好奇,“你哪儿搞来那奇奇怪怪的品种。”   颜钰只能含糊地说,“我在做丹药课的作业。”   “哦哦哦,你是学生啊。”女人左右打量她,“你这气质好的呦,我还以为你是新来的老师呢。”   “不是。”颜钰笑,主动带起手套,“我替您把这里收拾了吧,您伤还没好多休息会儿。”   “不碍事不碍事。”   说是这么说,颜钰还是闷头替她干完了。   她差不多断定女人口中的蚂蚁就是自己那天阴差阳错复活的某一只昆虫尸体,也是因为对女人有所愧疚,走之前她还送了一瓶自制的膏药给对方。   得到重大发现的颜钰实验也不想做了,快步走回寝室,重新抱起那罐昆虫一头撞进了魂域。   好在颜钰记得那天制作过的全部药汤的剂量公式,她把十几种药汤都快速还原出来,坐在魂域里盯着它们复活。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她终于看见其中一只蚂蚁触角动了动,爬着走动起来。   但没爬两步它就停下了步子,身上发出一阵刺眼的光,紧跟着体型开始变大,直到变成那女人口中的大小,它猛地向颜钰冲过来。   好在颜钰早有防备,反应也快,瞬间施展灵法将它弹开。   被弹开的蚂蚁重新站起来,触角动了动,却不敢再靠近了,似乎还存在自己的意识,懂得避开危险目标。   颜钰尝试着丢出一块糖到右边,果然这蚂蚁又开始爬行,只不过它现在这样的体型,一颗手指粗细的糖果,用鄂咔嚓两下就能吃完。   “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原本颜钰还觉得可能是那人在惊恐之下,稍微夸大了说辞,但现在来看,这蚂蚁的体型和攻击性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与其说是复活,不如说这药直接把它异变成了另外一个物种。   颜钰盯着手里的七号药汤,有些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只是放在昆虫身上实验,副作用就这么明显,那要是给人喝下去了……   可她现在好像也没有很多时间可以再做尝试了,任务已经领取,她马上就要跟着殷北卿去往西边界的景村。   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想清楚之后,颜钰眼睛一闭,仰头把剩下的药汤灌入喉咙。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感,只是头有些沉,即便站立在地面也感觉整个人似乎在往下沉。   窒息感很快将颜钰笼罩,她身子跪下去,抓在地面的手勾进土里,用力到手臂泛起青筋,终于等到忍耐的极限到来,她浑身没了力气闭眼昏迷过去。   鲁甲和盼盼担心地跑出来,戳戳她的身体,结果发现她的皮肤比冰块还凉。   鲁甲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探了探她的鼻息,面露恐惧,“主、主人……死了?”   “不会的。”盼盼摇摇头,更加用力地推动颜钰的身体,“不会死的,我明明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兽魂与主人之间存在链接,只是它不敢说出来,它能察觉到的部分也已经越来越微弱。   于此同时正在跟着猎灵队巡逻的殷北卿,手上的血契也开始灼烧。   她几乎是没有思考的立刻调转了方向,直接冲向血契所指引的地方,她奔跑的速度让行人都看不着影子,甚至凌芪想出手拦都来不及扯住她的衣角。   只是殷北卿也没跑几步,忽然间整个世界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似的瞬间安静下来,连带着急速前进的她也停在了原地。   不止是她,周围所有的事物都是一副诡异的静止状态。   从枝头分离的树叶顿在半空,女人的衣摆扬起不落,连近日来尤其喧闹的风都忽然失去了动静。   魂域内,躺在地上的颜钰终于重新睁开了眼,她一双金眸仿佛褪去了杂质的宝石,变得比以往更加通透耀眼。   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正在涌出巨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供给兽元珠,但很快又如同流水一般外泄离去。   双目涨得生疼,鼻下一抹温热顺着滴落,恰好砸在她的手背,烫得她整个人一抖。   一滴,两滴,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似的,不停地淌出。   “血……”话说出口,颜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我怎么了?”   她注意到身旁的鲁甲和盼盼都保持静止不动的姿态,好像连呼吸也不会了。   颜钰抬手想去碰碰它们,嗓子里却突然涌出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立刻偏头将血吐掉。   这一吐,似乎是将她身体里的魂魄也吐出去了,四肢软得无力,连抬抬手指都废力。   “嘀嘀——”沉寂已久的系统终于再次上线,“恭喜宿主觉醒异能‘空间暂停’,距离特级兽术师的目标再近一步!”   异能?   可她记得,这是只有魂力差不多到甲级的兽术师,才会觉醒的能力。   她只是昏个迷,就甲级了?   “不是哦,其实如果只是按照魂力来看,宿主您的等级不止到甲。”系统短暂的解释后,用急切的语气催促她,“不过那些现在不重要,您现在得快点解除灵法,不然身体支撑不住的。”   “空间暂停所要消耗的能量,是根据指定空间内生物的魂力决定的,您现在直接暂停了整个御灵的空间,里面可有将近十个特级兽术师啊!”   “就算是神女的魂力也不带这么消耗的,再不暂停,您就要因为魂力枯竭而死了!”   颜钰虽然身体难受得不行,但还是很快理解过来它的话,立刻脱口而出解除咒。   “FI GO。”   大多是灵法都是即时消耗型的,想要临时取消一般不太来得及,但类似界术、迷魂术,这样长时间存在的灵法,就需要搭配解除咒来练习,这个咒语就写在御灵基础界术课本的第三页。   灵法一解除,颜钰就感觉好像某只一直掐在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浑身的皮肤都变得能透气一般,开始贪婪地吸收魂域里的灵气。   “您也太乱来了,刚才我原本想阻止您的,结果肯定来不及出声。”系统叹气,“你把自己当李时珍吗,什么东西就敢往嘴里倒。”   颜钰咳嗽两声,擦掉嘴角的血,“试试而已。”   那只蚂蚁身上虽然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异变,但颜钰注意到它还留有意识,这才是她敢拿自己做实验的原因。   就算身体再怎么异变,只要意识还在,她就能控制自己不伤害别人,加上这怎么也是她做过成千上百次的方子了,里面的药性她熟得很,调阴为辅补气修元为主,就算被药吃死了,也是被补到撑死的,但神女的体质哪儿那么脆弱。   “行吧。”系统要是有人身这个时候一定在撇嘴了,它小声说,“还好结果不坏,竟然阴差阳错觉醒了异能,这样一来主角线进度加百分之三十……”   系统声音低下去,好像是去算积分了,“加三百呢!”   颜钰点点头,抱住担心地扑到自己怀里的两只,一边安抚一边说,“是不算太坏。”   “什么不坏!”盼盼瞪着眼,“主人你刚刚躺在那不喘气了,吓死我了都!”   鲁甲也拿脑袋蹭蹭她,眼睛旁挤出两滴泪水,“要是主人你死了,就没人疼鲁甲了。”   颜钰心底一软,两手伸直把它举起来,“我们鲁甲,也学盼盼□□哭鬼了?”   “鲁甲不是爱哭鬼。”小穿山甲委屈巴巴地用前爪擦掉眼泪,刚坚强没两秒,眼睛立刻又红了。   “嗯,鲁甲最乖了。”颜钰亲亲它的额头。   “主人主人。”旁边的大胖墩凑过来,“我也要举高高!”   颜钰当场放下鲁甲,抬手捂住胸口。   “等等,我觉得我还有两口血要吐。”   作者有话要说:   颜钰:众所周知,吐血加buff   盼盼:我主人不疼我了(熊猫生气.jpg)   殷北卿:别问,问就是还在赶来的路上   鲁甲:这章我是人生赢家,嘿嘿   感谢在2021-09-19 18:00:22~2021-09-20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欢白茶无别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整条街最靓的仔 10瓶;磕cp上头的paboland 5瓶;肥仔、空灬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ZANG KOM LU   颜钰把一地狼藉收拾好, 顺便又去看了眼那些药草。   大部分长势都很好,有些之前采摘过空出来的地暂时还没有种上新种子,颜钰也很快把它填满了。   她把土翻好, 顺手捉走叶片上一只小爬虫, 拍拍手准备站起来时, 整个人突然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或许是刚才施展灵法消耗过大, 站得又快,颜钰有些低血糖的症状, 她扶着额头晃晃头, 总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仿佛整个地面都在晃动。   “啊!地震吗?”盼盼叫起来, 那么大一只兽哆哆嗦嗦地抱头团起来。   所以不是她的错觉?   颜钰疑惑地低下头,向传来震动的源头看去。   她脚底下的土层似乎藏着什么神秘的物质,正在地底翻来覆去地搅动。   “哗啦哗啦……”头顶的树叶晃动起来,金叶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晃着晃着, 那些叶子便开始往下掉落,好几片砸到颜钰身上, 她抓住一片反过来看,上面竟然没有那些预言的文字, 而是空白一片。   她皱着眉去一一翻找掉落在地上的金叶, 结果都是同样的, 全部没有文字。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金手指来得十分突然,可它消失的时候比来得更莫名其妙。   颜钰望着手心的叶子发呆, 却发现它竟然在自己视线下缓缓变了色, 从原本耀眼的金, 变回鲜嫩的绿。   不只是手心这片,其余的也是一样, 不过十几秒,头顶的大树便完全变作了一把绿色的遮阳伞。   于此同时,颜钰的大脑像是突然被人塞进了许多东西,她的脑海闪过无数片段,杂乱的、快到让人无法捕捉的。   她影响最深的就是一片不断重复闪烁出现的红海,画面呈现时,她似乎也跟着置身其中,浑身被那浓郁的血腥味笼罩,无数恐惧的叫声仿佛要硬生生撕开她的耳膜。   “唔——”那些片段全部结束后,颜钰猛地一仰头,嘴边无意识地喃喃道,“双子堕魔,后患无穷。”   她很快回过神来,盯着头顶变了色的树叶恍若隔世,系统这时候才又在她耳边提醒。   “恭喜宿主预知能力技能点增加,目前20点!现可通过触碰获得预知信息。”   ……   特等班宿舍楼下,一抹细长的身影直接越过一楼阳台,双手伸长攀住栏杆,再几个动作后,她人就同灵活的鸟兽一般飞至高楼。   殷北卿绷着神经拉开阳台,来之前她浑身肌肉都拉好警戒做好了各种应对的准备,结果万万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竟然是颜钰完好无损地坐在桌前的画面。   “你……”她突然观察到,颜钰似乎换过一身衣服。   早上穿的虽然也是差不多的款式,但腰带上镶嵌的宝石颜色不同。   殷北卿快步走过去,直接将人从凳子上拔起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   “你没事吗。”   颜钰冲她笑,淡淡的,“能有什么事。”   “可是我的血契。”殷北卿抬起自己的手腕,想要给她看灼烧的血契,余光一扫过去却发现那片肌肤竟然完好无损,甚至上回留下的疤痕迹都淡了些。   颜钰抓着她的手腕,拇指摁在血契的图腾上摸了摸,“看,你没事,所以我当然也没事。”   她有意隐瞒殷北卿自己拿自己当做实验小白鼠的事,向她举起自己刚装好的瓷瓶,“看,那药我真的做出来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再那么担心了。”   即便殷北卿是个尤其不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人,颜钰还是能从她最近的细微变化中,看出她对那个预言的在意。   她总是闷闷不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话比刚见面是还要少,晚上不抱着自己就睡不着,即便闭上了眼睛也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安稳。   颜钰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焦虑,一天比一天憔悴,说不心疼当然是假的。   不然,她也不会冒险,拿自己当赌注。   但殷北卿却没有露出颜钰所希望看见的轻松笑容。   她目光定在颜钰的嘴角,突然伸出手指摁住了她的下唇,轻轻沾掉那点不起眼的血色,举到颜钰面前,“你流血了。”   所以刚才的疼痛根本不是幻觉,只是她暂时想不通,颜钰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快速复原的。   甚至,她体内此时的魂力,比之前要更为浑厚。   “只是一点小伤。”颜钰抓住她的手摁下来,“重要的是,药成功了。”   “不对。”殷北卿突然紧紧抱住她,因为贴得足够近,颜钰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深处不可察觉的细微颤抖。   那是一种极致的后怕,将将从失去一切的恐慌中挣扎出来的侥幸。   除了在蓝月雨夜“梦游”时,颜钰从没见过殷北卿这样脆弱的模样。   她怔了怔,抬起手,轻轻回拥,“怎么了?什么不对。”   “重要的不是别的,重要的是你。”   这件事殷北卿早就有所察觉,可刚刚才想到用什么语言将它表达。   比起我已经拥有的所有东西,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   方才跑过来的时间很短,可殷北卿总觉得某一段时间点,她被暂停在了原地。   她的身体不能动,大脑却转得飞快。   恍惚间,她看见颜钰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口鼻已经没有了气息,惨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仿佛已经凋零的花瓣,毫无生气。   叫她心慌得很。   “我就在这哪儿也没去。”颜钰轻轻拍拍她的背,“我说过,就会做到。”   “所以我会尽可能地留在你身边。”颜钰贴在她耳边唤,“乖,卿儿。”   ……   缪檀擅长观星象,她为几人定下了景村之行的最佳出发日期。   颜钰打算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免得临时有变,因为现在的西边很冷,她又把上回的厚披肩带上了。   殷北卿那边有猎灵队帮忙走程序请假,滕荆芥阮月冺选择光明正大地翘课,颜钰则是直接和蔺鹤归说的。   蔺鹤归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颜钰要跟去,只是临行前忧心忡忡地拉住她的手,让她千万小心。   “师父做了不好的梦。”蔺鹤归也有一些预知能力,她能够做预知梦,之前那梦妖就是吃了她的预知梦,才能如此精准的模仿出颜钰的样貌。   “正是因为这事不容易,所以我才要跟着去。”颜钰让蔺鹤归放心,“您教我那些本事,也不是想我只待在家中做个缩头乌龟的吧。”   蔺鹤归眼睛一酸,有些情绪来得莫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理智上她知道颜钰该去这一趟,可心里又慌得很,“师父总担心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若连这点坎都跨不过去,您也不用期待我能做到古书中写的那些伟大的事了,对吗?”   两人正聊着,缪檀却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天塌下来似的,“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嬴梵。”缪檀抬起脸看向颜钰,眼神无助得有些空洞,“她早上说要多睡会儿,我就自己去上课了,走前不放心还给她下了个结界的,结果回来她就不见了。”   “我找遍了所有地方,甚至还起了卦,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的气息。”   “但我能感觉到她已经离得越来越远了。”   缪檀伸手过来拉住颜钰,这是她头一次主动与外人接触,“你的预言能力比我厉害,你帮忙找找她,好吗。”   颜钰感觉到她冰冷的手心在发抖,另一只手伸过去盖住她的,原本是想出声安慰几句,结果在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她眼前突然又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她看见双眼无神的嬴梵在机械性地行走,她眼下的青紫重得吓人,像是吃人血的丧尸。   可周围的景象都是陌生的,在她想找些什么标志看清楚的时候,画面快速后退,两个巨大的人头突然从嬴梵背后立起,但它们的身体从脖子开始的部位却是连接在一起的。   颜钰口中又无意识地开始低语:“日不升,月不起,夜色浓浓……把家归。”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这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感谢在2021-09-20 18:00:22~2021-09-21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n 20瓶;楼易居、热爱百合小说的读者 10瓶;XU、Nil、咸鱼不想翻身、霖 5瓶;50122105 4瓶;4018833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ZANG KOM LU   颜钰的预言表达得很清楚——嬴梵回了波塞。   可她是怎么回的, 为什么回,回到波塞哪里了,这些无从得知。   于是她们提前了出发日期, 由于事出紧急, 连马车都没用上, 虽然这样方便些, 却不如用脚来得快。   颜钰脚程跟不上其他三人,但盼盼跑得意外地快, 她便和鲁甲坐在盼盼的背上, 把身子埋进它厚实的毛发中,不仅坐得安稳, 还能遮挡拦路的横风。   越靠近西边,天色越暗。   这种暗不仅仅是天色变黑,而是一种极度的压抑,听觉和视觉似乎一块与光被夺走了, 恐惧像蛛丝将人紧紧缠绕。   甲级以上的兽术师体魄比寻常人要好很多,即便天再暗也不会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窘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颜钰还能看见身边人的轮廓。   她看见殷北卿的眉头皱得很紧, 盯着前方一处地方, 缓缓停下脚步。   “怎么了?”   “到了。”她能看见的范围比颜钰远, 指着自己看见的东西告诉其他人,“景村。”   那是一块木牌, 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刻着“景村”两个字, 凑近了可以看到上面积的厚厚一层灰, 就好像这里是个连风都不怎么光顾的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进去吧。”颜钰从盼盼身上跳下来,脚踩到地面, 给她一种不太习惯的真实感。   这里的土地湿度很高,黏糊糊的,十分沾鞋底,她走路还要提着裙摆,小心不让泥点溅起来。   越往村里走,那股仿佛被一块黑布笼罩住的沉闷感越重,能见范围内,没有半点亮光,勉强辨认出房子的轮廓,窗户却被遮得严严实实。   颜钰打开袖中的怀表,上面显示现在是早上九点,放在其他地方正是大家出门活动的时候,可这里不仅见不到太阳的亮光,连找个路人都难。   于是她们只能随手敲开一家人的门。   “咚咚”两声,屋内回应的却是一片静寂,过了两秒似乎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有人低呼却很快又被捂住了嘴。   颜钰估计里面的人是把她们当做什么坏人了,于是主动出声,“您好,我们是御灵派来除灵的人,不会伤害你们,可以开一下门吗。”   许久过去,才有一个脚步声迟疑地靠近门,“你们是除灵队?有信物吗。”   颜钰直接把怀里的任务单叠好,从门缝塞了进去。   这下里面的人终于给开门了,木门吱呀呀地敞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扑出,滕荆芥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鼻子,颜钰却用嗅觉敏锐地分辨出这方子里几味用来清沼的药。   屋内也没有开灯,只是桌上放了一盏很小的蜡烛,窗户用厚厚一层纸糊住光透不出也透不进,借着光可以知道这家的人口不多,只有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夫妻和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   开门的就是这个女孩,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小奶娃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看见陌生人也不哭,还对颜钰露出牙龈嘿嘿地笑。   “快进来吧。”女孩招呼她们,目光在她们身后小心地扫视,似乎是在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过来了。   四人快步进门,门锁牢牢落下,屋内人屏住的呼吸才重新恢复。   老太太佝偻着背,给几人搬来一条掉了漆的长椅,“抱歉,委屈你们坐坐这小板凳先。”   颜钰抚平衣摆坐下,“这椅子坐着舒服,我小时候还老爱和人抢着坐中间的位置。”   许是她表情温和,背挺得直直地坐在那有种什么事都难不倒她的沉稳,让人忍不住跟着放下心来,老太太眼亮了亮,“你们是女皇派来除灵的?”   “我们是御灵的学生,代表御灵来的。”颜钰回答。   她一说完屋里的人表情全暗了下去,少女沉默地捏捏怀中小婴儿的脸,老头儿背过身去咳嗽两声,开始重重喘气,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像是有个小人在他喉咙里拉风箱,每一口都是最后一下那般贪婪地吸到底。   微黄的烛火下,一双双眼只透着暗淡的光,唯有婴儿还乐呵呵地冲颜钰的方向伸出手,嘤嘤叫唤。   “你们是担心我们对付不了那恶灵?”   老太太叹口气,“你们还是学生,年纪轻轻就做了除灵师,若是历练一番日后肯定大有成就,而不是来这里白白送死。”   “还没见过我们的本事,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行。”滕荆芥不乐意了。   “因为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批来的除灵队了。”少女出声,嗓音清脆,有这个年纪少有的成熟,“排名靠前一些的,大大小小的猎灵队,甚至是红阁都派人来过了。”   她指指左边一扇窗,那外面就是海域,“只要下了海,就都没再回来了。”   颜钰大概可以理解她们的想法,那么厉害的除灵师都搞不定的事,派几个学生来不是单纯送死么。   她们看着新登门的除灵师一次次燃起希望,这些希望最后却全变成了石头沉于海底,心早就同潮湿的火柴,烧不起来了。   “嗯,这个事我们知道。”颜钰语气还是温和的,她心里多少也没底,至少不会在村民面前表现出来,“既然答应要来,那就肯定做好了准备,况且我们的朋友或许也被那恶灵抓走了,我们必须要去救。”   “你朋友被抓走了?”老太太摇摇头,“那多半是已经……”   她话不说完,可后面的老头已经露出惊恐无比表情,“那些东西……它、它们可怕得很。”   他亲眼看着儿子被恶灵撕破了胸膛,又看着那些恶灵用锋利的牙齿啃噬他的肉与骨,“吧唧吧唧”似乎在吃什么美味的食物,也正是这样,才让他意识到原本处于食物链顶端的自己,已经是可以被端上餐桌的“猎物”。   因为恐惧,老头只敢躲在草丛中死死捂住嘴不出声,等那些恶灵吃饱了才敢撒开腿跑回家,但自那以后,他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正常了。   颜钰听完眉心一蹙,“吃人?”   这倒是少见,恶灵的主要食物来源应该是魂力,或者一切能转化为魂力所用的能量,比如天地灵气和人类的情绪。   它们会伤人杀人,那是因为骨子里无法克制的凶残和攻击性,但最主要的目标还是那些拥有魂珠的兽术师。   把普通人类当做食物,这对于它们来说应该没什么意义。   “不止一两次了,其他村民也看见过。”老太太补充。   颜钰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然后又问,“你们为什么不点灯?也是因为那恶灵?”   “是‘那些’。”女孩纠正颜钰的话,从床下的箱子里翻出一个玻璃罐。   她将玻璃罐拿到烛火边上,好让几人都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是只红黑色的昆虫,圆形瓢虫身上有黄点那种,平日里十分常见,只不过这只的体型偏大,周围还隐隐冒着黑色的气体。   即便隔着一层玻璃,颜钰也能知道那就是沼气。   这瓢虫的攻击性很强,一见了光,就不停地那头去撞瓶壁,撞得嗙嗙响,女孩的手都快拿不住瓶子。   “那些恶灵不止吃人,对光还特别敏感。”老太太缓缓叙述,“开始是因为村里一个拿着火把去采药草的人被袭击,我们才察觉这事的。”   “那沼气浓得连人都把持不住,那些动物又怎么受得了,堕魔的兽灵越来越多,连自家养的狗都开始咬主人了。”   “我们这已经算好了,还有之前来过的除灵师下的结界,越往海域那块沼气越重,人根本待不了两秒。”   光是听说的,颜钰就能想象出那恶灵的强悍之处,能够这么大范围地影响其他生物,怪不得连号称海底霸主的波塞女皇都拿它没办法。   “唉,能跑的已经都跑了,你们也走吧。”老太太挥挥手。   “我们不跑。”颜钰捂住她的手,“要是害怕,一开始也不会来了。”   老太太与她对视,满是皱纹的脸抽动一下,眼眶忽地湿润了,“傻孩子。”   “沼气的方向是那边没错吧。”殷北卿指着刚才那扇窗。   少女点点头。   她直接站起身,“知道地方就快走了,我们不能耽误太久。”   “等等。”老太太喊住她们,背过身在包袱里掏了半天,然后打开一叠黄色的油纸把里面的东西递给她们,“吃点东西再走吧,你们从主城一路赶来这已经够辛苦了。”   那是些炸过的馒头片,撒过糖,一包纸里总共就剩三片了。   殷北卿没动,倒是一直没说过话的阮月冺倒不客气地直接拿走一片,掰碎了,四人一人一块。   颜钰把它轻轻塞到嘴里,舌尖立刻尝到糖粒的甜味,嚼了两下才发现馒头片很干,估计是放了有些日子了,吃到后面还有些酸。   “好吃吗?”   颜钰抬抬嘴角,“好吃,很脆。”   老太太抹掉泪水,拍拍她的肩,嘴唇动了动却再没憋出一句话。   走出门后,滕荆芥才开口问阮月冺,“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吃食也感兴趣了。”   阮月冺默默跟紧前面两人的步子,“她是在送我们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太多葱油饼,一直跑厕所,所以今天迟了qaq感谢在2021-09-21 17:23:36~2021-09-22 21:3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U、夺宝小慕、何晟铭、做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486024 55瓶;宋颜悦、厌厌老婆、Lcx 20瓶;长谷、流年奈何予我梦、→_→、貂个小孩解解蝉、满山猴子我腚最红、寓木、53401001 10瓶;希尔瓦娜斯、52158579、邓紫棋的小宝贝、民政局、forever鹿茸 5瓶;吱吱吱、Zzz、choo_k、163727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ZANG KOM LU   颜钰从没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太阳。   光这种东西, 有的时候觉得稀疏平常,等真的长时间见不到了,才忽然想起它的好来。   眼睛看得清楚些, 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恐惧感, 毕竟这种感觉一大半都来源于未知。   她们不知道那恶灵的堕魔程度、特长、弱点, 甚至连它的外貌都无从得知, 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尸沉大海。   走了几百米,她们到达波塞边界, 这儿拉了条红色的警戒线, 支撑的柱子却已经被海水腐蚀出一个个黑色的小窟窿。   “那有船。”滕荆芥走过去查看情况,却迟迟没向三人招手。   过了会儿她脸色不太好地走回来, “船底破了好几个大洞,开不了。”   颜钰干脆在水边蹲下,手指沾起些水闻了闻“这片水域污染太严重了。”   沼气本身只对有思想的活物有影响,但溶于水之后就会形成一种慢性的腐蚀毒素, 之前雪积便用这样的毒对颜钰做过恶作剧。   这毒会使人的皮肤溃烂留疤,也能将建筑物和船只破坏得千疮百孔, 若非高浓度的污染,这里的情况不会蔓延得如此快如此夸张。   “直接下水游吧。”阮月冺提议, “前面有座岛屿, 明早前能够游到。”   “水里的沼毒感染不超过两天, 就能简单治愈。”   殷北卿却抬头看了看天,其实除了游她们还能另外的路可以走, 但波塞为了防止她国越界, 早在海域的天空设下结界。   要破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是那要消耗更多的魂力,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战斗, 这样的提前消耗不太明智。   “能游吗。”她转头问颜钰。   颜钰点点头,她们那一到暑期就有各种小孩玩耍溺死在水库的新闻,所以她们姐妹俩一懂事就被压着去学游泳了。   再加上之前为了准备御灵的体术考核,她的游泳能力被锻炼得那叫一个突飞猛进,别说游一晚上,游三天三夜都行。   她们的行李都被颜钰收纳在魂域里了,这倒不用担心,不过下水前阮月冺又递给颜钰一颗晶球,“再拜托你一下。”   这种晶球造价昂贵,但贵有贵的道理,它同魂域一样能够收纳各种物品,别看只有巴掌大一颗,装头象进去都轻轻松松。   颜钰没问阮月冺这里面装的什么,但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现在才交给自己来保管,她把它塞到魂域里,朝对方比了个出发的手势。   滕荆芥第一个跳下水,胳膊划动两下身子翻仰过来,显得还挺自由自在的,“还行,你们快下来吧。”   阮月冺跟着入水,站在颜钰身后的殷北卿手从后面伸过来,替她扎好头发,“你游中间,我垫后。”   颜钰知道这是她们对自己的保护,如果水里真的出现什么异变程度高的恶灵,前有防后有护,她总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颜钰往手腕上浇水试探温度,感觉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便动作利索地滑入水中。   四人沉默地向前游动,这浅层的水少有大型的兽灵,可能死得差不多了,也可能是被堕魔的恶灵吃干净了,就算偶尔有胆大靠近的,也很快被手脚麻利的滕荆芥挡开。   颜钰倒不觉得累,皮肤与融了沼毒的海水接触也没什么特别的痛感,她只是在水里泡得久了有些冷,还有那种周围安静到极致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她慢下一些速度,扭头向后看,“殷北卿。”   后面的人回应得很快,水流滑动是她朝颜钰靠近的声音,“累了?”   颜钰在黑夜里眼睛的能见度不如她们,殷北卿靠近了之后才能看清她的脸部轮廓。   “没事。”她稍稍放下心,却很快又补了一句,“你离我近些。”   “伸手。”殷北卿拽下自己腰带,一头绑在自己的手腕,一头递给颜钰,“这样你就知道,我一直跟在后面了。”   颜钰拽紧腰带,像是牵住了一根救命绳索,她倒不是怕自己会有不测,只是黑夜能够吞噬太多东西,她好担心自己哪一次回头,殷北卿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差不多快游到阮月冺指引的那座孤岛时,颜钰背上的肌肉忽然抽了一下,那是一种毫无预兆的提醒,天降的第六感。   四道平稳前进的水流声中,她听见一道明显不和她们一个节奏的声音在靠近,速度很快体型很大,来势汹汹还带来一股已经发酵多天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她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严肃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快点游,别回头。”   颜钰下意识加快手臂的速度照做,独自一人游出一段距离之后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身后的动静太平了,没有打斗声,没有喘息声,向后靠拢的三人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再没了动静。   她摁住如同擂鼓的心跳声回头,明明还是同样的一片黑却总给人一种怪异感,水面毫无波澜,头顶却有种要将人摁到水里的无形压迫。   她猛地仰起头,看见从散开的乌云中露出脸的月亮,庞大的宛如顶着天站立在海面的巨型章鱼,以及……被它触手死死缠住的三人。   那章鱼恶灵剩下的几十只触手在空中挥舞着,像一张铺得很开的网,给人一种无论逃多远都会被立刻捉回去的恐惧。   滕荆芥将右手挣脱,变幻出一把比树干还粗的火箭筒,冲着那恶灵的头就是连续三发。   冒着火光的弹药气势汹汹,却在碰到恶灵皮肤的时候瞬间哑火,二者碰撞发出刺耳的一声“砰”,像是硬物与金属撞击的声音,火箭筒败下阵来,缓缓滑入海水中。   滕荆芥面露惊愕,“这什么鬼东西。”   这火箭筒不止能穿破敌人的盔甲甚至能一发击倒城墙,可这样恐怖的爆发力在这只恶灵面前却如同以卵击石。   “呲……呲呲……”那章鱼头部鼓胀起来,嘴巴不停向外冒气,似乎是在笑。   随着这诡异的笑声,周围的海域躁动起来,海浪一个翻得比一个大,有什么沉睡在海底的东西被翻了出来。   数不清的鱼群涌出水面,从颜钰身旁擦过,向大章鱼的方向游去。   颜钰突然想起来,之前村民说过,这些恶灵对光尤其敏感,或许就是滕荆芥的炮弹引出了它们。   “嘶——”她手臂传来一阵刺痛,是被一只游过的虾姑刺伤了。   伤口泡在海水里刺疼得厉害,她立即用手捂住却无法阻止血液在海水中散开,但神奇的是,接触到她血液的恶灵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立刻游得远远的。   很快,颜钰周围空出一个圆,那些碰到她血的恶灵发出比之前更暴躁的声音,有些嘤嘤嘤的像婴儿叫有些像坏掉的钨丝灯泡,大章鱼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猛地转过头来。   它两只眼睛动了动,好像拥有灵识正在思考,颜钰身子定在原地,却悄悄从袖子里抽出了刀。   章鱼的触手很长,还能随意伸缩,它好奇地用空着的手臂朝颜钰的方向试探,而这个时候,原本好好待着的殷北卿似乎被它这个动作刺激到,双眼忽然睁开,以一阵足以制造海底地震的魂力暴动挣开了对方的束缚。   响应主人召唤的斩魔刃凭空出现,被殷北卿握在手中狠狠地朝它伸出去的那只触手砍去。   剑身与比石头还结实的触手快速摩擦冒出刺眼的火光,殷北卿震得手臂都要麻了,却还死死握着剑把,即便手皮被磨破血一滴滴地往下落,她还是铁着脸硬生生将那条触手连根砍下。   “呲!呲——”   章鱼圆鼓鼓的脑袋一胀,发出尖锐的痛呼声,其他二人也趁着它一时松懈,快速脱身。   章鱼受了伤,但并不代表它无法攻击,相反殷北卿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它,它毫不犹豫地举起所有触手扑向她。   受环境影响,殷北卿需要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动作,以免剧烈运动造成呼入沼气过多从而堕魔。   但面对几十根大型触手的攻击,她怎么可能还站在原地坐以待毙,连续的躲避之下,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些皮外伤。   血液顺着她的身体融入海水,嗅到血腥味的恶灵群们纷纷向她靠去,这样强大又充满仇恨的兽术师,向来是它们的最爱,恨不得一拥而上将她拖入地狱。   加上这是群以食人为乐趣的恶灵,对眼前的受了伤的□□和温热新鲜的血液当然毫无抵抗。   鱼群纷纷跃出水面,变异出来的牙齿狠狠咬在殷北卿的皮肉上,一只两只……越来越多,直到殷北卿身上再没有可以下口的地方。   “滚开!”听这声音,殷北卿的怒火是已经积压到极致了。   蓝色光芒中,一股寒冷的气流从她身体中冒出,直接将那些不知好歹的恶灵冻成冰块,再一掷臂,那些玩意就全部被她甩开。   随后她动作没有半点停顿,毫不给人反应时间地举剑冲向大章鱼,滕荆芥和阮月冺也在此时十分默契地从水里一跃而起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它的头部。   剑裹着魂力从章鱼的头部狠狠刺入,瞬间将它刺穿,血和不知名的液体溅了殷北卿一身,也脏了她原本白净的脸颊。   她一席红衣随风飘开,像是泼向天边的浓血浆,双臂握着剑把大力地扭了半圈,将它插得更紧。   似乎还不满意,殷北卿又抬脚一下将斩魔刃踹进大章鱼的脑袋里,如猎狼一般锐利的眸闪着让人胆寒的冷光,双手顺着伤口的缝抓进去竟活生生将它撕了开来。   安生日子过太久,颜钰都快忘了这双银眸它含满煞气的模样,若非对战恶灵,她又怎么会突然记起这总在自己怀里求温暖的女人,原本是个赤手空拳从地底爬上来的魔鬼。   “谁让你打她的主意的。”她听见殷北卿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线说。   不止那恶灵,似乎连偶然路过的风也跟着抖了抖,呜咽着褪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假期了。   感谢在2021-09-22 21:33:27~2021-09-23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镜 15瓶;修`瑜、柳巷拾烟花、k5? 10瓶;嘘!千万别回头、千帆过 5瓶;墨 2瓶;做梦、最爱吃小甜饼、163727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ZANG KOM LU   恶灵发出悠长的悲鸣, 声波像是化作了有形物质向周围的一切物体无差别攻击,血肉之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百分百会被碾成肉泥,但颜钰目前的感觉还好, 只是皮肤有种被砂纸搓过一般的烧疼。   它头顶的伤口快速愈合, 插入大脑的斩魔刃被砰地弹出来, 于此同时四人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陌生的声响, 一只深灰色的鲸鱼向她们游来。   这鱼体型巨大,堪比一座会漂移的孤岛, 它游到那只章鱼前面唤了两声, 然后出乎所有人预料地一口将它咬住还摇着甩了几下。   巨型章鱼在这只鲸鱼面前显得无比瘦小,它被甩得吐出几口黑色的墨汁, 触手举起来准备刺入鲸鱼的眼睛想要帮助自己逃脱,身子却在一声“嘎哧”之后,猛地一软。   高等恶灵也会进化出灵识,普遍拥有比大部分恶灵都强大的力量, 于是它们开始无尽地吞噬,猎杀比自己弱小的同类, 这是它们快速进化的主要手段。   颜钰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玩过的游戏,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   虾米会越来越少, 但养出来的鱼越来越大, 等到虾米完全消失,小鱼便会成为食物链的底端生物。   就如同面前的章鱼只能在这片海域够上“虾米”的位置, 作用是让身为“小鱼”的巨鲸饱餐一顿, 颜钰突然有点无法想象, 梦中的那只双头恶灵已经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滕荆芥一脸嫌弃地看着那鲸鱼缓慢进食的模样,“这玩意吃起来味道能好吗。”   比铁还硬, 也不怕把牙崩坏了。   “殷北卿。”颜钰只专心在黑暗中寻找那抹消失的身影,“你人呢?”   被血腥味混着的冷香从面上拂过,一双潮湿的手轻轻牵住她的手腕,“在这。”   颜钰手指在她手心触碰,从那黏糊的湿润反应过来,它们不是海水,而是血。   这只手,是她握剑的那只。   “我们快走吧。”颜钰眼睁睁看着那只鲸鱼把章鱼吞得只剩半个头。   等到它吃完,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们。   “嗯。”殷北卿并不恋战,手上却直接扛起了颜钰,一下窜出去十几米,快得身后的水流翻出一串白色的浪花。   颜钰知道自己这时候再说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游”那纯属是拖累大家的速度,她扶住殷北卿的肩,对着身后的虚空结出一个手印。   一道防护墙在她们身后快速筑起,被殷北卿鲜血气味吸引的鱼群全部被挡在原地。   那只巨鲸似乎也想向她们的方向过来,被防护墙撞了一下有些不开心地翻滚两下。   颜钰心下一紧,她担心自己的防护罩在这巨物面前撑不了多久,这样落在后面的滕荆芥和阮月冺可能会有危险。   但在防护罩被撞碎前一刻,远方某处忽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不知道是不是颜钰的错觉,她似乎还听见了婴孩啼哭的声音。   那些恶灵被光吸引,很快对她们几个失去了兴趣。   四人安全抵达最近的一处岛屿,上岸第一件事就是用灵法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颜钰因为体质关系,不受沼毒影响,她更担心其他三人,好在入水时间不长,清沼的难度也不高。   滕荆芥一副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样子,只眼珠转了转看向颜钰,“小神女,你再重新预言预言,这回真的只死一个吗?”   阮月冺斜眼看她,“怎么,你也不太想活了是吗。”   一直要强的人竟然真的点点头,“我觉得我是有点不太行。”   估计是这地方邪门,她自从进了那什么景村之后,心情一直很压抑,好像有人小人贴在她耳边阴测测地替她谋划死法。   颜钰不拦着她们斗嘴,撑撑膝盖站起来往殷北卿那边走,“手伸出来。”   血肉模糊的掌心被递到她眼前,这时候倒听话得很。   颜钰仔细查看确认没有伤到筋骨,才替殷北卿包扎,整个过程她唇一直抿着,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殷北卿也没了刚才对恶灵那样的气焰,蹲在地上任由她处理自己,乖得像只会摇尾巴的金毛。   “上回你不是想把血契取消么,现在弄吧。”   颜钰手上动作一停,“为什么。”   “因为你想。”   “那我现在不想了。”颜钰哪能猜不到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你也不用再提。”   在殷北卿还有什么话要说之前,颜钰一把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她嘴里,“咬。”   殷北卿那双在夜里仿佛会发光的银眸默默注视着她,双方的对视如同一场无声的对弈,最终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败下阵来,叹息似的回,“你会后悔的。”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带来的疼痛不足以让颜钰皱皱眉头,殷北卿拿舌尖卷走她指尖溢出的血珠,喉部上下一动吞咽下去。   颜钰这才安心闭上眼,以鲜血为媒介感知她身体里的气息,驱赶着那些从皮肤伤口钻入的沼气,到达兽元珠附近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殷北卿的身体变得僵硬,却没像上回那样,直接将她弹出去。   颜钰快速略过那个位置,耳边也听到殷北卿稍稍放松的呼吸节奏,她耐心地清理完,将意识退出来。   “还好,只要执念不要太深,沼气就没法轻易影响你。”   “对什么的执念?”殷北卿向她靠近,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   这张脸即便只在黑夜中浅浅勾勒轮廓,也已经足够令人心动。   颜钰暗叹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肤浅,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随意落在别处,“对什么的都一样。”   “这样。”在颜钰以为对方会死咬住不放的时候,她却兀自转移了话题,“你受伤了。”   颜钰下意识接,“哪儿?”   殷北卿的手指伸过来,摁在她脸颊的伤口,那只是浅浅的擦伤,血早就止住了,感觉不到疼也是正常的,可她偏用指腹揉搓着将原本凝固的组织蹭开。   新鲜的血珠冒出尖,颜钰打算伸手去擦,却被对方摁住肩膀向后推到在沙地。   随即脸颊上的温热触感让她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推拒。   “可你知道,有些事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如果一滴神女血便可以拯救一个堕魔的灵魂,那她殷北卿一定是最贪婪最无可救药的那个。   她的欲望像个无底洞,永远索求更多,恨不得一口将人吞入腹中,将骨头里的滋味都品个干净。   “我……”颜钰突然停下说话,是因为她余光看见了旁边两束十分强烈的目光正对着自己。   滕荆芥和阮月冺坐在一块,动作和表情都十分同步,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们。   “继续。”阮月冺说的。   “更过分的事也可以做,咱不介意。”滕荆芥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牙科复诊,所以有点……明天争取补回来,这章就先发个小红包吧xwx终于一百章拉,好像好久没写这么长的文了。   感谢在2021-09-23 18:00:22~2021-09-24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亭癫墨 17瓶;20080065 10瓶;厌厌老婆 7瓶;木头人 4瓶;最爱吃小甜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ZANG KOM LU   “好了。”颜钰撇开脸, 面上很快恢复到那副冷静的样子。   殷北卿立即给旁边两人递去要扎死人的目光,滕荆芥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到处都是海, 我上高处看看, 好物色下个落脚的地方。”   她们随手找的这个岛屿面积很小, 不用等涨潮, 估计来个大点的浪就能一下把整个地方全淹没。   “喂,小神女, 你认路吗?”滕荆芥在树上拿胳膊变的望远镜看了半天, 毫无收获。   “不认。”颜钰手背轻轻蹭了下脸颊,抿住唇低下头。   阮月冺看着她坐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毫无预兆地睡着了,但她知道这其实只是因为颜钰正在进入魂域。   颜钰发现自从自己魂域里预言树的叶子开始变绿之后,它失去的能量像是都被地里的植物们所吸收了一般,它们长得更快个头更大, 品质也有了很大突破。   比如她之前种下的一株黑泽花,原本只有人脑袋那么大, 现在已经长得快有树的一半高了。   颜钰都不用蹲下,伸伸手就能摘下一片花瓣, 她拿着花瓣走出魂域, 在众人面前掰开它。   黑色的雾气向上升起, 朝向某个地方径直飘去,颜钰这才又开口说, “它认路。”   她既然提前知道嬴梵会出意外, 当然不会毫无准备, 只是黑泽花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指引方向,它既然出现反应, 就说明嬴梵现在距离她们不远。   殷北卿估算着时间,“十二点出发。”   大家都知道凌晨是恶灵最活跃的时间段,那正午便是它们退潮休息的时候,虽然这里的天色一直是如此的暗,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改变不了,毕竟再怎么说,这群东西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不休息二十四小时在外边晃。   到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多些时间,足够眯一眼,但滕荆芥没兴趣睡,她把自己倒挂在树上,感受血液一点点涌向大脑,这样能让她暂时忽略脑袋里复杂的想法。   阮月冺看她一眼,倒自己平静地躺下睡了,琅迭谷里除了颜钰只有她和普通人类一样,一直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   “睡吗。”殷北卿询问身旁的人,却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音。   她转头,便看见颜钰已经保持坐着的姿势靠在盼盼身上睡着了,那胖墩也眯着眼打着盹,自如的模样仿佛这趟只是出来旅游的。   殷北卿右手轻轻放到颜钰后脑勺下,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靠在自己肩头,末了还将自己刚烘干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颜钰半梦半醒之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忍不住缩着身子靠近了些,而此时正拥着她的殷北卿身子一僵,缓缓用手圈住了她的腰身。   只是薄薄一层衣料,无法掩盖殷北卿手心感受到的温度,但她更在意这具身体的单薄,好似一只骨头架子批了层皮,用手指捏都捏不出几两肉。   目光又落回颜钰紧闭的唇上,殷北卿忍不住暗自腹诽,所以这张漂亮的嘴长来除了训自己,还有个不爱吃长肉的玩意的缺点。   ……   颜钰是被冻醒的,她梦到自己被丢进了一个火炉里烧着,烧得浑身暖烘烘,可总有股阴邪的冷风不断戳刺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摩擦她的耐心。   “差不多了。”看见颜钰睁开眼的殷北卿,不着痕迹地收回圈着她的手。   即便颜钰此时刚睡还有些朦胧的模样,让她有种想要狠狠咬上去的冲动。   “嗯。”颜钰收紧外套的领口,从鼻子里低低应了一声,额前几缕杂毛,打破她总维持得过分正经的形象,有些懵懵的可爱。   就好像趁这个时候,揉揉她的脑袋也不会被说。   殷北卿一向想什么做什么,等接收到颜钰警告的视线后,才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出发了。”   “知道。”颜钰站起来习惯性地去套袖子,伸出胳膊看见自己的外套早穿在身上了,才反应过来手里这件不是她的。   “衣服穿好。”颜钰把外套塞回它真正的主人手里。   殷北卿三两下套好衣服,众人再次下水。   不知道这片海域的恶灵是不是不如前面的活泼,她们游了好远的距离也没碰见半只。   这就有些不正常了,黑泽花指引的方向是沼气散发的中心,越靠近沼气的源头,堕魔的兽灵会越来越多才是。   “除非,那地方的恶灵已经强大到,让它的同类都惧怕的程度。”阮月冺的解释让人脊背发凉。   等等?   颜钰感受身旁突降的气温,“冷”这个感觉似乎并不只是内心的一时错觉,身体的各个感觉器官都在报着警铃。   ——不对劲。   “靠!”滕荆芥骂出一声,手脚加快速度,直接推上了颜钰的背,“快点快点!”   颜钰忙中扭头向后看,她们身后的水面竟然正在结冰,荡起的波纹被牢固地冻结在原地,它的速度很快,正在以她们为圆心包围过来,甚至阮月冺的双腿已经结出冰碴,让她自己给伸腿蹬开了。   “过来。”一只手臂圈住颜钰的脖颈,将她拉向自己。   颜钰的背抵到殷北卿的身前,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耳边听见她拨响了一个响指,轰烈得像是要将天都烧红的火焰喷薄而出,迅速将围在她们四周的冰融化开来。   火光会引来更多的恶灵,可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现在的她们正是在往这窝恶灵的最深处而去。   在这火墙的包围下,四人终于是挣扎上了岸,颜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一会儿,就被眼前的画面弄得愣住。   脚下站立的岛屿要比她们之前休息的那座大很多,浅浅的沙滩后是一排壮阔的树木,但那些树整整齐齐的全部被冰块冻住。   原本这没什么稀奇的,可那些树的树干却好像融化了似的,在冰块里化作深色的液体,有些树融化得严重些,只剩几片叶子还能看得出形状,若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看见,这些立在原地的冰雕倒像那些思想奇特的艺术家,人工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这里的气息给颜钰一种熟悉的感觉,如同那个令她心绪不宁好久的噩梦。   仅仅是这不安的第六感,让她几乎能够确定,嬴梵就在这座岛屿上。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想要靠近那些树看得清楚些,没走两步突然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脑海中又有奇怪的画面闪过,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颜钰?”殷北卿疑惑颜钰的反常,正要询问,怀里人的却猛地跳起来,一股脑地向前冲。   颜钰发誓,她当初在御灵的体术测试上都没有跑过这么快,像是两条腿根本不是自己的,玩命地挥霍着它们的生命力。   其他人跟着她一路穿过被冰罩住的树林,绕了几个复杂的弯后,在一处小湖前停下脚步。   说是湖,其实只是快凹进去的地坑,因为积蓄了雨水,才形成现在的样子。   池塘的水还是流动的,湖面上却违背物理常识地飘着一座两人高的冰塔。   冰层很厚,却很透明,让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冻住的东西。   ——一个活生生的人。   “嬴、嬴梵……”滕荆芥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颤抖,“什么鬼东西,她怎么在那里面。”   和颜钰梦境中出现过的画面一样,嬴梵在冰块中闭着眼,脸色有种死人的灰白,下身的衣物随着变作鱼尾的双腿一起消失了,让已经看习惯她跑跑跳跳的众人感到陌生。   “靠!死鱼,你在里面干什么。”滕荆芥跑过去,随手抽了把匕首往冰上凿。   一下一下,坚硬的冰层出现一个个小坑,抹去碎屑之后,却和原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什么冰,比石头还难凿。”滕荆芥咬牙加大了力气。   就在她蓄满力量的一匕首下去之前,耳边突然听见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那冰竟然在她面前自己裂开了。   “呼……”这一声是腹腔深处传来的沉重呼吸,随着它原本紧闭双目的嬴梵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眼睫下的双目竟然是全白的,颜钰试探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没应。   嬴梵顿顿地转过脑袋,眼睛盯住还举着匕首傻眼的滕荆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猛地抬起砸向她的天灵盖。   滕荆芥没能闪躲,一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攻击自己,二是嬴梵此时的攻击速度快得恐怖,根本不在她的反应范围内。   好在殷北卿早有防备,上前扯着滕荆芥的胳膊将她远远拽开。   被躲开攻击的嬴梵也不着急,仰天长吼一声,浑身的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整个人以诡异的姿势扭动起来,腹部的蓝紫色兽印开始向周围的皮肤衍生,她手指长出透明的蹼,小臂上的鱼鳞像是会呼吸似的翻转了一个面,将银色的那面露出来。   “兽态。”阮月冺找出问题所在。   嬴梵很少与自己的兽魂组合兽态,原本这应该是天生与兽身一体的人的强项,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这点上颜钰还记得一些相关信息,和她一样,嬴梵的魂力也不如自己的兽魂高,这也是她不敢和自己的兽魂组成完整兽态的原因,因为她害怕自己的思想无法压制对方,反过来被控制了身体。   现在的情况估计就是对方占据了上风,原书曾经提到过,完全被兽魂控制的嬴梵就好像拥有了第二个人格,魂力至少是平时的两倍甚至超过特级兽术师的标准,危险性仅次于殷北卿。   也就是说,如果她强大到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兽魂,滕荆芥和阮月冺之中得有一个人让位置给她。   完成组合兽态后,嬴梵整个人的动作都灵活许多,她鱼尾轻轻一甩便弹开了堆在下身的冰块,灰白色的双眼快速转动起来,似乎在寻找目标来当做猎物。   很快她将目光定在了颜钰身上,感兴趣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你闻起来,很香。”   香?   颜钰眉心微皱,如果是恶灵应该不会觉得她身上的气味好闻。   “妫蔹。”随着殷北卿低沉的嗓音,巨蟒凭空跃出。   面前的嬴梵和之前在御灵水池训练的可是完全两种生物,妫蔹完全不敢放水,化出人形,利索地拿刀干架。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很吃力,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buff,总感觉嬴梵比以前要厉害得多。   “得,训练半天,原来是给人家递刀子。”姬芜在一旁抱着手,语气欠欠地说。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怎么回事,小矮个今天没吃饭?”   殷北卿也看出不对了,按理说妫蔹认真起来怎么也能和嬴梵打个五五开,可现在还没过几招,她就出现了反应速度下降且颓力的现象。   “还是心软。”阮月冺皱眉。   其实妫蔹好几次都能伤到对方要害,却都因为犹豫被躲过去。   想到这阮月冺往边上的殷北卿看了一眼,都是一个人养出来的兽魂,怎么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妫蔹的招式要有姬芜的嘴上功夫一半,现在也不至于打得这么吃力。   反观被操控了意识的嬴梵整个人杀气快冒出天灵盖了,她一脚将妫蔹踹到水里,向前几步准备补刀。   姬芜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将人救下,拽着她的脚踝将人倒着提起来,“小矮个,你行不行。”   妫蔹脸颊气得通红,正想冲她发火,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周围的树开始摇动,冰渣子落了一地,震动声越来越大晃动也剧烈起来,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而这股震动的源头似乎正在向她们靠近。   一张容貌姣好的脸蛋从树顶冒出,如果“她”不是大得快要将人压得呼吸不过来的话,外人似乎还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但很快旁边又出现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硬生生将这份惊悚翻了倍。   第二张人脸是倒着的,细细的脖子同另外一颗头一块连在身体上,她们晃啊晃,好像再用力些,两颗圆溜溜的脑袋就会从肩膀上滚落掉在地面。   能够支撑这两颗头的身体必然尺寸也不小,站直了比那些树还要高出很多,好像轻轻一跳就能顶到云层,除了肩膀上的两只手,在胯部还另外长出来两只对称的手,宽大的手掌轻轻一捏,就将一棵被冻在冰里的树连根拔起。   “gagaga……”倒着的那个头发出怪异的笑声,用手慢慢将自己的脑袋转正。   然后她们站在嬴梵的背后,缓缓举起了抓着树的胳膊。   面对嬴梵的颜钰能清楚看到她背后的情况,所以当她看见出现在梦中的双头怪物缓缓靠近嬴梵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反应要向她冲过去。   但接下来嬴梵的动作,却硬生生让她的脚步停在原地。   “RU LU。”   两个简单的音节从嬴梵嘴中发出,她的嗓子眼里好像偷偷藏了两张粗糙的砂纸,发出的声音同过去的轻快活泼有着天壤之别。   这语言不属于任何一国,却属于颜钰的记忆。   它有着复杂的字形,读音却意外的简单,刚才嬴梵念得那两个字音的意思是……   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快乐感谢在2021-09-24 18:00:22~2021-09-25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很累的糊涂蛋、XU、洛知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颜悦 25瓶;许白酱 20瓶;∑ 16瓶;歆柠 14瓶;。、渡、Boom、53401001 10瓶;荆楚、时序 5瓶;肆、自嘲 4瓶;22076482 3瓶;Jova、16372764、啦啦啦啦、吱吱吱、唯你初色、Zzz、最爱吃小甜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ZANG KOM LU   颜钰也是因为当初那节通识课才特地去翻了关于周村的信息, 不过图书馆里的手写词典字迹模糊,她也是后续通过系统还原才看清楚的。   颜钰当下第一反应就是喊出系统,把那份还原的词典抽出来重看。   她很少质疑自己的记忆, 大多时候是因为不愿意相信现实, 这次也是, 但很快词典上明明白白的注释, 残忍地将她的希翼打破。   “她在说什么?”滕荆芥皱眉,“这是哪里的方言, 以前都没听过。”   颜钰无法掩饰表情的怪异, “她在叫对方姐姐。”   “姐姐?”三人一致露出疑惑的表情,滕荆芥挠挠后脑勺, “死鱼她不是孤儿来的吗。”   是啊,孤儿,原书也是这么写的,颜钰脑子快要乱成一锅粥, 她总在做事前做好充足准备,就是因为害怕这种临时变故。   眼前的双头女人周身的沼气浓到能遮住人的视线, 嬴梵却口口声声认对方做家人。   丛林深处陆续传出踢踏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人影跟在双头人身后冒出来, 她们的个子不如双头人那么高, 但大多也和她一样, 身体存在畸形的部分。   有的胳膊被鱼鳍所替代,有的只有一只眼, 可比起这些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 身处沼气最浓重的岛屿, 这些人身上却没有半点沼气,眼眸中纯真的戒备甚至会让人产生愧疚感——很抱歉冒犯了这处的安宁。   那些人围到双头人身后, 手掌合十抵在下巴上,齐齐仰头看着她喊道,“RU LU。”   嬴梵的声音混在其中,竟然有几分和谐,似乎短短几天她就已经完全融入,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双头人左边那只稍大些的脑袋点了点,嘴角跟着脸部肌肉向上拉起,那笑容僵硬又惊悚,可被她注视着的人们却好像从中得到了巨大的抚慰,纷纷露出幸福的表情。   她张张嘴巴吐出一串音节,因为有些大舌头,比嬴梵的发音要更难辨认,但颜钰还是依稀能够听懂意思。   “天天嚷着说御灵有多好,结果自己莫名其妙跑一岛上就不愿意回了。”滕荆芥推推颜钰,“说什么了,死鱼不会真不跟我们走了吧。”   “她说我们是侵/略/者。”颜钰猜测因为之前来过很多除灵队的人,让双头人产生警惕,一看见殷北卿的耳扣就直接给她们的目的盖了章。   “然后呢?”   颜钰目光从滕荆芥肩头越过,看向殷北卿,“还说……”   殷北卿的魂力最高,加上这里只有她带了信物,那这群人必然把她当做头号敌人,恶灵对待敌人的方式,是十分简单粗暴的。   ——她们今天不打算留活口。   殷北卿不说话,默默抽出了斩魔刃,明明周围漆黑如夜剑身却反射着一阵冷光,她脚尖轻轻一点地,就跃至与双头人平齐的高度。   双头人左侧的脑袋不为所动脸上还是那古怪的微笑,右侧的脑袋却嘎哧嘎哧地转了过去,像是有人硬生生用手拧动她的头颅。   殷北卿动作没有半分犹豫,她杀人一向寻求快很准三要素,她管这恶灵有几个头,反正有一个她砍一个有一双砍一双。   在剑尖就要刺入那颗圆鼓鼓的后脑勺时,它却突然变了样,漆黑的长发向两旁挪开,露出一张绷紧的人皮,那人皮皱了皱拉出一副五官,温润的眉眼,精致的唇鼻,竟然生得与颜钰一模一样。   剑最终还是偏向了其他地方,而待殷北卿稳住身子再度看去的时候,那只脑袋已经恢复原本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得意,嘴里又发出那“gagaga”的怪笑。   殷北卿脚尖踩到树上,朝嬴梵看去一眼,当务之急她想先把这缺心眼的东西拽回来。   那双头人好像猜到她想做什么似的,手臂一伸,将嬴梵挡在自己身后,口中再次念叨那些陌生的音节。   “她也是载体。”颜钰喃喃低语,小心将手掩在袖子底下藏起自己的颤抖。   由于恶灵高攻击力进化快的特点,许多心术不正的兽术师都会打上它的主意,郁茯桑则算是这群人里“成就”最为突出的一个。   恶灵固然可怕但也有很明显的缺点,强大但是毫无秩序,会思考却不懂得情感,所以它们永远学不会团结两个字,杀起自己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狠。   但郁茯桑却在其中找到了调和的方法,她将那些收集到的恶灵珠,泡在一名为“祭坛”的神器中静置三天到一周不等。   等到取出时,那些恶灵珠的外面会形成一层薄膜,犹如一种将它们封印的诅咒,作用大概就是阻止它们无底线的相互吞噬,可以聚齐起来为同一位宿主不断提供能量。   这些被封印的恶灵珠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仿佛只是用来承载沼气的单位,它们被郁茯桑放入那些物色好的兽术师体内,等待融合,等待凝聚的力量。   恶灵珠们和载体共生,前者提供能量,后者保留思想,所以经过郁茯桑手创造出来的恶灵物种,它不仅比单一的恶灵更加强大,还能拥有自己的意识,它们有情感懂得取舍,当然也会有“家人”这个概念,就如同眼前的双头人一般。   用郁茯桑在原书中说过的话来表达,这叫做物种革新。   颜钰记起那天在训练馆,郁茯桑贴在她耳边说的话。   “体面的死法……”她抬起眼,看向被兽灵占据身体的嬴梵,还有就只差一个号角就摁下开始键的战局。   为什么这张任务单来得如此凑巧,为什么偏偏在出行前夕嬴梵失了踪,又为什么她们任性地退出除灵队竟然得不到半点阻拦……   一个又一个问题打乱了颜钰的呼吸,她的视野变得朦胧,人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她不敢细想,可大脑却像一个不懂气氛的计算机,快速运算之后将结果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最可笑的是所有人把她当做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不想她才是披着白衣的死神。   她以为自己是那个最清醒的局外人,到头来都是自作聪明。   她以为自己拯救得了殷北卿,结果却反手将她推入另一个地狱。   她以为,她以为……   “宿主?”系统感应到颜钰的脑电波不太对劲,担心地喊话,“马上干架了,您清醒一点啊!”   “杀了这只恶灵,反派线剧情至少进百分之十以上,那都是积分!积分啊!”   “有了积分,我们很快就能兑换神器,大杀特杀,走上人生巅峰!”   颜钰情绪却不如她那么高昂,“可我不想要什么人生巅峰。”   “那您想要什么,有了积分我们一样可以——”   颜钰打断她的话,目光深深看着那在恶灵群中缠斗的红色身影。   犟脾气果然还是戒不掉她那不怕死的打法,估计是大脑里根本没有安装“防守”这个概念,为了刺对方一剑,宁愿断条胳膊。   “我想她活着,好好地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在拽了在拽了呜呜呜(抱头)   感谢在2021-09-25 17:49:33~2021-09-26 18:0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avennnnnnnnn 208瓶;霜风 148瓶;小鱼儿的小雨 64瓶;渡、长风何处归、苏打、黑琴赛高、我磕的CP是真的 10瓶;长谷 5瓶;霖 2瓶;163727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ZANG KOM LU   开始颜钰不想殷北卿死的原因, 说出来肯定会惹对方不高兴,但的确有几分可怜同情的意思在里面。   现在……   现在这原因要模糊多了,就和自己不想看她哭, 不想看她难过一样, 只是单纯“不想”。   “停一下。”颜钰出声, 用周村的语言同那双头人说话, “你别误会,我们无意冒犯。”   殷北卿没想到颜钰会突然开口, 立刻收了手, 身子轻飘飘落回她边上横起手臂守着,以防双头人突然调转目标来攻击。   “无意冒犯?”双头人嗓音嘶哑, 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你们不打招呼地闯入我们的地盘,再道貌岸然地说一句无意冒犯,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原谅么。”   “我们之所以被派过来, 是因为现在大半个波塞以及金国的边界都被沼气污染得无法生活,这座岛上的孩子是命, 岛外的同样也是。”颜钰并不在乎对方的敌意,尽量不暴露自己内心情绪地将语气压平, “我看得出你并非是不讲理的恶灵, 你有你的思想你的目的, 如果愿意合作,我们完全可以采用不牺牲的双赢方案。”   “合作。”双头人大笑起来, 声音一顿一顿像要把喉咙里的什么部件咳出来似的, “她们可怜?那谁又来可怜我们。”   “你也说了, 我是岛内人,那我管她们的死活做什么?”她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眼白多到吓人,“当初把我们放逐到这里的是她们,现在要把我们赶出去的又是她们,怎么?我们就只能像堆垃圾被丢来丢去吗?”   “你在保护她们对吗?”颜钰向前一步,“但……”   “但什么!”双头人放粗了嗓音,“那小贱种死有余辜,波塞人和金国人也一样!我若是退一步,她们就只会千倍百倍地得寸进尺!你还不知道吗,这世上越善良越懦弱就越只有被欺负的份!”   小贱种?   颜钰想起那任务单上的说明,这次恶灵事件的爆发似乎就是从波塞王子的挑衅开始。   他在一天海面巡逻时,无意间经过这座岛,发现这岛不止面积不小,灵气还十分富足,于是迫不及待想要征用这里的土地。   他当时就站在原地,叉腰亮出身份威胁原住民立即离开,闻讯赶来的双头人便二话不说,直接拧断了他的脑袋。   不过她的报复并没有到此为止,她挑衅地将这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抛入波塞的大海,期待波塞的国民发现它的样子,随后再以沼气污染波塞的海域以及边界的土地,静候上门的士兵。   从双头人的话中,颜钰猜测波塞王子或许并非祸端的源头,她心中的不满早已积压多年,或许更多的是在借此机会将内心埋藏的怨恨发泄出来。   “但你一直把她们保护得很好,不是吗。”颜钰的目光仿佛能融化万米深的冰川,即便对方已经甘愿堕魔成为恶灵也没有露出半分鄙夷,“一直这样下去,恶灵总有一天会侵蚀你的大脑,占据你的身体,让你变成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到时候你甚至会对重视的家人大打出手,伤害她们折磨她们。”   “你想报复,应该有更好的办法。”颜钰看得出她最在意的其实还是家人,“等到波塞海域全部污染,这座岛屿的食物支撑不了多久,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其实也只是想和你安安静静地生活。”   双头人听后有片刻的沉默,恶灵对气息十分敏感,她能感觉出面前瘦巴巴的女人并没有攻击和恶意,甚至有种包容的温柔。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情感,她渴望却从身体里抗拒这种感受。   “不要再说了!只要我足够强,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双头人两眼遍布血丝,声音有种癫狂的颤抖,“我们想要安安静静地生活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成全,现在想要我们安静?你们做梦!”   是世界先背叛了她们,所以现在轮到她们了。   她举起手臂在空中做看不懂的手势,随后将弯起的食指放入口中吹出清亮的口哨。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所有人转头看向那震动的源头。   “这不是那只鲸鱼吗?”之前吃掉巨型章鱼的恶灵。   海平面上一只巨兽向她们靠近,在快靠岸的时候,它潜入了水中发出两声低低的鸣叫。   脚下的土地晃动得更加厉害,跟随着身体失重的感觉,这座岛屿竟然被硬生生顶入高空,于此同时她们的头顶落下结界的圆罩,将整座岛屿统统圈住。   双头人召唤的远远不止这一只恶灵,急速推进的海浪声后,成堆的恶灵朝岛上的人围了过来。   羽翼能将视野全部遮盖的鸟群和快将地面占领得没有落脚之处的水生生物,让这里的沼气浓度高到让人难以呼吸的程度,原本簇拥在双头人身旁的原住民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藏起了身影。   现在,颜钰她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看来不需要废话了。”阮月冺转头看向已经筑起防护罩的颜钰,后者心神领会地拿出存放在自己魂域的晶球放到她手心,“小心些。”   “嘱咐错人了。”阮月冺朝殷北卿那递去一眼,然后同滕荆芥一起撞进那乌压压的恶灵群里。   而被人暗示需要嘱咐的殷北卿,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毫不担心,她只是沉沉地望着双目空洞的嬴梵,厉声喊道,“我知道你听得见,既然是琅迭人就给我有骨气一点,自己的兽魂都驾驭不了,算什么东西。”   空气有一瞬的沉默,双头人的两个脑袋都转向嬴梵,等她做决定。   嬴梵没有说话,灰白的眼珠翻了翻,抬起右手举着尖锐的长指甲刷地一下划破了胸前刻着琅迭谷印记的皮肤,皮开肉绽的瞬间,殷北卿的眼睛也跟着冒出数条红色血丝。   “孬种。”   双头人很满意嬴梵的举动,点点头,高抬四手,“杀了外乡人!还我净土!”   所有人跟着她粗哑的声音齐声高喊,“杀了外乡人!杀了外乡人!”   殷北卿一把撕开左臂的衣袖,线条漂亮的胳膊上深蓝色兽印正在发光,那是属于妫蔹的符号,她选择召唤她与自己组合兽态。   兽印向外蔓延,一道蓝色的丝线笔直攀上殷北卿的脖颈,末端在下巴上分开两个岔,像是蛇的信子。   她眸光闪动淡淡透出些冰蓝的色泽,满头黑发瞬间变作银色,甚至连睫毛也犹如积压了雪霜一般白,她双手的皮肤覆上厚厚一层蛇鳞,它们坚硬光滑,能够将一拳的威力放大数倍。   主人与兽魂的组合兽态,排除因能力不足无法完全组合兽态的情况,向来是谁的魂力占上风谁保留的特征便多些,两者无非就是更像人和更像兽的区别。   就好比现在的殷北卿,若她遮起双手,估计没人会看出她已经与自己的兽魂组合兽态。   姬芜暴躁地在她身体里大喊,“你疯了吧,打这条鱼不是用我顺手多了?”   她与嬴梵属性相克,魂力灵法都优于对方,这是之前私下训练时就已经暴露的事,殷北卿没道理不知道。   “我要这孬种清醒。”说话间,殷北卿已经腾空冲了出去,银发划过的弧度是笔直的线,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她的经过变得稀薄冰冷,“一朝入琅迭,生是琅迭人,死也是。”   锋利的剑直指双头人的喉咙,她后半句话也随剑带到,“能不能退出琅迭,只有我应允的才算作数,我一天不点头,这孬种就是一天我琅迭谷的人。”   双头人站在原地,四只手臂敞开仰着头,似乎准备就这么迎下她这一剑。   “呲——”剑与衣料划过,原本站在原地的双头人却不见了踪影,殷北卿敏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倒挂在头顶,正咧嘴冲自己的笑的两张人脸。   她抬腿要追,却发现身子像是被胶水黏在地上了一般,极难动弹,不仅是她,其他人也一样。   颜钰眯着眼,同样朝双头人的方向看去,她蝙蝠一样挂在结界的顶端,衣摆和头发却还是同样垂向脚尖。   这画面看起来就好像她不是吊在那,而是天和地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她脚下站得才是“地面”。   “重力。”颜钰猜到她的异能,转头告诉其他人,“这个结界可以改变重力方向,小心点。”   原本以为这鲸鱼只是堕魔程度比较深,没想到竟然已经进化到拥有异能的程度,这普遍是达到特级之后恶灵才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看来它吃下那只巨型章鱼之后,魂力有了不小的进化。   重力的概念灵法系的学生不会不知道,因为她们经常要训练自己如何利用风系灵法克服重力将身体托起。   殷北卿听后,立刻使用灵法绕在自己身体周围,但等她再次腾空而起准备攻击的时候,重力的方向却也跟着改变,她的身子被拖着向左拉拽。   殷北卿反应很快地以灵法应对调转的方向,这之中几乎不需要冷却的时间,忽然她听见颜钰在身后喊,“小心!”   不用回头,殷北卿已经感应到身后有人突进的气流,她旋开身体,对方却用比她想象得要快得多的速度扑上来。   躲避的速度受到重力转移的限制,不如从前敏捷,等殷北卿要挡的时候,嬴梵的牙已经重重咬在她的肩头。   那力道恨不得一下连骨头都刺穿,但殷北卿眉头都没皱一下,左手掐起嬴梵的脖子,干净利落地使用蛮力将她扯开丢到一旁。   嬴梵还是不愿意松口,扯开的时候差点咬下殷北卿一块肉,不过她依旧没吭声,只垂了眼去瞧自己的伤口,牙印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长出银色的鱼鳞,一排接着一排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在她的皮肤上肆意繁殖占领土地。   这是嬴梵的异能,她能通过牙尖的毒液异化一切生物,这些鱼鳞生长的速度很快,等到它将敌人的皮肤全部替代,对方就会变成一条离了水就无法呼吸的鱼儿。   “多少年了,没半点长进。”殷北卿释出魂力,硬生生将那些被注入身体的毒液逼退。   在这个动作的同时,她也举起了左手,不需要手印,心念一动便有一缕手指粗的烟雾飞出。   那雾起先只有拳头这么大,却在碰到嬴梵的瞬间猛地膨胀开来,嬴梵一惊,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烟雾爆炸之后并非是烈火的灼烧,而是能将血肉冻到坏死的极寒,连她额头的上的汗珠都立刻结成冰。   重力能控制物体的着落方向,却对无实体的灵法毫无办法。   殷北卿缓缓收手,野兽一般嗜血的目光重新移回那双头人身上,“就这点本事么。”   她同颜钰不一样,只要是堕了魔的,在她眼里就是没有思想无可救药的杂碎,尤其眼前这只,说得好像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却让嬴梵挡在前面。   那颗稍大一些的头颅皱皱鼻,有被激怒的样子,她缓缓转向殷北卿,脖子同橡皮筋似的伸长过来,嘴巴张开的角度远远超过人类下颌骨的极限,像是能一口就将殷北卿吞入腹中。   刚杀完一百六十五只恶灵的滕荆芥转身正好看到这一幕,玩心大起地抬起右臂,对准双头人的方向捏合一下。   跟随她手部收紧的动作,双头人的四肢和头颅都开始向身体中心点收缩。   颜钰反应过来,滕荆芥这是在复制那条鲸鱼的异能,而且运用得比它更熟练。   鲸鱼只是通过改变个体的重力为己方争取攻击时间,她却已经能够想到将重力精确到身体的部位,直接控制双头人的四肢与动作。   滕荆芥不仅改变了重力的方向,甚至还能更改它的大小,眼见双头人就要挣脱,她募地冷脸加重了控制的力道。   清脆的骨节咔嚓声后,双头人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团在一起,胳膊和腿没一个摆的姿势让人看了舒服的。   “还是这样好看。”滕荆芥笑呵呵地舔舔手指上自己的血,“圆滚滚的才讨人喜欢嘛,你说是吧,胖墩。”   正在卖力替颜钰净化周围恶灵的盼盼听了她的话,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你这样说话小心被人揍。”   “切,谁能——”滕荆芥脸上的笑还没维持过三秒,便僵硬在脸上。   有所感应的阮月冺转过身,看见那只从滕荆芥腹部直直穿过的手臂,再顺着那只手往后看去,原本站在她脚边只有巴掌大的雪兔恶灵竟然奇迹般地长出了两个头,它的皮囊像是被吹饱的气球一点点撑开,到达极限的时候猛然爆炸。   消失片刻的双头人破皮而出,惊悚的脸怼到滕荆芥面前,“现在呢,好看吗?”   瞬移?   颜钰摇摇头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比起瞬移这更像是寄生一类的异能。   这只恶灵似乎能够通过寄生在同类身上的方式,快速改变自己的位置达到瞬移的目的,而且从她现在的状态看来,还是满血重生,没有半点受刚刚滕荆芥所复制的重力灵法的影响。   剧烈的疼痛让滕荆芥一下白了脸,嘴上还是硬要怼句话回去,“好看个屁。”   双头人轻轻嗤笑,毫无预兆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   失去堵塞物的伤口,血像是流水一般止不住地往外淌,很快染红了滕荆芥的衣裳。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衣摆滴落的血珠,嘲讽地勾勾嘴角,“你们恶灵还真的是……不怎么聪明啊。”   双头人原本以为这又是她嘴硬的话,可当看到那些沾了滕荆芥血液便立刻翻着白眼死去的恶灵们,脸色一下变了。   “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滕荆芥无视她的声音,盯着地面默数,“三百四十二、三百四十三……啧,干脆凑个整吧,三百四十九……三百五!”   “喂,阮姐。”滕荆芥敞开自己破着个大洞的肚子冲阮月冺喊,“死得够多了吧,还是要再凑个五百?”   她刚才口中数的,正是被杀死的恶灵数量。   “够了。”阮月冺终于掏出那颗晶球,手臂一挥将它抛向空中。   只见从晶球中留下无数黑影,大的小的都有,它们落入土层,十分自觉地扎根进去,像是在吸取什么物质的能量。   正巧有一个落在颜钰的脚边,她好像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默默往后退了半步,让出足够的空间。   阮月冺的身体有可以和恶灵堪比的恐怖自愈能力,断胳膊断腿光速复原这都不叫事,甚至脑袋没了也可以立刻重新长一个出来。   她利用这个能力,制造了骨针和血线可以缝合她人的伤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很少有人见她用过异能,甚至连她的兽魂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颜钰知道是知道,也提前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亲眼看到还是有点过分“刺激”。   阮月冺的兽魂并没有孵化实体,取而代之的是她能够召唤死物为自己所用。   召唤的信物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这算是一种交易的筹码,不过对于能够无限再生的阮月冺来说,这筹码相当于没有。   当然,付出的筹码越大,她召唤的死灵就越厉害,刚才掉在颜钰脚边的是一截小腿,此时它已经将散落在周围的死亡者的灵气吸取干净,开始幻化实体。   这些召唤物散发出刺眼的红光,身体背部都有一条红线连在阮月冺的手上。   而颜钰眼前这只,她尤其眼熟,不久前她刚刚亲眼目睹,它被同类吞噬的过程。   ——那只在海上那只追杀过她们的巨型章鱼。   作者有话要说:   欢祝国庆,这章掉落小红包。   感谢在2021-09-26 18:07:59~2021-10-01 17:2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宋颜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楂菌、落木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叶万千 88瓶;是个呆子呀 30瓶;明镜 15瓶;读者、和牛马斗争、我磕的CP是真的、渡、北极的企鹅、邓紫棋的小宝贝、落木萧、乌、51979246、厌厌老婆、Nera 10瓶;昂 9瓶;一根长白眉毛、要爱李子、梦见大大日万的催更君、时之 5瓶;涯涯涯 3瓶;千帆过、唯你初色 2瓶;163727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ZANG KOM LU   得益于阮月冺召唤的力量, 这只章鱼的体型要比之前更大,浑身的皮肤黝黑像是裹了层黑铁。   章鱼脑袋胀大朝双头人吐出去一口浓浓黑墨,那黑墨直接将双头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腥臭至极, 还怎么擦都擦不掉。   她暴躁地抓了几下脸, 伸长手臂摁住那只章鱼的脑袋, 正要发力的时候,却又有无数背后连着红线的召唤物跳到她的背上, 扯她的耳朵咬她的脸。   巨型章鱼也十分配合地用多到数不清的触手圈紧了双头人, 吸盘牢牢把住她,要是硬扯下来, 估计得撕掉一层皮。   滕荆芥就趁这个时候,将肌肉膨胀好几倍的右手刺入了她的胸膛,握住那颗跳动的心脏狠狠往外一拽。   “礼尚往来。”滕荆芥边说边快速把手里的玩意销毁。   恶灵的晶核大多存放在心脏里,只要销毁了心脏, 就相当于除灵成功,正当她准备迎接收工的喜悦时, 脸色却突然一变。   “怎么回事?”滕荆芥朝阮月冺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晶核不在这。”   当然也会有恶灵为了避免被杀故意把晶核存在身体其他部位, 但心脏是能最直接快速给身体供给魂力的位置, 如果非要反其道而行之, 则需要付出消减自身战斗力的代价。   所以说,眼前这只双头人的魂力, 远不止她先前所表现出来的程度。   就在几人沉浸在消化“成功的喜悦其实只是个泡影”的失落情绪中时, 那只被数十只召唤物纠缠的双头人, 忽然又消失了。   颜钰知道,双头人这是故技重施又要到别的恶灵身上寄生。   可没人能猜到她会挑哪一只, 又或者什么时候突然从你背后窜出来给你一下。   “诶?我怎么飞起来了。”滕荆芥出声。   不只是她,这里所有的物品和人都长了翅膀似的,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好像失去了重量变作羽毛。   颜钰想要拽住什么东西稳定自己,可周围空荡荡一片,她也只能被迫从自己筑起的防护罩中飞离出去,身子贴到了屏障的最上端。   看来这只鲸鱼不仅能操控个体单位受重力的影响,还能进行范围的控制。   “弱点,找到了。”   声音出现的时候,那两颗表情狰狞的头颅已经贴到了颜钰脸前,四只粗壮的手臂打开死死圈住了她瘦弱的身体,收紧的力道让人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好像再稍稍用力就能将颜钰浑身的骨头捏碎。   “外乡人,有什么遗言要说么。”两个头颅同时讲话时,会给人一种听见回音的错觉,脑袋嗡嗡地发疼。   打了几个来回,双头人已经把这几个人的异能差不多摸清,灵法最强的是穿红衣的暴躁女人,若真打起来她甚至在自己之上,但在面对嬴梵时她似乎无法做到下狠手。   另外两人魂力稍弱些,不过实战经验丰富,反应能力和拆招技巧不容小觑。   反观眼前这个女人,虽然魂力不输在场任何一人,却是个御术师,或许在那群金国人眼里,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惜在她看来,把天赋点在御术上,就纯粹是在浪费魂力。   御术师多不擅近战体术,双头人估计,这也是颜钰从开始就一直躲在防御罩里的原因,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把颜钰从这破罩子里揪出来,等她没了那层防护,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你不觉得奇怪么。”颜钰余光朝下方的殷北卿递去,暗示对方。   “什么奇怪?”   双头人对自己的判断十分笃定,可颜钰这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模样又让她少了几分底气。   是啊,刚才那红衣女人的表现,显然对这个御术师是尤其在意的,怎么自己现在把人拽在手里,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止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她的性格。   除非……   “嘴硬是金国人人都有的特点吗。”不等她想清楚,旁边那颗脑袋就皱着眉轻声吐槽。   “或许是。”颜钰说着,将束缚在一块的两手合拢,食指折叠圈进虎口处,念出咒语,“VI ROU KEE。”   她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似乎早有准备,在双头人察觉不对劲前,快速张开嘴唇,对左边小些的脑袋吐出一阵迷雾。   淡紫色的袅袅云雾带着梦莲花的浅香,是颜钰特地根据沈秋戈的方子加重的剂量,搭配刚才那句咒语,组合出强悍如殷北卿也会中招的迷魂术。   这雾会迅速在结界内散开,所有闻见气味听见咒语的人都不能幸免。   而沈秋戈的迷魂术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要条件允许,它能一次性迷惑整个群体,为自己所用。   恶灵最极致的欲望就是吞噬力量,不论是同类还是异族,颜钰甚至不用下达什么命令,那些聚集在双头人体内的恶灵珠便开始躁动起来。   它们在内部撕扯她的身体,分裂她的思想,巨大的疼痛让双头人一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她被迫松开了禁锢颜钰的手臂,那条同样受到迷惑的鲸鱼撤回了异能灵法,重力方向回归正常,使得双头人的身体如同沉重的石块向下坠落,甚至直接在地面砸出一个两米深的土坑,其他失控的恶灵如同十几天没有进食的饿狼一个接一个地蹦进去。   滕荆芥带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积极思想,乘胜追击地举起手臂变的大斧瞬间砍掉了双头人其中的一个脑袋。   那颗脑袋咕噜噜滚落到滕荆芥边上,又被她嫌弃地丢开,“不是心脏也不是脑袋,这玩意的晶核到底在哪里啊?”   颜钰也没那闲功夫围观,因为双头人刚才的话不是全部说错,她的确有在逞强。   前面被禁锢时她没反抗,是想降低双头人的防备,她越觉得自己要赢露出的破绽才会越多,所以即便五脏六腑都快痛得快要爆炸,浑身的骨头都在哭诉抗议,颜钰也坚持住没有吭一声。   现在对方松开手,浑身募地放松,一直隐忍的痛反而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她抬手想控制下落的身体,灵法还没使用出来,喉咙里倒是先漫上一口血。   “下次我不可能再答应这种计划了。”冷香自颜钰身侧袭来,熟悉的炙热体温将她圈了个结实。   出行前,她们曾私下讨论过许多配合的法子,由于颜钰的自保能力最弱,一开始殷北卿便提出,必须有两人打配合,留一人守颜钰的方案。   这个提议被颜钰光速否决,放之前,她虽难受自己是个拖油瓶的事实,但为了大局,的确没法否认自己必须要有人保护。   可现在不同了,她没日没夜的练习、研究,就是为了能尽早不拖这群人后腿,毕竟她知道能让红阁都头疼的恶灵,没那么好对付。   系统的参数十分清晰直白地将她的弱点呈现出来,那就是近战能力,颜钰也知道这点并不难察觉,但凡有点脑子的敌人都能快速发现,从而将她当做第一目标,快速切近距离下手。   这也是颜钰即便在那么忙的情况下,也要研究从花楼收集回来的粉末的原因。   迷魂术,对距离越近的敌人控制成功率越高,正好能弥补她近战能力薄弱的这个缺点。   也是因为事先沟通过,她刚才给殷北卿递眼神的时候,对方才会那么快心神领会地把提前准备的解药吃下。   “为什么。”颜钰缓了口气,摁住闷疼的肋骨蹙眉瞧她,“不是成功了么。”   殷北卿眉头皱得比她还紧,“可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颜钰无措地对上她犀利的眼眸,明明自己做了件还不错的事,不认同就算了,为什么要被她用这种看不懂事小孩的眼神盯着。   在她眼里,明明殷北卿才是那个最固执、最冒险、最不讲理的人。   “还不服气。”殷北卿托着她背的手掌动了动,食指摁在她蝴蝶骨的位置稍稍用力。   “嗯……疼。”颜钰被迫挺起了腰,背上的肌肉和抽筋似的不断颤动。   颜钰是不会因为沼气堕魔,可这么长时间同一只特级恶灵面对面地接触,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要去构建相应强度的防御机制。   这样的消耗,远比跑万里路要大得多,蔺鹤归早早提醒过她,不要因为自己的体质特殊就抢着出头。   如果不是血契暂时没有出现灼烧反应,如果不是因为担心颜钰的计划只进行到一半就失败,估计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殷北卿,让她能够袖手旁观地站在原地。   她讨厌这种感觉,眼睁睁看着颜钰受伤,却什么都不能做,就算结果是好的,那种如同剜心锉骨的痛楚却怎么也遗忘不了。   待那肌肉抽筋的感觉淡去一些,颜钰张口埋怨地咬住殷北卿的肩膀,“有什么事你嘴上不能说,非要折腾我一下才解气么。”   “你知道的,我口才一直不好。”   “……”颜钰放弃和这人斗嘴,抬手勾住她的脖子稳好身子,“把我放下来,我看看她怎么回事。”   “她”指的是双头人,滕荆芥举着斧头堪称模范砍伐工地在那砍了半天,都没找到这只双头人的晶核。   颜钰被殷北卿扶着走到那个大坑边上,抬起右手,正想结个御术灵法来探探双头人的身体,眼前却突然一黑,人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她的四肢无法动弹,皮肤的触觉没有感应,可意识是还在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睁着眼睛在做梦,现实和梦境将她的脑袋分割成两半。   颜钰听见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方才海上看见过的刺目白光再次出现,这次的源头是在丛林深处,所有的岛民都朝那光的方向涌去,唯有嬴梵站在原地。   她抬起死气沉沉的脸,脑袋歪向一侧,纤细的脖颈上竟捏橡皮泥一般凭空又长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双灰白的双目泛上沼气的黑。   她动用脸部肌肉扯开僵硬的笑,可眼眸却不带一丝感情。   颜钰又晃了一下神,听见有个恐惧的声音在大喊。   “我不要堕魔!我不要!”   “小神女,救我!”   “我好想回琅迭……我还能回去吗……”   这声音似乎来自嬴梵的身体深处,藏在颜钰也看不见的地方。   她哽咽的语调让颜钰心紧紧揪成一团无法呼吸,她长大了嘴巴,极其费力地将堵在嗓子里的东西吐出去,想换取些新鲜空气,可吐出去之后才从殷北卿慌乱的声音中意识到,自己吐的是血。   “颜钰,你怎么了?”殷北卿捧起怀中失去温度的脸,僵硬的手和颤抖的嗓音暴露她内心的慌乱。   颜钰嗓子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被泪水浸湿的眼无助地望着她,血顺着嘴角染湿衣襟,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快变得透明。   这些血的流速如同湍急的瀑布,似乎恨不得一下全部从她身体里逃离,比割破动脉后的大出血还夸张。   这时候,颜钰才想到自己身上还带了个系统。   “我怎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怕不怕死不了,毕竟颜妹吐血加buff。   ps:开了抽奖,100人分10000币,随机(拼欧气)ovo   感谢在2021-10-01 17:20:19~2021-10-02 17: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很累的糊涂蛋、夺宝小慕、十四、采桑子、41706693、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叙白叶 47瓶;云夏 30瓶;采桑子 18瓶;查无此人 16瓶;锦瑟、渡 10瓶;口口口口 7瓶;九川、名字它走丢了、53401001 5瓶;遇酒于巷、橙子ya 3瓶;时陌、choo_k、洛知梓、Zz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ZANG KOM LU   系统声音听起来有些没底气, “好……好像是预知能力使用过度,加上刚才的灵法消耗,您的身体承受不住了。”   “您的预知能力还只觉醒了百分之三十, 无法自行控制预知的长短和出现画面的时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它会不定期地冒出来, 随即抽查要不要一次性将我的生命全部透支?”颜钰突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若是其他死法也就算了, 这样挂掉, 你总不能指望我心平气和地自认倒霉吧。”   “您的执念太深了,预知能力这个时候突然启动, 或许就是您潜意识里造成的行为。”系统分析,“您太在意自己对结果的掌控,太在意嬴梵这个角色会不会死去,所以但凡有一点相关的变故, 大脑就会尽可能地收集一切有用信息。”   颜钰沉默,虽然这系统很多时候都挺不靠谱, 但刚才的话说得的确没错。   她是很在意,以至于这段时间情绪都处于十分焦虑的状态, 人前掩盖得再好, 在朝夕相处的系统面前也只能暴露无遗。   “其实您只要按照剧本完成任务就好了, 死一个配角,影响不大。”系统想想自己这句话好像又有点踩颜钰的雷点, 于是连忙补充, “我的意思是, 您当然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帮助一下配角什么的,但现在自己都成这样了……”   颜钰没再回复它, 只是自顾自在脑海里点开系统商城,花一点积分购买了一瓶鼠尾草药水。   鼠尾草的功效很单一,和止痛药差不多,因为原料便宜工序简单,军队会长年大量储备。   “您怎么不换点别的,鼠尾草药水作用不大吧。”系统急了。   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宿主。   颜钰当然知道系统商城里还有许多令人眼馋的仙丹妙药,就说让她原地回满魂力都不在话下,可它们都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少则几十积分,多了上百都有。   但她一直牢记,自己现在最缺的是一把趁手的武器,如果就这样挥霍积分沉浸在短期成就的爽感中,忽略最终目的,她估计存到死都换不到那把破云弓。   一瓶鼠尾草下肚,快要将人击垮的疼痛光速消散,就算只是被系统标注了C级质量的药物,效果还是十分不错。   颜钰终于松开咬紧的唇,只不过因为失血过多她脸色还是像纸一样的白。   “我要起来。”她动动嘴唇,对殷北卿吐出几个字。   “我带你出去。”殷北卿忽略她的话,抱起她朝外走。   “别!”颜钰收紧圈着她脖颈的手,支起身子将话递到她耳边,“我不能走,我要留下,嬴梵的事还没结束。”   殷北卿转头看一眼土坑里毫无反抗能力的双头人,“剩下的她们会解决,但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身体受不住。”   “我受得住。”颜钰松开手,非要从她怀里下地,结果差点没站稳还是殷北卿扶了一下腰才站住,她随手擦去嘴角的血,“不疼,缓缓就不疼了。”   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想太多的缘故,颜钰心慌得很,按照她预估的情况,双头人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打败。   加上刚才的预知画面,颜钰知道如果嬴梵身上的危机已经解除,她应该不会再看到相关的画面,就如系统说的,这是她潜意识里的信息掠取。   说明造成嬴梵死亡的条件还没出现。   颜钰咳嗽几声继续朝前走,殷北卿正要拦她,还没等手伸出去,她胳膊上的寒毛刷地立起,如同动物遇到危险前直觉的第六感,她直觉事情有什么不对。   可惜留给她们反应的时间并不多,随着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所有堆在土坑里的东西都被炸开,中了迷魂术的恶灵和召唤物几乎毫无挣扎,便被爆炸的冲击力撕碎。   身处爆炸中心,双头人的身体也是被破坏得最严重的,退到结界外的岛民看见这幕,全部露出慌张的表情,有些年幼的甚至吓得哭出来。   “姐姐,死了吗?”有个小姑娘抽噎着用周村的语言问身旁的人。   后者蒙住她的眼睛,“不会的,姐姐说了会一直保护我们,上次也是这样,但她不还是回到我们身边了吗。”   上次?   颜钰盯住那缓缓升起黑雾的巨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已经猜到这只恶灵多半是郁茯桑的“杰作”,自动带入自己已经知道的信息点。   恶灵珠、载体、共生。   忽然!她脑中划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说这只恶灵所表现出来的思想,并非属于“载体”,而是出自于内部某个已经强大到能够压抑其他所有同类的恶灵珠的伪装。   那就说明……   “根本不存在晶核。”所谓的“双头人”只是没有生命的人偶皮囊,任由体内的操盘手摆弄。   就算躯体粉碎,恶灵珠照旧不灭。   颜钰不可置信的声线中,无数恶灵珠腾空而起在空中高速旋转。   ——它们在寻找下一个目标,足够抗造,能够容纳它们的驱壳。   颜钰猛地一惊,方才脑中的画面急闪而过,她攥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全力向站在原地等待指令的嬴梵冲去,白色的身影快得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连殷北卿都没反应过来。   真该感谢她平时上体术课的认真,把郁茯桑浮游的脚法学了个八成,勉强快恶灵珠一步挡在嬴梵身前。   “这是什么东西!”滕荆芥下巴快惊掉了,“兽元珠?可是兽元珠离开主人身体还能存活这么久的吗?”   颜钰根本没功夫解释,虽然那些恶灵珠没有眼睛,可她此时浑身发凉,就像被一群野兽盯上了似的。   她知道,这些恶灵珠已经定下目标。   “快走。”   嬴梵脑袋不动,只眼珠转了转,愣愣看着变成碎块的双头人,似乎沉入了自己的思想世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眼睁睁看着恶灵珠们正如饿虎扑食地朝嬴梵冲来,颜钰举起颤抖的双手施展灵法。   可因为魂力不足的缘故,她手印都快结抽筋了防护罩还是落不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能转过身紧紧将嬴梵抱在怀里,随后认命地闭上眼。   没事、没事的,至少以她的体质吞下这些恶灵珠不会真的堕魔,顶多是痛苦些,而且好在刚服了鼠尾草药水也不会太难以忍受,顶多……   “宿主!您冷静一点!”系统的声音头一次这么慌张,“这种等级的恶灵珠,可不像之前李恪巳体内的那群小东西那么好对付的!”   颜钰全当自己听不见,只知道拼命用身体将嬴梵包裹,忽然她感觉怀里的人颤了颤,脖侧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下。   “小、小神女,不……不要……”嬴梵两眼瞪得大大的,视线已经从双头人那里收回,直直定在颜钰身后。   方才的粉末她也吸进去一些,同其他人一样被迷魂术诱着引出内心最迫切的渴望——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她发觉自己的意识在身体里占了上风,可回过神来周围陌生的景物和巨变的事态让她整个人发蒙。   颜钰甚至没来得及高兴她终于恢复了意识,而是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是什么。   是鼠尾草的药效超乎想象的出众,让她半点痛感都没有,还是说——   颜钰猛地回头,看见那挡在自己身后的红色人影,她脊背挺得笔直,却失力到连手里的剑都快握不住。   这一幕,出乎意料却又合乎常理。   “殷北卿!”颜钰带着哭腔喊出她的名字,嘶哑的声音让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滕荆芥都吓一跳。   认识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见颜钰如此失控的样子,就好像把端庄冷静全都当垃圾丢开了,只剩下最浅薄的表达。   “靠,这是干什么,老大又没有受伤是不是。”可阮月冺凝重的表情让滕荆芥的话逐渐失去声量。   她一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边推了推傻站着的阮月冺,“阮姐,你怎么也傻了?”   阮月冺虽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颜钰不可能无缘无故拼了命也要跑去挡在嬴梵身前。   只能说明这个东西远比她们能想象的程度要危险得多,甚至可以猜测它就是预言中造成嬴梵死去的原因。   可若真是这样,它现在被殷北卿吞下去了,后果会是怎样。   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   “傻子。”阮月冺不带什么感情地念滕荆芥一句,“这回,只断手怕是不够用了。”   “你来真的?”   阮月冺抬抬下巴,示意她往殷北卿那看。   她终于抬起了低垂许久的头颅,脸上的表情是让所有人陌生的冷漠,原本浅色的银眸变成了浓墨的黑,盯着人看的眼神毫无温度,仿佛周围都是一群没有生命的死物。   滕荆芥入谷时间算是长的,很熟悉殷北卿的性格,她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大部分时间都是摆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但那种冷和她现在呈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从前殷北卿的漠然是一种强硬的推拒,是她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一种方式。   而现在的她好像一台失去情感的机器,不论怎么样你都不可能让她露出其他的表情,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   “老大她堕、堕魔了?”滕荆芥打心底不愿意相信。   要说这是三个月之前的殷北卿她可能还不会这么惊讶,可自从瑶赤回来之后,殷北卿就一直积极接受针灸调理,体魄早就复原甚至超越从前,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堕魔。   “现在说再多废话也于事无补。”   似乎是恶灵珠在殷北卿体内寻到某种平衡,终于安定下来,她缓缓张开嘴,长长吐出一口气。   “呼……”浓度达到新高的沼气扑出,连阮月冺都有点招架不住地撕下衣料当做面罩来带。   “咯吱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节响声接连响起,殷北卿漂亮脖颈上长出一颗新的头颅,紧跟着背部又抽出一对暗红的蝶翅,随着蝶翅扇动带起的狂风,周围的恶灵和召唤物被卷入旋涡送进她大张的口中。   体型庞大如结界的鲸和章鱼都瞬间被碾压成碎末,没人能够阻止她进行的新一轮蜕变,能稳住身子不被吃进去就不错了。   终于等到风暴过去,饱餐一顿的殷北卿抬起右手,尖锐的指甲抵在自己的喉咙刺进去,它划开皮肤一路到胸腔,像是剥香蕉似的撕开外壳,当着颜钰的面,完整地分裂成两个“殷北卿”。   “傻子!”阮月冺不知道又从哪儿掏出来一颗闭着眼的头颅,往地上一抛,让它扎入土层。   滕荆芥听声音转头正好对上阮月冺举起的匕首,那白花花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她心脏的位置,完事还怕她不够疼似的转了半圈。   “我靠。”滕荆芥咬着牙忍痛,“下回你先给我点心理准备行不行。”   “来不及了。”阮月冺盯着朝她们方向冲刺过来的殷北卿□□,加速念出咒语,将召唤的红线连上了滕荆芥的背心。   她的召唤术只对死物有效,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滕荆芥。   她身上的伤越重,阮月冺启动召唤之后给予的魂力加成也就越多。   在濒死状态下召唤出来的滕荆芥,才勉强能在特级的殷北卿面前撑个一会儿。   阮月冺无法思考这“一会儿”之后她们该怎么办,因为眼前的威胁不止一个,还有一只分/身。   一只朝她们来了,一只还站在原地,脸色苍白血吐一地的小神女此时在已经堕魔的殷北卿眼里,可比什么食物都诱人。   “神女。”殷北卿张嘴吐出两个字,然后讽刺地笑笑,“哪儿有什么庇佑的神女啊。”   这语气完全不像她平时的,加上这粗哑的嗓音反而和刚才的双头人有几分相像。   “殷北卿”缓缓抬起手,对准颜钰的方向,五指稍稍合拢,后者顿时感觉四面八方有巨大的力压向自己。   恶灵吞噬同类之后就可以拥有对方的异能,那只鲸鱼的能力现在也属于这只恶灵了。   颜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骨歪折成怪异的角度,c级的药水所能降低的痛感还是有限,她不可控制地低哼出一声。   “你真的彻底惹怒我了。”   “殷北卿”走过来,手掌贴着她的脖颈轻轻抚摸,漆黑眸子中的残忍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刚才让你说遗言,你就该听话好好说,非要惹我生气了,才肯乖乖去死吗?”   “咔哧——”又是一声,颜钰的另一只手臂也被扯断,她额头溢出冷汗,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到泛白。   “不过你朋友的身体我很喜欢。”她哈哈哈大笑起来,“有了这幅身子,我看谁还能奈何得了我!”   闷头不做声的颜钰,忽然抬起了头,出乎所有人预料,她并没有要放狠话的意思,只用那双谁看了都忍不住要起恻隐之心的湿润眼眸静静注视着“殷北卿。”   唤爱人一般亲昵的语气说,“卿儿,我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像都很操心血的事情,那我去接一接【盆.jpg】   感谢在2021-10-02 17:59:52~2021-10-03 18:0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97、少女心、江晚乐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秋风吹落叶 30瓶;小短腿猛1 25瓶;好无聊啊、念与北诗 20瓶;星雨、棋迹 10瓶;咸鱼不想翻身、jia、静影 5瓶;川洚从 4瓶;墨得宇、墨 2瓶;做梦、千帆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ZANG KOM LU   “殷北卿”的眼睛眯了一下,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动摇的反应,反而手掌收缩打算再下狠手。   然而这个时候,掉落在一旁的斩魔刃却突然腾空飞起, 顺着沼气向“殷北卿”的腹部刺去。   因为根本没想到一把剑还会自己跳起来刺人, 她毫无准备地被砍了一刀, 肚子上的血沿着腰线向下流淌。   这一下砍得还真不浅。   “滚开!”“殷北卿”怒狠狠地去抓剑把, 结果手还没碰到,就被烫得弹开来, 整个手心烧得冒黑烟。   她只能往后退几步, 这黏人精一样的剑却也跟着飞过来,刷刷刷几下, 她身上再添几道重伤。   颜钰盯着兴奋的斩魔刃,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她迫不及待地结起手印,喊出召唤兽魂的咒语。   “FU LA VOO。”   “嗬——”正在和滕荆芥她们对打的分/身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眼球机械地上下翻动, 肚子里咕嘟咕嘟的似乎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搅和。   终于,跟随讨人厌的嗓音响起, 姬芜扒开分/身的嘴努力往外窜,“怎么不早点召唤我, 这玩意味道恶心死了!”   一般情况下兽术师是无法对别人的兽魂进行召唤的, 但颜钰同姬芜不同, 她们曾经共生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有着陌生人没有的某种联结。   “姬芜, 帮帮我。”颜钰声音没什么力气。   姬芜转头看看正在光速复原伤口的“殷北卿”, 又看看颜钰, 就算堕魔了,但她的主人终归是殷北卿, 受外人的召唤和自己主人对着干,再叛逆的兽魂也做不出来……怎么做不出来!   这也太爽了吧!   终于有正当理由可以揍一揍这个欠扁的女人了!   “荆芥。”阮月冺出声提醒滕荆芥。   眼前的这只分/身现在失去姬芜的魂力,攻击力大减,她们不能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空挡。   滕荆芥点点头,拽着自个儿打了半场酱油的骨狼兽魂组合兽态。   随着身形的拉长,她身上的绷带跟着消失的皮肉堆在脚边,骨节生长的声音和砍断竹子的动静十分相似,阮月冺眼睁睁看着滕荆芥一路蹿高,变成一副光秃秃的骷髅,而那颗圆润的人类头骨也变成了嘴部突出的狼形头骨,脑勺后垂落的骨刺稍稍向内弯曲,约莫一米多长。   她后脚在地上蹬了一下向分/身二号扑去,不想对方反应更快,向上一跳,弯起的肘部狠狠击落在她肩膀。   “咔——”   滕荆芥揉揉肩膀,没事人似的再次出击。   组合兽态后她的抗打能力有了质的提升,别说一个胳膊肘,就算来个流星锤都奈何不了她。   张开的狼嘴咬住分/身二号的身体开始撕扯,即便这身体上长着的脸是她喊了几十年的“老大”,滕荆芥也没半点心软的意思。   说起来还是殷北卿训练她们的,凡堕魔者不论它堕魔前与自己有多亲近,堕魔后都不可以有半点恻隐之心,心软不但救不了对方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得不偿失。   “如果有一天我堕魔了,你们必须亲手杀死我。”这是殷北卿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但要杀死她哪儿这么容易,被滕荆芥压在身下的二号忽然睁开了双眼,蓄力的手臂捏着她的脖颈用力一转——   “靠!阮姐阮姐快快快!头断了头断了。”掉到地上的狼头嗷嗷开喊,“疼死了啊啊啊!”   可与她连接着的阮月冺又好得到哪儿去,她和召唤物之间相互连接,滕荆芥受什么伤她身上也照样得挨一下一模一样的。   不过得益于惊人的恢复力,阮月冺很快又长了颗新的脑袋出来,紧跟着那掉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狼头,也重新回到了滕荆芥的脖颈上。   她扭扭脖子再次与□□二号撕咬到一块,那架势似乎也得把对方脑袋掰下来才能解气。   ……   沼气最能激发人内心的恶欲,殷北卿此时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张没有开口的鼎中,四周敲下去都只有闷闷的响。   她看不见,出不去,呼喊的声音也没有人能听得见,倒是一抹嘶哑尖锐的嗓音如同挥不不去的噩梦紧贴她的耳侧。   “她根本就不信任你,所有的好、所有的在意、都是假的,她不止一次对你撒谎,都只是为了利用你不是么?”   “你要一直做个只能被她玩弄于股掌间的玩/具?”   “可她呢,她厌恶极你了,因为你见不得人的血统让她无法忍受,毕竟她那样圣洁纯净的神女……是最见不得脏的!”   脉络中血的温度因为这些话开始沸腾,烧得殷北卿浑身难受,她此时无比急切地想找一个出口,什么都不求,只要能远离这个声音就好。   “杀了她,喝她的血,与她融为一体,这样她就会永远属于你了,对不对?”   恶魔的蛊惑总是奏效的,因为它们最知道人内心的弱点,一句“永远属于你”彻底让殷北卿紧绷的理智线断掉。   压抑已久的卑劣欲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爆发。   她瞪大了眼,激动的情绪导致眼周的皮肤红成一片,而此时的颜钰已经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与姬芜组合兽态。   她们这次的融合明显比之前好上许多,漂亮的红色兽印从颜钰裸露的脖颈一路延伸向下,她的双臂也因为崭新魂力的注入自动复原。   颜钰抬起手臂,嗅到姬芜气味的斩魔刃也立刻乖顺地贴到她手心。   分不清现在是殷北卿还是那颗恶灵珠的意识更占上风,但颜钰此时直白标榜敌意的举动,足以同时激怒两者。   她双手合拢凝结出一颗能够将整座岛屿都吞噬的巨大火球,轰地向颜钰发去。   刺目的光和将人皮肉都削掉一层的热浪,让旁边的滕荆芥都吓得退了一步。   可那清瘦的身影,还是直直站在原地不动,明亮的眸仿佛能穿过尘土与光,影响藏在这之后的某个人的思想。   “殷北卿”手指抽动一下,嘴里无意识地念,“不、不要……”   手腕内侧,血契的诅咒发酵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刻骨铭心,两个分/身都瞬间停下了动作,跪倒在地捧着血流如注的手臂隐忍痛呼。   “血契!”阮月冺皱起眉,语气不好地说,“差点忘记了。”   不管这两个人其中哪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会跟着香消玉损,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她们不可能视若无睹地将堕魔的殷北卿这么大一个祸害放出去,也不忍心让什么都没做错的颜钰跟着她一块死去。   若一开始她们就将主意打到这上面,那还拼命与恶灵撕斗什么,直接在它刚刚附身的时候,逮着颜钰的脖子一拧,就什么事都没了。   就在“殷北卿”以为自己要在血契的诅咒中死去的时候,她眼前一花,那穿着白衣的女人竟瞬移一般地挪到了自己跟前。   这并非是对方身形过快导致她眼睛没有捕捉到,反而像是有人在这座岛屿的上空摁下了暂停键,只为掩护那女人的移动。   颜钰站定在浑身是血的“殷北卿”面前,抬起冰凉的手指蹭了蹭她脸颊的污渍,“把自己弄得这么脏,谁替你洗啊。”   “殷北卿”皱眉,她根本听不懂颜钰的话,只是莫名的从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第六感。   ——这个女人很危险。   她快速将手掐到颜钰的脖子上,却发现同一时间自己腹部的伤口也贴上了一只手。   颜钰弯着眼与她对视,嘴角轻轻牵起,“是这,对吗,你身体里的脏东西。”   “殷北卿”一惊,还没等她抢占先机,颜钰先念响了一句咒语。   “ZANG KOM LU。”   咒语一出,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颜钰甚至能听见,自己负重越来越大的心脏挣扎的动静。   姬芜的魂力在金国估计无人能敌,但在净化和空间暂停这两项高消耗灵法前,也显得不太够看了。   所以颜钰的时间不多,可行的方法只有在尽可能少的对招中将“殷北卿”净化。   她笃定地将手顺着伤口伸进去,等牢牢握住那颗硕大的恶灵珠时,才稍稍沉下一口气。   斩魔刃对沼气有天生的敏锐直觉,它所攻击的地方一定是沼气的根源,正是因为它方才直直向“殷北卿”的腹部攻击,才给了颜钰提示。   颜钰就着这姿势轻轻踮起脚,用尽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吻住了她,同时,她的魂力消耗殆尽,空间灵法自动解除。   唇与唇相贴,她的冷和殷北卿的热碰撞出让人头脑眩晕的酥麻,而后者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她稍稍清醒的是唇上的刺痛,然后对方舌推着什么香甜的液体抵到了她的伤口上,它揪住这点小破口的空档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目的地直指腹部。   这时还想反抗她已经提不上力气了,像是有一只手硬生生将她从这具身体里剥离,这股力量表现出与女人羸弱外表截然不同的绝对强势。   这就是御术师的净化?   她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碰到过哪一个御术师的血,能将她这样狼狈地驱赶,如同丧家之犬。   “回来吧,卿儿。”颜钰垂着眼,在那肿破的伤口上轻轻舔了舔,“你不能在我答应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之后,自己却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发红包orz   感谢在2021-10-03 18:07:28~2021-10-04 20:0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貂个小孩解解蝉、洛知梓、谢某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枝暮晚 40瓶;十氿 27瓶;宋颜悦 25瓶;白夏希 20瓶;长御、泉子中、则泽 10瓶;言山、ch、希尔瓦娜斯 9瓶;民政局 6瓶;47023418 2瓶;忘羡一曲、开了自动续订(大概)、洛知梓、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ZANG KOM LU   ——‘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是我先发现你的,你只能是我的。’   ——‘小神女醒醒, 你的信徒需要你。’   漆黑的眸逐渐恢复清明, 污浊褪去, 银眸的光泽再次回到殷北卿的脸上。   颜钰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红着眼,像个快憋不住哭声的孩子, 嗓音里倍是嘶哑。   “为什么, 不逃。”   她嘴角勾起笑,欣慰又温和, 即便身体空荡荡的半点气力都不剩,听见殷北卿这句话的时候,却只有一种这一切都值得的满足感。   “因为一开始,我就是这么选择的。”她重复一句过去曾说过的话。(87章)   殷北卿身子一震, 将她拥得更紧。   “卿儿。”颜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长睫垂落, 被血染红的唇张了张,“我好累。”   “我知道。”她抬手将贴在颜钰脸颊的发撩开, 看她的眼神满是疼惜。   身体上的伤根本比不上她此时所感觉到的痛, 像是要将她心脏的肉剜出来一块。   颜钰闭着眼, 很轻地笑了一下,只有浅浅的鼻音。   她是真的累了, 连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 于是将脸颊贴着殷北卿的身体, 放任自己失去意识倒在对方怀里。   是啊,她现在想说什么, 殷北卿当然知道,时间越长血契的羁绊越深,肌肤相贴二者不用言语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想法,是不足为奇的默契。   所以刚才殷北卿堕魔时内心所想的,颜钰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从没放下过对自己身世的在意,敏感提防着旁人的若即若离生怕掉入陷阱,所以决定不如在被人伤害之前,先做个恶人。   也是这样颜钰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将殷北卿的情感误会成傲慢霸道的占有,是多么大的偏见。   颜钰想,等到她醒过来,一定要好好告诉这个傻子,她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   殷北卿体内净化过的恶灵珠向空中飘去,消除了沼气,它们看上去清澈透明。   其中最大的那一颗在空中迷茫地晃了一圈,稍稍在双头人的尸体上停留片刻,便飞向树林的方向。   它刚消失,树立里便传来一串清脆的鸟叫,光撑开了众人的视野,遍地的尸体轮廓逐渐清晰。   于此同时,那出现过在颜钰梦境里的婴孩哭声越发清晰,沉浸在悲伤中的岛民像是失了魂似的朝声音的源头走去。   嬴梵也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又拍拍自己的脑袋退回来,“老大,我没死?”   殷北卿抱着颜钰,却什么也没说跟着岛民的脚步径直离开。   滕荆芥揉揉脖子走过来,一把勾住她的肩,“没事儿,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开始想,还不如这个时候死了一了百了没有折磨呢。”   嬴梵身子抖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这事完全有可能发生。   “作为前辈我可以分给你一点经验。”滕荆芥搂着她,跟上殷北卿的脚步,“低头刷厕所的时候保护好腰,不然夜里睡觉有你好受的。”   “哦,对,可能老大不止罚你刷个厕所这么简单了,至少也……”她没“至少”个什么东西出来,目光斜往阮月冺向她取经。   阮月冺上来就朝她后脑勺糊了一巴掌,“少贫一句你会憋死是不是。”   “呜!被揍了。”   她们跟着岛民找到一处洞穴,洞穴大概有三人高,看起来很深,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刺目的光。   越往里走地上的树叶越多,到达最里端时,可以看见一颗撑到洞顶的枯树。   树下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她褐色的长发如同失去水分的稻草,发黄分叉,四肢敞开躺倒在地上,黑漆漆的眼像两颗突兀的玻璃球镶嵌在眼窝中,整个人都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仿佛世间所有事情都波动不了她任何情绪。   “呕……”   “MU MA!”岛民们哭着围到她边上。   这句话在周村的语言里是“母亲”的意思,可谁又知道这看上去分分钟要咽气的女人是怎么孕育出这么多孩子的,她的伴侣又在哪。   女人轻轻摇摇头,翻着白眼张开了嘴。   一颗金色的兽元珠从她口中飞出,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变成嚎啕大哭的婴儿。   那些岛民又围过去,将婴儿高高举起,嘴里继续高喊“母亲万岁”。   若是颜钰还醒着,可能又得暗暗吐槽一句,这里莫不是邪/教现场。   女人吐出那珠子后,鼻间呼出的气更弱了,连皮肤的色泽都暗淡下来,像是被人硬生生抽走了生命里。   忽然,她余光瞄见站在殷北卿身后的嬴梵,整个人的气场大变,眼睛亮亮的,伸着只剩骨头的胳膊向嬴梵伸去,“孩子,我的孩子!”   嬴梵害怕地退了一步,背却被殷北卿推了一下,直接跪到那女人跟前。   “老、老大,你干什么?”她看看那个女人,又看看殷北卿,“我根本不认识她。”   她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做那个奇怪的梦之前,谁知道一觉醒来还多了个妈。   “我个孤儿,哪儿来什么妈妈,别逗我了。”   “不是,不是。”女人动动干得掉皮的嘴唇,“你就是我的孩子,只属于我的孩子,我不会认错的。”   她眸光闪了闪,视线落在嬴梵的下半身,“你这条漂亮的尾巴,和她的一模一样,妈妈到死都不会忘。”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要看贴贴,但是副本得收尾,事件背景得交代,尽量明天贴上吧。   感谢在2021-10-04 20:04:07~2021-10-05 18:1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遂 2个;希尔瓦娜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坏耶 48瓶;Azen_77、冬暮雪、赖.、宁南w、乌 10瓶;Boom 9瓶;会发光的砖块、许白酱、可是我在罗德岛啊 5瓶;墨、唯你初色 2瓶;咬定冰虾不放松、choo_k、忘羡一曲、Zzz、做梦、开了自动续订(大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ZANG KOM LU   她与妻子的第一次见面, 互相间差点把对方打到断气,不过两人一开始有多针锋相对,经历重重磨难后就有多恩爱。   她们坚定地相信, 身份上的差距不会成为分开她们的原因, 即便她是血统尊贵的波塞公主, 而她只是周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女。   随着周村和波塞的关系缓和, 她们在波塞女皇的极力反对下成婚,为了照顾身为渔女的她, 公主搬到破旧的周村生活。   婚后她还是照旧早出晚归, 手经常在冬天冻到生疮,但一想到回家后会惹来妻子心疼的念叨, 就总有使不完的干劲,两人的感情始终如胶似漆,仿佛时间根本无法浇灭她们爱情的火焰。   可残酷的现实会。   年初一,随着一声啼哭, 邻居家的孩子破珠而出,   她们同样是周村与波塞的结合, 也是村里第一个诞下混血儿的家庭,这本是值得庆祝的好事, 可那孩子怪异的长相, 却让人说不出恭喜的话。   他两个眼窝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眼球, 腿少了一条,肚子上却凭空多生出一只手, 脸颊上是一对暗红的鱼鳃, 紧紧贴着婴儿稚嫩的肌肤, 呼吸着缓缓张合。   闻讯赶来的族长说那是怪物,是恶魔之子。   它不会像其他的新生儿给族人们带来福祉, 相反他的到来象征着一种诅咒,唯有将他献祭给先祖,族人的幸福安全才能延续。   刚消耗完身体大半魂力将兽元珠孕育的波塞男子开始哭喊,他拽着妻子的手恳求她和她的族人不要伤害孩子,妻子当然于心不忍,可身为周村人的责任如同看不见的巨山压在她的肩膀,她无法违抗族长的命令。   “我们要为大局着想。”   于是,第一个混血儿的下场是当着全村人的面,被置于火刑。   那时大家还不知道真正的祸端源于什么,只是单纯地祈祷,所有的厄运会随着这个孩子的离开而消散,这些人里当然也包括她。   她不忍看被放在火架上的婴孩,低头将妻子抱在怀里,“我们的孩子,会健健康康地长大对吧。”   “嗯,她一定会是个活泼善良的小天使,最好话多些,弥补我嘴笨的缺点,能逗你开心。”   她忘不了妻子的安慰,更忘不了那个尤其漫长的噩梦般的冬日。   族人的祈祷并没有生效,自第一胎过后,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恶魔之子”从兽元珠中诞生。   久而久之人们终于找到了规律,那些长相怪异天生带有缺陷的孩子,都是波塞与周村的混血儿。   恐慌不安的情绪中,更多的混血儿被拉上火架,有些不想亲眼目睹孩子被献祭的波塞人,偷偷将孩子丢到一处荒岛,就算是自生自灭也好过亲手杀子。   可这个时候,她的妻子身体里已经孕育了一颗兽元珠。   “如果这个孩子也是一个怪物,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她摸着妻子的脸安慰,“不论它长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保护好它。”   她们小心翼翼地对外界隐瞒这颗兽元珠的存在,甚至做好了一切对抗的心理准备。   一直到七月七日,周村的献恩节。   所有未经生育的族人聚集到一起,在篝火旁跪成一圈,族长捧着圣水通过泼洒的方式向她们降下福泽。   节日这天,会选出一名新晋的族人作为下一届的MU MA,这在全族人眼里,都是十分神圣光荣的身份。   族宝晶元会自动挑选它认为合适的人选,并在族长为那人泼洒圣水时发出白光用作提示,MU MA的挑选不分男女。   好巧不巧,那白光偏偏在她的头顶亮起,当周围人羡慕的眼神聚集在她身上时,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妻子对周村的习俗并不了解,瞧其他人都十分高兴的样子,还特地撑着疲惫的身子为她做了一桌大餐。   她食之无味,抬眼看着妻子开心的模样,怎么也说不出实话。   晶元会在MU MA身体里寄居,一开始宿体的魂力会得到十分显著的提升,轻松超过修炼千百年的特级兽术师,但魂力每上升一些,她与晶元之间的连接就更深一层,直到最后完全融合,谁也割舍不了谁。   等到能量的交汇到达最高点,晶元便会开始反向吸收,从MU MA的身体里诞生一颗又一颗兽元珠。   这些兽元珠生下来便无父无母,但都有同一个MU MA,她们是族人更是家人,所以团结、所以强大。   这就是周村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也是她们以极少的人口基数在历史长河一直不被淘汰的原因。   以少数的牺牲,换取全族的利益。   她害怕、抗拒,可族长手中的桂冠已经戴到她的头上,族人的欢呼托着她前进,直到抛弃旧主的晶元钻入她的身体。   回过头,对上妻子信任鼓励的目光,她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眼泪。   她根本不想做什么MU MA,全天下她只想做一个孩子的妈妈,可那孩子出生后的下场该是会被放在火架上当做祭品炙烤。   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背叛全族的决定。   兽元珠孵化前夕,她带着妻子一同出逃到那荒岛上。   刚踏上岛屿两人都震惊了,这岛的岸边堆满了婴孩的尸体,有的还没饿死但瞧着也只剩半口气,其中一只长着两个头的小姑娘,正费力地抱着另一名年幼的女孩喂水,她们看上去很久没吃东西,饿得只剩皮包骨。   “你们这是……”   她还没走近,双头女孩立刻举起一把用贝壳雕刻的刺刀,满脸敌意地瞪着她,“不许动她们!她们才不是恶魔,她们都是我的家人!”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座荒岛上的全是那些被丢弃的混血儿。   “不、你们当然不是。”她走过去心疼地拥住那个故作凶狠的孩子,“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们。”   承诺一半给她们,还有一半是给妻子和还未出生的孩子。   她深知族人的秉性,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场名为“奉献”的霸凌。   两人都知道,只是一味的逃无法摆脱周村的固执,她们必须反击,虽然因为结婚的事情妻子与波塞皇室闹得很僵,不过事关性命,女皇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时间紧急,妻子只能拖着孕育中的身体返海,向她的母亲求助。   可这一去妻子就再也没有回来,她一边照顾岛上的混血儿,一边孤独地等待去而不复返的爱人,眼神一天比一天暗。   随着和晶元的融合,她的身体开始长出粗粗的树根,它们寻到土便深深地扎下去,连同她的身体一起固定在这片土地上无法离开。   一开始她还能强忍疼痛砍掉那些树根脱离束缚,可时间越久,身体长出的树根越粗速度越快,某天一觉醒来,她整个人都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即便强行让旁人帮忙砍掉树根,结果只会让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受伤。   那些树根已经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MU MA这个头衔再也摘不掉了。   在她认清现实,孕育出   “谁敢动她们!”那时她还不像现在这样虚弱,魂力充沛得能瞬间移平整座岛屿。   族人们都傻了,又看见她举起刀抵在自己的心口,“若你们敢动这些孩子,我就杀了你们的孩子来抵还!”   她从不觉得那些由晶元借她身体孕育出来的孩子是自己的,那是“MU MA”的孩子,是周村的孩子,是她被迫背上的伟大责任。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与自己爱人的结晶,这个孩子它可以丑陋残缺,可以愚笨虚弱,只要它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她坚定的眼神说明,自己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带头的族长被吓到,不得不快速做出选择,在大局与大局中间,她选择了更大的那个。   没什么能比晶元更重要。   之后族长只能暂时带着人回到村里,慢慢商量之后的对策,毕竟一族MU MA不可能一直和群怪物待在资源匮乏的荒岛上。   没想到,一进村她们就撞上了全副武装的波塞军队,领头的将军眉宇之间与那位波塞公主有几分相似,但她的眼神明显更阴狠冷血。   “女皇有令,不计后果,对周村人赶尽杀绝!”   波塞部队装备精良的铁蹄很快踏平这片土地,即便周村人再顽强在绝对人数的压制下还是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人人都以为神秘的周村还会像从前一样,再次突然地从某个角落冒出来,重回这片属于她们的土地驻扎。   可这一次,十年百年过去,波塞人的刀都快磨成针了,她们都没有再出现。   没人知道MU MA带着她的子民缩在这座荒岛上苟活,直到那不长眼的波塞王子意外触碰这座荒岛的秘密,顺带也点燃了她们积压百余年的仇恨。   这些都是殷北卿在颜钰昏迷前,通过血契的连接从她的脑中读到的内容。   她不知道颜钰是怎么做到在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就已经通过预言连不成段的画面和细碎的线索猜到了这么多。   只不过对于嬴梵的血统归属,没验证之前谁都不能笃定结果。   “是不是真的,试一下就知道。”殷北卿说完,打了个响指。   灵法施展过后,两人的兽印齐齐发出亮光,一角延伸出来试探着靠近,在嬴梵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它们最后紧紧地勾到一起。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孩子,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女人伸着干枯的手想要向嬴梵靠近,却苦于背上深入土层的树根无法移动身体。   她眼中含着泪,裂开的唇流出血丝,双眼中的希翼让嬴梵无法拒绝。   “不是、不是。”嬴梵摇着头后退,“什么妈妈,我是孤儿,我是没人要的孤儿。”   “怎么会没人要呢。”女人眼角的泪滑落,嗓音哽咽,“妈妈在这里等了你一百多年,终于把你盼来了。”   嬴梵这才看见她身后的树根是和背后那大树连到一块的,也就是说女人无法自由行走。   “你为什么会……这样。”   “妈妈这样很丑对不对,你怕妈妈了吗。”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不把孩子吓哭就不错了。   “是不是你把我喊来这里的。”嬴梵突然想起自己做得那个梦,有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声音,引着她向这来。   “声音?”女人眼珠子转了转猛地瞪大,而后嘴里不断碎碎念,“它喊你来做什么……它喊你来做什么……”   她双眼从周围的人脸上掠过,发现嬴梵那结实高挑的身体与周围骨瘦如柴的岛民形成鲜明对比,像是突然猜到了什么,她大叫起来,“不行!我不允许!”   晶元偏好挑选那些强壮的宿体寄生,因为只有这样的身体才能供给更多能量,这也是周村人要求后代勤练体魄的原因。   “你不能成为MU MA!你不能!”她尖声道,“快杀了我,再慢一些就来不及了!”   旧任MU MA亡故,晶元就会自动开始挑选下一个宿体,等到那时候就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她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已经撑不了几天。   也许是直觉,她一下就将主意打到那冷着脸的红衣女人身上,“帮帮我,杀了我好不好。”   “你想好了?”殷北卿知道如果杀掉女人,那连同她身体里的晶元也会一起消失,到时候,周村这两个字就真的只存在神话中了。   嬴梵傻愣愣的,“不是,你们在说什么。”   她刚知道自己还有个妈妈,怎么下一秒对方就要自己杀了她?   巨大的转变,连给她产生情绪的时间都没有,她只双眼眨了眨,两行热泪莫名其妙地自己落下,“你们说什么啊,什么杀不杀的。”   她摇摇殷北卿的手臂,“老大,你告诉我,我们一块想办法,你别答应她。”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了妈妈。   “孩子,你过来。”女人再次朝嬴梵伸手,这次后者很快就靠过去了。   她抖着嗓音,“你不能这样,你说要做我妈妈就该好好补偿我才对,你赔我白白做孤儿的这么多年,你得赔我……赔我……”   “嗯,妈妈对不起你。”女人摸着她的脸,目光依依不舍地在她脸上流连,像是要用最后的时间好好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但是妈妈很爱你。”   “你骗人。”嬴梵的声音鼻音很重。   “不骗你。”女人说话很费力,好像每一个字都要消费所有的力气才能吐出来,但还是努力传达自己的意思,“很多事情没法一下子说清楚,可妈妈真的很爱你,能在死前看你一眼,我真的很开心。”   她扯动嘴角,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如果我不死,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会是你。”她嘴唇颤抖,努力压制哭泣的欲望,“乖孩子,你就喊一声‘妈妈’给我听好不好?”   嬴梵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或许还活在世上,还构思了许多骂人的话等着指责。   可真的对上女人泪湿的双眼,她却忍不住心软了,并且也跟着相信,对方应该真的是有什么苦衷。   “妈、妈妈。”   “诶,妈妈在。”女人轻轻擦掉嬴梵眼角的泪,“真想叫她也看看你,因为我们的祈祷成真了,你真的长得像天使一般好看。”   话说着说着,她心口处突然亮起一块白光,它的光芒越来越亮,对比之下的是女人原本就没什么气色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手臂无力地垂下,眼珠转向殷北卿,废力地张嘴,“快,杀……杀了我。”   “不!不要!”嬴梵哭着扑到她身上。   殷北卿眼底有所动容,但还是示意滕荆芥上前将人拉开,她则举起袖子擦了擦斩魔刃上的血,双手握住焕然一新的它抵到女人胸口。   “安息。”   “谢谢。”   女人缓缓合上眼,平静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殷北卿知道自己心软的后果,她能做的只有给女人一个干净利落。   剑对着白光狠狠地扎下去,甚至没有多少疼痛的时间,女人的呼吸便停止了。   殷北卿又加大力道,直到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无数裂开的碎片从女人身体飞出,升到空中。   那是被打破的晶元,每一片碎片都是历任MU MA奉献出的一生,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往晶元里注入生命,使得它拥有无法估量的魂力。   这些碎片像散落的圣光,照耀的温度柔软亲和,如同母亲拍抚的手掌,它们向四周的人扩散而去,将自己的能量融入她们疲惫的身体。   昏迷中的颜钰感觉到一大股暖流涌入心口,将她被透支得空荡荡的兽元珠瞬间塞满,她睫毛颤了颤,撑开沉重的眼皮,正巧对上殷北卿望下来的视线。   她脸还是板得冷冷的,眼神却有种让人揪心的苦涩。   颜钰跟着这不易察觉的情绪蹙起眉,“你怎么了……”   话没说完,是因为她已经看见了殷北卿手上沾着血的斩魔刃。   空气中的血腥味淡淡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压抑的沉重,可见她预料中的那事的确已经发生。   颜钰松开圈着殷北卿脖子的手,走到女人边上拍拍双目通红的嬴梵。   “她怎么能这样,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结果还不是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你想认这个母亲吗。”颜钰轻声问。   “谁要认她,我恨不得把她骂上一百个轮回——”违心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嬴梵咬住下唇,“凭什么凭什么,她欠我的,她得好好还给我,不许就这么死掉。”   颜钰舌尖顶了顶上颚,酸涩的味道很不好受,她擦擦手,从魂域里掏出一只药瓶。   这药瓶空荡荡的,晃起来的声音不是“哐当当”而是短促的一声“当”,因为成功率太低,她也只重新做出这么一颗。   这样珍贵的药丸,她也是眼也不眨地倒出来,直接塞到女人的嘴巴里去了。   “这是什么?”嬴梵傻傻地问。   她都不敢往那上面想,生怕有了希望之后摔得更痛,不过没等颜钰回答,她就眼睁睁看见女人胸口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恢复,枯树叶般褶皱的皮肤,瞬间变得如同鲜嫩的奶皮子一般光滑。   “唔——”女人挺起上身吐出一口血,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她自己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还活着?”   ……   “奶奶!天亮了!”女孩望着窗户里透进来的那点光亮,嗓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不会是那些御灵来的除灵师真的成功了吧!”   她怀里的婴儿也嘿嘿笑起来,小手不停往窗户上拍。   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却拦不住兴奋的步伐,她将脸靠到窗纸上贴着,“这暖和的光,是、是太阳没错!”   她一把撕开遮光帘,看着外头得来不易的白日迫不及待地探头出去深呼吸,而身后的女孩已经撒开脚丫子冲出去,挨家挨户地通知了。   老太太掏出囤积的粮食,准备今天好好做一桌饭,给为了节省粮食挨饿好些天的孙女补补身子。   她稳重的小孙女很少像今天这么活泼了,雀跃的嗓音像百灵鸟上身,没多会儿,小姑娘又蹿回来了。   这回她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兴奋,那嘴角抽得都快面瘫了,“奶奶!”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女孩手指指身后,“你看,你看!”   老太太向她身后看去,几天前见过的熟面孔正站在孙女身后,她们脸上掩不住的疲惫,衣服也脏兮兮的破得不成样子,只是就算这样,这几位背直直地站在那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超脱气质。   “哎呦!神仙们!神仙们回来了!”她一拍大腿,火都没熄就急忙忙跑出来。   颜钰见她两腿弯曲似是要下跪的样子,连忙先伸手扶住,“别,您别这样。”   “这算什么,我就是在这把头给几位磕破了都不算什么!”老太太固执得很,颜钰拦都拦不住。   倒是殷北卿淡淡一句话把所有事解决了,“累了,有地方洗澡吗。”   “瞧我!”老太太敲敲自己脑袋,“大家除灵那么辛苦我还在这废话,我这就去给你们找水。”   “我去我去!”   小姑娘长了翅膀似的挨家挨户地飞一圈,最后也只集齐两桶水,这还是大家原本屯着熬日子用的。   殷北卿略嫌弃地看一眼,“算了,我自己去找。”   说着她牵起颜钰的手,向方才来的森林飞去,滕荆芥在后边拼命追,“等等啊老大,我也去怎么不带我。”   阮月冺眼疾手快地把这憨憨扯回来,“洗澡你也凑热闹,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不行么。”   “哦。”滕荆芥挠挠头,“忘了哈哈哈哈。”   颜钰远远听见阮月冺的话,其实也很想转头问殷北卿一句:对啊,你洗澡为什么带我凑热闹。   “这?”   颜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殷北卿是在问自己意见,她朝下看,脚底下正好是个湖泊,水质看着是挺清澈的。   “嗯,好。”   不对,好什么好。   站到地面后,颜钰下意识就往后退两步,“你先洗吧,我在旁边替你看着。”   正解衣服的殷北卿停下动作,“看什么。”   “就……”颜钰左右看看空荡荡的四周,心里默念就算这时候蹦只兔子出来也好啊。   “你很脏。”殷北卿根本不听她的话,上来就扯她的衣袖,“要洗干净。”   “我当然会洗。”   “嗯。”殷北卿接话很快,眼直勾勾盯着她的,那意思好像是说,既然都准备洗了,还不脱干什么呢。   颜钰不想扭扭捏捏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拿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快速将身上脏透的衣服剥干净,目不斜视地跨到湖里,结果脚尖刚沾到一点水,就被冷得打出一个哆嗦。   殷北卿从身后扶了她一把,滚烫的掌心贴在她腰侧,像是一把烧着的火。   颜钰迅速躲开,随后狠心将自己整个人塞进水里,只剩鼻子以上的位置露在外边。   “为什么躲我。”殷北卿学她也把脑袋塞进水里,同样的动作她做着却像只潜伏的鳄。   颜钰对上那双毫无杂念的银眸,又眨着眼快速挪开,脸颊不可控制地漫上一抹薄粉。   好像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这样坦诚相见,会害羞很正常。”   “正常吗。”殷北卿语调略平,却一语中的,“你从前与我这样坦诚,可没这么大反应。”   浴桶那回,虽然颜钰也脸红了,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镇定,现在却连直视自己都勉勉强强。   殷北卿像是明白了什么,忽地朝颜钰贴近,缩短距离。   “因为你方才吻了我?”   ?   颜钰很想问问对面,是不是根本没有长羞耻心这样东西。   “对,你拒绝我的吻,却吻了我。”殷北卿重复一遍,放在水下的手臂伸出去,勾住颜钰的腰肢往回拉,这样的距离让她无处可逃。   在颜钰咬牙忍耐到极限时,她却脸贴到对方颈窝里蹭了蹭,“我现在对你而言,是不是比从前更特别了。”   她不再冷硬的语调,反而一下让颜钰想起自己昏迷前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   她抿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因为你双兽魂的身体才不愿与你太过靠近。”   殷北卿在她脖颈啄吻的动作停住,却没说话。   这个词是她心里永远拔不去的一根刺,不论多少次被提起,都能让她对自己的厌恶更深一层。   察觉到她松开手似乎准备退开,颜钰立刻一把将人扯回来,“不是那样的。”   “只是我向来是个别扭的人,你身上有太多让我觉得不确定的因素,我看不透你,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所以……”   “所以什么。”殷北卿追问,语气却并不急迫。   估计已经被拒绝习惯了,她眼神有种无动容的平静,好像一会儿颜钰嘴里再说出什么,都不会让她意外,甚至她还能再次把持住自己躁动的内心,有分寸地退开。   颜钰却半点瞧不得她这幅招人疼的模样。   懂事和分寸两个字,可是和“殷北卿”这个人设最八竿子打不着的点。   她忽然踮起脚,捧着那张还没洗净的脸偏头吻上去,“可我突然想明白了,若是步步计算好才敢靠近,那便不是喜欢了。”   她输了,输给殷北卿的喜欢。   这样热烈、直接、毫不隐藏的,才是最让人招架不住的情感。   回头想想,颜钰都佩服自己,是怎么在重重关卡下保持冷静的。   殷北卿呼吸顿了一瞬,恢复过来   唇上的伤口再次破皮,让这个吻沾染血腥味,她却不那么在意了,野心又贪婪地带走颜钰的呼吸,余光瞧见她难耐地皱眉,却不忍推开自己的模样,反而恶劣心起,欺负得更起劲了。   要是知道你的喜欢这样让人上瘾,我会更卖力的引诱你,坠入我这条没有回路的深渊。   她的唇贴着颜钰向后仰起的雪颈下移,一口将她肩头颤动的水珠吞下,要再往过火的地方挪时,一只手摁到她的额头上。   “不行。”   可她瞧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唇是如熟果的艳红,湿润的眼快睁不开,只是一句“不行”是万万阻止不了已经拥有得寸进尺资本的某人。   “嗯,不行。”殷北卿拿下颜钰摁住自己的手,低头吻吻她的手心,再张嘴将她的食指咬进去半截,“可你知道的,我恶劣得很。”   温顺的面具戴得再久,狼终归是狼。   颜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反而被一手掐住脖颈,殷北卿控制了力道不会让她太疼还留了呼吸的缝隙。   她贴上去,带着无法压抑的重喘,“骂我,你若骂我几句,或许我就听话了。”   颜钰抓着她肩的手指,嵌入肉里,“你真的是……”   “是什么。”殷北卿散落的发披在紧贴着她腰际划过,“我这样卑鄙又放肆的信徒,是不是无可救药了,神女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软化之后,殷姐终于可以开始野了嘿嘿嘿嘿嘿嘿   感谢在2021-10-05 18:15:30~2021-10-06 18:0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六、北极的企鹅、小恐龙冲冲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夏 125瓶;加点盐、何晟铭 30瓶;嘤嘤嘤怪、小恐龙冲冲冲、希尔瓦娜斯 20瓶;skspry 18瓶;L 10瓶;597 6瓶;许白酱、星雨 5瓶;千夭 4瓶;千帆过 3瓶;墨、是小千秋鸭、咬定冰虾不放松 2瓶;做梦、开了自动续订(大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ZANG KOM LU   是啊, 无可救药,颜钰仰头轻叹。   ——可她也一样。   换做从前的自己,怕是疯了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只不过她那点的疯狂, 与眼前人比起来还真算不了什么。   “谁要你这样的信徒。”颜钰右手攥住她脑后的发, 稍稍扯开, “你还是不信任我,贸贸然挡在我身前去堕魔, 如果我做不到将你净化, 那你我现在都不可能站在这里。”   想想颜钰都觉得后怕。   殷北卿就着她的动作抬起下巴,漂亮的银眸让眯拢的眼帘挤做一缕细光, 有种说不出的危险性。   她如蛇信子一般红的舌尖探出来,在自己下唇的伤口上舔了舔,“你会要我的。”   不等颜钰回复,她偏头一口咬住她拽着自己头发的手腕, 正好咬在血契的图腾上,鼻尖闻见血腥味她才松口将它吮吸干净, “这样便不疼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脸蹭蹭颜钰的手心, 流转的眼波会勾人似的盯住她, “别生气。”   颜钰准备好要训的话一下咽了回去, 视线定在她湿润的唇,喉咙下意识跟着一起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清心寡欲这四个字被扯得皮都不剩。   “呵……”殷北卿唇勾起来, 发现什么弱点似的眯眯眼。   她滚烫的手掌贴着颜钰光滑的背, 指尖顺着椎骨一节节向下攀爬, 感觉到颜钰逐渐收紧的背部肌肉,眼底的笑意加深。   颜钰屏住呼吸, 在殷北卿继续下探的时候一把拉住手,反过来摁到她自己腹部的伤口上,“伤疤还没好,就不记得疼了?”   “疼,疼得很。”殷北卿双眉蹙起,卖可怜卖得煞有其事,她凑过来唇在颜钰喉部碰碰,“所以你得赔我。”   颜钰又吞咽一下,说不出话来,算起来这伤还真和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你今天还没奖励我。”殷北卿抬手将头发撩到一侧,露出修长好看的脖颈,既然颜钰不让摸,她干脆将胳膊伸直一块搭到她的肩膀上,轻轻一勾,两人身体紧紧贴合。   颜钰手在空中僵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去抱她腰的冲动,只是低着眼哑声提醒,“你伤太重了。”   “你若是还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伤得更重。”她勾住颜钰的小指,将它引到自己的身前,“还是说,高高在上的神女,即便动了心也还是碰不得我这肮脏的身子?”   这句话一下让颜钰皱起眉头,因为她知道殷北卿绝对是故意的。   她垂眸,浏览对方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狂热的痴迷,叫人害怕却不受控制地被拉过去,随后心跳和四肢都与她一起堕入躁动失序的深谷。   沉默中,有什么不理智的东西爆发了,但颜钰还是强忍着,抬手摸摸殷北卿的发顶,“不洗了?”   不是爱干净得很。   殷北卿吊着水红的眼尾看她,启唇含一口自己手臂上伤口的血,以舌尖沾着舔到颜钰上肋那处的肌肤,鼻音浅淡,“嗯。”   “好。”   颜钰的松口在殷北卿看来就是应允的意思,可作乱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扣住,那病弱的身子以外人看不出的力气带着她走到岸边。   目光寻找了一下,颜钰勉强挑中一件还算干净的里衣,将它撕开铺到地上。   殷北卿开始还不明白颜钰要做什么,但对方接下来勾手指的动作瞬间将她变作没有思考的兽,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扑了上去。   她着迷地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全是宣泄的占有,做着这一切的时候颜钰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类似一种鼓励和安抚。   可那在她看来更像一种纵容,就好像她做再过分的事,也不会被呵止,她盯着颜钰身前被自己血染脏的地方,满心想着眼前的人若脏些再脏些,直到变得和她一样……就好了。   “轻点。”颜钰捏捏她的耳垂,这个动作像是某种信号,殷北卿停下动作看向她。   “怎么了?”   颜钰对上她不解的表情,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轻声笑了一下,随后左手在衣服上一撑,控制着殷北卿的手腕举起到头顶。   “我教你。”她清雅的嗓音向殷北卿身体注入一股冷泉,那些无处安放的躁动渐有平息。   她缓缓眨眼,看见颜钰将发掖到耳后,稍稍俯身。   殷北卿无法形容眼前所看见的一幕,像是瞧见圣洁不染的谪仙落入凡俗沾惹情/欲的模样,实在让她兴奋难耐。   她从未见过颜钰脸上出现这幅表情,眸中含着令人微醺的慵懒,水打湿的长发贴着冷白的脸颊,让她看上去像只惑人的海妖,就算只是静静呆在原地,对她也是一种极大的挑/逗。   “好美。”她伏在颜钰颈边轻叹,伤口还在溢血的唇蹭到颜钰淡色的嘴角,红被揉弄开来。   如果可以,请就这样将我所有的罪恶都带走。   颜钰不语,却毫不犹豫地将她剩下的喘/息全数含入口中,在对方安心地闭上眼后,又以手掌垫在她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血契之深,肌肤之亲,不用言语,此时的二人也能读懂对方内心的情感。   ……   等到两人回到景村的时候,这门口竟然已经挂起了彩灯。   傻乐呵的嬴梵和那老太太的家的孙女手拉手,在跳一种喜庆又跳脱的舞蹈,她失而复得的母亲站在一旁笑得欣慰,却不敢贸然上前加入。   或许她不在的时候,两人已经谈过话了,但有些事不是说开了就能一下改变的,就算是血亲,在感情上的事也得慢慢来。   挨着阮月冺磕瓜子的滕荆芥抬头看见俩人,立刻出声打招呼,“老大小神女,你们去哪儿了,去这么久,我们饭都吃完了。”   “找了处湖泊,简单清洗身体。”   “奥,湖?”滕荆芥好奇地站起来绕着颜钰转一圈,“这湖边长了不少野草吧,瞧这蚊子给你咬的,呦!这怎么还破皮——”   阮月冺头疼地捂住这大喇叭的嘴拉走她,“食物在屋里,你们去吃一些吧。”   “嗯好。”   颜钰拢拢衣领,快算钻进屋内,殷北卿紧跟其后。   这里靠海,村民家中储存的粮食多是些海鲜,桌子最中央一只比人脸还大的红蟹镇着,周围满满当当又挤了十几个盘子。   看起来是专门给她们留的一桌,并非准备的剩菜。   颜钰确实饿,连着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加上巨大的消耗,她要不是精神紧绷着,早倒下了。   给自己和殷北卿打了满满两碗饭,她拿起筷子开吃。   殷北卿盯着她握筷子握得丝毫不抖的右手,“你体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些。”   颜钰哪儿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想接茬,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鹿腿,“吃你的。”   殷北卿乖乖吃下那块肉,原本兴致缺缺,结果没想到这家人手艺很合她的口味,鹿肉紧实劲道却也炖得很入味。   好清淡的颜钰则很少吃肉,半盘素菜一条鱼就咽下了整碗米饭。   吃完还不算全饱,只不过她习惯控制自己,极度饥饿之后不大量进食,免得给胃太大压力。   收拾好碗筷回来,殷北卿还在和螃蟹腿僵持。   “我来吧。”她接过螃蟹,咔咔两下折断将蟹腿完整抽出。   殷北卿满意地张嘴,示意她直接递进来,颜钰没惯着她,“自己伸手接。”   “好。”殷北卿捉住她的手腕,就这么往嘴里一塞,照样还是吃到了心上人“喂”的。   “这儿的蟹肉尤其鲜甜。”   “我看是因为别人剥的蟹肉,才显得它吃起来与众不同。”后面四个字颜钰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某人点头,还点得挺理直气壮。   吃完饭,颜钰手指指后方的床榻,示意殷北卿。   后者迅速勾开衣领,大方露出一片印着桃色的雪肌,手指灵活地解动腰带,但在她将自己扒干净之前,颜钰立刻有预感一样地转头瞪她一眼,“没让你脱,躺好。”   殷北卿多少有些失望,却也听话地照做躺下。   颜钰拿出自己的药箱,找到之前从琅迭谷带出来的金疮药,然后轻轻地掀开殷北卿腹部的衣服,观察她伤口的恶化程度。   殷北卿在她头顶淡笑,轻松得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不让我脱,是要留到你来吗。”   颜钰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无名指沾了一些膏药涂到她的伤口上。   斩魔刃那一刀原本就砍得重,再加上她后来直接用手撕开去碰恶灵珠尝试净化,这伤有多深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   要不是殷北卿特级兽术师的底子在那摆着,寻常人估计早因为失血过多没命了。   颜钰不说话,殷北卿自己一个人也聊不起来,等到她真的安静下来,注意力就自然而然地全部集中到颜钰的动作上。   伤口的触感要比别处敏/感得多,而颜钰凑近脸,应该是为了更仔细地查看伤口,她却因为肌肤感受到对方鼻间呼出的气息,被勾出还没完全消下去的春意。   “嗯……”她脖子拉长,尾音绕出几个弯,故意在人耳朵旁点火似的,“还有别处也疼。”   “是吗。”颜钰在她脸上扫一眼,有条不紊地收好药品,将头顶的帷帐放下。   殷北卿期待的目光中,她的手伸过来靠近……最后落在自己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给我适可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 不行   ps:互攻,殷姐以后或许可以行   感谢在2021-10-06 18:09:21~2021-10-07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麒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恐龙冲冲冲 5个;林子烈琅 2个;七彩宝宝、21387400、洛知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西皮是真的 22瓶;苍之saber、46544653、和牛马斗争、邓紫棋的小宝贝、azzo 10瓶;匿星 7瓶;天涯、肆、choo_k 5瓶;yes莫啦 4瓶;墨 2瓶;非酋、开了自动续订(大概)、民政局、时陌、唯你初色、伯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ZANG KOM LU   “您还真是不会心疼人啊, 神女大人。”殷北卿忍着疼阴阳怪气。   “我只是不能再惯着你了。”颜钰手探到她额头碰碰,确认她体温正常后说,“先睡一会儿, 醒来记得重新抹一遍药, 我就放在桌子上。”   “为什么要记得。”殷北卿拽住她的手, 往自己的方向扯。   颜钰生怕压到她的伤口, 连忙另一只也抽回来撑在床板上,低头, 罪魁祸首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陪着我不行么。”   只要是她用这样的语气提出的诉求,颜钰似乎都拒绝不了。   从前是, 往后更是。   她认命地叹一口气,手掌盖到殷北卿的眼皮上,“睡吧,我就在屋里待着。”   “可我想你在我身旁待着。”殷北卿拍拍旁边的位置。   “……”   捕捉到颜钰眼底的松动, 殷北卿笑着挺起身,在她下巴上轻咬一下, 没用多大力气却麻了对方半边身子。   “好不好?”   “躺下。”颜钰控制自己声音让它听起来还是足够冷静的,手指摁着不安分的某人压回床上, “刚涂好药少动来动去。”   殷北卿乖乖躺回去, 视线却一直勾着她, 好像她不答应就不肯闭眼。   “就睡一会儿。”颜钰脱掉外衣和鞋,在她身旁躺下。   只是正好犯困罢了   ……   谁知道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外头都没人敢来叫醒她们, 就只有妫蔹进来送了几次热饭菜。   殷北卿中间醒过几次, 每次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看到颜钰靠着自己睡得香甜的模样, 她也就一直待在原地不出声不动弹。   她就这样盯着颜钰的睡脸,操控自己的呼吸合上她的节拍,自己给自己催眠似的,再次陷入睡眠。   颜钰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她总感觉过去了很长时间,但睁眼看见旁边姿势都没怎么动过的人,会产生一种自己只是假寐了几分钟的错觉。   她掀开殷北卿腹部的衣服,看见那已经开始重新融合的皮肉点点头,站起来准备再替她上一次药膏。   起身的动静惊扰了闭着眼的人,殷北卿勾住她的腰,十分有警惕性地问,“去哪?”   “哪儿都不去。”颜钰拍拍她的手,示意松开,“只是拿个药膏。”   殷北卿这才松开手,眼睛黏在她背影上,盯着她走到桌边又盯着她走回来,那架势似乎生怕一眨眼颜钰就消失不见了。   颜钰当时就感觉自己好像那给嗷嗷待哺的幼鸟送吃食的老母亲,她哪里是抱了个对象,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殷北卿自觉地解开衣服,把腰露出来,漫不经心地提问,“对了,你为什么对周村的事这么了解?”   颜钰搓热手指去沾药膏,“之前在御灵的一位老师,给了我很多资料。”   “谁。”这语气再重点,和抓奸没分别了。   “教通识课的。”颜钰回想着说,“你应该也见过,我们一起上过她的课。”   “她?”   殷北卿的确有点印象,主要是当时那堂课有个回答问题的学生疯狂往她的雷点上撞,令人记忆深刻,最后还是那位老师出来说了句勉强能听的公道话才算结束。   “她私下对周村有些研究,所以我就拜托她分享我一些图书馆没有的资料,她人很好没有拒绝。”   殷北卿点点头,得到答案之后她也就不感兴趣了。   颜钰涂着药膏若有所思,“既然你已经知道周村的事,那如果嬴梵她……”   “随便她。”殷北卿以接话的方式打断颜钰之后的话。   “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随便。”   殷北卿右手伸过去勾住她的,“能猜到。”   “你确定?”   从前嬴梵是无家可归又受人欺辱,才会跟着在琅迭谷住下,可现在她有了母亲,有了家,也许留在琅迭谷对她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   这点殷北卿很清楚。   “少她一个,琅迭谷就少一张吃饭的嘴,没什么不好的。”她表情瞧着洒脱,眸底却暗沉沉的。   颜钰心里知道,这犟脾气说的和想的肯定完全不一样。   如果真当嬴梵是个可有可无的成员,殷北卿刚才打架的时候就不会下不了狠手,更不会不怕麻烦地在得知对方死亡预言的时候,每晚特训。   她看破不说破,因为不指望在嘴硬的人那,找自己想听的答案。   涂好药,两人用灵法把菜热了一下,刚吃小半碗,外边的人听见动静打开门进来。   “嘿嘿,老大。”嬴梵牵着她妈妈的手站在门口,那笑脸比过年贴在门口的童娃剪纸都喜庆。   殷北卿眼都没抬,“是舞没跳尽兴还是白饭没吃够。”   言下之意,没事就离她视线远一点。   “怎么这么说,我是专门在等您休息好呢。”   “等我做什么。”   “把我妈介绍给你啊!”嬴梵满脸红光,瞧那样估计前面已经拉着自己妈妈的手和一圈人都挨个炫耀过了。   殷北卿抄起整只鹿腿,牙狠狠撕下一块,“已经看见了。”   “别嘛,你俩交流交流,我妈可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啦。”   “这孩子。”陈沫从嬴梵身后走出来,“我无意冒犯,只是听嬴梵说您一直没有嫌弃地收留她,所以……”   “所以你这个当妈的想替她补偿我点什么?”殷北卿只眼一抬,银眸中的凌厉自然显露。   她语气不够友善态度也显得有些不太尊重,但这就是她对外人的方式,不会因为她是谁的母亲就会有所改变。   “她刚睡醒,有些起床气。”颜钰站起来,手轻轻在殷北卿后脑勺上拍一下,迎上去牵起陈沫的手,“让她先吃吧,我陪您到外面说会儿。”   “诶!好。”   陈沫支开了嬴梵,拉着颜钰到边界线的海岸坐下。   风从海平面上吹过来,将两人的长发扯乱,颜钰拢起发,偏头对陈沫露出一个笑,率先打开话题,“您一定有很多好奇的。”   “是。”颜钰看上去要好接近得多,陈沫说话也直接起来,“我那时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走的,根本没想到还会有睁开眼拥抱自己女儿的机会,您的恩德我永远不会忘,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提。”   “算不上什么恩德,只是做不到对嬴梵的母亲见死不救罢了。”   “所以,您真是传说中的神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起死回生?”关于神女的传说陈沫知道,她当时也只是当神话故事来听,笑过就忘了。   颜钰摇摇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不太认命的那种,她在心底默默补上一句。   “对了,您可以不用那么拘谨,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我叫颜钰。”   “那小钰你也别对我一口一个‘您’了,阿姨听着别扭。”   颜钰侧目,视线落在她如同剥壳鸡蛋一般光滑的脸上,“对着你喊阿姨,我可喊不出来。”   陈沫哈哈一笑,“是你那药神奇,我年轻的时候皮肤还没这好呢,毕竟是个成天在海边晒网打渔的粗人。”   颜钰勾起唇角,跟着她一块笑,“除了药的事,应该还有其他事想问的吧。”   “还是瞒不过你。”陈沫稍稍收敛表情,“就是你的那位伴侣,她对嬴梵很好我是知道,可我感觉她似乎对我的出现不太欢迎,我想报答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她不开心。”   说完她好像察觉自己话里有些不妥当的部分,又立刻解释,“我看见你和她印着血契还以为你们已经……如果不是的话,我为我的冒犯向你道歉。”   “不用。”颜钰目光望向海平面,嗓音柔柔的,“她的确是我爱人。”   她随手捡起一只贝壳丢进海里,“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因为她想的也没有那么多。”   当初殷北卿把嬴梵救下来,可没指望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她做那些,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还是说你想将嬴梵带走,所以对她难以开口?”   “当然不是!”陈沫摇头,“我不想过多地干涉那孩子的生活,她已经这么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妈妈,能得到陪在她身边的机会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也知道,她对嬴梵那样真诚,一定是个不求回报的好人,但她替我照顾嬴梵这么多年,我心里总觉得亏欠了什么,所以想要补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颜钰低头浅笑,“她只是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所以才会下意识把你的示好当做别有目的的交换。”   “那我该怎么做。”   “只要是真心的感谢就够了,她看上去不好说话,其实心软得很。”   “是吗,哈哈哈……”确定不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沫回想刚才殷北卿一下就让自己浑身汗毛竖起的眼神,对颜钰的话表现出十分明显的怀疑。   “是。”   !   陈沫和颜钰一同随着这道沉冷的嗓音回头,身后站着的人,还真是她们话里的曹操。   颜钰对她伸出手,“什么时候来的。”   殷北卿握住她,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唇贴到她耳廓,“从那句‘她的确是我爱人’开始。”   一旁的陈沫陷入沉默:我站这是不是有点碍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通识老师的身份也不难猜   (抽奖明早开啦,信息在文案上,提前恭喜欧气的姐妹们嘿嘿)   ps:嬴梵没和她妈妈一个姓是因为这个名字是她后来取的。   感谢在2021-10-07 18:00:22~2021-10-08 18: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9743345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宋颜悦、小恐龙冲冲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彩宝宝、十六、Azen_7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743345 40瓶;三岁 30瓶;Boom 19瓶;正直的胖子 15瓶;W 11瓶;瑜久、46519002、希尔瓦娜斯、晨云夜雪 10瓶;47023418 5瓶;肆 3瓶;九川、墨、雨薇、千帆过、今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ZANG KOM LU   “老大!小神女!”嬴梵从远处向她们跑过来, 边跑边喊,“出事了,出事了。”   陈沫率先迎上去, 拍着她的背, “不急, 怎么回事。”   “那、那个坏女人, 她来了!”   两人听完,默契地对视一眼, 快步朝村口走去。   好久没有外人进出的泥泞小路, 此时被一队装备精良的铁骑占据,除了嬴梵口中的那位“坏女人”, 颜钰还从人堆里捕捉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林络。   皇室的上校,杨佩最信任的刀。   “神女。”   看见颜钰的头一时间,林络便从翼马背上翻身而下。   翼马是前十年才从天莱引进的军用兽骑,它们比起马速度更快, 能够长达三月不用进食,加上背上那对有力的翅膀, 使它们可以忽视困难地形,直接择路空中。   这样一匹翼马的价格, 足够在主城买下一栋别墅, 可见皇室得到消息后的心急, 不惜掏出压箱底的装备供军队使用。   “能够完成这样艰难的任务,各位都是将来金国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女皇才特地命我来迎接几位。”   林络说着双手捧起颜钰的右手, 低头将它贴到自己的额头上, 虔诚地闭上眼,这是皇家的最高礼仪, 只有特等军功的将士和女皇才能够受礼。   “尤其是神女大人,公主们和女皇都十分担心您。”   “林上校客气,等安全回到主城,我自然会去向公主们报平安。”颜钰抽回自己的手,抬眼看向另一位还坐在马上的人,“不过看起来除了女皇,还有其他人也十分担心我们的安危。”   “大家应该认识,这位是御灵的体术老师,因为女皇的委托,这次才会同行过来。”   “认识,当然认识。”滕荆芥皮笑肉不笑地说。   郁茯桑这才舍得下来,挨个打过照面走到颜钰身前停下,眯起的笑眼看不透情绪,“颜同学这次表现出色,不愧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女,让我们大家都很吃惊。”   “您是应该吃惊的。”颜钰微笑回话,转头问林络,“我们是现在启程回主城么,林上校。”   “不是。”林络摇摇头,“这次来还有其他任务,我们要想去见一面波塞的女皇。”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甚至在颜钰的预料之中。   所以这群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接她们回去,只是怕夜长梦多波塞女皇临时反悔,早点过来讨赏。   “好。”颜钰侧身,“几位舟车劳顿,是否要留下稍作休息。”   “不用。”林络牵起翼马的缰绳,“任务紧急,刻不容缓,请神女与您的伙伴也快速收拾一下与我们走吧。”   还真是着急。   “可我们这有人还有伤在身,怕一时半会儿走动不了。”   “没事。”殷北卿出声,定定盯住郁茯桑的脸,像是这话就故意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这么点小伤不碍事,甚至再杀几只冥顽不灵的恶灵都轻而易举。”   “殷同学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郁茯桑指指她唇上的伤口,“只是有些伤还是不要硬抗的好,就算借助一下药物,大家也不会误会是你虚弱体乏。”   殷北卿手背蹭蹭自己的嘴,并不生气,“新伤,当然好得慢。”   咬出这伤的罪魁祸首轻咳一声,“既然都说没事了,那就随林上校走吧。”   “听你的。”殷北卿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头。   颜钰回头瞪一眼,她才有所收敛,可那黏人样估计长了眼睛的就知道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真要走啊。”嬴梵还有些依依不舍,她耷拉着肩膀,“那你们等等,我去收拾。”   其他人也跟着进屋,不过她们的行李不多,用不少收拾多久,只是景村的村民舍不得,眼含热泪叨念祝福了好一阵才肯放人上马。   颜钰随便挑了一匹毛色浅的翼马,不太熟练地坐上去,殷北卿随后就落座在她身后,胳膊从后面越过她牵住缰绳,“我来。”   郁茯桑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嬴梵身侧的陈沫脸上打量,颜钰注意到后,立刻出声解释,“这位是任务途中认识的朋友,她也帮助了我们很多,她的目的地与我们相同,捎她一程应该不碍事吧。”   “不碍事。”郁茯桑语气耐人寻味,甚至主动走过去,对陈沫露出几分善意的微笑,“欢迎这位女士与我们同行,有金国军队的保护,您一定能安全到达主城。”   陈沫笑容略显僵硬,虽然面前的女人笑起来很漂亮,语气也还算温和,可她总有种被毒蛇爬上背的错觉,下意识抗拒她的靠近。   “谢谢您。”   “不用那么客气,神女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您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我叫郁茯桑。”   “好的,茯桑。”陈沫姑且把这人划分在好人那堆里。   ……   外国人要入波塞海域,是需要手持通行牌的,不过处理这些复杂的程序,为杨佩跑腿好些年的林络当然最擅长。   把关的人听见她们是金国皇室的人,一下变得毕恭毕敬,甚至找了人领路送她们进去。   这样的态度不常见,往日波塞人瞧见金国人可都是要私下暗嘲一句“旱鸭子”的。   不过入海对兽术师来说并不难,一道灵法的事情。   林络亲自给所有人上过隔水灵法,一行五十人的军队向海底宫殿走去。   听闻那恶灵一被净化,波塞女皇就奇迹般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了,现在整个波塞皇宫都张灯结彩地在庆祝。   只是波塞风俗习惯与金国略有不同,她们庆祝节日多用白色,因为那在她们眼里所表达的意思是纯净新生。   但是这装饰多少有些夸张,颜钰一进去,还以为自己撞进了灵堂,差点要双手合十对着座位上的女人拜拜。   波塞女皇名叫施可,膝下生有一女一儿,当然,王子死后现在她只剩下一个女儿了。   她头顶带着缀满珍珠的王冠,皮肤白皙容光焕发,看上起与她人口中相思成疾的模样多少不符。   或许丧子的悲痛,早已在病中消化。   “各位远道而来现在应该十分疲惫,我专门吩咐人准备好了佳肴,请安心品尝。”   “谢女皇担忧,不过林某此行有重任在身,需尽快回去禀报,光是心里着急这些事情,便颇有些食不下咽。”   嬴梵改不了碎嘴的习惯,贴着颜钰的耳朵小声说,“还真不给人家面子。”   颜钰对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少说两句。”   “怎么嘛,她不饿我还饿呢,难得来一次不得好好宰一顿。”   “咳咳咳……”颜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了。   施可魂力不低,不可能听不见她们的悄悄话。   关键是嬴梵这悄悄话说的一点也不小声!   施可笑笑掩饰空气中的尴尬,“不如这样,我与林上校留下单独谈话,其他几位可进偏殿,我吩咐人把食物端过去。”   “行啊。”嬴梵大大咧咧地回,然后双手合十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谢谢您嘞。”   “那就按女皇说的,我留下。”林络说着又单独指出殷北卿,“对了,这位就是这次主动接下任务的除灵师,御灵精心培育的接班人,比起我,她才是这次任务的最大功臣。”   把功臣留下才好意思开口讨赏,更何况还是殷北卿这种一脸不爽,好像随时要把这宫殿掀翻的。   “我不留。”殷北卿双手抱臂准备跟在颜钰身后一块走。   “你要留。”颜钰摁住她的肩膀,斜林络一眼。   不留个人在这,怎么知道杨佩到底和施可做了什么交易。   殷北卿秒懂她的意思,虽然脸色依旧十分不爽,可又不能在颜钰面前闹脾气,只能啧一声,随便在旁边挑张椅子,不客气地坐下。   ……   颜钰对海鲜不感兴趣,坐在那陪嬴梵她们吃完前菜就借口洗手出来透风。   哦,这儿也没什么风,一样望过去全是蔚蓝的海水,倒是偶尔游过的水母兽灵还有些可爱。   “看来你和你的朋友感情比从前好了不少。”   颜钰不用回头就能听出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属于谁,“托您的福。”   郁茯桑走到她边上的柱子靠下,“还是要说声恭喜,你的魂力相比之前提升不少,看来实战的锻炼比课堂上的刻板练习要有效果得多。”   “谢谢,还是托您的福。”颜钰转头看她,“女皇不是有事交代您要做,不会就是在这里陪我聊天吧。”   她就差把赶客两个字写脸上了。   郁茯桑却偏偏不答那句话,兴致突起地问过去,“你是知道我想杀你的。”   “知道。”殷北卿收回目光,手指戳戳那只透粉的水母。   “可我从你身上看不见一点害怕的样子。”郁茯桑提醒她,“这里可不是御灵。”   她如果在这里动手,没人能知道是谁做的,反正杨佩也巴不得她这个神女死掉。   “你现在也没那么容易杀死我。”这话别人说可能会显得自大得惹人讨厌,换从颜钰嘴里说出来,却只会觉得她是在实话实说,“而且你也不是想我现在就死不是么?”   任务结束后,颜钰紧绷的神经得到充分的放松,也让她思考的思路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一开始,她觉得双头人和荒岛事故都是郁茯桑的阴谋,目的是为了报复她。   可仔细想想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按照郁茯桑的性格,她要是真想杀一个人,才不会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   不得不说这点上她和殷北卿很像。   李恪巳那件事足够让她生气没错,可反过来她也的确从他身上得到了实验的价值,对颜钰的愤怒多出自于被耍的心情,心底终归还是知道,颜钰活着的作用比死了的更大。   “那节通识课原本不是那位老师上的吧。”颜钰缓缓说出自己思考的结果,“她随口提起过,那天原本是她放假的日子,只不过原本上课的老师突然重病昏迷了才会临时被喊来代课。”   怪不得一下课就卡着铃声消失了。   “是吗。”   “真巧。”颜钰定神看向她,“要是那天换了另一个对周村完全不感兴趣的老师,我也就不会阴差阳错地知道那么多线索。”   “神女的运气自然与众不同,这都是上天的保佑。”郁茯桑扯开嘴角,笑意却显得不够真诚。   颜钰盯着郁茯桑的脸,等她笑完安静下来后才再次开口。   “郁茯桑。”这是颜钰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她把双方放在同等的位置,去警告她,“你要自欺欺人可以,但少把主意打到她和琅迭谷的人身上。”   “呵。”郁茯桑冷笑一声,眼底的温度降下来。   颜钰的直白,让她也跟着扯下最后一层伪装,“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吗。”   “就是因为她明明享受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却总摆出一副全世界都负她欠她的模样。”郁茯桑嗓音渐哑,她凑过来捏住颜钰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若我是个像她一样的怪物,你也会那样真挚地喜欢上我,为了保护我而去拼命吗。”   其实这个答案不用颜钰亲口说她也知道,可就是想问,想看对方是什么反应。   颜钰只看着她淡淡说,“她很普通不是什么怪物。”   “她是!”郁茯桑咬着牙,两眼猩红,“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可笑的神女……可笑……”   “我知道。”即便被这样控诉,颜钰眼神依旧没什么变化,她伸出手点在郁茯桑的腹部,“在这里,不是么。”   郁茯桑瞬间愣住了,旁人可少有机会看见她这幅样子。   颜钰没有戳人痛楚的自觉,毫无情绪地对上她的眼睛,“所以记好了,她和你不是一类人。”   作者有话要说:   郁不是在告白,她没有喜欢颜(摆手)   ps:以后都改晚上九点更新啦,啵啵啵   感谢在2021-10-08 17:39:03~2021-10-09 21:2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麒语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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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执意要生下那种怪物,所以挨了天罚,当晚就兽元珠破裂……”她压低嗓音,凑近陈沫的耳朵,一点点揪着她心折磨似的说,“归、西、了。”   “闭嘴。”陈沫猛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胡说!我们的孩子不是怪物,她也没有死。”   她眼前不断回闪过去的画面,施凡入海前,捧着自己的脸郑重其事地承诺说自己一定会回来。   她会带着孩子一起来救她。   “放手,我现在可是女皇,容不得你个渔女放肆。”施可甩开她的手。   陈沫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不会的,她从来不会骗我的。”   说好要来接我,怎么会死呢。   “节哀吧,嫂嫂。”   再从施可嘴里听见这个称呼,陈沫只觉得讽刺。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这个罪人因为碰见神女得以苟活于世,可这件事里最无辜最不该牺牲的施凡,却再也无法亲手拥抱自己的孩子。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宁愿没认识过施凡,这样她就不用放弃原本势在必得的皇位与自己结婚,更不会被视作皇族耻辱剥除名号,最后死在没人为她哀悼的故土。   ……   晚上,一行人在波塞的宫殿暂时休息。   颜钰拿起蜡烛,将自己携带的香点上,坐着看了会儿书,上床时发现殷北卿还睁着眼。   她抬手摸摸对方的额头,替她撩开遮住眼帘的发,“睡不着?”   “嗯。”殷北卿很轻地应一声,捉住她的手掌放到脸颊上,习惯性地蹭蹭。   她望着颜钰的银眸在微弱的照明下,如同被月光撩动的湖水。   “怎么了。”颜钰忍住想去撩动她睫毛的想法,浅声问。   殷北卿不说话,却坐起身来,手指勾住颜钰的腰带轻轻一解,将外套剥开。   “等你睡。”她仰着脸,将唇凑上来。   颜钰扯回落下肩头的衣领,蜻蜓点水似的简单回吻,两个动作放在一块做,显得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殷北卿像是不满,上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唇加大了力道,伸着舌头往她嘴里探,依旧是只会鲁莽地胡来,好几次牙都撞到一块。   “你是在吻我,还是在咬我。”颜钰后仰身子,手指抵在她湿润的唇上,阻止她进一步的攻势。   “刚才是在吻你。”殷北卿说着张开嘴,重重在颜钰的手指咬下,“现在是在咬你。”   颜钰抽一口气,正要发作,指尖的疼痛便被柔软包裹的酥麻代替。   殷北卿伸出红艳的舌,卷着她受伤的位置,抬着下巴看她,眼尾的睫毛拖出长长的阴影,“分出来了吗。”   颜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儿不对劲,让对方一个眼神就撩起了火。   她抽回自己的手,手掌盖住殷北卿的眼,“乖,睡了。”   殷北卿也不挣扎,任她遮着自己的眼睛。   黑暗会让人产生恐惧,只是她现在清楚知道身边待着的人是谁,所以安心。   “是座岛。”   “嗯?”颜钰有点没反应过来。   “林络要了一座岛。”   “岛?”颜钰脑袋里突然想起什么。   一座波塞送给金国的岛,在原书里是出现过的,是杨佩为了勾结天莱人下的一步棋。   只不过书里她为得到那座岛可割肉不少,哪像现在,派一些死了也无人在意的学生出去,用一个任务就“轻轻松松”换过来。   “你知道?”殷北卿从颜钰的表情看出不对,“还是又预言到了什么。”   颜钰注意力回到她身上,“不是预言。”   “可你的确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殷北卿看着她,“告诉我。”   “我没要瞒着你。”颜钰对殷北卿这幅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两指捏捏她没什么肉的脸颊,“只是在想,女皇马上要换届了,杨佩她对这个位置又如此执著,难道她就不会想……”   “连任。”殷北卿一点就通,“她想连任。”   目前四大国中,只有金国没有制定连任制度,也就是说这女皇不管你当得多好,多受百姓喜欢,等时间一到,那顶皇冠依旧不属于你。   十年,说起来也不算短,可比起特级兽术师漫长的一生,这点时间好像只是弹指一挥间。   ……   颜钰她们回城的日期被贴在告示牌上,主城居民早就翘首以盼。   随着罕见的翼马队伍走上街道,好奇的人们纷纷从楼里伸出脑袋来看,有的甚至厕所上到一半,裤子不提也要来扒窗户。   “这就是神女,天呐,我单单看她一眼就觉得整个人都好像被净化了。”   “她旁边那位就是这次立功的实习除灵师吧,不愧是我们神女要推举的女皇,看着就好霸气。”   “霸气是真的,脾气不好也是真的,听我在御灵的朋友说,她难相处得很,还经常在课上故意和老师对着干呢。”   “预言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个人会成为我们以后的女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我还挺喜欢现在那位的,她在位的这几年我们国家都没有打过仗,要换了个爱打仗的,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可不好受咯。”   “就是就是,这位看着就不是做女皇的——”话没说完,这人就被殷北卿冷冷斜过来的目光吓得噎住。   他立刻双手抱头蹲下,闭着眼嘴里碎碎念,“对不起,是我口出狂言,您就是女皇,您就是天生的女皇像,别记恨我别记恨我千万别记恨我……”   他虔诚地默念着,听那马队的声音远去,才敢重新站起来。   “天呐,她哪里是什么女皇,瞧那眼神,根本就是阎王才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奇迹是可以有的。   感谢在2021-10-09 21:23:18~2021-10-10 21: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racu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常眠 100瓶;秋叙白叶 67瓶;白皛 42瓶;貂个小孩解解蝉、柳巷拾烟花、无人可知的饕餮之宴 10瓶;墨、长谷 2瓶;九川、时陌、咸鱼不想翻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ZANG KOM LU   当那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时, 颜钰知道自己又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了。   抬脚踏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想要再往里走的时候,有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阻挡。   她礼貌性地抬手敲敲, 心想这预知梦要再延续这样故弄玄虚的风格, 那她等会儿就猛掐大腿强行唤醒自己。   想法刚冒尖, 掌心下的屏障便震动起来, 眼前所呈现的犹如拉开序幕的舞台剧,清晰又毫无保留。   只是颜钰发现, 台上的主角, 竟是她本人。   “卿儿。”依旧一身白衣的她,举起了手中银色的弓箭, 闪着冷光的尖端直指对面女人的心脏。   架势摆得很好,只可惜手臂抖得厉害。   殷北卿的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好像已经笃定这一箭不会射中自己。   她的笑似乎刺激了梦中的“颜钰”,她狠一咬牙, 收紧了弦,“消失吧。”   “不要!”屏障外的颜钰阻止无效, 只能看着那只剑轻轻松松穿透殷北卿的胸膛。   她身体里溅出的血与身上的衣裳一样红,红得比烧她心的火还灼人。   “颜钰”转过身与她对视, 她却颤着睫毛后退不敢直面。   随即, 对方脸颊上的两行清泪落入衣领, 她睁着哭红的眼,朝她伸出手, 嗓音缥缈得像要揉进风里即刻消散。   “告诉我, 我是对的。”   颜钰留着冷汗苏醒过来, 惊吓受过太多次就没有当初的那种心惊肉跳了。   她这段时间,原本已经差不多要适应那些没有预告就到处乱跳的预知画面, 可这次的预知梦不一样。   它甚至不如前几次的让她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但就是那种被阻隔在屏障之外,只能眼睁睁做个旁观者的感觉让她无力、心慌。   梦里的自己为什么要将箭射向殷北卿,她无法理解。   那明明是最不可能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念头。   对的?什么才是对的。   “怎么了。”察觉颜钰不对劲的殷北卿手伸来。   颜钰思绪被她的声音打断,快速整理脸上复杂的表情,然后才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   “没怎么,梦而已。”   “别担心,梦终归是梦,不会成为现实。”殷北卿不悦地扯扯她僵硬的笑脸,“不想笑就别笑了,你这样很丑。”   从前殷北卿唯一羡慕的就是只存在于故事里的“神女”,因为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受所有人的喜欢。   但随着待在颜钰身旁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她如此辛苦的样子,殷北卿反而更难过为什么自己不能替代她去承受那些。   “对。”颜钰柔和眉眼,眼神却渐露疲惫。   “还睡吗。”   “嗯。”   颜钰重新躺下,侧过身,手下意识地抬起,贴到梦里殷北卿中了一箭的位置。   不愧是她亲手射出去的箭,能如此精准地刺中心脏的位置,颜钰指尖微动,无意识地在那处按压。   “你想要?”说话的同时,殷北卿已经将衣服解开一半,生怕颜钰后悔似的。   颜钰闭闭眼,被这一通打扰,什么乱七八糟的忧郁都得烟消云散,她快速扯过殷北卿的腰带打了个死结。   “待着别动。”   “你是担心我又像上回那样弄疼你吗,可我学得很好,不信——”   颜钰捂住她口无遮拦的嘴,“殷北卿,我就只是想抱着你安静躺一会儿,行吗。”   “也行。”黑夜里,那双银眸中的火光最终还是平息下来,她双手抱住颜钰的身子扯进怀里,“我喜欢你抱我。”   “嗯。”颜钰感受她胸腔里那颗还在搏动的心脏,眸光微闪,“我也喜欢。”   ……   复课第一件事,殷北卿就去了除灵队办公室,将那张沾满血的任务单拍在凌芪桌上。   凌芪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拿起盖好红章的任务单时还是有种莫名的不真实。   她看得出这群人不是能力普通的新生,只是没想到竟然强悍到能解决红阁前辈都无法做到的任务。   “够了吗。”殷北卿垂眸看她。   一个月后两院的候选人选拔赛,只有除灵点数达到一百的人,才有资格报名。   她是在问这个。   凌芪从桌下掏出一张准备好的报名表,“三周后赛事信息会贴在告示栏上,在那之前你如果还有想接的任务也可以随时……”   “没有。”殷北卿冷硬地打断她的话,抽出那张报名表转身就走。   凌芪哂笑,“还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的我行我素。”   ……   “今天器法课那几位大人是不是也去!”   “去是去,不过那是特级班的器法课,你以为谁都能去凑热闹的吗。”   “我不管!我翘课也要守在门口看神女一眼!”   “这么年轻就能完成只有红阁的大人们才有可能完成的特级任务,神女果然同传说中的一样无所不能。”   “突然一点也不害怕古书中说的祸害了,有我们神女在,什么双兽魂什么琅迭谷,统统给它端了。”   好巧不巧,几人进入教室时,房间里的学生正在聊这个话题。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好奇心重的嬴梵凑上去,半点不认生地扒住一个女孩的肩膀。   女孩转过头,对上她漂亮的眼睛,脸颊泛起红霞,小声说,“我们在讨论琅迭谷。”   殷北卿目不斜视地经过她们找了棵树靠下,这节是室外课,没椅子坐。   “你应该也听说过那个预言吧,说金国已经诞生了一个双兽魂的兽术师,她残暴冷血,以取人性命为乐,罪孽比厉鬼还深重。”   “哇哦。”嬴梵干巴巴地叫一声,“还有这种事呢。”   她斜眼给颜钰,示意她救救自己,后者摆摆手,忍笑走到殷北卿边上站着。   “是呢是呢!都说那双兽魂是千年难遇的祸害,这得有多坏啊!”   “看过她的人说,她长着长长的指甲,眼睛红得滴血,舌头伸出来有胳膊那么长,被它卷住脖子就只有被勒死的份。”   “不止呢,还有人说她模样比恶灵还可怕,朝天鼻裂口嘴,双腿奇短虎背熊腰,看一眼就会被吓得晕过去。”   颜钰听着,余光往身旁冷脸的人那瞧,发现她除了眼神不友善一点、嘴唇抿得紧一点、表情臭得好像要立刻要冲出打人似的,完全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不禁心里点点头,有进步。   “呵呵呵……这样啊?”嬴梵被自己老大的眼神盯得背部一凉,脸上的笑有点僵不住了,她想走,可正好在兴头上的同学们可不舍得放她离开。   “不过我们不怕,这不是有神女在么。”   “对对对!估计那祸害也怕得不行,所以才常年缩在那阴冷的琅迭谷里不敢出来。”   “没事,就算她出来了也不怕,我们神女随手一拳就能将她打倒!”   “对了,你和神女关系好,你能不能替我们要个签名啊?”她们边说,边用自以为含蓄实则“热情”过了头的目光看向颜钰,个个都扯着衣摆跃跃欲试的模样。   颜钰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地转开脸,手从袖子下伸过去,牵起身周都快结出冰块的某人的手,轻轻捏了捏,“她们说故事而已,不会当真吧。”   “是吗,可有一点说得是没错。”殷北卿转过头,控制声音只有颜钰能够听见,“我的确被神女治得死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出事,别担心,提示“梦而已”。   ps: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感谢在2021-10-10 21:00:22~2021-10-11 21: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racu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常某人在此 10瓶;铭生 5瓶;爱吃橙子 3瓶;墨 2瓶;时陌、choo_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ZANG KOM LU   学生们一直等到上课, 林百竹都没出现。   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神色匆匆的助教才跑过来,告诉大家这节课自习。   “你们可以从器法库房登记借用自己想要练习的武器, 然后利用这节课的时间进行自由练习。”   “林老师真的不来了吗。”   比起自由练习, 学生们更难过今天又是见不到林百竹的一天。   “林老师临时有事。”助教拿出记录册, “不要因为林老师不在大家就偷懒, 她下节课会来检查练习成果的 。”   “奥……知道了……”   学生们拖着不情不愿的步子挨个上前挑选武器。   颜钰则想也没想,选了把重量中等的弓, 拿上配套的木箭站到十米靶前。   在波塞攒够积分后, 她就已经在系统商城购买了那把破云弓,勉强在魂域试过几箭, 别说准头,她连长时间举着弓都很难做到,所以打算趁这个机会从基础一些的弓开始练起。   “练弓?”殷北卿两手空空,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助教当然也发现了这点, 但在原地踌躇半天,还是没能开口去劝说。   怎么说呢, 老远看一眼,就能知道那是位不好惹的祖宗, 毕竟之前林百竹亲自上课时, 她都能表情悠然地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旁听。   “嗯。”颜钰搭上一支箭, 缓缓拉弓,高高梳起的长发配上严肃的侧脸线条, 倒有几分英气的感觉。   没等她箭射出去, 殷北卿先走上前, 手掌覆了上来,“姿势不对。”   “怎么摆?”颜钰虚心求学, 往日被殷北卿戏弄的经历已经被忘到脑后。   “两个脚尖都要朝前,重心在前脚掌。”殷北卿没比颜钰高多少,微微低头唇就能够到她的耳尖,这样说话的距离有些过近,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太多的自觉,“左手推弓的着力点也不对。”   颜钰一心放在弓上,完全没注意到紧贴的暧昧姿势有什么不妥,她照着殷北卿的示范重新调整,将大鱼际推上去,转头询问,“这……”   她话没说完是因为察觉到眼角蹭过的温热,那是她无比熟悉的、属于殷北卿嘴唇的温度。   “抱歉,没想到你会突然转头。”殷北卿的道歉配合平平的语气显得不太够诚意。   她的确没提前料到颜钰转头的动作,但按照她的反应能力,避开触碰其实并不难。   只是不想那么做罢了。   “知道。”   颜钰目光无意识在四周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很认真的练习,没人注意到她们这的小动作。   “怕被看到?”殷北卿问,“还是你们神女有什么规章条例,人前不能与我们这样的人走得过分亲近。”   对这个问题颜钰不做回答,斜睨过来不怒自威的目光已经让某人自觉把话收了回去。   “就算真有那样的条例,现在才开始注意也来不及了。”   “是啊。”殷北卿故意招惹她似的,又低头在她耳垂上轻咬一口,“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还教不教?”颜钰抬手将她的脸推开,保持心脏不会悸动的安全距离。   有的人一旦黏起人来,比那狐媚子还勾人。   “教,为什么不教。”殷北卿重新握住她拿弓的手,“这是我的荣幸。”   “手的姿势,对了么。”   “对了。”殷北卿点点头,“不要把目标定得太大,先射一箭试试。”   “嗯。”颜钰轻声应答,右手手肘向后拉开,箭对准前方的靶子。   殷北卿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望出去,仿佛眼神已经化作利箭射入空中。   “咻——”一声,箭刚刚擦过三环的圈边。   殷北卿唇角轻扬,“很棒。”   颜钰松松因为太过用力而酸软的手掌,有些不适应殷北卿画风突变的教学风格。   “你不如还是像之前那样,着重说说我的缺点。”   “新手难免都会有小错误,这不是什么缺点,你学东西很快,甚至不会在这个不熟练的阶段停留太久。”   “……”说实话,颜钰有点立汗毛。   估计以前被这人口头上虐多了,射个三环不听两句骂还真不习惯。   “行,那我保持这个成绩到下节课林百竹来验收,到时候她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教的。”   “小毛病还是有的。”某人话锋突然一转,食指在颜钰腰窝往上三指的位置点了点,“拉弓的时候上身不要向后倒,努力保持直立的状态,核心要稳。”   “好。”颜钰修改了拉弓方式,随着练习强度的增加,状态渐入佳境。   殷北卿见她练得认真,也就自觉站开,随便找了处树荫茂密的地方,一边乘凉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不知道哪儿摸来的红枣,丢一颗到嘴里咬着吃。   “那个,殷同学,你好?”一样貌清秀的小姑娘带着腼腆的笑意走到殷北卿边上,“刚才看你教颜同学练箭,你好像很擅长的样子?”   殷北卿冷脸与之对视,半秒不到就将目光转开,然后又塞了一颗枣到嘴里,没答话。   那女生应该是熟悉她的性格的,也差不多料到会被这样对待,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一点也不气馁,还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我也想学弓,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女生脸上的雀斑在她露出阳光的笑容时,显得尤其好看,是那种看久了心情都会变好的长相。   “不教。”殷北卿偏头将嘴里的枣核吐出去。   “啊……你不方便吗。”被这样直接拒绝女生还是会失落的,她扯扯嘴角,“抱歉,打扰你了,我还是去问问颜同学吧。”   殷北卿视线顺着她的手指落回颜钰身上,那头的她进步神速,不知不觉已经射出三次十环,身边站了两三个趁着休息时间来看热闹的同学。   不知是她今天少见地将头发扎上去露出修长雪颈的原因,还是源于“神女”这个身份的自带光环,远处也有暗暗投递崇拜目光的其他人。   “神女好棒!”   “真的是第一次练习吗,也太有天赋了吧!”   “好帅啊,颜同学能不能也教教我,我突然也对练弓感兴趣了!”   颜钰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一直练习到手酸得提不起来了才放下弓。   去拿水的左手还没伸出去,水就被人握着递到眼前,颜钰抬头看一眼来人,这才接过来。   “怎么过来了?不晒么。”   殷北卿双手抱臂,门神一样站在她身后,用背挡开那些让她极度不适的打量目光,“不晒。”   颜钰左右看两眼,这才发现刚才围在边上的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她太投入练习,连耳旁什么时候恢复清静的都不太记得,又注意到某人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终于回过味来。   “又不开心了?”   “我脸一直是这个样子。”   “是吗。”颜钰眼底浮现笑意,手指捏到殷北卿的脸上提了提,像是要替她硬扯出一个笑脸来似的。   看见对方明显不乐意却又不能拒绝的样子,她脸上笑意更深。   “胡说,明明也有可爱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周二快乐   感谢在2021-10-11 21:00:22~2021-10-12 21: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六、貂个小孩解解蝉、洛知梓、小恐龙冲冲冲、长空酌月、于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恐龙冲冲冲、三途河畔 24瓶;长空酌月、希尔瓦娜斯、熊小黑和尤克里里、sniper仞 20瓶;乌 10瓶;Annie、风起 7瓶;会发光的砖块 6瓶;秋山澪 5瓶;zoe 4瓶;墨 2瓶;千帆过、荆楚、41828676、时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SA KUN LIN   自由练习的器法课结束, 颜钰绕路去了一趟主教楼,找到教室办公室后,礼貌性地抬手敲门。   “进。”   办公室门半掩着, 推开可以看见里面只有一位老师在, 她低着头左手拿着一只放大镜正在研究古籍。   “找哪位老师。”   “您。”颜钰捧着东西走到她边上, 双手递出去, “我是来还您资料的,这些周村的研究手记帮了我很大忙, 谢谢。”   “恩。”女人这才认出颜钰的脸来, 接过手记看也不看就塞进抽屉。   这学生不是   过了一会儿,女人抬起头来,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颜钰, “有事?”   颜钰盯着她的脸,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说又说不出。   “上了您这么多次课,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周寻。”女人挪开视线, 没有想多交谈的意思。   “好, 那就不打扰周老师了。”颜钰出去, 顺手替她把门关上。   “怎么了。”察觉到颜钰奇怪的表情,殷北卿走上来。   “没。”颜钰摇摇头, 抛开脑袋里不可理喻的猜想, 把话题引到殷北卿身上, “选拔赛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只是个入门测试而已,需要特地准备么。”殷北卿语气平平。   “行, 你有信心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要得到选拔赛资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先要通过两所金国入学难度最高的学院的入学考试,并突破层层筛选成功应聘上学院除灵队,最后也是最难的一点——拿到足够的除灵点数。   也就说走到这一关的,都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除灵师了,至少都有自己杀恶灵的一套系统方法。   有人为此奋斗数年,每一分都是汗水与鲜血凝聚的结晶,她们把选拔赛当成改变命运的考试,为此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像那种入队小半个学期屁事不干,某天突然窜出来捞个魔鬼任务,几天就凑够点数的人,当然是少见的。   两人走下楼梯,迎面遇上好久不见的凌芪,颜钰稍稍侧身想让她过去,结果她手臂直接拦了上来。   “颜钰同学,可以和你说两句话吗。”   “她没空。”殷北卿捉住颜钰的手腕想走,被后者制止。   颜钰看向凌芪,“什么事,直接说吧。”   凌芪抿抿唇,握着拳的右胳膊伸出来,在颜钰眼前展开,她掌心上躺着的正是几个星期前,她们几个为退队摘下的耳扣,只不过耳扣的颜色已经从白色换成了青色。   “前辈,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颜钰定定与她对视。   “我想请你和你们的朋友重回除灵队,我们需要你们。”   即便她表情诚恳颜钰还是没接,淡笑着回,“只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前辈应该不会忘记我们选择退出除灵队是有原因的吧。”   她态度很明白,根本问题没解决,说什么都没用。   “成员如果完全出于自愿,可以将自身的除灵点数交让给一同进行任务的队友。”凌芪似乎有备而来,“这是红阁刚定下来的规矩,旗下所有分支队伍一并沿用。”   “我记得,御灵也没有重新雇佣退队除灵师的先例。”   “现在有了。”凌芪托着耳扣的手往前递一递,嘴上继续说,“还有一件事,今年选拔赛的规则下来了,初轮筛选采用团队积分制,由两校除候选人本人以外的除灵队成员出战,为本校候选人争夺积分。”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颜钰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你明明知道这是个我们无法拒绝的提议,又何必装得那么客气。”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并非对所有人都这么客气。”凌芪话里有话。   她向来只对强者有好脸色,双标得明明白白,但这种特质并非她一个人的专利,绝大部分金国人都是这种心态。   况且,颜钰还知道,凌芪因为自己死去的御术师母亲的缘故,从小就对这职业的兽术师自带好感。   母亲,是她唯一的软肋。   “耳扣我接下了。”颜钰一把将东西抓进兜里,“其他的闲言碎语,就交给前辈解决。”   “放心,郁老师会帮忙处理好的。”   “是吗。”颜钰抬抬嘴角,“那我就放心了。”   ……   城郊   破开层层叠叠的竹林,少有人迹的深处伫立着一座两层高的竹楼,有条通体金色的巨蟒正绕在高高的竹子上,两眼直勾勾望着远处,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   渐渐的远处湖边拉出一抹身影,女人只是简单地往身上套了件青色的长裙,两只雪白的胳膊露在外侧,皮肤和发尾都滴着水。   她每走一步,水滴都会附和着脚上脆响的铃铛一同落下,然后埋入土里消失不见。   “妫蒿,下来。”郁茯桑招它下来。   金蟒信子一收,立刻闪到她身后,郁茯桑这时候才从怀里掏出一只沾了水的玉坠,举到空中。   她细长的眼眯成一条缝,对着光看见玉佩背后刻着的“可”字,“肮脏的人到哪儿都想留个印记,就像畜生爱用撒尿的方式圈占地盘,可却没那个脑子想想,就算这东西浑身上下都打上她的标记,不属于她的始终不是,妫蒿你说对么。”   “您说的对,主人。”金蟒扭扭身子,应答她的话。   “傻子,你也就只会说对。”郁茯桑勾唇轻笑,眼神却一点点暗下去,“这种玩意真是看看都嫌脏。”   说着,她直接将那玉佩丢入空中,手掌轻轻一捏,隔空将它揉得粉碎。   玉佩的粉末顺着风吹开,只刹那间功夫,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刮起了狂风,竹子被吹得东倒西歪。   一团黑雾从玉佩的“尸体”上化形,它慢悠悠地升高,眼睛的部位亮起两个红红的点。   “愚蠢。”它嗓音低沉,像是酿造几十年的高度酒,嘲讽地笑着说,“你知道只有拿着那信物,才能让我听从命令吗?”   郁茯桑的发在这狂风中依旧纹丝不动地贴在身后,东倒西歪的竹子中,唯独她身子直的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废物才需要那种东西。”   “你是不是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黑雾刷地一下顶到郁茯桑跟前,猩红的眼死死咬住她,“我最喜欢看你们这种骄傲的兽术师哭泣求饶的模样了。”   郁茯桑并没有生气,脸上笑容犹如三月春风,“要试试么?”   “这可是你自找的。”它眯眯眼,快速念出自己的咒语,“SA KUN LIN!”   然而预料中女人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出现,对方反而抬抬下巴,眉尾轻扬,惑人的金眸对了上来。   “该我了?”话音刚落,黑雾便在原地被重重弹开。   郁茯桑镇定的表情中,它的嗓音逐渐变得痛苦,像是被掐住了呼吸,咬字都断断续续。   “松、松开……我!”   施/虐方不为所动,听见它不客气的语气眸底神色反而更冷一分,紧跟着的后果,便是成倍输出的魂力。   “我……认、认输行吧!”   郁茯桑食指挑了挑金蟒的下巴,根本不往黑雾那看,只是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力量却还在继续折磨它,扯面团似的,将黑雾揉合又搓开反复多次。   能这样游刃有余,就说明还没真的下狠手,她在等一个答案。   “你知道该怎么做。”   提示一出,黑雾立刻噤声,可身周的飓风愈发猛烈起来,逼着它必须妥协。   隐忍的低鸣又持续响了几十分钟,它才终于忍不住,咬着牙喊出来,“主人,请您饶恕我的罪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2 21:00:22~2021-10-13 21: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缺月挂疏桐 17瓶;かなり厳しいね 10瓶;咸鱼一条 5瓶;不是江湖骗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SA KUN LIN   “听话。”郁茯桑还沾着水的手拍在那黑雾上, 将它化作实形。   实体化后的“黑雾”身高接近三米,浑身长着又黑又长的毛发,五指被厚实的黑色兽皮覆盖, 掩盖在兽毛下的一张脸蛋却无比稚嫩, 双眼晶莹, 宛如婴儿般纯真, 与粗狂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郁茯桑摸摸它的脸,“我喜欢乖孩子,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它张张嘴, 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a……”   “怎么了。”郁茯桑语气稍带疑惑,盯着它看几秒又缓缓展开眉头, “对,忘记说了,你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所以我替你把它治好了。”   “啊!啊啊啊——”让我说话!   “什么?”郁茯桑两指掐住它的脸, 狠狠陷入肉里,“想要感谢我?”   “对, 就该这么想,好好努力。”   ……   选拔赛开始前第三天, 凌芪临时召开会议, 将人聚到一起。   其他成员看见去而复返的颜钰几人毫无惊讶, 甚至态度要比从前热情得多。   “你们在荒岛上都遇到什么了?”   “那恶灵长什么样啊,是特级吧, 进化出异能了么!”   “听说有的兽形恶灵可以进化出人的模样, 是真的吗。”   “你们到底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我们可太好奇了。”   一堆问题待人回答,可坐在长桌对面的人却一声也没吭, 主要是根本没有插话的缝隙。   最后还是凌芪出来打断这种七嘴八舌式问话,“好了,让你们来是开会不是来八卦的。”   “哦……”   等所有人心收回来,凌芪才命人把将三坨的资料放到桌面上。   她指着那堆东西,“积分赛赛制出来了,分两个项目,知识竞赛以及实战演练。”   “竞赛会考到的题目都在这堆资料里,实战演练的题目要到选拔赛当天才会揭晓。”   “这么多东西,三天背完?”一成员发出哀嚎,“救命,我刚过咒语课的补考,又得来背东西了吗。”   “不是让你一个人全部背完,大家可以相互分担,每个人都背一部分,只要能确保队伍能多拿分数就好。”凌芪解释。   “队长,这要是一本两本就算了,这可是一栋啊!”说话的姑娘比了个手势,从脚尖拉到头顶,“它叠一叠比我还高。”   “不行,我们不能还没开始就放弃,背不下也得背,这届民间候选人必须从我们御灵出!上回她们赢了,这中间的时间可没少嘲讽我们!”有老队员站出来说话,“队长已经为这个比赛连续熬夜练习好几个月了,身为队员,我们也不能掉链子啊。”   “也是哦,想到那群蔚英的学生趾高气昂地一口一个‘贱民’‘楞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就是,咱不争馒头争口气,打倒蔚英!打倒蔚英!”   蔚英学生平时没少仗着贵族的身份说刻薄的话,但凡与她们有点交集的御灵人都对她们提不起好感来,几句口号下来,充分将这种厌恶化作动力,人人都举起拳头粗着嗓子跟喊。   凌芪目光转向另一侧安静的几人,“你们呢,可以帮忙分担一部分吗。”   “我说呢,火急火燎把我们喊回来。”嬴梵嚼着肉干轻轻翻了个白眼,“原来是想求我们帮忙了啊。”   “什么叫求!选拔赛事关整个学校的荣誉,你怎么能这么说队长呢!”有人抱打不平。   凌芪一个眼神将对方制止,“没事,如果不想的话也不强迫,只是规定全队的人都必须参加积分赛,到时候还麻烦你们能够到场。”   “这怎么行。”滕荆芥也跳出来说话,“御灵去参赛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们老……殷同学难道不是人吗,就算真的不想背,为了支持她,不也还得硬着头皮往脑袋里塞。”   “那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好话坏话都自己说完了是吗。”   “背。”久坐不语的颜钰终于抬起头,手指从资料的一端指到另一端,“全部帮我复制一份吧。”   “全部?颜同学,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我们也会一起分担。”   “是啊是啊,怎么弄得好像我们很坏,要逼着你一个人背完似的。”说话的人立刻抱走一大捧,“我背这一沓,你少拿点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颜钰温和解释,“只是有备无患罢了,能多背一部分是一部分。”   “还打算多背呢?”小姑娘瞪大眼睛,“才三天,你这是打算背多少?千万别给自己累着了。”   “是啊是啊,神女她才刚从岛上回来,整个人消瘦这么多,还是要多多休息,我可以帮她多背一部分的。”短发的姑娘也包揽一大叠,“我们神女的聪明脑筋可得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嬴梵看着疯狂关心颜钰的几个人,不爽地皱皱鼻子,转头靠到缪檀边上咬耳朵,“看看这天壤之别的态度,怎么我们就不是刚从岛上逃生回来的人了吗,我们的就是笨脑瓜子,就活该用到背这些废纸——”   话没说完,她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下,倒抽口气刚要转头骂人,对上殷北卿警告的目光又立刻泛怂。   “我、我不是说小神女不好,我是说那些区别对待的人,真的是,我喜欢小神女可能还不比你少呢。”   这话说的,殷北卿的眼神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冷更刺人了。   在嬴梵继续说什么胡话之前,颜钰捏了一下殷北卿的手,眼神提醒她。   后者心有灵犀,一个响指使出复制灵法,将那叠快有人高的资料搬到嬴梵跟前。   “搬。”   “搬就搬嘛。”嬴梵苦着脸抱起那叠东西。   等着,她回家就和老妈告状,呜呜呜。   ……   之后的三天,颜钰几乎是两点一线地渡过的。   ——课堂和寝室。   到饭点了,其他人就轮流给她带东西,带的次数一多,全琅迭谷都差不多知道她爱吃什么,偏好什么口味了。   总得来说,就是和殷北卿完全相反。   “今晚早些睡。”殷北卿站到桌前,“你已经看很久了。”   颜钰揉揉眼睛,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两眼酸得泛红却还是努力撑开疲惫的眼皮,“还有一册就好了,晚上必须把这部分看完。”   她按时间分配好每天必须看完的量,只是今天御术系有晚课,所以回来得迟,进度也就落下了。   “只是加几个积分而已,就算我以倒数的名次进去,也不妨碍最终结果。”殷北卿伸手合起颜钰手中的册子,“你的身子还没全好,要注意休息。”   “我身子挺好的,都多久没吐血了。”颜钰推开她的手,低头重新把自己埋进那堆繁琐的资料中。   这些册子,不止包含了各国加起来快一万年的文化,还涉及各个属性的灵法咒语和体术姿势图,只看量可能会觉得不耐烦,可里面的东西都不是虚构的,记到脑子里不亏。   颜钰看得越多,就对这片异世界的大陆越有归属感,仿佛只要足够了解,自己也能伪装得很好,顺利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哪里好。”殷北卿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你眼下这乌青快比上那胖墩了。”   魂域里听见她俩说话的盼盼气不打一处来,爪子重重地拍向地面,震起一地的灰,但发过火之后,它又脑袋一歪翻过身睡着了。   它和颜钰之间融合默契越好,五感关联就越强,颜钰这两天连续地熬夜,消耗了它不少的精神力,只能每日昏天暗地地睡觉补眠,除了吃饭,没什么事能叫醒它。   “可我想看,只是一册很快就看完了。”颜钰冲她露出笑脸,嗓音柔和地哄,“你先去睡,我一会儿就来。”   “需要睡觉的是你,又不是我。”   颜钰没出现前,她三个月不闭眼都是常有的事,毕竟睡眠对于到她这个水平的兽术师来说,除了偶尔重伤时,急需降低身体机能来调养,其他方面没太大作用。   “那你坐我旁边,陪我一块看。”   这不还是要看?殷北卿正要拒绝,手却被颜钰拉住轻轻晃了晃,低头便是她温润得似是能将冰山融化的眼眸,“你陪着我看,或许我能看快些。”   板着脸的某人神色微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反驳地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那你快些。”   ……   次日早晨,除灵队例行晨会。   颜钰她们到的时候还没开始开,只有几个到的早的新生在聊天。   “肯定是真的,我亲小姨难道还能骗我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们也太不要脸了!”   “对啊,我们在这背得要死要活,结果她们那边早就透题了,只要简单记五十道就行?”   听到这颜钰放下了手中的册子,“你们在聊什么?”   “颜同学也在,你来评评理。”短发女生跑过来拉她,“说是有人看见穿侍卫制服的人前些天和蔚英的学生在皇宫外私下接触,鬼鬼祟祟的很有可能是给她们透题。”   “只是看到双方接触,也不能就直接下结论,还有其他证据吗。”   “可是我小姨是蔚英的老师,我从她那听到,这些天蔚英的除灵队成员根本没人背题,还有时间去花楼玩呢。”   “你说我们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3 21:00:22~2021-10-15 21: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六、Dracule、幻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桉 297瓶;MONO 10瓶;言山 5瓶;yes莫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SA KUN LIN   选拔比赛的举办方是皇族, 当然裁判也是她们出人,蔚英和御灵不同,隶属皇族, 如果里面真有人铁了心要作弊, 的确防不胜防。   就算当面拆穿, 对方肯定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打草惊蛇一向不是颜钰的风格, 再一个她现在真正担心的其实并不是积分赛,正如殷北卿自己说的, 就算御灵前面的团体赛一分不得, 无法替她争取优势,她也不可能会输给初赛这几个小毛孩。   除灵队其他两位候选人受影响可能要多一些, 可其他人……   颜钰目光短暂在凌芪身上停留,很快便重新垂落在自己手中的题册。   若非涉及生死,其他人,与她关系不大。   多年职业生涯除了带给她对生命无限的敬畏, 也教会她优柔寡断与超出界限的共情只会过分消耗情绪能量,让自身感到疲惫。   即便系统已经给她套上了“神女”的头衔, 她也从不觉得拯救苍生是自己的责任。   这是金国的土地,守护着它的应该是血液里流淌着对这片土地有着真挚情感的金国人, 她可以选择扶持其中一位, 但与这个世界之间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让她永远与那王座无缘。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把注意力放在哪儿,那天一晃而过的预知画面叫她时刻不安。   梦里的自己为什么的要举起弓箭对准殷北卿, 甚至一脸决然地叫她消失。   好笑的是, 即便这样, 颜钰还是下意识将视线里看见的题册上的答案记下,那些字眼如同倒灌的海水占据她大脑的空间, 让本就糊里糊涂的思路更加散乱。   耳旁其他人的讨论声越发吵杂,却影响不了她半分。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像是曾经做过无数遍那样,在袖子的遮掩下覆上她的右手。   “怎么这么凉。”殷北卿的声音让颜钰有片刻清醒。   她抬头向对方扯起嘴角笑了笑,却因为沉重的心事看起来过分勉强,别说殷北卿这样敏/感的人,就连隔了一桌坐着的粗线条拥有者嬴梵都古怪地眨眨眼,转身同缪檀说悄悄话。   “小神女怎么了,前几天看着还挺正常的,最近一阵突然变得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昨找她搭话说了半天,结果她一个字没听进去。”说着她揪揪自己耳朵,“难道她还在生我气,那我要不要再和她道个歉什么的。”   缪檀坐在角落的位置,半张脸掩在阴影中,两条腿因为太短只能悬着晃来晃去。   她正专心地背诵分给自己的那部分题目,听了嬴梵的话她才抬起头看看颜钰,很快便否定嬴梵的说法。   “她这不是在生气。”倒更像是在担心什么。   还有些话缪檀藏着没说出口。   她莫名觉得颜钰这幅模样同上回预言到嬴梵死讯时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多了些焦急和迷茫。   她极其擅长观察和信息捕捉,所以这么多年琅迭谷的情报工作都是她一人包揽,从来没有人因为她稚气的外表质疑那些信息的准确性。   “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嬴梵撇撇嘴,又问,“那她是怎么了。”   嬴梵虽然神经大条,但不会忘记知恩图报,颜钰可是她和她妈的救命恩人,她可得多关心关心。   缪檀低下脑袋,“人家的心事不好乱猜,你直接去问她会更快一些。”   “说得也是。”   ……   越是心乱,颜钰就越想找些事情来做,没想到反而效率大增,最后一天的中午时候,就把题册全部看完了。   她现在一个人在寝室,准备比赛的这几天除灵队的学生不用去上课,殷北卿又因为上回中沈秋戈圈套的事让蔺鹤归拉去训练了,说是要教她定心的灵法。   不得不说蔺鹤归这个师父当得是真的累,教一个人操两份心。   颜钰把题册一合,拿出空白的纸张用笔在上面写字。   有过之前的经验,她大概摸到了一点套路,那些预知梦情景并不是一定会百分百重现,但画面里出现的信息点,大多都带有提示的作用。   比如上回的鱼尾旗帜,其实在景村并不存在,只是作为一个信息点才会出现在梦里。   她一点点重复那预知梦的细节,先是一片黑幕,随后是被困在屏障中的两人,然后“她”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等等,黑幕?   颜钰闭上眼睛,尝试回想当时的画面努力放大细节,全神贯注将自己的精神力投入进去之后,她耳边似乎听见了风的声音,随后是几不可闻地“沙沙”响。   掩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下的正是一片压抑的树林,随着细节的再现,颜钰右手捏着笔在纸张上图画。   待笔画结束,颜钰才睁开眼,盯着白纸上细如柳针的叶子出神。   叶子特别的形状使它的身份明了。   百叶心,一种生长在高海拔地区的植物,喝天然的露水就能长出好大一片,昂贵的价格除了采摘难度高,费时费力外,还因为它对兽灵的魂力提升有着不俗功效,让贵族们经常大量囤积当做零食喂给家里的兽魂兽宠们,久而久之它也就成为平民买不起的东西了。   颜钰手指在纸上点了点,她看到的可是大片大片的百叶心,品相参差不齐,人工养殖的概率不高,那应该是自然生长的百叶树。   周围满足百叶心生长条件的高海拔地区并不多,在地图上一目了然,颜钰用笔一一将它们勾画出来,勾到一座山的名字上时,动作慢下来。   “陵塔山。”   她唯独对这座山感到熟悉,是因为它是这次选拔赛的比赛地址。   山高物杂,积聚的天地灵气养出成千上万的高等兽灵,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冲出来给考生们来个加试题。   确定了事发地点,可不够条件避免,正如上回,千防万防最后还是看丢了嬴梵。   她得知道事发的原因或者引起事件的对象。   “哈、哈喽,宿主。”原本系统是不敢在颜钰想事情的时候打扰她的,可它实在憋不住了。   “嗯?”颜钰随口应道,看起来思绪还在那张只画了根树叶的纸上。   “那个……就是……其实……”   “说重点。”   “其实您可以查看一下相关的剧情线。”系统小声说。   上回那双头人直接在预知梦里出现了,加上颜钰自己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它也就作罢,这次不一样,它可不想看着颜钰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抓瞎盲打。   “剧情线?”颜钰恍然大悟的样子让系统不知是喜是忧。   它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依赖系统的宿主!连之后的剧情点都试图靠自己去猜。   颜钰经过提醒才想起这系统是还有其他用处的,她所知道的原书支线剧情的确被打乱得认不出,但系统里的剧情线可是随着人为改变随时更新的。   对,她怎么忘了这一点。   好不容易找到存在感的系统殷勤地打开了窗口,“您快看看。”   颜钰面前的光幕呈现着系统之前介绍过的三条线,合作线、主角线、反派线。   除了反派线的进度只有短短的百分之十以外,主角线和合作线都已经快要接近百分之五十。   颜钰径直点开反派线,左侧可以看见已经解锁的剧情点,点进去就可以看见之前遇见过的双头人的详细信息。   她粗略一扫,看到结尾,“没死?”   仅仅是疑问句,倒也不是对双头人的诅咒,因为颜钰知道她应该在成为被郁茯桑操控的恶灵之前就已经死亡了才对。   系统替她标亮一行文字,“您还记得之前殷北卿在山洞里刺破了晶元吗?那时候爆发出来的能量自动被周围的事物吸收,因为双头人是周村人,与这颗晶元的能量磁场完全匹配,所以吸收的能量最多,才会被间接救活。”   “当然,在场其他人也获得了一部分晶元的能量,同样在魂力上或多或少得到提升。”   颜钰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她那时候明明已经透支到昏迷,却突然毫发无损地苏醒过来,甚至身体的状态比健康的时候还要好。   既然已经从系统哪里得到答案,她没有再浪费时间深究,点开双头人之后的剧情点查看。   下一个剧情点的反派名字叫做“祈”,标注的是特级恶灵。   特级的恶灵,颜钰也见过不少了,但明明白白被告知即将再次面对心里还是会紧张,就像做得很顺手的手术重新再做,还是会担心途中会出现术前无法预知的意外和恶化的病灶。   手指下滑,颜钰认真翻看祈的资料,这是一只界术系的恶灵,擅长通过灵法设下结界达到捕食猎物的目的。   她们在波塞时遇见的巨鲸也是界术系恶灵,但二者之间不仅等级有差距,灵法的杀伤力也一个天一个地。   “九千八百六十一。”颜钰口中念的,是这只恶灵手刃过的生命数。   资料上属于它的照片只是一团漆黑的雾,可加上那串本没有温度的数字,却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也不是很可怕啦,如果真的在它的界术里死掉,是完全没有痛苦的感觉的,就好像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系统独自开朗。   颜钰继续向下划,但进度条才滑到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就卡住。   “嘿嘿……”系统不好意思地笑笑,“老规矩,使用积分可以解锁更多资料。”   虽然大部分积分都用于兑换价格离谱的破云弓,但两条剧情线走到百分之五十,颜钰手头也攒了不少积分。   带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念头,她瞄了眼解锁的价格,差点捏起拳头给系统一拳。   “特殊角色特殊价格,这可是特级恶灵,您的预知梦里不是也看到了?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这个价格不贵、一点都不贵。”   “贵不贵我心里没数吗。”极低的性价比让颜钰连讲价的兴致都没有,她眼都没抬一下,在意识里关闭了窗口退出来。   系统给的资料的确很基础,但她却可以根据这些在原书里匹配,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点。   祈这只恶灵在原书里出现过的,来源不明,在一次波塞女皇到访金国的路途中被她驯服当做兽宠,帮助她在暗地里铲除过不少政/敌,再后来女皇下台,它也跟着消失了很久,再出现时已经是郁茯桑手里的一颗棋子。   又是郁茯桑。   颜钰手中的笔尖被用力捏着戳进纸张里,脑中的神经绷成一条弦。   剧情再怎么改变,人物的动机不会变,男主死了,神女冒出来了,不代表反派就不想杀女主了。   ……   入夜前,颜钰拿出自己制作香料的器具摆上桌子,将几味药材磨成细细的粉末再依次放入搅拌碗中。   最后一步她将窗台上晾干的梦莲根茎取下来,少量多次地加进去,孰能生巧,现在不用依赖仪器的测量,她也能精准掌握每一味药材的份量。   做好这一切,她利落地将桌面收拾成原本的样子,再打开窗户给房间通风。   殷北卿回来的时候,依旧习惯性从窗口进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她以为颜钰已经睡下了,落地时脚尖无声,连衣摆都识趣的没有发出半点摩擦的动静。   “回来了。”   殷北卿解外套的动作稍作停顿,转身向颜钰的床位去,后者直起身,以坐在床上的姿势抬手替她把剥到肩头的衣物脱下,顺手挂到一旁的钩子上,一套动作下来流畅自然,似乎早已习惯。   “我吵醒你了?”   “没睡。”   殷北卿嗯了一声,右手伸出去准备点灯,颜钰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扯着她的胳膊往回拉。   “点灯晃眼。”这句话贴上来时,殷北卿察觉有一微凉的手指触到了自己的心口处,贴着薄薄的衣服料子,传达过来某种暗示。   她呼吸顿一拍,变得有些沉。   颜钰却好像察觉不到她的变化,聊家常似的同她提起其他事,“师父教了你一天定心的灵法,学得怎么样。”   “还好。”殷北卿嗓音有不易察觉的哑。   她总觉得今天的颜钰比往常要柔上许多,少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劲,口中吐出的轻声细语像羽毛撩着她皮肉最敏/感的部分,叫她想挠又挠不得。   “其实不难,只要杂念少些,不受情绪的挑拨,就自然心定了。”   话是这样没错,可殷北卿现在只能注意到方才贴在自己心口的手游荡到了衣领的扣子上,那纤细的指尖只轻轻一挑,便绕开衣扣的阻挡抵到脖颈的肌肤,一直向上,落在她耳上宠溺地捏了捏。   明明只是极轻的力道,却牵制着她的呼吸乱了拍子。   “你是要考我么。”不满那蜻蜓点水的触碰,殷北卿反客为主,将颜钰圈进怀里,偏头在她脖侧烙下一吻。   ——或者说是啃咬更为恰当。   颜钰被她的发丝蹭得有些痒,伸长了脖颈退开,手臂却依旧圈在对方的脖子上,并不远离,“你要是连我那点撇脚的迷魂术都防不住,师父会气死的。”   “不,她只会夸赞你这徒弟给她挣了气。”   殷北卿极度忍耐地、最后只是在她唇上浅尝为止便停下,“你这些天都没好好睡,明天就比赛了,今晚不折腾你。”   颜钰伸出舌尖在她咬过的地方舔舔,仰起脸,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近。   两人在黑夜中静静对视,在殷北卿看来,此时波光流转的金眸如同自体发光的灯源,引得她无法轻易将目光转移。   “我看起来精神不好?那黑眼圈是不是很重。”   她这么一说,殷北卿更专注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于是便十分顺理成章地忽视了,颜钰在她脖颈后用双手结起的手印。   余光里,她瞧见颜钰轻轻张开了浅色的唇瓣,正要压低身子凑过去时,一阵幽香的粉末扑面袭来,伴随一句咒语,颜钰完成了她“简单”的迷魂术。   这药粉参考了沈秋戈的方子,只不过将其中的梦莲花瓣提炼的梦莲香精替换成了根茎,效果便大有不同。   这发现还是源于她上次实验时的误打误撞,觉得挺有用就记下了方子的剂量公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颜钰扶好昏睡的殷北卿,将她放平在床上,细心替她掖好被角,才穿上鞋子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她又转回来,唇在殷北卿额头碰了碰,“只是还你上次对我乱用迷魂术的债,醒过来不许生气。”   ……   “宿主,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干什么?”看着颜钰敏捷地绕过巡逻的除灵队,径直往学校偏僻的后山走去的系统不淡定了,“这个点等会碰见恶灵了怎么办。”   “凉拌。”颜钰摸摸脖子上的骨哨,“真打不过再用这个。”   “合着您大半夜出来就是为了找只恶灵来打架?”这猜测说出来系统自己都不信。   “不是。”颜钰压低身子走过半人高的围栏,咻地一下窜入后山的入口。   “学院里有结界,干事情不方便。”   为了保护师生安全,御灵设置了可以与皇族宫殿媲美的防护结界,别说是恶灵,只要是没登记过的,连只巴掌大的兽灵都进不来。   走得差不多了,颜钰便停下脚步蹲好,将自己带着的一盆梦莲花取出来,右手又拿出一把扇子开始给它扇风。   风挟带着梦莲花的甜香气味向周围散开,颜钰忍着哈欠在冷风中等了半天,却根本等不到自己预想的身影。   “系统,你卖梦吗。”   “梦?”系统也不多问,在系统商城检索到商品之后给颜钰打开面板,“卖的卖的。”   颜钰瞅了眼价格,也许是有之前的参照物对比,她觉得这两积分一个的梦实在太实惠了。   这梦的类别还分得很细,密密麻麻上千种,颜钰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买了最受梦妖欢迎的“心想事成梦”,打开装着梦的透明瓶子又开始守株待兔。   很快就有一团浅紫色的烟雾状梦妖朝这里飞过来,在看见颜钰并不是处于睡眠状态时吓得缩成一个圆球,正打算跑走,颜钰在后面喊住她。   “给。”   梦妖看看她手心里的梦团,咽着口水轻轻上去咬了一小口,然后像是偷吃到甜甜软软棉花糖的小孩,发出“呲呲呲”的笑声。   颜钰趁此对它做了个手势,又继续把梦团递了递,但这次梦妖却气呼呼地扭扭圆团形状的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宿主,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那可是梦妖的宝贝,谁会随随便便就借给一个陌生人。”   “再试试。”   可结果可想而知,颜钰蹲在那等到太阳都快从东边升起来,手里的梦团也一口口地快被吃完了,都没有半只梦妖肯同意她的条件。   “最后一口了。”   颜钰望着自己最后的机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抿抿唇,轻声问,“你认识一个叫沈南星的梦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揪了几个逻辑虫,已经看到这的就不用回头再看了,我列下面。   1.魂珠、兽魂珠、兽元珠,统一成兽元珠了。   2.颜钰神女体质对迷魂术免疫效果加了个门槛,遇到魂力低于自身的对手完全免疫,遇到魂力高于自身的对手会受影响,但比常人受影响程度轻。   3.预知能力解锁到二十可以通过触碰得到信息。   4.恶灵会对颜钰的气味感到抗拒。   ps: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感谢在2021-11-13 21:00:21~2021-11-20 21: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r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整条街最靓的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盲光 65瓶;40635099 31瓶;shaki 28瓶;渡 10瓶;辰 4瓶;不祥的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SA KUN LIN   选拔赛当天, 两院的人都早早到达现场,高海拔的陵塔山上空气稀薄,光是爬上来就够费劲。   为了给自己学院加油的御灵学生气喘吁吁地走到观众席, 水还没喝上几口, 一阵大风卷起黄沙呼啸而过, 挥舞着巨大羽翅的陆鹰队列在不远处的空地落下。   披着昂贵制服的蔚英学生精神抖擞地从鹰背跃下, 领头的那人高吊眼尾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御灵人嘲讽一笑,趾高气昂地带着人把中前方观赏视角最好的坐席都给占了。   “切, 有钱了不起啊。”   这句吐槽很小声, 可拦不住前座的人耳力好,“原本没觉得多好, 但是能让你们嫉妒成这样,倒确实是挺爽的。”   “你——”   “别吵别吵。”旁边人连忙出来劝架,“忍一忍别闹事,传出去不好。”   “这还用传吗。”刚才说话的蔚英学生甩甩头发, “谁不知道你们御灵专养一堆乡下来的粗人,不懂礼仪就算了, 还暴躁易怒没教养。”   “对了,等会儿你们学院的除灵队要是输得很难看, 你们不会集体暴走找人打架出气吧。”那人挪挪位置, 对身旁的同伴说, “可得离这些无能的疯狗远点。”   “这还忍吗!”前头一羊毛卷的女生撩起袖子就想干架,“谁不知道你们就爱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比啊, 一群装腔作势的胆小鬼!”   “拜托, 现在流行没有证据就随意造谣吗。”   “怎么没有证据,我们都有人看见——”一道笔直的黑色身影让人把话咽了回去。   凌芪领着除灵队的队员从旁路过, 眼微微斜过去,冷冷盯住围成小圈拌嘴的几人,“吵够了吗。”   “凌芪大人,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吵架的,是她们先骂我们御灵的学生都是没教养的粗人……”   “怎么,难道说错了吗。”   闻言凌芪看向说话的蔚英学生,后者知道她的来头,只得撇撇嘴,不甘心地歇了火。   “马上就开始了,都坐下吧。”凌芪缓和嗓音对自己学院的人说。   随后她又抬脚向下走,径直走到第一排中间,拿出一张座位表递给坐在那的郁珂——也就是蔚英除灵队的队长。   “麻烦郁队长去请你们学院的人,从我们学院的位置上挪开。”   郁珂抬起脸,左眼眼罩上的天南家族图腾很是显眼,她金色的眸中平静无波,似乎那张能够令恶灵也感到胆寒的脸庞的威吓力,对她来说只形同虚设。   她不出声,所以两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直到另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队伍后面走出来,站到郁珂右侧座位的蔚英学生跟前,简单粗暴地开口说了个“滚”字。   这个座位与郁珂的座位左右对称,是第一排视角最好的两个位置,看这名学生耳坠的颜色,应该在除灵队地位不低。   可就算是国家的女皇殷北卿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那女生愣住,因殷北卿身上排山倒海扑来的压迫感而感到心慌,膝盖收了一下反射性打算让开,可撇眼触及周围注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高傲的自尊心又重新占据上风。   她可是除灵队的副队长,就这样把位子让出去还有什么面子,若真的这样做了,恐怕学院甚至家族都会以她这一刻的胆小蒙羞。   但她也十分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惹身前面冷的女人不快,动起手来,是毫无胜算的。   正当她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时,耳边听到左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瞬间解开了锁在她脖颈上让她无法透气的无形铁链,“坐到我左边来吧,这样说话方便些。”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宛如天使的召唤,二话不说站起来坐到郁珂左边别人刚让出来的座位上。   “请坐吧,这位同学。”郁珂面上无笑,不过旁人能听出这已经是她较为和善的语气了。   殷北卿却没搭理她这句话,不知道哪儿掏出来一张帕子擦了擦椅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摁着颜钰的肩膀让她坐下,仿佛精通变脸一般用较刚才迥然不同的语气和她讲话。   “困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她一边说着,又变魔术似的掏出毛茸茸的绒帽和毯子将颜钰瘦削的身子包起来,“等比赛要开始了,我再来喊你。”   颜钰被包得只露出微微泛红的鼻尖和一双带水汽的眼睛,她端正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具漂亮的人偶,等到殷北卿吩咐完才轻轻点头。   “嗯,知道了。”颜钰开口之后,其他人才从她沙哑的嗓音里读到那毯子和绒帽存在的原因。   昨晚在后山享受了大半夜的冷风,她不得风寒,谁得。   殷北卿原本是生气得很,可一看见颜钰憔悴的样子就一句重话都说不出了。   “你快去吧。”见凌芪和另一位候选人已经走出队伍,颜钰连忙推推她。   “哪也别去。”   殷北卿给颜钰找这么个位置,不仅是为了让她有最好的观看视角,也是为了让自己在台下能够一眼就看到她。   等她离开后,那换了座的蔚英除灵队副队长才轻轻拽动郁珂的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颜钰余光看见她们的互动,半掩住嘴巴主动破冰,“抱歉,我夜里吹凉风……咳刚得了风寒,如果担心我传染给你,我可以和边上的人换个位置。”   她说话的时候停顿下来咳嗽了两次,但都很注意,撇开头朝着没人的地方。   也许是眼周的皮肤比较脆弱,咳嗽过后带了点薄红,配和虚弱的声线,显得她整个人有种惹人可怜的病弱感。   郁珂默默观察,心想这神女果然和传说中的无差,瞧着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   “不用。”郁珂说话时,以一种十分直白的打量方式盯住颜钰的眼睛,时间久到后者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才不紧不慢地挪开,“你睡吧。”   颜钰牵起嘴角回了句“嗯”,便偏着头,疲惫地阖上眼。   没人知道她也在心底嘟囔了一句。   郁茯桑这妹妹,和她一个样,心思难猜得很。   大早上太阳都没冒头,更别提什么阳光,观众区有大半边都笼罩在阴冷的黑影中,可颜钰那块座位却被特殊照顾似的,光照暖人。   睫毛在她脸颊拉出长长的影子,精致的脸蛋被围巾的毛绒边边围住,皮肤在光的照射下有种几乎透明的质感,她仿佛置身自己家中,睡得十分安稳,独自一人营造出让人不忍心打扰的沉静氛围。   方才还有在闲聊的人莫名其妙地主动闭上了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整个观众区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御灵的人估计是心疼自家操劳过度的小神女,不舍得吵到她,蔚英的……   她们平民怎么猜得到这些贵族脑袋里在想什么。   ……   人员陆续进场,观众席差不多快满的时候,皇族的队列才姗姗来迟。   蔚英和御灵的院长走在杨佩身侧,三人正在微笑交谈,只不过留心的话可以发现,杨佩的头转向蔚英院长的次数要多些。   皇族办事少不了铺场面的流程,等到两校院长依次讲完话已经过去半小时。   你以为终于到看比赛的时候了,身后的皇家军乐队却突然奏起了乐,乐声中穿着笔挺制服的几十位裁判列方阵走过,身着华服的杨佩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台,开始她的演讲。   “哇,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女皇,果然好贵气。”   “是啊是啊,不过女皇怎么戴着面纱啊?”   “你不懂了吧,这可是最近才从天莱传过来的新潮流穿搭,在贵族间十分流行,上面镶嵌着的都是手工打磨的宝石,高雅大气价格不菲,尤其女皇现在戴的这张,上面还有皇族才能够使用的金彩凤眼石。”   “哦哦……是挺好看的哈。”   滕荆芥远远瞥了一眼,嘴角不屑抬起,吐出一声:“切。”   理由遍得再冠冕堂皇又有什么用,谁不知道这不过是杨佩为了挡住脸上那条被她们谷主刺出来的疤,才想出来的借口。   等到杨佩终于演讲完毕,军乐队再次吹响乐角,跟在她的身后护送离去。   这巨大的动静震得树梢上的鸟都展翅逃走,郁珂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颜钰,结果发现这人居然还睡得安安稳稳的,好像谁都没法打扰到她。   不过实际上颜钰一直没睡着,她浅眠得很,带着至少闭着眼就算是一种休息的心态,才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姿势假寐。   所以其实在殷北卿来喊她之前,耳边听见林络宣布选手开始做赛前准备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先一步醒过来了。   醒来时身旁的郁珂不在座位,估摸着也是去做准备了。   颜钰和其他除灵队成员一块走下台去,在殷北卿的坚持下,她只能把那条累赘的毛毯也带到自己的位置上。   团体积分赛分两个赛程,知识竞赛和实战演练,如果两个比赛双方达成一胜一负的平分,将进行加赛,最后决出的胜者队伍的候选人,将能够提早二十分钟进入终赛场进行比赛。   在这样争分夺秒的赛事中,得到奖励的二十分钟的一方,等于拥有了极大的优势。   颜钰双手捧着自己的杯子,慢悠悠吞了口热水,顺便假装不经意地同左侧的嬴梵自然交换了个眼神。   后者秒懂她的意思,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将手高高举起。   “比赛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裁判们。”   裁判队是分成五人一对,轮流上场计分的,一般是二御灵二蔚英一皇族人的配置。   现在在场上的两位御灵的裁判,刚好是林百竹和郁茯桑。   林百竹最先接了嬴梵的话茬,“什么事。”   “有目击证人曾经看到过有皇族不顾赛前避嫌规则,与蔚英的学生私下交谈,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公平性。”   这话一出,别说蔚英的人了,连御灵学生的表情也不太好。   传言大家是都听过,私下也没少讨论,可没有真凭实据的证据就摊开在女皇面前来说,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到时候要是女皇一生气,判个诽谤或谣传的罪名,她们又得让隔壁那群“高等物种”看笑话了。   果然,杨佩开口就询问嬴梵起证据,“你说有目击证人,那现在目击证人在现场吗,她能保证自己百分百没有认错人吗,毕竟抹黑她人可不是件小事,当然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件事我们的确要好好处理处理。”   “女皇大人,您这些问题问得我快头晕了,我很难回答。”嬴梵看向说话的杨佩,并不慌张,反而皱起眉头表示疑惑,“因为我也只是在提出问题,这样的传言并非几个人几十个人在说,几乎人人都有所耳闻,难道赛方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吗?我们都知道空穴来风的道理,需要替我们找出答案的,应该是各位裁判和女皇大人您吧。”   “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你这不就是正大光明的诬陷吗,如果随随便便来个人提几个问题连个证据都不给,就能要求女皇大人处理这些琐事,那每天光管你们这些幼稚的闹剧就忙得没觉可睡了。”蔚英除灵队的人立刻站起身来反驳。   “是你们太得意忘形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让人抓到了破绽才对吧。”嬴梵对着呛回去,“找证据不简单,可找个能证明你们蔚英除灵队在这紧要准备比赛的关头,还有闲心进出花楼的证人可不难。”   “去、去花楼怎了,我们换个环境背题不行吗!”   话音刚落,旁边坐着的郁珂脸都黑了,观众席的学生也笑得前仰后翻。   “哈哈哈哈哈哈,去花楼背题,原来蔚英的人都这么‘纯洁’的啊?”   “我十岁撒的谎都比这个靠谱。”   “这不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除灵队的人去花楼了吗,快看她们队长的表情,估计揍人的心都有。”   高座上的杨佩眉头一皱,林洛立刻读懂暗示,转头呵止吵闹的人群,“安静,女皇还没说话呢。”   学生们到底还是守规矩,笑得差不多就见好就收。   杨佩酝酿着正准备说话,结果这时候另一道清脆的嗓音却抢先一步。   颜钰注视着那人,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这位同学看起来这么有信心的样子,那应该是把题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吧。”   “那当然。”蔚英的人最要面子,即便隐约知道这可能是个激将法,但他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背不下来题,“题册上面的每一道题目,我们队伍的人都倒背如流,所以请你们立刻给我们道歉!”   林洛看情况不好,准备去阻止颜钰说话,这时候一直在旁看戏的郁茯桑居然突然向前走了两步,不偏不倚正好将她的动线挡住。   “这位同学记性真不错,短短几天就能背下上万道题目,普通人恐怕连看完都做不到,真不愧是除灵队的种子选手。”   郁茯桑一番话听不出是真夸奖还是暗嘲讽,他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有些不自然地干笑,“呵呵呵……那当然了,我、我……”   在他还卡壳的时候,颜钰嘴中忽然如连珠炮一般突突问出三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如随便抽几道题考考这位记忆力超群的同学。”   “叵莱族在何年灭绝?”   “世界上第一位御术师出生在金国哪个地区?”   “蔚英学院的校徽是贵校哪任校长设计的?”   任谁在这种情况下被连问三个问题都会紧张,那位蔚英除灵队队员支支吾吾半天都没冒出一个字。   “其他人呢。”颜钰目光看向剩下的对手。   明明她只是用了十分普通的询问眼神,却让人有种连发丝都被逐根审视的紧张。   没等来答案,颜钰又转头问自己的队员,“你们有能记起答案的吗。”   几人交头接耳,把话传到凌芪那,“没有人背到过这三道题目。”   见此,蔚英除灵队又一人趁机站出来说话,“正如刚才贵校郁老师说的,这样短的时间背下上万道题目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我的队员可能只是虚荣心强才嘴硬应下了,现在回答不上来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你们自己学校的参赛选手不也回答不上来问题吗?”   “是吗?这位同学。”颜钰面带笑意对上对方的视线,“我的队员回答不上来,是因为我刚才问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在题册里。”   “问题一,叵莱族虽然没落但并没有灭绝;问题二,世界上出现的第一位御术师不是金国人;问题三,蔚英学院没有属于自己的校徽,现在使用的,是已经被弃用的旧代皇族军队队徽。”   “这些简单的逻辑错误,我相信贵校不会连一个学生都回答不出来,但你们却一个人都不敢回答。”   “是在害怕吗?”   “因为连完整的题册都没有翻看过,所以感到心虚才没有底气回答吗?”   颜钰和风细雨的语气,却问得那位学生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林洛:有内鬼,终止交易。   感谢在2021-11-20 21:00:21~2021-11-21 21: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采桑子、鄌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墨祈丫~ 90瓶;希尔瓦娜斯 60瓶;云兮 35瓶;朝暮 25瓶;柳巷拾烟花 22瓶;楼易居、用户7556931208 20瓶;许白酱 14瓶;W 10瓶;。 9瓶;丘壑 7瓶;倾家荡产站百合 5瓶;墨 4瓶;荆楚、50642497、咸鱼不想翻身 2瓶;时陌、choo_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SA KUN LIN   “好了!”被抢了说话时机的杨佩终于忍不住自己站起来, “这里是赛场,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   从她沙哑的嗓音中能够听出藏着不少怒气,场上的活人都立刻闭上了嘴巴。   杨佩脸色这才好些, 随后转头看向全无悔意的始作俑者, “颜同学, 关于你的事迹我有所听闻, 你能力出众,所以能够让同学们都自发地听服跟随, 你曾在波塞无人岛立下过功, 所以国家毫不吝啬地嘉奖过你,但这不是你凌驾在国家制度之上, 破坏今天如此重要的比赛的理由。”   杨佩话说到最后一字比一字更重,帽子也一顶一顶地扣,“乡野传说无稽之谈,就算你真是什么神女, 也绝不允许没有证据就在我金国的土地上冒犯我无辜的金国子民。”   女皇都这么发话了,底下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没证据就是理亏, 小神女平时看着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而且真有本事,就算对面透题, 也照样能赢吧。”   “就是说, 私下不提前找官方汇报让朗阁去查, 现在大闹赛场太丢人了。”   朗阁是除红阁以外,另一隶属皇族的官方组织, 专门处理恶灵以外的案件, 比起除灵队更接近现代警察这个职业。   “你们是跪得久了, 还学会替‘高等物种’说话了是吧,前两天讨论这事情时义愤填膺的不是你们?合着受了委屈还得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努力证明自己, 怪不得有的人努力一辈子只能给贵族做洗脚仆呢。”   “你什么意思!本来就是啊,女皇都发话了你还来阴阳怪气。难不成我们连女皇的话都不听了吗?”   “而且女皇刚刚可说了,那就是传说!什么神女不神女的,这世上金色眼睛是就她颜钰一个吗。”   “就是,她今天敢违抗女皇,明天就敢称帝称王。”   杨佩听着观众席越来越闹的动静,掩在面纱下的唇轻轻扬起一抹常人不易观察到的笑,这次倒不急着叫人闭嘴了。   把一个人捧上神坛不容易,推下去可轻松太多了。   那些质问的声音渐渐升高,其中以蔚英的学生为主,无数双眼睛盯在颜钰脸上,试图从那上面看见羞愧后悔的表情。   可颜钰却仿佛用手将耳朵堵上了,根本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似的不为所动。   投出去的石头得不到回应,群体的愤怒也逐渐降了下去,等到没什么人说话了,颜钰才再次开口。   “如果说,我有证据呢。”   这句话像是一个炮/弹,再次将现场引燃。   颜钰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本印着蔚英校徽的题册,在人质疑她用假册子弄虚作假前,翻开第一页,在光幕的投影下展示上方的签名字迹。   所有人的视线都挪到了光幕上被放大的“郁珂”两个字,只有字迹的主人公还默默垂首,余光落在自己破了个口子的软皮包上。   所以刚才这群人是故意做那么一场戏,外人还以为是两个不对付的学院在演老戏码争观众席座位,但实际上她们的目的却是这个。   “现在题册属于谁相信大家已经心里有数,如果还有疑问,可以现场再拿当事人的字迹做对比。”颜钰将手掌摁在上面,“这本题册很薄,而里面的文字甚至没有将这本薄薄的三十页纸填满,因为它上面只短短记录了五十道题目与答案。”   这么明显的暗示,傻子都能听明白了。   比赛考五十道题,你的题册里就只写了五十道题,要么是有预知的能力算到了比赛当天会抽什么,要么就是真的和传言说的一样,有人透题。   火都烧到自己妹妹头上了,某人还趁机往上浇油,“郁珂,这是你的字吗,现在出来解释,女皇还有机会帮你撑腰。”   “嗯。”出乎预料的,带着眼罩的女孩轻轻点了下头。   “但也有可能是人故意伪造的字迹,不是么?”有人提出疑问,“而且按照这个逻辑,伪造出这本题册的人,才是真的得到透题的人。”   “其实还有证人。”颜钰食指勾着甩出一块木牌,甩了甩,“这题册是花楼的一个小倌从他的客人那捡到的,只要让他在现场指认,真相立刻大白。”   “呦,还真是在花楼背题呢。”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一句,“这样高格调的趣味爱好,我们粗人是很难拥有了喔。”   颜钰将本子向杨佩的方向递一递,“女皇,需要请证人来吗,不过这可能需您的人帮忙,人家毕竟是职业男性,工作很忙。”   杨佩这次倒不急着接话茬了,她方才急着要证人是因为她知道目击者是谁,也知道那人绝对不敢公开在这里做出指证。   现在不同了,那些个小倌可没有什么衡量利弊的脑子,只要钱给得够多谁都敢出卖,真卖起一国女皇比卖他们自己的屁股还轻松。   “不如先从现有的证据看起。”郁茯桑捏着成卷的赛题走过来,将它打开放到光幕投影下,“如果这上面的题目真的和我这个裁判手里的一模一样,那这件事的确是有的查了。”   在还有人祈祷那本题册只是颜钰的一个烟雾弹,实际上内容全是空白的时候,郁茯桑无情地翻开书页,将现实血淋淋地呈现。   她保持正常人浏览的节奏,一页一页翻着,平平无奇的动作却将那张谁也不敢触碰的皇族的遮羞布扯下,从头到脚将皮都活脱脱撕下来一层。   确认上面的五十道题都完全重复后,她干净利落地将题册合上,微笑转身看向林洛,“林上校,看来我的学生并不是在胡闹,这事您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就算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说出来。   证据确凿之后现场反而雅雀无声,谁不爱看笑话?可看皇族的笑话可是有被记仇的风险的。   “虽然颜同学的行为比较鲁莽,但我们也不会无视她举出的证据,后续的查证本皇会交给朗阁处理,只不过今天的比赛还得继续,双方学生先暂停休息,待我同裁判们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说完杨佩甩袖带着林洛下了台去,就算看不到,大概也能想象到她面纱下是一副多差的脸色。   蔚英的两位裁判黑着脸把台上的除灵队队员带了下去,林百竹则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在旁边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   郁茯桑拇指一点点折着题册的边角,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到颜钰身旁凑近说,“你还真的是……有点东西。”   话语刚落,不知哪儿刮来一阵邪风,从身后阴测测地袭来,快刮到脖颈的时候郁茯桑感应到那刺肤的寒意,偏头躲开。   无声的,她肩头落下几缕金色的碎发,转头向那双饱含杀意的银眸看去,嘴上却依旧要抛话给颜钰。   “你应该很快就会对这只暴躁的疯狗失去兴趣吧。”   “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颜钰说完抽出郁珂的题册,朝她的方向过去,后者可能是察觉到她有话想说,提前从座位上站起来,靠在出口处的阶梯等她。   “你的题册。”颜钰将本子递到她的面前,“物归原主。”   郁珂视线停留在她冻红的指关节,然后顺着修长的细指延伸到手腕上血契的印记。   “谢谢。”她接过本子,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用平静的语气说,“我还没有傻到把这么重要的题册随身携带的地步,整本册子原本只有几页随手写的草稿,那五十道题应该是你们趁赛前准备的时候写上去的。”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那五十道题的。”   颜钰并不意外她作为当事人还置身事外的态度,“就是那么知道了。”   说起来还有点胜之不武。   看出颜钰并不想告诉自己详细的经过,郁珂没再追问,倒另外说起证人的事,“从小倌那捡到的这个借口也太烂了,我从不去花楼,下次记得换个容易让人相信的。”   “谢谢提醒。”   颜钰当然知道这个借口不怎么样,但只有这个“人证”能够威胁到杨佩。   郁珂转身,抬头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走两步又退回来,她面露不悦地将手里的题册砸回颜钰手里,“就当送给你了,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颜钰接住那本册子,没等反应,捏在下方的四指先摸到了不属于题册原本封皮的粗糙质感,她面上不动,将题册反向卷起来,等拿到没人的地方才展开来看。   那张纸竟然就是她脚下所踩的陵塔山的地图,中间实线的地方是被用作终赛场的树林,图上有一条红线精准标记了最快捷安全的路线。   不仅如此,上面还有各种图标备注了某个位置可能会遇到的恶灵,甚至写着每个恶灵的属性和弱点。   这反转弄得系统都忍不住冒出来问,“这个配角怎么回事?”   “你是系统,你问我?”   “我、我要是把每个角色的脑回路都算得清清楚楚,也不会连带出两任……那种东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1 21:00:21~2021-11-22 21: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钱钱?? 2个;是墨祈丫~、性之如玉a心之有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悪の猫 30瓶;和牛马斗争 20瓶;48826415 15瓶;伍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SA KUN LIN   “等等, 她不会是故意给宿主您下套吧。”系统嘟囔着,去查看反派线的剧情点。   剧情点信息里除了任务介绍,也会有基础的地图和不要紧的辅助消息, 比如比赛的地图, 再比如那什么五十道题……   没错, 颜钰其实在比赛前就拿到考试的题目了, 却还是假装不知道地将题目全部背完。   她刚才借助蔚英作弊这个烟雾弹把五十道题公开,所以不管今天的比赛怎么改变规则, 那五十道都是肯定不会再出现在考场上了。   这样既能打破两所学院的不平等竞争, 也能避免自己无意识地作弊。   系统提前从她大脑里读到计划的时候还表示过可惜,说自己都把金手指递到她跟前了还不知道怎么用。   毕竟颜钰完全可以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 把题目分享给除灵队的其他人,干脆大家一起作弊。   但在听完系统的建议后她却用不怎么在意的语气回了句,“是吗,我觉得这样用就挺好。”   只不过颜钰也没料到金手指会不要钱似的一个又一个的砸过来, 因为经过仔细地校对,这幅地图的确和系统里的大致相同。   有不同的部分是因为郁珂给的图上还带了大量颜钰没用积分解锁的信息, 但根据对上的部分,剩下的估计也不会有假。   “宿主, 您打算怎么办啊?”系统不敢乱出主意了。   颜钰没心思回答她, 把东西一股脑揣进袖子里坐到位置上。   她大概能猜到郁珂的动机, 却想不明白她对自己示好的理由——这大概算是一种“示好”吧。   “你们说了什么。”殷北卿注意到颜钰揪在衣摆上的手指,这是她想事情时经常会无意识做的动作。   如果只是单纯的还个册子, 哪需要纠结那么多。   “嗯?”颜钰转头看她, 无聚焦的视线明显才刚刚回过神, “你说什么。”   殷北卿一字一句又重复一遍。   颜钰下意识想回答“没什么”,又记起殷北卿曾好几次抗议自己总喜欢把事瞒着她的习惯, 于是改口,“她没有收下册子。”   袖子下,那册子已经被递到殷北卿手里,她不比颜钰迟钝,当然也很快摸到被夹在中间的地图。   “如果我说这张地图很有可能是真的,你要不要……”   “不需要。”殷北卿嗓音笃定,甚至带着几分不屑一顾。   她手上立刻将那地图揉成团捏实,再松开手时,它已经连册子一块化成了灰烬。   颜钰看着那散入风里最后落到地上和灰尘融为一体的“金手指”,轻叹口气,倒也没觉得多可惜。   想想也是,这人骄傲得鼻子都快翘天上去了,叫她作弊等于是侮辱人。   等到众人屁股快在凳子上坐麻的时候杨佩和她的一行护卫才姗姗来迟。   充当发言人的林洛出来宣布她们的决定。   “比赛继续进行,为防止再有作弊的可能,考题将由现场抽签的方式选出,原本的五十道赛题从题库中抹除。”   “耶!”御灵学生爆发一阵欢呼,“女皇英明女皇英明!”   面向观众的巨大光幕上出现数字,下方是一个按钮,数字代表题目的编号,按下按钮就能随机抽取,而抽取的人选也是五位裁判轮着来。   回到赛场的蔚英除灵队气焰明显消去大半,一开始出来与嬴梵呛声的男子更是面如土色,就他那不卖队友胜似卖队友的操作,估计私下没少被数落。   之后的比赛不需要详细阐述,也能想象到蔚英的战况有多惨烈。   偶尔她们也能从脑子里扒拉出对上问题的答案,可抢答的速度却永远跟不上对手。   谁能想到对面病恹恹的小神女那小细胳膊拍起抢答键来会如此敏捷,别说对手了,她自个儿队友都没得到几次回答的机会。   整场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颜钰个人的通识知识考试呢。   “和着她刚才一脸没休息好地在观众席睡觉,是为了养精蓄锐!”那男子恶狠狠地说,“这就是阴谋,她们早就准备好了圈套看我们笑话。”   郁珂冷冷斜他一眼,“要不是你自作聪明地抢答,这个笑话也不会烂得那么彻底。”   “啧,男人果然就会坏事。”旁边的女队员面露不悦,“当初我就说了吧,招男人进除灵队就是浪费资源,迟早拖我们后腿。”   “队、队长……”男队员双手合十搓着,“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刚刚只是太紧张才会说错话的,您别把我开除!不然我母亲会杀了我的!”   “聪明学不会,连保持安静也做不到吗。”郁珂转开视线,不再给他眼神。   “行了。”副队长拽过他的脖颈,“别烦队长,等会儿还有比赛呢。”   五十轮答题过,御灵以碾压性的比分取得胜利,起身去换衣服的时候凌芪对颜钰说了声谢谢。   颜钰微微颔首,没有谦虚地回个“不客气”。   当初凌芪打脸自己重新招她们入队,为的就是能像今天这样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一句谢谢而已,她受之无愧。   ……   第二轮实战,裁判只给了三十分钟准备的时间,考题也是现场才揭开的。   场中被筑了结界,等比赛开始时,会陆续有被挑选好的恶灵放入,双方选手需要在不携带武器的情况下尽快击败恶灵。   最后结算时,综合使用时间较短的一方取得胜利。   “怪不得要等到比赛当天才揭露题目,就是想让我们的队员都去闷头背题,然后她们疯狂训练!”凌芪身旁的副队长捏起拳头,“估计蔚英透的题目还不止那点。”   这样的比赛对拥有爆发性攻击灵法,且擅长近战体术的兽术师十分有利,而这两项技能一直是蔚英的重点课程。   御灵的教育向来注重全面发展,很多除灵队队员都是综合实力好,短板不明显长板不拔尖,尤其队里还有颜钰这样不擅作战的御术师,就算有办法慢慢把恶灵磨死,时间上也只会大大落后蔚英。   “要不这局颜同学就休息一下?”   颜钰当然求之不得,但用脑袋想想就知道,这规则简直就是专门为她制定的,她能走得了吗。   果不其然,光幕上的抽签工具再次开始运作,裁判的话原来还没说完。   “每个队伍出战的五人,也同样用随机抽签的方式来确定。”她摁下按钮,“现在我们先来抽取御灵学院上场的人选。”   指针在中心转了数圈,丝毫不令人意外地落在“颜钰”两个字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周三都不更哈,其他时候没状况就是保持固定21点更。感谢在2021-11-22 21:00:21~2021-11-23 21: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契约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SA KUN LIN   早就预料到结果的颜钰, 没有抗议没有抱怨,意味不明地浅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安静地从裁判手里接过号牌。   赛方把这当做保留节目拖到比赛当天才揭开谜底, 但她并不是刚刚知道, 一开始从剧情点里看到规则的时候, 心里就差不多有底了,所以根本不意外。   光这一个剧情点就占了五百点积分, 按照逻辑, 这关估计不会比双头人那关简单到哪儿去,她倒是愿意难题都出在自己身上, 让后面的比赛顺利一些。   光幕上还在继续随机抽人,颜钰却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   根据系统里提到的,一会儿比赛要用的恶灵一共有五种属性,电、魂、火、器、体, 其中火系灵法和同属性恶灵一般被认为战斗力最强。   毕竟恶灵怕火,而火系灵法的恶灵恰恰对这一致命元素有着较高的耐受力, 是极其难对付的。   上场前,颜钰心里甚至都已经预算好了, 等会儿要被放出的恶灵, 要么是火系, 要么就是她最不擅长对付的体术灵活的恶灵,结果……   “好小!这真的是恶灵吗, 怎么觉得还有点可爱。”   “要不是蔚英才是皇族的亲闺女, 我还以为这是给咱放水呢。”   颜钰盯着那只被裁判捧在手心, 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刺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即便知道对面这只正闭着眼睛乖巧酣睡的可爱生物是只杀伤力爆表的恶灵, 但巨大的体型差也会让她有一种以大欺小的愧疚感。   “这只是器法系恶灵。”存在感渐强的系统十分积极地给颜钰播报重要信息点,“等级不高,也就甲级。”   颜钰:《也就甲级》?   系统:嘿嘿嘿,这不是跟着您混久了,没遇到特级恶灵都学不会紧张了么。   趁比赛开始前,它连忙继续汇报信息,“对了宿主,其他的都还好,但这只恶灵有一点比较特别。”   “怎么说。”   “它十分擅长躲避御术,看见它背上那些刺了吗,那些就是它的武器,既可以当做投掷暗器伤人,也可以化作层叠的铠甲反弹施展在自己身上的御术,没点本事的兽术师甚至都近不了它的身。”   这也是为什么它魂力虽然不高,却能够被分到甲级的原因。   种种“巧合”堆积到这,颜钰算是明白所谓的公平抽签,就是个笑话。   恐怕那群人赛前为了找这么只针对她的恶灵,也下了不少功夫。   “嗯,知道了,谢谢你。”   上场前殷北卿和凌芪都来和她交谈过。   前者还是那副骄傲到恨不得用鼻孔看对手的模样,除了让她注意安全,还有万年不变的“输了也没事”。   后者的话更短,只是问她有没有信心能赢。   颜钰知道凌芪应该是希望自己回答“有”的,可即便心里有七成把握,她也只说了走一步看一步。   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在和人讨论第三轮加时赛要怎么比了。   赛场旁有一台监视仪器,它除了最基础的记录慢放功能,还能够检测并记录场上的魂力波动,如果有外场人通过作弊帮助内场参赛者,一旦被检测出不属于参赛者的魂力波动,比赛结果就会被判定无效,参赛者失去比赛资格,直接判作弊一方输掉比赛。   这场的裁判是林洛,她拿着计分表,带着手套的右手捏住摇铃的绳子,口中倒数三个数,提醒颜钰准备开始。   场中刚才抱刺猬的裁判退出去,结界完全封闭,只留下颜钰和还没被唤醒的恶灵。   “3……2……1!”   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刺猬身上的灵法被解除,它瞬间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同睡着时的乖巧不同,它叫声狠厉面目凶狠,身体像个气球,眨眼便在原地膨胀开来,身体上的刺在冲击下被弹射出去,速度快到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   系统说得没错,这样快速且密集的针刺常人别说近身,连躲避都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很难抽出时间来结手印使用灵法反击。   好在开始前,颜钰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几乎是在刺猬苏醒的同一瞬,她就举起了双手,咒语跟随手印一同呼出。   掠过耳旁的风声戛然而止,灵法生效的时刻,距离颜钰最近的针刺已经快抵到她的瞳孔前。   可以想象,如果再慢上半拍,这只眼就废了。   颜钰只暂停了结界里的时间,外面的计时器还在继续走着,她径直朝恶灵冲去,顺手借用了它的长刺捏着,用针灸的手法,快很准地刺入它脑侧的一处穴位。   恶灵随之昏迷,计时器也跟着停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迷茫,因为在观众们看来,两人只是站在原地几秒未动,突然之间颜钰就抵达恶灵面前,而同一时间恶灵已经昏倒在地。   如果要评选一个史上最无观赏性的决斗,势必要颁给这场比赛。   “是不是仪器出错了?”   “作弊吧,快看看是不是场外有人帮助。”   林洛也没想明白,她的猜测和观众们差不多,于是走到仪器前查看数据。   的确检测到了魂力波动,并且波动数值足足有五千多。   她手上的那本计分表就是为了记录数值准备的 ,根据波动数值的大小,可以对选手进行加分,每加三分就可以为团队抵消十秒的战斗时间。   加分判定的档位如下,0到500不达到加分条件,500到1000加一分,1000到2000加两分,2000到3000加三分。   能够达到三千波动值的兽术师可不多,这几乎是甲级兽术师才能够打出的灵法高度。   只不过根据档案调查,颜钰可是连续考了多次都没能过基础兽术师资格证的人。   这只有可能是场外作弊——在看到仪器上显示的结果前,林洛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举手向杨佩示意结果无误,看懂这个手势的观众席喜忧参半。   “不是吧,肯定是有人用了连仪器都检测不到的手法作弊。”不少人扭头去瞄坐在位置正慢悠悠鼓掌的殷北卿。   “胡说八道!裁判都说了没问题,我们神女就是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复诊,不更。   感谢在2021-11-23 21:00:21~2021-11-25 21: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知梓 4个;钱钱??、邓紫棋的小宝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尔的太阳 15瓶;请叫我上原君 10瓶;莫染烦尘 7瓶;48826415 5瓶;时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SA KUN LIN   大庭广众下裁判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颜钰最终的成绩很快结算完成,还不到两秒,加上三分的加成, 甚至多出来八秒可以分担给队友。   系统:宿主宿主!看来周村那颗晶元的确厉害, 您的魂力比之前增加不少呢。   颜钰:嗯。   确实, 对面的恶灵虽然魂力不怎么高, 但好歹也是个甲级,她对它使用空间暂停灵法却没有半点负担, 别说魂力消耗到吐血昏倒, 甚至让她原地再做一百个高抬腿都行。   估计被检测出超标的魂力波动,也与那部分被吸收的晶元能量有关。   颜钰坐回自己的位置, 嬴梵和滕荆芥从后头嗖地一下冒出来,“看不出来啊小神女,上场前脸拉成那样,还以为你没信心呢。”   “啧, 说起来之前也是,每次我都以为你要晕过去了, 结果不知道哪儿重新接起来一口气,又硬生生挺过来。”   无人岛那时候, 要不是颜钰撑着最后一口气净化了堕魔的殷北卿, 估计她们一行人全得凉凉。   “我只是习惯性谨慎一些, 这次只是运气好,撞上魂力不高的恶灵, 下次不一定这么轻松了。”   也可以说是对方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以为找到了她的缺点, 实际上却另给了条广阔的生路。   “轻松?来来来滕姐你品一品,这种行为原始人是不是有个词可以形容。”嬴梵皱着眉回忆, “叫……叫什么来着?”   “凡尔赛。”滕荆芥摇摇头,“你魂力为什么增长得这么快,是不是私底下瞒着我们偷吃神丹妙药了。”   颜钰被她的话逗笑,“我做碗桃羹自己吃都传得谷里上下人尽皆知,要真偷着炼丹,躲到哪儿也逃不过你们几位的监视吧。”   “诶!”嬴梵不乐意了,“这怎么是监视,咱们是好姐妹,平日里多关心关心你的日常生活,这过分吗,不过分吧。”   “不过分。”滕荆芥和她一唱一和的,话没说完,阮月冺抬脚在她屁股上用力一踹。   滕荆芥抽口气转头,满腔怒火在看见她的脸后硬是生生憋了回去,“您有何贵干?”   阮月冺漫不经心一挑眼皮,示意她看下面,滕荆芥后知后觉地望下去,只见殷北卿冰冷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牢牢锁定了自己。   看着对方手指过来,食指动了动,滕荆芥立刻会意地把自己搭在颜钰肩膀上的手臂收回来,还顺带把脑袋快塞进人家咯吱窝里的嬴梵也狠狠拽下。   “咳,老大盯着你呢,动作收敛点。”   “我贴贴小神女怎么了,我又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仲蒲上下打量一番嬴梵,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嬴梵瞪大眼,“你还好意思说我!”   这下好了,原本安静待着的雪积也蹦起来,“谁让你凶小蒲的!”   “好的好的姑奶奶,我错了!我没有眼力见,我是谷里最没有眼力见的行吗!”   嬴梵断断续续地求饶声中,颜钰已经默默将能把耳朵一块包住的绒帽给带上,隔绝那些吵闹的声音之后,聚精会神地继续观看比赛。   或许是因为前面有人开了个不错的好头,让队员有了信心,除灵队剩下的两名选手成绩都还不错。   相反的,面对御灵的好成绩,后场上阵的蔚英选手看起来有些焦急,甚至有人因为急于求成想要一招击破,反而被恶灵抓住缝隙攻击,狠狠地给咬了一口。   裁判检测到结界内的沼气指数还没有到危险值,加上选手也没有使用安全口令示意放弃,比赛还是继续下去。   受伤之后的蔚英学生挣扎着几乎花了十分钟才将对面的恶灵磨倒,一出来就被两名御术师架着拖到一旁治疗去了。   到这个时候虽然结果还没出,但大部分观众心里都知道,胜负已定。   蔚英的第二位选手吸收前面人的经验,使用与恶灵属性相克的灵法配合灵活的身法,在一分钟内就快速绞杀了一只电系恶灵。   即便她与上一人加起来的时间已经超过御灵的总时长,出来时还是得到了赞赏的掌声。   大家对蔚英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性格再讨厌,也无法否认她们学院在研究灵法暴力输出上的精专与成就,光是这一点每年就吸引了无数非贵族的优质生源去报考她们的灵法系,仅仅十个名额也是让人倾家荡产也要争夺的机会。   最后一个上场的郁珂,在她对面的是一只毛发通红的炸毛狮子,那巨兽呼吸间吐出的热气就能将地面的枯草烧着,妥妥地高等级火系恶灵。   郁珂个子接近一米七,站在它面前却被显得过分娇小。   裁判的摇铃一拉响,她便冲了出去,那矫健的步法简直是百分百复制郁茯桑的,稳如游鱼快如箭弩。   恶灵察觉到这快速靠近的威胁,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毛发一竖狮口一张,铺天盖地的火焰朝她迎面而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下。   郁珂的脚步却没有半点停留,甚至不准备浪费时间去结灵法防御,被火烧着就烧着了,皮肉灼伤的疼痛无法使她的眉毛皱动半点。   半秒后,她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恶灵的头部,五指穿透坚硬的头骨直直插/入,用力一扣再狠狠地旋转。   火苗同那狮子的呼吸一同被她扼止,长臂一挥断落的狮头被抛在一旁的地面,计时器暂停读秒。   她笔挺的背影在散去的火光中,透露出一种旁人无法摧残的坚定。   如此精彩的一幕当然赢得了观众席爆发的掌声,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替她呼喊,声量一浪更比一浪高。   “这小姑娘打架风格和咱老大有得一拼,都不要命。”嬴梵评价。   颜钰没说话,心里却不这么想。   的确,郁珂和殷北卿不怕死的作战风格十分相似,但她就是下意识觉得,前者比起求胜,更像是在寻求一种解脱。   正是因为这样心中变得无惧,所以行动上也就显得疯狂起来。   毕竟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定了,她用不着为争那几秒冒这个险,与其说是为了荣誉而英勇,倒不如说是为了满足自己。   光幕上将计算过的结果放出来,综合加分扣除的时间,两队的时间相差不过几十秒。   可以见得,要不是第一位选手耽误了太多时间,蔚英完全有可能获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5 21:00:21~2021-11-27 21: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岁 40瓶;年轻的河神哟、天才 31瓶;!! 20瓶;渡、?、梦见大大日万的催更君 10瓶;咸鱼不想翻身 4瓶;墨得宇 2瓶;拾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SA KUN LIN   两场都是御灵胜, 就用不着比什么加赛了。   三位御灵的候选人站到出发线上,她们已经拥有提前二十分钟进入赛场的奖励。   不知道为什么,出发前, 望着殷北卿的背影, 颜钰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怎么了?”殷北卿留意她的表情不太放松, 于是问。   “没事。”颜钰上前, 右手拇指竖起在她额头上画了个“T”形,随后双手捧着她的脸, 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去。   这是叵莱族的一种祝福仪式, 颜钰不是迷信的人,只是求个安心。   “记好师父教你的定心灵法, 小心些。”她轻声叮嘱,袖子里的手借着身体的掩护,悄悄将一片黑泽花瓣丢进殷北卿的后颈领口里,“别轻敌。”   “知道。”殷北卿察觉到那有些冰凉的花瓣贴在自己的背心处, 却不动声色地假装没发现,“很快。”   “去吧。”   ……   细长的百叶心叶子落在地上, 铺出一条通往灰暗树林的小道。   这场选拔赛上,六人里只有一人能成为最后的民间候选人, 所以她们很清楚, 终赛是个人赛, 团结友爱不是现在该拿出来比划的东西。   入了树林,三人的步伐变得快速, 凌芪与另一人在第一个路口选择了转弯, 殷北卿则继续直行。   昏暗的光线本不会影响她的视力, 只是树林被下了结界,所有进入的选手五感都会被削弱, 为得就是给她们增加难度,延长在树林里逗留的时间。   赛场上的情况会通过光幕转播给场外的观众,颜钰双腿并拢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留意屏幕上的人一举一动。   那张地图殷北卿看也没有看就撕碎了,但她看过一眼,大致记下了路线,或许是莽徒运气好,殷北卿选的这条表面看上去最危险的直线,实际上却是设置恶灵最少的一条路。   她穿着一声红衣在树林间穿梭十分显眼,人转过一颗高耸入云的百叶心时,树枝上猛地落下来一只巨大的鸟类恶灵,它的喙生得无比尖利,快比半个身子都长,眼睛只有一只长在眉心处,正直勾勾盯住被它当做猎物的殷北卿。   恶灵扇动有力的翅膀,以让人难以反应地速度朝殷北卿冲去,而后者却眼也不抬,脚下步伐频率依旧,只是在它靠近自己之前,早有预感地朝右伸出手捏住它的脑袋。   那双漂亮的手看似只是将鸟头轻轻包裹,实际上有力的食指和拇指早已嵌入它头骨最薄弱的两侧,再重重一捏,失去生气的恶灵像是用过的破抹布似的丢到一旁。   殷北卿整个动作过程利落干净,连恶灵溅出的墨绿色血迹都没沾染到她身上。   对比隔壁正正经经拔出长剑和恶灵扭打在一起的第三位候选人,她对已经成为尸体的恶灵连余光都不屑给一个的模样,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冷血。   “嘶——我怎么觉得背后有点凉呢。”   “我也是……这个御灵的厉害是厉害,可总觉得有点邪门。”   “是有点,看见恶灵完全不慌张就算了,出招还这么狠厉,完全不像个新生。”   “是吧是吧,就感觉她哪天用刚才的手法杀个活生生的人都不奇怪。”   “嗯,像个完全没有共情能力的杀人机器,比起崇拜,更让人觉得瘆得慌。”   颜钰知道观众席的话殷北卿是听不见的,可心里还是会不太舒服,可想想又觉得这很正常。   就连她自己在于殷北卿相处之前,也曾过有过类似的想法。   她甩开那些杂乱的念头,重新凝神,光幕上显示殷北卿目前的进度是最快、也是距离终点最近的,与此同时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蔚英的三人也开始出发。   看地图显示,此时御灵的其他两人,一人还在与第一关的恶灵打斗,一人已经到了第三关,如果蔚英的人速度够快,追上最后一人完全不成问题。   蔚英三人的策略与御灵完全不同,她们从一开始走得就是同一条路,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遇见恶灵时可以三人一起作战,以较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颜钰只是稍加注意,就留意到郁珂她们走的正是那张地图上的近道。   这条路距离终点最近,且设置的恶灵挑战点最少,只是扭来扭去的小道很多,容易迷路。   再看殷北卿这边,她越战越勇,短短时间,已经绞杀了不下五只恶灵,或许是那群举办比赛的老东西生怕出点什么意外,把两所学院的好苗子给伤着了,一只特级的恶灵都没让她遇上。   募地,殷北卿看见前方有一束微黄的亮光,她下意识以为那是出口的指引,于是加快脚步地靠近。   只是大步跨进的她忽略了自己左右两旁草地上各立起的红色竹签,大约两指宽的竹签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祈。 第124章 SA KUN LIN   一进树林, 殷北卿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一只倒扣的玻璃碗罩在了她的头顶。   两耳被闷得嗡嗡作响,脚步变得沉重, 陷进泥土里的脚印越来越深, 她默默将手放在腰间的斩魔刃上, 结果发现心口提起来的魂力很快便散作一摊。   呼吸有些沉重, 肩膀上好似压了千斤的石块,重力作用拽着她的裤腿向下, 鞋子踩到某种干枯的植物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谨慎地低头看一眼,再将注意挪回视线前端时, 双眼募地瞪大了。   那终点的光亮处,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一抹身影,瘦长干枯的手臂朝她的方向伸出,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被旁边其他影子追着压倒,那张写满痛苦与屈辱的脸的归属者, 正是她被凌迟后挂在城墙示众羞辱的父亲。   殷北卿闭了闭眼,压抑剧烈跳动的心脏的节奏, 心中默念蔺鹤归教授她的咒语, 使用静心的灵法消除那被她认为是幻觉的东西。   有部分界术能够做到影响受困者的心理状态, 它比迷魂术更可怕,如果无法挣脱, 便会永远困在界术范围内, 悄无声息地被抹杀在现实生活里的存在。   灵法的确起了作用, 当殷北卿再睁开眼,眼前的黑影们已经消失, 正松口气准备继续向终点靠近,她却又停下了脚步。   脚底粘稠的触感透出一种怪异的寒意,从她的脚趾爬上脊背,很快她以视觉和嗅觉共同确认那鲜红的、温热的液体的真实存在。   视线顺着汇聚成杯口窄的溪流似的血流,她再次看见了“父亲”的身影,那些血便是从他身下而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戏台”已经被搬至她的跟前,只要再走一步,就能一脚踩到父亲挣扎的身体上。   他像只待宰的牲口,四肢被不同的人控制住拉成“大”字,嘴里塞着沾染泥污的破布,挣扎和哭喊让他的脸部充血颤抖。   有许多来源不明的手在他脸上挠着,那些手生着长长的利爪,皮肤漆黑而厚实,相比较之下用“爪”来形容更加贴切。   尖锐的指甲刺入“父亲”的眼眶里,血和泪并做一起融合成复杂的液体涌出,同样被如此对待的还有他的嘴巴,下巴被张合到无法再钝的角度,一个漆黑的头颅靠近他的耳边说话。   “生啊!用力生!生下这个被诅咒的孩子,然后让她变成你的耻辱柱永远陪伴着你!”   殷北卿瞳孔猛地一缩,双手捂住耳朵退后一步,可那些声音仿佛无形的风总能寻到缝隙传入她的大脑。   “痛吗?可这都是你这不守夫道的男人自作自受得来的惩罚。”   “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你身体里的孽种配活在这个世上吗!”   “人尽可妻的下等货色,就该把你剥干净了丢到花楼里万人辱。”   “别说了!”从未有过一瞬间,殷北卿愤怒得想要整个世界都立刻毁灭——连同她自己一起。   空气都安静了一秒,风声再次变得喧嚣,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短促地哀嚎一声,伴随着皮肉破开的声响,一只体型巨大浑身粘液的怪物从他大张的嘴巴里爬了出来。   怪物逐渐露出全貌,它庞大的体型让人无法想象,殷北卿父亲那具竹竿般瘦弱的身体,之前是如何容纳下它的。   殷北卿浑身的肌肉紧了紧,提起斩魔刃挡在身前,可怪物似乎并不打算攻击她,它像只初等形态的僵尸,动作缓慢地移动着,长得好像嘴巴的黑乎乎的圆口打开,呼地吐出一股黑色的液体。   那液体是没有气味的,也没有温度,甚至溅到身上也丝毫感受不到重量的存在感,可殷北卿却顿时有种浑身发毛的、想要立刻将身体表层的皮肤撕扯下来的厌恶感。   她咬牙一剑刺入那个黑色的圆口,手腕翻动,刹那间将它分割成无数碎块。   并不算剧烈的运动量,却让她胸腔剧烈起伏,产生好像刚同上百人恶战过的疲惫。   碎块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移动着,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圆口再次张开,但没有再喷出粘液,而是像掀开的一张黑布,怪异又轻巧地向后打开,露出一张人脸来。   银眸黑发,一脸遇鬼杀鬼的煞气——这是她自己。   像是突然有了某种预感,殷北卿摸上自己的脸,指尖碰到的并不是原本平滑的肌肤,而是一种微微温热湿润的触感,手无法掩饰地颤抖起来,面前的“殷北卿”却举起一面镜子,正对住她。   ——怪物的头颅竟长在了她的脖颈上。   树叶拥挤在枝头被吹得沙沙响,似乎有无数张嘴隐藏在黑暗里碎碎念着。   “怪物”“脏死了”“不配活着”“去死吧”……   殷北卿越是想屏蔽那些声音,感官却变得越发敏/感,她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眼球上的血丝正在一根根地充血膨胀,带着灼烧的炙热要将她化为灰烬。   前方的黑影还在继续着动作,它一刀一刀地扎入殷北卿父亲的身体里,以这样的方式落实自己的正义。   “用尖刀刮去你的皮肉,用痛楚洗涤你的灵魂,消除你不干净的部分,但要牢记你的罪过,对你来说,这是一份珍贵的恩赐,也是最后忏悔的机会。” 第125章 SA KUN LIN   殷北卿总觉得那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是忏悔,她要为什么忏悔。   她扯开嘴角,牙咬得死死的, 眼眶中有滚烫的液体落了下来, 打在手背上, 是滴鲜红的血点。   这血点仿佛激活了她身体里某个部件, 呼吸开始剧烈加快,过量的呼吸让她体内的魂力难以凝聚。   前方, 被凌虐过的“父亲”兀自站了起来, 一边慢慢朝她贴近一边举起双手扯住自己的脸皮。   也不知道是哪里用上了劲,那层脸皮就这么硬生生被扯了下来, 但薄皮之下并非血淋淋的糊肉,而是另一张脸。   那脸是殷北卿没见过的、完全陌生的,不过比起陌生不如说是它长得过分随意了,就像是小孩堆雪人, 看见什么材料就随手往雪人身上摆。   一对下垂的浮肿单眼皮配着高耸挺拔的翘鼻,下面又是一张能有两根手指粗细的饱/满厚唇, 这些根本就不可能长在一个人脸上的五官被揉捏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而紧跟其后的, 那些个黑色的脑袋都效仿她“父亲”的动作, 扯下脸皮, 露出风格一致的奇怪脸庞。   那些脑袋都死死盯着她,冰冷的视线像是要刺入她的骨头里。   殷北卿顿时有种四肢发麻, 手脚冰冷的感觉, 明明浑身热得像是要着了火, 睫毛和皮肤的绒毛上却结起了厚厚的冰霜。   这巨大的温差非常人能够忍受,殷北卿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心的肉已经和斩魔刃的剑柄冻在一起, 这下她甩都甩不开手里的剑,可指着前方的手臂却没有那么坚定了。   她知道这里多半是个界术幻境,虽然不知道赛方哪里找来的等级如此高的恶灵,能够在她也没能察觉的情况下筑起范围如此大的结界。   可知道归知道,这个幻境对她造成的影响还是一分不少。   这时候的殷北卿多少有点后悔,之前没有认真听蔺鹤归的课,对什么定心灵法的练习也只是敷衍了事。   看着周围丧尸一般缓慢将自己包围的人群,殷北卿努力屏蔽自己的感官,忽视身上折磨人的剧痛,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那半吊子的定心灵法起了作用还是隔绝视觉起的效果,她眼前渐渐浮现出颜钰的脸。   那双金色的眼眸认真地望住她,温暖且热切的目光让人打从心底想要追随着去看。   “卿儿。”眼前的颜钰微笑起来,带着能够将所有痛楚都带走的柔软,她张合唇瓣,轻柔的嗓音如同入春的清泉,“你很干净,一直很干净,过来,让我抱抱你。”   在这嗓音的安抚下,殷北卿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渐渐慢了下来,她主动向眼前的人伸出手去,眼神里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是啊,就算所有人都抛弃她与她为敌,她还有她自己的救赎。   只有这个人,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的。   “呵。”   听见这声冷哼,殷北卿顿时浑身僵硬,她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可方才还带着温柔笑意的“颜钰”脸上已经浮现出轻蔑的嘲讽。   这样的表情她从没在颜钰的脸上见过,一时间无法适应它被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官组装出来的效果。   那样冷漠的眼神仿佛要将她贬低到尘埃里,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她抬头望一眼都是罪恶。   “颜……钰?”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难道真的妄想做什么女皇吗。”   “我只是稍微对你脸色好一些罢了,你还真的像条哈巴狗似的贴上来。”   “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什么神女来救赎你吧?”   “救赎什么,一条肮脏下贱——”   “你闭嘴!”殷北卿猛地睁开了眼睛打断“颜钰”的话。   她不能听,就算知道不是出自本人的嘴巴,她也绝对不能听到那些话。   “她说过我很干净,她说过不会离开我。”殷北卿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像是只说给自己的碎碎念,边说边摇头,“她爱我,她很爱我,她会一边抱着我一边温柔地唤我卿儿……你不是她……你不是……”   ……   场外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界术内的东西只有里面的人能看见,在她们看来,殷北卿在跑入一条死路后就消失踪影,除去周围的仪器检测到数值惊人高的魂力波动,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能够证明殷北卿的存在。   几个评委互相低声交流,最后举起一张白色的卡片示意,判定殷北卿没有生命危险,比赛继续。   见状颜钰一下坐不住了,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不能保持日更,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吧。 第126章 SA KUN LIN   只是颜钰刚绕过观众坐席就被人抓住手腕, 郁茯桑独特好辨认的嗓音响起在她身后,“你现在过去也做不了什么,与其白白送死不如乖乖待着。”   听见她的话, 颜钰手慢慢握成拳, 看来这人现在是一点也不打算装了, 说话真够直白的。   越是这样越说明郁茯桑对自己设下的陷阱信心十足, 她很有把握,殷北卿不会再从这片森林里走出来。   既然如此颜钰也不想和她废话, 侧身就是一个肘击, 随着魂力的提升她的体魄上限也被拉高,加上不间断的坚持练习, 出招的力度和敏捷度都有很大提升。   郁茯桑没想到她进步这么大,也没料到颜钰这只自己眼里的兔子也会有这样爆发的模样。   不过短暂的意外并不影响她刻进骨子里的肌肉记忆,在那蓄力满满的胳膊肘撞碎自己的鼻梁之前,她迅速以手掌挡下化解。   “你这样的进步速度, 恐怕连我这个当老师都要开始担心日后饭碗不保。”   颜钰不搭茬,只冷着脸说, “放开。”   她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纠缠。   郁茯桑大概也意识到颜钰现在没有耐心听自己说话,简短道出目的, “回去坐下。”   颜钰向后扫视一样观众席, 已经有几个敏感的学生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 交头接耳地猜测她们谈话的内容,毕竟两人脸上都带着少有的、过分严肃的表情。   “现在的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争执吗?”颜钰精准抓住郁茯桑的痛点。   她既然那么费心地在人前伪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 就不会想要自己的真面目随意曝光, 不然的话,她早有一百次杀死自己的机会。   很显然郁茯桑对她的话有了反应, 颜钰便趁她短暂思考的间隙里,快速抽回手,结出一个灵法。   “系统,帮我数着。”   灵法生效的同时,颜钰便头也不回地迈开腿从无人注意的小路冲进树林。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正在倒计时,一共七秒。   时间太久她的身体撑不住,毕竟要空间暂停郁茯桑这样级别的兽术师她需要消耗的太多,但时间短了也不行,如果距离不够远被身后的人追上,那她的灵法等于白做。   三……二……一!   解除灵法的前一秒,颜钰同时散开了藏在手心里的粉末掩盖自己逗留的气味,这才稍微松口气。   她好久没有这样奋力地冲刺过,等停下双手撑在膝盖上回气时才察觉过来浑身的酸痛。   口腔里又有熟悉的铁锈味,她抿抿唇,没时间讲究地随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以急促的脚步继续向前走。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百分之九十确定殷北卿是遇上了系统里提醒过的那只恶灵——祈。   根据界术系的特征,进入界术的受害者不会被现实世界的人观察到,就像是被关进平行时空,结界内外的人无法触碰交流,想要施加救援,就只能尝试去打破那面结界。   但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即便经验丰富的红阁除灵师在高等级的界术系恶灵面前也要犯难,处理一只甲级都难,更别提冒险去碰特级。   里面的人出来难,外面的人进去更难,所以颜钰选择前一种方法。   界术是很难破,可只要知道它的成界逻辑,破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颜钰此时还能保持冷静就是因为这点,系统里祈的资料并不详细,却有涉及它的灵法介绍。   不同恶灵都有自己不同的一套结界术的方法,有的是通过控制人,有的是通过控制物,但大部分的都更擅长使用界器。   界器实际上就是被注入恶灵自身魂力的物体,因为这部分魂力使得一件死物拥有改天换日的作用。   界器在界术作用时不会散发出沼气,这样会极大增加它被辨认出来的难度,但只要破坏界器,结界的效果也会随之减弱,等到拔除所有界器,结界也就不复存在。   颜钰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界器,然后将它拔除。   “宿主,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啊。”就算找到界器,拔除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等同用肉臂去撼动高楼的承重柱,哪里是轻易说拔就拔的。   “我要是怕危险,现在就不会在这里。”颜钰丝毫没有犹豫。   她从怀里掏出一物件,黑棕色的手柄下方连接着金色的喇叭形部件,她捏着那东西右手腕轻动,同时左手食指在下方顺时针画圈。   一连串清脆的铃声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周遭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氛围因为这铃声松动,树叶沙沙声渐大,原本蜗在树洞里缩成一团的兔子突然惊醒远远地窜出去。   这是梦妖的摇铃,它能让人陷入深度睡眠久久不醒,也能让人瞬间从梦境中脱离出来,作用效果只区别于摇铃的方式。   摇铃对于界术中的人作用并不大,无法直接将她们唤醒,却能影响界术的稳定性,不过颜钰需要的仅仅是这样就够。   她在比赛前夕到学校后山去寻梦妖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原本是没抱多大希望,好在结果还是拿到手了。   颜钰拿着铃铛一路晃着,同时鼻尖微耸留心周围的气味,因为体质原因她对沼气的气味尤其敏/感,即便距离很远也能清楚地分辨出来。   这树林里的界器明显不止一个,她只要稍稍仰头就能闻见四面八方袭来的沼气味道。   颜钰顺着味道最浓也就是距离最近的那处走去,周围的光线缓缓地暗下来,僻静的小道走到深处便能感觉到有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有静电似的扯得她浑身毛发直立。   没有太多纠结的时间,颜钰径直朝那处走去,在草丛旁蹲下身,手拨了拨,触碰到一干燥的硬物。   体魄提升后的眼睛已经拥有在黑暗中辨认事物的能力,颜钰眯着眼看见这竹签上的标记——祈,这下即便不用再摇铃,她也能确认这就是那只恶灵的界器没错。   她立刻伸手,牢牢握住那根竹签,双手用力一拔——   竹签纹丝不动。   这样也算在预料之中,可颜钰并不打算放弃。   “宿主,你这么有信心是不是早就想好对策了!”系统每天近距离观察颜钰对她还算了解,加上她前面的表现,早就对她生出莫名的信任感。   就好像什么都难不倒这个女人。   “没有对策。”   这是真的,界器的拔除就是拔除者和被拔除者之间魂力的较量,简单粗暴,没有技巧可言。   颜钰这次就是打算硬刚,她想得很清楚,所以对会造成的后果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再次用上力,将储存在兽魂珠里的魂力调转出来,大量堆积在手臂上,惊人的爆发力终于让深陷土层的竹签开始松动。   土层裂开缝隙,无数埋藏的沼气向颜钰扑面而来,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气味顺着她的手臂快速攀爬,直至将她的整个身体包住。   浓黑的沼气顺着七孔伴随疼痛钻入颜钰的身体,她咬牙忍耐,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点松懈。   再一次的加力,她手臂上汇聚的魂力甚至撕毁了质量上乘的衣服袖子,飘飞的布料中她双目坚定不移地紧盯手中的界器,有种即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气势。   短时间内被这样浓重的沼气入侵即便是她也会承受不住,痛感蔓延至五脏六腑然后钻进血液和脉搏,这样的情况下动动手指都会有种被无数根扎刺的痛楚,更别提汇聚浑身的力量去拔除界器。   血顺着她破裂的虎口一滴滴落下,混着土埋入地下,或许是被这血影响到,不断涌出沼气的源头开始震动,那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差点让颜钰站都站不稳。   但她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时刻,趁着界器受到影响,她最后一抽,终于将那根竹签从土里拔了出来。   她双手紧紧捏着拔除的竹签向后仰到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这一动作造成的巨大波动呈放射状向周围弹开,远处的比赛现场上的检测仪器纷纷开始发出异响,几个距离近的甚至直接被震得直接破碎。   裁判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坐在前排被仪器炸出来的碎片砸到的学生更是吓得惊叫起来。   林络立马站起来控场,女皇也站起来讲话安慰,受伤的学生被带下去包扎,坏掉的仪器需要人来处理。   人来人往中,没什么人注意到一直黑着脸的郁茯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是猎物寻到味似的,朝这波动的源头走去。 第127章 SA KUN LIN   殷北卿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前的“颜钰”是假的, 是界术在她脑中造成的幻觉,可这样栩栩如生的画面,这样生动的表情, 无一不在消磨她的坚定。   看见那双眼神冰冷刺骨的双眸,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试探, “颜钰”却远远后退一步, 厌恶地皱眉。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别用那令人反胃的目光打量我, 你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恍然间这嗓音同过去的记忆连接起来, 她想起天台上颜钰对她说的话——“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现实和幻境的重合,让她有一瞬间的犹豫, 甚至开始怀疑,面前人说的话,是不是就是她没有读到的颜钰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是这片刻的失神,她眼前的场景又凭空多出两人, 娇俏可爱的杨茜缩在“颜钰”怀中蹭着脑袋,后者非但不拒绝还将手掌放在她脑袋上轻轻抚摸, 二者俨然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剩下一人便是花楼中仅仅一面之缘的沈秋戈,与杨茜不同, 她个子生得很高, 骨骼线条较为硬朗, 陪上出尘的气质只会觉得优雅而不失英气。   她挑着眼尾戏谑地瞧殷北卿一眼,随后俯身靠在“颜钰”耳边轻声说话, 不知道说得是什么, 可却把人逗得直笑。   明明只是几个轻飘飘的眼神与微表情, 却让殷北卿浑身的血液刷地凉了下来,她莫名感觉自己被孤立在墙外, 似乎从来没有触碰到中心点那人。   可又有什么东西引着她不断去靠近……   视线里瞧见一抹红,那是从“颜钰”垂落在身侧的指尖滴落的血液,她本能地走上前去,想替她含住破口的伤处,却被一脚踩在肩头抵住。   “瞧,再怎么把自己包装成可怜兮兮的受害者,再怎么擦拭双手的鲜血,也掩盖不了你天生就是嗜血的魔鬼的事实。”“颜钰”带着嘲笑的表情靠近她,尾音轻飘飘的,却一下重击她的痛点,“所谓救赎便是你带着对罪孽的忏悔自行了断,我想要你消失,你会做到的对吗?”   在这话语的作用下,殷北卿的双目逐渐失神,她愣愣地举起手中的斩魔刃,手臂伸长,将尖端抵上自己的胸膛。   可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周围突然开始产生地动山摇的震动,界器的拔除大大动摇了结界的稳定性,上空撕裂出数条裂缝。   “颜钰”露出几丝慌乱的表情,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两人也消失了身影。   此时,殷北卿双目猛地一睁,原本刺向自己胸膛的剑快速转了一百八十度,毫不犹豫地刺向对面人的心口。   光从剑尖刺出的口中冒进来,且口子被撕扯得越来越大。   由于要将魂力分配到数件界器上,界术系恶灵本体的攻击力并不会很高,这也是它们的一大弱点。   所以一旦它们的本体被确定,就意味着这场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逐渐露出原形的祈面目狰狞,它愤怒地嘶吼着,短时间爆发出惊人浓度的沼气,这沼气不仅模糊了殷北卿的视线,也为黑漆漆一团雾的它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它知道失去界术的优势,自己根本不是殷北卿的对手,所以没有过多逞强,连滚带爬地顺着还没完全消失的结界逃离现场。   殷北卿由于在界术里受影响的程度太深,无法立即凝聚魂力去追,而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目的——选拔比赛还没有结束。   她望着前方撕裂的口向着终点的光奔跑,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界术里被影响得太多,她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思绪,速度明显比以前慢很多。   ……   “你就这么着急寻死吗。”   郁茯桑找到颜钰的时候,她依旧躺在地上喘气,看起来似乎连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都做不到。   祈这样的恶灵,在它结起界术的时候,郁茯桑都不敢贸然去碰它的界器,这颜钰倒好,硬生生拔下来了。   颜钰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见挡在自己上方的人脸。   上回李恪巳的事,郁茯桑那表情气得恨不得当场活剥了她似的,可这次她再次搅局,郁茯桑看起来竟然没有多生气,相反……她眼神里更多的竟然是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颜钰心里苦笑一声,估计自己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狼狈,狼狈到连反派都要同情她的程度。   “你想怎样?”颜钰喘了口气,以沙哑的嗓音询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郁茯桑要故意把周村的线索引导在自己面前,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确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方就算真的在这里杀了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现在这里的魂力波动强而复杂,多股能量交缠在一起,她们所在的位置靠近赛场却在赛场结界之外不会被仪器检测到。   郁茯桑大可以说她是自己在树林迷路的时候,意外闯入能量波动的中心随后遇难的。   事后再追查起来,现场也留不下什么证据。   “你知道我想让你死吧。”郁茯桑脚上的铃铛动了一下,停在颜钰脑侧。   她在颜钰脸旁蹲下身,两双同样是稀有的金色的眼睛开始漫长的对视。   颜钰发现自己的心情格外的平静,默默等待她的下话。   郁茯桑总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但几次交锋下来她也算摸到一点这人的习性。   ——能动手,绝对不废话。   郁茯桑没从她眼里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恐惧略感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这样倔强且强大的对方,会让她兴致更甚。   她冰凉的指尖在颜钰脸颊上游离,从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划到柔软的脸颊,两指稍稍用力,便掐住脸迫使她仰起下巴来。   “你的死法我会替你选好,在我还没动手之前,谁也不能抢走这项权利。”她微微眯眼,眸中冷光更深,隐约透露出一种颜钰无法解读的愤怒,“谁也不能,包括你自己。”   即便你再心甘情愿地为她赴死,最后还是只能落在我手里。   她要掌控世界,掌控生命,掌控权利,所以任何的事情都不能逃脱她掌心的算计。   她的颜钰之间的较量还没结束,而且这个“停”只能由她来喊出。   听了她的话,颜钰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用缓和过来的一点力气扭头挣脱郁茯桑的手,“不想杀就走远点,比赛还没结束,您这位大裁判在这种关头离场不合适吧。”   郁茯桑哪能听不懂她话里的嘲讽,却偏偏不想随她的意愿,她一手穿过颜钰的脖颈,一手捞过膝盖,直接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颜钰顿时吓了一跳,用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目光瞪着她,“郁茯桑,你今天真的吃错药?”   瞧瞧,吓得她直接喊人名字了。   郁茯桑带上她贴心老师的假笑面具,“关心受伤的同学,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况且颜同学你可是学院重点关注的好苗子,老师多照顾你是应该的。”   颜钰可不听她花言巧语的骗,郁茯桑这种人,对一个人好与坏绝对都有她的理由和目的。   她留着自己,除了不好下手之外,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对她今后的计划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颜钰一边头脑风暴,一边警戒心很强地用碎掉的袖子布料把自己受伤的双手给包扎起来,包了一圈又一圈,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我又不是狗,难道还会去捡垃圾吃不成?”颜钰这显然是在防她,可她就是要抢神女血,也犯不着用这样的方式偷偷摸摸地取。   颜钰看都没看她一眼,手嘴并用给包扎完毕的伤打上结,“这种事,还真说不准。”   郁茯桑脸上的肌肉一僵,咬着牙说,“颜钰,我留着你不杀,可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那要不您还是直接在这把我杀了吧。” 第128章 SA KUN LIN   “小神女!”   颜钰被搀扶着回到赛场, 刚露面就被人团团包围住。   蔺鹤归更是直接从另一头的御术师急救队伍跑过来,搭着她的脉查看情况。   “身体里还有大量沼气,多个脏器有出血状况, 手部骨骼磨损严重, 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眉头越皱越紧, “我先帮你清沼。”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颜同学遇见恶灵了?”   “颜同学刚才出去寻找丢失的物品,不小心在树林迷了路, 误入波动中心这才被殃及。”郁茯桑扶着颜钰柔声同其他人解释, “我在那波动中察觉到几丝熟悉的魂力,又想起之前看见颜同学独自一人出去, 担心她碰见意外才多留了一个心眼前去查看,还好没出大事。”   “哇,那多亏郁老师到的及时,不然颜同学可能真的要遇见意外了。”   “原来之前颜同学和郁老师是在说丢失物品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们在吵架呢。”   “怎么会。”郁茯桑浅笑,“我只是想告诉颜同学现场有许多为比赛设置的恶灵, 很危险,虽然有结界防护, 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在比赛过程中到处乱跑比较好。”   “这样啊, 那颜同学你下次可要好好听郁老师的话, 你看这回不小心就受伤了。”   颜钰没什么力气地牵牵嘴角,“谢谢关心。”   嘴上道着谢, 她心里却在想, 郁茯桑这人可真能演, 没能成为二十一世纪人去娱乐圈发展也太屈才了。   “是啊小颜。”郁茯桑抬手拍拍她的脑袋,笑容温和地说, “下次要乖一点知道吗,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颜钰极力控制自己想往她脸上挥一拳的欲/望,“还好,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运气好。”   “哈哈哈,傻孩子,竟说胡话。”郁茯桑侧过身,这个角度只有颜钰能看见她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   这更让她清楚,那句“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中的威胁意味。   “哦对,小神女你丢的是什么东西啊,我看你跑出去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嬴梵想起来问。   “没什么。”   “你那么着急找应该很重要吧,要不你告诉我,我帮你找去。”   颜钰摆摆手,“已经找到了。”   ……   血契的触发效果许多人一辈子都感受不到几次,可这种钻心的痛楚在殷北卿身上几乎快成为一种习惯。   虽然没在颜钰面前表现过,可每到这种时候,她内心都会十分自责,把人纳入琅迭谷的时候她就做好护她周全的心理准备,结果却恰恰相反,反而就是因为她,颜钰才会数次置身危险之中。   她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什么情绪地快速斩杀周围扑上来的恶灵,敏锐的听觉告诉她,有一道脚步声正从后方快速接近。   郁珂追上殷北卿的时候也是十分意外,在看见她明显迟钝的脚步就更加不解了。   以她所知的殷北卿的实力水平,这次选拔赛里设置的恶灵对她来说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怎么会是这样一幅元气大伤的样子。   最后通往终点的赛道是一条宽而光的大路,所有的恶灵都被前方的殷北卿一一清除,跟在后面的她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   光幕上正在放大直播最后的冠军争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两人的背影上,只要第一个越过终点线,便能成为最终的民间候选人,向下届女皇之位更近一步,这事不论对哪一所学院来说,都是荣誉的象征。   估计是感应到场外那些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郁珂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她原本就擅长体术,腿脚上的功夫十分精进,加上现在殷北卿处于受伤后的状态,竟然真的让她追到一个水平线上。   说实话用肉眼很难分辨出二者的向后,不过检测仪器就是专门为这种情况而准备的,它的测量单位能精确到发丝的前万分之一,不论二者越过终点的差距有多小,都能公平的决出胜者。   只不过要提一嘴的是,现场的检测仪绝大部分都被刚才的能量波动炸毁,现在使用的都是备用设备,郁茯桑正一本正经地拿着记录表守在它边上,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公私分明的样子。   观众席的人可能只能看个热闹,但以她精准度几乎能和仪器堪比的视力,却已经能够分辨出此时此刻郁珂是落后于殷北卿的。   前进的几十米中,看起来两人不相上下,相差的距离却分毫不差,说是二者在故意控制估计都有人信,不过也可以理解为两人都用尽了全力,所以才会陷入僵持。   随着终点的红线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大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   忽然间,紧盯光幕的郁茯桑眉向下压了压,表情不太乐观,不知道是不是爆发力过后进入疲软阶段的缘故,郁珂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照这样下去,不用等到两人越过红线,她也能猜到结果。   “加油加油……老大加油……”嬴梵捏着拳头,嘴里小声地碎碎念着。   她盯着光幕的眼睛缓缓睁大,就在看见殷北卿率先冲过终点线准备站起来欢呼的时候,整个观众席忽然暗了下去。   方才还在直播比赛现场的光幕全数熄灭,不仅如此,现场其他的仪器也再次跟着发出鸣响。   “大家别害怕。”郁茯桑不紧不慢的嗓音穿过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清晰地传出,“应该是刚才冲击波余波,大家请先转身看看周围同学有没有受伤的。”   听到这话,大家暂时放下对比赛结果的关心,开始检查身边人的安全。   脸色苍白的颜钰当然是重点关注对象,她被边上几人翻来覆去连手指头都数了七八遍才算完。   “别担心我,过一会儿就自愈了。”她撇开嬴梵的手,“关心关心你老大的成绩。”   这时候断连的光幕也重新出现画面,殷北卿和郁珂两人都已经站在终点,殷北卿的背影看上去明显有些疲惫,她直接把斩魔刃插进脚下,扶着慢慢调息。   “刚才是老大先冲过终点的吧,那我们是不是赢了!”   “赢了啊?”边上御灵学院的人也跟着反应过来,“哇!我们御灵赢了!”   “御灵御灵御灵!”   这一喊隔壁蔚英的人又不乐意了,“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呢,凭什么说是你们赢。”   “对啊,都没有亲眼看到最后就下结论,我还说看我们队长的表情那么自信一定是她赢了呢。”   “什么情况,到底谁赢了?”   “胡说什么,我明明看到——”架没吵完,先让杨佩出声打断。   “结果尚未确定,先让裁判确认一下检测数据随后再公开名次,再一个剩下的同学还没比完,请大家保持安静尊重比赛现场秩序。”   现场再次恢复安静,有些不服气的还暗暗用眼神较劲。   杨佩抬手把几个裁判喊到身边,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备用检测仪收集到数据了吗。”   郁茯桑垂着眼,淡淡回:“我手边这台已经完全损坏。”   “我的也是……”   “这是恶灵造成的波动吗,几次三番打搅我们比赛,刚刚派出去的人还没抓到它?”   “是啊,也太奇怪了,明明已经在比赛场地设了结界,那恶灵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的。”   “对了,郁老师您刚才去救学生的时候应该有看见波动中心的恶灵吧,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郁茯桑眼带忧虑,轻轻摇头,“我只顾着学生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恶灵的样貌,抱歉,是我的失职。”   “不不不,肯定是救人比较重要嘛,郁老师别太内疚了。”   她低着头的脸上嘴角微微一勾,“谢谢谅解。”   杨佩斜着眼,和郁茯桑交换一个眼神,手上转转自己的镯子,“所以现在没有仪器记录到最后的比赛画面,是这个意思吧。”   “那终点处的裁判呢。”   “刚才裁判来报,说那能量波造成的白光正好迷住了她们的视线,也没能正确记录,只知道两位候选人的过线时间十分接近。”   “这样可不好办啊。”杨佩一手撑着额头,指指自个儿的亲信,“林络,你说说有没有什么想法。”   林络心神领会,“其实往届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参考已有的解决方法,我们可以用加赛来重新在两位候选人中决出胜负。”   “加赛?嗯。”杨佩边说边点着头,又看向其他人,“几位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林百竹站在边上,早就将几人之间的眼神来往收入眼底,心下了然。   杨佩这哪里是在询问意见,怕是早就想好了处理方法,就等着逼其他人点头同意,以示她的民主。   她就算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表示异议,除了拉一波仇恨,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用处。   “林上校说的对,既然已经有过先例,那按照加赛的方法处理,应该是最为公平的方法。”   呵。   林百竹面露不屑,没别的,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公平”两个字听起来尤为讽刺。   既然能说服两院裁判,再次说服观众也不是什么难事,坐在台下听到讨论结果的颜钰远远往林百竹那望去。   对视几秒两人便读懂对方眼中的想法——果然如此。   从光幕偏偏在那么诡异的时候熄灭起,怀疑的种子就已经扎下,现在再去听杨佩宣布的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   所谓民间候选人,也不过是皇族与贵族推崇自己人的另一个机会,阶梯下的平民想要从她们手里抢过这象征“民主”的名额,怕是比登天还难。 第129章 SA KUN LIN   既然女皇都发话了, 加赛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只不过加赛要比什么、什么时候比,就需要找时间另说了,目前要做的, 似乎只剩下把这个消息带到两位当事人身边。   派出去的小队很快把在终点等待的两人接回来, 殷北卿很不客气地一人占了前面一整排的位置。   她双手抱肩, 身子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除了脸上有些不太健康的略失血色,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她浑身充满高傲的疏离感。   忽视“车夫”身上的皇族制服和坐在后位的郁珂, 可能会以为这是哪家贵族小姐出门游街来的。   郁珂先一步下车, 她眼皮微垂,没有与任何人的目光对视, 脚步有些犹豫地走向自己位置。   一只手挡在她身前,看见袖子上熟悉的花纹她这才抬头,“姐。”   喊完称呼她就不说话了,可想象中郁茯桑责备的话语却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她温柔过了头的抚摸,“辛苦了。”   郁珂心下一沉, 这才察觉过来周围气氛不太对劲地张望一圈——没有一个人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与姐姐含着笑意的眼神对视,她心底开始慢慢产生一个不成型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就在郁珂组织好语言, 准备提出自己的疑问时, 郁茯桑已率先一步回答。   “现场的检测仪器出了些问题, 导致比赛结果丢失,女皇决定按照以往的规则让你和殷同学进行加赛, 重新决出胜负。”   郁珂嘴角的肌肉勾了一下, 想说点什么, 却无法勉强自己挤出郁茯桑正在等待的那种回话。   郁茯桑疼爱地拍拍她,宽慰地把愣在原地的人拥进怀里, 将脸背过观众席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全数消失,冰冷的语调如同细蛇攀上郁珂瞬间僵直的脊背。   “少耍你那些稚嫩的把戏,她们不是傻子。”   那头,同样得知加赛的殷北卿表现得意外平静,打从第一轮积分赛起,她便知道这场选拔赛的性质。   放在往常她可能会愤怒会暴走,可现在的她仿佛被抽干了情绪的人偶,木然地走下台阶,一步步向颜钰的位置靠近。   颜钰身上的衣服换过,现在穿着的是蔚英的院服外套,白色的袖口干净整洁,下面的一双手却缠了厚厚的绷带。   她步履渐快,无视自己出血的手腕滴出的一条血路,血契的诅咒再疼,也比不上心口呼吸不上来的绞痛。   “殷……”颜钰刚开口,人就已经被拥入怀中。   她想仰头看看殷北卿脸上的表情,却发觉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正在颤抖。   呼吸紧了紧,颜钰选择默不作声地回抱住她,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背。   “我没事。”   殷北卿摇摇头,她说不出话,只能通过摇头的动作表示否认,她收紧抱着颜钰的力道,好像生怕怀里的人是幻觉,一不小心就跑了。   “是不是在界术里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了?”颜钰有些心疼,一下一下顺着她脑后的发,“没事,那些都是假的,你已经出来了,别怕。”   埋在颈窝里的人依旧一言不发。   颜钰知道,按照殷北卿的性格,她越是这样沉默,就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越高。   “那我们回去好不好?等洗干净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颜钰又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轻声说。   殷北卿终于点点头,她太想离开这里了,这里的气息,周围的视线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颜钰给阮月冺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下台去同林百竹交代细节。   “你们放心离开吧,我留下继续和她们讨论加赛的事情,等出结果了立刻通知。”   “嗯。”   ……   在嬴梵不满的念叨中几人返回学校,一回房间,殷北卿就把自己关进沐浴间。   颜钰站在门口,“衣服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了,出来别着凉。”   里面的人声音极低的嗯了一声,不留心都听不见的那种。   等她出来的时间里,颜钰进系统查看任务进度,她打开面板看见进度条的位置果然动都没动,看来只要没有把祈彻底净化,这条线就不会有进展。   “可惜了,我们就应该乘胜追击,一剑刺死它!”   颜钰晃晃自己包得手指都没法动弹的手,“拿什么刺?这玩意么。”   “好吧……也是。”当时的情况好像能保命救人就不错了,系统想想又说,“宿主你这次也太乱来了,下回能不能先和我商量商量。”   “找你商量管用吗。”   “……”呜。   颜钰找了只笔,原本想写点东西帮忙理清思绪的,结果拿两只石膏一样硬邦邦的手夹了半天也没用上力,只能作罢。   她坐着等了一会儿,重伤之后的疲惫感渐渐袭来,没多会她便不自觉地歪头睡了过去。   意识再次恢复是因为她鼻子里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颜钰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忙甩甩脑袋清醒过来。   睁开眼,耸耸鼻尖,她意识到不好,那沼气的味道好像是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这房间里。   下意识的,她想起来进去很久都没有出来的动静的殷北卿。   之前蔺鹤归让她背诵的某本御术书里提到过,界术系恶灵对兽术师的影响并不停留在表面,一个人在界术里的时间越长受影响也就越深,沼气并不是从七孔和皮肤入体游离在血液里,而是通过浸润情绪无声无息地融入受害者的魂珠,等到沼气同恶念一起在那处扎根生长,再通过情绪的释放,反向输出。   越想越心乱,颜钰连忙站起来走近沐浴间。   关合的门缝中透出屡屡黑色的沼气,这更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卿儿,在吗。”颜钰敲门。   无人应答,门锁却自动打开了,颜钰犹豫片刻便推门进去,脚步刚刚站定身后的门就砰地锁回去。   她吓了一跳,定睛朝雾气中心的殷北卿看去,只见她浑身布满狰狞的抓痕,伤口溢出的血将浴桶里的水染得深红。   颜钰不太确定地再次唤她的名字,殷北卿缓缓转过头,红蓝兽印疯长的脸上是十分清晰的两道泪痕。   从殷北卿眼中涌出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浴桶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但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无声地流着泪像是就要这样安静地将身体里水份哭干。   眼前一幕让颜钰瞳孔发颤,“你……”   “我看见父亲了。”   她声音里的哭腔并不明显,甚至有几分压抑,可颜钰无法忽视那张故作冷硬的脸上,一双如同初生婴儿干净且无助的双眸。   没等颜钰想到安慰的话,殷北卿话锋一转,又盯着她说,“我也看见你了。”   颜钰预感到什么地摇摇头,“那些都是假的,代表不了什么。”   “对啊,假的。”殷北卿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虚无,募地她眼神一变,瞳孔缩成细细的一根针,“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所以你也是假的!” 第130章 SA KUN LIN   下一秒, 她猛地从浴桶中跃出,手抵住颜钰的喉咙将人死死压在门板上,“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我要杀了你, 等杀了你我就能出去了……”   殷北卿眼睛一会儿对焦一会儿又愣怔地盯在某处, 看起来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双手无意识地一再收紧力道, 直到颜钰的脖颈通红脸部充血。   “唔……松、松手……”颜钰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举着两只笨拙的绷带手拍拍殷北卿。   后者不为所动, 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显得格外冷血与陌生。   “坏女人坏女人!不许欺负主人!”盼盼和鲁甲咻地一下从魂域里蹦出来, 一口咬在殷北卿的胳膊上。   它知道殷北卿现在有点神志不清没真的用力,不然以它的咬合力, 这胳膊估计立马断成两节。   鲁甲则站在颜钰的肩膀上,费力地去掰殷北卿的手。   盼盼的尖牙刺破皮肤陷进肉里,手指也被鲁甲掰断变成扭曲的形状,殷北卿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硬生生将胳膊从盼盼嘴里扯出来, 掐住鲁甲提到半空中大力甩开。   好在鲁甲立刻收紧鳞甲,免除了撞击的疼痛。   “你还欺负鲁甲!”盼盼黑豆眼一瞪明显气到了, 它两只胖胳膊从后面往殷北卿的腰上一箍, 紧紧将她控制住, 随后抱起来和颜钰拉开距离,“你再这样主人可不喜欢你了!”   “别说了盼盼, 她现在听不进去的。”颜钰缓了口气哑着嗓子说。   等到从疼痛里缓和过来, 她才直起身走到被盼盼控制住的殷北卿面前。   腰间的香囊里一直备着迷魂术用的药粉, 她把那小袋药粉倒在手帕上,用手托着, 摁在殷北卿口鼻处。   由于情绪波动引起的血气沸腾,殷北卿原本呼吸就急促,这样的状态下她吸入了不少药粉,在颜钰随后叠加的灵法下双目逐渐涣散,慢慢安静下来。   一袋的剂量原本是够殷北卿睡上两三天的了,现在也仅仅能够起到安抚作用。   “盼盼,帮我把她扶好。”   “嗷好的,主人。”   颜钰艰难地替殷北卿穿好衣服,又在盼盼鲁甲的帮助下把人挪到桌边坐好。   她先用灵镜给蔺鹤归去了条口信,才翻出医药箱帮殷北卿处理身上的伤。   那些被她自己抓出来的划痕不必说,大面积的涂抹直接废掉颜钰半罐巴掌大的膏,但这只是算小伤,胳膊上被盼盼咬过的地方伤口又深又不规则,缝合起来至少几十针。   颜钰先粗略给那处止好血,拿起骨针替殷北卿缝合,房间没人出声,粗钝的针在皮肉一下下穿梭的声音尤其明显,揪得人头皮发麻。   血腥的画面颜钰见多了,即便手里缝的是殷北卿的胳膊面上也波无惊澜的,隔壁小胖墩就不同了。   它学着鲁甲缩小自己的大高个子,变成只有巴掌大的毛球,然后尽量降低存在感地找了个桌角蹲着,颜钰手里落一针它身子就跟着抽一下。   见颜钰终于缝好把线剪断它才出声替自己解释,“主人,我错了,我原本没想真咬的,是坏女人她自己突然把胳膊抽开,我没来得及松口。”   颜钰擦干净手摸摸它软乎乎的身子,“我知道你在保护我,没什么好道歉的。”   盼盼眨眨眼,“真的?你不生气?”   它虽然是兽魂,但基本的人伦道理还是知晓,之前那坏女人和主人这样那样,看起来感情大有进步的样子,它和鲁甲还以为自己要失宠了呢。   毕竟兽宠哪里有伴侣重要。   颜钰看它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怎么,你还盼着我生气呢?”   小胖墩连忙摇摇头,一旁不出声待着的鲁甲也终于放下心,挪到颜钰手边窝着。   颜钰就顺手把它抱起来检查了一下,鳞甲的硬度很高,确实没受什么伤。   ……   蔺鹤归接到消息就   “师父,您来啦。”颜钰放下手里的东西,替殷北卿把头发扎好扶着她的肩膀转过身,后者不论怎样被折腾都木着脸眼也不眨,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你用了迷魂术?”蔺鹤归先把颜钰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除了脖子上有点红痕没什么大碍。   “嗯。”   蔺鹤归这才坐下替殷北卿把脉,“刚才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颜钰想想还是把祈的事告诉她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比赛的时候她表现得那么奇怪。”蔺鹤归表情逐渐严肃,这脉她越把心里是越凉。   “看来这定心的灵法她是一点没认真学,沼气都已经浸润魂珠深处了。”   前面也说过,界术系恶灵诱使人堕魔的方式和普通恶灵不同,在它们的界术内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往往这样润物无声的堕魔方式很难被人察觉。   周围人的就算了,很多时候连本人都没有知觉,一开始只是经常性地做噩梦,然后开始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等到堕魔的征兆出现时,很可能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那我来净化。”颜钰说着解开手上碍事的绷带。   “别着急。”蔺鹤归拦住她,“要是那么容易净化,你师父我还会这么紧张吗。”   “孩子,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已经不是说净化就能净化的情况了。”   如果要彻底将殷北卿体内的沼气祛除,就说明颜钰的意识必须进入她的魂珠内,难点就在这。   殷北卿不是普通的兽术师,她是已经觉醒了魂域的特级兽术师。   别说这人是个固执到连自己的兽魂都不允许进入魂域的倔强角色,就算颜钰有办法将自己的意识送入她的魂域,但在现在本体失智的情况下,这样的行为等于送羊入虎口。   在魂域内发生的一切都受魂域主人主观意念控制,如果殷北卿突然失控对作为入侵者存在的颜钰做出攻击的行为,后者是完全没有任何反手的可能的。   即便颜钰现在的魂力不低,但在别人的魂域里,杀死她仅仅只需要轻飘飘的一个念头。   “先别冒险,我再想想办法。”比起殷北卿,蔺鹤归当然更在意自己徒弟的安危,她不能白白让这傻孩子去冒险。   “也就是说现在连师父你,也想不出任何其他能够彻底净化她的办法了吗。”   蔺鹤归察觉出她说这话背后的意图,语气沉下来,“颜钰,别做傻事。”   与对待其他学生不同,蔺鹤归尤其疼爱颜钰这个乖徒弟,在她面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蔼温柔的语气,现在这幅严肃带点指责的样子可太少见了。   颜钰只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师父,您明明知道的。” 第131章 SA KUN LIN   堕魔的是殷北卿, 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蔺鹤归摇摇头,她其实心里也清楚,自己左右不了颜钰的决定, “怪我, 非要收你这么个事精徒弟。”   颜钰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事精徒弟以后肯定好好报答您。”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活到那个时候。”蔺鹤归点点她的脑门, 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白瓷瓶,“过来。”   从师父兜里掏出来的就没有不是好东西的, 颜钰期待地靠过去, “这是什么。”   “我私人调制的丹药,能帮助你隐藏气息。”   “藏息丹?”   颜钰记得蔺鹤归说的这东西, 似乎是受上届女皇的命令拿了大把经费研制的,当时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在敌国的间谍隐藏身份,没想到还能用在这里。   如果她能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殷北卿所察觉,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净化过程中, 通过血液将自己的灵识送入对方的兽魂珠里。   “不过你要想清楚,这丹药的确能帮助你隐藏气息没错, 但也有一定代价,你的魂力会被压制。”   原本身处她人魂域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再加上被压制魂力, 可以说是连最后一点保命的可能性都被剥夺。   但颜钰却没有半点犹豫地接过瓶子, 直接吞下去一颗,“嗯, 我知道。”   蔺鹤归眼神复杂地递过去一杯水, “看你着急成什么样。”   颜钰大口将水咽下, 很快便感受到身体里的魂力被丹药散发出来的药性沉甸甸地压制住,仿佛肩膀上压了两块巨石, 抬胳膊都废力许多。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我心里有数。”颜钰承认她是有赌的成分,但也不是百分百没有把握。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死在里面,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愿意冒生命危险的人去帮殷北卿净化。   “有数有数,你就知道逞强。”蔺鹤归抓起颜钰的左手,右手拇指和无名指捏在一起悬空定在她身前。   颜钰看见她这架势,“这是?”   “我取你一滴心尖血,备着。”   大部分人出生起兽魂珠就固定存放在心脏位置,取心尖血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下一抹魂珠的气息。   曾有御术师用这样的方式给人续过命,只不过这样的法子是有代价的,被取血的那一方轻则魂力受损,重则筋骨全废,很有可能会因此终生不能再使用灵法。   颜钰知道蔺鹤归肯定不是想拿自己的心尖血去做什么续命的勾当,于是问,“取血是要做什么?”   “我只取一滴,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太大的影响。”蔺鹤归解释,“这是为了保险起见,如果你真的在她的魂域里出什么事,我也好靠着这滴心尖血保你性命。”   自古书上有记载心尖血的功效开始,就陆陆续续有许多御术师、丹药士投入到这项药材的研究中,有人用它做害人的毒药,也就有人用它研究保命的法子。   按照前人研究的办法,虽然最后结果可能会因为魂力不稳定的缘故,使得复原后的身体带不可逆的伤病,但最重要的是人不会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们还有颜钰研究的琥珀龟临的药方,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至少结果会比古书中的案例要好。   “师父……”颜钰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蔺鹤归已经把事情想得这么全面,连后路都准备好了。   她从前很少与人深交,因为害怕人情往来,总担心在什么事上欠着别人,也不喜欢被人欠着的感觉。   蔺鹤归每一次在她有难的时候都会竭尽全力地提供帮助,可奇怪的是,颜钰不会因为欠了她人情倍感压力,更多的是一种鼻尖发酸的心暖。   “停,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蔺鹤归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是尽力辅助身为神女的颜钰,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告诉她,必须这么做,“这点事比起你救我哥哥的那条命算不了什么。”   颜钰张张口很快又识趣地自己闭上了。   “那就按您的法子来吧。”她乖乖挽起袖子,这样方便蔺鹤归取血。   蔺鹤归将颜钰的左手托在手心,嘱咐她闭上眼心中不要留任何杂念,待感觉她身体里魂力的波动稳定一些了才开始发动灵法。   一束白光刺入颜钰心脏的部位,但她本人并没有任何疼痛或不适感,那束光包裹住一滴血顺着血管向手臂的方向压迫,甚至用肉眼就能看见颜钰薄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一抹红色正在向她手心的位置移动,慢慢直达左手中指的指尖,蔺鹤归眼疾手快地用取血器尖头扎进去,将它抽出来。   取血器的针头很细,加上蔺鹤归的动作利索,并不是很疼。   颜钰看着蔺鹤归小心翼翼地将那滴心尖血保管好,竟然自己也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   “好了……早去早回。”   “嗯,我很快回来。” 第132章 SA KUN LIN   进入殷北卿魂域的瞬间, 颜钰的视野便被通片的火红包围。   这里不同于她自己的魂域满是药草和泥土的清香,蔓延着一阵又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味,脚底下踩着的并非泥土, 而是错落无序的尖刀。   那些白花花的刀锋直朝人的脚底, 刀身很长, 向下望便可以看见底部托着它的火焰。   在这里, 每次走一步都是堪比凌迟的酷刑,这样的地方却是某个人的魂域。   大多数兽术师的魂域都是悠闲宜居的场所, 因为魂域是最后一丝防线是最后的庇护之处, 所以人潜意识会将按照自己的习惯、性格将它设置成最能让本体放松休息的样子。   殷北卿的魂域与其说是庇护所,不如说是用来惩罚自己的炼狱更合适。   目光远眺, 颜钰才能够勉强从满目的红里寻到一抹别的颜色,她探出去的脚尖顿了顿,咬着牙踩下去!   ?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颜钰疑惑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伸出去的那只脚下面竟然踩着一块金色的字,再试探着迈一步出去, 果然又有一块金字垫在她脚下。   这回颜钰看见了,那字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她仰起头, 才发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满金纹。   她在叵莱族的字典上见过这字, 形似蔷薇花的纽扣心,单笔都是“S”的形状, 两笔竖着一笔横着, 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 远远看去像是天边绽开一片金色的花田。   这个字叵莱人很少会从嘴上念出来,它最常见的用途就是被刺在囚犯的背上, 因为它的含义正如同字形一般,像是一个不断向内旋转的纽心,能够将人的罪恶和邪念全部搅碎、吞没。   刺字是对囚犯的惩罚,同样也是替囚犯寻求宽恕的途径,传闻如果被刺字的囚犯诚心悔过,并用善举抵消自己的罪行,背上的囚纹就会自动消失。   正是因为知道这字的含义,颜钰的心情才格外的沉重。   她知道殷北卿其实一直放不下过去的阴影,没想到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有这么重。   似乎看上去她已经通过愤怒将内心的不甘宣泄出来,事实上她表现出来的,远不止内心所埋藏的千分之一。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情绪太过复杂,从内部将她分裂,才导致了她阴晴不定的性格。   颜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她才在殷北卿魂域里待这么一会儿就已经热得感觉整个人要烧起来一般,无法想象如果要成功做到净化需要消耗多少气力。   但她不能倒在这,必须快点找到殷北卿在魂域种的本体将她净化,在这里待得时间越长藏息丹的药效流失的越快,她也就越危险。   好在有那些字垫着,让颜钰免于脚掌被尖刀刺破的痛苦,她调整自己的气息保持平稳,尽量在这个状态下,用最快的速度前进。   她也不知道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这片红色里摸索了多久,才终于到达魂域中心,魂域的中心终于有了除开红以外的颜色。   ——一朵巨大的重瓣白蔷薇。   在蔷薇之下,并非肥沃的土地,而是一汪正沸腾冒泡的血池。   它纯洁娇嫩的花瓣与周围人间地狱一般的环境截然不符,在粘稠腥味的血色中唯它独自披挂着高亮圣洁的纯白。   若非有血池的衬托,蔷薇也不会白得那样干净。   白蔷薇的花蕊是浅淡的黄色,颜钰要找的人正坐在花蕊中心,双脚盘起、双目紧闭。   颜钰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那里已经被刀尖戳刺得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加上烈火烧灼皮肤周围带着卷边的焦褐。   她终于知道殷北卿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暂时将姬芜关进魂域中慢慢融合,她是绝对不可能把这样不堪的一面展露给别人看的,即便是从自己魂珠中孵化的兽魂。   颜钰甚至可以想象,殷北卿每次进入魂域时,是怎样煎熬地走过长长的刀尖道,她承受着皮肉之苦的极限,背负着满背的囚纹,直到这朵圣洁的蔷薇前。   想想殷北卿确实会对那些贬低自己身世的人感到愤怒,却从未反驳,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蔷薇前她沉思、忏悔,洗刷身上本不存在的罪恶,唯有这样,才敢睁眼迎来初晨的太阳,这也是她只有在颜钰身旁才能睡好的原因。   因为她便是她的蔷薇。   出了魂域,殷北卿就是冷血的阎王,以无视一切的傲慢,在受伤害之前将自己全面武装。   颜钰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要立刻从这里消失的想法,她无法想象殷北卿醒过来发现被窥探过的魂域会是怎样的反应,或许比起死亡,这件事更令她无法接受。   不过颜钰打算选择自私一回,就算站到殷北卿的对立面,她也要把人救活。   魂域里的本体象征着殷北卿的意识,因为迷魂术的作用,她现在还处于昏睡的状态。   颜钰知道这是她抓紧时间净化的大好机会。   她用指甲划开指尖,举着冒出的血珠递到殷北卿的唇边,她想要将这滴血喂下去,可对方的唇却紧紧抿住,有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强硬。   僵持太久,颜钰明显有些着急,她动手掰开殷北卿的下巴,强行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的口腔,结果却被狠狠咬住,怎么也不肯松开。   森白的牙撕裂皮肤,涌出的血液一半流向殷北卿的口腔,一半顺着她紧绷的下巴线条滴落至地面。   有几颗血珠落在她身下的白蔷薇上,那莹白的花瓣微颤着,忽地向上一收,将几滴血送进花蕊。   那些娇嫩的花蕊吸收了血液开始摇摆起来,坐在花蕊上的殷北卿也被带着左右摇晃。   颜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等想明白,那朵白蔷薇的花瓣开始自己收缩,一层一层地将殷北卿包裹起来,很快就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都瞧不着。   没有迟疑,颜钰立刻结起手印施展净化的御术,不过因为藏息丹抑制了魂力的缘故,她对殷北卿体内沼气的感应要比以往迟钝许多,等好不容易推着血液向她的脉络循序渐进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强大的、与她对冲的力量爆发出来,猛地将她冲击得飞撞出去。   即便在迷魂术的作用下,殷北卿的自我防护意识还是如铜墙铁壁一般厚,所产生的应激反应也是令人难以承受的。   这一撞不止把颜钰撞落在地,连她好不容易运进殷北卿脉络里用来清沼的血也被逼退出体外。   颜钰倒在地上,身体还微微发麻,但她无暇顾及那些感受,头顶仿佛化为实体的炙热视线告诉她……迷魂术的效用过了。   她缓缓仰头,对上殷北卿冰冷陌生的双眼,呼吸忽然一窒,撑在地面的手臂开始颤抖。   那似乎要将人随意撕碎的眼神并非她恐惧的根源,真正让她心慌的是,此时殷北卿一双漂亮的银眸已经全部染上红色。   血瞳。   她曾经在殷北卿身上见过一回,那次对方对她明显没有杀意,加上还有那么些走运的成分,所以才能侥幸逃脱。   可这次……   颜钰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她如同死神垂睨蝼蚁一般的目光吸引过去,仅仅几秒,她便感觉浑身的气力随着被血瞳吸走的魂力一起流干了。   作出这个决定,颜钰就没有打算全身而退,就算魂力被吸干她也必须完成净化。   “呲——呲——”这声音同肉块沾到铁板时冒出的水汽声一模一样,跟随殷北卿靠近的脚步,缓慢且间奏平缓地在颜钰耳边响着。   那声音每响一下,就牵着她的肌肉颤一下,直到那熟悉的双足定在眼前,压迫感陡然毕竟。   殷北卿看着半伏在地脸色迅速惨白的人,弯曲了膝盖蹲下身。   她伸出手摸摸对方的脸蛋,果然是冰凉的触感,手指依依不舍地在熟悉的眉眼流连,指腹下的皮肤好似花瓣一样,脆弱得轻轻一戳就要破。   她轻轻叹口气,“已经堕魔到这种程度了吗。”   即便在自己的魂域也会出现幻觉,这幻觉还这样的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这一点,殷北卿身上的攻击性反而消失了,如果沼气已经浸润到她的魂域里,就说明她也已经无药可救。   “那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要是这样,假的也好,让她再多瞧几眼吧。   可“幻觉”实在太真实,她不仅能够触摸,望着自己的眼神也如同现实中一样,尤其是那滴从眼眶中滑落的泪……   泪?   殷北卿表情一变,目光凝视着自己接住泪珠的食指出了神。   这滴泪分明是温热的,泪珠里的盐分顺着她皮肤的伤口撕咬出电流一般的痛感。   “不是幻觉,是我。”即便气若游丝,颜钰还是强撑着握住她的手,直视那双夺人性命于无形的血瞳,“卿儿,你听我说,这里是你的魂域,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想活着,你要活着,你必须活着!”   说完,颜钰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一把抓住殷北卿的手腕扯下来,张嘴狠狠咬在她刻着血契图腾的位置。   同样的动作她也对自己来了一套,并迅速把两人的手腕贴合在一起。   血契贴合,颜钰的气息通过成倍地放大后再次涌入殷北卿的身体,她僵硬地承受着,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内心开始动摇……慌乱……崩塌……   作为内心世界映照结果的魂域也随之迎来震动,地上裂开数道缝,天上如纽扣心一样的囚纹砸落下来,其中一块擦破了殷北卿的额角,血贴着眼皮滴落,满世界都是血色。   情绪失控只会纵容堕魔的速度加快,殷北卿眼前的画面被割裂成碎块,里面全是她不愿面对的回忆。   巨大的信息量让她脑袋几乎炸开,与此同时身体里的沼气也膨胀式地翻涨,它们获得了与神女血对抗的动力,可颜钰也不肯这样轻言放弃,两股力量在殷北卿身体里拉扯,最后,随着她忍无可忍的吼叫声,巨大的冲击波向四周炸开。   那股力量是无形的,比起上一阵却更加霸道凶猛,已经受过伤的颜钰如同轻飘飘的落叶,身子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的白影然后重重砸在地面。   殷北卿刚才那一刻的念头,应该是想要把她从这里清除出去的,或许不论是谁,当她察觉到自己的魂域被入侵的时候,下意识里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颜钰倒没有多难过,她是有料到的,但没想到现实的每一步都是按照最差的那一步预想走的。   “好累……”   即便再挣扎,沉重的眼皮还是不听使唤地合上了。   在颜钰的气息随着她闭起的双眼在殷北卿魂域中消失的瞬间,空气忽然变得死一般寂静。   殷北卿踉跄着,脸色惨白地朝远处的白色身影跑去,慌到已经忘记这是在她的魂域里,只要她想,闭闭眼就可以瞬移到她想去的人身边。   “不、不要。”她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我……”   突然间,殷北卿说不出话了,因为她看见颜钰的身体正在逐渐消失。   从脚开始逐渐虚化,慢慢地变成一缕烟,像是要立刻飞走了。   “颜钰!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殷北卿疯了一般地抓破自己的手臂,因为力道太大,豆大的血珠溅出来,落在颜钰如纸白的脸颊,可她却依旧死气沉沉的,如同身后那朵已经枯萎的白色蔷薇。   “还给你,这些血全部还给你,你睁开眼睛好不好。”就像颜钰刚才做过的那样,她把自己流着血的伤口塞到她嘴边。   殷北卿颤抖的手臂暴露她内心的慌乱,因为她潜意识里其实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除了给颜钰蹭上满脸的血污,其他的毫无改变。   她的胸腔开始剧烈起伏,魂珠中的魂力跟随情绪到达爆发的顶点,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想好了要和颜钰一起死去,一同殉情。   只是在这时候,一道声音闯入她的脑海,带来最后一丝理性。   ‘这里是你的魂域,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你想活着,你要活着,你必须活着!’ 第133章 SA KUN LIN   “嘀嘀!检测到宿主遇到生命危险, 系统将启动自动防护措施,目前幸运值余额一百,防护所需值70……75……”   看着陷入昏迷的颜钰, 系统感到前所未有的焦急, 这破系统还计算什么啊, 再拖下去一百点幸运值都救不回来了!   “数值计算完毕, 准备——”就在终于准备扣除幸运值的时候,系统中心长鸣的警示音戛然而止。   警报消失, 就代表危机已经自动消除。   身体已经接近全部透明的颜钰竟然重新拥有了呼吸, 不仅如此,她正在流血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周围崩塌的魂域时光倒流一般开始重铸, 一个个金色囚纹回归天幕淡淡隐去,很快身影就变得看不见了,紧跟其后的,血红的天色也如同被水冲刷过的开始褪色, 地上的尖刀被融化,裂缝一条条填充完整。   就连凋谢的白蔷薇也奇迹般地重新绽放。   颜钰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躺在病床或者棺材里, 可周围的事物实在太超出她的预料。   头顶的狂风扯着她头发胡乱飞舞,她废力地撩开遮挡视线的发, 才终于看见浑身散发着金光, 悬在空中的殷北卿。   有股无形的能量将殷北卿包裹在内急速旋转着, 周围的事物都被吹得歪七扭八,唯独旋涡中心的她稳如雕塑, 连更头发丝都不带动弹的。   “这是怎么回事。”   被颜钰提问, 系统才从懵怔的惊讶中回过神, “她、她……她?她什么人啊她!”   她当系统三辈子,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乱来的人!   堕魔过程中, 大部分兽术师都会尝试用魂力去对抗沼气,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对抗,在堕魔初期这么做,的确能延缓沼气入心的速度,可如果沼气已经浸润到魂珠,那这时候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因为此时,魂珠中的魂力也同样为它所用,使用的魂力越多也就代表能够被沼气侵占的魂力越多。   这就是一道解不开的死题,不反抗只能等死,反抗了死得更快。   殷北卿刚才做了什么呢,她不怕死的用所有的魂力去反抗,直到爆发的顶点,她与堕魔的力量达到持平。   让人万万没想没想到的是,在到达极限值之后,她自身杂乱的气息反而平稳下来,这样的平衡状态下,残留在她身体里的那点神女血便起了作用,它开始畅通无阻地进行清沼。   原本只要时间足够,净化的目的就可以达成,可谁知道殷北卿这时候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魂力接连涌上来,以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硬生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沼气逼出体外。   “她褪珠了!”系统又是一声大吼。   褪珠的例子极为少见,向来只出现在年老的特级兽术师身上,这些兽术师由于自身吸收的魂力已经达到兽魂珠容纳的上限,所以开始出现和螃蟹脱壳一样的现象。   即原本的兽魂珠消失,身体里重新长出一颗能量更强、上限更高的兽魂珠,褪珠过后,兽术师的魂力会呈现成倍上涨的趋势,是一步比从丙级跨到特级还要大的进阶。   虽然公开的排行榜上没有这一等级,但有的课本会把褪珠后的兽术师称为超特级。   根据记载,历史上出现过的超特级兽术师,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系统人都傻了,连忙翻找剧本,“咱原先有这段吗,是我失忆了,还是系统bug了?”   颜钰听着它惊慌失措的语气,在边上默默来了一句,“你不就是系统本人吗。”   “对啊,我是系统本人,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剧情呢!”   它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给资料库翻了个底朝天,十分确定原本的剧情线没有任何关于褪珠的字眼。   而且就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刻,它眼睁睁看着系统库的资料自动被删除,随后又被陌生的信息填写上。   对比系统的震惊,颜钰显得相对淡定一些。   的确,她内心也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感到吃惊,只不过劫后余生的庆幸占据得更多一些。   好在,没有出事。   ……   那天之后,殷北卿陷入深度昏迷,连续一周连眼皮都没有动过。   蔺鹤归说这是褪珠之后肯定会出现的状况,因为身体需要一定时间来和新的兽魂珠融合,等到融合完成自然会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颜钰安心了一些,只是每晚还是会惊醒很多次,每次醒过来,只为站起来去确认一眼殷北卿还好好地躺在床上。   后来她干脆不回自己床上睡,搬了张椅子坐在殷北卿床边,一看就是一整晚。   她与殷北卿有血契的链接,即便她处于昏睡的状态,颜钰还是可以感受到她身体里的细微变化。   魂力的游动比以往更加稳定了,姬芜和妫蔹也在悄悄变强,每次它们有小阶段进展的时候,殷北卿皮肤上的兽印就会多生长出一截。   颜钰就拿笔画下来记录,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那看似华丽的兽印图腾有多来之不易。   每一个枝节都需要漫长的积累,而现在殷北卿左臂上的图腾已经生长到她脖子上了,估计再长长就能够到下巴,好在兽印在不使用灵法的情况下是可以隐藏的。   现在也是,那兽印亮一小下便缓缓地暗下去。   颜钰一手拿着笔,忍不住将手指覆到殷北卿的脖颈上,浅浅描绘记忆中图腾的痕迹。   正一笔笔画着,突然头顶一重……似乎是人的手掌。   颜钰眼眨了眨,抬起下巴,看见原本应该正在沉睡的殷北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她一双银眸晦暗如墨,钩子一般咬住她的。   眼神传递间那种过分强硬的压迫感,让颜钰差点以为殷北卿还没有被净化完毕,正要开口,视线里的景象猛然翻转,她人已经位于殷北卿身下。   颜钰手撑在床板上想要起身,脖颈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   殷北卿细长的手指贴着那处细细摩挲,直到数次确认指腹下的脉搏正在富有生命力地跳动后,才低下头,如获至宝地亲吻。   她长睫垂落,模样虔诚又专注,一个紧跟着一个的吻,带得颜钰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颜钰有些想解释魂域的事,又担心提起来反而会对殷北卿造成二次伤害,想想不如索性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让殷北卿还可以沉浸在魂域没有被人窥探过的假象中。   “身子好些了吗?”因为太久没喝水,殷北卿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沙哑。   她语调很轻,但唇就贴在颜钰耳侧,后者连她呼吸的起伏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她问的问题。   “伤不重,又有师父照顾我,已经完全好了。”比起这个颜钰更担心她,于是双手捧起殷北卿明显瘦了一圈的脸,“你呢,有没有哪里觉得疼的?”   殷北卿没有回答,可颜钰总觉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她偏过头,牙齿轻轻咬在颜钰的手腕,舌尖在血契的图腾上重重压过,随后一路侵略至下。   尽管动作放肆,她眼神却半点不打算回避,直勾勾盯住颜钰的,那样野生兽类一般直白不掩饰的目光,让后者有种仿佛被巨蟒缠上的错觉。   蟒身顺着手臂一路绕上脆弱的脖颈,如雨点密集落下的吻让颜钰根本没有喘口气的缝隙。   她能从殷北卿身上感觉到那种急切索取的情绪,所以即便忍耐到指尖都开始颤栗,也没有出声让人停下。   “我记起来了。”   在颜钰将疑惑问出声前,殷北卿轻轻吻住她湿润的眼角回答,“小时候的事,我能记起来了。”   褪珠不止让她的魂力得到净化,还将她原本堵塞的脉络全部打通,那些曾经模糊不清的记忆也随之浮上水面。   说完殷北卿忍不住又重重地一口咬在颜钰的肩头,留下深深的牙印,她原本就乐忠于这种在颜钰身上留下“记号”的行为,今晚更是尤其积极。   她拥有了一件天神赐予她的礼物,但直到现在才有勇气拆开。   记忆恢复的那一刻,她眼前浮现的是颜钰的脸,原来所有的话都不仅仅是安慰,她的小神女真的没有骗她。   “我的母亲,我记起来她是谁了。”   殷北卿母亲在她没出生时就在战场上牺牲,她说的记起来,其实是想起了她父亲告诉过她的话。   ‘乖卿儿,因为你母亲的血脉,你注定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所以你要永远记得,要为自己拥有两只兽魂的事情感到骄傲。’ 第134章 SA KUN LIN   “你的母亲?”   原书中殷北卿没有想起过小时候的事情, 但作者曾侧面暗示过她双兽魂的来源并非外界所误解的那样——由于她父亲孕期出轨而形成的。   因此颜钰能够自信地告诉殷北卿她很“干净”,却没法笃定地说出原因。   她对这事其实也是好奇的。   “我的母亲是叵莱族人。”殷北卿又说。   叵莱族?那个作为灵法的起源,却不幸因为一场天灾没落至将近接近灭族的种族。   这个种族的女性出生会有几率出现双兽魂的情况, 如果按照殷北卿的说法, 似乎她们在意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出生时, 玛革会对你做过检测, 所以是她们把结果弄错了?”   玛革会是初代女皇建立的组织,明面上没有执政权却拥有比各国女皇还高的话语权, 新生儿检测的事情历年来都由她们处理。   听闻是因为初代女皇对叵莱族的没落感到惋惜, 才会特别留心地寻找她们的血脉,甚至不惜高价聘请酉乞家族的高级工匠制造出一种针对性的检测珠, 如果被测者含有叵莱族的血统,检测珠会显示耀眼的金色。   当时殷北卿父亲的私生活作风问题一直被人诟病,他声称自己是清白的,只因为孩子的母亲带有叵莱族血统, 才会被检测出双兽魂。   大家只把他的话当做狡辩,不够为保险起见, 玛革会还是对殷北卿进行了测验,但三次结果, 检测珠都没有显示金色。   孩子没有叵莱族的血统, 孩子的母亲已经死亡无从对证, 玛革会谨慎地对殷北卿父亲也进行了测验,当然检测珠对他的血液也不起反应。   于是最终的结论就是殷北卿的父亲在撒谎。   母亲的荣耀抵不过父亲的“罪孽”, 还是婴儿的殷北卿一出生便从“烈士长女”的身份一落千丈至“罪恶的产物”。   “我相信我父亲, 比起所谓的玛革会更加相信。”殷北卿盯着颜钰的眼睛, 急切地想要从那里寻找能够支撑自己的东西,“你之前说的话, 并不只是安慰我对么,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颜钰心疼地抚摸她的侧脸,忍不住说了谎,“嗯,你父亲说的当然都是真的。”   其实这也不算慌,她安慰自己,只是暂时没有证据能够支撑。   如果只是殷北卿父亲那么说,可能颜钰也会认为是他为了逃过凌迟迫不得已撒的谎,但她现在想想,原书里那些细枝末节的部分,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暗示。   况且也的确找不出,比叵莱血统之外更能够解释殷北卿身上双兽魂的理由了。   连着血契,殷北卿能够感应到她的想法和心情,只是此刻颜钰的思绪太过复杂,模糊了她的判断力,这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心慌。   殷北卿将脸颊贴在颜钰颤抖的腹部,手指掐进她大腿的肉里,不断用撕咬的方式留下自己的痕迹,似乎只有这么做,心里的不安才会消减。   “你想做叵莱人,我便拥护你做女皇,你不想做叵莱人,我便做你谋反的帮凶。”颜钰用自己冰凉的手臂拥住她的身子,肌肤相贴,两人的皮肤都开始变得滚烫。   “不要做什么救世的神女,只做我一个人的神女好不好。”她近乎自暴自弃地将自己丑陋的恶欲展现,却没有想到,颜钰的回答比想象中的更干脆。   “好。”   ……   次日晚上,郁家。   “瞧你这狼狈的样子,哪儿还有半点当初信誓旦旦的气势。”郁茯桑右手杵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眼前的黑雾。   那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凉凉掠过背上时却带着种要将人脊梁骨都抽了去的力道。   祈抖抖自己没有尸体的“身子”,谨慎地揣测这个女人的愤怒点,“这一切都是意外,如果不是那个叫颜钰的女人……”   “颜钰?”郁茯桑侧过脑袋,“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小心提防她,可是你似乎半点都不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放心上!当然放心上!”祈连忙回答,“我一开始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御术师,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破掉我已经成型的界术,谁知道她剑走偏锋,拿着个梦妖的铃铛就硬把我的界器找出来拔了。”   郁茯桑直起身子向后靠,低眸看人间有股自然而然的威慑力,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不停解释的祈淡淡地笑。   她越这样,祈当然越紧张,以至于说话都快结巴了,“我的界术同其他人不太一样,梦妖的铃铛不仅能影响界术的稳定性,甚至会对结界中的人产生影响,所以我才没能把人困住,不然以我的本事,那姓殷的现在肯定已经是具尸体了。”   它界术的来源都是结界中的受困者的真实梦境,正如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幻境中发生的都是受困者内心深处最抵触最害怕的事物,只有这样的联系才足够紧密,才能够让受困者难以分清楚现实和幻境,也最能够对受困者造成剧烈的情绪波动,增加堕魔的几率和速度。   “说起来,还是我现在的能量太弱了,要是……”一边说着,祈一边打量郁茯桑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小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   其实如果不是它的本体不在身边,哪里会只有这么点能耐,以至于面前这个女人不用信物就可以随意操纵它。   “想要本体?”郁茯桑今天显得格外爽快,竟然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背在身后踱步至墙壁前,也不知道是摁到哪处开关,墙壁中心的一块直接向上升起,露出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暗道。   脚步声在狭小潮湿的暗道里荡出回声,一步一步,直到她站在那挂起的物件前。   那是一对短棍,通体光亮的黑漆,两头有金纹包裹,棍身只不过比半只手臂看着稍长一些,顶端击打部位刻着痕迹错综复杂的磨损,似乎是经常被人使用,借着灯光靠近仔细看,就会发现磨损的部位中还有淡淡的血迹,显然堆积的年份很久,已久清洗不掉了。   “我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听完,祈呼吸一紧,正在她以为郁茯桑要给自己来一套灵法毁尸灭迹的时候,这人又摸着短棍慢悠悠地说,“但我现在等待的东西,值得我再多一些耐心。”   说完,她转过身,无视祈缩成一团好像要偷摸摸从墙缝里溜走的模样,轻笑问:“你不会让我再失望一次了,对么。”   祈根本捉摸不透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是在干嘛,但能活命总比被灭口强,况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骨气也不是非得现在要。   等到它得到本体的力量,看谁还敢命令它!   想清楚之后,祈说话都利索多了,“绝对不会,我拿性命担保一定完成主人您交代的任务!”   “很好。”   呼……这应该算完事了吧?   看见郁茯桑严肃的表情有所缓和,祈大松一口气,正打算再接再厉地来几句马屁时,一颗巨大的火球突然带着剧痛将它吞没。   “你——你怎么出尔反尔!”   “只是一些小小的惩罚。”郁茯桑手里揣着块火石站在边上看热闹,“毕竟你今天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她逗小狗似的,看见火小了就多丢几块火石进去,火太大了就停一会儿,只为在不伤害性命的情况下,尽可能延续祈的痛苦。   “我都已经解释了,”   “有了教训,你才会记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说话间,郁茯桑手腕翻转,那团灵法就由红变为紫,温度直线上升。   祈的叫喊声愈发凄厉,断断续续地问,“我、到底……做什么了!”   “还用我提醒你,就不叫反省了。”郁茯桑声音沉下来,正准备再次升高温度时,祈终于灵光一闪,脑海中窜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姓颜的学生是您的人!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尝试转化她的!”   祈的界器制作方法与别人的不太一样,它喜欢用活人做载体,最好是魂力高一些的,这样做出来的界器才有足够的稳定性。   将活人转化为界器说难也不难,只要吸干对方的血液,再用自己的魂力占据对方的身体,顺利地完成这个过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刻着它名字的竹签。   正常情况下,祈吸收的血液越多,被转化者的战斗力会越低,紧跟着就会逐渐失去反抗自己身体被沼气占据的力量,除非对手是有经验的兽术师,察觉出来它的意图并立刻抽身离开,不然只要时间足够,它就能成功将人转化。   祈察觉到颜钰的能量十分罕见,加上她又正好把血滴在了自己的界器上,本着有送上门的猎物不要白不要的心态,才会尝试对她进行转化。   谁曾想这颜钰的血越喝越不对劲,不仅没有让它变得强大,反而使它的魂力变得极其不稳定,僵持许久,它才抵不住压力将之前吸收的能量全部爆发性地反弹出去。   那股强到将比赛现场的仪器全部摧毁的能量,其实与它无关,全部源自颜钰。   说起来它要是知道这看起来病得快死了似的的小年轻魂力强大到足够把仪器震坏,也就不会自取其辱地尝试把她变成自己的界器收藏了。   “我的人?”郁茯桑琢磨着这两个字,笑容嘲讽。   “那……那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祈是真想不明白了,要杀要剐你至少说个清楚啊!   “与对象是谁无关,我只是不喜欢你擅自去做我没有命令过的事情。”郁茯桑收紧指节,空手将祈提起,“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明明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是还算温柔的语气,可祈却听不出一丝半点的温度,总感觉它再不说点什么,就要被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存在了。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可以弥补,真的!”   郁茯桑很满意它卑微的态度,稍稍松开力道,眼眸微眯,“那就记好了,你只是我的狗,不需要拥有自己的思想,我没有让你咬人的时候,你连伸伸舌头都不允许。”   “听见了!听见了!绕了我吧,求求您!”   “乖孩子。”   ……   三日后,选拔比赛中没能决出胜负的两名候选人被杨佩召集入皇宫。   派去打探风声的林百竹说,原本杨佩已经和裁判们“商量”好了附加赛要比什么,还没来得及宣布就收到来自玛革会的灵镜消息,只能暂时作罢。   说起玛革会,众人对它的了解不如红阁那样多,只知道它们的入会门槛极其刁钻严格,除兽术师等级外,身世家境、行事作风、教育贡献等一切可以参考的条件都会被考虑到,甚至连女皇的孩子都没法走后门进去。   灵法诞生初期,绝对力量凌驾法律之上,各部落居民战乱不断,因为忍受不了战争,初代女皇出面集结志同道合的兽术师实现了统一。   可惜好景不长,由于生活环境差异大,各种族之间的性格理念不合,国家很快就以水、陆、空三个地理板块为单位实现内部分裂,初代女皇只能再次出面,建立“女皇”选拔制度,将手中的权利分放,以此为条件,她主动卸任,成立了玛革会。   按照她的说法,玛革会是独立于各国以外的组织,并拟定契约,所有人包括女皇都不具备决定玛革会会员生死的权利。   组织成立至今依旧存在,理所当然的这份契约也一直有效。   玛革会总部位于天莱国,平日里低调神秘,很少在人前露面,颜钰大概也只知道玛革会现任会长是初代女皇的第七十四代孙女,以及它们的会员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天莱人这么点信息。   虽说天莱兽术师普遍水平比较高,这个数字还是显得过于夸张了。   “这次的会议玛革会的艾希礼女士以及她的同事们也会在场,会议内容是就本届选拔比赛的各项争议进行讨论。”说话的杨佩并没有坐在主位。   会议场地很大,光门就有十六扇,此时所有木门都大大敞开,房间里甚至比外头还要敞亮。   颜钰开始在系统里查看这位艾希礼女士的基本信息,省去杂七杂八的内容,总结一下用通俗的语言说,她大概就是玛革会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会长之下。   能出动得了二把手出面,看起来还算有点排面。   颜钰不知道玛革会是以什么理由插手金国的女皇选拔,只知道在场没一人对她们的出现表示异议。   她目光落在着装比选拔赛当天还要隆重的杨佩身上,心想别说异议了,或许有的人抱大腿还来不及。   所有人在会议前半小时就已经到达,干坐着等人大驾光临。   颜钰久违地有时间能睡个饱觉,但多亏了她的好卿儿,昨晚又是天刚亮才阖眼。   她正点着脑袋打瞌睡,耳边突然听见原本小声交谈的人群全部在瞬间安静下来。   似乎有一串又一串像是铃铛的声响由远及近,颜钰突然想起原书中的一段描写。   ‘她们身上的金属外罩是由酉乞家族专门定制的,防火防刀还具有一定御术防御效果。它不仅功能强劲,样式也十分华丽,繁琐的花纹锤制丝毫不影响材质的光泽度,明明是金属质地穿在身上却如同蝉翼察觉不出重量,只有在那些自诩清高的贵族们走动时,才会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而人们一听见那响声,便知道是玛革会来了。’   “艾希礼女士,您来了。”杨佩起身亲自迎接,颜钰转头欣赏她难得放下姿态的样子。   来的几个人应该都是天莱人,发色和肤色都很浅,三个人整整齐齐带着一顶菱形的帽子,帽子还是很干净的蓝白配色,帽檐处有两条长长的类似鬓角一样的发带垂落下来,她们似乎是靠这两条帽带来区分地位,中间的也就是那位传说的艾希礼女士最长,帽带几乎坠到膝盖,两旁的一位在胸前,一位在腰间。   这些人左眼都带着一副单片眼镜,右眼则全都半眯着,远远看上去像是闭着眼在走路似的。   之所以要带着眼镜,是因为天莱人的生活环境与其他国不太一样,她们那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加上平均光照比较暗,导致双眼退化,对过暗和过亮的光线都无法适应,眼镜能够帮助她们调节明暗。   “这是来了三个瞎子吗?”嬴梵小声吐槽,话语刚落就被阮月冺捂着嘴塞到后面的座位去。   三人进屋,立刻有人将大门关合八扇,光线暗下来后,她们半眯的右眼也就自然睁开了。   皇族的侍女这时候才开始上茶水和点心,上来的茶甚至已经提前控制好温度,保证客人可以立马入口品尝。   玛革会的出现使得现场的氛围有了变化,所有人都在看她们,好奇的、尊敬的各种视线,她们不开口也没有贸然开启话题。   她们似乎早就习惯被人注目,眼神淡漠地一一扫过底下的人,态度自然地像是在视察自家的庭院,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却让人觉被高高在上地俯视打量了。   其中那位艾希礼女士似乎对颜钰很有兴趣,走到她身旁时停下,上来便用拇指十分精准地定在她额头兽印的位置。   颜钰的系统资料上显示,她可以通过触碰感应陌生人的兽魂和魂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她上手。   “很强的御术能量。”她浅浅地笑,嘴角牵起的瞬间,那张冷酷的面庞立刻化出温和的善意。   颜钰觉得这位艾希礼女士,多半也是没能避免八卦地听到了点关于她是神女的话题,现在正在试探她的底细,只是人家多少矜持一些,没有直接把“你就是传说的小神女吗”这种话问出来。   在殷北卿不悦的盯视下,艾希礼收回手,指尖轻轻勾弄趴在颜钰肩头的鲁甲的下巴,“你不是双兽魂,这是你捡来的孩子。”   说完也不等颜钰反应,她转身对众人聊家常似的拉开话题,“原谅我对双兽魂者的执著,毕竟一想到当年叵莱族的悲剧……”   与玛革会聊叵莱族的话题准不会冷场,有心攀附的人一应一和地回着,现场原本凝固到冰点的气氛似乎也得到些许缓解。   这时,颜钰突然出声喊住被围在中心的女人,清脆的嗓音刺破现场虚假的融洽。   “艾希礼女士,请纠正您说的话,‘捡来’一词会让我和我的伙伴感到不适。” 第135章 SA KUN LIN   艾希礼笑容一顿, 周围的人也全部哑声,就在大家以为气氛要再次凝固的时候,她终于点点头, 笑眯眯地说, “抱歉, 是我用词不当。”   颜钰也不是不知道见好就收的愣头青, 同样回复一个得体的微笑,“鲁甲比较敏感, 所以我会更照顾它的情绪, 谢谢您的理解。”   “当然,兽灵是我们的好伙伴, 我们理应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它们。”艾希礼走到御灵院长的身边,和善地拍拍她的肩膀,“院长,你们学院的教育果然名不虚传, 学生不仅能力优秀,内在修养也是极高。”   在天莱人的习俗里, 她们的确如艾希礼所说把兽灵当做家人看待,那些视兽魂和兽宠为战斗工具甚至是宠物的居民, 是会遭到孤立和辱骂的。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习俗, 天莱人对生育繁衍并没有太大兴趣, 她们口头上喜欢把兽魂叫做“孩子”,行为上也几乎无差, 不仅给它们穿衣打扮, 领着一起出门社交, 甚至还有专门的兽魂学院,可以帮平时比较忙碌的兽术师照顾和培训兽魂。   估计是颜钰找了个艾希礼无法反驳的借口, 她看起来不仅不生气,反而十分感同身受的模样。   “谢谢您的夸赞,颜钰这孩子确实优秀,我和老师们都很看好她。”院长一点也不客气地应道。   艾希礼哈哈一笑,“我很期待,或许以后能有你的学生来做我的同事。”   院长点点头没说话,内心却不以为然。   玛革会没有工资,只有年末才会象征性发点福利,唯一吸引人的入会条件,就是她们会分享一些只供玛革会内部使用的高级丹药,以及初代女皇留下来的资料,这些资料里有早已消声灭迹的灵法招式,也有不为人知的种族内闻纪录。   只是想要看到完整的资料是需要权限的,这又得说到她们地狱一般的晋升制度,一群拔尖的特级兽术师,每年也就那么一两位能往下扯扯帽带,其内卷程度可想而知,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能力到位就能办成的。   在没背景没本钱的平民眼里,高逼格但吃不饱饭的玛革会和虽然需要很辛苦地卖命但至少能保证温饱的红阁之间,当然是选择后者。   所以在御灵这样一所,许多学生连考试报名费都得拼凑大半年的民办学院里,能诞生玛革会会员的几率有多小,用脚想就知道。   “杨女士,会议人应该已经到齐了吧。”艾希礼看向杨佩。   玛革会不属于任何国家,所以她们普遍称呼各国女皇为“女士”,这同样是种不失礼的尊称。   “已经到齐了。”杨佩看一眼时间,出声让众人落座,准备开始会议。   “这场会议,玛革会只是在现场旁听,请各位随意发表意见,不用太在意我们。”   三人坐到最中间的位置,坐姿端正宛如三尊石像,她们动作的高度同步率甚至让颜钰怀疑,入玛革会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如何cos冷面假人。   嬴梵刚要吐槽就被阮月冺一个眼神制止,结果边上的滕荆芥也忍不住了,啧声翻起白眼,“如果真的不想人家在意,就别出来找存在感啊,老娘真的烦透了这种装货。”   会议还是由林络主持,毕竟明面上说了这是场讨论会,于是她只列出这次选拔比赛的争议点,没有直接给当初讨论的解决方案。   “比赛当日的异常波动来源,已由红阁出面调查,她在现场采集到大量沼气残留,经证实这些沼气是为一记录在册的特级界术恶灵祈所有。”   “祈制造的波动将赛场的检测仪器全部损坏,加上郁珂以及殷北卿两位候选人越线成绩接近无法用肉眼判断,故此次选拔比赛的胜出者还未选定。”   “事发前有仪器检测到御灵学生颜钰离开座位违规闯入赛场,她的行为是否构成违规、甚至是否构成帮助候选人殷北卿作弊的嫌疑,这也有待商讨。”   说到这,其实杨佩想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但毕竟玛革会的人在场,该端的水还是得象征性地端一下。   林络眼睛往艾希礼的方向瞟一眼,抿唇继续念道:“学生颜钰举报的积分赛作弊事件,事后调查结果如下,蔚英组织知识题练习的指导教师私下贿赂赛方相关人员,并将题目透露给蔚英除灵队成员,此事除灵队成员并不知晓内情,现女皇已对双方涉事人员作出开除处理,并永远禁止他们参加兽术师资格考以及官方除灵队。”   “小神女帮殷北卿作弊,怎么可能?”   “没听人说嘛,那个什么界术恶灵不是比赛设置的,咱们颜钰这是去救人才对,她没错!”   “等等,我没听错吧,这意思是小神女一个人就把特级恶灵的界术给破了?”   “这个是重点吗。”蔚英的人插话,“而且你们学院的人也太好笑了,数落我们蔚英的时候谈规矩要说法,轮到自己学院的人违规就开始上价值?怎么,神女了不起啊,神女高人一等,连帮人作弊都不用被惩罚?”   “好笑的是你们才对!如果不是这只特级恶灵,殷北卿早就到终点了好不好,还用得找现在在这开这个会!”   “那凡事都讲究一个‘如果’,大家都不用比赛咯,直接听你‘如果’一个就知道结果了对不对。”   “你们——”   “同学们,这是讨论会,请注意情绪,不要太激动。”艾希礼出声控场。   此时,林络很识相地向她问:“艾希礼女士,请问您对这几部分争议是否有建议想要发表?”   “谈不上建议。”艾希礼抚了抚帽带,“听描述的内容,现在最重要的一点,似乎就是关于选拔比赛最后胜出者的判定。”   “一来郁候选人虽然并不知情,但的确存在作弊行为,即便比赛时现场临时更换了试题并没有让她受益,我们也不能忽视这个原则问题。”   “二来殷候选人虽然是因为意外遇见不在考试内容中的特级恶灵,才延误了时间,但我记得往年也有不少候选人在过程中遭遇各种意外却依旧夺冠的例子,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能因为这次的恶灵比较棘手,我们就不一视同仁。”   “最后……”艾希礼感兴趣地向颜钰投去视线,“我的确很好奇这位年轻的学生究竟是如何破解特级恶灵的界术的,但很可惜,我可爱的颜钰小姐,你的行为的确间接地干扰到了比赛成绩。”   颜钰直直回视她的目光,镇定作答,“我承认我没有事先向赛方报备的行为是不当的,但这是因为我察觉到我的同伴有生命危险,且裁判却误判比赛能够正常继续的情况下才做出的情急之举。”   “请问究竟人命重要还是规则重要,我愿意承认我的错误,赛方是否也应该做出检讨。”颜钰犀利的视线转向杨佩,“作弊事件、检测仪器的异样、赛场结界误入特级恶灵,最应该反省负责的,难道不是出现以上重大纰漏的比赛承办方吗,女皇大人。”   杨佩坐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一脚把球踹进了怀里,加上还是这种在大家面前让人下不来台的话,心高气傲的她脸色难免变得不太好看。   “的确是我的问题,处罚结果和相关的修改条例不久之后将会出示在各大公告栏进行公示,不过正如艾希礼女士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判定胜出者,这也是本次会议的主要目的。”   “对了,那只特级恶灵现在在哪儿。”艾希礼状似随意地问起。   林络立刻回答,“恶灵的去向暂时不清楚,但现在红阁手头现在已经收集到足够的沼气,我们可以通过灵法寻找它,这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艾希礼点点头,对几个坐在前排的学生笑笑,“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要说的,我想我们也应该听听学生们的心里话。”   “我……我们?”   “要不干脆再比一次好了。”   “可是殷北卿被那特级恶灵重伤,再比一次我们学院岂不是很吃亏。”   “那怎么办!”   “很简单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到底谁强谁弱,放大水都只能勉强打个平手,真以为重新加赛你们那位队长大人就能赢了吗?”   “对啊对啊,本来作弊的人从一开始就要被取消比赛资格。”   学生们可是不比台上几位老狐狸,本来就想法单纯说话直接,再你一来我一往地拌几句嘴,话就说得更刺耳难听了。   “好,大家的想法相信杨佩女士她应该已经听到了。”艾希礼拍拍手让现场重归安静,随后又把话语权交到杨佩手上,“您看呢。”   杨佩开口,“其实我个人也觉得,重赛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之前有过先例。”   “嗯。”艾希礼点点头,“可我记得之前的情况和这次不大一样,过去可没有双方都出现违规而且恰好成绩接近的例子吧。”   “那您的意思是?”杨佩扯扯嘴角,硬挤出一个笑。   “事实上我的确有一个重赛以外的方法。” 第136章 SA KUN LIN   “首先我们无法否定的是郁候选人作弊行为证据链充足, 严格按照规定她的确应该被取消这届选拔赛的比赛资格,颜小姐的做法虽然不能完成构成作弊,却也存在争议。”   “我们可以设想, 如果殷候选人在完全没有外人插手的情况下, 成功降服那只叫做祈的恶灵, 这次比赛的结果应该就没有异议了, 她应该是货真价实的胜利者。”   “什么意思?”底下的人小声议论开。   “嘿嘿。”嬴梵欠揍地举起手,靠在边上的蔚英学生耳边说, “意思就是你们学院那位没戏啦, 咱老大还能再捞一捞。”   杨佩表情快绷不住了,却也拿这位没有办法。   今天就算来的是玛革会会长, 她都有可能再说道说道,可谁不知道这位艾希礼女士是出了名的爱主持公平公正,别说在这样的场合下听她讲人情,私底下也不会有半点动容的。   “那您口中的设想该如何变为现实?”颜钰站起身向艾希礼问道。   “这倒也不难。”艾希礼对她笑道, “刚才林女士说过,她们的人能够确定那只恶灵的去向, 殷候选人如果想要完成这个设想,只需要找到那只恶灵, 并单独完成除灵来弥补就可以。”   说完她身子向前稍倾, 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殷北卿, “当事人的想法是什么呢?”   殷北卿将一直垂在地板上的视线抬起,面无表情地对上主位探究的目光, “只要完成除灵, 民间候选人的位置就是我的, 是这个意思吗。”   祈那样等级的界术恶灵,饶是红阁都束手无策, 但如果下放悬赏让民间除灵队一起加入,则需要富足的财力支撑,就算杨佩舍得,最后也很有可能只落个人财两失的下场。   艾希礼的想法很好,毕竟活着从祈手中走出来的目前只有殷北卿和颜钰两人,那么最有可能将祈降服的就是她们。   把活交给有能力完成的人去做,这似乎是在谁看来都挑不出毛病的策略。   不过殷北卿可不想被她白白利用,让她打白工可以,在之前必须白纸黑字地把承诺过的条件写下来,事后就算是初代女皇从坟墓里爬出来了,也绝没有反悔的余地。   艾希礼但笑不语,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旁观者,作为决策者的杨佩就在旁边,要点头也必须是她亲自来。   同样被架在火堆上烤的杨佩在一众人紧张的目光下,只得咬牙应声,“艾希礼女士的建议十分有参考性,如果现场其他人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按照她说的来做。”   “是吗?”殷北卿身子靠在椅背上,在周围人身上随意扫了一圈,“所以你们有谁不服我的,现在站起来说正是时候。”   她斜眼看人时,淡色的瞳孔有种能瞬间将活物变作死物的森冷,也许只是不经意间的流露并非真的在释放杀意,可那些单纯的学生们哪里受得起这一眼,毕竟从前可只有埋在琅迭谷后山的死人才有机会和摘下面具的她对视。   被殷北卿盯着看过的人,无一不脸色煞白地低下头去,有的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分明大家都是学生,怎么这人身上的气场比上面那位艾希礼女士还有压迫感。   “没人?过了这个村……”她语调慢悠悠的,募地将嗓音一沉,“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这么一提醒,有人真的开始动那心思了。   毕竟按照艾希礼的话,除非殷北卿除灵失败,不然她们学院的郁珂就真的没可能再做候选人了,与其处于被动的状态,不如搏一搏。   “对了,女皇大人。”这声“大人”从殷北卿嘴里出来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既然选拔比赛比的是综合实力,那等下有不服我的人,让我们双方单挑解决,是否很有说服力?”   疯了吧!谁敢和您单挑啊!还要不要命了。   就算有再多人对殷北卿平时目中无人的样子感到不满,却从来没人敢对她的实力表示质疑,一个在选拔赛上赤手空拳干翻数十只高级恶灵的人,能是等闲之辈吗。   最关键的是整场比赛下来,都没人见她释放过兽魂,而且别说使用兽魂的帮助了,她甚至连灵法都没有使用过。   如果不是在入学考试上,殷北卿光速秒杀了某家族的候选人,大家还能怀疑一下她是不是不擅长使用灵法所以这次不用,但事实就是,她不是不会,只是单纯地不屑去用。   所以,在各种意义上,殷北卿的实力都已经不仅仅是用恐怖就可以形容得了的。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蔚英人立刻把手又摁了回去,这下别说动心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动静大了,被拉出去单挑。   天神呐,让她们和这位活阎王去单挑?那还不如直接去跳崖死得舒服些。   “似乎大家都没有异议。”艾希礼眯眯眼,拍掌下结论,“这样的话,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结束了是吗。”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殷北卿起身,对林络的方向抬了抬手,“查出那只恶灵的位置后尽快通知我,速战速决。”   “咳咳……”林百竹掩唇咳嗽两声,想提醒某人收着点。   待琅迭谷做了几百年谷主,平时在学校里喜欢用命令的口吻和她们说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当着女皇的面指挥起皇族的上校来,这行为就算顶着“准民间候选人”的头衔也多少有些放肆。   接收到眼神暗示的殷北卿根本不为所动,她原本就瞧天莱人不顺眼,甚至平时连天莱的食物都不愿意吃一口,现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明晃晃地摆着三座天莱“雕塑”,还时不时出声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要不是颜钰摁着她的腿,她早就待不住离场了。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她礼貌的极限。   所以,这人对林络说完那句话后,就径直从正门走人了,那潇洒的背影把杨佩都看得愣住。   “林老师嗓子不舒服?”郁茯桑拿着茶杯递过去,贴心嘱咐:“多喝热水。”   她倒要看看,没了神女的帮助,某人还有没有那个能耐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   “颜钰小姐留步。”散场后,坐在艾希礼边上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女人挡到颜钰身前。   她动作很快,几乎颜钰刚站起来整理好衣摆她就出现了。   “艾希礼女士找我有事,对吗?”   “您很聪明。”女人微微点头,侧身示意她往艾希礼的方向去。   “我去一下,她问起来就实话实说。”颜钰抓住仲蒲的胳膊,拜托她帮忙给殷北卿传话。   “请吧,颜钰小姐。”   艾希礼似乎对这皇族的宫殿十分熟悉,在前面领着颜钰弯弯绕绕地进了一间不透风的隔间。   这只有一扇天窗,此时还被关起来了,周围的四根灯台上点着暖黄色的灯,整个房间对颜钰来说有些暗,对天莱人来说却是最舒服的环境。   “艾希礼女士,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破除祈的界术的。”艾希礼转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她的笑容初看会觉得很亲切,可仔细看久了,就会发觉她每次做表情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仿佛提前设定好程序似的,连嘴角勾起的弧度和眉毛的舒展程度都一模一样。   这样的人,你很难相信她表面上所呈现的情绪就是真正的内心想法。   一般对这种人,颜钰都会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运气。”她也跟着笑笑说。   这回答着实敷衍,可她认真的表情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艾希礼低头摸摸鼻尖,没有选择继续追问。   “颜钰小姐从御灵毕业之后,有何规划?”   “走一步看一步。”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那样草率的人。”艾希礼两手背在身后,绕着颜钰慢慢踱步,“其实从外界传出有关你是神女的消息起,玛革会就一直有派人在暗中观察你。”   “我们知道,你做事十分谨慎,只在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才会行动。”说着她又开始笑,忍不住从鼻尖低低呵出几声气音,这回声音里终于能听出点波动的情绪了,“我并不介意你对我也保持这种态度,只是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把话敞开了说会轻松点。”   “是吗。”颜钰出声,“既然您都已经把我调查得那么仔细了,还需要亲自问我什么问题?”   “玛革会和红阁,你应该都瞧不上吧。”艾希礼停下脚步,站在颜钰身后,这个站位她能观察到颜钰那些藏起在背后,不想被人观察到的任何细小的反应,而对方却看不见她的,“你和你师父差不多,比起闯荡名利更喜欢一个人埋头钻研,只要坏事不发生在你们或者你们在乎的人头上,谁出面都求不动你们帮忙。”   背后站着个大活人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尤其还是个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让人总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她是不是已经捏好了刀子准备刺自己一下。   颜钰忍着没有回头,“艾希礼女士,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听你做性格解读。”   “别生气,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甚至只要你想,我可以尽可能地帮助你。”艾希礼从后方将手搭上颜钰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怎么塞的,一块冰凉的牌子凭空出现在后者手中。   “红阁没什么能够吸引你的东西,所以如果哪天你需要一个身份的时候,不如来加入我们。”   “听说贵会只招收特级兽术师会员,我这样连丙级兽术师资格考试都无法通过的废柴,没胆有那个高攀的心思。”   “孩子,别当着我的面说假话。”艾希礼手指在她额头点了点,“我全都看得到。”   “那我就说直白点,我对玛革会没兴趣。”   “或许将来有一天,你改变主意了呢。”   颜钰冷着脸要把牌子还回去,结果转身却发现,这屋子里除她以外的三个人已经凭空消失了。 第137章 SA KUN LIN   在红阁找到祈之前, 殷北卿还有些养伤的时间,不过她刚好大半就被颜钰拉去蔺鹤归那了。   “这心经你得好好学,瞧你上回偷懒不认真练的下场多惨。”蔺鹤归捏着一本封皮黄旧的书对殷北卿说。   殷北卿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闷头到一旁练习, 这回不仅有蔺鹤归, 颜钰也在后面盯着, 肉眼可见地她效率高了不少,下午时颜钰再用药粉配合着对她使用迷魂术都没能成功。   “祈的界术应该比我的迷魂术要厉害得多, 不过你也不用保持完全清醒, 留一些理智能够辨认出哪个是它的本体就够了。”   “我非得入它的界术里?”在幻境中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如果可以, 殷北卿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体验了,“直接在外面摧毁本体的法子不可行吗。”   “法子是可行,但可执行性不大。”蔺鹤归在一旁捏着竹子喂盼盼,抽空插入她们的话题, “界术恶灵最大的优势就是利用界术困敌,最大的缺点就是本体的脆弱, 它们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除非必要, 它们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本体暴露的。”   “况且越是高阶的界术恶灵可设置的界术范围越大迷惑性越强, 或许在你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就已经踏入它们的陷阱中,如果它们有意迷惑, 受困者甚至都分辨不出环境与现实的区别。”   蔺鹤归一说到这, 殷北卿便想起自己就是因为大意忽视了祈的界器, 才一头撞进结界,然后让本该顺利的比赛发展成现在这个复杂的样子。   “分辨不出来也不要紧。”颜钰说,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能够面对自己的心魔,就算真不小心入了界术,我相信你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出来的。”   “对吗?”   殷北卿下意识点点头,可点完之后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颜钰却已经弯起眼笑着来摸她的头,“所以乖卿儿快点把这本心经学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让她测测你。”   “谁?”殷北卿被她的话牵着跑。   “你练完就知道了。”颜钰手撑在下巴上,用一种她无法拒绝的语气说,“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认真点练好不好。”   殷北卿盯着她笑眯眯的模样,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漫长的僵持后,她还是败下阵来,一言不发地站回去看那本比立起来的手掌还厚的心经。   她当初就是因为不爱记这些乱七八糟的咒语,才努力训练到不用手印和咒语也能施展灵法的程度,结果现在被逼得和初学灵法的新生似的,恨不得能直接把书撕碎了咽到肚子里消化。   “咯咯咯,大坏蛋也有今天。”盼盼一边享受着蔺鹤归纯熟的rua兽手法一边啃着自己最爱吃的脆脆竹,原本就快舒服到天山去了,现在又能看见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大恶霸”这样憋屈的模样,简直乐得想在地上打两个滚。   “师父,我还要苹果。”鲁甲用脑袋顶顶蔺鹤归的左手,眼巴巴地望着篮子里的食物。   “差点把你忘了,一声不吭的。”因为膝盖上已经坐着只毛球了,蔺鹤归只能把鲁甲捞到盼盼脑袋上趴着,然后拿过两颗又大又圆的果子,一颗顶在它头上,一颗让它拿着吃,“多吃点小东西,你好像不怎么长个。”   “鲁甲长个的!”盼盼叫起来,拿两只胳膊比划着,“它变大了之后像山一样壮呢。”   “是吗,下回也变给师父瞧瞧?”蔺鹤归用手指挠挠鲁甲的背。   小东西背一拱,脑袋有点害羞地缩着,“嗯,好。”   有自家媳妇盯着,加上旁边还有只嘴欠的胖墩时不时言语挑衅,还真把殷北卿的潜能激发出来了。   太阳落山前她啪地一下合上书页,“练完了,抽吧。”   “这可不仅仅是把咒语背下来就行,你得多练习几次,增加熟练度和成功率。”蔺鹤归说。   殷北卿斜她一眼,“那是没天赋的废柴才需要做的事情,对我而言只是单纯的浪费时间。”   她傲也的确有傲的资本,平时不学新灵法是没必要,毕竟谁的灵法还能比她的更快更狠杀敌更有效率?   但只要有那个心,殷北卿领悟灵法的速度堪比滕荆芥复制的效率。   “这么有信心的话,就不抽了吧。”颜钰把心经抚平还给蔺鹤归,“师父我领她出去一趟。”   “行,那这俩小东西呢。”蔺鹤归指吃零食正上头的毛球和团团。   “你们呢,想留下,还是去看她考试?”颜钰蹲下身捏捏盼盼的肚子,“少吃点零食,我让你喝的汤药是不是又没喝。”   “喝了,好苦呢!”盼盼张开嘴巴给她哈气,“主人,你闻!”   “好,很棒,回去给你做桃羹。”   “好耶,那主人你快去快回。”盼盼身子立起来,两只胳膊往蔺鹤归脖子上一搂,大脑袋贴在她的脸颊上蹭着,“我和鲁甲在师父这乖乖等你回来。”   “行。”把这两只交给蔺鹤归颜钰很放心。   ……   颜钰领着殷北卿在主城大道上走,她们平时除了在学院里就是出去除灵,很少出来闲逛,偶尔来一趟,竟然觉得街上热闹的感觉也挺不错。   “去哪儿。”   颜钰指指那显眼的门牌,“到了。”   殷北卿瞪着那块牌子,眉头紧皱,居然又是上回那座花楼。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冤家路窄,门口迎客的又是那位叫做施玖的女清倌。   她老远就认出颜钰来,兴奋地招着手和她打招呼,“姐姐!姐姐!”   颜钰拽着不肯走的殷北卿快步过去,“你好,我来找你们老板。”   “姐姐好冷漠,我们好久不见,一上来就吩咐我带你找老板。”施玖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没骨头似的地将身子贴上去,“姐姐,人家好想你呢。”   “我……”   “啪——”殷北卿一掌排在施玖肩上,将她拍得尖叫一声。   “疼!”施玖疼得快顾不上表情管理了,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烧,半边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噘噘嘴,眼泪说来就来,“客人,您脾气可真大,平日里不会也这样对我们颜钰姐姐吧。”   殷北卿以身高优势垂眼对她施压,“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颜钰轻飘飘看过来的一个眼神就立刻让她噤声。   殷北卿咬咬牙,含着舌尖的血腥味把狠话咽回去,但还是不忘用目光深深刺施玖一眼。   施玖现在才不怕她,胳膊又软软地勾住颜钰,红着眼睛冲她送秋波,“颜钰姐姐,你可得好好保护人家。”   颜钰知道她是在故意招惹殷北卿,既无奈又好笑,“快领路吧,急事。”   说完,她不着痕迹地挣脱施玖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几张钱币。   施玖一下乐开了,举起那几张钱大力地mua一口,“还是颜钰姐姐大方!爱死你了!”   这什么爱不爱的话一说出口,殷北卿脸立刻和煤炭上泼了桶油似的,随便来点火星子就要燃。   颜钰走近她身旁,放轻嗓音,“要是想听这话我也能对你说,还不收你钱。”   殷北卿唇紧紧绷成一条直线,两眼目视前方,明明听见声了,却不肯回头看颜钰一眼。   “要听吗,只对你一个人说。”颜钰紧接着又说一句。   这回某人是忍不住了,不禁撩地从脖子红到耳尖,迈了两下步子还差点走成同手同脚。   颜钰知道已经哄得差不多了,于是安心地加快脚步跟上前方的施玖。   这时走在后面的殷北卿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不说就走了?”   “如果这里不方便,那回去说。”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你是不是骗我呢,颜钰。”   见前面的人根本没有停下脚步搭理自己的意思,殷北卿酝酿着,憋出一句她能对颜钰说的最狠的话。   “你不能骗人……骗人不对。”   ……   沈秋戈房间   施玖把人送到就识趣地退下,颜钰自己敲开门,进去的时候沈秋戈还是和上回一样,坐在桌后品茶。   她面前摆着数十个罐子,身旁的侍女忙前忙后地一壶一壶替她烧好水泡上。   “今儿刮的什么风,把神女大人您都吹来了。”沈秋戈摇摇手中的扇子,指着椅子让颜钰坐下。   “请您帮个忙。”   沈秋戈嗤笑一声,“你未免也把我的为人想得太好了吧。”   “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您一定是十分信守承诺的人。”颜钰言语间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上回花楼初次碰面之后,她向沈秋戈提了个建议——双赢的方法,但是对方说要再想想没直接答应,颜钰原本以为这事多半是谈不成了,没想到没几天之后,就有人来请她。   沈秋戈懒懒地打出个哈欠,指着桌子让人把瓶瓶罐罐的东西都撤掉,“你说吧,太麻烦的事我可不做,再守信用也是有底线的。”   “您的界术和迷魂术造诣极高,所以我想请您在我的朋友身上施展一下。”   “她?”沈秋戈看向脸色从进来就没好过的殷北卿,“我可不敢招惹你的这位朋友,上回她拆我一扇门,这回怕是要毁我整栋楼。”   “她不会的。”颜钰手在殷北卿被上拍了拍,看向她温和一笑,“对吧,卿儿。”   殷北卿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就是你说的测验?”   颜钰点点头,笑容毫无破绽,“这个法子很好,你需要擅长界术和迷魂术的人来模拟实战,恰好最符合这个人选的沈老板她又乐于助人。”   一旁喝水的沈秋戈猛地从嗓子里喷出一口水,好巧不巧就是冲的殷北卿的方向。   好在殷北卿反应迅速,手在桌上一拍,将它立起来挡下这次的唾沫攻击。   “乐于助人?她本人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 第138章 SA KUN LIN   沈秋戈快笑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一直谦虚有礼的颜钰,实际上是个睁眼说瞎话半点不脸红,甚至镇定到让身为当事人的她都差点要相信那套荒谬的话术。   “测验, 对么。”沈秋戈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她在思考, 如何在不违反契约内容的前提下, 拒绝这一提议, 结果是,不行。   既然不行, 那就快点解决事情把这两座瘟神送走。   她想好后, 脚在桌角上一踢,在物体挪动摩擦的声响中, 下方的地板突然裂开一个口子将地面上的桌子吞了下去,这似乎是个开关,短短几秒后,房间内的其他物品也同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这屋子里的装饰价格可都不便宜, 随便一个花瓶卖了都能替家乡的军队续上小半月的军粮,沈秋戈在主城兢兢业业开这么多年花楼为得就是挣那点招兵买马的钞票, 久而久之,莫名其妙的节俭习惯便养出来了。   一会儿殷北卿要是又突然不受控制发什么疯, 可不能把她那些宝贝东西也搭进去。   “谢谢沈将军。”颜钰牵着殷北卿的手往前带, 但不等殷北卿和沈秋戈相握, 她们的手就像磁石的同极碰撞后那样,迅速地弹开。   颜钰假装没看见, 示意沈秋戈准备测试。   开始之前, 颜钰大概和沈秋戈说过一遍祈界术的原理, 后者怎么说也是在这个领域钻研多年的兽术师,很快就明白过来意思。   “所以你是想让我设法利用迷魂术引出她内心恐惧的弱点, 并加以放大,试探她能不能承受?”沈秋戈摸摸下巴,“虽然我的迷魂术和你说的那只恶灵的界术原理不同,但大体还是相似的,我可是试试,只不过肯定做不到百分百还原。”   “没事,您愿意帮忙就很感谢了。”   “不用谢,帮这个忙也不是自愿的。”沈秋戈皮笑肉不笑地回。   因为担心殷北卿暴走影响其他人的安全,沈秋戈暂时先用界术将她控制在半径两米的空地内。   她对界术的研究不如迷魂术透彻,只能限制受困者的行动范围,想要达到模仿祈的效果就需要用到迷魂术。   熟悉的咒语响起,殷北卿所处的方位头顶开始飘落大量香粉,颜钰仔细闻了一下,和之前闻到过的那个似乎不是一个方子。   或许沈秋戈迷魂术功效的不同,就是通过更换香粉配方改变的——她这样猜测。   “好了。”沈秋戈靠在墙边,左手扯过颜钰,“别靠太近,要是你也中迷魂术我还得受累多解一个。”   “你的迷魂术对我不起效果。”   沈秋戈战斗力高并不体现在魂力上,而颜钰的神女体质在应对魂力低于自己的兽术师的迷魂术时,可以起到完美的无效化作用。   “……”就不该多余那一嘴。   颜钰紧张地观察殷北卿的状态,同上次不一样,这次中了迷魂术的她显得尤其安静,垂首坐在原地,眼皮紧紧闭起,看似心情平静,手臂上一路疯长的兽纹却暴露她此时正极力与心魔对抗的处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钰觉得自己的左手臂也变得热热的,似乎殷北卿的兽纹向外生长一截,她皮肤发红发热的部位就也跟着拓张。   沈秋戈端着茶壶,没什么仪态可言地径直往嘴里倒水,仰头时余光看见什么亮晶晶的小圆点落了下去,觉察不对劲地转头看向颜钰的脸。   她眼神空空地目视前方,泛红的眼眶中连成串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但她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哭的这个举动,保持僵硬的姿势没有反应。   “喂,你哭什么。”沈秋戈皱着眉往还好好待在原地的殷北卿看一眼,“这不还没死么。”   就是因为担心殷北卿在过程中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自杀或者堕魔,她们两人才在旁观察,可现在人还好端端的,颜钰这又是演得哪出?   “嗯?”颜钰听见声音回头,透过沈秋戈的瞳孔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这才知道自己哭了,快速地擦拭两下,倍感疲惫地摁压住眼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指指心脏部位,“就是突然觉得这里很难受,喘不过气,还有一种……”剧烈的孤独和恐慌感,好像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   沈秋戈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对,说准确些,是她正在看颜钰的手腕。   “这是血契?”沈秋戈的家乡曾是叵莱族群早期发源地之一,加上祖祖辈辈对叵莱灵法的追捧,她对一些鲜少人知道的叵莱秘闻也十分熟悉。   颜钰拿下摁在眼眶的手,将手腕翻转上来,“在发光,我却不觉得疼。”   “别逗我笑行吗。”沈秋戈晃晃杯子中的茶,“你们都会结血契了,却不知道血契的作用?”   颜钰只知道书里提到过的部分,“血契难道不是类似一种生死契约的存在,比如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跟着失去生命。”   “照你这么说,这个契约除了保证契约双方可以同时下地狱以外就没有任何作用。”沈秋戈又喝一口茶,等口中茶香散去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那么聪明的叵莱人,怎么会发这种得不到半点好处的契约灵法。”   “你的意思是?”   “每对伴侣之间,血契的羁绊度都不同,随着羁绊度的增加,双方的连接会变得更加紧密。”   “羁绊度……”   “一开始通过触碰,你们偶尔会能够感知对方的想法,慢慢的,即便不面对面,你们也可以互相传达情绪,如果这种羁绊加深,甚至可能会出现共感共觉的现象,也就是说,假如我现在去刺她一刀,你身体上同样的部位也会感觉到疼痛。”   “哦,对了。”沈秋戈好像又想起什么,“听说高羁绊度的血契伴侣之间还能使用一种嫁接灵法能够替对方挡去灾祸,叫什么来着……算了,反正你刚刚应该是和她共情了才会变成那样,毕竟她现在情绪起伏很大。”   颜钰不知道是陷入她刚才哪一句话的思考中了,魂不守舍的,“那怎么才能提升所谓的羁绊度?”   沈秋戈耸耸肩,“这种事谁能知道,就好像你问我爱情是什么,现在的我只能告诉你,是个屁。”   “我看你们感情不错,毕竟那疯子一副黏你黏得要死的模样。”沈秋戈在两人之间指指,“慢慢来,相处时间长了,羁绊自然越来越深。”   颜钰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   沈秋戈正想偏头仔细听听她说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却猛地一抽筋,“你家疯子魂力波动太剧烈了,我要取消灵法。”   原本还想再问两句的颜钰顿时没了交谈的心情,走过去将坐在地上的殷北卿扶起来。   后者低着头刘海的阴影压在鼻梁上,只露出肌肉紧张的嘴唇,似乎是有意将脸上的表情隐藏起来。   “结束了吧。”沈秋戈把茶杯一放,“那你把人带回去慢慢调理,我还要做生意就不候陪了。”   “打扰了沈将军,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您。”   “不用,可以的话你还是少来,免得施玖那丫头片子天天嚷嚷着要见你。”   “好。”颜钰应下,但不代表会照做。   沈秋戈也很清楚,要有麻烦事,这女人肯定还会来找她履行什么狗屁契约。   两人走在回学院的路上,因为殷北卿的闷头不语气氛有些沉。   平时她也都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不想说和心情不好说不出来的状态还是不一样的,颜钰能够分辨出来,殷北卿现在的情况属于后一种。   “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学会心经是不是太强迫你了,不用太灰心,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颜钰轻声安慰,“祈的界术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对吧。”   “没事。”殷北卿声音很哑,有种歇斯底里发泄过后的虚力,可她刚刚分明很安静地一言不发。   颜钰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刚才的测试中,发生了什么她们预料之外的情况。   “是不是在里面看见什么了?”   殷北卿目光幽深,“看见你死了。”   颜钰眉毛一皱正要说话,她又继续道:“用了心经我多少可以分辨现实与环境,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明明知道是假的,亲眼看见了还是会……”   她本以为这次看见的幻境会与上次的差不多,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要用“我可能是个叵莱人”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也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她身上有无数漏洞和缺点,只是她一直以来都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掩盖住罢了。   “我不怕死。”颜钰将自己的手塞进她的手心里,“可能你想象不到,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怎么痛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怕。”她的声线有不易察觉的颤抖,狠狠地揪住颜钰跳动的心脏。   这句话之后,那晚殷北卿一个字都没有再说过。   ……   次日凌晨   三点,正是花楼生意好的时候,台上表演才艺的小倌换了一批又一批,要是运气好被富婆包夜,这一晚都不用再来来回回地折腾表演陪酒,第二天还能好好睡个懒觉。   沈秋戈这个老板生物钟早就调得黑白颠倒,越晚她精神越好,不用喝茶都精神百倍。   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点着这一夜的营收,嘴角的笑却在手下来报告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怪女人时瞬间消失。   也许是神明赐予她的第六感,简单几个形容词,她便猜测那人的身份。   “别告诉我是那个姓殷的疯子。”她站起来从窗户往下看,在看到那张绝对不想再看第二次的棺材脸后忍不住啧出一声。   就这点小小的动静,便被楼下的人察觉到,猛地抬起头,死气沉沉地盯住她。   “她在说话。”身旁的手下读着殷北卿的口型,“老板,她好像找你有事。”   沈秋戈脚尖在他腿肚子上踹一下,“废话,我没长眼睛吗。”   确认颜钰并不在周围,她甩袖子关上窗,“她要是不动你们就当没看见不用管,都去干自己的事。”   “哦……哦?哦哦哦!哦——天啊——”   听见手下的尖叫,沈秋戈不耐烦地瞪过去一样,才偏头就眼前一黑,原来是殷北卿已经无声无息地闯进她的房间。   “救命啊,这么高她刚刚居然——”   沈秋戈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人推出去,回来语气不善地询问来人,“有何贵干?”   “那个测试,再对我做一次。”   “测试?”合计着是有事要求,可看您这架势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你监护人不在吧。”沈秋戈有些手痒地摸出自己挂在墙壁上的刀,“没人看着就不怕我趁你中迷魂术的时候,一刀杀了你?”   “很多人想杀我。”   “所以呢,不差我这一个?”   “你看我的眼神和他们不一样。”   要比被追杀的经验估计没人比得过殷北卿,她已经学会像野兽一样用本能感应一个人的眼神和气场,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不论多少层的伪装都能轻松辨别。   沈秋戈的确不怎么喜欢她,但看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杀气。   “哦。”沈秋戈态度冷淡,“不想杀你也不代表我愿意帮你,从哪来回哪去吧,我这是花楼不是什么慈善组织,失足儿童左拐出门找妈……”   想起颜钰和她说起过,殷北卿母亲在她出生前就死了,沈秋戈只得急刹车,把到嘴的话又憋回去。   “你不愿意帮我。”   “是的,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那我会在楼下等,等到你愿意为止。”   如果是在遇到颜钰之前,殷北卿会直接把武器架在沈秋戈的脖子上威胁以达到目的,现在虽然换了一种相对有“礼貌”的方式,却依旧没有让人舒服多少。   沈秋戈气笑了,“你站那比瘟神还挡财,有眼睛的远远看见你就不敢靠近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我等你。”殷北卿没听她的话,转身就要从窗子跳下去。   沈秋戈知道她这明显是来真的,手上的刀一下插进墙壁石层挡住她的去路。   “就一次。”   但大家都知道,妥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在殷北卿下一次幽灵一样出现在窗外的时候,沈秋戈也只能铁青着脸让人进来。   不过这疯子的进步速度的确让人惊讶,能感觉到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小,很快就能安然无恙地从她的迷魂术中苏醒,甚至后来她加大药粉的剂量和魂力的强度也无法困住她超过十分钟。   “之前小神女在的时候,你是在故意装弱博同情?”   “想通了而已。”殷北卿眼神看起来十分阴郁,明明面无表情,却令人汗毛倒立,“没有退路的人,也就没有顾虑。”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幻境中的噩梦成真,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崩溃,她要将敌人千刀万剐,用比颜钰痛苦一百倍的方式受着诅咒死去,做到这一切她需要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等到她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克服幻境的信念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无畏无惧,将所有的一切都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准备,那些从前恐惧的东西,就都变得不值得一提了。   她募地抬眼,眼睛黑洞洞的要把一切物体都吸进去,嗓音像从地下三层传来的招魂声,“一起下地狱,也没什么不好的。”   房间里的人定在原地久久没能言语,等殷北卿都消失好一会儿了,沈秋戈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说:“施玖,你看见没,这就是那些小报上写的情杀事件当事人,你小心着点,哪天她看你不痛快连你一起带走。”   “救、救命老板,我只是贪财,我不想去地狱!”   “疯子、疯子。”沈秋戈大灌一口凉凉的冰水,“离得越远越好。”   她当初就不该听颜钰的花言巧语,掺和到这里面,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那颜钰姐姐要的东西还给她送吗?”   “不送等着那疯子秋后算账吗。”沈秋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纸包,“但是你别去了,找个低调行事的送过去,吩咐她避着点疯子,找小神女一个人的时候再交给她。” 第139章 SA KUN LIN   颜钰回去冥思苦想了很久, 甚至求助过系统,得到的答案也是和沈秋戈说的差不多意思。   “宿主我帮您查过了,没有资料有说到如何提高羁绊度的事, 不过沈配角她说的也没错, 羁绊度等级的概念的确存在, 之前你没问过我, 我就没想起来说嘿嘿……”   颜钰拿着水壶往桌上的梦莲花喷水,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离着, 一看就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了。   鲁甲眼珠子滴溜转转, 立起身子趁那盆梦莲花被淹死之前把它推到桌子的另一端。   “从前我和她之间没有出现过这样强烈共情的状况,也就是说, 我们血契的羁绊度是最近才有所提升的。”   “对哦,宿主你好聪明啊!”系统嗓音轻快,“那我们再好好想想从你们结血契到昨天为止都发生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事,就好拉……等等, 这范围也太大了吧。”   “不用考虑那么大的范围。”颜钰放下水壶,“一般共情现象会出现在血契其中一方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 就好像昨天那种情况。”   于是颜钰开始回忆,殷北卿上回情绪失控是在什么时候。   “不就是选拔考试那天么, 女主她疯得差点把宿主您杀了, 我记得很清楚, 毕竟我都吓得准备开启自动防护了。”   “选拔考?”颜钰手指无意识地捏紧,“选拔考距离现在也没几天。”   可是这些天有一大半殷北卿都是睡过去的, 她们俩别说培养羁绊度, 就连相处的时间都没多少。   人醒过来之后那几天, 她们亲密行为倒是比以往多一些,但如果培养羁绊度这么简单的话, 岂不是大家早就开启“双修”模式疯狂刷经验值了。   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算来算去,这些天稍微特别的一点的事也就……   颜钰眼睛一亮,“魂域。”   殷北卿的魂域从来没人进去过,如果上回不是对方命在旦夕,颜钰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愿闯入窥探。   “是哦,进入别人的魂域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就算是情侣之间也需要很高的信任度才能做到,毕竟不管是谁心里都或多或少会有些黑暗面。”   颜钰连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蔺鹤归。   “这种事还是要谨慎些好,就算你再笃定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行为,也有可能出现潜意识里的应激反应,毕竟只要是下意识的那点抗拒,就能瞬间将一个大活人抹杀在自己的魂域中。”   颜钰抿着唇不说话,蔺鹤归知道她这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沉默的反抗。   说明她早就已经把自己话中的可能性考虑到了,却还是不愿意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冒这么大风险也要做出这种决定,蔺鹤归心里也大概有数。   “你担心皇族的人不会就这么罢休,怕她在除灵过程中遇见危险?”   颜钰垂落的睫毛颤颤,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缩成拳,微小的动作已经交代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算这一切看起来既正常又公平,甚至玛革会的态度还有些偏向于我们,可我始终无法产生百分百的信任。”有时候颜钰也分不清自己这种心理是谨慎还是敏感想太多。   “凡事多思考些总是好的,只是你自己会很累。”蔺鹤归摸摸颜钰的头,她平时总一副冷静又有底气的模样,偶尔露出这样迷茫不安的表情才会让人突然想起来,所谓神女其实也是个普通人,是有可以靠近的可能性的,“就算最后事情并没有你相信中的那么复杂,也不代表你做错了,恰恰相反,那些敏感的思考很有必要,至少在开始之前我们可以做更多充足的准备。”   “谢谢师父。”颜钰将被她揉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其实让你喊我这一声‘师父’也挺心虚的,你聪明勤奋学东西又快,用不了多久我这老骨头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我和你说的话不是告诉你一定要做什么一定不能做什么,只是一些站在我的角度的建议罢了,真的要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因为不管你做什么,师父都支持你。”   颜钰鼻尖一酸,忽然就开始想念自己的姐姐了,没出那件事之前,姐姐便是她最强大的后盾,不管在外面受什么委屈吃多少苦,回家抱抱姐姐,那些负面情绪就能全部烟消云散。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像无数次拥抱姐姐那样,将头埋进蔺鹤归怀里。   她有些内疚,因为自己以前对蔺鹤归好,大部分原因是知道能从她那里能得到等价的回报,就好比一开始她去做琥珀龟临汤,也是知道它能起到让蔺鹤归信任自己的作用,可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只是真的将她当做至亲去疼爱的。   二者之间的对比也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里不论配角还是主角,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情感,和现实生活中的没有分别,只是她一直用着上帝视角,才会与她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白墙。   “这是怎么了?”蔺鹤归也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她相处时间最多最亲近的哥哥是个瘸子,没什么可以拥抱的机会。   “就是想抱抱您。”颜钰轻轻闭上眼,“您怀里很暖。”   殷北卿下课回来找人,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师徒情深的画面,和之前不同,她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粗暴地拉开颜钰就走,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盯着她们。   蔺鹤归的方向正对门口,她大概可以读懂殷北卿眼神的意思应该是: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抱多久。   “咳咳……乖徒弟。”蔺鹤归挺直身子拍拍颜钰,“要不你先起来吧。”   颜钰也是敏锐,听蔺鹤归语气就知道是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可心虚的,所以对上殷北卿仿佛结着层层冰霜的眸子时,也没有半点心慌。   “你来了,那我们回去吧,刚才正好在聊你的事,回去我们再好好商讨商讨。”颜钰自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蔺鹤归道别。   路上某人安静得过分,让颜钰准备好的说辞都没地方抛。   ……   回寝室,颜钰坐到椅子上,习惯性摸摸盆栽里的梦莲花。   “你相信我吗。”   殷北卿眉心紧蹙,这种怪异的开场白,让她觉得颜钰似乎很快就要告诉她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她承认自己看到颜钰那么信任地与蔺鹤归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记得颜钰的话,并没有干预这对师徒之间正常的情感交流。   那酸溜溜的醋味憋了一路,早就发酵得要把她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腌制入味。   没等到身后的回答,颜钰准备起身,结果手刚离开桌面,她就连人带椅地往后挪了一小节。   这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推的。   “……”颜钰放弃了离开椅子的想法,“闹别扭?”   “没有。”这次殷北卿倒是回得爽快,只是听那摩擦声就知道,颜钰身下的椅子又往后退了小段距离。   颜钰从窗户的反光观察身后,某人闷闷不乐的表情和在袖子下暗戳戳使用灵法的小手势被看得一清二楚,关键是她本人似乎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会被人察觉到的,表情认真得都有些固执了。   颜钰干脆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等着那椅子一点一点地脱离它原本的位置,然后在距离殷北卿身前只有一步之差的时候,忽然站起身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颜钰藏着笑意的目光在人脸上仔细打量,“说谎?”   “我不是不允许你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只是希望属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只在我们之间解决不牵连外人,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真实的想法。”颜钰抬起食指勾勾她发烫的耳垂,凑近脸,“说话,嗯?”   “一点。”殷北卿浓密的睫藏起眼中的情绪,“这次是上次也是。”   “上次?”   “花楼,你骗我。”   啊……颜钰眨眨眼,她没想到殷北卿居然还记得这事。   “想听什么,现在说给你听?”   “……”莫名的,那三个字让她觉得羞于启齿。   颜钰主动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贴在胸口,“能感觉到吗我心脏的声音,只有在你面前它才会跳动得这样失序,我知道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完美,多疑、假面、格外在意别人眼中自己的形象,但在你面前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不会离开我。”颜钰抚摸着她的脸颊,忍不住柔和眉眼轻笑道,“像个傻子似的。”   “卿儿,我爱……”这话应该才是殷北卿最想听的,她却不等听完便红着眼睛含住颜钰的唇舌。   原本好不容易被□□得学会一些接吻技巧的人,又在情绪的掌控下变成横冲直撞的野兽,那压制的力度,似乎恨不得将牙齿深深地刺入颜钰的皮肤,像个吸血鬼那样将这具身体里温热香甜的血液吸干。   “所以现在你再重新回答我的问题,相不相信我。”   殷北卿毫不犹豫的点头在颜钰的预料之中,于是她牵起对方的手,呼吸不太稳地告诉她:“进我的魂域。”   殷北卿在颜钰锁骨上重重咬上一口,舌尖抵着拦截涌出的血珠,其实进入魂域并不需要吸食对方的血液,只是这样的交融,让意识碰撞得更加猛烈,她拥着那把细腰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麻颤抖。   浓烈令人沉迷的气息将她包裹,清晰地引向目的地—— 第140章 SA KUN LIN   有无形的纱布将她的双眼蒙住, 殷北卿感觉身体被水吞没了似的,有一道柔软却有力量的物质轻轻地将她包裹起来,肌肉群自然而然地放松, 有种陷入深度睡眠的安定感。   温润好闻的气味一直若有若无地飘在鼻间, 忽然她耳尖动了动, 听见有风声拂过, 于此同时背部也缓缓地靠到坚硬的物体上,睁开眼, 她已经躺在一片空旷的地面。   这里的地板是透明的, 往下看的景色同头顶的一样,是层层叠叠的云, 无论看向那个方位都是无边界的白。   殷北卿往前走了一步,这玻璃好像比看起来要厚实些,于是她提起的戒备心放下来,步子逐渐迈大。   唯一能够用来辨别方向的就是远处一颗参天高的大树, 如果不注视着它来行走,这里便是一片死寂的沙漠, 虽然不会感觉到太多身体上的痛苦,却会被温水煮青蛙的沉默寂寥逐渐吞没耐心和意志, 最后变成有进无出的纯白地狱。   它看起来温柔, 经历者死前受到的折磨却高过任何一种血腥残忍的酷刑。   殷北卿尝试用灵法飞跃这大片的空地, 结果发现在这里自己的魂力是被全面压制的,体术也下降到普通平民的水平, 才走了没几十分钟, 便双腿胀痛。   她其实并不知道颜钰要她进来的目的, 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必须要走到那树下一探究竟才能回去。   终于,她拖着快磨出火星子的脚掌站到树前, 这片魂域里只有它周围这一圈地面是肥沃的土壤,里面整齐地种着品种不一的珍稀药草,在它们的外面罩着一个圆顶的玻璃罩。   殷北卿将手掌贴上去,想要摸索门把的位置,但手指才刚刚触碰到,便有一股力道在后面推了她一把,站定好身子时人已经在树下。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正在树下抱着果子啃的盼盼跳起来,小眼睛瞪得老大。   殷北卿蹲下来,捏住它的耳朵提起,“胖墩,告诉我,这树是做什么用的。”   “呜……疼、疼的,你轻点。”盼盼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气呼呼揉着耳朵没好声地说,“谁要告诉你啊。”   那树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勾着殷北卿不停靠近,见在盼盼那得不到回答,她着魔了似的将手放在粗壮的树干上开始抚摸。   正在她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想要继续探索靠近时,上方的树枝中有一缕突然伸长了过来,尖锐的末端猛地在她手背上划过。   血立刻从皮肤下涌出,将干燥的树干染成深色,殷北卿皱眉想将手收回来,却发现它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魂域外,颜钰双眼募地睁大,急促的呼吸声中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直到针那样细。   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一些怪异的画面却如洪水倒灌涌入她的脑中。   她看到自己正将殷北卿抱在怀中声嘶力竭地哭喊,而满身是血且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殷北卿却虚弱地连抬起手替她擦掉眼泪都费劲。   “我不值得您流泪。”她言语与表情都显示出十分尊重与感恩,语气礼貌却疏离。   颜钰只是哭着摇头,泪珠落了一颗又一颗,“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信心,“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所有人都弃你而去,但是以后有我护着你,所以……所以不要就这样离开好不好。”   殷北卿眼皮无力地垂落,显然命不久矣,“神女大人,我要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如果我从现在开始祈祷,下辈子这个愿望它会实现吗?”   颜钰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落得更凶。   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到殷北卿唇边,泪液顺着唇缝流至舌尖,她尝着那苦涩的味道脸上却笑开了,食指轻轻勾住颜钰腰带上的香囊递到鼻尖细嗅,似乎是想将这个气味刻入脑子里牢牢记住。   “真有那天,我一定要做您最虔诚的信徒,只为您生只为您死。”   话音刚落,她的气息便跟着戛然而止,在安静的那几秒里,谁也不知道颜钰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数秒后,她安静地站起来,那双金眸此时亮得能如同白昼的太阳,仿佛只要对视一眼就会将人的眼睛刺穿,不仅如此,她眉心的莲花兽印开始向外拓展,红色的纹路只是眨眼便从头顶蔓延到指尖。   也是这个时候,观察着这一切的颜钰才发现,画面中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留着一头长到脚踝的金发。   浅色的发让她的五官更具空灵感,好像被印在油画上的人物,少有几分真实。   “又是预言吗?”颜钰摸着心口倍感不安,她连忙喊出系统询问。   “什么情况!”系统显得比颜钰还紧张,“刚才系统中心断连,我这边的画面和电脑死机一样,看不到您那边的情况,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被发现我违规寄生宿主,要抓我去惩罚了呢。”   颜钰擦掉额头的冷汗,还是有些喘不上来气,“我刚才好像又看见奇怪的画面了,但是这次的感觉和之前不一样。”   她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潜意识里就是那么认为。   “如果您有新的预言就会被后台自动存证,我检查一下。”系统很快翻看好回来,肯定地告诉颜钰,“您没有新的预言,就连选拔赛之前的那个预知梦还没激活呢。”   “那这是什么?”颜钰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一阵地疼,用手压着太阳穴也不管用,她咬唇抬起脸,眼睛对上镜子中的自己时立刻愣住。   “兽印。”她眨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眉心的位置,“我的兽印怎么变了。”   她记得自己的兽印原本是三瓣的红莲,现在却凭空多出来两瓣,等等……刚才画面中的自己除了金发,似乎兽印的样式也不同。   虽然只是在她转身时短暂地看过一眼,但颜钰很确定,她头上的是七瓣的兽印。   “那个,是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不是预言,画面中的情况之后不会发生,不用担心。 第141章 SA KUN LIN   “宿宿宿……宿主!你的预知技能点在涨!”系统像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土包子似的, “这怎么还涨不停了!”   之前都是十点十点地涨,但现在这数字正在以稳步的速度不断上升,直到停留在“70”的位置。   不仅如此, “主角资质”那栏的数字也在不断飙升, 总分直接从原来的57.5跳到了76.25, 最后结果如下。   智力:100(+0)   体术:70(+20)   灵法:70(+20)   御术:100(+10)   御兽:60(+30)   丹药:90(+10)   器法:60(+30)   界术:60(+30)   颜钰对那些数字并不怎么在意, 她只想知道殷北卿在自己的魂域里怎么样了,但她不敢冒险将意识送入魂域, 生怕这一行为产生的波动, 会对里面的人造成伤害。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她的手边便传来一阵刺痛, 可低头去看,那块的皮肤却完好无损,反观旁边正闭着眼的殷北卿的手破了皮,正往外滴着血。   颜钰将另一只手覆盖上去, 确认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想法没错,羁绊度真的加深了。   “卿儿?”颜钰试探着喊一声, 没想到殷北卿立马便睁开眼来。   “刚才那是什么?”   殷北卿说话时面无血色,同颜钰一样, 她刚才也看见了那些奇怪的画面, 因为实在是太真实, 导致她到现在还忘不了颜钰那种绝望到能将她浑身血液都凝固的眼神。   颜钰抓起她的手,用止血的御术快速使伤口愈合, “是一些过去看到的预言罢了。”   “预言?”不知道为什么, 那股心慌的感觉还是挥散不去。   “嗯, 从前我神女体质还没觉醒的时候,是靠那颗树得到预言的, 你看的可能只是其中一个罢了。”颜钰安抚地笑,“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不用在意。”   ……   天莱,玛革会主会所   这里的人爱用孔雀贝石代替墙纸和瓷砖做装饰,它的吸光性很好,即便在强光照射下却只反射出暗暗的光。   这类晶石透明度不如别的那样高,透光看却一点也不浑浊,摆在灯下细细把玩,还能看见它内部折射出的彩色淡光,总的来说,是一种除了价格,没有缺点的材料。   眼前这座庞大的建筑物十分豪气地用它镶了满满一屋子,即便是厅堂前的台阶也整整齐齐地铺全。   走过空旷的前厅,镂空的欧式吊顶垂落果实发着光的葡萄藤,艾希礼抬手拉动其中一根,前方的地板开始旋转,露出一个只供一人进入的楼梯。   天莱人的房子都要打上高高的地基,建在十几米的高处,所以她们的“地下室”并不潮湿,很适合存放书籍。   楼梯下的这间就是,从扶手的转弯处就是高高的连着天花板的书柜,中间的长桌上,坐着一人。   她没开照明,金属的镜框架在挺翘的鼻梁,冷白的长指捏着书页的一角,看得很认真。   与天莱人传统的成熟长相不同,女人脸颊处的软组织圆润饱满,金色的长卷发配合浅蓝色的眸子,精致得仿佛摆在橱窗的人偶娃娃,只不过她脸上没有人偶那样讨巧的可爱笑容而已。   这里是玛革会的基地,但桌前的女人却未着制服,上身只披了件米色的薄外套,下身是舒适的软皮鞋,露出的脚踝有淡淡的红紫色在皮肤上晕开来,一看就是冻的。   “会长,您的身子不方便着凉,怎么穿得这么少。”艾希礼说着想用灵法调高室内的温度,却被对方出声制止。   “不用,太暖和我会犯困。”维妮卡轻推镜架,注意力始终在手中的书上。   传说中的古书世上已没有原本,但事实上早在它被销毁前,玛革会先人就已经复制过一份。   艾希礼不再发出声音,也没有靠近,她安静地站在距离维妮卡十几步远的位置,进行她十分擅长的cos石像行为。   大概过了几分钟,书页翻过三页,维妮卡的嗓音慢悠悠地响起,“她怎么样。”   似乎不用说名字,艾希礼也知道这个“她”指得是谁,她很快回答,“魂力高得惊人,但兽印能量开发得不彻底,同样的,那只御术系兽魂的也并没有得到良好的训练。”   维妮卡淡淡地嗯一声,拨开肩头的长发左手撑在下巴处,较之方才多了几分懒散,手上翻书的动作也变得快而随意,“然后呢。”   “她拒绝了玛革会的邀请。”   这个回答维妮卡似乎也不意外,“其他方面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她的人际关系不复杂,稍微值得注意的就是她和那位姓殷的候选人关系似乎并不普通,以及她偶尔私下会去见一见灵国那位沈将军。”   维妮卡点点头,“对了,兽印现在开发到第几瓣了?”   “三。”   “御灵就是这么教学生的?”她合上书,两手扶在把手上脚尖点地,摇椅摆动裙摆很快也跟着轻飘飘地晃起来,“这样拖延的教学进度,要等多久才能开发完兽印。”   “这所学校一向是这样的风格,重在打基础,那位蔺讲师偶尔还会给颜小姐开小课,但成果似乎并不明显。”艾希礼补充。   维妮卡摘掉眼镜,疲惫地揉揉额角,“你说我还有多少时间?”   艾希礼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想了好几种回答,却都不适合说出来。   “瞧把你吓得。”维妮卡两手托脸,对她弯起眼笑眯眯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这呆子又往心里去了。”   “我会抓紧时间想办法的。”   “我当然知道你会。”维妮卡招手示意她过来。   艾希礼熟练地将身子压低,摘下帽子,让对方的手肆意在头顶轻揉。   “但是我觉得艾希礼这样可靠的朋友只有一个,可不够呢。”维妮卡脸上浮现恶作剧一般的表情,“我想把她像你一样养在身边,这样才能安心。”   后者垂着头,把前半小时刚得知的消息转告,“颜小姐已经随同裁判团与殷候选人一同出发去除灵了。” 第142章 SA KUN LIN   “你看见了吗, 那群疯子又举着火把往西潭去咯。”   “嘘!少说两句。”   “这有什么嘛,我就要抱怨,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要闹到后半夜的, 俺家和她们离得近, 老被吵得睡不着觉嘞!”   “忍忍就过去了, 生气伤身体。”   “忍着才伤身体呢!我这脾气喲, 你说她们跳舞就跳舞,还连带敲锣打鼓的, 上次我朋友回来晚正好撞见她们围着蛇一圈圈地磕头, 完事了还拿刀划拉胳膊,你说说这是不是在拜鬼哩?可真邪门。”   “小声点!那里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要真听见了日后没准要偷偷报复你,用什么巫术蛊术的吸你精气,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堂堂大女子还怕报复?来就来,大不了——”女人的嗓音在看到一行步履匆匆的路人后戛然而止, “什么人啊这是?”   “诶,是瞧着眼生, 穿衣打扮也不像我们这小地方的人哩……等等!”似乎是看见了某种信物,那人惊叫起来, “除灵队!红阁的人!我儿子是制衣局的, 私下和我说过, 她们的制服就是这种花纹!”   两人正压低声音讨论着,注意到她们的领头人竟径直走过来。   “请问是这附近的村民吗?我想向你们问一下路。”   “问路啊?可、可以, 当然可以。”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红阁, 农妇很是紧张, 她两手在围兜上蹭了蹭,放下手中的镰刀, “大人您说嘛,要去哪里,我直接领你们去嘞。”   这距离主城将近两千公里,村民日常交流都用绕口的方言,即便这会儿注意着说的是官方规定的通用语,也带了很浓重的口音。   “这儿。”领头人拿出一张地图,“地图上标记的路线是往这边走,但我的人去前面探过,似乎是条死路。”   “就是这条路咯。”农妇粗壮的手臂往前伸,“往前走是个水潭对不对啦?路就在水潭下边,是她们乡里人不愿意让人家随便进去才故意这么搞的嘞,不过你们是女皇大人的人,她们肯定要放行的呀!”   “路在水潭下面?”   “对的对的,不过你们别乱下去哦,她们在里边搞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机关,随便进去会死人的咯!”农妇替她们担心,“你们拿着公家的信物过去,她们肯定要听话开门的。”   旁边的那位压低了嗓音靠过来,“正好去里面查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她们那乡的人成天神秘兮兮的,好渗人。”   “不好的东西是指什么。”领头人还想再问,身后的林络已经挥手催促,她连忙把地图一收,向两人道谢,“谢谢,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   “不要紧、不要紧的嘞!能帮上忙是我们的荣幸啦!”   被农妇脸上朴实热烈的笑容感染到,她礼貌性地回以微笑,“再见。”   颜钰习惯性地走在队伍最后,而殷北卿作为此行的主角则跟在领路的红阁成员身侧。   理论上颜钰是不能同行的,但因为红阁里的几位御术师都正好随同其他小队外出做任务去了,为保障队内人的安全,只能暂时拿自告奋勇的她充数。   毕竟院长在给红阁寄去的推荐名单中,第一位就写着颜钰的名字,若非本人没有那个意愿,她早就可以成为红阁的一员。   同行的其实还有一人——缪檀,不过她没有光明正大地跟在队伍里,而是隐藏了气息跟在后方。   除她们三个人之外,队伍里剩下的就是裁判团以及引路的红阁人,她们手上有能够寻找到祈的信物,能够用来确定它的确切位置。   拨开树叶就能看到农妇说的水潭,林洛掏出腰间的佩剑,想要试探深浅。   谁知道尖端才刚沾到水面,就好像碰到什么坚硬的物体一般被砰地反弹回来,那力道震得她整个人后退一步,好不容易忍着虎口发麻的疼痛才握住剑柄没让它掉在地上。   不仅如此,整个水潭开始晃动起来,如同一碗端不稳的热水,方才还平静的水面开始咕噜噜冒气泡。   “危险!”队伍中有人大喊一声,话音刚落,无数只飞箭从四周将她们包围。   颜钰早在林洛尝试作死的时候就很有先见之明地给自己铸好了防护罩,这还是她自己设计改良的御术,不仅可以阻挡灵法伤害,纯物理伤害也同样能防。   在场的不是除灵队精英就是教了好几年书的老师,谁也没把这点危险放在眼里,即便这样,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殷北卿还是第一时间想要向后跑,只不过在看见颜钰两手揣袖一脸“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热闹”的表情后,又默默把一颗提起的心放下。   差点忘记,当初走两步山路就喘得要咳血的病秧子,早就蜕变成能反过来保护自己的神女大人了。   她在担心什么呢。   那箭飞了一阵又一阵,每次等人觉得差不多安全的时候,又措不及防地再飞来一批,短短几分钟,地上折断的木箭就已经堆成小山,而好不容易等箭飞完了,气还没喘匀地上又凭空冒出一个大洞,要把人往全是锐器的陷阱的里吞。   颜钰站在原地,听着箭戳在防护罩上的“铛铛”撞击声,欣赏十几位高手如同杂技演员一般飞来飞去的英姿,那隐隐透露悠闲的姿态,就差捧一手心瓜子配着了。   终于等到被触发的机关都结束,林洛皱着眉将地上的箭捡起来细瞧。   她原本是想通过制作工艺和箭的形状来大致确认它的来源,没想到一眼就看见箭身上刻着的特殊标志。   能跟在女皇身边,她必定是见多识广的,一下就认出那是酉乞家族的标志,她不甘心地又捡起几只查看,直到确认这些箭的确都来自同一源头。   连皇族都难请动的酉乞家族,竟然会为这建在穷乡僻壤的小乡村布局机关?   林洛沉着脸,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就像是一场事先有人布置好的棋局,让她有种被算计的不快感。   也在队伍前列的郁茯桑这时出声提醒,“有脚步声在靠近,大概一小队人,七八个左右。”   她说的没错,很快就有一列着装统一的女人从她们后方靠近,手上都拿着长而锋利的武器。   在距离她们还有几米的时候,领队的盘发女人低语了一句方言,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颜钰距离比较近听得比较清楚,再经过系统的转换,那句话被翻译她能明白的语言——“皇族的人怎么来了”。   颜钰仔细打量她们的穿着,衣服的颜色不鲜艳,但布料的质地并不差,就是被穿得有些旧看起来会显脏,她们的头发大多盘起或者扎成结实密集的小辫,也有人嫌麻烦干脆剃成板寸的。   这些人身材高大肤色偏深,但眼睛的颜色却很浅,拿领队的女人举例子,她瞳色淡得接近灰白色,除此之外还值得注意的就是她们手上都纹着黑线,就在手指的根部,像是指环绕着指根围成一圈,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颜钰想起之前在书里看到过,远古时候叵莱女人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标记自己有过性行为的伴侣数量,私下她们甚至会拿这事当做资本与朋友炫耀,只不过随着血契的诞生,也因为她们对伴侣的唯一性的重视,这种习俗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刚才触发机关的是你们吗。”灰瞳女人上前说话,语气实在称不上尊敬。   她直视着林洛的眼睛,兴师问罪的表情与方才两位农妇的殷勤形成鲜明对比。   在旁观察的颜钰因此忽然又联想到另一个怪异的点。   按照正常逻辑,主城外的、尤其是偏远地区的居民,能够见到皇族的可能性是几乎没有的,大概也就只能知道她们的制服看起来很昂贵罢了。   这也是刚才那两位农妇能够认出红阁的人,却认不出身后地位更高的林洛的原因。   可这领队的女人才远远看上一眼,就知道这里有皇族的人,甚至还在这么多人中直接选择了与身为上校的林洛对话。   这是为什么? 第143章 SA KUN LIN   林洛上前出示公文, “我们是除灵队的,检测到有一只特级恶灵逃窜至此地,麻烦你们配合除灵任务将机关解除, 让我们的人进去。”   灰瞳女人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 只浅浅瞟了公文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的门不是说开就能开的, 钥匙不在我这。”   “那就请去找有钥匙的人来。”   女人偏头轻轻啧了一声,给身后的同伴递眼神, “跟我们走。”   林洛站在原地不动, “我可以派一人随同你们去取,剩下的人在这看管。”   “开不了!”灰瞳女人语气有点不耐烦, 手上的斧子一指,“就算是主家来也开不了,这的门只有出蓝月的时候能开。”   主家是类似于村长的职位,只是前者的命令约束性更强, 拥有绝对的领导权,有时距离比较近的几个村庄会由同一位主家来管理。   见林洛还是不肯动, 她径直转身就走,“爱信不信, 不然你们直接去找主家说吧。”   红阁的几人斜眼去看林洛的表情, 还没等她做反应, 此行的主人公——殷北卿,已经率先跟上灰瞳女人的脚步, “你们有谁能破酉乞的机关术?没有的话, 在这等着也是浪费时间。”   话糙理不糙, 林洛没有反驳,黑着脸领上队伍退出水潭。   跟在灰瞳女人身后走过几十个弯的泥路, 她们终于步行至居住区。   这儿的房屋普遍低矮,没有超过三层楼的,身旁路过的居民大多是身材高大的女性,鲜少有男性面孔,从门口走到现在颜钰才看见三位,这些男性居民的脖子上都带着大概手掌宽的颈环,那金属的颈环死死地抵在他们的下巴处,由于松紧度不足,只是做个低头的动作就会感到疼痛不便,于是他们只能被迫保持抬高头颅的姿态。   近距离观察那些男性脸上隐忍的辛苦,即便旁观者也会感同身受地喘不过气。   颜钰正要挪回视线,就看见有一小队人粗暴地踹开了她们左侧屋子的大门,嘈杂的打闹声过后,领头的人单手拖着衣衫不整的男人出来。   “求求您让我带上脖环吧,我妻子会生气的!求求您了求求您!我愿意接受惩罚,只要您让我带上脖环再走就好!”男人哭喊着,衣服被粗暴地扯到腰上却无力遮挡,他的双手都圈在自己的脖颈,仿佛那儿的皮肤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但一见有人看自己,男人更崩溃了,仿佛待宰的猪竭尽全力地扯着嗓子嘶吼:“求求你们不要看……不要看……我妻子会不要我的……”   “不守夫道的贱人现在来装什么清纯。”拽着他的人半点不心软,甚至还蹲下身,扣住他遮挡的双手强硬地掰开,“来让大家都看看,这都不是处了,装什么呢?”   白皙的皮肤露出,颜钰这才看见他脖子正中间有一道灰色的直线,从下巴处一直延伸向下,将胸膛划分成两半,末端没入裤腰中。   她不明白,只是一条纹身,男人为什么会羞耻得好像浑身被扒光了似的。   “啊!不要——不要——”双手被扯开的瞬间,男人的身体像条搁浅的鱼剧烈地挣扎起来,他整张脸急得发紫,但这样的反抗却只惹来施暴者一个响亮的巴掌。   “贱货,给我安稳点!”   他脑袋被打得偏过去,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但也确实不敢闹了,只能无助地低声抽噎。   “系统,在吗?”   颜钰刚出声,系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答,“当然在啦宿主,我知道您想问什么,立即替您查询!”   “查到啦!”它很快回来,“这里的居民迷信叵莱文化,男人脖子上的线,是早就被叵莱族摒弃的习俗之一——贞操线,他们一出生就会有专门的人将贞操线纹在他们的脖子上,暴露贞操线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外露x器官,并且因为男子的贞洁十分重要,所以如果一个男子的贞操线被妻子、家人以外的人看见,或者有隐藏自己非处之身的行为,按照族规他的妻子是可以合法将他休掉,并获得所有共有财产的。”   “叵莱文化?”叵莱文化博大精深,一些早已消失的习俗即便对原书熟记于心的颜钰也无从得知,她问:“可既然这个男子的贞操线还在,为什么还要对他加以言语羞辱?”   “宿主,贞操线这玩意和守宫砂不一样的,您看啊,他脖子上的线是不是灰色的?”   “嗯。”   “红色的贞操线代表是处男,灰色的就代表他已经有过x行为。”系统补充,“不过这只是他们这么认为罢了。”   “事实上,贞操线变色的原理是由于用来纹线的药草的特性,它的汁水经过高温盐水的长时间浸泡就会慢慢从红色褪浅成灰色,由于人体在进行x行为时会分泌大量汗液且体温升高,加上脖子的皮肤很薄,才会凑巧使贞操线褪色。”   “单纯用这种方法来判断男子有没有过x行为,其实是不够科学的,当然,您和这群人说科学他们也听不懂。”   “把他拖去广场,行刑时间马上就到了。”   又有两个人上前扯住男人的脚踝,然后就用这样拖麻袋的姿势直接前进。   男人的背很快被地面粗糙的石子块磨得破皮,只是他还记得刚刚那个巴掌,不敢喊也不敢叫,只能咬紧唇瓣默默忍耐。   路过颜钰一行人旁边时,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投来求助的眼神,绝望的瞳孔因为恐惧和羞耻微微发颤,他坚持不懈地向每个人发射“帮帮我”的信号,只是红阁那几人似乎只担心他留在地上的血沫会脏了自己的鞋,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更别提出声帮忙了。   颜钰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有些于心不忍,系统连忙提醒她,“别管闲事了宿主,这种和主线任务无关的路人甲救了也是白救,没准还会给自己添麻烦呢,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同行的许可,可千万别让她们抓到把柄把我们遣散回去,要记得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帮女主平安渡过测验的!”   “我知道,可……”   她还没可是完,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竟然已经冲上前去。   “松手。”殷北卿的嗓音不高,但她习惯性的命令口吻可却让拖着男子的两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喂喂喂!”领头的人走过来,“外乡人管什么闲事,我们这有我们这的规矩,就算是女皇来了也管不了,你们算什么东西,想逞英雄?省省吧你!”   面对她嚣张的表情殷北卿不为所动,只是她也没耐心再开口说话了,右手握着剑在抓脚踝的两人手腕上一敲,看上去没用多大力气,那两人却已经抱着胳膊哀声痛呼起来。   “啊!我的手——”   “是不是骨折了!我明天还有比赛要打呢!”   领头人气得满脸通红,“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我要带去给主家发落!”   “随你。”殷北卿手腕一转,掌心凭空捏起一团水球,银眸里暗沉沉的没有情绪,“今天要么我把人杀光,要么你让他穿上衣服再走,现在选,还是以后躺进棺材里再选?”   毕竟等躺到棺材里,可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你……你少威胁我。”嘴上不愿意服输,但与殷北卿对视过后,女人很快明白,这家伙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这就是个疯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是披一件衣服而已,要不了多少时间。”颜钰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它披到抱胸颤抖的男人身上,再扯下多余的袖子,当做围巾把他的脖颈也给围上。   由于殷北卿所散发的可怕气场,没有人敢阻止她的动作,等她做完这一切,又随手用御术替男子治好了背上的伤口。   周围的人惊讶地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口子奇迹般地长合,连身为当事人的男子都吓得差点忘记了道谢。   “谢……谢谢您!”   颜钰没再管他,收回手站起身,“抱歉,我朋友的性子比较直,她其实没有恶意的。”   为了避免殷北卿再乱说话,颜钰牵过她的手,将人拉到身旁,面上挂着笑对领头的人说,“我们是女皇派来除灵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并非故意惹事,如果您不信,我们身后就是女皇大人最信任的亲信林洛上校,以及参与这次除灵任务的红阁成员们。”   这话看似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实际上颜钰是故意搬出“女皇”的头衔,防止这群人事后追究把事情闹大,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的人看起来可都不是善茬。   莫名被点的林洛看她一眼,却不好再装看不见的哑巴走上前去,“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习俗和规矩,这点能够理解,但既然当事人已经说了愿意配合,大可不必采用如此偏激的态度对待,就像你自己说的,如果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女皇的确不会出手管,但——”   林洛的话点到为止,意思却已经写在警告的眼神里,这也算是对刚才领头人那句“女皇来了也管不了”的反击。   果然这么一说,对方真的被唬住了,连押人走的时候都换了比较客气的姿势。   “我不是心疼他,你别误会。”某人生怕颜钰多想。   “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吃醋。”颜钰无奈,“倒是你……”   原本颜钰打算说你竟然也会对陌生人心软太令人惊讶了,可仔细想想,如果殷北卿真的是个半点不在意她人生死的硬心肠,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琅迭谷存在了。   唯一让她意外的就是,殷北卿以前对于男性并不会有太多的共情,就好像骨子里天生带着一种抗拒似的,所以即便一开始并不信任颜钰的“神女论”却还是会果断对郭碌下杀手。   难得见她帮男人说话,确实很难让人不意外。   殷北卿似乎猜到颜钰在想什么,转头过来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因为我太知道清白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她声音听起来除了有些低别无异样,颜钰却听出一种被特意佯装过的不在意。   可她是殷北卿,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在年幼时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冤枉、被实行凌迟、被挂在城门示众。   越想颜钰舌尖的味道越苦涩,她忍不住想伸出手把人抱紧,告诉她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可心底又十分清楚,这些话语上的安慰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在现实面前,它显得浅薄又可笑。   “我会找到真相,还我也还他一个清白。”殷北卿默默握紧颜钰的手。   “好,我和你一起。” 第144章 SA KUN LIN   小插曲后, 一行人被带到主家处,出人意料的,这里的主家竟然是位男性。   他看起来年岁已高, 身材干枯头发花白, 背夸张地佝偻着, 一只眼睛带着黑色的眼罩, 露出的那只眼睛,眼下青黑, 气色看起来很不好, 大抵是最近没怎么睡好觉。   灰瞳女人俯身在他耳边轻语,把事情都清清楚楚地交代, 他听完,手掩在嘴旁重重地咳嗽一声,费劲地抬起耷拉的眼皮,浑浊地眼球上下打量林洛几人。   “我明白几位大人的来意, 只是很抱歉,我无法现在就替你们把门打开。”他从咳嗽中缓过气, 语气稍微快了一些,“机关的制作者鬼斧神工, 根据老祖宗的要求, 完美地设计出一道只有在蓝月才能打开的迷宫, 因为想要触发解锁装置,不仅需要我手上的这把钥匙, 还需要蓝月的能量将机关深处的能量石注满才能成功。”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只能无功而返?”   老头眼珠子转了转, 视线若有若无地在殷北卿身上多停顿了几秒,“迷宫里面机关重重, 结界深厚,如果那里面真有各位大人所说的恶灵,在我们主动开门之前,它是出不来的,所以请大人们安心等候,若是愿意大可以住下休息,等到蓝月那天再行动也不迟。”   “谁知道蓝月什么时候来,我们可不是什么闲人。”红阁有人出声。   老头咧开嘴,因为丑陋的皮相即便是讨好的笑容瞧着也多有狰狞,“不着急,我们这有运算精准的天象师,她每回算出的蓝月日期都十分准确,她已经将下次蓝月的日子汇报上来了。”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放大镜,怼着一本记录册凑近瞧,“我看看……十六号,下次蓝月是十六号,今天十四,各位再等两天就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刚才出言反对的人没了主意,以眼神询问林洛的意思,后者蹙眉摆摆手,“任务重要。”   就算不计较殷北卿的比赛成绩,她们也不可能放任一只这么危险的特级恶灵在外活动,不然红阁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地派上一队的兽术师来了。   “那各位大人是要在这住下对么?”老头搓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的,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们这条件艰苦,平时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不进来,所以根本不会有旅馆开设,如果要住下,可能得委屈各位大人同家中还有空房的居民挤一挤了。”   “随便。”对此林络倒没什么要反驳的。   其实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毕竟恶灵喜欢待的地方一处比一处偏僻,她以前还是除灵师的时候,淌过泥地滚过火坑,实在累了一般随手找棵树挂上就能睡。   老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委屈几位大人了,我家算是有比较多的空房,大概能睡五六个人,你们看……”   说着,他眼睛又往殷北卿的脸上转,颜钰就站在他侧边,对这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忍着没说,打算静观其变。   “不用管我,你们挑吧。”林洛拿起自己的佩剑走出去,“我去探一探周围地形。”   剩下的人开始自行分配房间,在这种事情上她们并不娇气,“几位裁判住一起吧,然后把候选人也带上。”   这次来带的裁判不多,蔚英出了一个,御灵出了郁茯桑,还有一位……表面算是杨佩的人,但她的父母都加入了玛革会,所以算得上是玛革会安插在这里的半个眼线。   三位裁判加上身为候选人的殷北卿,那还能再住人,不过说实话,能和自己人住一块还是没人愿意留下当边角料的。   “我也住这吧。”颜钰主动举起手。   “也行。”那人点点头,“你们俩和裁判待一起正好。”   “那来吧,我带几位大人去客房。”老头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向前走。   颜钰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悄悄打量四周。   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不好清扫的角落甚至还结着蜘蛛网,主家看上去行动不便,身边却没有留着人照顾,偌大的屋子,在他咳嗽的回响声中,显得格外冷清。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窗户开得很少的缘故,即便现在还是白天,里头的光线却暗如黄昏,以她们的视觉能力来说,这不会影响到能见度,但偶尔一阵冷风从颈后吹过时,还是会有种冷飕飕的阴冷感。   颜钰用手掌贴住后脖处,将那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只是手没抬多久,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放下胳膊,手肘却不小心撞到一旁的门上。   门锁晃动,用它沉重的巨大身板撞击着脆弱的木门发出“砰砰”的响声,那锁与颜钰平时见到的款式不同,扣环的内壁上雕刻着什么,她刚想凑近细看,肩膀就猛地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可能是风吹到了。”刚才还在前面领路的主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到她身后,瘦弱的胳膊爆发出与外形完全不符的钳制力道,死死扣住颜钰的肩膀。   他一笑,脸上的褶子又全部皱到一起,纹路深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快跟上吧,马上就到了。”   察觉到这边的情况的殷北卿走过来,扣住他的手腕掰开,“别动手动脚。”   “抱歉,抱歉。”他连声道歉,身为主家态度却比刚才见到的居民谦虚许多。   不,那毕恭毕敬的态度,用卑微来形容都不算过分。   颜钰贴着殷北卿继续往前走,但走出好些距离了,她耳朵里还能听见那门锁在晃动,而且那晃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到一串婴儿的哭声忽然钻入她的耳膜。   “呜——呜啊——”   她心中一惊,猛地回过头,却见刚才还被黄铜大锁好端端锁着的房门,竟然已经打开了。   风吹得两扇门吱呀作响,门缝里,两指粗的麻绳甩出来,它的末端连接着一个碗口大的绳套,此时正好像被什么重物牵引着一般,荡秋千似的摆进摆出。   莫名其妙的,颜钰脑海里浮现出陌生的画面——一具尸体吊在绳索上不甘悔恨地直勾勾瞪着自己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想象得太过仔细,她甚至觉得,那被勒得眼球突出的青紫色脸庞,此时此刻就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后脑勺。   她立即回头,看清身后并无异样时,暗暗松口气,果然只是自己太疑神疑鬼罢了,随后她扯扯殷北卿的衣摆,凑上去小声问,“你刚才听见婴儿的哭声了吗?”   “哭声?”殷北卿仔细回想,“没有。”   “难道是我幻听吗。”   颜钰心里觉得古怪,忍不住再回头去看,结果绳索不见了,门也还好好锁着,她晃晃脑袋将疑虑抛在脑后,却忽略了此时在门沿上方,一只灰白无血色的手正冲着她的方向,动作僵硬地一下一下做着招手的动作。   “进……来……” 第145章 SA KUN LIN   空房一共两间, 没有床,但衣柜里有足够的被子能够让她们打地铺。   房间里除去衣柜也没有多余的家居,面积也不大, 走两步就到底了, 窗和帘都紧紧闭着, 因为打扫的次数少, 灰尘的存在是在所难免的。   “这一间房大概能睡三个人,几位大人想怎么分配?”   “我晚上睡觉习惯不太好, 和她一块吧。”颜钰点点殷北卿, 再次发挥自己说谎话面不改色的技能,“我们是室友, 她已经习惯了。”   “正好,我们三个一间。”蔚英派来的那位裁判说,她睡眠浅受不了同睡的人打呼磨牙。   “那我们去后面那屋。”颜钰把稍大一些的朝阳房间让出来,领着殷北卿去了走廊另一侧的客房。   这一间距离楼梯的位置近, 想要下楼不需要经过走廊只要转个弯就行,她心里还惦记着那间上锁的房间, 住近点也好找机会观察。   “先收拾一下吧。”颜钰打开衣柜的瞬间,眉头紧紧皱起。   在她身后的殷北卿脸色更是难看, 恨不得把那充满霉味的被子盯出一个洞烧化了。   “其实这的气温还好, 昼夜温差不算太大……”即便没有殷北卿那么严重的洁癖, 颜钰也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被子,她青着脸将门关上, “把地擦干净我们就这么睡吧, 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殷北卿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地上一铺, “你睡,我不用。”   这不是逞强, 遇到颜钰之前她一直都没有睡觉的习惯,修炼到这个阶段,即便不吃不睡地过日子也死不了。   颜钰盯着硬邦邦的地面,“我突然产生一种很强烈的练习灵法的动力。”   其实在上次兽印长出第五瓣后,颜钰就觉得自己的体质比以前又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身体感到疲惫的阈值明显上升,释放空间暂停灵法的有效时间也明显增长。   或许同她闯入殷北卿魂域却无意触发她褪珠的道理一样,殷北卿对她魂域的探索,也让她的兽印得到了开发。   “我觉得我好像也不太需要睡,干脆我也不睡了,我们晚上还能一起去外面找点线索,我总觉得这村子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你得睡。”殷北卿盯着她单薄的肩头,恨不得拿件大毛袄子给人裹严实,“你这身子骨禁不起折腾。”   “……”你说这话有歧义。   ……   在收拾好房间后,颜钰找借口让殷北卿在房间待着,自己一个人出去。   房间门是推拉式的,她这边刚拉开,就看见一张满脸皱纹的脸怼在门缝里正朝里看。   “主家,您有事?”   老头脸上有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尴尬一笑,两手端高托盘,“我来给几位大人送些茶饮和吃食,正要敲门,您正好出来了。”   颜钰没有拆穿他,单手接过托盘,转身就把门关上,并不想让他进去。   “您太客气了,其实不用喊我们‘大人’,我和里面那位只是御灵的学生,我姓颜她姓殷,你喊我颜小姐就好了。”   “学生?”老头很诧异,很快又用咳嗽掩饰下来,“咳……咳咳……两位看着一表人才,真看不出来只是学生,不过能进御灵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谢谢您。”颜钰三言两语结束话题,眼神却一直落在他身上,“主家您这是找我朋友有事要说?需不需要我让开让您进去?”   话说得客气,她站在门前的身子却挪都没有挪一下,老头也不是傻子,弓着背摆摆手,“我就是来送个点心,马上就要出门帮忙组织晚会了。”   “是吗,真巧。”颜钰笑意未达眼底,“我也正好要出去,但不太熟悉路,您能顺路带我到附近的药草铺吗?”   “啊……行。”   颜钰保持笑容,等到对方先迈步了才慢慢跟上走在他后面,下楼梯一段路两人都沉默不语,老头背在身后的手勾了勾,又缩到身前去,准备开口随便寒暄几句,身后的人就如同事先预料到似的先打开话匣。   “可能这样问会有些不礼貌,但我很好奇您的眼睛是……”   “嗷,小时候贪玩和人打闹,把左边的眼睛弄伤了,之后就一直带着眼罩,怕吓到人。”   “抱歉,没想到是因为这样。”颜钰说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颜小姐?”老头疑惑她的举动,却见后者状似不经意地用手托起那把黄铜锁。   他心头一跳,冲过去拦下颜钰,“别碰!”   这次颜钰长了心眼,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就已经松开后并后退一步,她定定站在原地,以一种十分神秘的口吻说道,“您能知道有的人能通灵吗?”   老头嘴角肌肉颤动,“你、你想说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烦恼,总是会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放慢了语速,故弄玄虚起来,“现在突然想起和您说这个……是因为我刚刚在经过这间屋子的时候,也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这话当然是假的,但为了套话,颜钰什么都说得出来,她无法简单地把真实感如此强的画面归置为幻觉,并且按她的观察,这位年迈的主家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奇怪的东西。”主家声线变得又尖又细,可他好像在忌惮什么,眼珠子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音。   颜钰双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真实且用力,并双眼直勾勾瞪着他,用没什么温度的声音描述:“我看见一具尸体被高高挂起,她猩红的眼珠瞪出来十分渗人,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恨意。”   见老头被吓得不敢说话,颜钰松开手走近他,“您不用在意,或许只是我看错了加上想象力丰富自己构建出来了这些画面,什么通灵不通灵的,估计是大人说故事骗小孩玩的。”   “不,这可能是真的。”老头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浑浊的眼竟落下一行泪来,“我的妻子,她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上吊自杀的。”   “您的妻子?那她为什么自杀?”颜钰追问。   老头哽咽着埋下头去,“我也不知道,有段时间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脾气暴躁见人就打,人家都说她脑子出了问题,我一开始还不愿意相信,谁想到没几天她就偷偷上吊了。”   “不瞒你说,可能是我对妻子思念过度,偶尔我也会看见你说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大概是妻子也舍不得我一个人,才用这种方式留在我身边陪我吧。”   说着他眼泪掉得更凶,含情脉脉地摸着那把锁,“我想把她的痕迹都保留起来,也不希望别人随意来打扰她,所以就把这间房子锁起来,十分想念她的时候就一个人进来看看。”   “这样啊。”颜钰点点头,又“随口”一问,“那你们没有过孩子吗?若是有个孩子,您身边也能有个伴。”   “没有孩子。”主家擦擦眼泪,背过身去,“抱歉颜小姐,我有些失态,需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药草铺我另外喊人领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慢慢找,顺便看看这周边的风景。”颜钰体贴道,“您好好休息吧,身为主家需要操劳的事一定不少。”   从大门出来后,系统冒头,“宿……宿主,我们不会真的是撞鬼了吧?”   “你信鬼神吗。”   “我——当然相信科学!”很快系统又弱下声来,“可我的存在就已经不怎么科学了。”   “其实要看你怎么想了,这个世界的人死后的确有可能残留灵体,也就是你我以为的鬼魂。”   “这说的不就是鬼啊!救命!”   “你好歹也是系统,知道的比我多,稍微冷静点好么。”颜钰叹气,“灵体不具备魂力,且只保留小部分的灵识,即便对你有恶意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威胁。”   所以那些鬼故事虽然在民间偶有流传,经常被家长拿来当恐吓小孩乖乖听话的素材,却没几个兽术师真的会去在意的,毕竟拥有实体的恶灵都敢杀了,又怎么会害怕一个摸不着看不着的灵体。   “那、那您看到的那只是灵……体吗?”系统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   “灵体的出现,就代表死者生前有极大的冤屈或者是恨意,浓重的负面情绪让她们产生执念,一直留在人间游荡,一般只有在执念纾解后,又或者是灵体能量不足时才会消失。”颜钰在脑内快速分析,“我们不能确定刚才是不是真的有灵体作祟,毕竟谁也没亲眼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主家妻子的死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站在主观立场,我认为有灵体的可能性比较大。”   “宿主您还吓我,这不就是鬼故事吗!您说的还是恶鬼!”   好像这么理解也行。   颜钰点点头顺着它的话说:“那好吧,这里可能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月末了,有剩下的营养液丢给我吧!么么! 第146章 SA KUN LIN   药房并不难找, 距离主家的家门只隔了半条街,颜钰寻着清香的药草味走进门内。   “请问这种药草有卖吗?”颜钰捏着一张图纸问。   这里的客人一般都是看完了病拿着药方来抓药的,像颜钰这样单独为某种药草来的很少, 再一看她身上的衣服, 药方老板大概把她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她们这, 可没人会替那些个要拉去行刑的男人披衣服的。   老太太推推眼镜, 双手接过她的图纸,这药草长着一圈细长的圆齿加上中心点缀的淡黄花蕊, 很有特点, 她也不陌生。   “掌中草,存货多得是, 您要几棵?”   这种草喜好生长在干燥炎热的地区,稍微受冻几个小时就会谢掉,在她们这十分常见,别处却难找得很。   “您这有多少, 我就买多少。”颜钰用平静的口吻说着让药房老板吓掉下巴的话,掏出自己的钱袋放在桌面。   “我可有一仓库呢, 您确定?”老太太和她确认,手上比划着, “那么多呢, 三辆推车都运不走。”   “嗯, 我确定,您告诉我多少钱就行。”颜钰示意她看钱袋。   老太太抖着手拿走一块録币, “一个这个就行, 我去拿钱找您。”   颜钰接过她找的钱, 看也没看重新塞入钱袋,“领我去仓库吧。”   “您等等, 我去找几个人帮您搬。”担心颜钰误会她又接了一句,“都是我自家小孩,不收您劳工费,您说要搬到哪儿我立刻让她们给您送。”   “不用。”颜钰笑,“我有地方装。”   老太太前后左右地打量她,实在猜不出两手空空的颜钰等会要怎么把她一大仓库的药草搬走。   她将颜钰领进仓库,转身替她去拿麻袋来装,弯腰的时候她余光瞥见有光闪了一下,再回头时,那堆成小山的药草就已经凭空消失了。   “帮我把药草洗一洗。”颜钰对窝在魂域里打盹的两小只说。   然后她向药方老板点点头,留下目瞪口呆的对方便直接离开。   她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按照记忆中,早上那队人押送男人的方向去。   现在已经快到晚饭的点了,大家都在往回赶,广场上当然也就没什么人逗留。   这里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块宽敞些的空地,中间立着几块木桩,木桩周围的地面有许多斑驳的血迹,有的颜色沉淀,但有的还很新鲜,刚滴上去没多久。   她抚过木桩上的勒痕,判断这应该是用来固定被行刑者的,但手指碰到它时,她心口忽然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随后大脑似乎被什么物体罩住,眼前浮现出一名上身□□的男子被捆绑在这根柱子上鞭打的画面。   画面很短暂却很真实,她从中脱离出来时,耳边还能听见清脆的鞭打声。   “嘀嘀——”系统的提示音紧随其后,“恭喜宿主成功觉醒全知能力!目前技能点20点,请再接再厉哦!”   系统面板,关于技能介绍的相关文字也越入颜钰的视线,所谓全知技能,就是她有可能在触碰到某个人或者某件物品的时候,读到她(它)们身上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在面对情绪能量比较丰富的人或物时,全知技能会更容易被触发。”颜钰默念这一小行提示。   她将手收回来,朦朦胧胧的想起来从前自己背来哄骗殷北卿的那句古书预言。   “光鎏正年,有神女降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告千年祸福,解万年谜题;神女圣手,百病可医,死灰复燃,往生者复还。”   所谓神女,不仅有预言未来的能力,也拥有看到过往的慧眼。   很奇怪,刚开始颜钰是完全不相信“神女”这两个字能和自己联系起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现在顶着这个名号生活久了,她竟然开始觉得,这些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经是一种理所当然。   按照技能介绍这么说,她刚才看到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颜钰闭上眼,换了根柱子重新感受,通过指尖,她的神经似乎与他们的情绪连接,不甘、委屈、绝望……   他们负屈含冤,却唯独缺少愤怒,所以除了求饶认错,便只有挣扎着在惊恐中被推向死亡。   “大人,您在做什么?”被打断的颜钰睁开眼,发现站在身后的就是刚才那位药房的老板。   她递去一个疑问的目光,对方立刻回答,“我是想来问问,您以后还需不需要掌中草,我们这采摘量很大,要是您拿它有大用处,可以一直来我这拿货的呀。”   刚才颜钰走后,她仔细想了一下,她们这气候特殊,长了许多外边见不着的罕见药草,但苦于没有好的销路,品质再好的药草也只能低价卖给周围的居民,她很早就想过,如果有办法把这些药草卖给主城里那些丹药士,可不得赚大发了,所以现在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怎么能不好好抓住。   而且颜钰看起来似乎脾气很好的样子,就算自己多嘴问一句也不会惹她不快。   “不一定。”颜钰大概能猜到她的意图,直白指出,“等任务结束我就要回主城,这里到主城路途遥远,普通的运输方式药草无法保持新鲜状态,但如果是干草,主城的药房里也能买到(虽然是高价),可如果想把注意放在改变运输方式上,需要的成本会比你卖药草的利润还要高。”   她魂域里的掌中草足够她用上一段时间,说这些只是为了帮老太太分析。   “哦……哦,这样啊。”老太太勾着手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颜钰从行刑台上下来,“对了,我想问问您,早上那位被拉到这里行刑的男子,他是犯了什么罪?”   “早上?早上拉来好几个……哦,您说的是那位吗?”老太太想起白天从邻居口中听见的消息。   “如果是要问您送衣服的那位,他应该是在宵禁后独自一人夜出被发现了,我们这除了舞祭,其他男性是不允许私自夜出的,除非有特别的活动或者在妻子陪同的情况下。”老太太摆摆手,“这事不大不小,一般情况打两鞭子就可以放回去,他今天可能把人惹恼了,就多赏了他几鞭子,听说到现在昏着呢。”   “只是因为夜里出去过,就要挨鞭子吗。”   “您瞧瞧这柱子后面是什么。”   颜钰绕到后面,才发现这一人抱臂粗的柱子上印着副人像,“它”双眼紧闭,向上仰着头,两手交叠放在胸口,微张的口中隐约可见一颗新生魂珠。   她见过这图,是叵莱族很久以前就开始供奉的生育神,她们的族人认为将生育神的画像贴在床头或者门上,便可起到保胎安胎的作用。   只不过颜钰没想到,会有人把它刻在行刑场上。   “咱们这偏僻地方没几户人家,所以主家提倡大家多生娃,恨不得每家每户生个十个八个的才好,但您也别误会,我们这也不是重女轻男,要是谁家生了五个以上的男娃可是有奖赏的呢,您瞧瞧,咱们这男娃的待遇是不是比外边好多了,不像隔壁村有些心狠的,孵出来是个男娃就随便找个没人的山沟沟直接丢咯!”老太太左手敲击右手手背,“再说了,不让小男娃们夜里出门那不也是为了他们好呀,平时待在家里养尊处优的没半点力气,提一篮鸡蛋都提不动,要是遇见危险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是嘛。”颜钰听完她的话,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这话十分耳熟。   不过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很快问起另外的事,“那既然这样,主家他膝下有过几个孩子?”   “主家?”老太太压低嗓音,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他可没娃。”   这回答和主家本人的话一样,可颜钰就是放心不下,她忘不掉路过那间房间时传来的婴孩哭声,既然上吊的事不假,这哭声必定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嗨!他自己好像是生不出娃,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动静,倒是前主家死的时候,嘴里经常念叨着孩子孩子的,说什么自己的孩子终于可以活了,但她从来没有过孩子哪来的活?所以大家都说她是太想要孩子了,才发疯自杀的。”老太太补充,“对了,前主家就是现在主家的妻子,她上吊走了以后他才当上的主家,不然这位置哪儿轮得到他一个半瞎眼啊。”   果然八卦这事还是得从群众这听,颜钰露出来了兴趣的表情,“他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这倒是不知道咯,他来咱这的时候就少只眼睛,也不晓得前主家看上他啥,又丑又残还生不了娃的。”   颜钰精准捕捉到她话中的信息点,看起来这位主家甚至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这样一名外来的残疾男性,却一步步爬上了主家的位置,一般人可能会把它想成励志故事,她却忽略不了其中蹊跷。   颜钰假装抬头看一眼天色,对老太太说,“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下次再找您聊。”   “大人,等等呀。”老太太拦住她,“我们今晚上有祭前舞会,您要是没别的事要做,可以过来看看,听她们说,今儿晚上挑的几个舞祭身段都柔得很,扭起来肯定好看。”   她说话时带了一种暗示的语气,颜钰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却只心生反感。   “再说吧。”颜钰没和她多周旋便拔腿离开。   她回去之后,将买来的新鲜掌中草和其他几味药一起准备熬药。   或许是熟能生巧的缘故,她现在不用量具随手摘摘,就能精确把控每味药草的份量。   “宿主,您是在怀疑那个主家哪里不对劲吗?”   “是有点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具体的点。”她还记得祈是被握在郁茯桑手中的一只筹码,但她这一路来出奇的低调,别说小动作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红阁在追寻恶灵踪迹这方面可谓是经验丰富,祈却能在逃走之后拥有那么长的“失踪期”,按道理,它既然有办法拖延红阁的追捕,就完全可以在她们赶路来的路上再次“失踪”,但它没有这么做,在主城的第一次勘测和到这里后的最后一次勘测,它的位置没有分毫移动。   就好像它已经在此地挖好陷阱,坐等敌人自投罗网似的。   “被您这么一分析,我突然觉得好像真有点什么。”系统表现得比颜钰这个当事人还慌张,“那应对办法您肯定想好了吧!总感觉单靠一本心经,对付祈这种特级界术恶灵还是有点悬。”   颜钰缓缓搅动手中的汤勺,专注凝视着在浅褐色药汁中沉浮的药渣,“嗯,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新年快乐!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第147章 SA KUN LIN   熬好汤药, 颜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粉包,打开它,将包裹在里面的粉末倒入。   她盛了两碗汤药放在托盘上, 并谨慎地凑近, 用鼻子仔细分辨它们的气味。   好在气味大致相同, 即便靠得这样近了也闻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端着托盘回到房间, 殷北卿正直直站在房间中心的位置,瞧那架势, 是恨不得连这里的空气都一口不吸。   见颜钰进来, 她像是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兽宠,快步上前, 一把扯住她的衣摆。   “你身上有血腥味,去哪儿了?”殷北卿在她身旁细嗅,“不是说只是去趟药方吗。”   “中间路过行刑场就好奇去看了一眼,可能是靠近的时候不小心染上血腥气了, 没受伤。”   房间里没有桌子,颜钰只能把托盘放到窗沿上, 然后端起其中一碗汤药递给殷北卿,“师父给我的方子, 说是配合心经一起练习效果会更好。”   殷北卿手伸过来, 掌心稳稳托住药碗, 把它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可能是觉得太苦又绕过颜钰的手放回去, “之前怎么没听她提这事。”   “方子里有种药草只有这附近才能采到新鲜的, 我刚才去药房就是买那味药去了。”颜钰再次把药碗端到她面前, 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不苦, 我尝过了,喝吧。”   殷北卿端着药,盯着它的眼神如临大敌。   见她这抗拒的模样,颜钰只能端起剩下的一碗,当着她的面快速一饮而尽,不过这药却是难喝,她靠着完美的表情管理才勉强没有露出皱眉的表情,“真的,一点也不苦。”   连哄带骗的,饶是警惕如殷北卿也逐渐踏入陷阱,她学着颜钰的样子大口饮下准备来个速战速决,谁想刚入口就让那药汤从舌尖苦到舌根,那味道涩得连灵魂都被抽出来抖三抖。   她咬牙将堵在喉咙里的药汤咽下,再看向颜钰的目光充满控诉,“骗人。”   “真的不苦,可能你比我要娇气些。”颜钰低头忍笑,将她手中的空碗回收。   “我娇气?”   随着这声反问,转身的颜钰被一把揽住腰往回拽,手里晃动的空碗还没来得及端稳,唇上便有温热的力道压下。   她后退着,想要避开殷北卿难掩侵略气息的唇舌,却被对方顺势抵到窗边将退路彻底封死。   紧闭的牙关抵挡不住攻势,被搅起的颤栗由敏感的上颚引导至全身,当颜钰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多的氧气来保持大脑的清醒,一只指腹带薄茧的手覆上了她的脖颈。   殷北卿拿她细瘦灵活的指尖挑开最上面的扣子,有力的长指滑到颜钰的喉中抵住,这样的力道不会让她感到疼痛,却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完全掌握主动权的滋味,明显让殷北卿更加兴奋,手心下的脖颈如同湖中的天鹅优美易折,很容易让人产生施虐的欲望,不过她早已学会压制这种可能会伤害到颜钰的冲动,只是听到她偶尔因为自己过分的动作被打乱的喘气声,就足够满足她努力隐藏的恶劣心态。   “苦吗?”   问这话的人张着充红的唇,舌尖微微从唇缝中探出,垂敛的眸光压在颜钰的脸上,等到二人视线对上,她才勾着舌尖,舔掉在颜钰唇上咬出来的血。   颜钰都快习惯了,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力道磕伤自己的嘴角,以及夜晚过后,皮肤上留下的仿佛被家暴过一般触目惊心的痕迹。   汤药苦不苦?   如果目的单纯地回答这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殷北卿的那碗是后一碗,掺杂了一些沉底的药渣。   不过也可能是那包加料的粉末,提高了药汁的浓度。   但这个答案不可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   颜钰盯着面前的人,这个故意挑衅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罪魁祸首,饶是镇定如她也被惹起了火,就在她扯住衣领要把人拽回来将嘴唇上的伤数倍奉还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房间的墙角,一只“眼睛”眨了眨。   殷北卿显然发现得比颜钰发现得要早,甚至在后者意识到那东西的存在并松开手后,不可避免地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缪檀,你来了。”   “嗯。”“眼睛”又眨动几下,从墙角顺着爬下来。   等它卸去伪装,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只蜘蛛,只是背上的花纹长得像眼睛罢了。   蜘蛛落在颜钰脚边,棕色的身影像拉扯的面团缓缓伸长,最后变回缪檀人形的模样。   这是她的独家灵法,可以通过伪装各种生物的外形来隐藏自己的存在,达到快速逃生以及悄悄获取信息的目的。   她个子比较矮,得稍微仰着头才能和两人对视,接收到自家老大不太善意的目光,她无辜地收回视线,认真又乖巧地看着颜钰问,“要我出去一下吗?”   “出去做什么。”颜钰整理好散乱的衣领,蹲下身把两个碗捡起来,“下次直接出声就好了,不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缪檀指指自己的鼻尖,又指指殷北卿,“我很早就回来了,刚才一直都在,老大喊我不要出声而已。”   颜钰捡东西的动作一顿,手背蹭过破皮的唇瓣,回头狠狠瞪了某人一样,再变脸似的对缪檀露出理解的微笑,“不怪你。”   “嗯。”   “以后少听她的。”   “嗯。”   “你真听我的?”颜钰意外她的回答,毕竟琅迭谷谷主本人还在现场呢,身为下属的她怎么应话这么利索。   “老大让我听你的。”   “行。”   缪檀席地而坐,开始汇报刚才离开的时间,自己搜寻到的信息。   “这里的居民供奉生育神,据说这具生育神的真身就在迷宫里,所以她们每逢蓝月就会……”她抬眼看看两人的眼色,才说出下面的话,“就会献祭一人给生育神,以求保佑。”   献祭这词只要和活人联系上,准算不上好事,颜钰脑子里立刻冒出许多可怕的画面。   之前还为那灰瞳女子的态度疑惑过,现在却只觉得难怪,迷宫里供奉的是集体的信仰,当然胜过一切,包括远在主城的皇族。   即便心里已经有数,她还是问了一句,“那献祭进去的人呢,还能出来吗。”   “按照居民的说法,如果诚心侍奉神灵,祭品是会长生不老的,所以她们还争着做祭品来着。”缪檀补充,“不过,祭品好像都是男性。”   “那我让你找的东西,有线索吗?”颜钰紧张地看着她。   “没有。”缪檀摇摇头,“没看见有类似鼎的东西,居民们交谈也从来没说起过。”   缪檀的狼蛛兽魂可以分/身出无数个,且意识都能与她连接,所以她可以同时监听多个对象,在极短的时间吸收爆炸的信息量。   这地方就这么点大,如果她都说没探到消息,估计就是真的没人知道了。   “那还有其他不太寻常的事吗,什么都可以。”   “好像有人说到闹鬼。”缪檀掰着手指数,“挺多人都在说,我猜可能是之前的祭品死后不甘化成的灵体吧。”   “你前面说过,这里的人都以成为祭品为荣,那就不存在不甘。”颜钰不赞同这个猜想。   “是吗。”缪檀对灵体的事不太感兴趣,她挠挠头问,“对了,谁家的孩子丢这了?刚才我在走廊上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趴在那哭,旁边的地上都是血,想靠近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就当着我面消失了。”   “那婴儿长什么样。”颜钰一下来了精神。   “样子记不清,婴儿都长差不多。”缪檀回忆,“不过它眼睛长得挺奇怪的,两只颜色不一样,一只金色一只黑色。” 第148章 SA KUN LIN   异瞳的人并不多见, 颜钰脑子里一下就想起某个人的名字——郁珂。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郁珂摘下眼罩的样子,但是颜钰知道她必须戴眼罩的原因,原书提到过, 她被挡起来的那只眼睛并非金瞳, 所以为了满足家族的虚荣心, 她只能一直戴着眼罩。   想到郁珂就很快联系到她背后的天南家族。   异瞳、天南家族、生育神……再加上一个阴魂不散的郁茯桑, 一个猜想在颜钰脑中逐渐成型。   殷北卿那边能感觉到颜钰突变的情绪,以为她想到了什么, 却发现她盯着自己欲言又止。   只是一个眼神, 她便猜到颜钰的顾虑,“多兽魂者?”   “多兽魂者怎么了?”缪檀抬头看着两人。   “我们都知道多人结合孕育出的魂珠就会孵化出多兽魂。”见殷北卿没有对这个话题产生抗拒, 颜钰小声解释,“但这样的结合方式,并不能保证百分百能够孕育出多兽魂者,大部分新生儿都会早早夭折, 还有一部分即便活下来,却也只能孵化出单兽魂, 并且身体虚弱难以练习灵法。”   “这部分结合失败的孩子与普通的单兽魂者最容易分辨的点就是,她们的眼睛是异瞳。”   缪檀脑子转得很快, “你的意思是说, 我看见的那个婴儿可能是结合失败的单兽魂者?”   “只是有这个可能。”况且这个异瞳婴儿是否真实存在都有待存疑。   “那主家戴着眼罩, 不会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吧?”   殷北卿摆弄着手里的匕首,“试试就知道了。”   ……   晚饭时   楼梯下传来蹒跚的脚步声, 主家的咳嗽听起来比早些时候更频繁, 爬了两步就听见他停下来靠在楼梯旁喘气的声音。   他走上来, 先走到距离比较近的颜钰她们的房间敲门,手才刚放下去, 里面的人就像早已等候多时似的立刻将门打开。   “大人们,我叫人准备了一些饭菜,不嫌弃的话,下来吃点吧。”他脸上依旧是讨好的笑。   颜钰距离门比较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类似什么动物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即便闻着这股味道她实在提不起进食的欲望,却还是点头答应他,“谢谢您,我们这就下来。”   “那我再去那几位大人的房间喊一下。”   “好。”说完这句话的两人却没有关上门,而是跟上他的脚步,一同往走廊里面的房间走去。   还不等走到门前,老头便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自己的脸颊,随后他脑门上固定的绳带忽然松开,眼罩啪嗒一声落在脚边。   殷北卿收回掷暗器的手,递给颜钰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正准备找机会绕到主家前面看个清楚,谁知道他竟然自己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他蜡黄的脸上嘴角咧得很开,皱纹堆在一起连着腮边的赘肉一块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他脸上原本应该有颗眼球的位置,现在只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看见两人愣住的样子,他竟然轻轻一笑,费力地弯腰捡起自己的眼罩,用手拍拍表面的灰,却对上面整齐的切口视而不见。   “抱歉,吓着你们了吧。”   主家将眼罩拿在手中,不遮不挡地朝她们靠近,他弓着腰站在颜钰面前要矮大半截,却努力伸长了脖子用力把自己的脸往她那边够,“我这眼睛小时候顽皮不小心弄伤了,这事我还告诉过颜小姐呢,您应该不会太意外吧。”   颜钰稳住心神,随口回了个“嗯。”   “我这模样是不是丑得可怕。”他又笑眯眯地问殷北卿。   “还好。”即便在场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那眼罩是怎么掉下来的了,殷北卿也没什么心虚的表情,平淡的语气说,“见过更丑的。”   “哈哈哈,我当您是安慰我好了。”他一边慢吞吞地把眼罩系回去,一边说,“从前没少因为这个受人家欺负,连妻子私底下都咒骂过我恶心不愿与我同房睡觉,你们不嫌弃我,我真的很感动。”   这时,房间里的人听见动静自己开门走出来,看见三个人表情奇怪地站在走廊中间一动不动,皇族的那位裁判开口问,“你们在说什么?”   “啊。”戴好眼罩的主家转过头去,“我来喊几位大人吃饭。”   “吃饭?”她侧身询问房间里的人,“吃不吃饭。”   “不吃谢谢。”   这么点距离还开着门,主家当然听见了,但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又走近两步询问,“夜里我们有祭前舞会,想要邀请几位大人一同参与。”   “不去。”里面的人又是十分干脆地回复。   被连着拒绝两次,主家脸上出现些许失望的表情,这时候,他身后的颜钰开口,“几点开始。”   “一个小时后,二位要来吗?”   “既然是祭前舞会,你们是不是要举行什么献祭仪式。”颜钰明知故问。   “对,我们每到蓝月就会举行祭拜生育神的仪式。”   “在哪里?”她勾着殷北卿的手臂,露出没有破绽的笑容,“可以的话,我同我爱人也想去上一柱香。”   “两位还是学生,这么早就要孩子?”主家疑惑,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供奉生育神的地方平常人不能进去,况且我们这里也没有上香的习惯。”   “这样。”颜钰吐露遗憾,“好可惜。”   “但晚会上会有神的使者到来,二位若是足够虔诚,使者就会将心愿传达至神的耳旁。”   听到他的话,殷北卿轻轻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是无意还是嘲讽。   在她心里,这世上值得尊敬的“神”只有一个,更别谈什么神的使者。 第149章 SA KUN LIN   用过晚饭, 主家提醒她们,“跟着红灯笼的方向走,就能到达晚会地点, 我还要去一趟别处, 不能送两位大人了。”   “嗯, 好。”   颜钰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数着吃,等到把主家磨蹭出门, 才放下碗筷绕到二楼的窗台确认他同行刑队一起离开的背影。   “走。”她拉上殷北卿和已经变回人形的缪檀, 快速走到那间上锁的房门前。   “新锁?”   原本只挂了一只黄铜锁的木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加了一把更大更精密的锁,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实在不能再浓烈。   “多少把也是一样。”随着殷北卿一个响指,两把坚硬的门锁应声而开。   她站在颜钰的前侧,率先推开房门,手掌垂在身侧随时准筑起灵法, 但视线绕了一圈,却发现这屋里比她们睡觉的房间还干净, 除了满地的灰尘一张桌子都找不着。   “空的?”缪檀语气不解,“空的锁什么门。”   “有血腥味。”   “我怎么闻不见, 而且这屋子里也看不见血迹啊, 老大, 你是不是产生错觉了。”   血腥味?   颜钰脑子忽然浮现出以前看电视剧看到的法子,连忙跑下楼从厨房拿了两罐醋和高度酒。   “你闻着哪里味道比较重。”她问殷北卿。   “就这, 一进来就很重。”殷北卿站在门口说。   “稍微让一下。”   颜钰对着让出来的空地泼洒醋和白酒, 刺激性的气味刺得人忍不住皱鼻子, 缪檀直接躲到走廊的另一边。   “小神女,你这是在做什么?”   “醋和酒具有高挥发性, 能够将渗入地里的血液带出来。”   也许是这些血迹时间久远,她们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地面才渐渐透出不一样的颜色。   经过沉淀和再次挥发,血迹的颜色不如起初的鲜艳,看上去出血量也不大,只是一个个的小血点。   颜钰又顺着周围一圈泼洒醋和酒,最后发现的血点范围也只有开始的那一小片,大概人双脚站立上去就能全部盖住。   颜钰蹲在门边,“这些血点能连起来。”   但并不是一条直线,而像是末端被连接在一点上,然后一圈一圈甩出来的痕迹。   募地,颜钰想起自己之前在走廊上看见的那条绳索,鬼使神差地……她缓缓抬起头来。   这一看,她脖颈立刻像是被人用手扼住一般无法呼吸,那双熟悉的血色眼球此时正悬在她正上方,并非是沼气的黑团绕在它周围,青紫色的皮肤一看就没有任何温度和弹性,随着倒挂的姿势,它的口鼻渗出不明的液体向下滴落着,颜钰连忙向后一倒,将它避开。   “怎么了。”殷北卿过去扶起颜钰,手擦去她额头的冷汗,“你脸色很差。”   颜钰仿佛没意识到她的存在,死死盯着已然空无一物的悬梁,“上面有东西。”   听到话的缪檀立刻拍拍手,轻松跃上房梁,她娇小的身材微微弯腰刚好能在那找个蹲着的位置,她左右仔细看了一圈,向下面传话,“什么都没有啊。”   “我看看。”缓过神的颜钰作势要站起来,殷北卿却已经快一步将她直接抱起,放到自己肩上,然后驮着她靠近缪檀的位置。   “再高一些。”颜钰拍拍她,等到自己能够清楚看见房梁位置的时候才喊停。   她先用手帕扫开堆积了几十年的灰尘,再眯起眼凑近仔细观察。   右手的指腹掠过时明显感觉到有一处地方的木头十分粗糙,她立即靠过去,看清上面的划痕。   “这。”颜钰将手帕卷成一条,放在划痕的位置,发现它们竟然可以大致贴合,“好像用麻绳挂过重物。”   因为她已经和两人说过她看到绳索和疑似灵体的生物的事情,殷北卿很快把这两个线索连起来,“你的意思是,这家的女主人就是在这个位置上吊自杀的?”   “不一定是自杀。”颜钰从她身上下来,指着地上的那滩血,“上吊一般不会出这么多血,除非她在挣扎,剧烈的摩擦和摆动磨破了她的皮肤和肌肉,看血点的数量她似乎挣扎了很长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血点的路径会是圆弧。   “你好像很了解杀人手法的样子。”缪檀随口评价,“都能去办案处找活干了。”   杀人需要用到这些拐弯抹角手法的,大部分是不会灵法的平民,而精通处理这类案件的组织就是办案处。   “这点信息量还不够。”颜钰眉头皱起,“只是为了隐藏自杀的事,没必要把房间的东西都搬走,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肯定还有其他的。”   她现在甚至希望那只灵体能再次出现,给自己点什么线索。   这想法才刚冒出来没多久,听觉最敏锐的殷北卿便突然朝窗户看去,眼神带着警惕。   “窗户那有人。”   “是它。”颜钰想当然地猜测,并快步走过去,殷北卿放心不下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没人。”殷北卿说。   “是没人。”颜钰声音低下去,眼睛盯着墙的一处。   两人顺着她的视线,看清白墙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好像刚刚被拍上去的红色手印,痕迹清晰甚至正往下滴着“血”。   而就在她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它上面时,又是“砰”地一声,窗户猛地打开了,晚风从外面灌进来,透着一股说不上的来气味。   率先绕出去的缪檀很快传来消息,“外面也有手印。”   颜钰连忙跳出窗户,稍微站远了一些,因为墙面上的血手印不止一个,而是一长串,她想看清楚它的终点到底在哪儿。   “是他的房间。”殷北卿十分笃定,“老远就能闻到那股臭味。”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灵体惹得鬼,但这意思是想让我们进去看看吧。”缪檀仰着头,“也不高,我直接爬进去,你们等等。”   “我进去吧。”颜钰摁住她,“你们在外面盯着,看有没有人进来。”   “小心点。”殷北卿叮嘱她。   “嗯。”   猜到房间的门肯定锁着,颜钰直接从窗户翻进去,果然和殷北卿说的一样,进房间就能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臭味。   也的确和尸臭很像。   她顺着味道把搜索的位置精准到衣柜,隔着手帕将手搭到门把上,但在距离它几厘米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掀翻,冲击力带着她整个人向后跌去。   “嘶——”   仅仅轻微的抽气声,殷北卿便察觉不对,她敏捷闪身跃至窗台处,这时候颜钰已经自己站起了,藏起擦伤的手掌转身看向她,“那衣柜周围好像有结界。”   “我试试。”殷北卿贴近衣柜,将手掌贴在上面。   下一秒,从她手掌中反射出巨大的光芒,几乎要将半边天都照亮,于此同时衣柜也跟着剧烈震动起来。   能量对冲带动殷北卿脑后的长发胡乱飞舞,灼烧感像要将她整个人融化,但她目光始终坚定,没有半分示弱。   直到下方传来缪檀的声音,“来人了!”   刚才那动静,说实话想不察觉到也难,虽然光芒太过耀眼谁也无法确认能量的源头,但藏着事的人总是会表现得比其他人都心虚,比如此时冲在前头的主家。   缪檀指着下方一队人,紧张地示意颜钰快点跟她走,“马上上来了。”   “怕什么。”殷北卿不觉得得罪一个小小的主家有什么,毕竟女皇的脸她都划过了。   颜钰忙拉起殷北卿的手,“别打草惊蛇。”   主家对她们有所警惕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故意给房间上两把锁。   殷北卿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做事,也从来没干过狼狈逃走的事,但颜钰的话她肯定是听的。   她们快速将房间恢复成原样,从窗户跳出后并没有返回屋子,前面已经说过她们会去参加舞会,就算之后问起来口供也能对上,只要说自己吃完饭就已经出发,对房子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就好。   “刚才发生什么了,你们在里面和灵体打起来了?”跑到没人的地方后,缪檀转头问。   “房间里的衣柜上了界术,像是故意在隐藏什么一样。”颜钰喃喃自语,“下界术的人魂力和卿儿不相上下。”   甚至可能更胜一筹,颜钰心底默默补上一句。   以殷北卿的能力,她甚至能破开皇族的防护结界,更别说那已经是她褪珠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她的魂力相较从前翻倍上涨,能够与她势均力敌的人,可不好找。   奇怪就奇怪在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是出于什么理由出现在这偏远的村庄,又为什么会帮忙隐藏主家的秘密?   “这件事可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涉猎的范围应该更广,远远超过他们的认知。   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苗头,却又出现更大的难题,颜钰的心情难以描述。   “你们站在门口,我自己进去!”火急火燎赶来的主家还喘着气。   他脸色铁青,哆嗦着手将门打开,房间内熟悉的布景让他稍松一口气,于是点亮灯开始仔细检查。   床铺,没有被动过。   书桌,也没有翻动的痕迹。   衣柜……他并没有去看,似乎对那里很是放心。   大致检查过一遍之后,他终于安心,抚着胸口打算开窗透透气,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凝固。   他紧紧盯着手里的插销,随着肌肉的抖动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他每次上锁都会把插销向左转,可现在它却不是!   “谁!哪个贱人!”   外头等待的下属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们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这样可怕的语气,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要知道这位主家平日里“脾气好”到就算有下属当面顶撞侮辱他,也只会笑着打哈哈敷衍过去,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这样崩溃?   主家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眼珠瞪出一条条血丝,就在她们以为他要下达命令掘地三尺去找入侵者的时候,转过身的他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安安静静带上了门。   离得近的人却听见他语气阴狠地碎碎念:“等着吧……等着吧……你活不了多久的……”   再次火急火燎离开的一行人没有注意到,在只隔着一个拐角的阴影处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正是一下午都没出过房间的郁茯桑。   她收回观望的视线,低头专心地擦拭手心里的红色颜料。   就在她的身后,一只脸色青紫的灵体倒挂着,还时不时用手扯一扯她的头发。   郁茯桑只觉得心烦,看都没看它一样,冷漠地说,“别烦我。”   “呜……”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委屈呜咽,似乎真听得懂人话地如烟雾一般立刻消散开来。   终于把手擦干净的郁茯桑丢掉弄脏的手帕,还有些不解气地一个火系灵法将它烧成灰烬。   “我给过你机会了,小神女。” 第150章 SA KUN LIN   如主家说的, 颜钰她们顺着红灯笼的方向走出去准备去往舞会地址。   比起她们慢悠悠的步伐,村民们显得匆忙许多,三四个女人搬着一张红色的大鼓, 快步从她们身旁闪过, 紧跟在后方的女孩提着两只比她手臂还粗的鼓槌, 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   “唉, 你们就是她们说的从主城来的大人吧?”她并不着急跟上队伍,反而热情地同颜钰她们搭话, “两位也要去参加祭前舞会吗。”   “嗯。”颜钰应声。   “大人, 你长得真好看。”女孩凑近她,两眼好奇地睁大, “我还是头一次见两只眼睛都是金色的人。”   方才还不乐意搭理人的殷北卿斜她一眼,向左走了两步插到她和颜钰中间。   “啊!”女孩完全没有发觉殷北卿这个动作暗藏的意思,反而激动地指着她的脸,“这位大人的眼睛是银色的呢, 好纯的颜色,太漂亮了!”   她自说自话地兴奋着, 颜钰只是偶尔和她目光对视的时候才会礼貌性地应几声,另一位则完全把她当做透明人。   “对了大人, 我来给你们上涂装吧, 每个参加祭前舞会的人都要抹上这种颜料的。”女孩手抹了红色的颜料就要往殷北卿脸上去。   “抱歉, 她不太喜欢红色。”   “不喜欢红色?”这个理由实在牵强。   女孩微愣,但在看到颜钰的眼神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后, 倒也没再坚持, 哈哈一笑, “没事,这种事情, 心诚就好。”   “谢谢理解。”颜钰松开她的手,递去手帕,“擦擦吧。”   “不用,不用,这么好的手帕给我擦手太浪费了。”女孩摆手,“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颜钰没说话,径直把手帕塞到女孩手中。   “那我洗了再还您?”女孩捏着手帕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给我吧。”   “啊……啊?”   女孩疑惑地看着颜钰将她擦过手的帕子收回,似乎完全不在意它上面的红色污渍。   她把不准颜钰的心情,便耸耸肩不打算猜了,随后领着两人穿过一条小路,继续往舞会的方向赶。   “这附近要小心脚下。”女孩提醒身后的两人。   话音刚落,颜钰就觉得自己的鞋踩到了什么柔软有弹性的物体,忙后退一步低头查看。   是一条灰棕色的蛇,兴许是她刚才那一脚踩得有些重了,扭着身子一下窜入草丛中消失不见。   “不怕,没毒的。”女孩还以为颜钰害怕,转头安慰,“这种蛇附近很常见,我小时候就被咬过,药都不用孵几天伤口就好了,我们都管它叫小乌。”   “它们和别的蛇不一样,不怕火反而还很喜欢,所以每次祭前舞会的时候,我们都会点起篝火吸引它们过来。”   “为什么要把蛇引过来?”   “啊,这个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太能理解。”女孩挠挠头,“我们信这个。”   “信什么。”   “小乌蛇是神的使者。”女孩看着脚下,生怕同颜钰一样踩到蛇地慢慢走着,“母亲说的,被小乌咬过之后就是被神选中的人,它会带着神的旨意,赐予我们福泽。”   对这种说法颜钰并不认同,只是突然想起似乎叵莱族也有类似的传说。   她们相信人在出生起命运就已经注定,把顺从内心的欲望当做顺从天意,于是经常会在神像旁画上象征欲望的蛇群来表达这一含义。   或许后人就是看到了那些画像,才会衍生出女孩口中的这一说法。   又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堆得有半人高的篝火,有早一些到达的村民已经围着它在唱唱跳跳的了,但因为舞会没有开始,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参与过去,正坐在旁边的树桩上聊着闲话。   白天看见的行刑队换了身衣服,正在摆弄那只大鼓,看见女孩过来,立刻招手示意她快些。   “我先过去!两位大人再找别人说会儿话。”   等她走后,殷北卿才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你拿她用过的手帕做什么。”   “这个?”颜钰掏出手帕,直接往她鼻子下送,“你闻。”   殷北卿皱着眉向后躲,但因为颜钰手伸得近还是不可避免地闻到手帕上残留的气味。   “这颜料的气味是不是很熟悉。”颜钰在抓住女孩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味道和刚才她们在房间发现红手印后,闻到的那股味道很像。   殷北卿的嗅觉要比她敏锐一些,所以颜钰想从她嘴里得到更确定的答案。   “是一样的。”殷北卿抓过手帕直接丢掉,“这又有什么关系。”   “说明那红手印很可能还是人为的。”颜钰偏头,“我和缪檀都看到过疑似灵体的生物,但它就像幻觉一样,除了当下看到的视觉记忆,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但这次的手印……”她记得离开的时候,那一排手印还在。   “你觉得是有人利用附近的颜料装神弄鬼。”殷北卿倒也不笨。   “不管手段是什么,似乎目的都是想要把我们引进那个房间。”只是很可惜,她们没来得及破开结界,主家就回来了。   “下回让鲁甲试试吧,它擅长破解界术。”颜钰的心思完全不在舞会上。   她太好奇那个衣柜里的东西了。   就在思绪神游之际,颜钰感觉自己的双眼被人蒙住了,因为知道是谁,她没有表现出慌乱。   “怎么了?”颜钰去抓她的手。   殷北卿不愿意松开,“别看。”   “你总不能遮我眼睛遮一晚上吧。”   “我能。”   “……”她和这犟脾气扯什么理。   “松手。”颜钰稍稍沉下声音,果然殷北卿很吃这招,她担心颜钰生气,于是不情不愿地放下手。   遮挡视线的手掌挪开,颜钰才看清场上的变化,一名男子被两人托着举到了那只大鼓上,他带着面具看不到脸,身上却只批了件薄纱,透视程度无限接近于没穿衣服的那种。   也是因为这身打扮,颜钰才能知道,原来贞操线并不是只从脖颈到腰部为止,而是一直延伸下去,直到腹部的终点。   饶是颜钰作为见多识广的医生,看见这场景之后的表情也有片刻控制不住的僵硬。   她现在能明白殷北卿为什么非要遮自己的眼睛了。   确实,不太雅观。   “大人大人!”忙活完的女孩再次兴奋地跑回两人身旁,“瞧见了吗,那就是舞祭,今天这位的姿色可谓是百里挑一,瞧那腰细的,扭两下能扭断咯!”   颜钰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尽量撇开头,不去看正在鼓上扭着身子的男子。   “来呀大人,别闷着,和我们一块聊聊天呗。”她冲颜钰勾勾手,“我母亲和她朋友就在那边,我去把她们介绍给您认识。”   “白天大家都还议论你们呢,担心主城来的大人不好伺候,可我感觉你们挺热情,明明是她们想多了嘛!等我把你们带去证明证明,非要让她们把之前的话咽回去不可。”   热情?   哪里?   颜钰突然感觉自己这满脸的抗拒是白写了,合计着人家根本看不出来,还觉得她俩挺乐在其中?   见颜钰和殷北卿脚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女孩干脆跑过去把人给喊过来。   “来吧来吧,这两位大人一点也不凶,脾气可好着呢!完全没架子!”   这小姑娘心大的,连系统都忍不住出来吐槽了,“说宿主您没脾气我能理解,但她是怎么忽视您旁边这位?她脸上这么大三个‘滚远点’难道看不出来吗?”   “可能她……比较乐观。”   既然都这样了,颜钰只能加入她们的话题,女孩将她摁在中间的位置上坐着,“这个视角好,能看到舞祭跳舞。”   颜钰心说,可我不是很想看,要不是怕拒绝得太刻意,她宁愿背过身去。   “大人,听说你们这次来,是为了除灵?”   颜钰还没回答,就听见有人抢着说,“就是来除灵的,我都亲耳听见了。”   “我们这真有恶灵啊?那是不是挺厉害的,让你们兴师动众地派那么多人来。”   颜钰只能点点头。   “那您能仔细说说那恶灵长什么样吗。”   “它……没有实体。”   颜钰以为她们只是单纯地找话题,或者是对恶灵好奇,却听见一人压低嗓音和女孩说:“我说了吧,就是有脏东西。”   “那又不一定是因为恶灵。”有人反驳。   “什么脏东西。”颜钰现在对这个词很敏/感。   “撞鬼!好多人都见过!”说话的人语气玄里玄气的,“有的人被鬼压床,有的人则是亲眼看见的,那鬼长得可恐怖了,青面獠牙双目血红!”   颜钰看向她,“那你也见过吗。”   “我?我没有。”那人摇摇头,“不过我邻居家的那小男娃进去之前天天嚷嚷着闹鬼,经常一睡觉就醒不过来,我去探望过,小脸煞白,真像是被鬼吸了精气似的。”   “进去之前?进去哪里?”   “那当然是去侍奉生育神呐,他现在到了神身边也好,那些个孤魂野鬼肯定不敢靠近。”说着她还寻求颜钰的认同,“大人,您说是不是呀。”   “可能吧。”颜钰敷衍一答,余光却放在左边的小道,脸颊画着两道红颜料的主家姗姗来迟,他身旁的行刑队正在把人群召集到篝火周围。   “嘿!舞会要开始了,大人,您快来!”   颜钰和殷北卿被推搡着进入村民们排好的队列,围着篝火站好。   随着舞祭的舞姿,他脚下的鼓敲出富有节奏的鼓点,村民们举起双手高声随着鼓声欢呼,并围着篝火开始转动。   她们每走六步就会双膝跪下,面向篝火磕一个头,随后再站起来等待下一个重鼓点的节拍重复这个动作。   就在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中间篝火上的火苗轰地一声向上蹿高,从下望上,那猩红的火舌几乎要舔到天边去。   于此同时颜钰耳边不断有“沙沙”的动静传来,并非是风吹过树叶的响声,倒像是有什么蛰伏的生物正贴着地面快速靠近。   蛇!   她脑中立即冒出这个答案。   低头一看,此时的地面已经被扭动的小乌蛇沾满,它们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似的,贴着人们的脚踝不断用身体蹭着,有的甚至直接窜到人的腰上、手臂上,但村民们看起来并不害怕,反而显得十分雀跃,更有甚者见吸引不到蛇群,还用刀划开手臂,用鲜血的气味来引诱乌蛇爬上自己的身体。   她们亲昵地将脸颊贴到蛇冰冷的鳞片上,两眼直冒光,“神呐,神呐,请您赐予我福泽吧,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供奉您。”   映着火光,颜钰能清晰看到她们脸上的已然失去理智和自我的虔诚,那种疯狂的神情随着摇摆的火苗变得扭曲起来。   有人冲她挥手,示意她也快些加入,可她此时却只有想逃的欲望,而一条眼睛发绿光的蛇,却莫名敏捷地从地面立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地蹿入她的衣摆,也不知道是怎么钻的,瞬间便绕在了她脖颈上。   这蛇看着小,力道却挺大,颜钰连忙用手去扯,却因力道太大,惹得蛇生气,扭头直接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很久都没松开。   她扭头想去找殷北卿帮忙,却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脑袋里也有声音在嗡嗡地响,热流冲破喉关之前,她连忙退出队伍,将胃酸混着晚上的食物吐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卿儿……”颜钰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有一阵晕眩感正在重击她的感官,奇怪的是心脏却跳动得异常兴奋。   而此时,身后的人声忽然弱下了半截,人群中发出惊讶的抽气声。   “她昏了!”   “快去扶人呐!这可是主城来的大人,要出了事咱们可担当不起!”   颜钰僵硬地扭过头,看见刚才还紧跟在身后的人,此时已经双眼紧闭倒在了地上,那些蛇似乎是忌惮殷北卿的,并没有趁机一拥而上,而是在她周围界限清晰地让出一片空地。   “卿儿!”颜钰快步拨开人群,走到她身旁将人扶起。   她按住殷北卿的脉搏,确认她的生命体征还算良好。   脉搏没问题,魂力也没有波动,似乎只是突然睡过去了而已。   “让一让。”颜钰拉起殷北卿的一只手,将她搭到自己肩上,示意人群为她让路,“抱歉,我朋友有些不舒服,我要扶她回去。”   “我帮您吧大人。”刚才的女孩伸出手。   她实在觉得颜钰这小身板搬人有点费劲。   颜钰侧开身子,将人抱起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吃力,“我自己来。”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回到房间后,那种不适的眩晕感已经不见了。   颜钰给殷北卿喂进去一碗水,用外套垫在地面,让人躺好。   “缪檀。”   “我在的。”角落的“眼睛”再次现形,“老大受伤了吗?”   “没有。”颜钰暂时还不知道殷北卿昏迷的原因,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大碍,也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你帮我照看一下她,如果有事,就用这个喊我。”   她把脖子上的骨哨拿下来,挂到缪檀身上,并叮嘱她,“记住,有事第一时间喊我,别逞强。”   缪檀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你要去哪?”   “很快回来。”颜钰拍拍她的头,“看着她,她容易做噩梦。”   “哦。”   从房间出来后,颜钰径直下了楼梯,重新回到那间上锁的房间,将地面的污渍处理掉。   而被破坏的两把锁之前就已经被她用灵法修复好安装在门上,从外面完全看不出被人闯入过。   处理好这间房,她再次顺着之前血手印的线路走到窗外,墙壁上的手印已经不见了。   外表没有痕迹,但凑近还是能闻见那股颜料特殊的味道,这让颜钰更加确认这件事是人为。   她将窗户上好锁,利用灵法控制,即便在外侧也能将插销立好。   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颜钰翻上三楼的窗台,兽印开发至五瓣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魂力和体魄的提升,徒手攀爬如履平地。   她按照老办法打开窗户,委身进入,担心会引来注意并没有点灯,好在黑暗并不影响她双眼的能见度。   衣柜的结界殷北卿破不了,魂力在她之下的颜钰就更没有可能,但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再次将手搭了上去。   “吱呀——”   开了?   颜钰压抑心中的不安,屏住呼吸拉开门,期待且紧张地用视线在里面搜寻一圈,却发现空空如也。   与重要线索失之交臂让颜钰很遗憾,但转念一想这里可能还有其他线索,于是她又仔仔细细地将房间翻了个遍,从桌面底下到床板,连衣柜后的缝隙她都小心地摸过。   没有。   果然有过前面一次,主家谨慎了许多,又或者他原本就没有把东西留在外面。   颜钰叹了口气,无奈选择无功而返,只是在她准备跨上窗台的时候,窗子砰地一合,同时身后又股诡异的凉风袭来,有什么东西在瞬间时刻扑到她的背上。   反手一摸,空的。   这次她冷静许多,对着空气询问,“这里还有东西,是吗?”   当然没有声音回答,但颜钰的左耳像是被人贴着吹了口气,麻了一阵。   她会意地转过身,朝左侧走去,站在房间唯一的床前。   随后周围青光一闪,颜钰立刻感觉自己仿佛被拉近了什么平行时空,浓烈的血腥味在鼻尖环绕,原本雪白的墙壁出现斑斑血迹,再低头一看床铺,手心的床垫像是被血浸泡过似的,稍稍挤压就能带出血沫。   这出血量一看就是动脉受伤,喷射出的血甚至溅到了房顶。   慢慢的,这些血迹开始移动,一小团一小团地堆积在一起,直到在墙面上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圈。   颜钰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去,这一贴立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忙反过手敲了敲。   声音听不出来和旁边的有什么不一样,似乎不是空心的。   也对,如果是的话,主家应该早就发现并将东西转移了。   颜钰用眼丈量一下这个圈在墙壁的位置,忽然拔腿而出,走到这间房的隔壁。   隔壁似乎是故意空出来的杂物间,除了角落堆放的箱子,同样没有像样的家居,在隔邻的墙上颜钰用手摩挲着,大致找到记忆中的位置,随后毫不犹豫地用力一击。   拳头击碎表面一层砖块,里面果然藏着一个盒子。   这盒子的材质很好,除了有点落灰,没有磨损的地方,连锁扣的位置都没有发锈。   颜钰也没时间再找钥匙,手掌贴在锁扣上直接用灵法将它冻碎,随后成功打开盒子。   里面并非藏着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本发黄的手写本。   本子不厚,颜钰直接在原地翻开第一页,入目就是如同扭曲的字迹,有的大有的小,涂抹错字的情况很严重。   说实话要不是这只灵体每次指引的线索都十分清晰,她会怀疑这上面的字是精神病患者发病时留下来的。   这些字是叵莱文字,平常人拿到了可能也看不懂,但颜钰脑子里存着一本叵莱字典,除了辨认笔迹有些困难以外,大致还是能看懂的。   里面出现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孩子”,它们像是随机散落的符号,偶尔会突兀地出现在原本完整的语句里。   剩下的信息稍微提取一下,大概是这样:成年尸骨七百六十八具、婴孩尸骨五百三十三具、刀痕、脖断。   底下还线条扭曲地画了个配图,一具尸体被人用刀从胸前刺入、一名婴儿被手掐住脖子头歪倒在一侧。   图的下方还画有一只令牌,可惜上面用来辨认的花纹笔者画得太散乱很难分辨出来,它的旁边标了一个箭头,指着“巡逻队”三个字。   颜钰不停地吸收着信息点,很快就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占满整页篇幅的生育神画像被划上一个大大的红叉,下笔用力甚至划破了纸张。   “你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呼……呜……”   依旧没有声音的回答,只有低低的风声,颜钰手中的本子自己翻动起来,书页草草从她眼底扫过,她这才发现有几页中的字被红圈圈了起来。   凭借优秀的动态视觉,颜钰精准捕捉到那些被圈起来的字。   “不、要、进、去。”她一字一句念出来,瞬间明白过来,“迷宫里有很危险的东西,你不想让我们进去?”   那这么说来,这册子上记载的触目惊心的尸体数量很可能就来自于被封锁的迷宫。   其实祭品进入迷宫之后的下场,颜钰心里多少有数,但她想不明白除了七百六十八具成年尸骨以外,多出来的婴孩尸骨是从哪儿来的。   等等,婴孩尸骨?   恍然间,颜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由于这个猜测太过荒谬,她不由得盯着那副神像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迷宫、活人祭品、莫名多出的尸骨、不明身份的巡逻队……   “到底是谁,在这里做这种可怕的事情。”   走出房门时,那股压在肩头的阴冷感已经消失了,可颜钰却察觉不到似的,虚浮的脚步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谁,到底是谁,如果不知道这只黑手是从哪里伸出来的,她又该如何反击。   回到自己房门前,颜钰突然停下了打算开门的手,头缓缓看向走廊的另一侧,鬼使神差地她朝那处走去。   她太想要一个答案了,即便心里知道这可能性很低,却也比什么都不确认的感觉好。   她站在裁判的那间房前,抬手敲了敲。   两次敲门之后,没得到回应颜钰无法确认里面是没人,还是她们睡得太深没听见,于是轻轻地推开门,眼睛通过门缝向里看去。   地上空无一物,或许是她们也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同林洛一样出去自己找地方住了。   想找的人既然不在,颜钰也就不打算进去,毕竟是别人的房间。   可就在她关门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在她后背上重重地推了一下。   凭借训练过后提升的快速反应,颜钰回手一挡,扯住了那人再次挥下来的手臂,却不想在扭头那短短的时间里,又被对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在后颈处拍了一下。   巨大的疼痛伴随着眩晕感将她吞没,倒地之后她面朝上,这才看见了郁茯桑那张卸下好好老师面具的脸。   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让她从头凉到脚。   察觉到颜钰压抑的恐惧与强做的镇定,郁茯桑缓缓在她身旁蹲下,冰凉的手指如同蛇信子游走在她脖侧小乌咬过的伤口上。   “睡吧我亲爱的神女大人。”她凑近,施加迷魂术的金眸让颜钰无法挪开视线,如同催眠曲一般温柔平缓的语调中她逐渐失去自己的意识。   似乎不想再接受颜钰控诉的眼神,郁茯桑伸出手掌覆盖到她的眼皮上,“乖,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神女体质免疫迷魂术只针对魂力比颜钰低的,这个地方不是bug。 第151章 SA KUN LIN   久违的, 颜钰又做梦了。   她能清楚地知道这里并非现实,也不像之前做预知梦那样,不断有碎片化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她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条细窄的通道里, 周围很黑, 并伴随着一种潮湿的冷。   现在, 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向前,要么后退。   但颜钰能隐约看见, 前方有一个影子飘在那, 它融入黑暗中,显得十分不起眼。   她选择向前, 想要跟上影子的步伐,可每次她快碰到它的时候,后者就会再次向前移动,速度不快不慢, 偶尔还会特意停下来等她,却刚好一直保持在她摸不到的距离。   跟着影子拐过差不多七八个路口, 颜钰大概断定这儿是一处迷宫,里面经常会出现很多条岔路, 线路很少是笔直的, 弯弯绕绕很容易让里面的人失去方向感。   而她也大致明白这影子的用意, 它在替她领路。   于是颜钰索性挥开双臂小跑着行进,一路畅通无阻, 直达一扇巨大的、刻着生育神的石门前。   影子并没有因此停下, 从门里穿了过去, 颜钰尝试着,也向前一步, 竟然也直接到达门内。   这看起来应该是迷宫的终点,空间十分宽敞,中间立着一具十几米的巨型神像。   大概是长时间没人修护,它表皮的镀金掉下来了好几大片,肩膀和头顶落满厚厚一层灰尘。   不等颜钰靠近观察,这座神像便开始发出异响,内部的震动逐渐扩大,石质表面出现裂痕,最终随着巨大的轰响,巨物在飞灰中化作一摊废墟。   原来那石像是空心的。   影子飘过去,站在废墟上,不停地原地转圈,颜钰看懂它的意思,捏起手印,一个灵法过去,房间里再次发生一阵猛烈的爆炸。   冲击过后,地面露出漆黑的大坑,颜钰快步跨进去,上手挖了两下,没几下就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   这物件似乎很大,她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它周围的石块大致清理掉。   清理掉之后,她才看出来这是一只深色的鼎,用手挖它里面的土时,还有几只小乌逃窜着从里面扭出来。   “原来在这。”   颜钰之前就嘱咐过缪檀出去探听消息时,要注意留意类似鼎的物体,就是因为系统中祈的信息列表上提到过,它堕魔的原因。   普通的兽类在长久地吸收灵气或食用特定的丹药后会产生灵识,进化为兽灵,能够为兽术师驯服作兽宠用。   与之对应的,死物也会产生灵识,只是这一过程要漫长艰难得多。   但祈就是这样一个特例。   它的本体是一只鼎,制造时间可以追随到几千年前的叵莱族群。   最开始的它被摆在神庙中,用途是收纳那些人们上供给神像的香。   每只香都代表一个心愿,千千万万的愿赋予它复杂的情感,随着投射在它身上的能量越来越多,它逐渐产生了灵识。   但同兽灵不一样,它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所以每日只能被动地接收着这些愿望,直到进化到可以使用灵法。   为了获取更多力量的它,理所当然地开始主动诱惑更多人来到神庙,为它上一支香。   叵莱人擅咒,如果说界术困住的是人的身体,那么咒困住的就是人的灵魂,祈一开始学会的便是后者。   那些不断前来的信徒并非为了神庙中的神像,而是出于自己的欲望,她们或多或少都有非完成不可的执念,每当给鼎上香时,脑海中就会有一种愿望成真的假象,这种假象使得她们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整个人达到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兴奋,很快她们就会对此种状态上瘾。   这一过程正是祈从她们身上吸收能量的方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信徒来上香的频率会加快,身体同精神状态也会随之受到影响。   她们口齿不清,目无聚焦,脸颊瘦得两腮凹进去,因为身体能量的快速流逝,开始无法行走,行动迟缓,最后……失去生命。   很快,庙里的祭祀发现了问题,果断下令将鼎销毁,只是它实在太坚固,火烧不化,重锤不碎,只能由族人合力挖了只大坑,将它深埋地下。   直到后来,叵莱族逐渐落末,这只鼎也就被永远遗忘在土层深处。   可祈不甘心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长久以来的怨念堆积,造就了它的迅速堕魔,也吸引来附近的乌蛇。   这些蛇由于受到它磁场影响,成了它下咒的工具,不断吸引人靠近,最终连□□都被困在它的界术中,无一例外有来无回。   颜钰想过,既然祈是有目的性地逃窜至这个村庄,就说明这里有它需要的东西。   本体,就是她最先给出的猜测,现在看来,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谢谢你。”颜钰对影子说。   既然已经知道了本体在哪,她得快点醒过来告诉殷北卿要小心,虽然只走过一次,但迷宫的路线她已经完全记得。   不知道与潜意识里的自己对抗了多久,颜钰终于废力地脱离梦境,等她艰难地撑开眼皮,入目却是郁茯桑冰冷的双眼。   才聚焦的视线逐渐迷失在对方的瞳孔中,身体失重的感觉让颜钰想要大叫却动弹不得。   “还没到醒的时候。”   只一句话,她再次陷入沉睡,这次一睡就是两天。   ……   “颜钰呢。”这是殷北卿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额头布满冷汗,这让她质问的表情显得不如从前有威慑力。   “小神女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就把这个留给我了。”缪檀把骨哨挂到殷北卿脖子上,显得也很着急,“她明明说了马上就回来的,可是两晚上过去了,也没等到她。”   “我中间放了姒姝出去帮我探消息,它也没有发现。”姒姝就是缪檀的那只八眼狼蛛,“后来还是林洛过来通知我们,说……小神女被分配到裁判那间房休息了。”   “为什么要突然把她分走?”殷北卿眼神沉下来,吃力地撑起身子,“我去找她。”   “老大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这么虚。”缪檀扶起她,“你还记不记得,在舞会上你莫名其妙就晕倒了。”   听她提起这个殷北卿才像刚感觉到似的,将手掌贴到脖子上摁了摁。   皮肤完整,没有血迹和伤口,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严重到她甚至要产生幻觉,闻见自己皮肉腐烂的气味。   “颜钰是不是受伤了。”她问。   “小神女?”缪檀回忆,“她看起来很清醒没有大碍,就是……哦!她被蛇在脖子上咬了一口,就是你现在摸的位置,不过不要紧,那种蛇没有毒的。”   “蛇……”殷北卿呼吸有些重,每吸一口都要耗费大量的力气。   缪檀发现她贴在身侧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还以为她是太担心颜钰了情绪失控,“老大你先别激动。”   “我没有激动。”殷北卿表情看起来确实挺冷静的。   她咬住牙,从地上站起来,只是腿才刚伸直,便昏得眼前一片雪花。   门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被打开,逆光而立的林洛显得分外冷酷,“马上就到献祭的时间,殷候选人该准备出发除灵了。”   “我要去找颜钰。”   “神女?”林洛偏头看她,“为保证她不再像上回一样协助你作弊,现在正由裁判看管,你大可不必担心她。”   “看管?”殷北卿毫不示弱地顶回去,银眸冷光闪烁,“说是□□才更合适吧,更何况现在根本就没有到献祭的时间,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她。”   “你非要闹着要见她,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你们二人要达成什么暗号,以方便之后的比赛作弊?”   “如果要怀疑我作弊就拿出证据,空口无凭的诬陷?我不介意脏手取你性命。”殷北卿那双犀利的眼如同猎鹰的爪,一旦抓住了猎物就不会轻易松开,就如同现在,即便林络拿出早有准备的话术还是被她一击击破,“随你再用什么说辞,但我今天只有一句话,你不让我见人,我就不会去除灵,那只恶灵活着对你我谁的影响比较大,你心里应该有数。”   “你知道的,我和颜钰不一样。”殷北卿唤醒兽印,红蓝交织的图腾在皮肤上迅速蔓延,眼底染上嗜血的气息,显然已经蓄势待发。   她用冰霜一般的话语提醒林络,“像你们这种人,死一个还是死一堆,对我来说没分别。”   说实话,当初要不是颜钰拦着,杨佩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甚至连在现场的林洛也会被殃及。   显然林络也已经想起来了,自己险些命丧黄泉的事。   这个时候她才能强烈的意识到,殷北卿从来没有被谁驯服过,她只是一只暂时有人看管的野兽,离开了主人,行事只会比从前更加残忍疯狂。   殷北卿心跳得很快,又慌又乱的,她感觉自己身体有一只横冲直转的怪物马上就要冲破门关出来了,她不知道这是源自血契的同感作用,还是单纯的由于不安。   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更加急于寻求颜钰一个拥抱,想要同以往一样借用这种方法让自己镇定下来。   “让我见她!”喊出这声的同时,她双眼瞬间冒出数条血丝,看上去有些狰狞。   “你能确保见过之后,就立刻去除灵吗。”   殷北卿越过门,自己朝裁判的房间走去,路过林洛边上的时候,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做好准备,她要是有任何闪失,你需要付出的代价至少十倍。”   站在林络身后的几个随从中有人憋不住了,愤慨直言,“一个御灵的新生这么放肆,上校您为什么这样纵容她!”   林络一个眼刀过去,压低嗓音对这不要命的说道:“闭嘴。”   殷北卿大力拉开木门,胀痛的太阳穴在看见房间里安然无恙坐在椅子上的人终于舒缓一些。   “颜……”   不等她说话,“颜钰”先主动开口了。   “放心去吧卿儿,有柏老师在,我不会有事的。”柏老师就是那位玛革会派来的隐形监视官,不是皇族的人也不是蔚英的人,比起郁茯桑这个御灵的老师则更加安全一些。   殷北卿摇摇头,走过来抱住她,“我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了。”   “颜钰”轻柔地抚摸她的背,“你也说了是噩梦,那就是假的。”   方才还满身尖刺的殷北卿收起了锋芒,在她怀里虚弱得像个寻求安慰的小孩,她大力吸取“颜钰”身上熟悉的金腾花香气,知道气息缓缓安定下来,“等我。”   “去吧,一定要成功,我就在这等你哪也不去。”“颜钰”语气里尽是耐心与疼爱,眼底却没有半点有温度的情绪。   时间也确实快到了,底下的村民已经准备好献祭仪式,就等出发。   殷北卿转身下去和出发献祭的队伍汇合。   站在窗口确认人已经走后,林络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像吗?连她都认不出来。”“颜钰”用嘲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随后用手在脸前挥了一下,竟褪去原来的面容现出郁茯桑的脸来。   “她状态好像不太好。”比起郁茯桑想要讽刺的事情,林洛更担心在这样情况下的殷北卿还能不能顺利除灵。   如果她失败的话,就代表着红阁要出面接手收拾这个烂摊子,面对祈这样的特级恶灵,到时候是肯定有人要牺牲的,最坏的情况,也许她们全部的人牺牲也奈何不了祈分毫。   “不逼一逼怎么能知道呢。”郁茯桑对此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她不紧不慢地摘下腰间的香囊收回袖子中。   林络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再说了她也没关注过颜钰的香囊长什么样,自然也认不出郁茯桑手中的就是她失踪前带的那只。   “算了,现在能把她骗进去就不错了。”似乎和殷北卿也没什么话可聊的,林络转身离开,“裁判也要到场,你别迟到了。”   别看林络现在镇定,昨天下属报告颜钰失踪的时候,她慌得马上派人把村子翻了个遍。   因为猜到殷北卿的性格,如果不确定颜钰的安危她是肯定不会乖乖按照步骤去除灵的,衡量一番利弊之后,林络最后只能出此下策——找郁茯桑来配合演一场戏。   一开始也觉得忐忑,担心骗不过殷北卿的火眼金睛,但没想到郁茯桑模仿起颜钰的语气和动作如此相似,毕竟天南家族的易容术原本就示范精湛,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能复制得一模一样,加上两人接触的时间很短,这才能惊险地蒙混过关。 第152章 ANG FI KEE   睡着的颜钰脸上不再有抗拒敌视的表情, 看上去顺眼多了,郁茯桑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侧开,原本是想查看她被蛇咬伤的位置, 但目光触及她脖侧完好无损的皮肤时, 表情一愣。   上面的蛇牙印不见了。   的确, 小乌蛇本身无毒, 但她分明记得之前在颜钰的伤口附着有祈的气息,这就说明咬她的那条蛇是被同化过的。   被咬了, 蛇身上携带的咒却没有生效?   郁茯桑盯着颜钰额头的兽印, 不知道在想什么,为了进一步确认, 她将掌心贴上去,闭眼感受对方体内的魂力波动。   魂力很平稳,这太奇怪了。   然而下一秒,更让她觉得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沉睡的颜钰再次睁开双眼。   “我劝你停手, 在她还没出什么事之前。”   郁茯桑哪里会理会颜钰的警告,故技重施准备施展迷魂术。   “你确定吗?”颜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以难以忽视的敏捷速度将她制服在身下,冷静犀利的眸牢牢抓住她的, “现在用灵法, 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心口停滞的魂力和延绵不断漫上来的痛楚告诉郁茯桑, 颜钰说的没错,不然身为老师的她也不会被只学成半吊子的颜钰牵制住。   郁茯桑微微皱眉, 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体里的疼痛源自何处, 她反手摸到自己的后脑, 果然在指腹看见一点血红。   那处有个针孔大的伤口,她却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留下的。   “你们什么时候串通上的。”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的, 除了颜钰就只有刚刚她拥抱过的殷北卿。   而且根据那针每次在自己运作魂力时就加速游走的特性,很有可能就是殷北卿擅用的绵骨针。   绵骨针,藏有蝶毒,嗜血而欢,小小的细针却带着连皮糙肉厚的特级恶灵也承受不住的凶悍破坏力,如果她不快点想办法把体内的针拿出来,估计很快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郁茯桑最先关心倒不是自己会不会死,她更好奇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两人如何能沟通得上。   颜钰冷着脸将她的双手双脚用绳子捆好,并不打算回答。   郁茯桑被她绑在椅子上,上身只能悬空着,却完全看不出狼狈,面对认真给自己捆绑的颜钰,她失笑道,“你不会真觉得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是吗。”颜钰打好最后一个死结,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因为这个意外的动作郁茯桑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她便迷失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由于无法使用魂力抵抗,让她失去了反手的能力,双眼一闭歪倒在一侧,还差点带倒了椅子。   “就你会迷魂术是不是。”颜钰站起来拍拍手,往外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在她身上一抓,“香囊还我。”   颜钰快步跑到主家房间的隔壁,拿上纸笔,开始提笔在纸上画线。   她每一笔都下得十分笃定,因为昏睡的这段时间,那只灵体一直不断地在带她走那个迷宫路线。   等到图画终于完成,颜钰从魂域里拿出掌中草,混合着一包药粉直接吞下。   没时间熬药了,她祈祷这样简单粗暴方式也能发挥一些作用。   似乎是觉得一只掌中草的量不够,颜钰又直接扯下好几片叶子塞进嘴里,鼓着脸颊快速咀嚼。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漫开,直到她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弱,视线开始模糊,才停下进食的动作。   她闭上双眼,忽视周遭的一切,有目的地进入心流状态。   来得及、来得及……还来得及。   ……   “好……好冷。”浑身□□的男人哆嗦地缩在角落。   他就是这次被选送进来的祭品,由于害怕污染到神像的缘故,他的衣服在入口处就被行刑队扒光了。   至于殷北卿,别说她来这的目的是为了除灵,就算强行要求她迎合习俗,也没人敢上手扒拉她。   “大、大人,您要杀的恶灵在哪儿啊?是不是等您杀了恶灵我再进去会比较好?”男人手在身上遮来遮去,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挡住。   殷北卿握着斩魔刃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显得不在状态,当然也没心思搭理他的话。   其实在入门之后,她就已经感受到祈的气息了,那股她想忘也忘不了的恶心味道,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   她甩甩头,以不太稳的步子往正前方的入口进去。   男人想,殷北卿去的方向肯定是有恶灵的方向,那他只要不和她一块走就能避开危险了,于是自以为聪明地从左右两条道里,随便选了一条慢慢地摸索。   谁知道人才刚拐进左边,便迎面撞上一只长了七个头的奇怪犬类,它浑身的毛发都是黑色的,七个头颅中中间的那只最大表情最凶狠,幽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发着诡异的光。   “啊!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怪物啊。”他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但那只七头犬却没有直接扑上来,只是站在原地冲他大声咆哮。   “大人!大人!这是不是您要找的恶灵!”他哭喊起来。   殷北卿原本不想理他,主要是被他刺耳的声音惹得头更加痛了,但听到他提起恶灵这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啧”一声不耐烦地掉过头来。   对上七头犬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恶灵,它身上完全没有沼气的味道,看起来凶狠,但只是出于兽类捕食的本能,并非失去秩序的癫狂。   “不是恶灵。”她烦躁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男人这下可不敢自己乱跑了,他觉得待在这个女人身旁莫名的有安全感——虽然她看起来很凶,像是随时要给自己来一刀的样子。   “大人,我跟着您吧,这样您路上也有个伴。”   殷北卿哪儿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安静点。”   “当——”只说了一个字男人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连忙捂住嘴,快速点点头。   殷北卿选择方向的时候从来不犹豫,一开始男人还以为她是未卜先知或者提前从主家那里拿了地图,直到这一路下来他们不断地遇见比门口那只七头犬还夸张的兽灵后,他才大胆做出一个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大人其实也不认路?   不过有一点还算好,就是只要她们不主动靠近那些兽灵,它们就不会做出伤害性的举动,除非……是她们非要过它们身后的那条路。   比如现在。   “大人!您你等等我!大人我害怕啊啊啊啊!”   “它咬到我了,它要咬到我了!救命啊!”   “妈妈呜呜呜,我不要做什么祭品了,我不想侍奉神了,我想回家……”   终于她们到达一个没有兽灵的房间,殷北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摁在地上,凶狠的眼睛直盯上来,“你能不能闭嘴。”   “我……我……害怕……”男人抽噎着,鼻涕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你现在死了吗?”   “没、没有。”   “受伤了吗?”   “没……吧?”身上好像不疼。   “那你就给我把嘴好好闭上。”殷北卿手指着他,警告说,“再让我听见你这难听的嗓音一次,我就让你的下场和刚才那些东西一样。”   “刚才那些东西”指得是被她干净处理之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兽灵。   “……”男人被她吓得快尿裤子了,皱巴着脸,点头如捣蒜,但点着点着,他眼睛忽然一下瞪得很大,神情惊恐地指着颜钰背后。   殷北卿也在此时慢一拍地感觉身后空气的流向发生了变化,脚在墙上一蹬,跳离原本的位置。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比她要快得多,在一次尝试没有成功后,立刻又向她冲来。   正对着它,殷北卿才看清攻击自己的物体的全貌。   它体型十分庞大,看起来是一只金属材质的人形铁甲,但却完全不显得笨重,恰恰相反,它的行动十分轻盈敏捷,甚至比号称体术天花板的郁茯桑还要恐怖。   这根本不是肉身之躯能够与之匹敌的速度,更别说殷北卿现在体内的魂力散漫,强撑着躲了几个来回,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下了伤。   “此路不通——此路不通——”铁甲人发出机械的音调,不停地把殷北卿向一侧的墙面逼迫,“铲除异物——铲除异物——”   殷北卿抽空吐掉嘴里的血块,将妫蔹和姬芜都放了出来,后者反应偏快一些,上去一脚就踹掉铁甲人的脑袋。   “不是吧老女人,什么时候这么虚了?”她笑得幸灾乐祸,“这么一坨废铁都打不过,还得喊我俩出来帮忙。”   就在姬芜沾沾自喜的时候,她身后铁甲人断掉的脖子处突然冒出几条蓝紫色的细线,咻地一下将落在地上的头颅吸了回来,并且反手就用右手的尖刀刺向她的背心处。   整个过程太快,导致姬芜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妫蔹从旁边拉了她一把,那刀只刮落她几缕头发。   “是吗。”殷北卿嘴里的血多得都快发苦了,还不忘回应姬芜的嘲笑,“我看你也没少吃亏。”   “我干它大爷的!等我炸了它!”姬芜张开双翅,数十个火球砰砰向铁甲人砸去。   身为祭品的男人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话都不会说了。   这两个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这火球又是怎么变得?   如此来势汹汹的灵法却在碰到铁甲外壳的一瞬间,如同丢入湖中的火柴,一下熄火,甚至连水面都没有起任何波澜。   “什么鬼东西。”姬芜不信,反手又放了一套杀伤力更大的灵法,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除了冲击力带着铁甲人往后退了一些,它毫发无损。   “别浪费力气了,这是酉乞特制的铣铁,能将受到的灵法攻击完全吸收。”   “什么铣铁北铁的,一团烂铁我还奈何不了它吗!”   姬芜作势又要冲上去,殷北卿却打了个响指,将她的脚步拽住。   “ANG FI KEE。”   “这什么咒语?”听到陌生的咒语姬芜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很快她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冲向妫蔹的位置,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刺眼的光从她们两人相贴的位置绽放出来,她们开始高速旋转,直到速度到达极限。   等到光芒褪去,两人刚才的位置露出的是一条类似蟒蛇的巨大生物,说是“类似”但其实它和妫蔹原本的兽态实在相差太多。   它的头顶长出一对犄角,腮边银色鳞片向外翻起,配上猩红的双眼显得更有野性的粗狂,蛇身粗了一大圈,并且背上还抽出三对翅膀,每每扇动表层的雪霜就会如同羽毛一般落下,再仔细看,它的尾巴末端也连接着类似冰锥的尖锐物体,看上去就十分锋利。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多兽态组合?”已经和妫蔹合为一体的姬芜发出疑问。   “这种事情还需要学吗。”殷北卿口气狂妄,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带着可信感。   褪珠之后不只是她自己,身为兽魂的妫蔹和姬芜也得到越阶层的提升,多兽态组合就是超特级兽魂的特用招式之一。   一只超特级兽魂可以随意与任意等级的兽魂进行合体,合体后能力得到全方面提升,攻击力能达到原本的两倍,更别说此时合体的是两只超特级。   现在殷北卿自己的状态不太好,只能让它俩出点力气了。   “芜湖!感觉好爽,我来试试!”好战的姬芜控制主意识发起攻击。   只见巨大的蛇尾甩动一下,锤子一般坚硬的尾部砸向铁甲人,瞬间将它冻在原地。   为了防止它逃脱,她又立刻扇起翅膀,无数雪霜落下很快就在铁甲人表面覆上厚厚的包裹层。   “果然三双翅膀用起来就是比一双给力。”   完事她对着毫无反应的“冰雕”又是一下,被重击过后的铁甲人如同脆弱的玻璃,碎成一地。   姬芜却不打算收手,张开嘴,一通烈火喷下,超高温度直接将那些冰冻的碎块烧成一团灰烬。   “都成灰了,我看你怎么复原。”   “开门。”殷北卿扶着胸口对她们说。   比起刚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状态更差了,现在别说走路,光连站都站不稳。   她心里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却只觉得庆幸这些事情没有落到颜钰头上。   “喂,老女人。”变回人形的姬芜皱起眉头,“你真的不太对劲,怎么一副马上要嗝屁的衰样。”   “所以你还不快点开门,不然等我死在这,你也出不去。”   “靠。”姬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毕竟她是殷北卿的兽魂,与她之间的共感不亚于和她结成血契的颜钰。   “我想起来了,你那天是不是故意换了和小神女的药汤。”她冲过来,两眼瞪圆,“我说两碗一样的东西,你为什么非得装模作样用怕苦的借口偷偷交换。”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臭不要脸的找机会给她们秀恩爱呢,现在却越想越不对劲。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那两碗东西不一样!你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要死一个人死,别拉上我们俩!”身为殷北卿的兽魂,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她们两个都活不成。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怕死。”殷北卿淡淡说,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力气,眼底的光正在一点点熄灭,“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就算真的会死,死之前,我也会提前把兽元珠挖出来,放你们自由。”   “到时候你们两个爱找别人认主就找,不爱找就自己滚远点清静,谁也管不了。”   就好比当初郭碌抢走蔺竹勋的兽魂那样,如果在主人还没正式死亡的情况下取走兽元珠,兽魂是可以重新在新主人的体内生存下去的。   但姬芜和妫蔹不一样,她们现在已经是特级兽魂,即便不依附主人,也可以作为单独的兽灵行动,只是她们大概忘不了自己曾经的主人,因为关于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那颗小小的珠子里,永存于她们身体里。   “兽魂对于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是吗。”姬芜极不甘心地咬住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还用得上的时候,拿我们当杀人的工具,想死了就随随便便把我们丢下。”   “殷北卿,你可真是一个好主人呐,我和妫蔹到了八辈子血霉才抽中做你的兽魂!” 第153章 ANG FI KEE   殷北卿一言不发, 这种平静在她身上显得很反常,她目视姬芜,话语带着几分讽刺, “原来你还有把我当做主人过?”   姬芜红着眼睛直咬牙, “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是, 你没得选, 我也没得选。”殷北卿话中没什么情感,“所以我厌恶你, 从一开始就不想你出现在我身体里。”   听完她的话, 姬芜愣了一下,唇色褪白, 虽然早就知道殷北卿不怎么待见自己,但面对她如此直白的话语,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难受。   “但有个人告诉我,正因为你的存在我才会特别。”将姬芜的反应尽收眼底的殷北卿话没有停下,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正视身体里的血统。”   “所以对不起。”漫长的沉默中殷北卿终于酝酿把话出来, 以果决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第二兽魂,“这句话, 我欠你的。”   姬芜做梦也没想到有天能从殷北卿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张着嘴, 不知道该有什么回应。   “妫蔹。”殷北卿又偏头喊道,伸手在靠近自己的妫蔹肩上拍了拍, 想说点适合的安慰的话, 却一个多余的字都吐不出来, “以后别那么孤僻,活泼些。”   两只兽魂很快反应过来, 殷北卿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表情不可掩饰地慌乱起来。   在越发沉重急促的呼吸声中,殷北卿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脉搏跳得很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承受住巨大的消耗与一股她看不见的力量对抗。   感觉差不多是时候了,殷北卿利索地举起匕首,握着它抵到胸口,咬紧牙关在上面划下一道——她想在自己死之前,将兽元珠掏出来。   姬芜急得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掉落,她和妫蔹一块冲上去,死死摁住殷北卿的手,“你神经病吧!你欠我们的多了去了,一句两句就想一了百了?”   听着两人焦急的声音,殷北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她眼前走马灯一般,飘过许多埋藏在深处的回忆。   家里入门的大厅,正中央便是母亲的画像,她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手持自己最擅长的短棍,奇怪的是,本该记忆模糊的殷北卿,现在连她脸上有几道皱纹都数得清清楚楚,画像里那双通透的银色眼睛,比自己更深邃更有力量。   父亲好像说过,她的这双眼睛就是遗传她母亲的,一模一样,如冬日的坚冰怎么化也化不开。   或许是产生幻觉了,画面中的母亲竟然伸出手来摸她的脸,她凝视自己的目光温柔慈爱,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替她消除痛苦。   要离开了吗?   再次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的殷北卿突然清醒,手上加重了力道,向心脏刺去。   就在刀尖要刺入心脏的时候,她手腕处的血契猛地发出耀眼的红光,恍然间,她听见颜钰焦急的嗓音。   “卿儿……卿儿!”   ……   隐隐的,颜钰察觉事情有不对劲。   羁绊的深化,使得她和殷北卿能够在危机关头或一方情绪失控时进行共识共感,之前陷入梦境时,她便是用这个方子与对方达成的沟通。   她对血契的摸索不如殷北卿熟练,只知道粗暴地通过掌心草的功效增加共识的成功率。   而现在随着掌心草入肚,颜钰感应到的痛苦挣扎越发得多,仿佛有火焰在她血液里燃烧,每一口呼吸都是要耗费浑身力气的艰难。   但这只是感觉,并非真实发生上自己身上的痛病,这点颜钰很清楚。   可不对的地方就在这里。   在献祭开始之前,她就预料到迷宫里危机重重,所以才提前忘殷北卿的汤药里加了沈秋戈给的药方——作用是替她挡灾。   之前系统问过,这次的任务有没有把握,颜钰回答得很自信,这份自信来源于她早已做好的牺牲准备。   如果褪珠后的殷北卿还是无法扛过祈的界术,她也能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后果。   她思量得很周全,血契的功能作用于兽元珠,即便有什么好歹,她只要在出事前将兽元珠挖出来,不仅可以避免血契一死两尸的诅咒,也能保下身为自己兽魂的盼盼的性命。   至于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之后不管是返回现实就那样死去还是被系统绑定再次进入下一个剧本,都无所谓了。   可是为什么,此时的她却毫发无损?   无意间触碰到脖子上已经愈合的蛇牙伤口,颜钰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疯狂却最合理的解释。   她将手心摁在滚烫的血契上,似乎这样就能与殷北卿的连接再紧密些,“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殷北卿没有否认,因为提不起力气,只能在脑海中以意识回复颜钰的话,“现在你知道我之前的感受了。”   相处这么久,她太知道颜钰的性格了,越是心里没底越是害怕,面上越要装出冷静的模样,她希望以这样的状态让旁人放下心来,因为她总会在最后关头自己将一切抗下。   她从来不邀功,不指望有人记得,可是每一次每一次的牺牲都已经化作疤痕落在殷北卿的血契上,叫她忘也忘不掉。   那天从沈秋戈处回来之后,颜钰的状态就很不对劲,她开始闷头在实验室里学习,听蔺鹤归说一待就是一下午。   心思敏感的殷北卿猜到是那天沈秋戈说的话影响了颜钰,虽然她当时被困于迷魂术没听清两人的谈话,但一看颜钰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尝试和自己加深羁绊的焦急模样,她立刻明白了大半。   毕竟对于叵莱族的研究,她不比任何专业古老的百科全书差,即便是现在鲜少人知道的血契,她也运用熟练,好似那是自己独创的灵法。   想起来,母亲与父亲也曾经结过血契,只是在母亲消失的那场战争前,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复返的她主动与父亲解除了契约。   血契羁绊的加深可以带来什么后果,殷北卿想想就知道,再加上那碗汤药里掌心草的味道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她脑海中便已经将颜钰的计划猜得大致不离。   的确,说起殷北卿三个字,人一想到的就是她天花板级别的灵法,却很少人注意到她并非只会打架的莽徒,丹药、器法、体术她样样精通,小小的掌心草她还不至于认不得。   掌心草,生长于南北干燥地区,叶小带刺,食之味苦,规律食用有益于主人与兽魂之间增加共识和默契,对于御兽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强力助剂。   当然,除了兽魂,它对共持血契者也能起到相似的作用。   从小到大,殷北卿浑身骨头没断过千次也有上百次了,哪里会怕那点舌尖上的苦头,她只借放药的动作将自己与颜钰的药碗交换而已。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的确不出她所料,被咬的是颜钰,昏迷的却是自己,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   “傻子、傻子傻子!”   颜钰强忍的哭腔让她心涨得难受,却又不能抬手摸摸她的脸。   她的小神女,哭起来一定很美,想到那张破冰的脸上每一滴温热的泪都是因为自己,殷北卿心里竟然有种怪异的满足。   “如果我这样死去,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颜钰的意识连上了线,殷北卿开始平静下来。   她打算坦然接受一切,没有了对抗的魂力身体上感受的痛楚反而有所消减,这让她缓和过来一些力气,能多和颜钰说两句。   “不会死的。”颜钰的嗓音发颤,语气越异样坚定,她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将刚画好的地图铺平在地上开始同殷北卿说,“这是迷宫的地图,首先你要做的,就是避开所有的危险区域,安全到达终点。”   由于二人现在的意识共享,不仅颜钰能感受到殷北卿周遭的一切,后者同样也能看到前者看到的。   她只要闭上眼,稍稍静心,撇开周围会打扰到自己的一切事物。   “祈的本体就在迷宫中心,埋在假神像的正下方。”颜钰强忍情绪,平稳地把话说完整,“小乌蛇无毒,但那条咬到我的大概率是被祈同化过的,所以现在正在折磨你的不是毒液,而是咒。”   身为叵莱小百科,殷北卿当然明白咒是什么东西,只是没想到这种已经消失上千年的落后手段,现在还有人在用。   “这种咒的主要作用就是激发人的欲望和情绪,最后沦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为咒源所用,你越是激动越是反抗它扎根得就越深,所以现在开始,直到见祈的本体前,你千万不能使用灵法,也尽量不要大幅度动作。”   有颗豆大的泪珠随着颜钰说话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落在地图上,又立即被她抹去。   “你再撑一下,别死好不好。”原本颜钰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却不想话说出口还是带上了哽咽。   “好。”殷北卿将手心覆盖到眼皮上,用极轻的声音回,“我什么都答应你,所以别哭了好不好。” 第154章 YEDI FO SIKE   “主人, 我背你。”妫蔹伏低身子,将殷北卿驮到背上,她目视前方, “往哪儿走。”   “左边的门。”之后殷北卿便不再说话, 要换方向的时候就拍妫蔹的肩膀, 拍哪边就走哪边。   根据颜钰出色的记忆力, 她们完美躲过所有设有机关的路,过于平和的过程反倒让人紧张起来。   尤其是距离迷宫的中心越来越近, 殷北卿能感应到的祈的气味也逐渐浓烈。   “就是这, 你们先别进去。”颜钰透过共感看到殷北卿眼前的门。   “我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如果你受界术影响太严重或许我们的共感还会断掉, 到时候……”   “我可以的。”殷北卿笃定地打断她,“别担心。”   事实上即便她没有信心,在这个情况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然后活着出来。   在一道没有第二个选项的题目面前,殷北卿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姬芜。”   暴脾气的兽魂难得顺从, 上前一脚踹开厚厚的石墙。   墙壁化作石块和尘土轰然倒下,衣不蔽体的祭品忙缩到后面, “里面是不是很危险, 那我在外面等……三位大人好了。”   他姑且把那两只能化成人形的兽魂也称作“大人”。   没有人搭理他的话, 殷北卿从妫蔹背上下来,踏入墙内。   一进去, 她就能感觉出来, 上回经历过的界术已经在身周展开, 为避免两只兽魂被同化转而攻击自己,殷北卿已经将她们收回兽元珠内。   房间内无脸的神像后, 一股水流如同喷泉向上涌出,在四周形成流动的水墙,它看似温柔,却将所有被卷入水流里的衣物、石块、尸骨全部被碾成粉末,有本体在,即便不依靠界器祈也能够筑起结界,反观那位运气好的神女,就再也没法用之前法子破坏它的计划了。   知道殷北卿是有备而来,祈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伪装的幻境,它只要让殷北卿有进无出,静等她身上的咒慢慢将她折磨致死就好。   “嘶……嘶……嘶……”无数的小乌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眨眼间便爬了满地。   但在殷北卿的眼里,那些小乌并不是冰冷的蛇体,而是无数个颜钰的脸。   裹着糖衣的炮弹不断朝她袭来,在她脖子上手臂上咬下一个又一个的牙印。   随着咒在身体里层层叠加,殷北卿的心率开始不断上升,但她却强行摁下心脏每一次搏动的挣扎,直到它完全归于无声。   她的视线向前,越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落在虚无的一点,也不知道在对谁说,“知道为什么叵莱人要将咒这种东西淘汰掉吗?”   “临死还要逞强多说几句?”祈的真身混在那些“颜钰”之中,它一开口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一起闯入,搅浑殷北卿的知觉。   殷北卿没有被影响,显得异常镇定,她不仅仅屏住了呼吸,甚至精准地控制肌肉让心跳也一并停下。   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但她明显是有什么想法,神情淡定地一步步向神像的方向走去。   “因为一旦咒成,就等于在受咒体身上落下媒介。”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殷北卿的脸色便由白转青,随后开始隐隐地泛紫,她手臂上的兽印蜷缩着向后褪去,身体里的魂力也仿佛蒸发一般感应不到了。   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由于窒息陷入假死状态。   “只要有了媒介就能用咒,不论是你对我还是我对你,对于懂得施咒的人来说,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软肋。”殷北卿眼神带着嘲讽,在祈感觉到不对劲之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击破那座空心神像。   拳风的冲击力破开土层,直到触碰到深埋地底的金属鼎发出悦耳的回响,此时,殷北卿毫不犹豫地用刀照着手心划下一痕,让自己的血液滴入鼎中。   感觉差不多了,她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低声念诵一长串绕口的叵莱语。   随着咒语一遍遍地重复,鼎中的血液开始沸腾汽化,再睁开眼时,殷北卿的双瞳已经被血色浸染。   血瞳,目过之处只要是活物,便不能幸免地被它吸收魂力,除了颜钰以外,见过殷北卿这双眼睛都已经变为白骨。   等祈意识到的时候,它身体里的魂力已经不受控制地被抽离,与之替代的是被反噬的咒开始在它身上成倍地做功。   四周的水墙流动速度渐慢,如同祈缓缓熄落的生命力。   颜钰透过共感,看到殷北卿不断地将祈的魂力和沼气吸入体内,化作负荷在她身体里不断积累。   到达临界点,血开始从殷北卿的眼中流出,温温热热的,顺着脸颊落入衣领,颜钰知道她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所幸的是,那只作为祈的本体的鼎也在不住地颤抖,并裂开深深几道裂纹。   只要再坚持得久一些——   “呲!”千钧一发之际,她们等到的并不是祈本体的破碎,而是一柄直直刺入殷北卿心脏处的剑。   虽然本体移动不了,但在界术内,祈的真身却是可以化为实体的,它隐藏在殷北卿身后的人堆里,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可乘之机。   的确,殷北卿现在没功夫去操心别的,她必须撑下去,直到将咒完全反噬到祈身上。   可由于胸口的伤,她的身体机能开始脱离意识地自主运作起来,心脏不断地向失血已久的身体传送血液,它跳动得比任何时刻都来得剧烈,但这么做的后果便是她反噬咒的打断。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颜钰能够感觉到殷北卿身上的伤口有多重,她很清楚在这样的状态下,它无疑是能够夺走她生命的。   忽然,她脑海浮现那天预知梦的景象,自己举着弓刺穿了殷北卿的胸膛,那伤口的位置和她现在的一模一样。   “不是警告……是提示!”她喃喃自语着,慌乱之中强行稳定心绪,从魂域里掏出自己的弓。   拿起一只箭,她毫不犹豫地将它插入自己的大腿,随后再将沾满了血液的箭送上弓搭好,举起它从窗口对准迷宫的方向。   将箭射出去之前,颜钰缓缓闭上了眼睛,根据直觉调整角度,等到确定后,她用尽浑身的力气,颤抖着将弓拉满。   “YEDI FO SIKE!”箭射出去之前,她在上面加注了一道御术灵法。   这不是从蔺鹤归那学到的灵法,是那天兽印开发之后,自动出现在系统库里的咒语,她简单看过一遍就记住了,没想到这么快能派上用场。   这道御术灵法以她的血为引子,释放之后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施法对象的愈合能力。   等在迷宫口的评委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颜钰的那只箭射得太快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只是在它冲破层层墙壁直达迷宫中心时,那些设置在周围检测数据的仪器再次不出预料地集体报废。   “怎么回事?”   “别说又是里面那只恶灵搞得鬼。”   “这里都能检测到它的能量波,是不是说明……”有人做出不好的猜测,而读懂她的意思的人都已经默默拿起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应对破墙而出的特级恶灵。   此时,迷宫内的殷北卿胸腔再次被利箭破开,随之而来的熟悉温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身体里的沼气触碰到神女血立即狼狈地散去,而她自己则如同拥有超强自愈能力的阮月冺那样,伤口在顷刻间全数长好。   她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双目已经完全恢复清明,抬手抹去眼下的血色泪痕,脑后的长发随狂风摇摆,眼中杀意呼之欲出。   隐身在人群中的祈瞪大了双眼,这恐惧却不是源自殷北卿,而是别的什么。   它直勾勾盯住殷北卿的身后——一座通体散发这金光的人像正在缓缓升起。   人像不断升高,直到天花板刚好能装下的高度,因为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人,悲悯与冷血被一同写在“她”的眼里,端庄的面容莫名带着几分神性,微垂的视线落在人身上轻如拂过的羽毛,却让祈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软。   不!这哪里是人呐,这是神!   它双膝一弯,扑通跪倒在地,不断朝殷北卿的方向磕着头,虔诚得近乎疯狂,一下一下重重地,直到满头的鲜血。   殷北卿冷脸举起手里的斩魔刃,压低身子快速冲刺,偏偏在经过祈身旁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这样,后者能够清晰地从她瞳孔的倒影里看见自己被一分为二的真身,随后是如同玻璃一般脆弱,化作无数碎片的本体。   剧烈的轰响躁动不了祈半点,因为它不能接受,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输给了这个女人,它开始剧烈地抽搐,身体里不断有恶臭的黑色液体流出,被沾染的小乌也跟着全部死去,化作僵硬的尸体。   “是神……”最后一口气散去前,祈专注地望着空气,面上满是向往,它如同着了魔地高声呼喊:“是神在唤我!是神在唤我!我要成神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殷北卿反手把剑抽出,刹那间,祈失智的喊叫与它的本体一起化作烟雾散开。   房间里的水墙随之褪去,她拎着剑一步步走到碎了一地的神像旁,长睫垂落,注视着那个深坑。   断开的泥层参差不齐地掺和着森白的人骨,有些还能看出形状,但大部分都已经被碾碎,想来是铸造这个神台时嫌麻烦,便随意把还混合着尸体的土给搅碎直接铺用了。   说来也讽刺,整个村镇信仰祭拜的神像,就立在这么一片她们同胞的尸骨之上。   “咳……”殷北卿踉跄一步,将插在背上的箭拔下。   颜钰的血混合着她的一起从背上滴落,土层仿佛带有无形地吸力一般,饥渴地将血液全部吞下。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肮脏的土地,身后的祭品犹豫了一下,求生的意志占据上风,忙跟在她身后。   “祈的活动迹象消失了。”林络看着手里的仪器说。   听到这句话,提心吊胆的众人终于松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   大门敞开,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殷北卿高挑的身影缓缓显露,她手中的剑在地上划过留下重重的一道竖痕,整个人像刚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死神,浑身都是腐朽枯败的血腥气,被它沾染到似乎路过之处的花草都会瞬间枯萎弯折。   “恭……恭喜殷小姐!”有人干笑着带头鼓掌,“恭喜殷小姐除掉恶灵,荣升民间候选人。”   “还没结束。”殷北卿以沙哑的嗓音说,随后目光在人群中搜刮,精准地落在藏在后方的主家身上,她伸出食指冲着他,“滚出来。”   如同被野兽一口狠狠咬住,主家站在原地浑身颤栗,“我、我……不,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155章 YEDI FO SIKE   主家极力辩解, 试图通过焦急的眼神让周围的人相信自己,可实际上在他开口的瞬间,就等于已经自投罗网, 因为殷北卿根本就还没说她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什么还没结束。”林络一个眼神让人把主家拉着摁下, 随后询问殷北卿, “里面不止有一只恶灵吗?”   “恶灵?”殷北卿冷笑, “恶灵可比不上里头的那些肮脏事。”   “什么事?”有在边上看热闹的村民忍不住了,走出来几个指着后面, “诶!那祭品怎么跑出来!”   “这祭品爱谁当谁当, 我才不去送死!”男人遮着身体,一脸的惊魂未定, “什么侍奉神明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都你大爷的是谎话!里面就是个地狱!”   “说的什么鬼话啊这是……”   “就是就是,哪有祭品当一半还跑出来的道理,这可是大不敬, 要被神惩罚的!快把他抓回去!”   口号一喊,就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不信你们听这位大人说!她可全看见了!”男人连忙藏到殷北卿身后。   那些拿着家伙的村民追着上去, 对上殷北卿扫视过来的眼神瞬间怂了,“那……那您说嘛。”   殷北卿却转头对上林络, “你带红阁的人进去搜, 直接顺着我留的记号往中心去, 统计下来尸骨不会少于三百具。”   “尸骨!什么尸骨?”有个妇人有些不安地看过来,“您的意思是里面的人都死了?那我们家小孩呢, 他可去年才刚送进去, 那么年轻, 不会的……不会的……”   “你应该祈祷他已经死了,不然下场只会比死了更惨。”   很快, 林络派出去的人搜查后回来了。   “大人,怎么样,我家小孩还活着吧?”妇人眼含泪水望着领队的人。   但那位红阁的除灵师没有向她汇报的义务,转头对林络做了个礼,“上校,殷小姐说的没错,迷宫里确实有大量尸骨,我们简单搜索过后暂时没有发现活人。”   “还有……”   “还有什么,直接说。”   “嗯。”那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除了那些成年的男性尸骨以外,里面还有大量的婴孩尸体,根据能够观察到的特性我可以确定她们都是畸形儿,也就是……多胞体。”   多胞体就是一次性受孕多个对象之后诞下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大多先天夭折,极小部分能够存活下来,会有觉醒双兽魂或者多兽魂的可能。   殷北卿曾经被当做祸害追杀的理由,就是这个。   分辨多胞体的最简单直白的方法就是看她们的心脏,根据胞体数量的不同,她们的心脏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畸变。   林络派出去那人在外出过不少次任务,见惯了穷乡僻壤那些有悖伦理的所谓习俗。   一开始听到什么献祭仪式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加上这里人对生育神的过分崇拜,所以在看到婴儿尸体的时候,她脑袋瞬间冒出一个想法——这些村民是不是借献祭的名义创造多胞体?   除去过高的死亡率,多胞体的能力的确强悍,如果再幸运一些成功觉醒多兽魂,等于人生从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上。   虽然根据律法,生育多胞体是死罪,但在这样唯强者为尊的世道,谁会不想往上走拥有更多力量,况且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就算女皇真的查下来了,随便推几个替死鬼想办法糊弄过去就好。   于是想到这点的她们,就地剖开了几具还没腐烂的尸体进行查看。   在连续剖了十来具,都得到相同的答案后,她们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死了……死了?怎么会死了?”丧子的妇人气得不行,上去就揪住主家的衣领,两眼猩红,“你到底做了什么!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不然我要你偿命!”   “我真的不知道!和我没关系!”主家连连后退,却被村民围在原地。   “我知道了,你也是个下贱的多胞体!还是个失败品!为了骗我们才故意说伤了眼睛是不是!”   “早一开始我就说让男人当主家准没好事,你们看看这贱人都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主家张望四周,向林络伸出手,“大人,救救我,帮我主持公道啊!”   林络咻地一下拔出剑,金属反光闪过众人的眼睛,她们害怕地后退,却见她将剑指向主家。   “说!一五一十地说!趁现在自首还能从轻处罚,不然等我回去上报女皇,你可就没有求饶的机会了。”   “我——”   “大人!”行刑队中,那灰眸女子突然站了出来,“我有证据。”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   大叫的主家被捂住了嘴,林络眼神示意灰眸女子继续。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那骚浪的父亲孕期与人苟合生下了他,可惜他运气不好什么都没觉醒,还混成了半残废不能练习灵法,所以挖了自己一只眼睛假装正常人。”   “就因为这样他耿耿于怀,加上对多兽魂者的盲目崇拜,开始利用献祭创造多胞体,甚至前任主家还在的时候,他本人还瞒着她找了外人多次受孕,生了个死胎出来。”   “你们不知道吧,前任家主根本不是疯了才自杀的,她就是被这个男人害死的!他自己不干净还要生个不干净的种!他还想把我们都害死了!”   “那个死胎就是证据,就藏在他房间的衣柜里!”越说灰眸女子越愤怒,她不断煽动大家的情绪,“只要你们跟着我去搜,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村民显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样她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到这个老男人身上。   殷北卿全程盯着说话的人,似乎不为所动。   明明之前村民们说过,这主家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已经缺了一只眼睛,他本人应该没有蠢到会主动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别人,那这些话灰眸女子是从哪听的?甚至精确到这么多细节。   还是说,是她为了把罪推到主家身上才故意编造的谎言,毕竟要抹黑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毁掉他的清白,那么对于接下来指控他的一切,不论是否真实,她们都会第一反应选择相信。   正义是不会站在一个不守夫道的男人这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就是衣柜,那上面的结界连她都解不开,灰眸女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殷北卿忽然皱紧了眉头。   这女人刚才是不是说主家是个残废无法使用灵法,那衣柜的结界是谁设的?   在主家身上她完全感应不到魂力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是实力远高于她的超特级兽术师,要么,他是个对灵法一窍不通的废柴。   或许主家在隐藏实力,但看他平时爬两层楼梯都要咳嗽半天的样子,明显灰眸女子的说法更有可信度。   殷北卿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超特级兽术师会露出老头现在脸上这种窝囊废的表情。   “你背叛我!你是不是——唔唔……放、开!”被控制的主家脸上突然露出十分恐惧的表情。   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像是即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样。   “闪开!”听到异响的林络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便被一片血色覆盖。   主家的脖子被暗器整齐地切开,鲜血瞬间涌出,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眼睛就失去了对焦。   将暗器拿下检查,却发现那就是路边随手捡的树叶,根本查不到来源。   能在这么多高手眼前毫无忌惮地杀人,用得还是树叶,说明行凶者来头不小。   这下林络也觉察出不对劲,事情似乎远没有灰眸女子说的这么简单。   如果死去的男人真的是主谋,那他一个不受尊敬的家族,哪里来的人脉能让酉乞族为她们建造迷宫,又是谁派来的行凶者要灭他的口。   坏了!   “郁茯桑呢。”殷北卿突然问。   “她?”林络摇摇头,“不在。”   说来也奇怪,从刚才到现在,本该作为裁判在场的郁茯桑竟然一直没出现。   殷北卿脸色大变,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留下一地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   林络表情不太乐观地对灰眸女子说,“先回去看看你所谓的证据,这件事不会就到此为止,我会立刻给女皇去消息请她派人来查。”   殷北卿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证据,她看也没看主家的房间一眼,径直跑向她和颜钰的房间。   门后,空无一物。   ……   十分钟前   “该走了。”   正在解手上的绳子的郁茯桑抬起头,门口站着的是名个还没到她胯部的小女孩。   明明脸长得又乖又嫩却偏偏是副臭屁的表情,给别人只到腰部的帽带,挂在她身上差不多要够到脚脖子。   “我说、该走了。”见郁茯桑没反应她又重复一遍。   身体里的蝶毒还没代谢,郁茯桑的嗓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轻慢,“去哪儿?”   女孩抿起嘴,手指着她的头顶,“你的数字变了,再不走,五分钟后就会死在这里。”   “五分钟?”五分钟内能杀死她的人,肯定是在附近。   附近?有谁有这个本事。   想着想着,郁茯桑脸上的笑顿住了。   “还真是心狠呐。”她低声感叹。   “走了。”女孩上来拉她,“已经出了这样的差错,要是连你也死了,会长一定要怪罪我的。”   郁茯桑把绳子收好却不丢掉,一言不发地收进袖口里。   就在她们走后没多久,确认殷北卿安然无恙的颜钰走了进来。   “果然还是小瞧她了。”   其实她并不意外郁茯桑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脱,但能逃多远可就说不定了。   为此,她事先已经在对方身上留下了追踪用的黑泽花瓣。   颜钰取出准备的花瓣,正准备念咒,身后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不用浪费力气了。”   回头确认来者的脸,颜钰面露疑惑。   艾希礼?   而就是这么一点时间,艾希礼已经用灵法将魂域作为结界在房间展开。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颜钰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处于这个结界,等于闯入艾希礼的魂域,她的一切动作都受对方的意念控制。   前面曾经提到过,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特级兽术师并不多,这几乎是无解的招式。   不过艾希礼也真看得起她,抓她还用得到用这招么?   “是你对不对。”颜钰恍然大悟,“衣柜的结界也是你设的。”   艾希礼笑而不语,只是拿手在颜钰眼前晃过,后者立刻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   “报告上校!衣柜里真的有尸体!”   “保存好带回去。”   “报告上校!这里还有一本手记!”   “留作证据。”   “报告上校!这里检测出血迹残留。”   林络一个眼刀过去,“这种事情还需要汇报吗,没带脑子是不是。”   “好、好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搜寻证据上,只有殷北卿捏着只香囊,魂不守舍地在走廊上站着。   她已经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除了郁茯桑房间里遗落的这只香囊,什么都没有。   甚至她利用身上的血契也感觉不到颜钰的气息了。   一切都很平静,仿佛她的颜钰已经从这个世上悄无声息地消失。   看见前方低头整理证据的林络,殷北卿红着眼冲上去质问,“你和姓郁的是不是一伙的?”   “你在说什么?冷静一点好吗。”   “姓郁的不见了,颜钰也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郁茯桑把颜钰绑架了?”   不,殷北卿第一时间在心里否认林络的猜想。   她了解郁茯桑的实力,那蝶毒就算一时半会杀不了她,也不会让她好受,这样的状态下,她不可能伤得了颜钰。   可等一个个可能性排除之后,留在殷北卿心里的便只有恐慌。   她的神女消失了,可她却连对方的身份都一无所知。   “把她还给我……”   这是林络第一次从不可一世的殷北卿脸上看见这种脆弱的表情,好像所有支撑她的力量都被从身体里抽干,她的嗓子里撕扯出低低的哭腔。   “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第156章 YEDI FO SIKE   在看到艾希礼那张万年不变的假笑脸时, 颜钰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睁开眼后看见周围陌生的环境完全没有慌张。   房间里看似低调的装潢,却从地毯、吊灯、墙纸等等细节上透露出不经意的妗贵, 这是天莱人喜好的风格, 要显得贵气却又不能太过浮夸。   颜钰扶着胀痛的脑袋从过分柔软的床上坐起来, 双脚刚在地面踩实, 系统的声音提示就跟着响起来。   “嘀嘀——任务完成,目前进度百分之六十……”   “嘀嘀——积分兑换成功, 系统升级中……”   “嘀嘀——系统升级完成, 开启紧急危机提示……”   颜钰对这一连串的提示并不是太感兴趣,她摸了摸干到冒火的嗓子, 想找口水喝,由于身体状态太差,甚至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等到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捏着水杯递到她跟前时,颜钰才怔了一下抬起头来。   “你看起来很镇定, 不喊也不叫,还有心思找水喝。”郁茯桑脸上带着笑, 站在床尾的方向垂眼俯视她。   颜钰无力分辨她脸上的笑是对自己现状的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捧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水她没有把杯子还给郁茯桑, 朝后砰地一下将它丢向墙壁, 捡起其中一块比较大的碎片紧紧握在手里。   “她人呢。”   “谁?”   “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说笑。”颜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她不害怕眼前的人对自己做什么,因为郁茯桑的状态估计也没比她好多少。   中了殷北卿的蝶毒, 即便及时得到御术师的救助, 至少也需要六七天才能完全代谢掉毒素, 估计这人现在也是勉强撑着才能站直在原地。   “哦……是你那位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她现在应该正在皇族的宫殿接受晋升仪式。”   听见殷北卿没事,颜钰脸上的狠劲才去了些许。   “我还没想伤害你, 用不着拿这种东西防着我。”郁茯桑走过去,在颜钰身前蹲下,本意是想拨开她手里危险的碎片,却不想颜钰眼神一变,手上快速转了角度,将那凶器抵到她的脖子上。   “是吗,可我没说过我不会动你。”   蝶毒的确让郁茯桑的反应速度变慢,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在碎片刺入能够要命的深度前,她捉住了颜钰的手腕。   “一开始那小不点说我死期将至我还不信,现在还真是非信不可了。”郁茯桑眼神骤冷,钳住颜钰的手腕强硬地将碎片从自己的伤口中一点点扯出,而她则像个感觉不到疼痛的没事人一般,质问颜钰,“我何德何能,竟让慈悲为怀的神女也起了杀心。”   “慈悲?”颜钰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笑问,郁茯桑为何会产生这种错觉。   “倒是忘了。”郁茯桑丢开颜钰手里的碎片,皱眉抹去脖子上渗出的血,“你既然能眼也不眨地杀掉姓李那孬种,对我当然也不会有多心软。”   “你不该动她。”颜钰一字一句地说,即便手腕快要被郁茯桑捏到折断,也忍住不发出痛呼。   “不动她……哈……”她喉咙里发出几声不连续的低笑,眼底翻上鲜红的血丝,“可你要我怎么办?这世上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请问我尊敬的神女大人!那我就活该该去死了么!”   她猛地伸出手掐住颜钰的喉咙,脸怼到后者跟前,狠狠地怒视。   “她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就算你杀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所谓祸害依旧存留于世。”被蝶毒限制郁茯桑用不上多大的力气,颜钰完全有喘息的时间,“或者说,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是想自欺欺人地与她做替换?郁茯桑,醒醒吧,你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   “若你真的不想成为预言中的祸害,就该趁早停手,你以为在脱离那一切的行为,却恰好是你该避免的。”   “是吗,那我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吗。”郁茯桑握住颜钰的手,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你会净化我的罪孽,将我领上正途吗,神女大人?”   即便她的表情再诚恳,颜钰也不会忽视她语气中的捉弄与讽刺。   明白自己一番劝导又是白说之后,颜钰扯着胳膊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冒出刺耳的警报声,“警告警告!未知危险正在靠近,危机等级A级——A级——请宿主立刻转移到安全场所,再重复一遍……”   转移?   颜钰很想给脑袋里的系统来上一下,她现在这个情况,别说还有郁茯桑这个大反派在跟前看着,就算没有守卫,她也跑不了多远。   “郁小姐果然擅长蛊惑人心,再交谈上一会儿,怕是用不着我,您也能将神女小姐完全拉拢。”   来人的声音刻意伪装过,语调刻意铺平如同死板的语音播报,声线不高不低听不出性别之分,甚至从头到脚罩在黑袍里,连眼睛都遮挡在深色镜片之后。   “拉拢”放在这可不是个好词,颜钰心中陡升一股警觉。   但对方的手已经抵在她的额前,一股无从抗拒的力量从兽印处窜入她的大脑,所有的感知在刹那离她而去,只有那人的嗓音如同鬼魅缠绕在耳侧,一遍又一遍……   “你就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神女,这一世转生在这具虚弱的身体上,因此让殷北卿有了可乘之机,借用血契使你委身于她,但现在有玛革会的保护,你再也不用受制于人。”黑袍人说着两手轻轻托起颜钰的脸,深深望入她那双已经失去对焦的金色眸子,“去吧,我亲爱的神女,坐到你该坐的位子上去。”   话毕,黑袍人口中飞出一道银色的光束,直入颜钰的额中,后者像是被敲醒了一般,慢慢从恍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我是谁。”黑袍人指指自己。   颜钰摇摇头,“不认识。”   “她呢。”黑袍人又指向郁茯桑。   颜钰目光跟着移到郁茯桑脸上,竟看着她温和一笑,“伙伴。”   郁茯桑嘴角弧度拉大,转头称赞起黑袍人,“您的迷魂术果然精湛。”   “谢谢夸奖。”对不走心的赞扬黑袍人显然不怎么感兴趣。   她直起身,向外走去,正好对上门上的钟表看了一眼,脚步立刻加快些许,嘴里疑惑道,“怎么一晃眼就过了半点……”   门外候着的守卫立刻有眼力见地说,“会长安排了马车送您回去,用的是最新捕获的天马,十分迅速!”   “不用,太显眼了。”黑袍人袖子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   ……   没人知道远在天边的天莱发生了什么,皇族的宫殿却因此乱了套,这主要还是由那位刚选出来的民间候选人引起的。   “就凭这么一封信,你们就安心了?”看这架势,怕要是杨佩不答应派人去找颜钰,殷北卿就要把这宫殿给掀了。   她口中的那封信此时就在杨佩手底下,她已经听完林络的汇报,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大致的了解。   “这信上说得很清楚,颜钰是让玛革会的人救走了,你安心等待消息就好。”   信压在饭桌的碗底下,所以一开始没人注意到,还是后来搜寻证据时,让红阁的人找到的,上面的内容大致如下。   其实玛革会一直在寻找古书中的神女,她们不久前根据一系列特征确定此人就是颜钰,但听闻颜钰已经跟随队伍出发除灵,担心她遇见危险玛革会会长便立刻派人追赶。   十分不凑巧的是在她的人找到人时,颜钰已经受了很重的伤陷入昏迷,因为她的身边无人保护和看管,源于救治的急迫性,她的人留下信便将颜钰带回了天莱,因为那里有经验丰富的御术师能够提供有效的治疗。   “想起来,之前艾希礼女士来时,确实私下问过我一些关于颜钰的事情,大概那个时候她们就在确认信息了。”   “造假一封信不算太难,还是说,你根本就巴不得她会死。”   “你要还是不信,我可以向玛革会会长去信确认,她很快就会回复。”杨佩避开殷北卿过分犀利的眼睛,低下头来,“比起这个,我认为这所村庄里发生的案件更值得引起关注,放令下去,要她们好好给我查,帮凶主犯一个都不许放过!”   “你不找,我找。”   而殷北卿话音刚落,门外便跌跌撞撞闯进来一名侍女,林络呵止她,“礼仪都学去哪里了?”   “是不是有事要报。”杨佩挥挥手,意思是算了。   “天莱来人张贴了告示!”   “天莱?大概是替失踪的颜钰报平安的。”杨佩指指模样吓人的殷北卿,“你正好汇报给殷小姐听,叫她好好安心。”   “不、不是!”侍女红着脸,“告示上说,她们要废除颜小姐的国籍,招她入玛革,正请示四大国的女皇盖章认定呢!”   “废除国籍?”杨佩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脸色并不好看,“她可是我金国的人,这种事情竟然也不提前告知我!”   场下无人吭声。   “什么请示,这根本就是逼着我盖章,不然这告示怎么不张贴到其他国去!”不打招呼就公开“请示”,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杨佩不会舍不得放一个小小的颜钰走,她是恼天莱人这种傲慢的办事方式。 第157章 YEDI FO SIKE   在更多闻讯赶来的人冲到告示牌下面前, 那张盖章的请示声明就已经让人给撕掉了。   殷北卿捏着它,从巡逻的军队那夺了一匹马便向天莱的路赶去,路到一半又嫌弃马跑得慢, 便将它甩下用灵法飞着去。   这么一通火急火燎地下来, 到达玛革会主址时才用了不过半小时的时间。   门口的守卫看见她并不惊讶, 甚至没有阻拦, “殷小姐请进,会长正在主殿等您。”   要说不说天莱人爱装气派, 这一栋楼建得快插入云端里去, 层数太多,守卫口中的主殿根本猜不出在哪。   “几楼。”   守卫客气一笑, 手向上指,“顶层。”   得到答案的殷北卿不做犹豫,轻快地一跃而起,不过刹那, 便越过围杆翻至顶层的主殿。   长长的红毯之后,主座上的确坐着一名金发少女, 从外貌看似乎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她身旁站着拿伞帮忙遮阳的, 是之前见过的那位艾希礼。   “嗨, 小北卿。”维妮卡笑着同殷北卿打招呼, 完全忽视了对方那副妥妥来找人算账的杀气,“你是来探望神女的吗?”   “她人呢。”   她拉动身旁的绳索, 身侧座位上的黑布立刻掀开, 露出端坐在那处的女人。   颜钰还是那个颜钰, 只是换上玛革会准备的华贵衣装后,沾染了些令人难以靠近的疏离。   殷北卿等待她那双漂亮通透的金色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感受到的却全是陌生与冰冷,仿佛她只是芸芸众生中只配得到漠视的昆虫。   “颜钰?”   “殷小姐,您应该称呼我为神女大人。”颜钰两手交叠在膝盖处,望着台阶下的人淡淡说。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华丽的外表只是驱壳,但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离得越来越远了。   维妮卡似乎对这一现状感到很满意,脸上一副坐看好戏的表情。   殷北卿下意识摇摇头,转而快步冲到颜钰身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你在说什么?我是卿儿,你的卿儿。”   可即便这样近的距离,她们的肌肤紧紧相贴在一起,殷北卿也只能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死寂一般的平静。   她成了一颗怎么也引不起涟漪的石子,再没有任何事比这一认知更让殷北卿感到崩溃。   “为什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因为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颜钰挪开眼,这样那双委屈控诉的目光就牵动不了她任何情绪,“殷小姐,你对我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她依旧是端坐的姿势,“你需要我神女的名头帮助你在选举中站稳脚跟才受累收留我,但同样的你并不信任我,所以才用血契将我捆绑在你身边为你做事。”   “今天有维妮卡同她的伙伴在,希望在她们的见证下,你能知错悔改,解开束缚我的残忍诅咒。”   解开血契?   殷北卿松开抱着颜钰的手,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与自己对视,“我不要。”   她不知道颜钰是遭遇了什么才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但她相信这绝对不是出自她本人的意愿。   一定是拜这群虚伪的天莱人所赐,她必须把颜钰救走。   “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殷北卿抓起颜钰冰冷的手,“走,我带你走,我们去找蔺鹤归,她会治好你的。”   “你还不知道吗。”颜钰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直接甩开她的手,厌恶的眼神成为扎进殷北卿心里的一根刺。   “我已经不需要你名为庇护的囚禁了,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殷北卿表情僵住一会儿,本能地否定现状。   “你生病了,是不是?”她压抑不住声线的颤抖,手贴在颜钰脸上轻轻抚摸,想要用这种笨拙的方法让她的表情温和起来。   殷北卿不断告诉自己不必在意那些冰冷刺耳的话,可泪还是不受控地从眼眶中滑落。   所有的锋芒在此时化作满腔的无力,她嗓音哽咽,眼尾红了一片,“别丢下我,你说过的,颜……”   “别喊我的名字。”颜钰打断她的话,紧紧牙关,在对方心上再落一锤,“殷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入戏太深了。”   “戏?你是想说你对我说的话,做过的事,全部都是假的?”她笑起来,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我不信,你骗不到我的。”   “事实如此,你再坚持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闭嘴!”殷北卿握成拳头的手举起来,就在颜钰以为那拳要打到自己脸上时,她却转身冲向了维妮卡的位置,“是你搞得鬼,是你!”   “殷小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绕到殷北卿身后的艾希礼稳稳抓住她的胳膊,语气幽幽,“会长将你当做客人款待,你可不要太失礼了。”   她们敢让殷北卿上来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玛革会的成员个个是特级兽术师,即便全盛状态下的殷北卿也难以一敌多,更别提她现在深受重伤,根本没有好好调理过的虚弱状态。   “你现在的身份是金国的民间候选人,做事之前应该不只顾自己的情绪,而是要想想,什么才是你这个身份的人该做的。”艾希礼委婉提醒,“你也不想金国与天莱之间的友好情谊因此断送吧。”   “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   殷北卿说着打响了响指,瞬间,主殿被张牙舞爪的火焰覆盖,而她则无视那一切站在火海中央,任凭蓝红交错的兽印在皮肤上快速扩散,飞舞的长发掠过杀气腾腾的双眼,眸底深处,诡异的红光一闪而过。   随后,她捏合手心,结出一个巨大的灵法球,即便心里清楚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她也不打算收手。   醒着面对这一切,不如抗争到死去。   “把她还给我!”随着这一声,灵法球在她手中爆开来,蓝光所到之处无论砖块还是布料全部结成坚硬的冰,甚至连空气的温度都瞬间下降好些。   同一时间,殷北卿提起了她的剑,像一直咆哮的野兽目标直指主位上的少女。   面对她赫人的气势,维妮卡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旁边的艾希礼早作准备,在冲击抵达之前,侧身替她挡了下来。   两股力量对冲造成一波小范围的爆炸,待雾气和灰尘散去后,从中走出一道慢悠悠的身影。   这名穿着黑袍的人边走边对殷北卿举起手,机械的语调穿透空气清晰地传达至她耳中。   “你想做女皇,做梦都想,就是因为这样,你不惜卑鄙地用血契囚禁神女来满足自己的野心,但在心底深处你很清楚自己的无耻,知道神女于你无意,一切都是你强迫来的,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须再费力气与玛革会敌对。”   殷北卿尝试抗争,可对于现在身体虚弱且魂力大量消耗的她来说,这完全是一股无法挣脱的灵法。   她无意听黑袍人口中的话,在最后的几秒钟里视线转向一旁的颜钰。   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唯独没有愤怒,如同初次见面时颜钰抛给她的那一眼,隐忍却包含了太多。   只是这次,颜钰坐在上方,而她在台阶下。   飞扬的灰尘模糊了视线,将颜钰白皙的肌肤与衣裳揉合到一块,这衬得那紧闭的唇色泽越发鲜明。   她撒了阳光的长睫缓缓垂落,望下来的目光带着对无可救药之人的悲悯。   “愿神赐福于你。”   祈祷声中,两抹血契被贴合在一起,主持解除仪式的艾希礼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药汁向四周泼洒。   连绵不断的念咒声自她唇中溢出,然后从手腕相合的两人身上抽走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肉眼可见的是她们的脸色都十分迅速地变得苍白起来。   羁绊越深,解除血契时要受得痛苦就越重,这甚至要比过抽筋剖肉的痛感,叫人一辈子也忘不掉。   等到仪式完成,颜钰已经脱力到需要靠在椅背上才能勉强维持呼吸,她胸腔起伏,美目半闭,仿佛整个人要变得透明……化作雾气散开。   殷北卿盯着手上慢慢消失的图腾,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保持挺拔的姿势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   她还是记得,记得自己是如何一点点艰难地将颜钰容纳至内心最深处,却不记得自己为何选择与她分开,即便是不明白,她还是没有回头,没有犹豫。   不将脆弱暴露在外人面前,那是她最后的尊严。   “会长,就这么让她回去……”即便更改了记忆艾希礼也不认为殷北卿会就此变成一盏省油的灯,如果是这样,那不如趁现在她无力反抗,就此将这个麻烦解决掉。   说实话,她根本没想到殷北卿会有能耐杀得了特级恶灵,而现在,她无法不正视起这位自己一开始不怎么看得上的年轻人。   “嘘。”维妮卡笑得神秘,伸出手摸摸艾希礼低下的脑袋,“你还是不够稳重。”   “她可以出事,但不能和玛革会沾边,我亲爱的艾希礼,你能明白吗。”   “明白,会长。”   在殷北卿的背影完全消失至看不见之后,一直抚着胸口低低喘气的颜钰便昏了过去。   黑袍人与艾希礼对视一眼,前者摇摇头走过去将昏迷的颜钰抱起。   “你知道吗,这就是我最讨厌人类的地方。”黑袍人抬手让颜钰的脑袋靠到自己肩上,向艾希礼说道,“我改得了她们的记忆,却泯灭不了她们的情感。”   情感越深,血契的羁绊才会越重,在她看来,此时昏迷的颜钰就是对她的无能□□裸的嘲笑。   “您心里有不少怨恨。”艾希礼到她前方领路,去往安排给颜钰的卧室。   “谁心里没几个阴暗的角落,您说呢,艾希礼女士。”   艾希礼没有回话,沉默地将她领到目的地,侧身打开门。   黑袍人动作轻柔地将颜钰平放到床上,甚至还十分贴心地替她盖上被子。   “我送您出去。”   黑袍人抬头看一眼时钟,摆摆手,“不,今天的事解决得还算快,我自己回去来得及。”   刚走出去,她又转回身来,“哦对,她养的那只小可爱我已经照顾过,可以把它放出来了,那孩子可怜兮兮的,叫我总忍不住想起它。”   黑袍人指得是鲁甲,身为兽宠它的记忆不会随主体一起更改,需要单独处理。   “我们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都不是大问题,别担心o-o 第158章 YEDI FO SIKE   颜钰昏迷了将近三天, 才渐渐苏醒。   期间玛革会的御术师来替她调养过,倒也维持得不错。   “您醒了。”艾希礼站在床边,望着睁开眼的颜钰微笑。   颜钰转动僵硬的脖子, 视线落在她身后端着药碗的女孩脸上, 语气不太确定地说, “郁……珂?”   “是的, 这位是郁小姐的妹妹,与您在选拔赛上见过是吗。”艾希礼端过碗递到颜钰嘴边, “您还记得她, 是她的荣幸。”   “她怎么会在这。”   “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会长与她的母亲交情不错, 才会在老人家去世后,破例把她安排在玛革会值个闲差。”   这点颜钰倒是不知道的,原书并没有写到过关于玛革会的部分。   但她知道郁珂身世,关于她父亲的死, 还郁茯桑这个姐姐脱不了关系。   “考虑您刚到陌生环境应该不太习惯,所以会长才把这孩子派过来照顾你。”   颜钰抿了一口药汤, 分辨出里面大致是些滋补魂力和强壮体魄的药草,这才放心大口饮下。   “谢谢, 不过我不需要人照顾。”   “您会需要的。”艾希礼无视她的拒绝, 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听说您已经成功做出琥珀龟临丹了, 是吗?”   颜钰喝药的动作一顿, 就听见艾希礼继续说。   “其实是这样的, 我们可怜的会长从小体弱多病,所有诊查过的御术师都说她命不久矣, 我想这都是她们学艺不精的缘故,如果是神女您或许会有办法能救她。”   颜钰埋头把碗里的汤喝完,拿过郁珂手里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去嘴角的药渍。   终于,在艾希礼期待的眼神中,她抬起来头,“当然,维妮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会尽力治好她的怪病的。”   “有您的这份承诺,我们安心多了。”   “只是……”颜钰抬起右手,托住额,皱紧眉头,“我的脑袋最近有些疼,想什么都乱糟糟的,有些事情也总是记不起来,关于琥珀龟临的方子,我可能需要实验个几次才能记起完美的剂量。”   “您的身体确实需要多调养调养。”   “是有些疲惫”颜钰放下手,“你们这有丹药实验室可以供我使用吗。”   “当然。”艾希礼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回托盘里,“而且方子的事您也不用担心。”   “我们藏书阁里有保存完好的《灵犀丹术》手抄本,上面仔仔细细地记录了关于这种神药的药材剂量。”   灵犀丹术?   这就是她刚穿过来的时候,看过的那本丹药书籍,颜钰还记得系统里那本上面的109页是空缺的,十分凑巧的是,缺失的正好是关于琥珀龟临的部分。   当时她还怀疑过,是不是在手抄本出现之前,原本的那页就被撕毁了,现在看来,玛革会的这本才是整个大陆最全的《灵犀丹术》。   怪不得每年会有那么多顶级的御术师、丹药士,削尖脑袋地想要加入玛革会。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我已经提前把方子抄好了。”艾希礼递给颜钰一把钥匙,“您随时可以去丹药室炼制。”   颜钰展开那张纸,上面的剂量确实说得很清楚,对于最重要的一味药——神女血,还特地用圈画了出来。   真是贴心,生怕她看不见。   颜钰把它收好,淡笑着说,“我知道了。”   “当然,现在您身体状况欠佳,可以慢慢休息等到恢复了再开始准备,如果还需要什么随时吩咐郁珂。”艾希礼将双手背回去,又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看着颜钰,突然做出十分可惜的表情摇摇头,“如果您早些觉醒全部的能力,就不需要受这些苦了。”   “您说的是。”颜钰点点头,“也多亏了维妮卡一直没有放弃地寻找我,并救我于火海之中,不然我现在也许还叫那恶魔囚禁着。”   “会长对您的关怀远不止这些。”艾希礼稍稍弯腰,牵起颜钰的手,低头轻触,“会长还命我们帮助您早日开发兽印,相信到时候,您的能力、尤其是御术方面的罕见天赋会更进一层。”   “你们真是太贴心了。”颜钰从容自若地等她行完礼,再轻轻地将手抽回来,“替我向维妮卡道谢,我十分感激她为我安排的一切。”   “好的。”艾希礼转头对郁珂勾勾手,让她站到前面来,“您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有我们在,往后的一切都会越变越好的。”   颜钰将右手叠到左手下面,对艾希礼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承您吉言。”   ……   周一,又有新的告示张贴出来。   之前的请示已成为现实,玛革会带着四国女皇的盖章,正式宣布颜钰的无国籍身份,以及她现在已经成为玛革会新的一员。   最重要的事,颜钰“神女”的身份不再是大家口中说说而已,她们借由古书将此正面认定。   不过一周,玛革会重金聘请的酉乞家族便平底筑起一座精美壮观的神女殿,在门口处,雕刻着巨大的神女像,以此引领百姓进门朝拜。   “我前些日子去探亲时路过那座神女像了,简直栩栩如生!那雕像的双眼不知道是用什么金色的宝石点缀的,就像活人的眼睛一样,不论我站在哪个角度,它的目光始终温柔疼爱地凝望在我身上,那感觉就像被阳光笼罩,哦……”   “实在是太神奇了,我只要靠近它,便觉得浑身舒畅,连疲惫的身体都好上许多!”   “听人说,只要将神女赠予的福包贴身携带,就能消散病痛带来福气!”   “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奇?那等神女殿一开,我就要做第一批去朝拜的人!”   “先把那话题放一放吧。”挤在前头的一个高个女人说,“你们看看旁边这张告示,说的什么意思?”   “从今日起,女皇的直系亲属也将拥有竞选权利……”有人眯着眼一字一句地把告示内容念出来。   告示上依旧有玛革会的盖章,以及各国女皇的签名。   “我们国家的事,怎么还要由其他国家人来插手?”   “你仔细看看,我们女皇的名字也在,说明她也是认同的!”   “女皇她当然认同了,这可是宣布她的女儿们可以破例参加下一届竞选的好消息,她能不高兴吗!”说话的人指着候选人名单处,“你们看,大公主的名字都已经加上去了。”   “你可不要用这种语气说咱们的女皇。”有人辩解,“好好想想确实不太公平,为什么女皇的孩子就不能参与竞选,按理说,没有比她们更适合的人选了。”   “一开始制定这个规定,就是为了防止某一家族握权太久,生出私心,况且其他候选人都是好不容易才从选拔中脱颖而出得到名额的,大公主什么都没做,就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她们边上,这难道不是另一种不公平吗?”   “可这又不是直接钦定了公主可以做下任女皇,后续同样要经历残酷的竞争,你要是嫉妒她这一点,就现在开始努力去做女皇,那将来你的孩子也能到这份殊荣拉!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被带动着笑起来,那些不赞同这张告示宣布的消息的人只能摇摇头,退出这场争吵。   “等着吧,你们现在笑得开心,却没有一个人能保证我们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都叫你不要这样猜忌女皇了!她才不是会做出背叛我们国民的事来的自私之人呢!”   ……   皇族宫殿内,杨佩正在签署下属新递上来的文件。   等到她签完手上的六份,将笔放下,才终于看向台阶左侧一直站着的林络,“想问就问,你还要用那副难看的表情在我眼前晃多久。”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同意在告示上盖章,天莱人绝非善类,并不是值得信任的合作对象。”   “她们当然不值得信任,可你得明白现在正值选举,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还有……金钱。”说着杨佩难受地调整了一下面纱的位置,接着询问林洛,“赫乐岛的事情进展得如何?”   林洛立刻低头汇报,“天莱的军队已接替我们的人手驻地管理,这个月分配给我们的矿产及药草也已经运送入库。”   赫乐岛就是波塞之前当做条件赠予金国的那座小岛,它的面积不大,物产却十分丰富,除了大陆少见的一些珍稀矿石之外,最主要是拥有许多珍贵少见的顶级药材。   只可惜杨佩为了与天莱谈成条件,将岛的管理权让渡给了她们,自己只落得一个空有的归属者头衔。   “清点过了吗。”   赫乐岛上主要的物产,会定期由天莱军队秘密运输走,但每个月还是会分给它名义上的主人一部分,杨佩问的就是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是否缺斤少两。   “除了您清单上要求的,还有一些额外赠送的珠宝与矿石。”   “还算天莱人有点良心。”杨佩轻嗤一声。   ……   月中旬,就在祭拜神女的热潮掀起没多久后,主城周围拉响了警报。   警报来自巡逻的除灵队,她们报告最近将会有恶灵群迁徙而过,大概比起上一回还要严重些。   这一报告立刻引起了杨佩的重视,她随即对林络下令,抓紧时间检查主城各处的防护结界是否完好,尤其是之前上报过需要检修的几处结界。   所谓防护结界是指一种只针对恶灵的保护罩,同所有结界一样它无色无形,却能起到阻挡恶灵闯入的作用。   在主城上方是第一层防护,它能够挡下大部分的恶灵,减轻除灵队的任务负担,随后就是各家各户自己花钱请兽术师设下的第二层结界,一般被第一层结界消耗过的恶灵,是没有能力再次突破一道防护层的,她们只要在恶灵群迁徙时待在家中,就十分安全。   如果有居民条件不好,家中无法设立结界,也可以在危险发生前,去往主城的避难点居住。   这些避难点均匀散落在主城的每一个角落,平时用于除灵队办公和训练用,紧急时刻便供平民们躲避危险。   在避难点周围的防护结界是最强的,因为范围较小,施展起来难度不高,所以很容易将它造得牢固,甚至可以说,待在这里比待在皇族的宫殿还要安全。   “从今天开始就加强巡逻吧,偶尔会有些高级恶灵早于迁徙的大部队率先经过,还是要防着点。”   “是,女皇大人。”   主城的巡逻如果需要加强,这个时候除了红阁这种大组织以外,其余留在主城大大小小的除灵组织和拥有证件的除灵师,也都需要听从指挥加入行动。   曾立功不少次的御灵除灵队就在首要名单中,当天中午课后,凌芪就把巡逻排班表发给了每个人。   “这次的巡逻任务谁都不许敷衍,如果被上面的几位大人抓到人不在岗,怪罪下来直接踢出除灵队也是有可能的。”   “是,队长!”   小一辈的学员们显然十分亢奋,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有资格能够和红阁的大人们一起参加行动。   年长些的成员则有些紧张,因为她们也听说这次的恶灵迁徙是目前观测到数量最多的一次,她们担心如果自己运气不好碰上等级高的恶灵应付不了。   “殷同学,你有异议吗。”   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的人抬起头来,没什么血色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有些阴郁。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她们总觉得,好像自从殷北卿当上民间候选人后,脾气变得比刚进学院的时候更差了。   这里的脾气差,并不是说她看上去像是那种随时随地要发火的样子,而是一种气压很低的压迫感,好像一句话说不对,就会让她随意扭断了脖子。   说实话,有时候凌芪也会不自觉地去看殷北卿的眼色,即便她坐在最不明显的座位上,从来不插话,可这挡不住她给人的那种错觉,好像她才是这里的领头。   “没有。”殷北卿转动一下手上的玉镯,并没有回应那些好奇的目光。   她在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没有了血契,却还留着丑陋的疤痕。   “那就解散。”   曾经总是开会最迟到散会最早走的一批人,竟然坐在原地等到所有人出去了才动身。   近日里,殷北卿习惯性的沉默,让她身边陪伴多年之久的下属也不敢随便搭话。   最后还是嬴梵忍不住,壮着胆子将憋了好多天的话问出来。   “老大,小神女真的就留在那个什么玛革会不回来了吗,这不像她的性子啊。”她噘着嘴嘟嘟囔囔,“就算那真的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可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平时又那么疼你,按道理肯定要每晚守在你身边,确认你没事了才会安心的。”   “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一样,还要和你解除血契,之前不是你主动提出来她也不答应的吗。”说着,嬴梵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她下意识缩缩脖子,“老、老大,你……干……干嘛这样看着我。”   殷北卿眼底有什么东西沉得很深,却不乏攻击性,她盯住嬴梵的脸,直到她结巴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说完了是吗。”或许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缘故,她嗓音听起来有些发哑,“再让我听到半句废话,我就把你的手卸下来堵住你的嘴。”   嬴梵吓得立刻用手捂住嘴,殷北卿见此才加快脚步从她们视线里离开。   “老大是不是哪里变了,她现在好凶哦。”嬴梵长吐一口气,倒在缪檀身上,“居然这么吼我,有点伤心……”   “她不是变了,只是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阮月冺余光瞥过来,手在嬴梵头顶拍了拍,“是你这阵子嚣张惯了,太得意忘形了。”   “对哦,有小神女在的时候,她都不会对我们那么凶,我之前还偶尔冒出一点希望,觉得咱们老大是可以变得好相处起来的。”   被她说得雪积也垮下了脸,她把头埋进仲蒲的怀里,委屈巴巴地蹭蹭,模样像个被家长丢弃的孩童,“我好想小神女呐,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看看我们……还有桃羹……我好久没吃她做的桃羹了。”   “别想了,小东西。”滕荆芥笑嘻嘻地掐住她的鼻尖,咧着嘴丢过去一个钱袋,“你的小神女呀!现在六録币见一次,这么想她?你就拿着这个去神女庙朝拜好了。” 第159章 YEDI FO SIKE   “坏习惯你还是改不掉。”郁茯桑缓缓松开掐在颜钰脖子上的手, 捡起自己断掉的木剑随手丢进一旁的火堆,“如果刚才那一击你没有犹豫,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当要害点暴露在你眼前的时候, 一刻也不能迟疑, 即便只比敌人快上十分之一秒, 胜利也会属于你, 可惜你总是这样心软。”   “是吗,你看起来对我很了解。”颜钰放下手中的木剑, 用手帕擦去上面的木屑, 语气颇不在意。   “在学院时你很爱上我的课,对认真的学生多了解一些, 是每个老师都会有的‘偏心’吧。”   “我记起来了。”颜钰对她好脾气地笑,“那郁老师,我今天的练习有进步吗?”   “不管是力量还是敏捷度都有很大的突破,能做到这么快的进步速度, 相信除了有个好老师以外,也得益于你自己私下的刻苦练习。”   郁茯桑站在背光处又眯着眼笑, 让颜钰看不清眼神,只听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 “甚至我都有些担心了, 将来有一天教会你这个徒弟要饿死我这个做老师的。”   “怎么会。”颜钰面无表情地将一根不长眼睛的木刺从指甲缝里□□, “比起你在体术方面的造诣,我要愚笨得多。”   身着正装的艾希礼恰好在这时候走过来, 她身后总是跟着一两名充当背景角色的玛革会成员, 所以即便是在花园里小小散步一会儿也显得像皇宫里巡逻的士兵那样庄严。   “两位练习得怎么样了。”   “很好。”颜钰把木剑放好在武器台上, 看向郁茯桑确认,“要毫不犹豫地出手, 一点也不要心软,对吗?”   “对。”郁茯桑背着手朝她们走过来,对艾希礼说,“今天教的就是这个。”   艾希礼总感觉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氛围,却又琢磨不出来,她也便不去转牛角尖。   又因为注意到颜钰脖子上过分显眼的掐痕,她侧向一旁,“郁珂,去药房多取些化淤的药来。”   “差点忘了。”颜钰才不注意,郁茯桑的声音便贴到耳边,后者冰冷的手指轻抚在她的脖颈上,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皮肤上摁压着,似乎在检查她的伤势,“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还疼吗?”   看不见郁茯桑的表情,让问句听起来十分富有关怀意味,颜钰并没有避开这样的触碰。   “没什么感觉。”她浅声回答。   “我很高兴你足够坚强。”郁茯桑低笑,鼻息洒在她的侧脸,“因为轮到艾希礼女士向你授课的时候,你会比面对我时痛苦百倍。”   颜钰假装没看到她犀利的端详自己的目光,“是吗,如果能早些觉醒能力,被严厉一些指导也是必须的。”   “我希望你不会委屈到哭出来,别看她总是对你轻声细语的,事实上可是个比我狠心多了的女人。”   “朝拜的时间马上到了,天有些冷,穿戴圣服的时候再替神女搭条围巾。”艾希礼冷静地打断两人的对话,她吩咐完旁边的事情,就向颜钰传达另一消息,“金国主城近日会有恶灵潮涌入,所以会陆陆续续有除灵队到访。”   “除灵队来?做什么。”   “身为神女,您需要为她们做净化仪式,用圣水去除恶灵留在她们身上的不好的气息,用祝词为那些疲劳的除灵战士注入充沛的精神力。”   颜钰作为一个现代人,是完全不相信这样的仪式会真的具有什么净化作用的,玛革会要她这么做,可能是在借用除灵队的身份抬高她作为神女的信仰价值,以此吸引更多的百姓前来朝拜。   当然,也有可能,她们只是简单地为了迎合大部分人的传统信仰。   “好,我知道了。”   ……   主城   这次的恶灵潮的确来势汹汹,即便杨佩早就做足准备,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往日里居民们只要在房间里躲上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能正常吃吃喝喝,街上甚至连半点血腥味都闻不见。   可这次,她们抱着家中的米缸半饱半饥地过了将近三天三夜,窗外恶灵的嘶吼声都始终没有离去。   避难点的人已经开始抗议,她们和那些待在家里的富小姐们不一样,在这里没有温暖的被子、也没有热腾腾的食物,只能靠巡逻的除灵队分发的干粮过活。   “这都多少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我实在受不了了,这破饼比石头还硬,水又只给一瓶,吃得比乞丐都差,怎么待人啊。”   “我倒觉得挺好,至少在这住着不用付钱,还有穿制服的大人们保护我的安全,可真是的太舒心啦。”角落一个流浪汉爬过去,捡起别人丢掉的饼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啊!”距离窗户比较近的男人突然尖叫起来。   “怎么了,叽叽喳喳的,这种时候还不给人个消停。”他旁边的中年女人踹他一脚。   “恶灵,好大的恶灵!”他惊恐地指着窗外。   好热闹的人听见立刻起身挤到他那边的窗户看,“嚯!还真是,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恶灵。”   “这是什么动物?有野猪的牙又有鹰的翅膀……”   “我听人说恶灵偶尔吞噬同类的时候会吞噬不全,然后就会融合成这种丑八怪似的外貌了。”   “嗷……啊啊啊,不对,那恶灵往我们这里冲过来了!”   “结界撑得住吗!退后退后!”   那只恶灵显然对此屋子里的猎物们垂涎已久,它撞击的力道大到地面都裂开几道缝。   “救命——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呜呜呜,我不要死!”   “骟货,能不能别哭哭啼啼的!等会它要是真的闯进来,老娘第一个把你丢过去喂它!”   “别吵了,快点按紧急按钮喊人啊!”   “哦,对对对!”   终于有人想起这事了,每个避难点都设有紧急按钮,如果遭遇特殊的危机情况可以按下它,附近接收到信号的除灵队成员便会立即赶到。   按钮摁下去没几秒,她们就看见外面开始狂风大作,地上的沙尘和树叶全部被卷起来,呈螺旋状升上天。   这样怪异的场景不禁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是不是又有另外一只恶灵被吸引过来了?   街道另一头,的确有一道身影正在靠近,看那不紧不慢的步伐,没有人会把她当做听到警报赶来支援的除灵队员。   那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另外一个了。   “人、人形的恶灵?”   “什么人形恶灵。”有人拍他的脑袋,“是堕魔的兽术师。”   “等等,如果真的是堕魔的兽术师也不怕,恶灵之间遇见肯定要先互相吞噬,等到它们决出胜负,救我们的人也到了。”   “也对也对!”   果然如此人所说,那人是直接冲恶灵而去的,她手上握着一把发光的长剑,等待它转头向自己扑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刺向它的腹部,随后手臂向上一抬,竟直接将那只肥壮的恶灵撕成了两半。   恶灵的两半尸体在地上颤抖了一会儿,却无法像往常那样快速愈合起来。   伤口有什么东西在烧,一碰到它沼气就自然地散开去无法凝聚,它翻了翻眼睛,看见那满身血腥气的女人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   被这双银色的眼睛死死盯住的感觉要怎么形容?比见到高出自己两个等级的同类还要恐慌,那是一种生理性的颤抖根本无法抑制。   “闭眼。”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真的照做了,随后是几乎没有什么痛苦的,陷入意识的黑暗。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救我们的人还没来呢!”   “这堕魔的人比刚刚的恶灵厉害这么多!结界根本拦不住她的!”   最惊恐的莫过于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那女人毫无阻挡地穿过结界的门走了进来。   她手上还拎着刚杀完恶灵的剑,那只剑还在滴着血,血点一路从门口滴到大堂中央,所有人都跟着缩到了房间的角落。   女人身上不仅裹满沼气,还沾了不少分辨不清的液体,腐烂腥臭的味道通过鼻腔戳刺着每个人的大脑神经。   这实在太挑战人的忍耐程度了,尤其是她们正在面临即将死亡的恐惧下。   “就是你们按的紧急按钮?”女人并不在意她们恐惧的模样,随手把斩魔刃丢到一旁的草堆上,找到旁边的水池清洗脸颊和双手。   “我好像认得她……”等她洗干净了脸,才有人迟疑地眯起眼说,“是不是那位新晋的民间候选人,前些天才举行过庆祝典礼的!”   “原来是这样,可你怎么不穿制服!吓坏我们了!”   “那我去换身精美的制服,再来这里一个个替你们收尸?”殷北卿掀起眼皮,语调懒洋洋的,“毕竟等到那时候,恶灵应该早就替我将你们的尸体摆好在台阶上了。”   等那些人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殷北卿又拿出一袋干粮丢进人堆,“这是你们今天的粮食,下次不要再随随便便按紧急按钮。”   知道殷北卿不是什么堕魔的恶灵之后她们胆子大多了,“你这是什么口气,这么大一只恶灵攻击我们的避难点还不能请人救命了吗,女皇每年给除灵队拨那么多钱,不就是雇你们保护我们的吗!”   殷北卿偏头过去,轻描淡写的一眼就把口出狂言的人吓住了,“城里比这危险的恶灵多了去了,却没几个人像你们这样娇气的。”   “刚才你来迟一些,它就要把结界撞破了!”   “不,它不会。”即便殷北卿没有多说几个字来解释那只恶灵为什么敌不过这里的结界,可她身上就是有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她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明白这是位不好惹的大人之后,大家的语气也客气一些。   “就是就是,都三天了,除灵队效率也比以前慢太多了,不会都在偷懒吧!”   “还有这吃的能不能换一换,天天吃米面饼,没半点肉腥人怎么熬得住。”   “肉?”殷北卿突然向外走,不一会儿就拿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她把东西丢到地上,原来是那只恶灵的半边身体,它还没死透,肥肉抖动着不断有粘液流出。   “你要的。”殷北卿指着地上的东西,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那人哪里还有心思反击,早捂着嘴上一边吐去了。   见殷北卿这就要走,又有人忍不住了,“喂,你至少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吧。”   “随时,只要不怕死。”殷北卿离开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但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扯住了她的衣摆,她低下头,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两边的辫子只剩下一个蝴蝶结,但一双眼睛还是明亮好看的。   “除灵师大人,你的腿在流血。”女孩递给她一块不算干净的手帕,“谢谢你保护我们,但是自己也要小心嗷。”   殷北卿将手心的污血和粘液在裤腿上擦了擦,才去摸小姑娘的脑袋,“叫姐姐。”   “好的,姐姐。”女孩又把自己的手举高一点,示意殷北卿接过去,“是干净的,我没有用它擦过鼻涕。”   她手帕上的刺绣估计是自己绣着玩的,针脚乱七八糟,图案也花花绿绿糊在一团看不清。   殷北卿突然想起自己也有这样一条绣花手帕,只不过算起来,她的应该是“偷”来的。   从那位铁石心肠的神女手里。   殷北卿接过手帕,却顺势往女孩袖子里塞了个东西。   是一种类似香肠的条状熏肉食品,每天出发前,红阁都会发一份,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或者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像正常人那样吃饭睡觉了,这几天一直是不眠不休地在外执行除灵任务,有时候都说不清她和恶灵比起来,哪个更像行尸走肉。   每个候选人的除灵积分都会即时被公布出来,好一些的分数虽说不能直接改变什么,却可以让她本就可怜的印象分高上一些。   “一个人吃。”因为习惯用的那副表情,拿来吓小孩实在有些过分,殷北卿稍微克制了一点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有戾气,“要是让我发现你把它分给别人,我会狠狠地揍你屁股。”   “真的吗?”小女孩眨巴圆溜溜的眼睛。   殷北卿以为是自己的恐吓奏效了,抬手捏住她的脸颊,“我不撒谎,而且我很擅长揍人。”   “好哦。”女孩反而甜滋滋地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那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揍我屁屁,这样我们明天也会有新的猪肉条吃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殷姐努力执行任务,等会儿去找老婆排队净化的时候才能排第一个(耶) 第160章 YEDI FO SIKE   玛革会, 深夜   维妮卡已经数不清惊醒多少次了,但每一次艾希礼都会及时地递上自己温暖的怀抱,将她像孩子一样拥住柔声安慰。   “我梦到我还是死了, 然后见到了神, 她告诉我, 我下辈子不能再做天莱人了。”   这是天莱贵族间十分流行的一种说法, 能够投胎成为天莱人是莫大的幸运,但如果这辈子作恶太多, 投胎时就会被惩罚, 来世无法再做天莱子民。   在她们眼里,这比投胎成臭虫还要悲哀。   艾希礼拍拍她的背, “不会的,我会告诉神,我愿意替您接受所有的惩罚,那样您就可以继续无忧无虑了。”   维妮卡已经擦干了眼泪, 在她怀中望向窗外的月亮,“或许神一开始便是不存在的, 如果她在,我就不需要下地狱了。”   “您不会的。”艾希礼捧住她的额头亲吻, “神女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等我替您训练她一段时间, 她就会觉醒全部的能力为您所用。”   “艾希礼,你真好。”维妮卡突然笑得同花一样娇艳, 伸着脖子在她的侧脸亲了亲, “真希望你能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艾希礼几乎没有犹豫, “我会的,会长。”   ……   因为朝拜的时间定得很早, 天还没亮时郁珂就端着药来请颜钰起床了。   她要先洗漱好,同郁茯桑对练一会儿,再穿圣服去神女殿开始接受朝拜。   “请您将头发撩起来,我要替您上药。”   之前郁珂身旁,总有沉不住气且稚嫩的学生们跟着,衬托出她在同龄人中较为罕见的沉稳,这让颜钰忽视了她原本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这件事。   现在看她换上轻飘飘的裙装替自己洗漱上药,那种雇佣童工的罪恶感突然涌上来了。   “不用拿尊称喊我,如果名字喊不出来的话,像以前一样喊我同学也行。”颜钰用发钗把头发盘起来。   “嗯。”郁珂点点头,把药罐子打开放在颜钰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她挽起袖子一直到手肘的位置,仔细地将自己的双手清洗干净,准备替颜钰上药。   “学校呢,怎么不见你去。”   “会长替我争取到了精英毕业生的名额,我已经提前拿到毕业证书了。”   “这样……”   郁珂转过来挖出一小块药膏要替颜钰覆上,这让后者注意到她右手腕内侧的黑色图腾。   她表情一下变了,匆匆抓住郁珂的手腕指着上面说,“你从前没有这个,谁加给你的?”   这图腾花纹上看起来和血契的很相似,其实功能也差不太多,因为它就是后人经由血契更改而来的灵法。   比较起血契,这种灵法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单向束缚,只有持主图腾的人死去了,被绑定的另一人才会死去,反过来是行不通的。   一开始它被发明出来,就是财主们用来管教下人的手段,所以有这样不人道的功能也是不意外的。   而郁珂手上的,显然不是主图腾。   郁珂仿佛没有看到颜钰的惊讶,“现在有了。”   她似乎不愿意说这灵法是谁替她加的。   “对了,艾希礼女士问起我了。”郁珂看着她又说,“她很关心神药准备得怎么样,还说会长这些天状态越来越差,她很担心,并叫我把情况转告给你。”   颜钰心里乱糟糟的,随口说了句马上,便赶到丹药室去了。   药其实早就熬好了,只需要加入准确剂量的神女血就好。   她从刺破的指尖里挤出去一滴血……然后又是一滴,随后盯着还在往外冒的血珠,咬咬牙又往里面挤了一滴。   等把完整的步骤做完,颜钰顺便将汤药热了一下,端着走出去。   她没有通知郁珂,一个人走到维妮卡的卧室前。   发现门没有关,她以为是特地给自己留的,便推开进去。   结果一进去颜钰就后悔了。   维妮卡正在换衣服,她好像完全不知道房间里有人进来,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进来,不然也不会毫无防备地把门开着了。   那件睡袍如同抹布被她丢到一旁,毫无遮挡的背影看上去比营养不良的青春期少女还要瘦得可怕,骨头一根根勒出,每一节的脊椎都数得清清楚楚。   但叫颜钰最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维妮卡背上几乎遍布每处皮肤的图腾。   图腾的边缘都有分界清晰的圆圈,整齐有序地在她的背上列着长队。   “我想应该没有人喜欢被偷看身体吧。”艾希礼熟悉的、没什么起伏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她的手覆上颜钰的眼睛遮挡住她的视线。   “抱歉。”颜钰做出抽气的模样,手上的托盘也随之倾倒,药碗里的药汁跟着全部泼到地毯上。   听到动静的维妮卡回过头来,一点也不感到害羞,“钰钰,你来找我啊。”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换衣服的,维妮卡。”颜钰冲她不好意思地笑,“我以为你留着门是在等我来送药,但刚刚艾希礼突然蒙住眼睛把我吓了一跳,所以……”   她面露可惜地望着地上的药碗,“我再去给你重新熬一碗吧,很快的。”   “让郁珂去吧,您还得上课。”艾希礼拦住颜钰去捡碗的手,“下次送药的时吩咐别人做就好了,连郁珂都没告诉一声,她还以为把您弄丢了。”   维妮卡换好衣服走过来,亲切地抱住颜钰,“没关系,你没被砸到就好,艾希礼也真是的,非要调皮吓你一跳。”   颜钰已经习惯她这样的性格和肢体接触,于是礼貌性地回抱了一下,才退开来。   “时间确实挺赶的,我去上课。”   这个时候郁珂也已经把毯子收好跟上来了。   颜钰的脚步很快,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好几次都乱了节奏差点在台阶前跌倒,还是郁珂出手扶了她一下。   在两人本该分离的岔路口,郁珂却没有往洗衣房的地方去,而是跟在颜钰身后一路到训练场。   就在颜钰眼皮子底下,她将毛毯丢进火堆中,两人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它在火红的火焰中一点点融化。   颜钰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一直在跳,很快,而且越来越快,那与她紧张的心情脱不开关系。   “你的能力不差,虽然不像你姐姐那样达到特级的程度,但去红阁谋个差事并不难。”颜钰话语很委婉,“不一定非要待在玛革会。”   “我待在这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这都是选择逃避的结果,我甘愿接受。”郁珂看向颜钰,目光清澈,“所以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颜钰垂在身旁的手越捏越紧,指甲几乎要扣进肉里。   火堆里,那毛毯最后一点碎片也和其余烟灰融合到一块了,这时郁珂又看向入口的位置,提醒颜钰。   “姐姐来了,该上课了。”   ……   在第五天时,恶灵潮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高等级的恶灵都被捕杀,剩下的大部分也被驱逐到主城的结界外。   除灵队还需要轮值将主城附近的恶灵清理干净,那些躲在家中和避难点的居民倒是可以恢复平日正常的生活了。   很神奇,才刚吃上第一口熟悉的美食,她们就立刻忘却了过去几日的恐惧,似乎一切又恢复从前有条不紊的模样,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噩梦,甚至那些才咒骂过除灵队效率低的人,开始夸赞起她们的伟大。   夜班的除灵队早晨六点时刚好换班,她们大部分都去往神女殿的方向,等待净化仪式的开始。   正式朝拜时间是九点,在此之前的时间都属于她们。   比较不凑巧的是从凌晨开始就一直在下雨,不算大,但气温降得有些低。   按照捕杀恶灵的数量从多到少,她们在殿外拍好队,几乎没什么人说话,连续多日的任务,叫她们精神和心灵都十分疲惫。   “进——”六点钟声一敲响,两旁的守卫拉开大门。   从门口到殿前不过十几步的路,她们目光稍稍往前就能看见端坐在台阶上的神女。   她头顶宽大的屋檐遮去了雨点的冲刷,所以身上没有半点狼狈的潮湿,人看上去气色也十分不错,没有晨起的疲态。   颜钰手中捧着雕花的金边玻璃碗,等着第一名除灵队的成员上前。   虽然对方带着只能看见眼睛的面具,她还是一下就认出,那是曾经和自己结过血契的对象。   即便已经从战斗中脱离,殷北卿身上那种肃杀的气息还是不容忽视,或许是雨点也会感到害怕,大部分落在她身上的都在短暂的时间内汽化散开了。   殷北卿在颜钰面前站定,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那些血腥和灰尘的痕迹依旧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换了往常,这人必定要在第一时间将自己从头到尾清洗个干净,可看她现在那副样子,似乎是已经将这习惯忘在脑后了。   “到垫子上去吧。”颜钰眼神示意。   朝拜都要行跪礼,殿前一般都准备着垫膝盖的软垫。   她本以为殷北卿不会跪,还提前想过要是不愿意她就直接把圣水撒了,让仪式速战速决就好,结果刚说完,就看见对方乖乖跪了上去并顺从地将头颅稍稍低下来。   于是颜钰就拿起金色碗,一捧接着一捧,三勺圣水直直地从她的头顶浇下去。   水冲刷过她的脸颊,那些不知道属于谁的血液就顺着流下来,痕迹蜿蜒,像是遍布的泪痕。   长段的祝词后,颜钰将碗放回去,准备结束这场对她而言过分漫长的净化仪式。   “愿神赐福于你。”   哪想刚才还低眉顺眼的人,突然挑起了眼,直直朝她看过来。   “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殷北卿语气淡淡,眼神却背道而驰地显现出一种危险的侵略气息,见颜钰似乎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说下去,“穿着做作圣服坐在这泼洒所谓的圣水,再说些毫无意义的祝词,以此来实行你作为神女的优越感。”   “被一群愚昧无知的蠢货追捧着,要比得到一个忠实的信徒更要令你的虚荣满足,对吗。”   这些尖酸的话语,显然就是故意为了引起颜钰的怒火而说的,可她偏偏没有做出殷北卿希望看到的反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地说:“请您下次执行任务时注意些,不要让太多恶灵的血液触碰到伤口,不仅容易引发感染,也会使得进入体内的沼气不容易排出。”   说完,颜钰甚至向殷北卿递去手帕示意她擦擦脸,完全表现出作为神女该有的气度。   殷北卿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突然站起来,迈步走上台阶,微微俯身,几乎要将脸凑到颜钰跟前去。   她们一人保持一样姿势,谁也不肯再往前迈一步,等到颜钰余光瞥见守卫似乎已经发觉了这里的僵持,准备上前干涉的时候,她才松动快举得发酸的手臂,将手帕贴到殷北卿的脸上开始擦拭。   在她认真处理殷北卿脸上的污渍时,对方一直用一种要把人生吞似的眼神注视着她。   颜钰知道,如果自己选择避开,只会被她认作是害怕,反而会被逼得更紧,那时候她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别无他法,她只能被迫接受这令人不适的目光洗礼,并努力掩饰自己手指的颤抖。   “好了。”她收回手,把手帕丢到一旁的火盆里。   殷北卿的眼睛也终于舍得从她脸上移开了,开始检验似的端详那身圣服。   白色倒三角的披肩在边缘和胸背部,都用上好的金丝线包边做了图案,腰身让一根三指宽的系带收拢,让线条勾勒得很漂亮,衣袖和下摆部分拼接着珠宝,颗颗硕大圆润一看就十分昂贵,但这都比不上头顶那壮观的金冠的造价不菲。   说实话,这身衣服如果换个人穿,很容易穿出傲慢的贵族气来,可穿在颜钰的身上,与她温润的气质一融合,看上去就顺眼很多。   人们只会觉得那些宝石很配她的美貌,绝不会生出嫉妒之心,那种威严却又不掩女性柔美的味道,任谁看了,都会不自觉产生好感与自然的信任。   殷北卿盯着她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的盘扣,冷言道,“这身圣服不适合你。”   事实上,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已经开始不断冒出疯狂的想法,她太想冲上去把那些碍眼的布料撕扯下来,让它们一刻也不能在那具干净漂亮的身体上多待。   这些虚伪的装扮,才是完全玷污了她的罪魁祸首。   颜钰没有搭理她这句话,左手做了个“请”,“出去时,您可以去那儿领一杯新鲜的药草汁,能够驱寒清沼。”   可殷北卿还站在原地,“所以规矩只能是这样?”   “什么。”颜钰面露疑惑。   “我花上六録币来到您面前下跪,然后听说一些没有意义的祝词,最后满怀感激地安静地离开。”   颜钰静静看着殷北卿,等待她后面的话。   她不认为殷北卿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前面几句充其量只是铺垫,她真正要表达的还没说出来。   “您要知道,六録币可不算小数目。”说着,殷北卿脸上故意露出那种恶劣的暗示意味,“或许,为了平复我的委屈,您应该替神献给我一个吻才对,神女大人。”   明白她话中对自己是怎样的侮辱的颜钰,即便面上还勉强维持镇定,袖子下却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被惹怒,不要失态,不要做不该做的事,可对她理智的挑战还在继续。   “需要我再向您献上一些朝拜金吗?”殷北卿拿出钱袋,开始往一旁的箱子里丢钱,先是轻飘飘钱票,然后是会发出哐啷响的金条。   终于等她觉得差不多够了,才扯起嘴唇一笑,语气有些轻蔑地问,“够了吗。”   颜钰不答话,却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端庄稳重地走到殷北卿面前。   她仰着头,与殷北卿对视,眼神冷静得可怕。   就在连远处看着的守卫都忍不住要上前将两人分离开来的时候,她忽地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打到殷北卿的脸上。   后者被她毫不手软的力道打得偏过头去,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雨点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变得越来越大。   守卫慢慢把手放到腰上朝她们靠近,防止一会儿殷北卿反击,会伤害到她们的神女。   但殷北卿没有,她抬手摸上滚烫的脸,银眸穿过散乱的刘海望向颜钰,尖锐得足以刺破对方所有的伪装。   “哈……”她竟然笑了,红唇白肤尤其的刺眼。   被雨浇湿的衣服紧贴着她皮肤,那具能够爆发出震慑性力量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单薄,可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模样,殷北卿身上依旧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惊艳的美。   颜钰看着她的眼睛,几乎贪婪地、想要读懂里面每一丝情绪。   然后她看见对方踉跄着退了一步,依旧是笑着说,“谢谢,现在我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六十块叫老婆擦擦脸还奖励一个巴掌,真是太值了← 第161章 YEDI FO SIKE   颜钰下意识跟着往前走, 只不过才迈出去半个脚掌便强忍住又收回来。   “殷大人。”她出声把人喊住,从一旁拿起福包,“您忘了拿这个。”   这次殷北卿很干脆地接过东西就离开了, 没有朝她再度发难。   可颜钰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捏合一下发麻的手掌, 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扯下袖子将发冷的指尖缩进去。   “请下一位进来吧。”   ……   结束朝拜已经是正午,雨停了, 天还是阴的。   天莱人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能够在室外大口呼吸,却不用穿戴那些繁琐的遮□□。   侍女在小花园替她摆好一桌精致的午餐, 两块骰子大小的红肉下肚,她就放下叉子说自己抱了。   旁边的艾希礼立即递上杯子,维妮卡对她微微一笑,凑过去抿了一口。   她舔掉留在唇边颜色艳得如同鲜血的果汁, 也许是颜钰的错觉,觉得她的气色比之前看上去好了很多, 不仅嘴唇有了血色,脸颊也红润润的。   “今天的货, 味道还不错。”维妮卡眯眼的样子像一只慵懒的猫, 她撒娇一般对艾希礼说, “我们艾希礼的眼光就是好。”   艾希礼又把头低下去,让她满意地揉了一阵, 旁人对此见怪不怪。   “这是赫乐岛的特产吗。”颜钰仿佛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   维妮卡还闭眼沉浸在杯中液体的美妙中, 是艾希礼回的话, “是,赫乐岛的黑葡萄甜度高, 即便高温烹煮也不会发酸,很适合用来做甜汤和饮品。”   “那岛恢复采摘还没多久,现在又不是黑葡萄盛产的季节,能这么快喝上品质上乘的黑葡萄汁,您应该花费了不少心思。”颜钰那边也擦擦嘴,放下了餐具。   来这里之后她的食欲一直不怎么好,从前觉得琅迭谷的饭菜太重口太粗糙,更喜欢接近现代人饮食习惯的天莱菜,但现在天天吃,又觉得也不过如此。   面对颜钰的夸奖艾希礼没什么反应,她收好维妮卡喝光的杯子,对还坐在原地的颜钰说,“神女大人,我们该去训练了。”   “好。”颜钰站起来。   ……   之前颜钰身体因为解除血契的缘故大为受损,艾希礼安排郁茯桑接连几天频繁地带她训练,就是为了快些把肌肉的活度调动起来,体魄上去了,魂力自然恢复得也快。   现在颜钰练习得差不多了,她才算带她去进行别项训练。   “在冲刺进阶的阶段,最主要的就是‘扬长’,也就是快速拔高你擅长的灵法招式,来达到突破的效果。”身后的侍女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艾希礼领着颜钰在走,“等到兽印的开发有了突破的时候,再开始慢慢补短板,这样做不仅可以稳定魂力,还能快速增加灵法的熟练度,当然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您最擅长的是御术灵法,所以一会儿倒不急得用其他的招式。”艾希礼在一道门前站定,拿出钥匙,“我事先提醒你,是不想您一会儿太惊慌发挥不好。”   颜钰心想,如果只用御术,不就等于只能防守不能反击,那这训练得到何时才能结束?等到把对手的体力消耗完?   她又想起郁茯桑对自己那似警告又似幸灾乐祸的话:轮到艾希礼女士向你授课的时候,你会比面对我时痛苦百倍。   厚重的金属门被拉开,房间看上去很新,似乎是特地为了她新建的,可眼下的情况,颜钰很难觉得感动。   “进去吧。”   颜钰点点头走进去,两腿才刚在房间里站稳,就听见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艾希礼透过玻璃窗在外面看着她,微笑着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随即,有连续的齿轮转动的声音从周围传来,天花板、墙壁,甚至连脚底的砖块也在移动。   危机感让颜钰的肌肉开始紧张,她眼睛不断在四周浏览,提防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暗器,可这打算很快就消失了。   一个黑漆漆的大坑突然出现她脚下——整片地板都不见了。   颜钰跟着掉落下去,手掌碰到地面,火辣辣的疼立马泛上来,就在她身下,蓝色的火焰越烧越烈,她连忙用灵法使自己腾空起来,却发现这房间没有一丝可以由她借用的风元素。   此时终于有几根铁柱慢慢升上来,虽然被烧得滚烫,但站在上面总比坐在火堆里好,颜钰毫不犹豫地踩上去。   她才在上面站稳,艾希礼那头竟然就打开了门。   “您今天的训练任务,就是从房间里走出来。”艾希礼慢悠悠地说,“祝您顺利。”   门被打开,房间就不是密封的了,现在的颜钰完全可以施展灵法直接飞出去,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就在她放松警惕的一会儿功夫,四面八方飞过来无数的短箭,密密麻麻,几乎叫人无处可藏的程度,可同时脚下的铁柱再次移动并开始开始下降,她不得不在躲避的时候换一处落脚点,然后艰难地保持平衡。   面对速度如此快的暗器攻击,显然是找不出什么结灵法的时机的,颜钰只能单纯凭借身体的敏捷在火上走钢丝。   这个时候,郁茯桑的训练结果显现出来了,虽然过程艰难,但颜钰还是一点点靠近了门口的位置。   终于她走到最后一棵柱子上,趁着它还没有下沉打算一跃至门外。   艾希礼微笑着朝她伸出手,颜钰还以为她是想拉自己一把,于是没什么犹豫地把手伸过去,谁知道对方径直绕开她的手臂,重重地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   没什么防备的颜钰直接被推倒,再次跌入那片灼热的蓝色火焰中。   磋伤和灼烧双重的疼痛叫人难以忍耐,颜钰抬头对上艾希礼的眼睛在确认对方是认真的时候,她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十分快速地把它当做训练的规矩接受,再次找机会踩着铁柱升上来。   颜钰的愈合能力比往常好了太多,稍稍调息就能调动魂力到需要治疗的部位,只不过在治疗的过程中难免分心,会让那些暗器刺到。   她疼得脸色煞白,可一想起艾希礼正用那种审视的目光在一旁看着,就死咬着牙怎么也不肯认输喊疼。   她想明白了,完全不受伤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的,于是躲了几下后,趁着两拨暗器的间隙为自己筑起一道防护,躲在里面简单恢复一□□力。   原本以为这样至少能多些喘息的时间,但没想到那些暗器并非寻常的铁器,没几秒就将她的防护罩刺破。   颜钰连忙踩着墙壁躲开,并顺手捞了一只短箭捏在手里。   艾希礼看出她的小心思,出言提醒,“不要想着怎么攻击,今天的目的是锻炼您的御术。”   她说的没错,颜钰的确是有拿那箭去刺她的想法,毕竟只要没有艾希礼堵在门口,她就可以顺利出去了。   被提醒了之后,颜钰被迫改变策略,毕竟今天要是不练习到艾希礼满意的程度,对方就算更改规则也不会轻易放自己出去的。   于是她频繁地使用灵法为自己设立防护,一开始它们只能坚持几秒,然后慢慢地越来越坚固,虽然还是不能一劳永逸,但至少护盾的质量越来越高,并且前摇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在这过程中,付出代价是在所难免的,颜钰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昂贵的衣料被划成破布混合着血被脚下的蓝火烤干。   她脆弱的精神力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但艾希礼显然还没有觉得满意,也没有打算收手的意图。   在里面只不过待了十分钟,颜钰就觉得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她就这么一直熬着,结果等到天都暗下来了,依旧被困在里面,此时她喘气都已经带着血腥味了,累得眼睛一闭就能直接昏睡过去。   艾希礼拿出胸前口袋里的表,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是晚餐的时间。”   “……”所以呢。   颜钰都这样了,她哪里还在乎什么晚餐不晚餐的。   不过,艾希礼显然不单纯在好心提醒她到用餐时间了而已。   “主、主人!”怯弱的嗓音一下将颜钰的神经扯紧。   她看向艾希礼手里正在挣扎的鲁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声道,“别动它!”   艾希礼置若罔闻,手臂一伸,竟直接将鲁甲丢了进去。   颜钰吓一跳,想也没想就朝鲁甲的方向从过去,可大意的下场就是踩空。   她跌落下去,眼睛却还跟着鲁甲的身体。   小东西被转得晕乎乎的,一抬眼就看见一只箭直直向自己的肚皮飞来,下面还有滚烫的火在烧,这突变的现状让它吓得叫都叫不出来。   就在它以为自己今天必定有苦要受的时候,突然有一团温暖的气息将它包裹住,并腾空的漂浮起来。   鲁甲目光向下,看见半个人都被火焰吞噬的颜钰,竟完全忽视自己的现状,只一心朝它高高举着手,源源不断的魂力正从那里涌出,然后在它身上不断凝聚。   “主人?”鲁甲顿时哽咽出声,“不要……鲁甲不要你受伤,你起来、你起来!”   它知道是颜钰在保护自己,为此甚至牺牲了躲避自身危险的机会,可它宁愿两人的位置交换。   “没事。”尽管这样,颜钰还是柔柔地安慰它。   刚才给鲁甲结护盾的时间根本不够,颜钰甚至来不及说咒语做手印,不过或许是心急所至,她不仅成功结成灵法,而且这个防护球比她之前任何一次的都处理得坚固结实,以至于能够让她保持平稳直接将鲁甲运送到出口。   这次艾希礼倒是没有把鲁甲再丢回来了,她接住鲁甲,又利落地跳下去将力气耗尽的颜钰也抱了出来。   “进步很大,今天就到这里。”   这时,等候已久的郁珂走过来对艾希礼说,“会长大人唤您过去。”   “那你把神女扶回去,好好照料,今天训练第一天,的确让她吃了些苦头。”   “是。”   郁珂从艾希礼手里接过几乎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的颜钰,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到身上,并弯腰也把鲁甲捞了起来。   “姐姐,你是好人吗。”鲁甲趴在她肩上瑟瑟发抖,“不要欺负我主人了好不好。”   盼盼此时也从魂域里跑了出来,缩成小团,贴在颜钰脸庞,“主人我给你治好,不痛不痛嗷!”   它的御术也跟着进步不少,肉嘟嘟的手掌拍拍颜钰的背,一阵白光闪过,她身上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起来,没一会儿就好了大半。   “鲁甲别怕,姐姐们不是在欺负我,只是在帮我训练而已。”颜钰轻抚鲁甲的背部,“主人变厉害就能保护你们了,到时候谁也欺负不了我们,好不好?”   鲁甲眨巴眨巴刚哭过的眼睛,弱声弱气地蹭蹭她,“那鲁甲也不喜欢……”   “乖。”颜钰把它捧起来,心疼地亲亲额头。   给颜钰处理好伤口的盼盼从她背后爬上来,“盼盼呢,盼盼的亲亲呢!”   “你这个撒娇精。”   ……   颜钰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郁珂过来轻轻退醒她。   “吃点东西吧,你午饭也没吃多少。”   颜钰摆摆手,“不吃了,不用麻烦帮我准备。”   “我准备了些金国的菜,你多少尝尝吧。”郁珂还是把她从床上扶起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带了点。”   她跟在颜钰身边这么多天,当然观察到她食欲不好的问题,猜测或许是初来乍到不太习惯,才特地替她准备了家乡菜。   果然这次颜钰没有拒绝,她先喝了小半碗汤,润润唇,然后拿起筷子夹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菜。   金国的菜口味普遍要比天莱重,郁珂买的这些也不知道是哪家厨师做的,盐量大得离谱,不过肉倒是给得很多,一盘炒菜里根本见不到几根菜叶子,全是实打实的肉,还带不少肥膘。   放以前,这样的菜颜钰吃一口就会腻得想吐,可今天她没有,一口接着一口往喉咙里塞下去,头都没抬起来过。   “颜钰。”   “嗯?”对于郁珂突然直呼自己名字的行为,颜钰没有感觉到奇怪,她抬起头,表情和语气一切正常,但泛红的眼却是无法掩饰的生理反应。   郁珂给她添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转过头去。   “明天的药您该准备一下了。”   “前些天不是已经送过一次了么。”   郁珂把碗递给颜钰,似乎话里有话,“她们很警觉,这事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颜钰接过碗,却没有回答她,清脆的碗筷声响着,一下一下……然后停住了。   “你说我优柔寡断也好,不够有大局观也罢。”颜钰攥住筷子的指节发青,声音却是镇定的,“但这件事还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即便它可能不是最有效率最合适的选择,可是我不想把你的命搭进去。”   “我说过,我没关系。”   “郁珂,你不明白。”颜钰看着郁珂的眼睛,真切地摇摇头,“我没办法、就算你是郁茯桑的妹妹,我也没办法。”   “你……”   “我做不到。”颜钰打断郁珂的话,“而且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如果她没有打碎那个碗,那现在一切已经结束了。   可是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挺明显了吧。 第162章 YEDI FO SIKE   艾希礼的训练实在磨人, 颜钰进步的速度和她身体受伤的严重程度形成正比。   有一次她被抬回来的时候,甚至浑身裹满绷带,像个木乃伊躺在床上被郁珂灌了一肚子的汤药和药丸之后, 才勉强能站起来, 然而第二天还是要照常训练。   不过即便这样, 颜钰还是从没喊过累, 对玛革会的一切安排也十分顺从。   “最近金国来朝拜的人不如之前多了。”维妮卡喝着她的葡萄汁,光裸的脚丫塞进艾希礼手里, “你不会难过吧, 钰钰。”   颜钰低头默默吃饭,倒是艾希礼出声了。   “听说之前的恶灵潮去而复返, 袭击了主城西边一座小城,打得那里的百姓措手不及,城里涌出不少没钱买药治病的难民,沼气散布开来, 听说现在连主城都有不少被感染的病人。”   “哦,真是可怜。”维妮卡说着捏起一颗樱桃丢进嘴里, “金国的防护原来这么落后么,难怪最近见到杨佩女士时, 她总是愁眉苦脸。”   她坐起来, “我们应该帮帮她们对么, 再怎么说,钰钰从前也是金国的子民。”   颜钰咽下嘴里的东西, “维妮卡你心善, 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但这总归是其他国家的事情,我们要相信她们的女皇会把它处理好的。”   “也对。”维妮卡又坐了回去, “不过想起那些可怜的难民,我还是会难过,她们现在该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却因为连六録币都掏不出来,而无法接受她们所信仰的神女的祝福。”   颜钰不傻,她抬头看维妮卡一眼,“你是想把朝拜的价格降下来,好接受那些难民的朝拜吗。”   “这也是个好主意,不过既然我们打算做好事不如做得彻底一些。”维妮卡放下手里的杯子,对艾希礼勾勾手。   后者立刻上前,对颜钰说,“会长准备将周一设立为免费朝拜日,只是这样一来,前来朝拜的难民肯定很多,身为神女,您可能要受累些。”   原来算盘早就打好了。   颜钰倒是不陌生这种被单方面通知的“商量”,她点点头,回给维妮卡她想听的话,“没关系,缓解难民的恐慌,也是我身为神女的职责。”   “钰钰,你真好。”维妮卡凑过来,漂亮的蓝色眼睛满心欢喜地望着她,“要是没有你和艾希礼在身边这么贴心地帮助我,我可怎么办啊。”   “你是我的恩人,我替你做这些是应该的。”   “不!我们是朋友。”她抓住颜钰的手放在脸颊旁轻蹭,语气柔得发软,“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嗯?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   和会长和这个身份完全不符的是,维妮卡时常看上去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少女,她总爱对身旁的人撒娇,并期待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是因为看穿了这一层,颜钰面对她的糖衣炮弹时才会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偶尔回以一个微笑,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冷漠。   “都听你的。”她回。   “艾希礼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会长。”   ……   想到明天一早就要面对大堆的难民,颜钰就睡不着觉。   她走到窗边,从魂域里捧出一盆梦莲花放到窗沿上,晚风拂过浓郁的香气一下扑了满面,然后闭上眼,静静地让那风完,在窗户的反光里观察门口的情况。   颜钰晚上睡觉不被允许锁门,维妮卡的借口是担心她又遇见危险,开着门的话,守卫可以随时察觉房间里的异样,真的发生什么事,就能够及时救下她。   听见脚步声的守卫的确走过来往里看了一眼,见她只是一个人站在那发呆,也就没有再管,虚掩上门,又离开了。   这时候,颜钰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小巧的铃铛,靠在梦莲花的边上晃了晃。   “叮铃……叮铃……”   不仔细听就会将它和风铃的声音搞混——几天前,颜钰随便编了个故事,向艾希礼要了只风铃挂在她的窗上。   这不是颜钰   她不能摇太久,不然守卫会进来询问。   就在颜钰又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一片花瓣忽然摇晃起来,头顶的风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了,碰撞得更加起劲。   一团粉紫色的半透明雾气贴在花瓣上,一点点地蠕动着,等消灭掉一整棵之后,饱腹一番的它才凑到颜钰的手边,开始绕圈打转。   虽然没有化成实体的梦妖都长一个样,但颜钰还是一眼认出这是谁,或者说,能被这只铃铛召唤的梦妖,也就只有沈南星了。   “现在才想起来把铃铛还给我。”   “谢谢。”颜钰把手里的铃铛放下,却用手指压着,不让沈南星拿走,“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之前那次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债都还清了,你还想要我做事啊?”沈南星声音听起来比以前活泼一些,看来做回梦妖之后她开心不少,“要是让她发现了,可不会让我好受。”   “你怕郁茯桑?她现在对你可不会感兴趣了。”   从前郁茯桑需要有人替她实验恶灵珠的融合特性,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融合的条件,再抓一只小梦妖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我也不是白让你做事。”颜钰梳起一根手指,“做个交易,你替我送一个梦出去,我就让你吃我一个梦。”   “你的梦,让我吃?”哪儿有这种好事。   上回她吃一个蔺鹤归梦到神女的梦就得到那么多力量,要是直接吃神女的梦,那得……   沈南星有点心动。   “你干嘛不让别人帮你,我一个梦妖哪儿有你身边的那些大人们本事厉害。”   “因为我身边已经没有人能帮我了。”颜钰嗓音低下去,虽然笑容还在脸上,眼神却是无法掩饰的落寂,“当我拜托你了,好不好?”   颜钰自然地垂下眼帘不想表露内心的想法,只是那在脸颊拉出阴影的长睫与淡色的唇,让现在的她看上去有种无法形容的脆弱感。   风一吹,白色睡裙裹出她身体的单薄,在沈南星眼里,她看起来就像柳条一样,随时要被折断。   梦妖的心思单纯,对人类的情绪却十分敏感,沈南星挪动自己圆滚滚的身子。   “你看起来怎么不太开心?”   太奇怪了,她想,颜钰现在过得难道不是人类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吗,衣食无忧还能做神女每天接受那么多百姓的朝拜。   反正她是羡慕得不行。   “我在想一个人。”颜钰盯着自己的手心,好像那天的酥麻感还留在上面。   “那个脾气很差的女人吗?”沈南星问,“那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会见的,到时候她肯定又要念我好一顿。”颜钰手上拨弄着梦莲花的花瓣,“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   “如果你真的会给我梦吃的话。”沈南星明显有些纠结,她想了想蹦起来扑到那盆开得又大又漂亮的梦莲花上,“这盆花能给我当路费吗,毕竟来这一趟也挺远的。”   “好,梦莲花而已,还想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你说的哦。”   颜钰养的这些花品质可太好了,简直就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梦莲!   沈南星抱着一种占了大便宜的心态说,“送梦这种活,以后还有的话,请你务必再找我。” 第163章 YEDI FO SIKE   御灵学院   再次被堵在角落的凌芪对身前的人摇摇头, “其实你这样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缪檀面露疑惑,“我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   凌芪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那盆肉汤接过来, “最后一次了, 我和郁珂也没你们想得那么熟。”   “你们在入学前不是经常在一起训练么, 而且你们两家的关系很好,你妈妈离开之前, 她还经常留宿在你那, 曾经你俩无话不谈。”说完,缪檀又眨眨眼, “如果提到你妈妈让你觉得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   凌芪在意的倒不是那个,“我的事情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仔细。”   “很奇怪吗,大家的事我都知道得很清楚。”缪檀显然不能理解凌芪的惊讶, “比如除灵队红头发的那个女孩她其实是院长的远房亲戚,很胖的那位成员其实是个素食主义者, 大概有三个人这周的巡逻偷懒旷到了,还有……”   “等等, 够了。”凌芪打断她。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的缪檀, 竟然对周围的事如此了如指掌, 即便是那些她从未向人提起的事。   “好,你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就行了。”缪檀点点头, “谢谢你帮我, 如果下次郁茯桑再突然找你去做什么秘密任务的话, 你可以叫我代替你巡逻。”   凌芪下意识想追问缪檀在关于郁茯桑的事情上到底知道多少,但犹豫了一下, 还是决定这事不要问得太清楚比较好,倒不如假装两人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相安无事地度日。   “不用担心,我们老大都知道。”缪檀还以为自己有安慰到她,“对了,你自己应该也知道郁茯桑是在利用你吧?”   “……”谢谢提醒。   “拜拜。”   缪檀离开树林准备回寝室休息,但走到楼下却在门口看见意料之外的身影。   “老大。”   “你见凌芪做什么。”   “你知道了?”缪檀挠挠脖子,“可是我记得你今天要出城巡逻的。”   说完缪檀朝黑影勾勾手,一只小狼蛛敏捷地爬上她的手臂,估计是从兽魂那知道了最新消息,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嬴梵告诉你的。”   这个时候,藏在墙后的嬴梵才不好意思地冒出头,“抱歉,老大问我为什么这几天老扛着活猪往寝室跑,我不太会撒谎,所以……”   “好吧。”缪檀很快接受这个结果,转头告诉殷北卿,“凌芪和郁珂还有些私下的联系,所以我想让她帮我把我做的食物带给小神女。”   “不过老大你一点也不好奇吗,听郁珂说小神女其实在玛革会过得一点也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还不怎么吃东西。”   “那又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不知道你和小神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缪檀露出有些悲伤的眼神,“我就是觉得她一个人在那边可能会想起我们。”   “以前她总给我们做好吃的,我想偿还一点,不想让她以后想起我们都是不好的印象。”   “她不会的。”殷北卿一字一句说,“她根本不会想起你们。”   这句话里的残忍不仅是针对缪檀天真的幻想,也是她对自己的警告。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缪檀瞪圆眼睛,指着殷北卿的脖子,“小神女把骨哨留给你,就说明她对你看得比她自己还要重。”   “我不明白,小神女那么喜欢你,你也离不开她,你们现在却假装互相不认识一样。”   骨哨?   殷北卿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将它捏在手心里的时候,心底有种怪异的感觉冒上来,可是似乎有什么最关键的东西被封印住了,她怎么努力也够不到。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她了。”殷北卿砍断那些让自己心思烦乱的情绪,冷冷地说,“我从来没有离不开她,把她放在身边只是为了利用她神女的身份顺利当上候选人。”   “啊?”嬴梵和缪檀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好像殷北卿刚才说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谎话。   “老大,你是不是哪次做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把脑袋摔坏了?”嬴梵极其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不太正常吧。”   殷北卿斜她一眼,话语淡淡,“你不如担心担心你的脑袋,因为我马上就会把它甩到旁边的树上去。”   缪檀拦下她,“老大,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小神女离开之后,你一次都没有睡过觉了。”   “我一直这样,只有修炼不到位的废物才离不开吃喝拉撒睡。”   “不,你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嬴梵在一旁猛点头,“老大,不得不说你睡着的时候,比醒着讨人喜欢太多了。”   “不然你还是闭嘴吧。”缪檀转头。   ……   玛革会   又是一天折磨人的训练,好在颜钰现在已经进步到不用人抬就能回来。   “上次看你很喜欢的金国菜,我又带了一些过来。”郁珂打开饭盒,将菜一道道摆出来。   “其实天莱的菜我也吃得习惯,你不用两头跑替我买这些。”颜钰拿起筷子。   “只是去采购的时候顺便带的,不麻烦。”郁珂替她舀了一碗肉汤,“这汤要趁热喝才好,你试试。”   “谢谢。”颜钰双手接过。   这汤看起来和上次是同一家买的,依旧味重量多,颜钰不想郁珂尴尬,忍着发麻的舌头才勉强把这一碗喝完。   “还不错,不过下次真的不用买了。”   “嗯。”郁珂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她捂着嘴偏头咳嗽一阵,“对了,第一轮候选人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到时候会长可能会安排你去走个过场。”   颜钰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还有……咳——咳咳——”   “你最近经常咳嗽。”颜钰放下碗,看看郁珂苍白的脸色,手指搭到她的腕子上。   不诊还好,一诊她眉头皱得都松不开了,“你魂力怎么这么散?”   郁珂抽回手,拉下袖子,“可能是感染了风寒,比较严重。”   “你觉得我会信吗。”   “很正常。”郁珂说着又给颜钰倒了一碗肉汤,却在这个时候小声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维妮卡?”   郁珂立刻对颜钰摇摇头,眼睛朝门口看一眼。   “会长估计是没休息好,前天晚上吐血,让艾希礼女士送去陈御那调养了。”   颜钰领会到她的意思,清清嗓音,“最近确实没怎么见到会长,希望她一切安好。”   “不用担心,艾希礼会照顾好她的。”郁珂说着走到门边,对守卫点点头,“神女要更衣了,请回避一下。”   守卫几乎没有怀疑,整齐列队走到走廊另一侧,此时郁珂再退回来,将门锁带上。   她快步走回来,压低声音对颜钰说,“她根本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所以你就算做出再好的丹药来也救不了她的命。”   “那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虚弱。”   “是诅咒。”   “诅咒?”   郁珂看着颜钰的眼睛,声调有力,“叵莱族对玛革会的诅咒,她们的会长永远不得善终。”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164章 YEDI FO SIKE   “只要稍加调查就会发现, 玛革会历届会长都活不长,到一百岁时,她们就会以各种离奇的方式突然死亡。”   “可维妮卡已经活了不止百岁。”   郁珂脸上浮现苦笑, “实验的事你还记得吧。”   “当然。”回答完, 颜钰自己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她用那些孩子的血吊命?”   其实一开始被发现能够延长生命的血液来自叵莱人的身体, 直到后来经过一些丹药士研究才发现,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叵莱人的血液都有这种神奇的作用, 真正有效的是那些成功觉醒多兽魂的人。   因为多兽魂者体内有两颗甚至更多的兽元珠, 要使它们能够在身体里共存就需要付出比平常人更大的消耗,于是她们的血液进化出平常人没有的功能, 不仅活性强,凝固得更快,还能降低沼气的浓度,所以这样的人一般不容易堕魔, 身体的愈合能力还十分好。   颜钰突然想起维妮卡总爱在饭后来一杯的葡萄汁,联合郁珂的暗示猜出来那里面是什么之后, 她突然有种反胃的感觉。   “但是这种方法不可能一直用下去,实验的成功品越来越少, 她的身体状况直转急下。”   “所以才马不停蹄地把我抓过来。”   不对, 前面郁珂说了, 这是诅咒,不管她做出多厉害的神丹妙药也不会起效果, 那玛革会为什么还这怎么执著于她, 甚至不惜动那么大的动作, 把她敲晕绑过来。   “她们想要你快点觉醒神女的全部能力,所以才这么着急训练你。”   “觉醒之后我就能破除诅咒了?”   “不, 叵莱族的诅咒几乎无人能解。”郁珂放慢语速,“但古书记载,神女拥有一只圖世碑,所有书写在上面的文字都会实现,即便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也可以改变,她们需要用它来更改诅咒,使它不再诞生,但这只碑只有神女本人才能启动。”   “没猜错的话,这只碑开启的条件是,我要觉醒全部魂力。”   “对。”   ……   从郁珂处得知那些消息后,颜钰并没有立刻做出行动。   她在等一个人来,可直到免费朝拜日过去了,都没等到期待中的人出现。   她有点着急了,又喊来沈南星问话。   “我也想啊,可是她好像那个木头人,根本不睡觉的。”沈南星挪动自己的身体,语气十分无奈,“我也着急啊,还想早些完成任务,好从你这得到报酬呢。”   “这样……”颜钰又问,“我送的那个福包,她没有带在身边吗?”   “福包?没仔细看,我去的时候都是晚上,她要么人不在,要么在练习灵法,我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颜钰送走沈南星,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她比往常要起得更早,在经过郁珂的房间留下一壶药后,径直朝训练场去。   她一个人训练到郁茯桑来,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即开始对练。   今天的对练不带武器,可即便赤手空拳的,郁茯桑还是从颜钰身上感受到不同以往的强烈情绪。   她的拳头很有冲击力,甚至可以说杀气满满,而且看上去完全不会累似的,越打越有劲。   “你在和谁赌气?”郁茯桑挡下她的肘击,转了个身躲开,“训练的时候忌带情绪,很容易受伤。”   “你是说你,还是我。”颜钰抽回手,几乎没有停顿地将腿扫到她的腰上。   速度很快,郁茯桑接得有点费劲,手臂都被震得发麻,“你有冲劲是好事,但用不着太勉强自己,急于求成往往不会有好的结果。”   听言,颜钰停下了动作,金眸深深望进郁茯桑眼底里去,“是吗。”   郁茯桑揉揉自己的手肘,“其实和你做朋友的感觉不错,如果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的话。”   这话让知道那些事之后的颜钰听起来尤其刺耳,“但我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下去,维妮卡是这么希望的,我也是。”   郁茯桑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颜钰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往常至少还会和她闲聊几句,但今天却完全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她跟上去,走在颜钰身后,跟着她一路穿过大厅绕进长长的走廊。   十几分钟的路,两人硬是一句话也没说。   郁茯桑余光观察巡逻守卫的动向,抓住时机,将颜钰一把拽进旁边一间堆满杂物的隔间。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好奇这个?”颜钰仰起头回视她,“我反而更好奇,你现在怎么能保持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郁茯桑沉下脸,但不等她问,颜钰就自己说下去了。   “我还奢望你至少对自己的妹妹会有几分心疼,倒是我高估你了。”   “你知道了。”郁茯桑用的是陈述语气。   颜钰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她并不意外,甚至说她正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明知道这里是个狼窝,你为什么还把郁珂送进来。”   “呵……”郁茯桑突然低下头去,头发遮住半张脸,“那您说呢,我该怎么做?”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当不上候选人,就只能做玛革会的人质。”   这是郁茯桑头一次卸下那层伪装的面具,这么严肃地同颜钰说话,她甚至要极力忍耐,才能安耐住不去掐颜钰的脖子。   “你以为她是怎么活下来的。”郁茯桑一步步走近,压迫感随之递升,她轻声喊着颜钰的名字,“颜钰,既然你早就把我当成恶劣至极的人,又为什么还指望我有那些柔软的情绪。”   “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颜钰没有半分退缩,反而一下看穿她隐藏在眼底的情绪。   “红手印是你留的。”她突然说道。   郁茯桑根本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酷漠然什么都不在乎,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会有那么大执念,非要去策划一个物种更替的计划。   颜钰想,她早该猜到的,那衣柜的结界是玛革会的人下的,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已经死去的主家以及在玛革会里与这件事相关的人。   在这些人里,唯一有可能留下线索,引导她们去打开衣柜的人就只有郁茯桑。   “你想要我去做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不去做。”颜钰几乎要压不住声音,“你既然这么怨,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为什么要把我和她卷进去?”   即便颜钰再压抑,也不可能藏住她眼神里的情绪,郁茯桑看着她,忽然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伸手掐住颜钰的脸颊,迫使她的头仰起与自己对视。   对视许久,她都不见颜钰有任何该有的反应,于是终于在心里敲定结果。   “迷魂术对你不管用。”郁茯桑又开始往前面回忆,仔细想平日相处时颜钰不对劲的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钰没有正面回答,“你要是想说便去说,反正被发现了,也无非就是在我的脖子上再加把锁的事罢了。”   “不。”郁茯桑松开手,“尊敬的神女大人,我怎么会出卖您?” 第165章 YEDI FO SIKE   “我当然会闭上嘴, 只希望你也能放下过去的芥蒂,帮帮我可怜的妹妹。”郁茯桑的手一下一下在颜钰头顶抚摸,带着让人不适的亲昵, “我救不了她, 但你可以, 等到她安全, 我就任你处置。”   “你觉得你说的话还有人信吗。”就算郁茯桑再疼郁珂这个妹妹,以她的性格也绝对做不到为了别人而牺牲, 这点, 颜钰心里很清楚。   郁茯桑手上动作停下来,“你这么聪明真的有点让人讨厌。”   “你也不见得多讨人喜欢。”颜钰仰头躲开她的触碰。   “好, 就算我的借口很撇脚,但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不会变。”郁茯桑退开距离,懒懒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不好的意图,“毕竟我已经被你耍过一次, 再谨慎些也不奇怪吧。”   她指李恪巳的事。   “要不要合作,你可以慢慢想, 只是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能拿出点魄力。”郁茯桑提醒颜钰, “外头快要变天了, 现在可不是您这位救世神女被困在这里的时候。”   ……   即便没有特地询问过外面的情况, 颜钰也能从前来朝拜的难民数量和状态上看出恶灵潮袭击留下的余温,非但没有慢慢降低, 反而愈演愈烈。   杨佩虽然派人在主城周围设立检测关卡, 却还是拦不住病情的蔓延。   沼气的传播一向是迅速的, 而平民中修炼魂力的人在少数,堕魔的速度也就比经验丰富的兽术师们快许多。   在堕魔的头四十八小时, 是净化的最好时机,净化难度低且见效快,如果再配合适量的葛艮草服用,将大大提升净化的效率。   御术师原本就是稀缺人力,而葛艮草更是昂贵到只有富人才能天天使用的药物,即便杨佩有意免费发放药汁给难民服用缓解病情,却可惜城中储备的葛艮草根本撑不了几天。   难民的增多不仅让她这个女皇头疼,城里的居民也逐渐开始有抗议的情绪,她们上街游行,要求杨佩把那些难民全部赶出城去,甚至自发出动驱赶那些因为没钱医治倒在街边的病人。   而这一切又被怪在杨佩这个女皇头上,说她从前体恤难民的样子都只是为了赢得竞选选票做做样子而已,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躲在皇族宫殿里毫无作为。   民众对她的怨恨,很快转移到刚刚当上下届女皇候选人的大公主杨璟身上,她们划掉公告里杨璟的名字,把她涂掉脸的画像贴到皇族宫殿的围墙上,甚至杨茜在学院里的日子也开始不好受,说孤立都算好的,没人趁休息时往她书桌里丢蜥蜴和蛇就不错了。   就是这种时候,不知道是那群难民觉得自己被国家抛弃了走投无路,还是有人有意利用这份情绪去引导她们,大家对颜钰这个神女的依赖和崇拜更加强烈、疯狂。   每逢免费朝拜日,那些人就拥挤在神女殿外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有得还爬到围墙上只为看她一眼,甚至还有人开始散布各种迷信的说法。   “只要和神女对视一眼,这一天的运气都会特别好!”   “还有还有!得了神女的福包一定要回去将它泡在热水里,待水变色了立即喝下,这法子包治百病!”   “真有这么神奇吗?”   “真的!我隔壁邻居的孩子让难民感染了,但就只服用一次泡福包的水,第二天气色好了大半呢!”   “真这么神奇?可这队伍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啊,我上周也来过一次,别说领福包,连神女的面都没见上一次。”   “可别说了,前头那些狠人,昨傍晚就来排队,硬生生在门口睡过去的一晚!”   “啊?这也太夸张了!”   “根本不夸张,只要能见到神女一面,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朝拜结束时,颜钰觉得自己浑身褪了一层皮似的,倒不是身体上有多劳累,而是心里难受得紧。   那些难民看她的眼神越狂热,她的心越凉,就好像在鬼村的事又发生了一遍,而这一次,她成了那尊无脸的神像。   郁茯桑说得没错,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颜钰加快步子几乎要甩下身后的郁珂,然后她冲进房间,砰地一下撞开洗浴室的门,扣着嗓子呕吐起来。   可能是心情太过焦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最近这几天不仅睡不好,食欲差,还总是吐个不停,整个人消瘦得特别快。   “你没事吧,不然明天的训练,我替你去帮会长请假,然后再找个御术师来看看。”   “不用。”颜钰洗了把脸,迫使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我给自己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况且你去请她也不会答应的。”   她接过郁珂的毛巾把手擦干,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刚才悄悄从箱子里顺走的福包。   把门锁上后,颜钰走到桌边,拿起刀一下划开它,里面的东西立刻通过这道口子散出来,是些灰褐色的粉末。   她用手指捏起粉末放在鼻子下仔细分辨,随后放在舌尖尝了一口。   苦味直到舌根都久久不能散去,漫上来的后味带着点辛辣的甜。   “是葛艮草。”这么有特点的味道,颜钰就算以前没尝过,单靠药典的描写也能直接分辨出来。   怪不得那些难民疯了一样地涌来朝拜,想要抢夺限量的福包。   郁珂见颜钰的表情不好,“怎么了?”   “没事……”颜钰摇摇头,拿起笔开始写字。   郁珂就站在一旁看她写的什么,“是这一届的候选人名单?”   “嗯。”   写完之后,颜钰勾出两个家族的名字,“卡罗纳和月苌家族,祖辈上都有天莱血脉。”   “嗯,我记得卡罗纳的那位候选人还是个浅瞳。”   “不,重点不是这个。”颜钰一手抵住太阳穴,“这两个家族的除灵积分排名并不高,上一届时甚至排在三十名开外,怎么这一次突然就冲到前面来了。”   “月苌家族我不了解,但卡罗纳家族的倒是知道一些。”郁珂解释,“她们大家长的前任丈夫死了,又从天莱娶了个灵法十分厉害的妻子回来,听说她带领着几名手下,三个月就拿下五百多的积分,这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帮卡罗纳家族争取到竞选资格。”   “这样。”颜钰又开始数日期,“第一轮竞选比赛是不是马上要开始投票了。”   “嗯,就在后天。” 第166章 YEDI FO SIKE   又到了给维妮卡送药的时间, 颜钰叫上郁珂敲开会长处的门。   艾希礼站在门口候着,看见颜钰来,她客气地微笑, 抬手请她进去, “会长正在同另一位副会聊天, 您可能要坐着稍等一会儿。”   “嗯, 好。”   玛革会共有两位副会长,一位艾希礼, 一位卡莉娜。   对于后者颜钰只听过名字, 从没见过本人,听说她三岁那年兽魂刚孵化时, 就已经进化出一种惊人的异能——能够看见别人的剩余生命。   估计这也是她年纪轻轻却能打败众多对手,稳坐玛革会副会位置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虽然都是副会,卡莉娜的等级却比艾希礼低一些,平日里得听后者的差遣。   “恭喜您会长大人, 又延续了一年。”颜钰进去的时候,卡莉娜正在向维妮卡道喜。   维妮卡笑着拍拍她, 转头对颜钰开心地招手,“嗨, 钰钰!好久没见你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 休息得不好吗?”   卡莉娜也一同转过头来,她的外貌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 但实际上年纪比颜钰还要大, 听说是因为太早觉醒了异能才导致身体生长周期缓慢。   “或许是艾希礼训练的时候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她漂亮的眼珠子盯在颜钰头顶, 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也祝贺您, 神女大人。”   颜钰浅浅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把药罐子放下后安静地坐在一边。   两人似乎是在商讨采购方面的时候,屡次提到价格和人数,估计是觉得没有必要瞒着颜钰,声音还挺大的。   很快她们就聊完了,卡莉娜拿着账本站起来行礼准备离开,颜钰便趁这个时候走过去说,“之前采购的药草用得差不多了,可以麻烦您按照这张单子帮我再买一些新的来吗。”   话是对卡莉娜说的,眼神看向的却是维妮卡。   维妮卡弯着眼睛点点头,“当然,你直接给卡莉娜吧,她正好要出门一趟。”   “麻烦了。”颜钰没有犹豫,把单子递给卡莉娜,后者看了一眼,抬头轻轻对维妮卡摇摇头。   “诶,不如这样。”维妮卡笑着又说,“钰钰你来了之后好像从来没有出去过,不如趁这个机会和卡莉娜出去透透气,顺便参观参观天莱的风土人情,你总是闷在房间里都把自己弄憔悴了,叫我看着心疼。”   颜钰没有立即答话。   “去吧,卡莉娜又不会吃了你,她可不止一次和我哭诉一个人去办事十分孤独,想找个人陪呢。”维妮卡显得十分热情。   “那就麻烦您带路了。”颜钰对卡莉娜说。   “跟我来吧。”   卡莉娜领着颜钰一路出了玛革会,然后带她坐上人力的机械车,熟门熟路地往主城去。   这种车即便在天莱也很少有人用得起,除了造价不菲,还因为它是出自酉乞家族之手的稀罕货,有价无市。   车身由黄铜和灰银两种颜色的金属构成,外形整体看上去接近锐角三角形,前面的小隔间留给司机驾驶,后面的空间比马车要大些,能乘坐六人左右。   目的地是天莱最繁华的集市,卡莉娜降下车窗让颜钰能够看到窗外的景色,“这可比金国热闹多了,而且大家都衣着得体有礼貌,不像你们的主城,走在街上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撞见。”   这种话在金国人听来会很刺耳,但在天莱人眼里只是连抱怨都算不上的陈述事实的说法,颜钰听听也就当过去,没有吱声。   “你不担心那些难民吗,我看你好像没什么情绪变化。”卡莉娜试着和颜钰找话聊。   “事情总会解决的。”   “我还以为你以前是金国人,会很担心这件事呢。”卡莉娜耸耸肩,“看你药单上都没有写葛艮草,看来是真的不怎么在意,不过这样也好,那群愚民不值得你操心。”   这次,颜钰直接把头转过去,假装自己睡着了。   车到集市,她又仿佛预感到似的,提前几分钟睁开眼睛,“您要去些什么地方,我是在车上等您回来一起去买药材,还是直接在药铺等您。”   “等我做什么,我们一起。”卡莉娜先打开门下车,伸手示意颜钰牵着自己,“会长说了,要让你出来透透气,不逛几圈这里的集市那怎么行。”   颜钰没辙,把手搭上去。   她俩这个身高差,走在路上,就好像姐姐牵着妹妹,要命的是“妹妹”才是那个领路的人,颜钰还得放慢脚步等她跟上。   卡莉娜平日做事毫不马虎,私下倒挺有兴致,牵着颜钰买上小吃和果茶,去铁匠铺领回一批武器后,还带她在酒馆的露天小阳台要了桌点心品尝。   “这些都是天莱的特色美食,你在金国一定没吃过,快尝尝。”   颜钰没什么胃口吃甜食,象征性拿起一块绿色的糕点,就着桂花酒一品就是半小时。   旁边那桌似乎是哪家的贵族小夫婿们集体出来吃下午茶,穿搭讲究,个个抹了精致的眉粉。   “你们可不知道,我新买的这只香薰有多好闻,昨夜在房间里点了一支,叫妻子把我折腾到后半夜呢。”   “可别说笑了,您妻子哪儿是因为香薰才特别疼爱你,那都是因为你生得好看,那皮肤滑嫩的叫我这个男人都爱不释手,听说她平时连只筷子都不舍得让你洗,真叫我们羡慕死了,这样的好女人到哪儿去找啊!”   “哎呀!这都是保养出来的,只要你们舍得下功夫,当然也能像我一样招人疼。”   “别说了,我们哪有你那么好运哦,你命好,生了个女儿,又聪明又孝顺,我们几个要么滑胎要么生的是个男孩,自然不叫家里长辈看重。”   “别灰心啊,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咱天莱又不是那思想落后的地方,可得讲究性别平等。”   “平等是平等,可谁不想要个儿女双全呢。”说话的人叹了口气,“我今年六十,已经没多少年活头了,死之前不给她生个女儿,我到棺材里都愧疚得闭不上眼睛。”   “说起这事……唉!”其他人都跟着摇摇头,“咱男人就是命短,原本就伺候不了妻子多少年,如果自己不中用生得又是个儿子,他都活不到给他母亲养老的时候。”   “所以啊,我早同我妻子说了,等我死后,就叫她去娶个妻子,找个可靠的女人陪着把下半生过完。”   “你家大人?她多疼你啊,我估摸着要为你再也不娶呢。”   “是啊,她也是这么同我说的,让我不要多愁善感想那么多,先把活着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寿命这事也看命,你瞧玛革会那位前副会长,他可结结实实活了五百年,比许多女性还活得久。”   “真羡慕,要是我也能活五百岁,我就能一直陪着妻子到死为止,完全想象不到,没了我她得多难过。”   听到这,卡莉娜端着杯子嘲讽一笑,侧身同颜钰耳语,“这些短命鬼也想太多了吧,我知道的那些死了丈夫的贵族,可全是没过几天就开开心心娶新人去的,你说说,蜻蜓会因为一只蜉蝣的离开而伤心吗?”   颜钰假装没听见,夹起一块很像糯米糍的糕点放到她碗里,“您试试这个,味道不错。”   那头有人拍拍刚才说话的男人的肩膀,“要不你过两天带你儿子上玛革会做新生儿兽元珠检测的时候,顺便去神女殿求个福包吧,听说那神女确实挺灵的。”   “说您呢,神女大人。”卡莉娜打趣。   “没注意听。”因为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颜钰擦擦嘴起身,“谢谢款待,我已经吃饱了,去买药材吧。”   “也好,回去太晚艾希礼又得念我。”卡莉娜拍拍手跟她一起下楼。   等她们走了之后,那几个闲聊的男人立刻停下声音,一窝蜂涌到围栏边向外看。   “刚才一进来我就想尖叫了!那女人长得可真好看,我这个孩子爸甚至都想原地离婚去倒追她!”   “我怕直接转头看她太明显,眼珠子都快歪抽抽了!怎么会有背影都这么好看的人,这是哪家的贵小姐?”   “可不是!生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气质这样出众如同谪仙似的人!”   “什么谪仙!这就是神仙本人!”有人拿胳膊肘撞撞他们,手指出去,“瞧瞧她身边那小个子穿得什么衣裳。”   “我没仔细看,旁边坐着那么大一个美人我怎么看得到别的。”   “你个花痴!那是玛革会的制服!她只是没戴帽而已,但身份绝对不假。”   “玛革会的大人们?”   “你再想想,最近加入玛革会的、金瞳的,能有谁?”   “你是说……神女?!”   “猪脑子终于开窍了。”   “早知道刚才我直接把眼珠子瞪她身上去了!不是说和神女对视一眼就长命千岁吗!”   “后悔去吧你。”   卡莉娜带颜钰去到长期给玛革会供货的药房,她和老板显然认识,后者接过单子一句废话没说,就到后头抓药包去了。   “多少钱。”   “您都是老顾客了,就收进购价……我算算……”   老板敲好算数机,收了钱,把药包递出来,没等颜钰出手接,卡莉娜先拿过去把药包挨个检查一遍。   检查完,她笑着还给颜钰,“我怕她给错了,给您买的药,怎么能马虎。”   “嗯。”   回去的路上,卡莉娜看出颜钰兴致不高,也不怎么想和自己搭话。   她盯着颜钰看了一阵,突然用比较严肃的语气说,“你应该庆幸你现在在天莱。”   “还记得选拔赛的时候,我们见过面吗。”   “记得。”颜钰正过身看她,“您同艾希礼一起来的。”   卡莉娜指指她的头顶,“那时候我见你的寿命只剩一个月不到,现在却看不见了。”   能让卡莉娜看到寿命的人,都是活得比她短的,这说明颜钰现在的剩余寿命已经超过了她,才会看不见。   “多亏了会长派人去救你,不然你现在估计不是头顶的数字消失,而是人消失。”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给颜钰洗脑,好让她更加效忠维妮卡。   颜钰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假装感激地道谢一番,“这么说来,您早就知道我会遇见危险,才通知会长派人来救我的,谢谢您。”   卡莉娜这下似乎满意了,“你当然要谢谢我,可也不能忘了会长的恩惠,不是她的话,玛革会的人可不会管你的闲事。”   “当然不会忘。”   两人再度回到玛革会,这次颜钰主动先下车来扶卡莉娜。   “谢谢。”卡莉娜牵住她的手跳下来,“对了,你以后出门要记得带腰牌,出门的时候虽然不看,但进门的时候还是要出示的,免得让冒牌货混进来。”   “嗯,记住了。”   卡莉娜从兜里掏出腰牌递给守卫,颜钰就站在边上,她原本没多少注意力在腰牌上,只是余光瞥见上面的图案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便又转头仔细看了一眼。   不会有错,这图腾她的确见过。   颜钰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甚至她已经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图案。   ——那位前任主家的记录册中。   “您的腰牌同我们的不太一样。”颜钰状似无意地问道。   “这个?”卡莉娜甩甩腰牌,“玛革会每升一个等级就会换一种腰牌,我们的不一样很正常,艾希礼的比我还好看呢。”   “哦,这样。” 第167章 YEDI FO SIKE   和卡莉娜道别后, 颜钰低头拎上自己的东西往房间走,她脚步很快,似乎急着去确认什么。   但一打开房门, 就看见郁珂站在边上给她疯狂使眼色, 抬头, 艾希礼站在她窗台的桌旁, 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正在抚摸着盆栽里其中一朵梦莲花的花瓣。   “不愧是神女,这梦莲花养得比我们会里那些丹药士还好看。”   “是天莱的水土肥沃, 它才长得这么好。”颜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   “听说您最近食欲不振, 连睡都睡不好。”艾希礼捏下一片花瓣,放在手心揉碎, “您该早点告诉我,我好请人替您瞧瞧。”   “我自己给自己看过了,没什么大病。”   “没事,反正她都来了。”艾希礼挥挥手, 门外进来一名瘦削女子,看帽带阶位还不低。   她捧着颜钰的手腕仔细诊断, 最后站起来向艾希礼汇报,“神女大人或许只是劳累过度, 有些精气不足, 多吃些滋补的丹药就好了。”   “这样, 那我就安心了。”艾希礼笑起来,看着颜钰, “等会儿我就派人给您把丹药送来, 明天就先休息吧, 训练也不宜操之过急。”   “好。”   终于熬到她们离开,郁珂走上来告诉颜钰, “你回来之前她们已经把房间全部检查了一遍,不过不用担心,之前的名单和福包我都已经销毁,没有被发现。”   “谢谢。”   看来维妮卡让她陪卡莉娜出去采购的时候就已经打好这个主意了。   但这次突击检查,是因为这群人原本就行事谨慎,还是最近在她身上察觉到什么值得怀疑的问题,颜钰还不能确定。   当晚她没有睡,心里觉得隐隐不安。   果然,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脑袋里的系统就开始警告起来。   “警告警告!A级危险人物正在靠近——A级——A级——请宿主提前做好防护准备!”   这次颜钰没有上次慌乱,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放进嘴里空口吞下,再把瓶子塞到床底下。   刚做完这一切,艾希礼正好打开她的房门,紧跟在她身后进入房间的,就是那位曾经对她催眠过的黑袍人。   颜钰被子下的手抓紧床单,面上却忍住不露破绽,“这位是?”   “这位是会长的朋友,听说您身体不适,才特地来拜访。”   一大早,人都还没起床就来拜访?   黑袍人迈步走到床边,这次颜钰终于能够看清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让她感觉十分熟悉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神万分关切,其中的柔意,甚至要让颜钰怀疑艾希礼说的话是真的,她确实是关心自己才来探望。   “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艾希礼已经请人替我看过了,只是最近有些劳累没有大碍。”   “是吗?让我好好看看您。”黑袍人的手伸过来,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她摁住颜钰的额头,盯紧对方的双眼,缥缈如同幻境之音的话语再次涌入颜钰的脑海。   “这几天你在玛革会受到许多恩惠与照顾,知道会长完全将你当做自己人对待,为了这份信任也为了履行自己作为神女的职责,今后你要更加真诚地为会长效劳,即便赴汤蹈火。”   颜钰定定看着一处,这样能够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比较呆滞,她张张嘴,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为……会长……赴汤蹈火,是我身为神女的职责。”   艾希礼和黑袍人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后者先出去了。   维妮卡就等在门口,她对黑袍人眯眼笑笑,“您觉得怎么样?”   “看不出什么异样,她很听话。”   “是吗。”维妮卡笑容慢慢沉下来,“太乖了,才不对劲。”   “我只说我判断的,您要如何处理,是您的事。”黑袍人点点头,向维妮卡告辞,“我很忙,就不久留了。”   “慢走。”   ……   艾希礼的训练虽然停了,但基础的体能训练还是要继续。   颜钰按时到达在训练场同郁茯桑会面。   一碰头,她就借着宽大的袖子把空瓶子还给对方,“只有一颗。”   “神女大人。”郁茯桑摇头笑,“知道这一颗要多少钱吗,您还嫌少,我光是找个嘴严的卖家就不容易了,况且这药又不是说做就做的。”   “我知道,但郁老师您神通广大,一定有您自己的办法,是吗?”颜钰反问回去。   郁茯桑却摇摇手里的东西,“之前那次你也是用这法子金蝉脱壳的吧,既然自己能找到,为什么要托我去买。”   颜钰学着她的表情笑起来,“因为从您这拿,免费。”   这药名叫修霓丹,能够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提升人的魂力值,系统商城里兑换一颗就要五百积分,颜钰可不想再交一次这个冤枉“钱”了。   “怎么是冤枉呢宿主!上回要不是换了这个丹药,让你的魂力能够提升到超过危险目标的程度,你就让她的迷魂术给催眠啦!”系统叫起来。   当时她一喊出危机提示,颜钰就紧急使用了空间暂停为自己争取时间,但房间里一个是郁茯桑一个是魂力更高的黑袍人,她知道自己根本撑不到逃出去的时候。   但系统的危机提示让她知道这黑袍人的意图,所以她才花那五百积分兑换了修霓丹,让自己能够在那段时间得到魂力提升,以避免对方迷魂术的攻击。   也是因为过度使用空间暂停灵法,让她之后直接因为魂力透支昏迷了过去。   好在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   训练结束,郁茯桑没有久留。   守卫每天见她已经很熟了,甚至还对她打招呼,“您辛苦了。”   “不辛苦,你才是。”郁茯桑淡笑着说,看上去脾气很好。   她走过围墙,进巷子后加快了速度,拐弯处黑袍人正靠在墙边等她。   “来了。”   “嗯。”   两人默契地并肩行走,同时压低嗓音交谈。   黑袍人说,“你看起来同颜钰很亲近。”   “前辈,您也知道我们的神女有多讨人喜欢。”   “是。”黑袍人笑笑,紧接着说起另外一个话题,“你说的那个人,我已经替你改了她的记忆,不过你知道的,她这种等级的兽术师,可控的修改范围很小。”   她的能力在面对魂力越高的兽术师时,越受限制,但如果是一个没有任何魂力的普通人,她甚至可以修改对方的记忆一直到出生为止的每个细节。   比如让一个男性坚定地相信自己是女人,即便他每天都会上厕所   “所以你尽量不要说一些会触发她去回忆的话。”   “谢谢您。”郁茯桑说着拿出一只红木盒子,递过去,“这颗恶灵珠要野蛮些,容易失控,但我知道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驯服它。”   “承你吉言。”   ……   郁茯桑回到家中,径直走入地下室。   听见有人进来,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的女人坐起来,她的头发剪得只到肩膀,四肢挺拔,看上去十分干练,一双通透的银眸更增添那张精致面庞的美观性。   “卿儿。”女人用清脆的嗓音对郁茯桑喊道,忙用长满厚茧的双手抚摸她的脸颊,“妈妈终于看见你了。”   郁茯桑轻轻一笑,双手抱住女人,在她怀里露出柔软的神色,“母亲,我好想你。” 第168章 YEDI FO SIKE   “妈妈也是。”殷安箬拍着郁茯桑的背, 紧拥住她,“你还没出生时妈妈就一直在幻想你长大后的样子,没想到竟出落得这么漂亮。”   郁茯桑不知何时已经眼尾挂泪, 虽然不知道有几分真诚, 却的确叫殷安箬心疼。   “我也从来没见过母亲的样子, 您比画像上好看太多了。”   “如果不是那场战争, 或许我们母女俩早就已经重聚。”   殷安箬对当年的事记得很清楚,这是她生平最大的遗憾。   当时金国与灵国之间纷争不断, 战争一触即发, 由于边界地区不断有灵国的士兵骚扰,于是女皇派给她一千人的精英小队, 去把这事摆平。   临行前殷安箬胸有成竹,并不把这次的小摩擦当回事,觉得自己很快就会乘胜归来,她早就给女儿起好名字, 想着等自己回来,丈夫身体里孩子已经出生了, 她就能晋升为母亲,今后的日子该多么幸福。   只是没想到等到达战场时, 她和她的军队才知道, 这次的事故根本不是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士兵引起的, 灵国大手笔地派出了整整三万的武装士兵,对这次侵略显然十分势在必得。   她被她一直信任的女皇出卖了。   可即便这样, 她还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带着下属和敌人拼杀到最后, 直到……她的胸膛被十多只箭齐齐射穿倒在地上。   没能亲眼见到孩子出生的殷安箬死不瞑目, 所以在死前最后一秒,她耗费剩余的灵法将自己的灵识寄托在手边的武器上。   她希望将来能有一个懂叵莱古灵法的人, 会捡到这对短棍,将她唤醒。   “卿儿,将我唤醒的是你吗?”   “嗯。”郁茯桑点点头,回答她的话,“其实我早就想将您唤醒了,可是您有一抹灵识始终游离在外。”   “应当是我下灵法的时候魂力不够,才没能全部封印住。”殷安箬摸摸郁茯桑的头,“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那抹灵识的。”   “是您来找我的。”郁茯桑浅声说,“那天我在迷宫里受到埋伏,生命垂危,昏迷时便看见您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么真实,那么温柔,我就知道一定不是幻觉,是母亲您来找我了。”   一般灵体在人间待不了多长时间,但也有一些例外,比如那位怨念极深的前主家,还有像殷安箬这样受了灵法封印,灵识尚留的人。   而这些灵体在自己的直系血亲濒死时,就会因为一种神奇的心电感应出现在对方身旁。   郁茯桑早就知道这点,所以不停地要殷北卿处于危难之间,殷北卿成功击杀祈的那日,便是她成功收集殷安箬灵识的时候。   “孩子,这些年你该吃了多少苦啊。”殷安箬捧起郁茯桑的脸,“对了,你父亲呢。”   “父亲他……”郁茯桑垂下眼帘,表情颇为落寞。   殷安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追问,“你父亲怎么了?”   “父亲他,死了。”   郁茯桑把这个悲惨的故事套到自己身上之后,仔仔细细地说给殷安箬听。   当她听到丈夫因为生出一个双兽魂孩子而被误会,野蛮地执行死刑时两眼通红,之后又知道她没了父母的孩子,这些年是怎么经历各种谩骂和追杀时,更是泪如雨下。   “卿儿,我可怜的卿儿,是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殷安箬捏住郁茯桑的手,悲伤过后慢慢涌上来的是极致的愤怒,“别怕,妈妈会替你报仇,把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一个个碎尸万段!”   郁茯桑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笑得意味深长,“母亲,你真好。”   很快,她就将当初追杀过殷北卿的名单列出,上面有不少现在声名远扬的贵族门第,甚至连这届参与候选人选拔的月苌和卡罗纳家族也不例外。   殷安箬可不会忌惮这些花拳绣腿,将名单仔细收好,安慰郁茯桑,“妈妈很快回来,你好好休息。”   “母亲。”郁茯桑拉住她的衣摆,似依依不舍,“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您复活的事情,我担心……”   “我知道,我会小心行动不留活口的。”   “嗯,千万别让外人发现您。”   “乖卿儿,别怕。”   ……   经过除灵队的努力,恶灵潮终于再次得到控制,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些被沼气感染的平民该如何处置。   周边各城的医疗资源都几近枯竭,紧急采购的葛艮草也没撑得了多久。   难民和病人混合在一起交叉感染,闹得主城居民人人自危,连门都不敢出。   这等绝望的境地中,也不知道哪儿传出来一个消息,说女皇已经找到法子了——那座刚从波塞人手里要来的赫乐岛。   赫乐岛上药草储备十分丰富,其中就有大量的葛艮草生长。   大家找到了希望,翘首以盼地等待皇族的军队把救命药运送入主城,可等了十天半个月竟毫无动静。   “给我们药!给我们药!”   “为什么不开放赫乐岛!为什么不救我们!”   宫殿外每天都有上千人在高声呼喊,她们愤怒绝望,好几次都要冲破守卫的防护撞破宫门。   杨佩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可给玛革会去的信件却久久没有回音,终于她下定决心,要亲自去玛革会找她们的会长商量一趟。   夜里,趁门口的难民少一些的时候,她只带着一名随从便上了路。   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她在进门的时候废了不少口舌解释,好在最后还是见到了维妮卡本人。   杨佩被人带到顶楼的天台,台阶上的主座是身形纤细的维妮卡,她的旁边坐着的就是许久不见的颜钰。   她顾不上在颜钰面前丢脸的问题了,开门见山地对维妮卡说,“会长,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赫乐岛的事。”   “哦?”   “您应该已经听说了,恶灵潮虽然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但金国难民的数量却不减反增,国库储备的药草完全不够用,所以我想向您申请,能不能暂时先借用金国一些这段时间赫乐岛采集的葛艮草?”   杨佩很少用这样类似请求的语气说话,颜钰将她焦急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这已经是她身为一国女皇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姿态了。   她转头看向维妮卡,显然她对杨佩的到来早有准备,对这些话一点也不惊讶。   “贵国子民遭受这样的磨难,说实话我也感到十分的同情,只是……”维妮卡故作犹豫。   杨佩见状立马说,“我可以拿其他资源交换,只要您愿意帮助我和我的子民!”   “您真是爱民心切。”维妮卡笑笑,向艾希礼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递上一只笔和已经写好的协议。   杨佩犹豫着把它们接过来,但在看清那协议上写的是什么之后,脸色瞬间黑了。   “您要我和我的家族宣誓效忠于您?”   “作为条件,玛革会会帮助您的家族能一直坐在女皇的位置上。”维妮卡咬下一颗葡萄,“很划算不是吗?”   “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就算我再怎么想在这个位置久坐,也绝不会出卖我的国家和人民。”杨佩将那协议捏成一团,骨节响得咯吱咯吱。   面对面听到维妮卡说出这些话,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开始就已经踏入陷阱里,从波塞到恶灵潮,这全部是玛革会有预谋地在组织计划!   “是你!都是你操控的这一切,害得那些百姓无药可医!”   维妮卡见她这么不识相,声音冷下来,“不,罪魁祸首是你,因为你这个女皇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所以才会需要玛革会的帮助。”   杨佩一把将手里的东西丢开,站直身子,“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让你得逞吗?”   “即便我做不成最好的那任女皇,我也绝不会沦落到通敌叛国的地步!想把手伸到我的金国来?”杨佩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些个短命鬼做梦去吧!”   怼完维妮卡,杨佩又转过头看向颜钰,语气嘲讽,“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到头来却和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混成一伙,我都快同情我们可怜的殷候选人了,竟然叫你这种女人骗去真心。”   颜钰面上依旧维持淡淡的笑,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对守卫说,“杨女士的事情谈完了,送她出去吧。”   ……   除灵任务告一段落,殷北卿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是夜,她坐在窗台前,摸着那盆没人照顾已经枯萎大半的梦莲花若有所思。   从神女殿拿回来的福包就放在桌角,原本她是准备丢掉的,可这福包的气味实在好闻,便随手放在那一直没处理。   殷北卿讨厌这种安静的时刻,总是会一个人胡思乱想很多,她手上无意识地捏着福包,听它的内芯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指尖好像摸到了什么不一样的触感,像是纸张?   殷北卿低头将福包扯开,里面装得是一堆陈米,她将米全部倒出来,其中就埋着一张折好的字条。   她鬼使神差地将它打开。   “睡一觉吧,醒过来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字条上写的话。   殷北卿保持张开字条的姿势许久没动,因为她一眼认出这上面的字迹是属于颜钰的。   可她为什么要在说出那些话后又留下这么一张字条。   那瞬间殷北卿脑海中划过无数种可能性,却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全部否认了。   想要重新相信一个人需要太多勇气,她永远忘不了颜钰看向自己仿佛两人今后永远只是陌路的冰冷眼神。   那是一根毒刺,在她身体里扎根、腐蚀,最后筑空一切。   可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躺到颜钰的床上,裹着依旧留有她气味的被子,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做这些事的时候,殷北卿脑袋是空白的,似乎潜意识里有人在喊她去这么做。 第169章 YEDI FO SIKE   在殷北卿闭上眼的一瞬间,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塞进大脑。   怪影和光撕扯出喧闹的画面,恍然间,她感觉到有一双手臂从身后将自己抱住, 轻柔的力道尤为熟悉。   “卿儿。”   “嗯, 我在。”   她下意识答, 然后听见身后的人轻声笑了一下, 尾音中掺和的淡淡宠溺,让她有种膝盖发软的感觉。   好想转过身, 叫她好好将自己拥进怀里补偿。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为什么要把她甩开。   她有好多控诉憋在心里, 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我知道,一直知道。”女人轻轻拍拍殷北卿的头顶, 柔软的唇在上面吻了一下,“我不该让你那样伤心,别哭好吗。”   她的声音总是带着奇妙的力量,正如现在, 轻飘飘几个字就叫殷北卿内心堆积已久的委屈化开。   殷北卿想转头,却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额头上点了一下, 然后用温柔的嗓音哄着她,“别转头, 睁开眼睛, 往前看。”   那一下似乎是电影的开始键,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殷北卿的眼帘。   这与平时做梦时候的感觉不同, 像是一本展开的日记, 上面详细记载了从她与颜钰初识起所有的记忆, 它详细得不能再详细,每句话每眼神, 都让人感觉太过真实。   殷北卿的情绪跟着跌宕起伏,仿佛那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等到睁开眼,她依旧呆坐在床边似乎还沉浸其中。   那不是一个醒来之后就会立刻忘掉的梦,事实上每一点细节都在殷北卿脑袋里越发得清楚起来。   她双手抱住头低下身去,颜钰的声音依旧回响在周围。   “卿儿,我说过,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太奇怪了,殷北卿用手大力地挤压自己的头骨,她记得自己是如何与颜钰结下血契的,记得她是如何离开的,却对那些字字真诚的承诺毫无印象。   那原本是被刻在她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比起现在让自己感觉到痛苦的现实,殷北卿更愿意相信梦中的一切。   比如她与颜钰真的相爱过,而自己也喜欢她到甚至愿意以命做赌注,喝下那碗转换命运的药汁。   她咬住舌尖,好像还能感觉到它苦涩的味道留在上面,还有那个安慰的吻,颜钰嘴唇的温度、柔软的触感那么真实,叫她难以忘怀。   恍然间,殷北卿记起刚才那个梦最后结束时的画面,作为观众的她被吸入一双深沉的、如同旋涡般的神秘眼眸中。   那不是颜钰的眼睛,虽然说不上来依据,但她十分确定。   而且那双眼睛,她绝对在哪里见过。   ……   月苌的主家并不住在主城,这位混血贵族生来不喜欢喧闹,连自己的住宅都没有留太多的守卫,从她开始下手比较不容易引起注意。   趁着夜色,殷安箬悄声无息地潜入这栋小洋房的花园,手脚利落地在守卫转头前,一刀结束对方的生命。   再往里就是有巡逻队交替查看的范围,但这不足以拦下她的脚步。   她抬抬手,一把火便在门口堆满稻草的粮仓燃起,很快便吸引巡逻队的注意。   底下的人慌慌张张地着手灭火,殷安箬却不着急行动,她盯住着装于其他小喽啰明显不同的管家,慢慢跟在这人身后,轻松寻到主卧的位置。   “粮仓着火你来禀告我做什么,有这时间打扰我不如去帮忙灭火,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在忙的时候除非天塌下来的事,不如谁也别来烦我,滚!”一道严厉的嗓音从门内传来,管家边道歉边鞠躬地退出来。   殷安箬盯着她跑远,这才一把打碎窗户,敏捷地翻身闯入。   这位主家正坐在桌前提笔认真写着什么,听见动静还以为又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下人进来了,不耐烦地抬头准备呵斥,却在看清来人的脸后大惊失色。   一开始只是因为看见不相熟的脸吓了一跳,等完全反应过来殷安箬的身份后,她整个人慌得连椅子都坐不住了。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殷安箬抽出匕首走向她,“既然还认得我,那就应该还没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亏心事吧。”   见她这架势,月苌主家总算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但这个时候再求救太晚了,冰凉的利器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几个家族追杀我女儿的,少耍花样,这样至少我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殷安箬一生征战沙场,杀人的技巧向来追求快很准,只是让她布满厚茧的手掐住脖子,那种濒临死亡的危机感便已经漫布全身。   “我……我不知道。”月苌主家颤抖着嗓音,还放在桌上的右手偷偷向墨罐摸去。   殷安箬敏锐地察觉到她这个动作,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笔,一把扎入她的手背,牢牢定在下方的木桌上。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她收紧了控制脖子的那只手。   “求您!求您绕我一命,我错了,我全——”月苌主家的话被殷安箬毫不留情地掐灭。   强烈的窒息感下,她脸色青紫地挣扎着,最后在殷安箬不带一丝情绪的注视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殷安箬把她的尸体放回到床上,用被子盖好,然后将窗帘拉上,熄灭了灯,伪装成这屋子里的人已经睡下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绕回刚才的桌子前,开始翻阅女人死前正在整理的资料。   她去够那个墨罐应该是想销毁这上面的文字,也就是说,这些资料是不能被外人——至少是不能被她看见的。   殷安箬带着某种强烈的预感,开始查看这些文字。   上面似乎正在记录某种实验的数据,标记着一些家族以及家族内成员的名字,这些名字后面大多跟着一个符号,剩下的就是数字。   “不对。”殷安箬眉头慢慢皱起。   她在成为将军前是特工出身,所以对各国的语言和符号文字都很熟悉,这上面的符号明显是天莱人爱用的那种,她们喜欢用一个圆加箭头的符号代表“合格品”,用一竖加“X”的符号代表“失败品”。   在天莱军队录用表上,就是用这两个符号区分录取者和淘汰者的。   所以很显然,这份记录表上的实验对象,不是关于物品而是人。   得到这条线索后,殷安箬再回头去看那些名字,立刻难掩脸上的震惊。   很早之前,她就听人说过,某些家族为了培养出优秀的继承者,会暗地里进行多兽魂者的实验。   虽然不知道这实验的承办者是谁,但从讲述者说的那些细节来看确有其事,而且很多家族的名字甚至都能和这份名单的对上。   现在看来月苌家族在其中占很重要的一个作用,她们不仅自己参与实验,甚至还担当记录者的身份。   根据图表数据,这种实验并非只在贵族中风靡,在后面的附录,有一份数据庞大许多倍的表格,上面的人没有名字只有简单的编号,最后汇总成两个数字,成功品三千六百七十四人,失败品十四万一千九百四十三人。   这些人就是那些贵族用来规避风险的替死鬼,却只能留下一个编号,连名字都不被记得。   殷安箬知道以这些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善待那十四万“失败品”的,想到有这么多人因为这种有违人伦的实验死去,她就愤怒得不行。   她和她的军队在战场上用生命厮杀,为得就是百姓的安居乐业,可这些群人,竟然在私下拿人当牲口做实验,只为了自私的一己之欲。   殷安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用从前当特工训练出的超强记忆力将名单上的数据和名字一一背下,快速地逃离现场。   ……   回到郁茯桑家中,她正想把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女儿,但时机不太好,正好有人来找她。   来人是个年轻女孩,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要递给郁茯桑。   “郁老师,您前些天请了那么久的假,我们的班的同学都很担心,所以特地准备了这份礼物,希望您吃了之后可以快点好起来回到学校上课,我们都好想您呢。”   郁茯桑笑着接下食盒,在女生头顶摸了摸,“老师只是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有生病,不过你们的好意我还是收下了。”   “真的吗!害我们好担心呢,我和您说……”   后面的话殷安箬根本没仔细听,她只记得那女生喊的那声“郁老师”。   她的女儿怎么会姓“郁”?   就算没有随她这个母亲姓,跟着父亲也应该姓陈啊。   郁茯桑似乎早就察觉到旁边有人,把学生送走之后,抬头对着殷安箬的方向说话。   “母亲,您回来了。”   殷安箬心神不安地点点头,笑容有些勉强。   郁茯桑猜到她为什么而不安,主动说,“您和父亲走后,我一直被各家族的人追杀,为了不被那些人找到,我无奈只能改了名字。”   “原来是这样。”殷安箬表情明朗起来,“你不早说,害妈妈胡思乱想。”   她那样的职业,性格敏感想得多是当然的。   “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郁北卿?”   郁茯桑摇摇头,“如果改成这样还是太明显,所以我换了个完全不一样的名字,我现在叫郁茯桑。”   郁茯桑?   殷安箬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了。   她清晰地记得那份记录表上也出现过这个名字,上面写着这个“郁茯桑”也是个实验体,并成功觉醒了两只高质量兽魂。   “您怎么了,是不是出门的时候遇见麻烦了?”郁茯桑靠过来,眼睛盯住她的看,“您表情很难看。”   殷安箬募地对上她金色的眼睛,脑袋里突然拉响警报,她如动物般准确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很危险!   对了,金色!   她和丈夫生出的孩子怎么会是金色的眼睛,这件事她之前从未怀疑过,可现在结合前面的疑点来看,这个孩子可能……   “母亲?”郁茯桑一步步逼近,嗓音的语调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我只是改了名字,还是您的卿儿啊。”   殷安箬下意识地后退,手握到武器上,但她犹豫着始终无法真的下手,因为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就是她的女儿,她不能伤害她。   终于,郁茯桑双腿站定,对她伸出双手,“母亲,抱抱我。”   殷安箬看着她无辜的眼神,怎么也狠不下心。   可能是她记错了,或者说只是单纯的重名,眼睛的事也不是一定的……   她越想心思越乱,尴尬地扯扯嘴角说,“对不起,妈妈好像有点不舒服,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殷安箬快步往房间走去,像是要极力甩开什么东西,此时郁茯桑幽幽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您这样敏锐,真叫人觉得讨厌。” 第170章 YEDI FO SIKE   殷安箬假装没听见, 继续走。   “好可惜,为什么不再多疼爱我一点呢?”   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靠近,殷安箬立即抽出腰间的短棍。   转身, 果然郁茯桑已经抵到跟前, 她立刻抬棍敲开她袭来的一掌。   殷安箬的魂力不低, 体术更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郁茯桑知道自己胜算不高,于是开始用言语扰乱她的思绪。   “虽然我在这件事上撒谎了, 但那份名单上的家族的确是曾经追杀过你女儿的行凶者,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身在何处吗?”   “卿儿还活着?”   想要吸引她剩下的那抹灵识必须要血亲陷入生命危险,殷安箬心里几乎以为殷北卿是死了的。   “当然, 只要……”   “只要什么?”   郁茯桑嘴角一勾,抓住殷安箬这个停顿的时刻,速度极快地贴上她的后背,手指狠狠陷入她的脖颈, “只要您乖乖听话。”   “你耍我?”   “不,我没有欺骗您, 您想见女儿,我当然要成全了。”她低声笑起来, “我的好、母、亲。”   ……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嬴梵担心地看向前面突然俯下身好像呼吸不顺的人, “是出任务受的伤还没好吗?”   “我带了药。”仲蒲拿出一个瓶子。   “不用。”殷北卿松开揪在胸口的手, 她只是突然觉得心口有点闷,那阵劲过去就好了。   “你这阵子气色一直好差, 根本不怎么吃饭还总是夜里起来吐, 不如找蔺鹤归替你看看?”   “都说了不用。”殷北卿闭闭眼, 问一旁的阮月冺,“距离投票还有多少时间。”   “三个小时。”   候选人第一轮比赛, 共安排了六个不同的任务场地,每个任务的难度也高低不一,经过民众投票选出候选人们挑选任务的前后顺序。   票数越高顺序越往前的人,就可以选择难度系数低比较容易通过的任务。   殷北卿在等投票结果。   “嗯。”   ……   颜钰进步神速,加上维妮卡最近身体状态越发不好,于是艾希礼将训练次数从每天一次改为两天一次。   中间这一天休息的时间,颜钰可以用来做的自己的事情,虽然是在监视中。   朝拜结束后,她一头撞进丹药室继续自己之前的实验。   她想寻找一个可以取代葛艮草的方子,因为它不仅昂贵,也无法保证每一个喝药的人都能药到病除,毕竟这药草的作用只是减轻体内沼气的浓度,如果病人的身体太过虚弱,很可能撑不到沼气完全清除的时候。   为了不让玛革会注意,颜钰在采购单上加了许多混淆视听的药草,比较重要的几味可以先用魂域里的实验。   颜钰拿出罐子,将里面的沼气闷到药碗上静置。   五分钟后她把它掀开,那碗清澈的药汁已经完全变成黑色。   郁珂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是又失败了吗?”   也不怪她失望,颜钰这个实验已经进行好多天了,失败的次数她数都数不过来。   “不是。”颜钰摇摇头,解开脸上的面罩,“成功了。”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要做出能够将沼气清除的药汁,那毒性必定很强,低魂力者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所以在失败多次后,颜钰改变了想法,不追求药汁的解毒性,改为加强它与沼气的融合性,这样一来,那些被溶解的沼气就可以通过人的□□排出,用时更快而且更加安全。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御术师在场,得了沼气病的病人也能得到有效医治,直接解决了现在金国御术师资源短缺的根本问题。   “这样还不够,我再找些动物来实验,看看到了活体身上会不会有副作用。”颜钰洗干净手,准备出门。   “颜钰。”郁珂拉住她的手,“不用麻烦了,直接拿我做实验吧。”   “不着急。”颜钰摇头,“等到在动物身上实验过后没有大问题,我再做人体实验。”   “怎么做,用你自己的?可你原本就对沼气免疫不是吗。”郁珂语气认真,“我很少能有按自己想法行动的机会,至少这次让我做点什么。”   颜钰犹豫了。   “没时间让你犹豫了,外面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难民死去。”   “好。”颜钰终于下定决心,“但如果有不舒服你千万不要硬撑,我会立刻中断实验。”   “我相信你。”   她又重新做了一碗纯度更高的药汁,旁边的郁珂则拿起新的一罐沼气,全部吸入鼻子里。   很快她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胳膊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表情狰狞又可怕。   颜钰立刻捏住她的下巴,将药汁灌进去。   药汁喝下之后,肉眼可见郁珂的状态开始变化,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行动迟缓,对旁人的声音没有反应。   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三分钟左右,她手臂上的青筋开始退下去,身体的姿态由僵硬转为放松,于此同时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整张脸涨得通红。   颜钰见她状况不对,正要施展御术替她清沼,但郁珂却突然举起了手,“不要,我不疼。”   说完,她紧闭双眼,身体开始有微微地抽搐,但于此同时,她的皮肤开始大量地冒汗,黑色的汗珠如同墨汁很快将衣服浸透。   随着那些黑汗涌出,郁珂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颜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探查,此时她体内的沼气已经大部分排出,身体状态上除了心跳略快,并无异样。   “心脏会疼吗,呼吸会不会不舒服?”   郁珂摇摇头,“没有,会有点闷闷的感觉,但完全在正常人的承受范围内。”   “太好了。”颜钰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   在候选人出发前,会举行一个送别的典礼,颜钰被邀请去现场坐镇。   典礼时间在正午十二点,她结束早上的朝拜再更换一下服装,差不多能赶上。   一想到等会儿就能见到殷北卿,她朝拜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听沈南星说梦已经送过去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根据那些信息想明白。   “大概是没有。”颜钰盯着脚尖,轻轻叹口气。   如果记起来了,怎么会不来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见马上见 第171章 YEDI FO SIKE   这个时候颜钰只恨自己的迷魂术不够精湛, 不然早趁上回殷北卿来朝拜时,就替她把黑袍人的催眠给解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带着面罩的守卫打开了神女殿的门。   最近这段时间难民增多, 守卫们站岗的位置从门口退到殿外, 且都带着口罩, 对前来朝拜的人说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对颜钰来说,至少这样她可以轻松些, 不用顾忌自己哪一秒的表情不够自然, 会叫她们察觉禀报给维妮卡。   “这谁啊,凭什么插队?”   “就是就是, 我们一大早就来排队了,凭什么让你插队!”   在喧闹的声音中,守卫出来维持秩序,“这位是除灵队的大人, 按照规定享有优先朝拜的权力。”   “除灵队的……行呗……也没见穿个制服,谁认得出来。”   争执消除, 门外的人领了号码牌,迈进门内。   原本正低着头的颜钰第六感滴溜一下地响起来, 她抬起头, 眼神难言惊讶。   跟随女人一步步靠近的动作, 颜钰的嘴角忍不住扬起角度,紧皱的眉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来了。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时候, 因为殷北卿在看见颜钰的第一秒, 便记起了自己有多喜欢她这件事。   用这样期待的、脆弱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女人, 绝不会是心甘情愿说出那些狠心话的人。   梦是真的,即便不是, 她也要它是真的。   想一想,就算是玛革会的神女又怎么样,她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用什么方法都好。   这位端坐在座上的神女,只能是她的。   她向人们赐福的手最终会拥在自己的身体上,吐露祈祷词的唇会带着温柔的力道亲吻她,还有那双冷静疏离的眼,最终会写满对她的爱意。   有什么东西跟随这些念头在身体里汹涌着呼之欲出,堵得殷北卿嗓子干涩发哑。   “神女大人。”她弯曲膝盖,主动在软垫上跪下。   每个人在朝拜时都可以说上一段祈祷词,可以是为自己或家人朋友的求愿,也可以只是简单的倾诉情绪和烦恼。   殷北卿将那些架势学得有模有样。   “我好像有罪。”她将双手合十,堆砌的衣袖露出她细长的手腕,以及上方粗狂的兽印。   那些如同藤蔓的纹路概括她整个手背,不依不饶地绕上修长的中指,反衬出她皮肤的白皙来。   颜钰眼睛在那处轻扫而过,看来殷北卿这些天没少下功夫,兽印的开发程度比之前又进一大步。   但她不能开口问长问短的,只能像个神女的样子,将手放到殷北卿的额头上,示意她继续说。   殷北卿微微仰起头,银眸被阳光照射出通透的质感,不过颜钰还是在那里面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作为囚徒,她被关进这双漂亮的银眸里,不想挣扎。   “我的罪在于,每次看见您就会情不自禁地生出亵渎的想法。”随着嘴角的笑容扩大,殷北卿的眼神也变得有了几分侵略性。   她偏过头,将脖子伸长,用脸颊去蹭颜钰原本搭在自己额头的手,像猫那样眯眯眼又挑起一些眼皮,热切的目光□□裸落在颜钰的脸上。   而颜钰只惊讶于她的大胆,往门口处看了好几次,确认守卫已经离开才没有将人的动作呵止。   相较于她的谨慎,殷北卿毫无顾忌得多,她甚至直接张开嘴,在颜钰的手腕上重重咬下一口。   那是真的咬,没有控制力道,目的就是为了叫颜钰痛,叫她漂亮的皮肤上留下印记。   “真是令人难过,在您身上留下这样难看的疤痕。”她指颜钰手腕上,血契灼伤留下的印记,“可我不愿忏悔,任谁被您那样温柔的疼爱过,都会理解我疯狂的想法的。”   和普通的伤口不一样,血契的疤痕是一种诅咒,无法用药物消除。   这下颜钰有点无法分辨了,殷北卿看起来明显是记起了什么,或者说她一定是因为那个梦改变了某些想法的,不然也不会再来朝拜。   但她说的话做的事,却又带着她们一开始相识时那种放肆的味道。   她了解殷北卿,这是她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在她极度害怕失去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使用极端的方式去争夺,即便遍体鳞伤那也只会被她当做曾经拥有过的证据。   “卿儿,听着。”颜钰拽住殷北卿的领口拉到自己跟前,一面关注门口的动静,一面压低嗓音同她说话,“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这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一个黑影闪过,艾希礼特质的制服衣摆滑过墙角。   她双手抱臂,随意地靠在门边,似乎在吩咐守卫事情,但颜钰知道,她余光一定注意着门内的状况。   颜钰只能松开手,将表情恢复成原样。   她捏合一下僵硬的手指,去拿一旁的福包递给殷北卿。   “愿神赐福于你。”   殷北卿犀利的眼盯了颜钰一会儿,估计是猜到她态度前后矛盾的原因,也没多发难。   出门时艾希礼对她打招呼,她也只是递过去一个冷漠的眼神,头也没点一下便离开了。   “真是没有礼貌,不亏是粗俗的金国人。”前排有人不满地啧起来。   “你不知道吗,这姓殷的候选人出了名的脾气差,听说她们本国人都没几个待见她的。”   “活该,这说明金国人还是有脑子的,要让这种人当了女皇,这国家不是衰弱得更快。”   “谁说不是呢。”   因为还要参加仪式,今天的朝拜提前半小时结束,这让颜钰紧绷的神经得以喘息。   她刚下座,艾希礼就走过来,“那位殷候选人这次没再找你麻烦吧。”   “还好。”颜钰随口开编,“她知道奈何不了玛革会,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刺激我,我拽着她脖子训斥几句,便把人打发走了。”   “是吗,她都说什么了,能让您都生气成那样?”   颜钰知道她是还在怀疑自己,索性理直气壮地看回去,“您真的要听?”   艾希礼对她的态度的确有些意外,顿了一下说:“罢了,她看着就不是什么有修养的女子,说出来的话一定也不是我爱听的。”   颜钰这回没搭茬,因为她又开始有那种感觉了,脑袋里被什么东西塞满,又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次她很清楚,是预知的画面来了。   颜钰脚步慢下来,等着场景在眼前展开。   地点似乎在一座山上,海拔很高,周围云雾环绕,能见度极低,殷北卿正在和一个身手敏捷的女人打斗。   那女人明显各方面都比殷北卿要更胜一筹,而且从她身上大量散发的沼气来看,堕魔程度很深,这也使得她的攻击性大大增强。   只不过颜钰不明白的是,殷北卿看起来并没有用尽全力,她大多时候只是在防守,这是不符合她性格的。   但等到那女人抓过身,颜钰看清她长什么样后,一下明白了。   这张脸比殷北卿的成熟一些,但五官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预知画面到这就戛然而止,似乎只是为了让颜钰知道那人的身份。   于此同时,颜钰脑袋里的系统也来了提示,剧本的反派线又解锁了新节点。   这个节点同时对应合作线的下一个节点,也就是说完成这个任务,两条支线都会有重大进展。   和上次遇见祈的时候一样,系统将这次的恶灵基本资料展示在面板上。   颜钰看着“殷北卿母亲”五个字,陷入沉默。   “宿主,是否需要解锁更高阶的资料信息?”   “嗯。”   “接受指令完成……积分扣除中……资料已载入……请宿主查收任务提示!”   “谢谢。”   “什么。”艾希礼以为颜钰是在同她说话,“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颜钰恍然回过神看向她,“可能吧,应付那些难民的确有些吃力。”   艾希礼笑,“没关系,只要杨女士想开向玛革会求助,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了。” 第172章 YEDI FO SIKE   颜钰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往福包里塞了一管自己的血。   那原本她是担心殷北卿这段日子不休息地除灵,身体会撑不住才留的,现在看来, 它会有更好的用处。   郁珂拿来出征典礼上要用的衣裳, 颜钰将它换上。   这套衣服其实和玛革会的制服差不多, 只是没有外面层金属罩衫和帽子。   颜钰戴的是一顶银色的发冠, 精致不掩隆重。   作为会长的维妮卡因为身体原因不便出席,艾希礼要陪着她, 所以这次随颜钰一块去的是卡莉娜。   她人小小个的, 换上正装把两手往身后一背,还挺像那么回事。   加上随从她们一行总共四人, 和选拔赛时一样,典礼几乎快开始的时间,玛革会才卡着点出现。   针对候选人们选择顺序的投票结果之前已经公示在公告栏,不过这里还是要当众念一遍, 走个过场,顺便把任务摆出来, 让几位候选人挑选。   现场做好选择,后续就不得反悔。   一块木板被推到台中间, 上面挂着六块牌子, 牌子上标着任务的难度:易、中、难。   “现在请候选人们按照票选顺序上台挑选任务。”   “第一名, 赤单家族赵姬、第二名,卡罗纳家族奥妮弗、第三名杨氏家族杨璟、第四名高氏家族高丽、第五名天南家族郑吾、第六名, 民间候选人殷北卿。”   这还是头一届民间候选人沦为投票最后一名, 底下不少人指着殷北卿窃窃私语。   杨璟作为金国大公主原本声望很高, 只是受到最近难民事件影响,出现大量跑票, 这才只拿了第三名。   第二名的卡罗纳家族从祖辈几代就与天莱联姻,候选人又是一位容貌和天赋都十分优越的混血儿,自然也就受那些崇莱人士的喜爱。   至于第一名,赤单家族本身并不有名,但这位赵姬候选人的激进言论在民间有很高的讨论度,她曾不止公开说过,如果自己当上女皇就要恢复一妻多夫制度,于是直接拿下半数以上的女性票。   赤单家族的赵姬第一个上前,在“易”和“中”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要面子地选择后者。   在她之后的二人明显想法和她差不多,不想选最难的,但也拉不下面子去选最简单的。   到高氏家族那位候选人上去的时候,三个难度的牌子都各剩一张,而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易”把人家都不好意思占的便宜给占了。   天南的那位也不至于缺心眼到非要选难的证明自己,毕竟这还只是第一轮,保险一些比较重要。   所以毫不意外的,殷北卿拿到了那张“难”牌。   她面无表情地拿着牌子站回原来的位置,将它翻过来查看后面的任务介绍。   恶灵谷:原金国丹药采集盛地之一,后因一次恶灵潮驻入小群恶灵后,谷中沼气蔓延导致药草生长环境恶劣而荒废,由于除灵队人手不足以及谷周无人居住的原因,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原本这恶灵谷也就只能算是个中级难度的副本,虽然恶灵数量多,但等级都不高,可没想到它们吞噬的速度奇快,几乎是正常恶灵的十多倍,不仅迅速同化山中的兽灵,还通过同类吞噬进化出高阶恶灵。   这些高阶恶灵拥有比寻常特级恶灵还要聪慧的灵识,不仅自创灵法,甚至能命令其他恶灵为自己所用。   现在恶灵谷周围的结界已经快撑不住这些恶灵的攻击将要破裂,若真等到谷中的恶灵涌出,到时候怕是只会引来一场比金国这次的事件还更要严重的悲剧。   有组织的恶灵团体,要难对得多。   殷北卿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或者说她早就心里有底。   把红阁无法处理的任务交给候选者们去送死,这事她又不是头一次遇上了。   等到所有人的任务内容都公开完毕,身为女皇的杨佩终于出场发言。   往常这个时候台下都是雅雀无声,这次却不是,杨佩才站到台中,半颗发馊的白菜就丢到她的头上。   有人开头剩下的人也按耐不住了,她们捡起东西就往台上丢,鸡蛋壳、果皮甚至是小石子。   “滚下去!滚下去!你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女皇!”   “我父亲就是因为无药可医活活熬死的!都是你的错!拿命来还!”   “现在就把这个女皇弹劾!我们要新女皇!新女皇!”   “杨氏家族滚出金国!快点下去!”   杨佩挺直身板站在台中一动不动,旁边的林络原本要下场阻止,被她眼神示意后又打消念头。   她静静站在原地,即便头上被石头砸出好几个血洞也一声不吭,终于等到大家手里无东西可丢,怒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这闹剧才勉强停下。   “我能理解大家的不满。”杨佩拿掉掉落在身上的脏东西,冷静地发言,“这次的事件我处理得的确不够好,造成现在的后果,身为女皇我难辞其咎。”   她闭闭眼,因为连续多天没睡脸色难言疲惫,“我不奢望大家的原谅,只是希望在这个关头,我们能团结一些,共同把这个难关渡过,等到事情解决了,我愿意就此次失误做任何赎罪。”   “团结个屁!你就是想叫我们继续原地等死!”有人粗着嗓音喊道,“天莱女皇早就说过愿意支援我们,为什么要把她们的军队拒之门外!”   “你根本就是金国的叛徒!从头到尾只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别等到以后了,你现在就以死谢罪吧!”   “对!我们不管!给我们药!给我们药!”   吵闹声维持了长达十多分钟,杨佩又始终不愿意低头,最后卡莉娜百般无奈地看了眼表说道,“你们金国的内务事我们管不着,但可以先把典礼进行完再继续吗?”   “女皇。”林络上前拉住杨佩,对她摇摇头,“先下来吧。”   杨佩始终是不愿意的,可她也知道如果拿不出实在的解决方法,就算跪在地上求人原谅也无济于事。   下来时,她经过颜钰的位置。   作为神女,颜钰从一开场就坐在主位撑场面,不话说也不动弹,整一个装饰品。   “现在你满意了。”她红着眼,满脸的不甘心,“反正你早就看我不爽了,现在这个结果正合你意!”   听了杨佩的话颜钰没什么反应,直接当她是透明人似的忽略掉,转头看向林洛,“林上校,你们队有一名成员今早来朝拜了,身为皇族护卫她也对我这个神女如此真诚地崇拜着,真是令人惊讶。”   “没有规定说皇族的护卫队不许进神女殿朝拜。”   颜钰笑了笑,继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她好像忘记拿福包了,这样粗心大意的人,您是怎么放心让她待在身边做心腹的。”   “够了,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个门外汉指指点点。”杨佩打断颜钰的话。   在远处看着两人不快离去的卡莉娜对着下属耸耸肩,“那小神女冷冰冰的嘴又毒,我都不怎么愿意搭话,这群野蛮人倒是喜欢找没趣。”   “您说得是。”   等候选人们都发表完讲话,她们便要按照顺序到颜钰跟前接受祝词。   按照原先准备的稿子,颜钰对每个人都说了符合她们经历的祝福,直到最后殷北卿上台,她听见自己心跳快了几分,握在一起的手也稍稍用上力。   或许是所有想说的话都在早上吐露过了,殷北卿显得尤其沉默,她单膝在颜钰身前跪下,等她把手放到自己的额前。   这时“啪嗒”一声,颜钰手上的金属链子掉落在地面,她忙低下去捡,殷北卿也跟着俯身靠近了。   “净化的咒语,会背吧。”没人看见的角度,低着头的颜钰嘴唇动了一下用几乎没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好在殷北卿靠得近,听力也极其敏锐。   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幅度很小没什么人注意到。   起身后,颜钰挂上神女的招牌笑容,流畅地说完祝词,拿过一旁托盘上的抹额,双手替殷北卿带上。   这次她没有躲避那双富有侵/略性的眼睛,坦然地接受这样炙热的注目礼。   “相信您一定能凯旋归来。”   “遵命。”殷北卿捧起她的手放在额头行礼,“我的神女大人。” 第173章 YEDI FO SIKE   一场闹挺的仪式总算结束, 颜钰跟着卡莉娜回玛革会。   众人或羡慕或好奇的目光中,她弯腰钻进那辆机械车中,等到门关上, 颜钰才终于忍不住拿过一个小盆在里面呕吐起来。   卡莉娜在一旁捏着鼻子, “今天艾希礼还没训练你呢, 怎么就吐成这样了。”   颜钰没说话, 擦干净嘴,脸色不太好地靠在椅子旁。   确实有点奇怪, 她明明感觉到自己的魂力和体魄都在快速进步, 可身体状态却越来越差,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形中疯狂吸取着她的精气。   “你这不会是怀孕了吧。”卡莉娜开玩笑说, “又吐又虚的。”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行房事的可能吗。”   “这可说不定。”卡莉娜脚晃晃,“比如你,就不是人类受孕后生出来的。”   “嗯,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颜钰随口搭腔。   “诶!还真是, 你知道三座神像的故事吗。”   颜钰来了点兴趣,看向她, “你说。”   “这也是我偶尔无聊在会里的那些资料里看来的,你们一般人确实是不太可能知道。”她咂咂嘴, 因为终于吸引了颜钰一点注意, 脸上有点小傲娇, “传说远古时期天地诞生出三座生育神神像,它们没有脸, 没有性别。”   “第一座神像诞生出了神女。”卡莉娜指指颜钰, “就是你。”   “天下最厉害也是最初的一位御术师, 拥有预知未来、探寻过去甚至是起死回生的能力。”   “第二座神像诞生出了第一位双兽魂者,她拥有惊人的魂力, 是后来叵莱族的第一任族长,因为她独特的血脉,使得她的后代魂力强劲寿命长久。”   “那第三座神像呢。”颜钰追问。   卡莉娜两手一摊,“第三座神像开始被叵莱人供奉在神庙里,但后来她们族群落寞,那神像也跟着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在哪。”   “人人都在找最后一尊神像,因为只要将自己与真心相爱的爱人的血液一起滴在上面,就可以孕育出神祇一般强大的存在,这可比什么多兽魂实验值当多——”卡莉娜突然捂住嘴,好像说错话了似的呸呸几声,“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颜钰也假装自己没听到后半句话,“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就算一个人没有受孕过,也有可能是……”   她突然停住,是因为脑海里突然冒出一种不可思议却又合乎逻辑的猜想。   卡莉娜眨眨眼,“怎么了?又不舒服?”   “嗯,有点。”颜钰拿过毯子裹在身上,侧身躺下,“我睡一下。”   ……   金国,皇族宫殿   杨佩心情不好,一回来就将自己闷在书房,也不让人陪在身边,连林络都被赶出去巡逻。   林络和护卫队交换肩章,把上一队换人下来,看见颜钰白天提起过的那名成员,她装作随意地问,“你今早去朝拜了?”   对方并不隐瞒,“嗯,家里亲戚病了,去求个心理安慰。”   主城的葛艮草在之前就被杨佩拿去发放给难民了,她虽然身为皇族护卫,在这种一草难求的情况下,也是无能为力。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她们都说把那福包煮水喝了可以治病,我把它打开正要煮,就发现里面还带了一张纸条。”   林络接过来,看见上面是许多药材的名字,甚至还标配好了精准的剂量,像是御术师记录的药方。   药方?   她突然想起颜钰早上说的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转头问那人,“福包是你什么时候领的?”   “就是早上,我记得神女还特地嘱咐我,要把福包打开再煮祈福效果会更好,不然我可能连汤一块泡了。”说着她自己也察觉哪里不对了,“难道她就是想让我发现这个纸条?这上面的药方是干什么的,难道……”   林络脸色一变,立刻拿上纸条冲进杨佩书房。   “女皇,你看看这个!”   ……   傍晚,颜钰还在昏昏欲睡中便被人叫醒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对方不是郁珂。   颜钰皱起眉,看着陌生侍女手里的针管,戒备地问,“你要做什么,郁珂呢?”   “您昏睡太久,错过了这些天的重要事情,郁珂小姐已经被调到副会身边做随从了,今后由我来照顾您,我叫安娜。”说完,她直接抓起颜钰的胳膊,将针管扎下去猛抽两大管。   “抽我的血做什么。”颜钰嗓音有些虚浮,整个人云里雾里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听这个安娜说的,应该已经好几天了,明明当初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的。   安娜没有直接回复她的问题,而是说,“今后您就留在房间好好休息,药那边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丹药士替您代劳。”   颜钰一下明白过来,她们这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玛革会原本就有药方,只要再抽些她的血就能自己调控琥珀龟临汤,确实不需要她亲自做。   她很早的时候就预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个“好朋友”游戏维妮卡这么快就玩不下去了。   颜钰支起身下床想找杯水,结果发现她平时用来放水壶的桌子不见了,再转身环顾四周。   真行,全被搬空了,连那盆梦莲花也不例外。   安娜将门关上,拿出钥匙上手反锁,她身后,郁茯桑懒懒地靠在墙边轻笑道,“你们也太不了解她了,要是想逃她早就逃了,这点人根本看不住她。”   “我只是在执行会长的命令。”安娜铁着脸把其中一管血递过去,“也希望您明白,现在是会长信任您才没有像对待郁珂小姐那样对待您,也请您不要做出让会长失望的事。”   “小安娜,别把我说得那样无能好吗。”郁茯桑接过还带着体温的血放进怀里,“不过也请你们不要对我那不懂事的妹妹太苛刻了,她从小调皮,怎么劝也不听。”   “不懂事?”安娜冷笑一声,“要不是她和神女里应外合,杨佩上哪儿得到的能治疗沼气病的药方。”   “或许是她身边那群能人御术出众。”   “别开玩笑了,这世上除了神女,根本不可能有人这么快研制出能根治沼气病的药。”安娜继续说,“会长已经把外面的方子对比过了,和神女前段时间要卡莉娜副会采购的药单大致相合,就这样你还要替她们狡辩?”   “狡辩?我从不狡辩。”郁茯桑的眼神也冷下来,陡然变化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一手捏住安娜的下巴,凑近了盯住她,“我讨厌别人对我大声呵斥,亲爱的安娜,你能明白吗?”   安娜在她的金眸中缓缓失去神智,愣愣地点点头,“我向您道歉,请您原谅我的失言。”   “乖孩子。”郁茯桑拍拍她的脸,然后将掌心放在她眼前。   安娜立刻乖乖把另一管血也放上去,郁茯桑将它手下,随后用自己早前就准备好的猪血替代上去。   最后她“啪”地一下,在安娜眼前打了个响指,“好孩子,该回到你尊敬的会长身边去了。” 第174章 YIDI FO SIKE   把安娜送走后, 郁茯桑快步向她离去的反方向走。   第十三层是玛革会设立的特别监狱,用来关押魂力深厚的犯人,这里的墙壁使用了特殊材质, 会与犯人脖子上的项圈组合发出长波, 抑制犯人使用灵法的能力。   郁茯桑熟练地对两个守卫使用迷魂术, 顺畅得如入无人之境, 她找到郁珂的那间牢房前,手指弯曲, 在玻璃门上敲了敲。   脸色惨白的郁珂此时连站立都十分困难, 她没什么力气地抬头看郁茯桑一眼,又背过身躺回去。   比起那些粗暴的皮肉苦头, 玛革会更喜欢对犯人使用灵法摧残,别看她外表皮肤完好无损,体内的经脉早就被破坏得不成样子,连带魂力也大量分散流失。   “吃药。”郁茯桑拿出一个盒子。   郁珂背对着她没有动作。   “现在不是你耍小脾气的时候。”郁茯桑打开投递食物的小窗把手伸进去。   郁珂终于转过来看她, 从泛红的眼睛来看,她似乎是已经哭过了, “姐,已经够了, 你能不能停手。”   “停手?”郁茯桑轻笑一声, 冷冰冰地喊她全名, “郁珂,别忘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现在做的这一切, 都是为了向当初那样对待我们的人复仇。”   玛革会的多兽魂实验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因为前有大量的平民实验品做替死鬼,她们很快研究出一套死亡率低且成功率极高的方案。   她们拿着这套方案去和各个贵族谈条件, 很显然没几个人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   那些贵族打出生起就自命不凡,这样能够让后代赢在起跑线的法子简直求之不得。   天南家族也在其中,郁茯桑的母亲和她的第一任丈夫孕育出了她,因为她优秀的表现,她们很快便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可惜这任丈夫命短,在郁茯桑三岁那年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她母亲很快又娶一任丈夫,并与他再次尝试实验。   这次实验生出的孩子就是郁珂,只可惜她命不好,母亲的第二任丈夫体质有隐性缺陷,导致她发育不完全,玛革会的人预测她即便顺利出生,大概也活不过三月。   于是那时年仅十五岁,却早早习得高阶灵法的郁茯桑便偷偷在母亲的丈夫身上下咒,将他的魂力慢慢挪到郁珂身上,直到她的魂珠发育完全。   只是他没能撑到最后便魂力枯竭过世,而提前出生的郁珂也因为结合不完全,变成了异瞳的单兽魂者。   好在于其他失败品不同的是,她并没有体弱多病的毛病,魂力也比一般人要高些,靠着平时小心隐藏身份,甚至顺利当上蔚英的除灵队队长。   “对,我活下来了。”郁珂眼睛再次变得湿润,嗓音也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我几乎每天都会有这种想法,要是我当初没有出生就好了,那样父亲就不会死,母亲也不用因为我失败品的身份被玛革会威胁!”   “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残次品活着有多煎熬!我在学校不能和任何人交谈太多,免得暴露身份,再难受也得一直带着眼罩不能摘下,因为一旦被人发现我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我就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她哽咽着,一串泪终于从眼眶中滑出,“姐……我宁愿我没活过,没拥有过现在的一切,你能明白吗?”   “丢掉你这些没骨气的想法。”郁茯桑的目光穿过玻璃,直勾勾地与郁珂仿佛带着控诉的眼睛对视,“我们就该好好活着!然后狠狠地向她们报复。”   “姐……”   郁茯桑强硬地打断郁珂的话,“别再让我看见你掉眼泪。”   郁珂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只能咬牙擦掉脸上的泪水,她嘴唇动了动,“那你至少别连累无辜的人,颜钰和我们一样是受害者。”   “她不阻止我的话,我不会伤害她。”郁茯桑的语气软下来一些,“乖,再待一会儿,姐姐马上救你出去。”   郁珂轻轻点头,把空了的药盒还给她。   郁茯桑拿过盒子,转身时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起来,她大步迈向出口,若那两个守卫还清醒着,就会发觉她快化作实体的满身戾气。   回到家中,她打开墙壁上的门,沉闷的地下室里铁链晃动声伴随着粗哑的低吼声不间断地响起。   郁茯桑站定在被锁在墙上的女人面前,撩开她汗湿的头发。   殷安箬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狠狠瞪着来人,但她似乎没有分辨出对方是谁,身体里四处寻找安身之所的恶灵珠们不断消磨她的意志力,叫她只剩下如同兽一般的野性。   “不愧是曾经的金国第一将军,吞下五颗特级恶灵珠都还没有堕魔。”   郁茯桑说着,掀开一旁的盒子,又拿出新的恶灵珠一颗一颗给她喂下去。   才刚把那些珠子吞下,殷安箬就整个人悬浮起来,随后她身体不断地抽搐,皮肤表面的青筋也跟着绷起,现在,透过薄薄的皮肤甚至可以看到底下泛黑的沼气。   见她快支撑不住,郁茯桑又打开一管神女血送了进去。   果然,这血一喝下去,那些躁动的恶灵珠就平静下来,殷安箬也得以恢复短暂的清醒。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喘着粗气质问对面的人,“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对卿儿下手!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郁茯桑浅浅勾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请您保持这份信念,或许再坚强一些,您的卿儿就不会死了。”   如果殷安箬这样的强大的兽术师都无法在恶灵珠中夺回主体意识,那就说明单单靠一味神女血是无法成功完成蜕变的。   若是殷北卿真的死了,她的实验就再次宣告失败。   这回,郁茯桑倒希望那命硬的家伙能活久一些。   ……   主城   福包里药方上的几味药价格都不算太贵,而且大部分很常见,稍微难买一些的药物,也能在金国境内采买到。   杨佩一面将药方公开,一面每日定时在城门口发放煮好的药汤供买不起药的难民喝,短短三日,主城就康复了七成的病者。   白天林络照旧向杨佩汇报难情,“这次又从俞镇送来三吨掌心草,预计可以撑到月底为止。”   俞镇就是上回她们找到祈的那个偏远城镇,因为多兽魂实验的事情,她们拍了好几拨的人去调查,并在那驻扎了一只护卫队。   当杨佩提起药方里一味掌心草主城存货不多时,林络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俞镇,那里虽然地处偏僻,土壤和气候却十分适合药草生长,其中不乏大量的掌心草,它就长在路边和野草样常见。   后经过一药房老板的毛遂自荐,她们愉快地谈定由皇族出人力物力运送药草然后药房以五折的价格提供掌心草的合作方案。   “嗯,那药房老板人挺老实,这次事情过后,抽空赏赏她。”   林络点点头,又迟疑道:“还有一件事。”   “说。”杨佩最近心情好了一些,也不介意林络多说几句。   “俞镇的人在挖寻掌心草时,在废弃的迷宫内找到了一座……石像。”其实现场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她不好仔细说。   放那些人一百个胆她们也不敢随意进入迷宫,即便那里已经废弃。   事发契机是由于一场小范围的地震,将在迷宫周围采集药草的居民吸引了过去,她们一抬头就看见迷宫中心发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直通云层。   等把这事汇报给驻扎的护卫队后,她们派人进去查看,发现是迷宫中心的一块地随着地震裂开来了,半颗石像的脑袋正好暴露出来。   因为好巧不巧这石像就埋在之前迷宫中假神像的下方,村民们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   “我听老人说,我们这块地方很久以前是叵莱人住的,这座石像没准就是她们当初供奉的真神勒!”   “难道这是上天在保佑我们?送走了那个独眼瘟神,又有真神降临!”   不过护卫队的人可没听她们这些话,她们根本不信那些神不神的说法,只不过在这座石像周围测量到的魂力波动实在数值惊人,她们才会判断这事不太简单,把它上报给林络。   “这样。”听完汇报的杨佩若有所思,“叫她们把石像送到主城来,然后再找几个人好好看着,这种东西散落在外总归是不安全的。”   她心想,这俞镇还真是邪门,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有。   “是。”林络低头领命。   天莱   正在睡梦中的颜钰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她一坐起来就心慌不安地扭头看向窗外,幻觉似的,她看见了满天的金光。   “难道是低血糖?”颜钰揉揉眼睛,再去看的时候,果然那光已经消失了。   可能真的是这些天每天两大管两大管的血被抽着,身体有点扛不住了吧。   颜钰脚步虚浮地站起来,去拿水喝。   杯子在桌上吹了一夜凉风,里面的水也冷冰冰的,颜钰皱眉咽下一口,这时她耳边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咯……咯咯咯……”很轻,像是婴儿的嬉笑声。   她募地转过头,房间里空无一物,于是又拿起了放下的杯子,结果那声音很快再次响起来,并持续一段时间,这次她很确定,就是小孩玩闹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   颜钰心跳一下快起来,她在房间里大步走着,但突然有一股呕吐的欲望再次漫上来,她白着脸冲到沐浴间。   因为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她吐了半天只吐出来一些酸水。   吐完,颜钰洗了一把脸,双手撑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凹陷的眼眶,煞白的唇,连原本柔顺光泽的发此时也变得如同枯萎的稻草。   这幅样子,估计夜里出去能把人活活吓一跳。   “不能再等了。”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快点觉醒全部能力,不然就要叫这群人把血抽干了。   既然艾希礼现在对她有戒心,那她就自己练。   想着,颜钰闭上眼,一头栽进自己的魂域。 第175章 YIDI FO SIKE   后半夜里, 颜钰依旧不知疲倦地泡在魂域和盼盼对练,直到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这才暂停练习走出魂域。   转头, 她看向坐在窗台上一副吊儿郎当样的郁茯桑, 颜钰擦擦汗, “你就不能找个正常的时间段来吗。”   “白天被发现的可能性大。”郁茯桑笑着跳下来, “你高估那些天莱人对我的信任了。”   颜钰不说话了,直接向她摊开手。   郁茯桑摇摇头, 手指夹着一颗淡蓝色的晶球递过去, “每回都等到你有求于人了,才会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合作伙伴。”   “你从我这拿走的东西, 比你给我的要珍贵百倍吧。”颜钰话里有话。   郁茯桑耸耸肩,假装没听见她说的,“东西送到,我就不多打扰您了。”   她一脚才踏上窗台, 便感觉身后一阵风突然袭近,肌肉一紧连忙凭借敏捷的反应能力躲开, 只差一点就要直接从这几十层的高楼掉下去了。   “神女大人,您又来哪出?”   颜钰神情淡漠地收回手, “来都来了, 不如陪我练会儿。”   郁茯桑两手抱臂, 歪头看她那憔悴的脸色,“事情不都已经按照你预想的在进行了, 用不着这么逼自己。”   “时间不够, 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你总不会想着要从这远远赶赴恶灵谷去救人吧。”郁茯桑提醒她,“上次的后果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吗, 就算你把人救下,作弊的帽子她也摘不掉了。”   郁茯桑话毕,颜钰很长一段时间没回答,倒是突然盯着她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身上最近的味道和以前不太一样。”   “有吗。”   “有些类似金腾花的味道,叵莱人常用它来做成香包凝神定气。”   “头一次听说,长见识了。”郁茯桑笑容渐淡。   ……   此时的殷北卿已经坐上去往恶灵谷的马车。   同行的只有一名车夫,等到恶灵谷附近百米左右,她也会离开。   殷北卿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这是她最后休息的时间了。   不过她也没能维持这个状态多久,因为一到这种安静的独处时候,她就总忍不住想东想西,大多是些不好的事情,越想心越静不下来,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想着,她又拿出临行前颜钰给的那个福包。   有过上次的教训,她拿到这东西的第一时间就打开看过,里面除了一管密封的血,剩下的就是一张字条。   但是这次的字条上没有留话,只有几行数字,如下:   3524 3327-25-   352433241   22315325-   3524 33241   她垂眼,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很久,久到快把颜钰写每个数字的笔画习惯记住,甚至要把纸盯穿了才收回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殷北卿就是有种预感,这次的情况会和之前几次完全不一样。   偏偏她又把自己临行前的话记得很牢,她承诺过颜钰,会凯旋归来的。   她拿出笔,在纸张的背面写字,才起了一个开头又立刻把它划掉,最后皱着眉头将它揉成一团塞进兜里。   在里面待得实在太压抑,殷北卿忍不住想掀开帘子和外面的车夫交换位置,没想到这时候对方正好停下马车。   “殷大人,恶灵谷到了。”   殷北卿走下车,给了车夫一些钱便独自一人向路标指引的恶灵谷去。   远远的她就能感受到从谷中传出来的能量波动,慢慢靠近那处到近一些的距离,就会发现这周围连土壤都发生了变化,它潮湿柔软又带着黏性,短短几步就将她的鞋底腐蚀掉薄薄一层。   殷北卿索性不用步行了,一跃而起,瘦长的身影向结界入口飞去。   谷周的结界除了能阻挡里面的恶灵出来,也能阻挡外面的人进去。   殷北卿拿出事先从林络那拿的令牌贴到屏障面,上面立刻融化出一个能供单人进出的小门,等到她低身走入,那门就自己补回去了。   “簌簌……簌簌……”   像是连周围的树木都察觉到有外人进入,即便无风也轻轻摇晃起来。   由于长期生长在这种环境里,这里的树叶都被浸润成黑色,树干像是被烧焦了似的干枯歪折。   “这地方怎么感觉有点邪门。”已经化作人形的姬芜小声说道。   “嘘。”殷北卿忽然转头看着她……不,是她身后。   姬芜和妫蔹也隐隐察觉不对地回过身。   沼气雾弥的空气中,有什么未知的生物在向她们缓缓靠近,沉重低哑的喘气声如同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以她们三人为中心,缓缓收缩。   “啪嗒——”一只巨脚踩在树枝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着距离的靠近,她们也终于看清来者的脸。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野兽,前排的一只掉了半张脸的肉露出惨白的头骨,皱巴巴的兽皮像是斗篷一样披在身上裹着它嘎吱嘎吱响的骨架。   它们眼冒红光步履缓慢,如同游尸一般,从四面八方将三人包围,拦住她们的去路。   “准备好了吗。”说着,殷北卿缓缓将斩魔刃从剑鞘中抽出。   妫蔹点点头,表情凝重,而姬芜则扭了扭手腕,一副终于找到机会疏通筋骨的兴奋。   没有开始,没有倒计时,因为这不是有裁判旁观的擂台比赛,在第一只恶灵发出攻击的前一秒,殷北卿便预感到似的抢先提起斩魔刃冲上去。   她和两人配合熟练地将那些不太聪明的失智野兽引到一起,随后将大量魂力注入斩魔刃中,待它闪起耀眼的橙光后再高高举起,随着手臂的大力挥动,一刀刺目的光刃从恶灵群的左边开始切割,一路到底。   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那些冲在第一排的出头鸟们便散架倒了下去。   很快,后排的恶灵补上来,仿佛黑暗中藏着一个大洞,能够源源不断地运送恶灵大军。   它们一冲上来先是将前排的同类尸体吞了个干净,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中,死去的恶灵在新的宿主的身体里重生,那些吞噬过后的恶灵体型开始变大,身体表面长出多余的肢体,鹿角、象牙、狼尾、鹰爪……   与正常生物的对称性不同的是,它们的生长方式奇特又古怪,最后发展出来的面容也是十分丑陋离奇,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吐的水平。   “这是什么鬼东西?正常恶灵会长成这样?”   “长什么样都是杀。”殷北卿抛下一句,向后退了一步。   她一把将手中的斩魔刃抛向空中,待那些恶灵饿虎扑食一般被发着光的剑吸引过去时,她却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扎着头发。   头发束好,她便弯曲膝盖大力从地上跃起,握住空中的剑把,时间刚好卡在那些恶灵的前一秒。   见她出现,恶灵的目标立刻改变,面目狰狞地朝她扑来,一个个齐齐张开大口,露出森白锋利的牙和散发恶臭的绿色粘液。   殷北卿眼神淡漠,却懒懒地动动唇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哈……”   看来收拾这些东西,要花不少时间。   “啪!”   “啪……啪!”   随着偶尔的清脆响指声,一道道灵法应声迸发而出,谷中火光四射,恶灵的惨叫随处可闻。   三人并非分头作战,而是朝着同一个突破点合作进攻,短短几分钟便往前推行几百米。   那些恶灵跟不上她们的速度,只能愤怒不甘地在后方追击,偶尔几只动作敏捷的跳上来,也很快被善后的妫蔹一尾巴甩开。   殷北卿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她们,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刺。   她能感觉到前方有更强大的能量波动存在,或许就是在这谷中称霸的恶灵王。 第176章 YEDI FO SIKE   越往地势低的位置走, 沼气的浓度越高,几乎每一口吸进去的气都带着叫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路上不乏突然窜出的拦路者,但在三名特级之前依旧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呲——”   姬芜一脚踩进水软的土地直接陷进去整只脚掌, 她费劲地与泥土对力把腿□□, “我这是可是新鞋。”   她话没说完, 漆黑的上空闪了一下, 慢一拍响起的轰天雷声把人狠狠吓一跳。   紧跟着雷声后面数道闪电连续落下,道道逼近她们。   鞋子陷入泥地里的姬芜闪避不及时, 左肩被狠狠砸了一道, 抽气声中她半个身子都开始冒黑烟。   “什么鬼天气,连它也要和我们做对。”   “不是天气的问题。”殷北卿一把拽起她的右手甩到妫蔹背上, 捏紧剑把望着上空方向,如临大敌。   即便周围有很多影响因素,她也能感觉出这里的魂力波动很强,像是化作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存在于她们上方。   这次, 殷北卿表现得比以往任何一回都要谨慎。   刚才一路下来,她已经明显察觉这里的恶灵并不是普通的恶灵。   它们大多体内不止存在一种魂力, 气息很乱,而且时不时身体的某一部分会突然失去控制。   这也是它们虽然看上去强悍, 实际战斗能力却并不算出色的原因。   殷北卿判断, 这或许是人为的组合型恶灵, 但像刚才那些连行动都无法完全自控的,肯定不是实验者的最终完成品。   她还记得任务介绍中说的, 恶灵谷的头号恶灵具有比寻常特级恶灵更加聪慧的灵识, 甚至能够开口说话, 或许正是这样,才让它得以驾驭身体里的多股魂力。   这可以说是一种后天型的多兽魂者, 只要解决了融合问题,它……或者说“它们”的力量就能无限制地增长。   如果真的创造出这种恶灵,简直无法想象会是怎样一种噩梦。   就是这思考的短短几秒,天空的闪电劈落频率高速加快,且次次落在她们周围。   这样富有目的性的攻击,显然不是什么偶发的自然现象。   “闪开!”   殷北卿的提醒中,几人立刻呈三角形向旁边散开,一束巨大的紫色光束恰好从天而降,直接将地面劈出一道深坑。   妫蔹默默退到姬芜身后,用她的身体挡住那些被溅起的泥点子。   随着这道响雷落下,原本无风的山谷突然响起呜呜呀呀的风啸声,地面的落叶被卷着飞到半空,混乱的环境中一只巨鸟从天而降。   它的眼睛是如同鹰的明黄色,浑身灰白色的羽毛,头顶和尾部有部分浅蓝做点缀,从周围散发的沼气来看,这无疑又是一只等级极高的恶灵。   这只鸟形恶灵并非只是在体型上与普通的不同,它的身体部分是一块厚实的龟壳,看起来很有重量,也许是因为这样,那双从龟壳下长出的翅膀才生得尤其健硕宽大。   龟身下也不是细长的鸟爪,而是粗壮得足够支撑这样庞大身躯的四肢,龟背和足部的表面粗糙干燥,看上去十分坚硬。   还没开打,殷北卿就已经想好一会儿要从这只恶灵的哪一部分入手。   “啊——”恶灵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紧接着几十道闪电劈头盖脸地落下。   由于太密集,三人躲避得有点慌忙,受了伤的姬芜因为速度受限,又不小心叫左腿也劈伤。   “从我的地盘滚出去!”它睁大双眼,对着几人怒吼,粗狂的声音似要带起一阵地动山摇。   回应它的是殷北卿劈头盖脸的重重一剑。   斩魔刃砍在恶灵的头上,直接连着它的大脑和喙切割成两半,橙色的火焰在伤口处不断燃烧沼气,这只恶灵却还是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恢复成原样。   疼痛让它的怒火更上一层楼,黑亮的尖嘴敞开,一串尖锐的声波从细窄的喉咙中震动而出。   在可怕的冲击力下殷北卿身体失重向后飞去,她快速在空中重新保持平衡,右脚在树干上踩住以作支撑再次挥剑冲向那只恶灵。   于此同时,化作兽态的妫蔹巨大的蟒身也从龟背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缠绕,不断收缩的力道几乎要崩得厚硬的龟壳破裂开来。   从龟壳的裂缝中,浓度可怕的沼气正在冒出,感觉到疼痛的鸟头叫声也愈发凄烈。   那些声波像是想做有形的尖刀一点点刮在人的皮肤上,若不是她们几个魂力强劲,估计早就连体内的骨头都被震碎了。   “主……主人!”妫蔹咬着牙,明显她已经快支撑不住。   姬芜伤了腿和胳膊,能在随地落下的闪电和声波中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她帮什么忙。   而殷北卿,要不是她前段时间刚褪了珠,又因为日夜不休地做除灵任务对沼气的承受度大增,估计此时也比妫蔹好不到哪去。   不过即便此时她浑身每处肌肉都在不断叫嚣着疼痛,她握住剑的手还是一点没有松动,甚至加快了下落的速度,目标直指已经裂开一条缝隙的龟背上。   越难破坏的部位恢复起来也越慢,比如骨头、鳞片和壳甲,殷北卿清楚,自己这一剑如果成功落下,至少能削弱这只恶灵大半的力量。   距离恶灵越近,声波的破坏力越强,很快殷北卿的双耳流出鲜血,皮肤也像是被活生生撕裂一般,破开无数口子。   如果只是疼痛殷北卿完全不会在意,但她很确定如果自己再靠近一分,就有被震碎魂珠的风险。   就在这刹那,她低头看见了胸口挂的骨哨,想也没想将它叼在嘴中。   “哔——”   凤凰骨哨的声音穿透力超过世上所有,即便是眼前的特级恶灵也难敌其音。   声波的对冲为殷北卿争取了进攻的时间,她咬紧牙关,将魂力注入手臂,肌肉膨起的瞬间,利索地推着斩魔刃插入恶灵的龟背。   “嘶!啊——”   恶灵仰天长啸,爆发的魂力升到顶端,竟直接将妫蔹的身子震了开来,逃脱束缚的它细长的脖子扭曲过来,一嘴啄下殷北卿背部半块肉。   殷北卿却并不着急反抗,手上加重了力道直直将斩魔刃插到底部,随后再次注入魂力。   烧焦的气味瞬间从恶灵的身体里传出来,坚硬的龟壳很快从中间烧出一个大洞。   待这时,殷北卿才拔出剑,头也不回地砍下了恶灵的头颅。   “鬼东西,终于死了。”不用再逃避闪电的姬芜躺在原地大口喘气。   受伤的妫蔹咳嗽两声,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化回人形走到殷北卿身边。   “主人,任务是不是结束了?”她从来没有哪一次任务这么累过,好想快点回去洗个澡安心休息。   殷北卿抬起手背擦掉脸颊上的血,提着剑静静等待恶灵的尸体燃烧成灰。   突然她眯起眼,看见两颗硕大的珠子从尸体中飞了出来,不等她上前抓住,它们就像被什么力量吸引走,飞快地越过她们的头顶,朝后方飞去。   殷北卿的心脏突突抽了两下,忙抬起剑转身做防备。   弥漫不散的沼气中,一道修长的人影缓缓走出,从她发光的猩红双目来看,似乎是一只人形恶灵。   人类?   难道是误入恶灵谷后堕魔的兽术师,所以说传说中的恶灵头脑并不是刚才那只龟背鸟,而是眼前的……   “你……”   殷北卿在看见女人脸的瞬间,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   她认错谁也不会认错自己的母亲。   但对方显然已经完全不记得她,趁着她失神的功夫,指尖弹出一道红色光束毫不犹豫地穿破空气刺穿她的腹部。   “唔——”   殷北卿甚至没什么反应的时间就倒在了地上,腹部的伤口不断往外留着血,她的脸迅速白了一个度。   母亲在自己出生前就死了,和母亲变成特级恶灵正要杀自己,这两种情况,殷北卿一时之间竟然选不出来哪个比较惨。   “母亲。”她动动嘴角,希翼的目光望向女人冷漠的眼睛。   殷安箬没有任何动容,而是缓缓举起另一只手,低沉的咒语后,无数道降雷劈到殷北卿的身上。   她刚刚吸收了那两颗恶灵珠从而获得它们的能力,甚至比起前任主人,她用起来要更加顺手,不仅闪电的威力更强,还能够完全控制每一道闪电都结结实实地落在殷北卿身上。   殷北卿疼得脖子都冒起青筋,忍不住转头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   她捂着肚子想站起身来,殷安箬却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前,板着一副冰霜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抬腿冲着她的腹部踢了一脚。   这一脚踢得殷北卿直接滚落到山坡下,她又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双手张开的同时,背后长出数不清的章鱼触手,它们在空中扭曲的张牙舞爪的影子落在地上,看上去如同夺命的死神。   看着她毫无动摇的眼神,殷北卿不知道哪儿憋出来一股极大的委屈,手在地上一撑,硬是站直起身子,红着湿润的眼冲对面的女人大喊。   “殷安箬!”   被叫到名字的殷安箬竟然真的停住脚步,她脖子歪了歪,看呆滞的眼神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对面强硬姿态中难掩脆弱的殷北卿,然后听见她稍作停顿,控制着情绪嗓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我……是你女儿啊。” 第177章 YEDI FO SIKE   可惜殷安箬的停顿只维持片刻, 很快她身子一抽,脖子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涌动似的从喉咙里喷出来。   她眼睛里红光闪烁,快速张开嘴巴探出一条三米长的舌头, 径直卷住殷北卿的脖颈。   殷北卿被勒得快喘不过气, 却依旧十分倔强地瞪着她的眼睛。   旁边的姬芜都看不下去了, 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抢过她手中的斩魔刃, 干净利落地砍下殷安箬的舌头。   绿色的粘液从断截处滴落,她原本还想等着它再次复原重新发起攻击, 谁知道那落在地上的舌头直接摇身一变, 化作巨型的蜘蛛朝她们冲来。   妫蔹飞跳起来,一脚踩在蜘蛛身体上, 却根本拦不住它的冲击力道。   好在姬芜快速反应,在面前立起一刀戳在它的腹部,转头粗着嗓子对殷北卿叫道:“你就算舍不得下手,也不能干站着送死啊!醒醒你个笨蛋!你不是还承诺小神女要回去见她吗?”   听言, 殷北卿眼睛有了聚焦,她抬手接过姬芜抛过来的斩魔刃, 手指动了动慢慢握紧。   她念出咒语让姬芜和妫蔹组合兽态,这样就能够让姬芜受伤的身体和妫蔹消耗的魂力互补, 重新提高战斗力。   “避开致命部位, 只净化, 不处决。”她向自己的两只兽魂下达指令,轻轻捏了捏怀里被她染上体温的神女血。   现在她知道颜钰临行前, 为什么要问自己还记不记得净化的咒语了。   “遵命!”   合体后的六翅蟒甩甩尾巴, 末端的尖刺冲着殷安箬的背心处插去。   “呵。”   感受到身后动静的殷安箬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身后的章鱼足们突然像是一朵花那样大大张开,直接将送上门的尾巴吃了进去。   “咔哧——咔哧——”坚硬的牙齿与蟒身的鳞片撞击着, 谁也不肯示弱。   殷北卿连忙跳到高处飞起一刀落下,砍断了大半章鱼足。   只是这下她明显感觉手里的刀钝了不少。   这是因为斩魔刃现在从殷北卿身上感受到的杀气不足以让它兴奋,不仅在她手里平庸得像坨废铁,连不断散发的橙光都渐渐暗了下去。   “孩子……”殷安箬扭过脖子,对着殷北卿的方向举起手,“没人教过你站在高处容易引雷吗?”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闪电再次将殷北卿的身体重击到冒烟,她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吐血的时候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都已经被烧得焦黑。   她咬咬牙,支撑身体要去拿一旁的斩魔刃,旁边的巨蛛却突然吐出坚硬的丝来直接将它卷走,然后慢慢裹成厚厚一个茧。   “啊,对了。”殷安箬对着她笑,“小孩子玩刀玩枪的,也很危险。”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短棍,并施加灵法将它变作十几米长的样子,随后用两手隔空操作着,让它们分别从左右两边向殷北卿砸去。   殷北卿快速躲开站起身,擦掉嘴边的血,朝她的方向说,“对,我妈没教过我。”   话音才落,一棍冷不丁地打到她的腰背,直接将她打得飞出去,好在被已经从章鱼足里逃脱的姬芜她们用尾巴接住。   再次落地,殷北卿的眼神明显变了,她也跟着举起双手,灵活地做了一串手印。   她很少使用传统施灵法的方式,一般都是不耐烦地打个响指过过场,但这一回她就是想这么做。   因为对面站着的是殷安箬,她的母亲。   一面高大的火墙在殷北卿身前立起,跟着她向前的脚步一点点向殷安箬推进。   于此同时数道灵法一起发出,如雨点般密集落下的绵骨针、顷刻间就能将上千温度的火焰冻成冰的水球、劈开土地一路直奔殷安箬脚下的风刃……   一个人要应付以上任何一种灵法都要费不少力,何况是好几层叠加在一块,并且殷北卿手上的动作还没停,长指每灵活地组合成一个手印,就有一道新的灵法发出。   连番轰炸下,殷安箬那头逐渐失去了动静。   火墙逐渐推到她刚才站的位置,殷北卿还没有放松警惕,就在她要在筑起一个灵法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被火墙里猛地窜出来。   殷安箬一把掐住殷北卿的脖子,好在后者留了点反应在身上,用灵活的体术招式化解开来,顺着前者的力道转了个身,滑到她身后。   但是殷北卿显然对她母亲的体术水平不够了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半时间都处在战场上近身与敌作战的人,早已锻炼出可怕的敏捷度和反制力,她总在一开始就把自己出招后敌人会有的反应预料好了。   殷北卿的反应就在殷安箬的计划之中,等前者侧身的间隙,她立刻飞起一脚,顶到她的膝盖上。   “嘭——”   殷北卿一下跪倒在地,并很快被殷安箬压制住。   对方将膝盖抵在她下巴处,窒息感紧随而至。   “还差点火候。”殷安箬面无表情地说着,缓缓加大了力道准备了解殷北卿。   而随着殷北卿开始涨得发紫的脸,她身上的兽印突然开始大范围蔓延,那双银眸也很快染上血色。   兽印的再开发,给了她足够控制血瞳的力量,借着和殷安箬对视的功夫,殷北卿不断地吸收她体内带着沼气的魂力。   她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儿,所以做起这样冒险的行为完全不用犹豫。   很快,殷安箬身上的力气软下来,她就撑着这个时机翻身逃脱控制。   “小看你了。”殷安箬扶着腿站起来,再转头时已经闭上了双眼。   她已经看穿殷北卿是用什么方式吸走自己的魂力,当然不会上当第二次。   舍弃双棍,她从鞋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只用耳朵听声辩位熟练地于殷北卿交缠到一起。   风声会帮助她分辨障碍物的位置,加上殷北卿疲惫的喘气声太过明显,即便闭上眼睛,她的攻击速度也没有比刚才弱上多少。   相反,殷北卿现在不能透过眼神猜测殷安箬的下一步攻击意图,反而失去察言观色的优势,并不慎躲避叫她在胳膊上划了一道。   谁知殷安箬不抓住这个机会连续进攻,反捏着匕首后退几步,然后当着殷北卿的面将带着她血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肩膀。   她闭着眼,两只手掌重重一拍,低声念出几句叵莱语。   “TU BOU。”   TU BOU——叵莱语中“左臂”的意思,就在这个词从殷安箬口中吐出的同时,殷北卿的左手传来清脆的一声骨节脆响,然后便呈现诡异的扭曲姿势反折在身后。   “LI BOU。”   “咔!”右手。   “TU LOKE。”   “咔!”这次是左脚。   骨头的愈合速度要比皮肉伤慢很多,更别提殷北卿是人不是恶灵,恢复起来更加麻烦。   眼看殷安箬还要继续,姬芜她们终于从蛛丝的缠绕中脱身,组合施加灵法将殷安箬瞬间冻结在原地。   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她们都知道薄薄的冰层困不了殷安箬多久。   “再加,我说停再停。”殷北卿声音沙哑地吩咐两人。   妫蔹姬芜照做,直接将殷安箬裹成一个冰球,争取到时间后,她们的力气也差不多消耗完了,被迫回到人形。   她们   殷安箬的确没有在里面待多久,一串串声波从她口中发出,顷刻间就将冰球震得粉碎,只不过这样一来确实好好消耗了一下她的魂力,并且随着魂力的流逝,她之前设下的隐身灵法也开始失效。   那些原本在空中漫无目的飞行的绵骨针,重新发现她这个被隐藏了气息的目标,纷纷掉头刺入她的皮肤里。   随着针尖刺入,大量的蝶毒也被注入殷安箬的身体,她体内的恶灵珠们开始四处冲撞逃跑,却又免不了有跑得慢的被它们追上。   “啪!啪——”   几声好像玻璃珠破碎的动静从殷安箬体内传出,她捏紧了拳头,强悍地动用魂力将针一根根逼出体外,然后偏过头,嫌弃地吐出那些坏掉的恶灵珠。   一颗……两颗……   随着吐出的恶灵珠不断增多,她身周的沼气浓度也跟着下降,   “差不多了。”   终于,殷北卿从怀里掏出那管神女血。   “姬芜,去替我把斩魔刃取来。”   “那玩意我劈不开啊。”姬芜瞪着被蛛丝牢牢裹死的剑。   “回忆一下你平时想杀我那股狠劲。”   ?   你听听这是人的要求吗。   在妫蔹的掩护下,姬芜挪到斩魔刃边上,然后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才把手抬起来,蛛丝茧就开始疯狂震动,里面的斩魔刃橙光大发,直接把那些比钢铁还坚硬的丝给烧化了。   “接着。”殷北卿一把将神女血丢过去,明白她意思的姬芜立刻打碎管子,将神女血浇在剑尖。   “刺进去!”   得了殷北卿的命令,姬芜直接起跳到空中,趁着殷安箬被身体里的蝶毒折磨的时间,将剑刺入她另一边的肩膀。   才刚刺进去,她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对上来,推着她的手臂不停震动。   看出姬芜受伤的手臂用不上什么力气,妫蔹连忙甩开巨蛛的追击,从后方握住她的手,再次加大了力气。   随着剑身一点点没入,神女血也随着伤口化入殷安箬的身体里。   她痛呼一声,不顾受伤的身体,扭头一手抓住一人,大力将她们甩开,然后直接将斩魔刃拔出,握着因为感应到杀气异常兴奋的它一步步向殷北卿逼近。   殷北卿却不慌,一把捏住骨哨放到嘴里,按照那张字条上的数字乐谱吹奏起来。   3524 3327-25-   咪来,唆发,咪咪来西来唆……   父亲曾告诉殷北卿,她还没出生的时候,殷安箬经常抱着他在耳边唱摇篮曲,然后笑着说是唱给未出世的孩子听的,只可惜这孩子出生后,就只听过父亲唱的摇篮曲。   虽然不知道颜钰是怎么知道的,但这首曲子可能是她与母亲唯一一份共同的回忆。   骨哨的穿透力无视一切阻碍,让声音钻入殷安箬的耳朵,这清脆的哨声中融入了殷北卿丰富真切的情感,悠长悦耳,草木都为之动容得摇摆起身躯来。   她脚步逐渐慢下来,一滴热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落下。   为什么她听见这首稀松平常的曲子会有如此大的感触,仿佛身体最深处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被唤醒。   泪眼朦胧中,她抬头看见殷北卿的脸,手中的斩魔刃一下握不住了,丢到地上。   这女孩长得和自己太像了,脸部的轮廓、锐利的眸,还有那骨子里透出的倔强不屈的气质,甚至让她一晃神,以为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卿……卿儿……嗬!”她才将殷北卿的名字喊出口,就又浑身抽搐起来,眼中的红光再次闪烁。   殷北卿举起左手掌心竖直,拇指捏到中指指腹处,念出自己从未念过的御术咒语。   “GU MEE KO。”   她的叵莱语原本就说得地道,此时的咒语更被她低声念诵出一种超度的经文的感觉。   谷中忽然狂风大作,殷北卿身上宽大的衣袍被撕扯开来,恰好褪去那层沾满血腥和污浊的外衣,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衬来。   她仿佛整个人都活脱脱蜕了一层皮,眉眼也模仿出几分颜钰的温柔来。   殷北卿望向殷安箬的目光怜悯期盼,久久的凝视后,长睫颤了颤,有泪珠从眼尾滑落。   “母亲,回来吧。”   同一时刻,远在天莱的颜钰突然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喘气,薄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随之人也跟着漂浮到空中。   她体内的魂力化作蓝色的烟雾不断从身体表面蒸发,额前的兽印开始发烫,那双金色的眸子也跟着发出光来,几乎要把整个夜空都照亮。   颜钰知道,这是殷北卿开始净化了,她把那管血交出去前就下了灵法,此时她即便人在天莱这里,却也能通过这份媒介感应到殷安箬身体里的情况。   与她一起的还有殷北卿的魂力,她们合力推着神女血在殷安箬的血脉里游走,一点点地净化快刻入她骨子里的沼气。   那些恶灵珠对此避之不及,如同抛入水中的火苗,纷纷偃旗息鼓,但依旧有那么些躲在角落的不肯服输,动用最后的挣扎加力扰动殷安箬。   耀眼的金光从她身体里冒出来,无数恶灵珠飞出体外,殷北卿耳边能听见她急促的脚步和紊乱的呼吸声,似乎正在快速朝自己靠近。   忽地,一道疾风闪过,劈开她面前的空气,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她等到的是一滴滚烫的泪。   睁开眼,正巧对上殷安箬哭红的双眼,对方颤抖着双手捧上她的脸,颤颤巍巍地唤,“卿儿。”   殷北卿嘴角动了动,喉咙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噎得她说不出话,直到被殷安箬心疼地拥进怀里,才发觉自己此刻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拥抱她等了太久太久,甚至现在她还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殷北卿点点头,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哭腔,“嗯,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ok,和小神女也马上见面啦,哦不,是觉醒后的神女大人。 第178章 YEDI FO SIKE   颜钰的魂力波动没有因为殷安箬被净化而停止, 她身体里堆积的能量越来越满……直到变成一个包裹着她的光球向四周爆炸开来。   黑色的长发在空中乱舞,她余光看见自己的头发一点点开始蜕变,慢慢变成浅浅的金色。   待身体脱离那股无法控制的失重状态, 颜钰连忙跑到镜子前, 果然看见自己一头金发, 连肤色都好像褪了一个色号, 白得快要反光。   最重要的是,她头顶的兽印竟然也在慢慢生长, 左右各多长出一瓣, 变成她曾经在那个怪异的梦中看到过的七瓣红莲。   “系统提醒!恭喜宿主达成特级兽术师成就,顺利完成【主角线】任务!”   “任务积分加成中……”   10……100……1000……   颜钰看着自己的积分数字不断上涨, 喉咙像是被什么人扼住了一般,呼吸不上来。   “10000积分兑换完成,系统更新中——更、更……新——”   系统原本稍显活泼的声调开始卡壳,变成一种怪异的机械腔调, 一句话说了半天都说不完整,同时颜钰脑海里看见的面板信息上的文字也开始模糊打散, 像是被一双大手随意揉乱了似的。   “你怎么了?”她担心地询问。   可系统没有回答她,这样的卡顿状态大概持续了十几秒, 终于又有一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主灵识融合中。”这嗓音冷静沉着, 可音调听着明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股暖流从她的心口涌出分向身体各处,很快她的视野被白光笼罩, 它温柔地将一切事物吞噬溶解, 又再次充足铺开在她眼前。   这种感觉和上次一样, 颜钰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被塞入了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   眼前一张张呈现的都是她自己的身影, 从服装来看前后至少相差上千年。   这些“自己”全部都在以各种方式死去,吊死的、烧死的、凌迟、仗打、砍头、枪决、水溺……丰富的死法甚至足够编写一本《一千零一种死法》。   记忆还在不断涌入,颜钰抚着脖子艰难地大口呼吸,心情也跟着这些回忆跌宕起伏。   她看见了,每一次自己身边都站着一名刽子手——指下令将她杀死的人。   好笑的是,这些人可都是得了她的帮助,才能走到那个位置。   “为什么……为什么?”她轻声念着,不禁跟着从前的自己一起落下泪来。   画面里正在经受苦难的她看上去委屈得多,她红着眼,嗓子喊到沙哑,双目不解地望向天空,“难道我生来,就注定了只能得到这样的下场吗!”   或许她是在等神的回音,可回应她的只有一场冰冷刺骨的雨,雨水冲刷着她身体流出的鲜血向四周扩散,那些百姓们厌恶地躲开,口中嫌恶地咒骂。   “妖女!休想迷惑我们的皇帝!休想霍乱我们的国家!”   他们砸坏神女像,拆除神女殿,轻而易举地毁掉自己曾经的“信仰”。   大雨中,颜钰轻轻合上眼,一言不发。   她已经活了太久太久,谩骂也好、夸赞也好,都已经不会动摇她太多情绪,她只是时常有个念头,要结束这漫长又罪恶的一生,可到下手时又觉得不甘心。   从这个世界还是一片荒芜开始,她的灵识便已经诞生。   神像与天地间最初也是最纯粹的灵气孕育了她百年,终于将她孵化出来。   冥冥之中,在她还懵懂时就接到贯穿此生的指令,她是神的使者,使命就是辅佐那些被神选中的人。   无父无母,但对天地万物一片感恩的颜钰当然选择义不容辞,她找到那些身处泥潭的“神之子”,即便无数次被误解被猜疑被伤害,还是全心付出助他们登上王位。   她辅佐了一人又一人,每次的下场都无一例外,那些王拥有了一切后,便忘记她曾经的付出,甚至因为她出众的能力开始忌惮提防,直到最后将她作为威胁铲除。   她不断转世,不断地执行从生来就带在身上的使命,曾经她以此为荣,可渐渐地她开始麻木,开始疼痛,开始清醒过来,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颜钰曾经问过系统一句话:“你就没有想过,其实你一开始就不该被绑来做系统。”   这句话是她曾经问过自己的。   什么天意!什么使命!空有一个神女的头衔,却要为不值得的人受世间所有的苦难,她偏不……她偏不!   于是从郭碌那一世开始,颜钰选择反抗。   她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完剩下的一生,即便它平淡无味,却是独属于她的生活。   只是从她有了这个念头开始,神罚便开始降临。   她的身体日益衰弱,眼睛泛花手脚颤抖,而且即使没有她,神似乎还有其他的使者,有股神秘的力量一直推着郭碌,帮他破除一切障碍,助力他距离那张王座的位置越来越近。   颜钰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她原以为自己这一生便要这样颓废无力地结束,直到殷北卿穿着如血的红衣在她眼前坠落。   她的愤怒将她这滩沉寂的死灰复燃。   原本打算再也不插手外人事情的颜钰主动向女人伸出手,她将被郭碌背叛后堕魔的殷北卿净化,帮她赶走前来追杀的皇族卫兵,指导魂力大伤的她重新修炼。   殷北卿想做女皇,为被凌迟的母亲正名,为冤死的父亲寻找真相,为天下的不公送去一双倾听的耳朵,那她就站在她的身边。   她们一起回到金国,想要揭穿郭碌虚伪的面具,殷北卿甚至当场召唤出被郭碌夺走的姬芜,在所有人面前揭开他的罪行。   抢夺兽元珠、虐待兽宠、勾引公主、比试作弊……   原本以为这一桩桩罪足以将郭碌钉在耻辱柱上,足够叫百姓唾弃他这个靠卑鄙手段赢得选举的新皇。   可他们却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堕魔之后还没完全清醒,说她强行要兽魂认主是手段残忍,甚至还有人猜测她是对郭碌爱而不得后的恼羞成怒,所有的指责都是故意的抹黑。   很快旧皇站出来□□,他承诺对峙的双方会调查真相,并将殷北卿留在宫殿中当贵客接待。   就在她们以为这次终于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陪同旧皇做朝拜的颜钰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火急火燎地跑回去却发现一切都已经迟了,殷北卿浑身是伤地倒在血泊中,在她身旁,握着滴血的剑的侍卫却用冷冰冰的语气说。   “殷某突发急病,疑为沼气未清又堕恶灵,好在除灵队刚好经过将其成功绞杀防止危险发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久后,旧皇出面宣告“调查结果”,说殷北卿是用妖术控制了郭碌的兽魂才导致她将主人错认,其余指控皆为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   很快郭碌登基,并与旧皇的小公主成婚,看着他和杨茜恩爱甜蜜的模样,颜钰突然明白了。   旧皇怎么会帮她们呢,胳膊肘一贯是朝内拐的,他与郭碌是一家人,又怎么会替外人主持公道。   颜钰想复仇,却知道只是杀一个郭碌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错的不仅仅是他,不仅仅是偏袒他的旧皇,这片土地早已遍布腐朽,只会长出黑色的果实。   而她的心早已在殷北卿死去的那一刻化作死灰,但这也是颜钰第一次那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她启动了尘封已久的圖世碑,以血为墨在碑上刻下醒目的四个大字。   ——世界重启。   她知道,神是会犯错的,她要做的就是纠正这一切错误的根源。   当一个笔画落下,她身上的魂力便跟着急速消失,等到她强撑着写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都已经变得透明,短短四个字消耗了她所有的气力。   最后颜钰化作烟雾飘散空气中,只留一抹主灵识在外。   她知道,在不久之后,它会将自己引回到这里,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正如殷北卿所祈祷的,她们会再次遇见,而她会拥有这世上最真诚的“信徒”。 第179章 YEDI FO SIKE   外头, 被颜钰刚才觉醒所造成的爆炸吸引来的安娜领着一队护卫撞开门。   她慌张地将目光四下绕了一圈,最终停留在背对着她的颜钰身上。   “你的头发……”   她原本还在疑惑颜钰的头发怎么会突然变了色,结果对方听见声转身之后的脸更让她惊讶地愣住。   七瓣红莲, 神女觉醒的象征。   “快点去禀告会长!”安娜难言兴奋的语气对身后的人命令。   “不用去了。”颜钰披着纯白的长裙, 光脚一步步向门口靠近。   她清冷的嗓音带着点空灵的意味, 似乎是从很远的天边传来的, 安娜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发困。   不对!   她连忙警惕地掐掐自己胳膊的肉,睁开眼后余光竟看见身后的护卫都已经指指倒了下去。   “安娜。”   一只冰冷的手抚到她脸上, 迫使她转过头来, 那双平静无波的金眸紧紧吸引她的视线。   募地,她看见颜钰黑色的瞳孔放大了一下, 如同漆黑的深渊将她仅存的意识全部吸收进去,随后是她轻柔蛊惑的嗓音。   “睡吧,若是有人将你唤醒,就告诉她我往东边去了。”   “是。”   等到她闭上眼, 颜钰便冷漠地抽开手,随手拿了件外套和鞋子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囚禁她多日的屋子。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而是根据郁茯桑给的地图,绕过守卫找到关押郁珂的地方。   门口的两人对她来说形不成丝毫威胁, 将人打晕后, 她拿上钥匙找到郁珂。   她估计也是听见了刚才那声爆炸, 正站在原地焦急地踱步。   看见颜钰来,眼神明显一亮, 似乎有些惊喜。   “你怎么来了。”   颜钰没说话, 快速地用钥匙打开门, 走进去拉起她的手腕。   “要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能解开维妮卡对你的诅咒,你还想留在这里吗。”   郁珂眸光颤动, 明显没想到颜钰会说出这句话。   “想,还是不想。”颜钰加重语气再次问她。   “我不想留在这。”她忙摇摇头。   “嗯,我会帮你。”颜钰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涂抹在她的额头,随后念出解除的灵法咒语,“忍着点,会疼。”   浅白的光束很快从颜钰的手指跃出,将郁珂手腕上的图腾笼罩住,虽然她已经在颜钰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样疼。   好似有人拿着锤头一点点将她手骨敲碎再重新拼凑,然后又用千根针戳刺她的皮肤再丢进盐水里,她要使劲咬住牙齿才能忍住不发出痛呼,等到灵法结束的时候,早已浑身冷汗。   “快点走,诅咒一解除她就会感应到。”   郁珂没什么力气地点点头,但刚跟颜钰跑了两步就膝盖发软地跪到地上。   “我背你。”   颜钰也不给她拒绝的时间,将人一把捞起后,直接从这层的窗口跳下去。   几乎是她们冲破窗户的瞬间,玛革会整栋大楼的警报声响起,一下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揪起来。   听见警报声的颜钰依旧沉稳,连呼吸的节拍都没有打乱,为求速度,她下降的时候没有使用灵法缓冲重力。   郁珂则因为越狱的紧张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脸被风刮得生疼,完全不敢睁眼。   她们落地的瞬间,大门灯塔上的白色光束就扫了过来,数名护卫肩举酉乞特质的火箭筒对准她们的位置。   郁珂被这仗势吓得不敢喘气,手上推了推颜钰,“你自己走吧,我不能拖累你。”   颜钰盯住两点位置的灯塔,轻声吐出一个字,“够。”   郁珂还没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被拽着向前奔跑,见她们没有投降的意识,护卫纷纷摁下了发射键,颜钰却仿佛能够事先预知到火箭筒轨迹似的,擦着秒数躲开。   但这些火箭带有追踪功能,即便被绕开还是会立刻调转方向重新追过来,很快数量越来越多的火箭在她们身后堆积,如同张着血盆大口追击的猛兽。   在这样危机的时刻,颜钰却目不斜视地直冲大门处,面对关闭的铁门她奔跑的速度丝毫未减,直到身体快贴到门时,猛地向上一跃。   “嘭——”那些来不及转弯的火箭筒径直撞上大门,不仅击穿了一层铁门,巨大的爆发力甚至还将外侧的结界造出一条缝隙来。   “走。”   颜钰当机立断,拉着郁珂从还没来得及再次合上的结界裂缝冲出去。   郁珂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这样大摇大摆地直接从玛革会冲出来,她一边跑着一边转头看向身后慌乱追击的护卫们,竟然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颜钰趁着夜色正浓,敏捷地甩掉追在屁股后面的人,然后将郁珂带到人少的北城门,“玛革会的人很快就会追出来,你可以趁着现在守卫还没加严,赶紧离开天莱。”   “离开天莱,去哪儿?”郁珂下意识问。   她从小就习惯被人安排的生活,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上什么学校听什么人的话。   “想去哪儿都可以,你可以抛弃天南家族的名头易容生活,或者回到你姐姐的身边。”颜钰停顿了一下,松开抓着她的手,“但如果是那样,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郁珂抿着唇,“姐姐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和郁茯桑的事会和她单独解决,而你……”颜钰看看她憔悴的脸色,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希望你以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我可以帮你。”打定主意的郁珂抬高声量。   “不可以。”颜钰摇摇头,即便是笑着的,写在脸上的疏离和拒绝却让人不敢再轻易靠近。   她要做的事情太危险,能少卷一个人进来就少一个。   在郁珂还想说点什么之前,颜钰将自己的腰牌交给她,“用这个说自己是玛革会的人,态度强硬一点,她们会放你出去的。”   郁珂接过令牌握住,眼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湿润。   “那你……”要去哪儿。   她没能问出口,因为抬头时,颜钰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   若不是空气中只留一抹淡淡的金腾花香气,她甚至要以为对方从未出现过。   郁珂将令牌塞好,弯下腰,对着颜钰刚才站着的位置深深鞠躬。   “谢谢你。”   ……   恶灵谷   “卿儿,真的是你。”殷安箬摸着殷北卿的脸,眼泪忍不住一颗又一颗落下,“妈……咳!咳咳——”   她话没说完,低着身子开始咳嗽,等捂住嘴的手掌拿开竟沾了满手心的血。   殷北卿头一次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翻出药瓶,倒出几颗丹药一股脑全塞到殷安箬手里,“你伤太重了。”   “不重,这算什么,当初打仗的时候受过比这个严重百倍的伤不也熬过来了。”殷安箬声音很虚,看着殷北卿的眼神却一直带着慈祥的笑意。   “你……”   她第一次发现不会说话有多麻烦,即便面对思念多年的母亲,却依旧说不出一句有营养的话。   “你伤得重吗。”殷安箬看起来倒是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她心疼地抹掉殷北卿脸上的血迹,“妈妈刚才被恶灵控制了,不知道是你。”   “不疼。”殷北卿摇摇头。   “不疼就好。”   两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走出结界外。   “没想到我们卿儿这么争气,能竞选上民间候选人,你父亲一定很开心吧,我还记得他怀着你的时候就总是开玩笑,说做梦梦到你成了女皇,威武得很。”   估计是想起了什么幸福的事,殷安箬嘴角的笑意很甜,但很快她眼中的热度褪去被一阵落寂掩盖。   “啊……差点忘了,你父亲他已经死了。”   殷安箬已经把之前遇到郁茯桑的事告诉过殷北卿,后者大概猜到,这事她母亲应该也是那时候听说的。   “我会替父亲正名的。”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殷北卿主动靠过去,牵住她的手。   殷安箬的手有很多茧子,骨架很大皮肤也很粗糙,但胜在暖和干燥,头一次让她拥有母亲陪伴的安全感。   “你受苦了。”殷安箬用力回握她的手,“你父亲也是。”   殷北卿点点头,咽下喉咙涌出来的一口血,苍白的唇绷成直线。   “他的墓在哪儿,我想去见见他。”   “埋在老家。”   凌迟的罪人按照规矩不能安葬在家族的陵墓,殷北卿只能将父亲的骨灰带回他故乡附近的一片树林埋了。   父亲的故乡距离主城很远,离这偏僻的恶灵谷却挺近,殷北卿转过头,“去吗,见父亲。”   殷安箬不愧是她的母亲,很快心有灵犀地明白过来。   “去,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颜妹正在赶来见未来妻母的路上TT,本来以为今天她俩能见面的,手速没跟上,晚安! 第180章 YEDI FO SIKE   好在殷北卿身上还带了点值钱的玩意, 她和殷安箬步行到一处不算繁荣的小城,换好干净的衣服,又买了点吃食和丹药, 雇好马车继续上路。   很奇怪, 或许是两人身体里流着同一股血液的原因, 随着独处的时间越来越长, 殷北卿反而渐渐放下戒备,身子慢慢放松, 靠在垫子上。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殷安箬睡着的脸, 又低头用手指扣扣衣服下摆的图案。   “女儿”这个身份,她也没当过多长时间, 即便心里有想亲近殷安箬的欲望,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今天说话的次数比平时还少,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因为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而失去时机。   纠结着, 她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刚买的新衣服给戳破一个洞。   “……”   ……   晚饭前, 她们终于到达父亲的故乡。   殷北卿不想暴露具体位置,只在村口就让马车停下, 然后领着殷安箬一路向南, 到村庄地势最高的一处山坡。   已经过去大几十年, 周围的环境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在这附近土质不好, 又总有野兽出没, 没人把屋子和田地扩到这儿来, 所以坟墓的周围就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她们穿过及膝的草丛,在一颗微微隆起的坟堆前停下, 墓碑上的字是殷北卿亲手刻的,当时年纪小,字迹还有些歪歪扭扭。   殷安箬一路来表情都很平静,但在看见那块墓碑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就好像那些残忍的画面正活生生在她面前上演,一时间有些泣不成声。   殷北卿安静地站在后面,等待殷安箬发泄完情绪,然后轻轻拍拍她的肩。   “妈妈对不起你们。”殷安箬直接转过身将她抱住,反过来安慰她,“要是我早些回来就好了,你们就不用吃这种苦。”   殷北卿眼睛眨了眨,竟也觉得鼻头莫名发酸。   她早已接受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苦难,久而久之甚至已经习以为常,可殷安箬一说这些心疼的话,那些深深埋藏的情绪就开始漫上来,它越胀越大马上就要将她的心脏撑破。   殷北卿收紧回抱殷安箬的手臂,卸下坚硬的外壳,“你回来就好……母亲。”   殷安箬听见她喊自己母亲,眼神欣慰,语速都快了些,“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两声。”   “母亲。”   “乖!”殷安箬开心地直接捧住她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我的宝贝女儿,妈妈以后一定要加倍疼你,好好补偿你。”   殷北卿被她大力揉捏着脸蛋,表情僵硬地呆在原地。   以前从没人这么对待过她,大部分一看到她那煞气十足的脸就被吓得远远的了。   她原以为自己是不喜欢这样热烈的表达的,可神奇的是,被殷安箬这样对待,她虽然不习惯却完全没有讨厌。   只是有种“原来被母亲疼爱的感觉是这样”的想法。   她们烧了一盘纸钱,将坟包周围打扫干净,离开前,殷安箬垂着头将自己折的纸鹤放在石碑上,“我和女儿会记得你的。”   一阵风卷过来,吹得那只小纸鹤飞起来,它有了生命似的绕着母女俩打了个转,像是某种无声的回答。   殷安箬勾勾唇,拉起殷北卿的手,“走吧。”   “嗯。”   殷北卿这些年偶尔也会来扫墓,一般都会住几天才走,所以她早在附近买了一处小屋,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她们结束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这里的人吃饭很早,加上周围偏僻距离深林很近容易遭受恶灵袭击,晚上时候街上都没什么人。   殷北卿领着殷安箬到自己购买的石屋,因为太久没来过门口早就长满杂草,台阶也铺了厚厚一层青苔。   屋里的家具落满灰尘,还好她提前遮了防尘布,现在将布掀开简单清扫一下就能住下。   因为殷安箬的伤要重些,殷北卿拿了个椅子让她坐着,自己使用灵法将屋子快速清扫干净。   “我去找些吃的。”虽然她们不用吃饭也不会饿死,但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还是需要补足一些营养的。   殷北卿给殷安箬烧好水,又把两只兽魂留在她身边,自己一个人出去。   因为晚上没生意的缘故,村里有卖食物的店都关门关得差不多了,殷北卿没犹豫多久就干脆地向刚才的后山去,想着正好趁夜晚野兽出没抓两只来吃。   她记得父亲说过,母亲很爱吃兔肉,每回喝酒都要撕几只兔腿来嚼,这山里的野兔应该吃起来肉质更紧。   想着,她找了一处草丛蹲下,敏锐的双眼留心四周的动静,手上也早就做好准备,一有野兔出现就用灵法将它们迷晕带走。   “硕硕……”   很快一只灰色黑眼的兔子从左侧跳过,估计是刚和其他动物打过架,它左边的后腿正流着血。   殷北卿没有动手,依旧蹲在原地。   这只太瘦了。   于是她又等到一只体型庞大红色眼睛的白兔出现,那兔子一靠近她就立起耳朵,向后猛地一蹿。   “快跑!”尖尖的嗓音,听起来似乎学会说话没多久。   即便受了伤,殷北卿也不至于连一只兔子都追不上,但她还是没有出手,因为她一般不吃觉醒了灵识的兽灵。   好不容易等到一只既不干瘦也没有觉醒的兔子出现,她立刻打动响指用灵法将它包裹。   蹦在空中的兔子眼眨了眨,忽然翻着白眼睡倒摔在地上,殷北卿正要上去拿上自己的战利品回家,就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谨慎地转身抬手准备防卫,对方却在这时候喊出她的名字。   “卿儿。”   有那么一瞬间,殷北卿以为那声音是自己的幻觉,除了小时候的家人和刚认回来的殷安箬,没有人会这样喊她。   颜钰知道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回来,对自己提防是很正常的,毕竟她一个玛革的神女突然一身狼狈地出现在这,实在太怪异了。   “我不会伤害你。”   殷北卿对上她的视线,这样一双温柔得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的确很容易叫人生出信任感。   同时她也发现,颜钰变得和之前在神女殿时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那头金发太过耀眼,即便她身上的衣服破烂发皱,脸颊上还沾了灰尘,却也难掩那出尘的气质。   她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却打心底生出想要疼爱她的欲望,正如现在,她看见颜钰憔悴的模样,呼吸都受滞的难受。   抱住她……抱住她……   殷北卿极力按捺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疯狂想法,才将蠢蠢欲动的脚步摁在原地。   颜钰留在福包里的乐谱和神女血可以算是救了她和她母亲两条命,至少现在她要先表示自己的感谢。   可是话出口又变成类似质问一样的语气,“你为什么帮我。”   颜钰看出殷北卿对自己已经放下戒备,直接忽略问题,提起裙摆快步奔向她。   殷北卿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阻拦,潜意识里她认为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可谁曾想,颜钰竟然直接张开双臂抱住她,而在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时,她也下意识地紧紧拥住那具瘦弱却温暖的身体。   “你——”不等殷北卿问出口,颜钰下一个动作已经堵住她的嘴。   不同于从前的浅淡,颜钰灵巧熟练地撬开殷北卿的牙关与她缠绵。   殷北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推开她,只知道女人贴着她脸颊轻颤的睫毛与呼吸间喷洒的热气好像组合出一个漩涡似的,拽着她不断向下沉溺沦陷。   她笨拙得不知道如何正确回吻,只由着自己压抑后成倍释放的欲念啃咬s吸,像是表达直白的兽以为只要在食物上留下痕迹和气味,便能占为己有。   颜钰是抽着气退回来的,她舌尖碰了碰自己红肿的唇,眼神略带控诉地看向殷北卿,而对方脸带薄红呼吸错拍却还直勾勾盯着她的模样,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   颜钰一下把这点疼痛忘在脑后。   “之前都白教你了。”她将手放在殷北卿的额头上,施展灵法替她解除黑袍人的迷魂术。   殷北卿疑惑地蹙眉,却在颜钰的灵法生效后逐渐换了副表情。   “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太多太多,因为那些曾经在心里占据很大一抹份额的记忆回归,殷北卿大脑一瞬间充斥满复杂的情绪。   晶莹的泪从她泛红的眼眶滑落,但很快被颜钰温柔地擦掉。   “傻瓜,这种时候怎么还哭了。”   殷北卿抿着唇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停地落着,她抓起颜钰替自己擦眼泪的手贴到脸颊上,不停地用目光描绘她的五官,像是要一下把这段时间失去的全都看回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那些天莱人每天都在虐待你吗。”   颜钰是一向不喜欢撒娇的,可这次她竟然对殷北卿点点头,软了声调,“嗯,她们欺负我了。”   她没有把前世的记忆传给殷北卿,因为不想她再记起那些痛苦。   只是一个人承受着这些记忆,它似乎就变成了双倍的痛苦,越是亲近眼前活生生的殷北卿,她越是忍不住想起那个满眼不甘倒在自己怀中死去的女人。   所以颜钰看着看着,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你哭了,是不是在撒谎。”殷北卿垂着眼,力道轻柔地吻掉她的泪,然后顺着下去,又是一吻落到鼻尖。   “这疼吗?”   颜钰摇摇头,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羽毛一般的吻又贴到她的嘴角。   殷北卿在自己刚才咬下的伤口上舔了舔,小心翼翼的似乎带着安慰的意味。   “还是这疼?”   “不疼。”颜钰捏捏她的脸,解释说,“就是太久没看见你了,好想你。”   这句“好想你”她说得很轻,却包含了太多令殷北卿动容的情绪。   她眼底掩饰不住的心疼,却偏偏贴到颜钰莹白的耳垂上用虎牙轻咬,像只委屈的大犬埋在她的颈窝,“你明明早就恢复记忆,却还把我蒙在鼓里。” 第181章 YEDI FO SIKE   “怎么没有告诉你。”颜钰摸摸她的头发, “之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那是你的梦。”   “嗯。”   “所有的事情你都记得那么清楚么。”   颜钰想了想,笑着对她说,“有些东西不能忘。”   殷北卿嘴角也跟着她的勾起, 很快低着头又想吻下来。   这时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嗓音, “卿儿?”   “……”   殷安箬在家等了半天还不见殷北卿回来, 以为是她在外面遇到不测, 这才心神不定地出来寻人,没想到会看见她掐着位瘦弱姑娘的脖子一副准备施暴的样子。   可不吓着她了。   颜钰越过殷北卿的肩膀向前看去, 对上那张曾在预知画面里见过的脸时, 当下有片刻的愣怔。   对了,殷北卿刚净化完她母亲, 现在两个人肯定在一起。   看见殷安箬脸上的探究和讶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种早恋被抓到的慌乱,忙大力推开殷北卿。   殷北卿被颜钰推得踉跄一下,还没来得及想她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 后面的殷安箬已经走到她身边。   “卿儿,你又和人打起来了?”殷安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又”。   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不会让人省心的性格。   “不是, 您误会了。”颜钰理了理身上脏乱的衣服,露出礼貌的微笑, “我叫颜钰, 和她是……”   怎么说?   直接说明关系殷安箬不会被吓到吧, 但要是委婉点说是朋友,某人肯定又要拉脸子。   “爱人。”殷北卿言简意赅。   说完, 她余光注意到颜钰的脖子有点发红, 忍不住愉悦地抬抬嘴角。   殷安箬看看自家女儿黏人身上就离不开的目光, 也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是吗。”   颜钰点点头, 显得有些拘谨。   “我还以为这孩子欺负你呢。”殷安箬目光掠过颜钰破皮的唇,“没事就好。”   她看着颜钰懂事温柔的样子十分顺眼,于是很自然地走过去,替她别了别头发,“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怎么这幅憔悴样。”   “我……”颜钰一时不知这事要从何说起,但又不想随便用客套话把殷安箬的问话堵回去。   “说不出来没事,肯定是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殷安箬一把揽过她单薄的肩膀捏捏,“看你瘦的,平时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吃了的。”颜钰一直以为殷安箬会是很严肃很高冷的性格,没想到她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关心自己,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悄悄看了殷北卿一眼,多少有点求救的意思在里面。   殷北卿成功接收到她的视线,转头就说,“嗯,这些天她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   殷安箬一看颜钰这病恹恹的样子,就瞬间幻想出她受了委屈却只能憋着偷偷哭的可怜样子,加上对自己女儿的爱屋及乌,那同理心一下就泛滥了。   “这怎么行!”她眉头一下皱起来,“来,跟妈妈回家好好说说,都是谁欺负的你一个名字都不许落下,等你身子养好我非带你去把这口气出了不可!”   笑话,她殷家的女人怎么可以受委屈!   “不是,您别听她乱说,其实我——”不仅没怎么受委屈,还反过来耍了人一把。   让一个“囚犯”赤手空拳劫了狱还大摇大摆从正门逃走,这事传出去,估计玛革会装了几千年的脸面全都得丢干净。   不过殷安箬哪里还听这些,背起她就往回走,“没事别怕,现在有我和卿儿一起给你撑腰,不用替那些坏人狡辩。”   “……谢谢您。”   ……   最后她们还是没有吃上兔肉,但殷安箬在出门的时候“顺手”逮了只羊回家,把颜钰安排去换衣服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利落地把羊宰好下锅炖了。   殷北卿在之前从镇上买的新衣服里挑了件给颜钰,她们身高没有差很多,只是颜钰这阵子瘦了太多,穿起来显得衣服很宽松。   “转过去,我给你系根腰带。”   颜钰听话地张开手背过身,让殷北卿慢慢系。   “手。”   系好腰带殷北卿又去替她卷长出来的衣袖,这一卷就免不了看见她小臂上青紫的淤痕和针孔。   “这是什么。”她嗓音一下冷下来。   “玛革会想要我快点觉醒神女的记忆,所以……”   “所以就这样虐待你吗?”   殷北卿抿住唇,怒火都快顶到喉咙了,手上还是轻轻捧着不敢用力,生怕弄疼颜钰。   “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颜钰放下袖子,抬手去掐她板起的脸,“嗯?还皱着脸啊,你这个样子可不好看。”   殷北卿任她捏着脸,却还是笑不出来。   “孩子们,出来吃饭了。”殷安箬正好来敲门打断两人间的焦灼。   颜钰探出头,“马上来。”   她拉拉还站在原地的殷北卿,“先吃饭,等吃完了再聊。”   殷北卿盯着她扯自己衣袖的手,终于还是迈动了脚步,“不可以骗我。”   因为炖了整整一只羊的缘故,三个人根本吃不完,颜钰干脆把两只馋嘴猫也放出来。   小胖墩好久没出来活动,兴奋地蹦上石凳捧着肋排哼哧哼哧地吃。   “好吃好吃,我好久没有大口吃肉了!在天莱她们都只给兽魂喂苦巴巴的草吃!”   殷安箬还是头一次见长成这样的兽魂,胖嘟嘟毛茸茸的真是有点可爱。   “这兽魂长得虎头虎脑,挺壮实,另一只和你一样太瘦了得多吃点。”她收回摸盼盼的手给颜钰盛了碗汤,“卿儿说你喜欢吃清淡的我特地少放了点盐,来喝喝看这汤味道怎么样。”   颜钰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双手捧着碗一下喝下去大半,“很好喝,正好暖身子。”   “那再多吃点肉。”   殷安箬不停地给颜钰夹肉,最后终于是连殷北卿都看不下去了,拦住她,“她吃得慢,肉放盘子里太久就凉了,不用夹。”   “是挺斯文的。”殷安箬看着细嚼慢咽的颜钰,对她十分有好奇心,“钰儿,你和我们卿儿是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就认识了。”   “她追的你吧。”殷安箬笑。   谁知颜钰却摇摇头,回答说,“是我先暗恋她,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的。”   听言不仅在场其他人连兽魂一块表达出惊讶,作为当事人的殷北卿也停下了筷子。   颜钰说得太笃定,差点让她怀疑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她追的自己?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她半卖惨半耍无赖的,哪里能得这性情淡泊的女人多瞧一眼。   “不是吗。”颜钰冲殷北卿一笑,伸手过来擦掉她嘴边的汤汁。   殷北卿睫毛颤了颤,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耳根的热意。   她怎么觉得颜钰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从前她总怀疑对方表现得那样淡漠冷静是因为不够喜欢自己,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能明白那就是颜钰的性格,她即便是喜欢也是表达得极其收敛的。   可现在,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睛里盛满爱意,带上微微笑意甚至能看出点宠溺的味道,甚至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想着,殷北卿还真的悄悄用指甲抠住手心的肉。   疼。   是真的。   在一旁的殷安箬安静观察两人,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女儿才是被抓得牢牢的那边。   “我看不然,卿儿这样的性格若不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即便追求者跪下来求爱也不会有半点动心的。”   她能这么笃定,是因为自己年轻时也是这个性格。   “不过说实话,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这脾气好不了,你和她在一块可能多少得受点气。”   虽然和殷北卿相认不久,但她脾气差这点估计每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颜钰弯弯嘴角,手伸过去在桌子底下握住殷北卿的。   “没有,她很乖。”   乖?   殷安箬偏过头,总觉得这个形容词有哪儿不对劲。   殷北卿的心情则是……   她说我乖,好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摇尾巴.jpg】 第182章 YEDI FO SIKE   “对了, 钰儿,还没说你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到底是受了谁的欺负。”殷安箬一下把话聊回正题上。   于是颜钰简单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 她隐瞒了郁茯桑和郁珂的事。   “天莱……实验?”殷安箬突然放下筷子走进屋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 手上已经拿了一张纸, 她把中间的盘子拿开,摊开纸。   “这个是我之前在月苌主家手里发现的, 看看, 是不是就是钰儿说的多兽魂实验。”   颜钰没想到证据有一天会就这样落在她手上,忙凑近仔细查看名单。   没错了, 这上面不仅有详细数据,连每个家族谁是实验体都写得清清楚楚,和她所知的没有出入。   “这个玛革会目的到底是什么。”殷安箬刚复活没多久,对现在的情形不太了解, “不过我还小的时候,祖母就曾告诫过我, 不能对外透露自己叵莱族的身份,不然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如果殷北卿出生的时候殷安箬在, 她是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帮她把新生儿魂珠测试的事给掩盖过去的。   “难道所谓的杀身之祸, 就是这群人?”   颜钰没有否定, “从目前来看,维妮卡实验的多兽魂体数量庞大, 如果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续命, 那从得到神女血起应该就会停止实验了, 但据我所知她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还快马加鞭, 连每日监督她的艾希礼都忙得日日奔波在外。   “你刚才说杨佩去找她们要解药时,她们曾要她签订协议,那或许恶灵潮袭击从头到尾就是她们为了控制金国而设立的陷阱。”殷安箬在这方面的事上要比她们敏感,“天莱、波塞、金国……或者说她们的目的远不止这些。”   “要真是这样,那维妮卡在药方的事情上显得这么暴躁也就不奇怪了。”   甚至十四万这个可怕的实验体数量也显得不足为奇。   正如殷安箬暗示的那样,维妮卡如果要完成初代女皇的遗憾重整这片大陆的权力归属,那她的确需要一只人数庞大实力出众且足够忠诚的军队。   殷安箬突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女儿,“卿儿,你真的要做这个女皇吗。”   在和旧代女皇疏远前,她们也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殷安箬对这个位置的辛苦和压力再清楚不过。   “要做一个好女皇,不是光打赢一场仗那么简单的事,你要为此将自己的十年甚至是后半生全部搭进去,即便做对一万件事,也会某一次的差错招来一世骂名。”殷安箬表情晦暗,“因为在那个位置做错决定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一个人肩上扛着一整个国家的责任便免不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便如此,她也是不允许被犯错的。”   高处不胜寒,作为女皇不被理解是肯定,即便一个正确的决定也免不了在人群中激起反对的声音,她今后要听的声音很多,要做的事更多,管理一个国家要比训练一只军队复杂百倍。   殷北卿面色毫无动容,她给殷安箬夹了一块肉,“要论骂名我从前背得就不少,即便这样我也有承担后果的决心。”   若是因为害怕哪步出错就故步自封,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她了。   这不是她的性格。   世上若需要一个罪人,她就做罪人,世上若需要一个明君,她就做明君。   但她知道,自己永远是殷北卿。   ……   一顿饭吃完,殷安箬牵起驮着鲁甲的盼盼出门消食。   “这两个宝贝可真听话。”她对毛茸茸的生物十分喜爱,揉起盼盼的脸就停不下来。   妫蔹和姬芜用整齐的姿势靠在一边的墙上,那抗拒的眼神好像生怕被她抓去□□似的。   说实话,虽然整天面对殷北卿的棺材脸是挺难受的,但被她老母亲热切关照的感觉更让人招架不住,就刚才那顿饭,她们吃的比过去一周的都要多。   这女人生怕她们这些特级兽灵会傻到把自己饿着一样,没完没了地塞。   “你们两个也来。”殷安箬抱起害羞的鲁甲放到自己肩上,回头冲她们招手,“别学我那笨女儿,开朗点,多和其他朋友相处相处。”   “……”能不去吗。   妫蔹拉着脸,转头看看殷北卿,看见她无动于衷的表情后,只能拖拖拉拉地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她是一只可怜的小蛇,只想卷在角落里长蘑菇,不想交朋友。   被迫社交的姬芜:你以为我想吗?   ……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和母亲那么说。”   “说什么?”   颜钰的长发已经梳顺,用一根细绳束好披落在肩头,身上穿的丝质睡袍,偶尔会随走动的脚步勾勒细瘦的腰身。   她拿着一盒药膏坐到床边,手在边上拍了拍,“过来。”   等殷北卿乖乖坐过来后,又指指她的衣领,不用说话对方就乖乖将外衣解开,卷起衣服的下摆,露出破了个口子的腹部。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暗恋过我。”   颜钰挖了一指药膏轻轻在她伤口处涂抹,颇不在意的语气回,“让你知道就不叫暗恋了。”   不知是她下手太重还是伤口的皮肤太敏/感,明显感觉殷北卿颤了一下。   “疼?”颜钰抬起眼询问。   殷北卿摇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你。”   看她认真的模样,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看重,甚至说出“先喜欢”三个字的时候,还带点自豪的感觉。   颜钰没忍住笑了一下,“那没准我们前世就认识,然后我又刚刚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呢?”   她半开玩笑的语气让殷北卿也琢磨不透,现在知道了颜钰的神女身份,她明白所谓前世或许是真有存在。   “那前世我对你好吗。”   颜钰装作思考的样子,过了几秒才回她,“那个时候啊,你喜欢的是别人。”   殷北卿嘴角一拉,明显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不可能。”   她怎么会放着这样的颜钰不去喜欢,转头和别人在一起。   “我骗你的。”颜钰淡笑着勾勾她的鼻尖,“衣服拉好,药还没涂完。”   殷北卿没有看到颜钰在低头后瞬间收起的笑容,却能用那仿佛能读懂空气的敏锐感知到她身上的负面情绪。   “颜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有吗,差不多都告诉你了吧。”她用轻松的语气回。   屋里大概安静了两分钟,没人说一句话。   殷北卿安静等颜钰涂完药,趁她抬头时抓住她的手对视,“我不想再体会一次,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你的滋味了。”   “不会的。”   不满她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殷北卿嗓音严肃起来,定定喊:“颜钰。”   “我说真的。”颜钰望入她清澈的眼底,柔声解释,“其实一开始在琅迭谷,我就有很多机会逃走,但我一直选择留在你身边,甚至,我偶尔会忍不住有想靠近你亲近你的想法,刚开始我没有去或者说抗拒去想这是为什么,但这次分离后我一个人想明白了很多。”   “我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有时候竟然连自己也骗了过去。”她捧住殷北卿的脸蛋,一字一句用很认真的语气说,“突然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和你说过……”   “说什么?”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而且比起你的记忆,要早得多。   但这是一个秘密。   昏黄的灯下,她皮肤如同玉石散发着暖色的光泽,眼底的温柔更是要叫殷北卿溺死在里面。   如同被蛊惑的傀儡,她垂首一口咬住那修长的脖颈,辗转到锁骨,刻下深色的印记。   耳旁能听见颜钰隐忍的闷声,但她未加苛责的举动只会叫她更得寸进尺。   是不是可以做一些比从前更过分的事。   她按捺不住血脉里流淌的汹涌,银眸深处几乎要泛起红光,扶在颜钰后脑勺的手控制不住将她才理齐的长发拨散,将脸埋进柔顺的发丝中,牙恶意地衔住她滚烫的耳珠。   “我想听的你已经说完,那现在是不是该算一下另一笔账了。”   “好。”   颜钰抬起上身,解开束缚长发的细绳,然后主动碰了碰她的嘴角。   她眉眼带着从前少见的媚意,双手扶在殷北卿的肩头,但低头凑近时,后者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   “我失忆了。”殷北卿也算学到几分颜钰说谎不眨眼的精髓,银眸无辜地望着她,“有些事不太记得了。”   什么事不记得?   没有将这份疑惑藏在心里多久,颜钰便明白过来。   殷北卿眼底被压抑兽性一瞬间释放,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将她向后击退。   金色发丝散乱地扑在枕上,清冷的嗓音从尾音开始变了样,沙哑地拐出好几个调子。   随着脸颊带起的赤色,颜钰面上的冷静一点点地被揉碎……   落成珠,化作水。   她音节断断续续地喊着一人的名字,却只能得到更过分的对待,向后仰成一道优美弧线的脖颈绷紧肌肉,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砸入锁骨的浅窝中。   “卿儿……不能这样。”   “要饶了你吗。”   “嗯……”   殷北卿替颜钰撩开遮挡视线的发,故意将自己微笑的脸摆到她眼前,唇瓣张合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行。” 第183章 YEDI FO SIKE   颜钰被折腾到太阳快出来了才含着泪睡去。   殷北卿打好热水替她擦了遍身子, 忙活完又轻手轻脚地躺回她身边。   “今天也哭了。”她伸出手指,擦掉挂在颜钰睫毛上的泪珠,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张口含入。   苦。   她皱起眉拉过颜钰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在她怀里找好舒服的位置, 然后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闭上眼睛。   原本以为自己又会失眠, 但这次她破天荒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心,半夜一次都没有惊醒过, 偶尔觉得冷时, 她便再靠近一些身旁温暖的热源。   “好暖。”   颜钰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怀里有颗毛茸茸的脑袋,好久没有和人一起睡过, 她却极其快速地适应现状。   她睁着朦胧的眼随手在对方后脑勺上揉了揉,准备起来,结果就因为这个动作看见手腕上一圈淡淡的勒痕。   颜钰终于慢半拍地记起昨晚的场景,她   于是她的手又移到某人的耳朵上, 不轻不重地掐住。   “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语气多少带点抱怨。   殷北卿当然被这动静弄得醒过来,她没吭声, 甚至也没有用上控诉的眼神, 一副随颜钰任意对待也不会反抗的模样。   “醒了。”颜钰收回手, 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   殷北卿点着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脸凑到颜钰面前, 垂落的视线盯在她唇上。   颜钰生怕她“帐”没算完, 早上还得接着算,头往后仰拒绝了这个吻。   “起床。”她还没忘记这屋里还住了个殷安箬。   殷北卿求吻不成, 只能退而求其次,她将脸贴到颜钰的胸口,听她沉稳有力的心跳,才延续了那种失而复得的安心感。   “再抱一会儿。”   她们很少有这的早上,不用着急去做什么事,也暂时不用想那些复杂的事情。   只是这样,静静地待着。   颜钰叹口气,“你是黏人精吗。”   “不是,我是你很喜欢、很喜欢的殷北卿。”   “……”   虽然话都是自己说的,但该害臊还是得害臊。   颜钰抬手挡住殷北卿的眼睛,隔开那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盯视,然后用妥协一般的嗓音说,“知道了,以后别动不动提这个。”   “提什么?”殷北卿似乎在眨眼,睫毛扫过她的手心一阵发痒,“你喜欢我这件事吗。”   “殷北卿。”   殷北卿扯扯嘴角,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一下垂下去,“嗯,不提。”   看出她不太乐意,颜钰又捏捏她的脸蛋哄着说,“你记在心里就行了。”   “你说得每句话我都记得。”她说得很认真。   昨晚睡眠不足,颜钰被她这样圈着,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个安稳的回笼觉。   再睁眼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摸到冰凉的床铺她心底莫名地慌,但才掀开被子门就从外面打开。   殷北卿一手端着放饭的托盘,一手勾着茶壶还拿了叠茶杯,但这样居然还能保持平衡。   盼盼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圆滚滚的身子挂在她的胳膊上坐秋千似的晃,“给我……给我!那是殷妈妈留给我的!还给我你这个大坏蛋!”   颜钰走过去把摇摇欲坠的茶杯接过来放好,然后又拖着毛球的屁股把它抱下来。   “别闹。”   “甜糕甜糕!我的甜糕,坏女人抢我甜糕,主人你还帮坏女人!”   “它一个人吃了十几块了。”殷北卿摆着饭菜,对盼盼的哭闹声无动于衷。   鲁甲顺着颜钰的裤腿爬到肩上,和她咬耳朵,“盼盼把我的甜糕也吃了。”   以前这种事它是从来不会说的,毕竟胆小不爱惹事,后来和盼盼越来越熟加上恢复了记忆,偶尔也会小小地抱怨一些,颜钰是十分鼓励它这种行为的。   颜钰摸摸它的背,“嗯,今天罚它一块甜糕都不许吃。”   “鲁甲!你也学坏了!坏女孩坏女孩!呜呜呜呜……”毛球一撒起娇来就停不住,俩胳膊搂住颜钰的脖颈不停拿自己满是鼻涕眼泪的大脸来回蹭,“主人,盼盼饿,盼盼想吃甜的东西,再给盼盼吃一点好不好……”   颜钰扒拉了几下拗不过盼盼,这时摆好饭菜的殷北卿走过来,一巴掌在它圆滚滚的屁股拍下去。   “松爪。”   “嘤……”小胖墩的黑豆眼可怜巴巴地看看颜钰,见她完全没有出手救自己的意思,只能哼哼唧唧地落地。   “主人不疼我了。”   颜钰已经习惯了它各种装可怜的戏码,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洗好手坐到饭桌前。   “都是你做的吗。”   “母亲做的。”   殷安箬起得很早,做好饭不忍心喊她们起来就先和姬芜她们吃了,又闲不住地出门锻炼。   这些饭是她热在锅里专门留给小两口的。   颜钰夹了一筷子竹笋,味道很淡,看来殷安箬还专门照顾她的口味,这份少放了盐。   “你母亲厨艺很好。”   这不是恭维,和粗狂的金国人做菜习惯不一样的是殷安箬会把肉和配菜切得很整齐,差不多刚好一口能塞下的程度,吃起来很方便,调味也很丰富不是只会一味地放盐家水煮。   “父亲说他不会做饭,所以她们成家后母亲就主动去学了。”殷北卿咽下嘴里的东西,看向她,“我做的是不是不好吃。”   她很敏/感,虽然颜钰每次吃自己做的东西看起来胃口都不错,却从没这样夸过她。   “……”颜钰在想自己该怎么转移话题。   “我也可以学。”   想到她刚才说的话,颜钰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你也想和我成家了?”   话抛出去殷北卿没有立即回应,这恰好表明颜钰的随口一问的确戳中了她的真实想法。   “嗯。”女人眼神不带掩饰的直白,“我想做你的家人。”   然后一直在一起。   “我——”   “才不要嘞!”胖墩的声音从桌底传出来,气哼哼的,“主人和你成了家那我不就得经常见到你了,才不要!才不要!”   殷北卿垂眼盯着它,表情虽然没变,捏着筷子的手却悄悄用上了力。   某只毛球却好像完全读不懂空气地说,“不许瞪我!主人会训你的哦。”   颜钰闭闭眼,叹气声颇为无奈。   她放在桌下的脚踢了踢盼盼,“食不言寝不语。”   “嗷……”它抓抓脑袋,准备爬到颜钰膝盖上窝着,谁知道偏偏这时候又有人在身后踹了它一下。   它气呼呼地转过头,却看见某人手指夹了块切好的苹果伸到桌下。   苹果!甜苹果!它爱吃!   它一口吞下还没嚼完,就看见又有一块丢了下来。   殷北卿就这样不紧不慢地丢了半盘苹果,把吵人的毛球“赶”到角落。   颜钰把她们的小互动看在眼里,轻轻笑了声,却装作没发现。   “你有想过要个孩子吗。”   闻言,殷北卿喝汤的手一下停住。   颜钰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看出她的顾虑,“担心她也会是双兽魂?”   因为双兽魂的事情殷北卿遭遇了太过不公,说不介意这点是肯定不可能的。   即便现在殷安箬回来,她们可以向外界解释血缘归属的问题,但……   “就算证明了她是叵莱族的血脉,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殷北卿用勺子刮去汤表面的油脂。   引人嫉妒的是她身为多兽魂者这件事本身,其原因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站在金字塔顶端和底端结果是一样的,在大多数人眼里她们都是异类,分别大概只是孤立的理由不同罢了。   她极力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却又清楚地知道,世间的恶不会因此而消除,她从最开始学会的就是失望。   殷北卿对外人没有信心,对自己也同样。   “我这样的人,当不成好母亲的。”殷北卿终于抬起头,眼神带着她本人都没有察觉的脆弱。   她不想她的孩子也和她一样,来到这世间只为了把所有苦头都体会一遍。   “我这段时间总是做梦。”颜钰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上身微低从后面圈住她,“梦里一只小手牵着我。”   说着她伸出手,也握住殷北卿一根食指,“像这样。”   “她很小、很暖也很脆弱,就在我想摸摸她们的时候,总会醒过来,所以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们的长相。”   殷北卿被颜钰握住的手指蜷起,仿佛已经跟着她的描述体会到梦中的触感。   “你想要的话,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她有信心可以改变一切。   颜钰低头,手指轻轻描绘着殷北卿的五官,越看越觉得奇怪,明明是活了快百岁的人,甚至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这双眼睛却还能拥有孩童般的纯净。   “还记得迷宫吗。”   “嗯?”殷北卿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不久前杨佩的人在里面挖到了一座神像。”颜钰顿了顿加重语气,“是真的神像。”   或许因为她同样是神像里诞生的生命,很奇妙地能够感应到双方之间无形的连接,所以颜钰比任何人都确定,那座神像正在孕育着生命。   关于神像的事,殷北卿已经在前一天听颜钰解释自己身世时有过了解,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座散落在外的第三神像。   她也知道,颜钰不可能无缘无故又提起这件事。   “你是想说,那座神像里……”   传说只要和真爱之人将血滴在神像上就能孕育出新生命,但她们都知道所谓真爱的范围太广界限太模糊,多少曾经山盟海誓的情人熬到最后却老死不相往来。   颜钰背得了百万字的资料,对这两个字也只是一知半解。   她只知道,当时自己是抱了可以为殷北卿牺牲的想法去做的那一切事情。   对了,她想起那碗被兑换的汤药。   殷北卿的想法,大抵也是和她一样的。   “我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孩子。”殷北卿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   她的孩子?   原本以为会十分抗拒,却又忍不住有想见上这新生命一眼的冲动。   “孩子?我我我!孩子饿了,还有苹果吗?”角落里的毛球又滚回桌下,脏兮兮的脚掌抬着就往殷北卿干净的衣服上踩。   殷北卿舌顶了顶上颚,捏住它的后脖肉提到空中。   还没等她开口,盼盼厚实的脚丫子在空中虚虚踢了两下,软趴趴地垂下来,胖脸写满委屈,“孩子还在长身体……”   长身体的兽魂吃得多不是很正常吗。   “厨房里还有一盘没切的苹果。”   盼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嗯?给我吃吗!”   殷北卿淡淡说,“不知道。”   “你没说不让我吃,那我要吃掉啦!”它扭扭屁股很快从“魔掌”逃脱,一溜烟跑出门外。   殷北卿盯着它消失的门,转头又抓起鲁甲。   “你也去。”   “我、我……”   被赶鸭子似的迈出两步的鲁甲回头,“那我的甜糕还是没有嘛……” 第184章 YEDI FO SIKE   等她们吃完饭, 殷安箬也差不多溜完两只兽魂回来了,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姬芜浑身掩饰不住的狼狈。   她肩上扛着一整捆竹子,头发也显得有些散乱, 在一旁的妫蔹双手抱着一个盛满野果的竹篮, 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默。   要不是殷北卿吩咐她们好好照看殷安箬, 她们才不可能跟在这精力旺盛的女人身后半个早上跑遍整座山!   关键是太离谱了, 把她们这两只特级兽魂累得直喘气,她自己倒还和个没事人一样, 手一指, 又喊她们去摘果砍竹。   殷安箬在她们身旁站着倒显得身姿挺拔神清气爽,“那两只乖宝呢, 我让姐姐们摘了点竹子和野果,午饭前正好当小零食给它们喂了。”   正在房顶上分苹果的盼盼耳朵一竖,屁颠屁颠滚下来,“殷妈妈!我和鲁甲在上面。”   它显然很喜欢和殷安箬待在一块, 一把举起鲁甲驼到背上,呼哧呼哧跑到她身边。   姬芜冷着脸, 啪一下把肩上的竹子甩到地下。   鲁甲被这动静吓到,卷起身子捂住耳朵, 殷安箬看见了连忙把它抱过来捧在手里哄。   “乖乖不怕, 殷妈妈在呢。”说完她斜眼朝姬芜瞪去, 瞬间变幻的眼神锐气难挡,“笨手笨脚。”   明明是这小东西胆小好不好!当然, 姬芜是断没有勇气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她可没忘记在恶灵谷里殷安箬是怎么把她们三人碾压痛扁的, 就算她现在被净化了舍不得揍女儿……但不代表她不会揍她们俩啊!   “你这是溺爱。”姬芜憋了半天终于吐出这么一句。   “溺爱?这就是溺爱吗。”盼盼一把抱住殷安箬, 仰起的脸蛋上笑容甜得发腻,“溺爱真好!请多多溺爱盼盼吧!”   殷安箬看见它这张胖脸就忍不住笑, “你啊,撒娇精。”   姬芜在一边看着她们愉快相处的样就不是滋味,她啧了一声,偏头同妫蔹说,“你也别傻站着,学学人家,缩小兽态去摇尾巴卖笑,待遇立马翻一翻。”   “主人说她母亲不太喜欢蛇,吩咐我尽量不要露出兽态。”   “……或许她喜欢蝴蝶?”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闹剧没有影响到屋内的两人,颜钰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那小胖墩已经爬到殷安箬头上去了。   她心里一惊,忙走过去把它抱下来,还惩罚地拍拍那厚实的屁股墩。   “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没事,小东西爱玩,力道不重。”殷安箬笑,“卿儿呢,还在睡?”   “她起得比我早,但是我看她伤还没好全就让她躺着休息。”   殷北卿肚子上那可不是简单的擦伤,而是从前到后的贯穿伤,要不是昨天晚上睡着睡着突然在床单上摸到一大片血迹,她也不能知道这人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是在逞强。   “这算什么伤。”殷安箬拍拍大腿,站起来,“别让她养成娇气的习惯,受伤更应该站起来活动活动才好得快。”   说完,她句进屋拽起躺下没多久的殷北卿,“来,妈妈带你出门锻炼。”   殷北卿其实也不觉得自己伤得多重,被喊起来也利索地穿鞋出门了。   就是路过自家俩兽魂的时候,看见她们疯狂使眼色到眼皮子都快抽筋的样子,有种自己像是要被拉着下地狱的错觉。   哪儿有这么夸张。   ……不。   半小时后,挂在断崖边殷北卿,终于正式明白过来那俩兽魂眼神的含义。   徒手爬个悬崖对她来说是不难,但也不能没完没了毫无尽头地爬吧。   殷安箬根本是把这项运动当做散步来做,爬上去了跳下来,并不断地来来回回还顺带追求速度和效率,光这点时间她们已经把这壁爬了十几趟,上面的每块石头殷北卿都快能喊出名字了。   她敢断定,自己腹部伤口上的珈已经脱落,温热的血在一点点渗出。   “你看,多运动运动你脸色都好多了。”殷安箬松开一只手,拍拍殷北卿的背,那力气大得差点一下把她从悬崖上掀下去,“平时不要总闲着,只有不断变得强大,才不会受人欺负。”   目前为止打架还没输过的殷北卿抿抿唇,还是很听话地应了母亲的话,“嗯,我记住了。”   “真乖。”   她们又并肩爬完一趟,重新从悬崖顶上跳下。   殷北卿活动活动脚踝,犹豫着突然问殷安箬,“你和父亲当初为什么会想要生下我。”   她记得父亲说过,殷安箬是那种不太着家的人,忙起来连丈夫都顾不上,更别说孩子了,她也曾经说过自己不想要孩子。   “说起这个我就觉得丢脸。”殷安箬发笑,“我年轻时候脾气比你还差,就算是和我一块训练的朋友也没几个待见我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要孩子。”   她转头看着殷北卿,“因为我一想到我得作为母亲,去保护一个那么脆弱的玩意就觉得很麻烦。”   殷安箬从小讨厌弱小的事物,没有来由的就是很讨厌。   她讨厌它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方式,退让多过争夺、哭泣多过怒吼、隐忍多过宣泄,她没日没夜地训练,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变成那么没骨气的生物。   “后来呢。”   “后来我带了一个新兵。”殷安箬说着陷入回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还是个骨瘦如柴的小不点,满脸的灰,见到人就只会哭。”   “她说她想当英雄,替她家人报仇。”   于是女孩把考入军队当做自己的梦想,可惜她的魂珠资质不高考不进灵法部门,于是就拼了命的练习体术。   但由于魂珠的限制,她的体魄也远低于平均水平,别人一周就能举起的石柱,她得耗费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练出能够承受这样重量的肌肉和骨骼强度。   可即便这样艰难,她还是年年报考,终于在落选七十多次后考上了,被分配到殷安箬的手下。   军队里都是小她大几十岁的小年轻,在这里女孩再次遭受嘲笑,而执教风格以冷酷闻名的殷安箬也没有对成绩普通的她有过多的关注。   “后来有一次,女皇交给我一个很危险的刺杀任务。”   这个任务只需要三个人,却需要签订保密协议和生死契约。   也就是说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如果她们在任务中牺牲,官方会用早就伪造好的死因掩盖过去。   没有荣耀却需要付出生命的危险,这换了谁也没几分乐意的。   殷安箬带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副官一起填上名字,但还缺一人配合。   “只有她走过来,把名字写上去了。”   “任务失败了?”   “没有失败。”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更加可惜。   女人本能因此得到晋升,却被人用魂珠资质做文章给搅浑了,但她没有抱怨,依旧玩命地练习体术和灵法,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殷安箬明白过来,自己从前的想法有多傲慢。   弱者也不是一出生就想成为弱者的,往往有时候她们付出了成倍的努力,得到的回报却不尽人意。   “她很勇敢,也足够努力,有时我都会替她感到委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一个人,这不是她的错,后果却要她承担一辈子。”   殷安箬嗓音低下去,“比起她我只是幸运了一些,生下来就拥有更浑厚的魂力更坚韧的体魄,但这不是我看不起比我弱的人的理由。”   “无非是要面子罢了,因为我害怕自己的孩子也会变成叫人瞧不起的存在。”她看向殷北卿的目光逐渐柔软,眼底也泛起泪光,“不过现在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第一次从你父亲的身体里感知到你微弱的魂力时我就想,就算我的孩子气虚体弱百病缠身也没关系,我会保护好她的。”   殷北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似要伸手去拥抱她。   不等她慢吞吞的反应,殷安箬已经主动将她紧紧搂住,“是你教会的我,如何做好一个母亲。”   “……”   察觉到腹部撕裂痛的殷北卿眨眨眼,把泪意收回去。   “母亲,你好像把我的伤口撕裂了。” 第185章 YEDI FO SIKE   距离候选人出发已经过去五天, 主城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早已风云涌动。   虽说这段时间最值得关注的就是几位候选人中谁会淘汰的事,但自从神女殿连续两天没有开门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逐渐转移。   “怎么什么通告都没有, 说关门就关门?”   “是啊, 我家刚得了个姑娘还想去求个福包保佑呢。”   “你们还没听说啊?”有一人压低嗓音凑进来, “我在天莱的亲戚告诉我, 前天晚上……”   “啧!你倒是快点说啊!前天晚上怎么了?”   “前天晚上神女出逃了,玛革会的追兵追了大半宿连个影都没抓着呢!”   “怪不得, 我也听人说当晚爆炸声震得半座城的人都醒了!结界撕裂发出的光芒比太阳还亮呢!”   “神女为什么要逃, 这玛革会对她不是挺好的么,又是建庙又是包吃包住的。”   “胡说!”还是刚才那个人, 她眼睛转了转,“你们没发现在出逃前神女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吗,那圣服穿在她身上都比以前大了一圈。”   “你是想说玛革会对神女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为什么?神女也不是会招惹是非的性子啊。”   “还说呢,有次我去朝拜, 神女给我递福包的时候我啊……看见她手臂上一大片青紫的淤青呢,上边还有好多针孔!”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啊?”   那人还要继续说, 突然有人从后面重重拍了她一下,“让开!”   被推开的女人正要发火, 看见对方一声板正的制服后又咽下了声。   “玛革会的人来这做什么……”   只见那人穿过人群, 领着一小队人走到公示栏前, 将一张纸贴了上去。   贴完后,她握着剑转过身来, 对着好奇围上来的人群说道:“犯人颜钰假冒神女, 欺骗百姓欺骗玛革, 如果有目击者发现她的行踪,请立即上报, 到时候会长重重有赏!”   “假冒神女?”   “说什么呢,当初认定颜钰神女身份的不也是这群人吗,现在突然又改口说她假冒。”   终于等到那群人离开,她们赶紧凑近仔细查看那张告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人群里连着一连串抽气声,惊叹此起彼伏。   “什么?殷候选人就是被凌迟的通奸犯的女儿?那个传说中的双兽魂祸害?”   “会不会是天莱人乱说的,就算再怎么讨厌殷候选人,之前恶灵潮的时候,她也是日夜不分地为我们除灵了啊。”   “就是!我们得分清楚自己人和外人,别总学那些精莱的贵族,胳膊肘天天向外拐。”   “不对不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她和殷将军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说着有学生翻出自己的背包,找到体术课本,翻到有殷安箬画像的那一页,“虽然气质什么的差很多,但仔细对比就能看出来了,你们看!”   “是哦!我说怎么总觉得她很眼熟,原来是这样,那她真的是殷将军的女儿?这样一来天莱人说得没错啊……”   “所以颜钰就是为了帮助这个祸害当上民间候选人,才故意假装自己就是神女吗?”   “可是颜钰明明……”   “可是什么可是!就算她是真的神女,也不该帮助这么一个祸害来当我们金国的女皇!”   即便这些人里有曾经极其崇拜颜钰的,但那可抵不上对“祸害”的厌恶,金国社会对男性贞洁尤其看重,不然也不会沿用凌迟这么残酷的刑罚对待通奸的罪犯了。   “不行,我们不能让她们的阴谋得逞!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候选人!”   “对!我们要去向女皇请愿,废除殷北卿民间候选人的身份!”   这消息很快传进杨佩耳朵里,作为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人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冷笑一声,“那群天莱人也算是自食恶果,我就知道她们关不住颜钰多久。”   “现在百姓们都吵着废除殷北卿的候选人资格,女皇,我们应该怎么办。”林络低身请示。   “我们金国有规定通奸犯的后代不能参与女皇竞选吗。”   “没有。”   “那就按规矩办。”杨佩把空了的杯子放到她手里,“候选人七天内未完成任务就算自动弃权,只剩两天了,她不回来也得回来,到时候让她自己和百姓慢慢解释吧。”   林络点点头,又说,“还有一件事。”   “嗯,说。”   “波塞女皇,去世了。”   杨佩眉一抬,“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线人来报说是让人刺杀的,但波塞人发的消息是说她因病去世。”   “死要面子。”杨佩嗤笑,“有没有查清楚刺杀她的是谁,不会是天莱人吧。”   最近玛革暗地里小动作不少,毕竟国力仅次于金国的就是波塞,她们暂时动不了金国,不代表打不了波塞的主意。   “不是天莱人,是之前那座荒岛的岛民。”林络顿了顿,“也就是从前的周村人。”   “挺好的,那群野蛮人的力气算是用对地方了。”杨佩敛眉,“现在波塞内乱时机大好,怕就怕不止我们这么觉得,你给我紧盯那几个继承人看她们有没有和天莱人接触。”   “是。”   “怎么还不走。”   “……郁茯桑也失踪了。”   “她前段时间不是和天莱人走得很近吗,听说学院都没怎么去。”   “嗯,现在玛革会的人似乎也在找她。”   “活该那群自视甚高的天莱人,在这比狐狸还狡猾的女人身上吃点亏,正好搓搓她们锐气。” 第186章 YEDI FO SIKE   七日截止期的凌晨, 大量民众在皇族宫殿门口聚集,她们想亲耳听见杨佩宣布殷北卿候选人身份被废除的消息,一个个正焦急地等待。   不只是她们, 甚至玛革会一大早也派了人来试探情报。   “哈啊……”缩在椅子上的卡莉娜懒懒打了个哈欠, 对杨佩说道, “杨女士, 这截止时间早个一小时两小时的没什么吧,她现在还不来就是不会回来了, 你早点宣布我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杨佩心里对上次玛革会见死不救的事还耿耿于怀, 只是顾及身份不能和她们彻底摊牌,在双方冷战一段时间后, 也慢慢恢复了信件上的来往,不然今天也不可能让她们的人进门。   估计维妮卡也是想给她点脸色,这回连艾希礼都不派来了。   “你还在生气吗?”卡莉娜扫了眼她的头顶,低声嘟囔, “她们说的没错,金国人就是斤斤计较, 怪不得一个个短命得很。”   “您要是着急回去,我可以托人稍后把消息带到。”杨佩皮笑肉不笑道, “您现在就可以离开。”   “这不行。”卡莉娜又打了个哈欠, 脸上有点不耐烦。   空手回去肯定要挨骂。   林络就在这时候急匆匆地走进来, 不等她向杨佩汇报,卡莉娜先坐起来, “这表情, 不会是她真的回来了吧?”   “嗯。”林络点点头, 凑近杨佩身旁,“神女也随殷候选人一同回来了。”   杨佩对此并不意外, “堵在门口的人疏散开了吗。”   “还没有,但是殷候选人她们坐在马车里,直接从侧门过了。”   “让她直接进来。”杨佩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正好卡莉娜女士很关心她的消息。”   卡莉娜笑笑,“事先说好,是否要留殷女士继续做候选人,那都是你们金国的事我们管不着,但颜钰作为玛革会的通缉犯是必须要跟我们走的。”   杨佩一点也不急,没什么表情地说:“随您。”   她倒想看看玛革会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能从那疯子手里把颜钰带走。   想着她不爽地扯扯嘴角,隐隐觉得脸上那疤又在作痛。   “呼……”杨佩吹了吹热茶,随着水汽从眼前散开,天似乎也暗下来几分。   一片路过的乌云刚好遮在宫殿的正上方,远处隐隐还有闷雷的响声。   站在角落的侍女缩起脖子,莫名觉得身子有些发凉,就在她于呼之欲出的喷嚏做斗争的时候,门口守卫传来通报。   “殷候选人到。”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处看去,女人今天难得没有穿往常喜欢的红色,一身素白倒显得气质干净不少,谁能想到这人前不久单枪匹马地将红阁特级兽术师都望而却步的恶灵谷绞杀了个干净。   看殷北卿那脸淡然,似乎没怎么被自己身世泄露的事所影响。   卡莉娜的目光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她紧张地向前迈步,在看见颜钰活生生站在殷北卿边上的时候如释重负。   太好了,这次回去总算不用迎接艾希礼的怒火了。   她动动手指,身后的玛革成员立即上前将人团团围住,只是她们好像忽视了马车上还有一人没有下来。   殷安箬跳下车,抬腿就踹走挡在自己身前的天莱人,那轻松的架势仿佛只是随意踢开了一块挡路的小石子而已。   她瞪向拿着剑指向颜钰的人,“怎么到哪儿都能看见你们这些浑身冒酸味的天莱人,谁让你们用剑指着她的,立刻给我放下!”   做了那么多年的将军,她身上浑然有股压制人的气场,不用多余的动作,光那一个眼神就足够叫敌人腿软。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把人吓得够呛,忽略气场和身手,殷安箬深不可测的魂力才是她们忌惮的主要。   没听说殷北卿身边还有这么一位手下啊?   等等……   站在台阶前的林络表情颇为触动,“殷将军?”   她很确定,如果自己没有看错,这位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殷安箬殷大将军。   可她不是早就殉职了吗?   殷安箬好久没听人喊自己这个称呼,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看清林络的脸后,她破冰为笑,“阿络?”   这亲昵的称呼一下让殷北卿皱起眉,殷安箬反过来主动向她介绍,“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人。”   “谁?”   “又笨魂珠资质又低,训练半天体魄还跟不上别人的那丫头啊。”   莫名连中数箭的林络强忍着才没露出难看的表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黑历史有一天会以这种形式公开。   殷安箬看见她制服肩上的标志,又爽朗一笑,“小妮子够争气,都混到上校的位置了。”   林络扯开嘴角,露出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有幸得到女皇赏识罢了。”   “什么情况?”卡莉娜待不住了,她看向杨佩,“杨女士,我们之前说好的,殷北卿归你颜钰归我,现在你的人又冲出来挡着是怎么回事。”   她说话的时间里,林络已经带着下属在玛革会的人外面包围了一圈,虽然她们的护卫实力不如对方,但这可是在金国,她们至少能在人数上取得绝对胜利。   场面的气氛降至冰点,林络看向杨佩,静静等待她的指示。   杨佩眯着眼,转了转手里的串珠,一个全新的想法在脑海中油然而生。   虽然不明白这殷安箬是怎么突然活过来的,但她出现在这个时候,简直是上天赐予她重获威望的大好机会。   “您难道不认识这位吗。”杨佩架势一端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她似乎又找到当初不可一世的自己,定定看向卡莉娜,“殷将军就是殷候选人的亲生母亲,我记得这条消息还是贵会先传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卡莉娜不可置信地瞪着两个人,太可怕了,越看她还真觉得这两个人有副母女像!   怎么回事,艾希礼可没告诉过她这事啊,她怎么办?   听说这殷安箬的战斗力能以一敌百,就她今天带的几个小兵完全不够用吧!   “天莱人,我没死你很失望是吗。”说话间,殷安箬就闪身到卡莉娜身前,快到谁也没有看清。   她毫不留情地掐住对方的脖子,眼底没有一丝情绪,“自己滚还是我送你?”   在触碰殷安箬的瞬间,卡莉娜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   关键的是在她眼里,场内所有人头顶的数字都已经消失了,这代表……   她自己的死期已经在刚才刷新,先于现场所有人。   再不跑就要死了!卡莉娜十分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会出错。   呜呜呜!这个女人所谓的“送”绝对是要把她装在棺材里再抬出去啦!   比谁都怕死的卡莉娜马上变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骨气。”殷安箬眼神多少带了点嫌弃。   “殷将军,这位是玛革来的贵客。”杨佩还真有点怕这祖宗惹出事来,出声阻止,“她今日只是来为殷候选人道喜,现在看见人她便打算回去了。”   殷安箬还不至于这点暗示都听不懂,她的确很不爽这群天莱人上来就亮武器的行为,但女皇的话她还是得给面子的。   卡莉娜哪里还敢久留,她连颜钰都没敢多看一眼,就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跑了。   回去的路上她就把禀报的词儿想好了,上去就哭,一定要赶在艾希礼问罪之前先发制人。   “呜呜呜!我被诈尸的将军欺负了!”   ……   颜钰也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这么顺利。   殷安箬会帮忙她是知道的,但杨佩竟然没有趁虚而入把她卖给玛革换条件是挺令人意外的。   反过来,她对她们的态度简直好到爆炸,不仅没有因为外界罢免殷北卿候选人身份的声音对她多加质问,还念及她做任务疲惫,特地安排了房间让她留在宫里休息。   殷北卿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惜在摇头之前她妈就把她给卖了。   “这样正好,我和阿络叙叙旧。”殷安箬上去就勾住林络的肩膀,“你还长了不少个呢。”   “还好。”林络在她面前明显有些拘谨。   殷安箬大力拍拍她后背,“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这魂力还有点薄,你这样你主子不会没有安全感吗。”   “……”   林络真没话说,因为杨佩打架确实比她厉害,她能走到这个位置,也算是机缘巧合。   殷北卿蹙着眉,快走两步拉住殷安箬的手,“母亲,我——”   “你想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是不是?。”她拍拍手,“差点忘了你们还不怎么熟吧。”   殷安箬站定,一手指着殷北卿向林络介绍,“这是我女儿,很乖的。”   说完她又转头指着林络,“这是阿络,算起来卿儿你还得喊她声姐姐。”   姐姐?   颜钰余光瞄到殷北卿冷得掉碴的脸色,默默后退半步,她觉得这个时候还是选择闭嘴比较好。   殷北卿视线定在殷安箬搭在林络肩上的手,她牙紧了紧,“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上校曾说过要找机会和我切磋。”   面对她的挑衅,林络并不露怯,职业假笑时刻挂在脸上,“记得。”   “正好。”殷北卿眼神暗下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好好切磋。”   两人对视,视线久久没有移开,那小火花冒的随便吐口唾沫都能点燃。   颜钰正犹豫着该如何打破尴尬,就看见殷安箬啪地在殷北卿背上拍了一下。   “你这孩子!伤都没好,打打杀杀的多危险。” 第187章 YEDI FO SIKE   书房   林络安静地守在杨佩桌旁。   “之前就觉得你对那两人态度有些暧昧, 原来是因为这样。”杨佩执笔在纸上点下,脸上的疤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狰狞,“现在正好, 往后的日子你们可以好好相处了。”   “我从来没有做过越线的事, 对颜钰是因为她曾经救过大公主的命, 对殷候选人……”   第一次见殷北卿她就知道, 她们两人的性格绝对处不到一起,当然也就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欲望, 而且对方根本就不是会吃亏的性格, 与其担心她不如多操心自己的处境。   “呵。”杨佩轻哼一声,“我还不明白的你性子吗。”   当初就是看出林络重恩重情她才能放心大胆地用, 这样的人是最不容易生出二心的。   “我对女皇忠心不二。”   “嗯,别丢掉你这份心就好。”杨佩开始动笔,刷刷几下就写好两行字,“公主们都长大了, 身边也需要多点放心的人照看着。”   “林络知道。”   “把头抬起来吧,不知道还以为我在训你话呢。”杨佩拉开笑容, “殷将军忠心护国英勇杀敌,这次大难不死金国必不负她。”   “传消息下去, 三日后我要为殷将军举行回归典礼, 届时宫门大开, 欢迎百姓们一同庆祝。”   “是。”   “去吧。”杨佩在林络的肩上重重地捏一把,“我已经等不及了。”   林络微微点头, 快步离去, 杨佩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 嘴角笑容逐渐扩大。   旧皇犯下的错误,就由她来弥补。   ……   殷安箬回归的消息一经传出, 整个金国都沸腾了。   这可是殷安箬啊,生前从未打过一场败仗的铁血传说!她不仅没有死,还回来了!   “唉!晚了一百年,不然旧皇也就不用……”   当年殷安箬的死讯一传回,几乎家家户户都充满悲痛的哭声,然而悲剧没有就此结束,第二天一早,旧皇去世的噩耗就从宫里传出来。   所有人都说旧皇是因为无法接受殷安箬的死才上吊自杀的,毕竟她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唯独少部分知道内幕的人明白,旧皇的感情绝不仅如此。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些年纪大的人眼眶已经忍不住泛红。   “但是殷将军知道自己的丈夫和人通奸,还生下一个多兽魂的女儿,不会受什么打击吧。”   “唉,希望她能想开一点。”   “可其实好好想想,殷候选人又没做错什么,成为通奸犯的孩子也不是她能选择的,这么多年没见母亲,她肯定比我们还激动吧。”   “平时看见殷候选人那张脸就只顾着害怕了,完全没想过其实她也蛮可怜的。”   “是啊,前段时间恶灵潮入侵,我们一家躲在避难所,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她出勤,虽然态度是很差,但只要摁急救铃她绝对是最快赶到的!听说她偶尔还会偷偷把除灵队的物质分给大家吃呢。”   “唉不管怎么样,现在将军好不容易回来,至少我们不要做让她心寒的事。”   “当然了!让我想想庆典当天买点什么送给将军!”   ……   对于留宿宫中的事殷北卿十分不愿意,但架不住她母亲兴奋的情绪。   不过兴奋的不仅殷安箬一个,刚得知颜钰回来的消息,那俩姐妹就蝴蝶一样拍着翅膀飞过来,尤其杨茜的嗓门,就算她捂着耳朵也避免不了。   “姐姐!姐姐!你可算回来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杨茜两手一张就要扑到颜钰怀里,人还在空中就被一只手拉住定在原地。   “这么担心也没见你花钱去朝拜过半次。”   “还不是母亲!她派人盯着我不许我们去朝拜,说什么担心我们会吃里扒外,哼。”   要不是有人盯着,她们两姐妹估计课也不上了,候选人也不当了,天天蹲在神女殿门口,跟踪狂似的守着颜钰的踪迹。   杨茜呲着牙转头瞪人,“为什么不让我抱姐姐。”   “她不是你姐姐。”殷北卿板着脸将她扯开,指着一旁明显矜持很多的杨璟,“这才是。”   “……”被拉开的杨茜不安定,又偷偷小跑着从她身边绕过,胳膊圈住颜钰树袋熊一样扒住她,“颜钰姐姐~我好想你,知不知道之前你被玛革会通缉我多担心你啊,还好你没有出事。”   颜钰轻轻拍拍她的肩,“谢谢你担心我。”   “神女,自从上次一别我都没能好好和您说过话,我一直记得您的叮嘱好好练习,现在已经能使不少灵法了,这都是您的功劳。”越说杨璟越激动,突然对着颜钰单膝跪下,然后双手捧着一只盒子举过头顶,“这是我为您精心准备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颜钰差点被她这架势吓到,忙推开她的手,“大公主您不用这么客气。”   “这怎么是客气,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您把膝盖跪破都完全值得。”杨璟虽然一脸虚弱,望着颜钰的眼神却炯炯有神,“您在玛革会这段时间太过劳累瘦了不少,我只是送点小补品给您罢了。”   “是啊是啊,姐姐你就收下吧。”杨茜在一旁晃颜钰的手臂。   盛情难却,颜钰想想还是伸手把盒子接过来。   不过这盒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这材质好像是只有……   “血灵芝?”颜钰下意识向四周张望。   她总觉得等会就要突然窜出一个人把她当贼抓了,罪名就是盗窃国宝。   她想去找林络,但看见空无一人的门口才想起来她被殷安箬拐去了,现在可能在外面聊得正欢呢。   “是啊,血灵芝很补的,给姐姐你吃正好!”   “这是……小补品?”   “啊?”杨茜眼睛转了转,“没关系的,我们偷偷拿出来的,母亲不知道,姐姐你快趁没人发现吃了吧!”   “胡闹。”颜钰忙把这烫手山芋塞回杨璟手里,正色道:“大公主我当初救您只是举手之劳,就算换一个人我也还是会这么做,您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以后也不要送这种礼物给我了。”   她实在怕了这姑娘了,上回当众下跪说自己是什么唯一的信仰,这次见面还直接把国宝当补品送上来,那下次呢,她绝对要做出更出格的事。   不行,绝对不行。   “林上校。”颜钰见这两人还不肯把东西拿回去,只能直接喊“家长”了,“您过来一下。”   “您稍等。”林络对殷安箬点点头,拐过门朝她们走来,神色淡淡,“什么事。”   “颜钰姐姐你干嘛啊!”杨茜一惊,捧过盒子就往衣服里塞。   林络看她这动作就猜到有什么不对劲,“小公主,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就去找——”   “没有不舒服!”杨茜眼睛一瞪,转头把杨璟卖出去,“都是我姐的主意,和我没关系!”   杨璟还闷在原地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杨茜趴在她耳边,“林络不会骂你,但是真的会告我状,姐姐你就说这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和我没关系,知道了吗?”   身为特级兽术师的殷北卿听力灵敏,就算她故意压低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沉默的她终于抓住时机。   “她偷了血灵芝,刚藏进怀里。”   杨茜怎么也没想到殷北卿也有幼稚到学会告状,她脸颊气得鼓鼓的,“你、你……”   “我举报有功,你的母亲会十分感恩我的。”   “你等着!”说完,杨茜兔子一样飞快地往外跑去。   “大公主,我送您回房。”林络弯腰抱起杨佩,姿势熟练得好像做过上百次,“女皇吩咐,除了必要的训练和课程以外您要多注意休息。”   杨璟扶住她的肩稳定身子,然后小声提醒:“东西还在茜茜那。”   “不着急,会有人拦住小公主的。”林落向颜钰和殷北卿点头示意,抱着杨璟朝来的方向走去。   “放我下来吧。”过了门,杨璟终于出声:“又不是小时候,我现在已经能自己走了。”   林络脚步一顿,低身将她轻轻放到地上,“抱歉,习惯了。”   “没事。”杨璟理理衣服,闷头快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提醒她,“别跟过来。”   林络脚步顿住,还真没有往前了。   “林上校。”颜钰在后面喊她。   林络转过头,“怎么了。”   “你们之前运回来的那座石像,我想知道它在哪。” 第188章 YEDI FO SIKE   “您问那座石像做什么。”   石像周围的魂力波动太高, 杨佩只能安排将它单独存放,害怕出事还下封印派人日夜轮值在门口看守。   “听说那座石像是在迷宫底下发现的,我觉得可能会和多兽魂实验有关, 想找找看线索。”   “正因为是重要的证据所以才不能随意触碰。”林络一顿又接着说, “不过我会将您的意愿带给女皇。”   “好。”   对颜钰来说这个结果还算好了, 至少林络没有直接回绝, 还打算去问问杨佩的意思。   和她分开后,颜钰和殷北卿去往殷安箬的房间。   “来了。”殷安箬头也不抬地和她们打招呼。   她正坐着, 鲁甲就蹲在一边, 它灵活的小爪子不断动作,几下就给她剥好一颗完整的橘子。   殷安箬接过来一口吞掉半颗, 笑着拍拍它的脑袋,“真乖。”   “嘿……”鲁甲眯起眼睛,又飞快剥了一颗炫进她嘴里,“殷妈妈多吃点。”   “咳!咳咳!够了够了。”殷安箬一手挡着她, 一边从底下给颜钰递过去物件,“钰儿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取来了, 你看看是这块不。”   颜钰双手接过,将那块令牌反过来仔细观察花纹, “嗯, 是这个没错。”   “你要这东西什么用。”殷安箬甩甩手, “说起来那小妮子还真没半点防备,原本以为从玛革会的人手里顺东西会很麻烦呢。”   这块令牌是她之前借着掐脖子的动作从卡莉娜那拿来的, 也只能是她的身手, 众目睽睽之下偷东西还能不被察觉。   颜钰笑笑, 卡莉娜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骨子里有种稚气未脱的味道, 如果不是异能太逆天,估计维妮卡也不会把她这个不省心的家伙留在身边。   按照她的性格,这次被偷了令牌可能还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根本不会怀疑到殷安箬头上,当然,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只要证据在手,玛革就算能把歪理说出花来也于事无补。   ……   三日后,皇族宫殿大门敞开,能容纳上万人的广场聚满了人,方形台上立着架大红色的皮鼓,两只手臂粗的鼓槌挂在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央直立的背影上。   殷安箬长发高高梳起,一缕碎发垂在眉梢增添利落的英气,身上的镶金铠甲是杨佩找了上百名工匠赶工三天制作的,虽然华而不实,但用在这种时候撑场面再合适不过了。   “真的是殷将军!这张脸和她年轻的时候几乎没有两样!”   “我的殷将军!我们的殷将军啊!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原本还不太相信殷安箬回归一事的人,在看见她那张精气神十足的脸后完全打消顾虑,不少人热泪盈眶,欢呼声和哽咽融合一体。   “砰——”   只见殷安箬拿起鼓槌在皮鼓上重重敲下,她双手高举,一下落得比一下快、重,富有节奏感的鼓点一步步将人们的情绪推高。   金国的军队在出征和凯旋时都会由鼓一首曲,曾击打过无数次这段节奏的殷安箬再次在人前演奏,仿佛一瞬将在场的人带入到那种热血沸腾的氛围中去。   她的目光坚定而热诚,在越发密集的鼓点下最后重重一敲!   韧性十足的皮鼓破开一个大洞,里面露出一颗透明的晶球。   这种测试类的晶球大家都不会陌生,只是奇怪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怎么了怎么了?”   “殷将军是不是有话要说。”   “安静!听殷将军要说什么。”   殷安箬从鼓里捧出那颗测试球平置,随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摁了上去。   这颗测试球明显质量上乘,感应十分灵敏,几乎在双方接触的瞬间,球体里便凝结出两团黑雾。   “双、双兽魂?”   “不……”有人瞪大了眼睛,嗓音因惊讶拉高,“接着看!它们开始融合了!”   多兽魂者和叵莱族一直是可以通过魂珠测试分辨的,前者在测试时会显示多团独立的雾气,后者则会由多团雾气慢慢凝结成一个整体。   因为需要足够灵敏的测试球才能检验出分别,所以新生儿测试是一直由管理高阶检测仪器的玛革会负责,殷安箬现在用的这颗,还是很多年前旧皇与酉乞做交易时赠予金国皇族的。   “正如大家所见,我身上流着叵莱族的血脉。”殷安箬高昂着头,对众人的目光毫不躲避,“我从来没有向外界公开过这件事,是因为家族的训诫要我们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避免外敌的制约。”   她的话如同一枚炸/弹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殷将军是叵莱族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殷候选人也是叵莱族?”   这一种想法在大多数人脑中诞生,她们也终于明白殷安箬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   “卿儿,来。”殷安箬对台下伸出手。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殷北卿一步步上台。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背影,什么表情都没看见,她们却已经开始觉得心虚内疚。   如果她真是因为身体里流着叵莱族血脉才变成双兽魂者的,如果她的父亲真的没有犯下通奸的罪行,那她们曾经是行为与刽子手有何区别。   “把手放上去。”   殷北卿点点头,手掌贴到测试球上。   刚才在人前已经出现过的一幕再次显现,可所有人都紧抿着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殷安箬看着那些百姓,紧紧牵住殷北卿的手,“我的女儿会成为双兽魂者,是因为她是叵莱族人、是我的后代,这也说明了我的丈夫没有出轨,没有犯下要承受凌迟的通奸罪行。”   “我不知道是谁将‘祸害’这个头衔架在我女儿头上的,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孩子,我身体的一部分,她流着和我一样的血,坚守同样的信念。”   “她想做女皇,是因为要完成身为她母亲的我都没有完成的事,她想替那些同她自己……还有她父亲一样的受难者一个希望,一个开口说话诉诸不公的机会,我出生在上一个时代,复生于这个时代,我看到我们不如从前团结,盲目羡慕他国的光鲜,我们之所以有如今的繁荣,是因为宽容地敞开怀抱接纳各族各类的人群,而不是以歧视和异类为理由伤害同类。”   “我的孩子说,她愿意为金国付出一切,即便满身骂名付出一切后果。”她的眼眶开始发红,嗓音也有些颤抖,以至于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把话说下去,“所以我请求大家,可以不支持但至少不要寒了她的这份心。”   曾经身中数刀都不肯低头的人,此时却因为这么几句话几乎压弯了脊梁。   “殷将军……”不知是谁口中先爆发出的哭声,接连有人捂住嘴巴落下一串串泪来。   她们怎么能忍住不哭,只要带入殷安箬的身份,想想她和她家人经历的无妄之灾,谁心里头能不难受。   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她们敬爱的护国将军身上,又为什么叫她无辜的家人蒙受那么多年的委屈。   等到大伙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杨佩终于到台前来说话。   “此前有不少百姓聚集门前,因为‘双兽魂祸害’一谣言要我废除殷候选人的竞选资格,但我一直很看重她的品性,不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叫她平白落选。”适当的时候,她还捏着帕子擦擦并不存在泪水,“只是没想到这背后的故事竟如此叫人遗憾惋惜。”   说完,杨佩重新正色,“我宣布将陈氏追封为‘清荷丈夫’,名字刻入荣誉碑,每年七月十七为清荷节,白羽寺会带头举行哀悼仪式。”   七月十七是殷北卿父亲凌迟的日子,而能够被刻到荣誉碑上的男子,大多是要皇族皇子那样的级别才有资格,总得来说杨佩这通话,对于群众的情绪的确算是一种不错的安慰。   这段话后,全场十分默契地低头默哀一分钟,唯独殷安箬一人睁开眼抬头看向天空,眼含泪意地扯开一个笑。   即便不在你身边,我也会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第189章 YEDI FO SIKE   “还有一件事。”杨佩高举一个福包, 旁边是张手写的纸条,“玛革对神女的指控皆是谎言!”   这一连串的信息暴击已经快让人失去分辨的能力,有人还迷迷糊糊地陷入在刚才的情绪里, 一时没反应过来杨佩说的意思。   玛革会对颜钰什么指控?假冒神女?欺骗百姓?   “刚刚过去的灾难大家应该还没有忘记, 那么多的百姓平白无故地死去, 无数兽宠流散在外, 然而这一切都是玛革的阴谋,是她们造成的一切。”杨佩字字铿锵有力, 估计前段时间没少为今天的演讲练习, “她们只是表面慷慨慈祥的演说家,却在金国发出求助时, 以不平等/条/约做要挟让我这个女皇出卖我的国民。”   “我曾许诺必定为此负责,因为我知道神女会助我一臂之力。”说着她又摇摇那张药方,“这解药的方子便是神女通过福包交到我手中的,而她之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地做这一切, 是因为玛革处处都是监视她的眼睛。”   这段话要早半个月说,估计杨佩只能再享受一次烂菜叶的洗礼, 可今时不同往日,灾情已经得到好的处理结果, 外加大家才对殷北卿生出的愧疚之情, 这会儿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煞气氛地反驳。   “怪不得, 我就说神女在玛革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   “是啊,除了神女还有谁能研究出这样神奇的药方, 药到病除比御术师本人清沼都好使!”   “也就是神女有预知的神力, 才能早早发现殷候选人的身份, 一直陪在她身边支持吧,比起天莱我更相信神女的话!”   “我早说那些天莱人的话不能信了吧, 当初还一个个举着牌子要废除殷候选人。”   “谁知道玛革的会长是那种人,就你放马后炮厉害!”   “当初她们的车队来的时候,街上不是一个看得比一个高兴吗!还有那些天天炫耀自己天莱服饰的人上人,现在不吱声了?”   “行了,为什么人玛革人搞鬼被揭穿出来,我们自己人还得吵架!”   底下吵得越厉害,杨佩心越定。   她当初被威胁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事说出来就是忌惮玛革颠倒黑白的能力,即便这是金国,她们也拥有决定性的舆论控制力,除非她有实打实的证据,不然很容易被倒打一耙。   但如今她不需要了。   玛革为颜钰“神女”头衔所做的一切,现在都反过来成了刺向她们自己的剑,而她要做的,只是轻轻握住剑柄稍加施力便可。   这场宴会到了后面,已经逐渐失去它原本的目的,但殷安箬却觉得这么做值得,不然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参加这种折腾人的作秀仪式。   ……   配合杨佩演了这么一出好戏,颜钰总算得到接触石像的允许。   决定去看石像前,她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之前听到过的孩童笑声的幻音叠加。   好在她现在不需要睡觉,不然第二天绝对熬出一对盼盼式眼圈。   “主人,你要去看宝宝了吗?”鲁甲起得很早,趴在她的肩头眨巴眼。   “真的有宝宝啊。”盼盼也一夜没睡,它大刺刺踩着殷北卿的腰跨过来,“有了宝宝你会不会就不疼盼盼了。”   “瞎想什么呢。”颜钰拍拍它的脑袋。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看宝宝?”   “不可以。”黑着脸的殷北卿从后面扯开它一把丢开,起身换好衣服。   “你不许欺负我!”小胖墩爬起来就往她身上撞。   殷北卿头也不转,伸手一指就将它冻住在原地。   盼盼会使的灵法大多是御术系,即便这会儿已经逼近特级的魂力却也只是空有一身蛮力无处可使。   它浑身上下被冻住,只有眼珠子能动,没一会儿它委屈地啪嗒啪嗒掉起眼泪珠子,结果才滑出眼眶就变成小冰球了。   颜钰揉揉眉心,有些无奈,“你们俩真是没一天安静的。”   “呜呜呜,猪……len……偏心。”冰块里的胖墩口齿不清地说。   偏心?   殷北卿系腰带的手停住,闷着头不吭声了。   颜钰以为这位祖宗又要发作,没等说话就看见她突然身子一软靠倒在自己肩头,漂亮的长睫低低垂着配合虚虚的嗓音完全一副柔弱样。   “腰好痛。”说着殷北卿缓缓抬起眼,电视剧里的慢动作似的,“替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扮起可怜,就是很容易博取到同情,比如颜钰,明明知道她多半在演戏还是忍不住心疼。   不过……   “停!”颜钰一把摁住她掀衣服的手,满脸黑线,“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伤得很重。”   “没关系,不怪它。”   “……”和谁学得这绿茶技能,一套一套的。   虽然颜钰很想当场拆穿某人的小把戏,但从那掐在自己腰上越加收紧的力道来看,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怎么能这样说。”颜钰转过来替人揉揉腰,“我们卿儿的伤都没好全,这一下肯定疼得很。”   这会儿殷北卿倒是不说话了,虚掩着眼帘,静静依偎颜钰享受关怀。   在颜钰看不见的角度,她轻抬起眼望向“冰雕”,淡淡勾起嘴唇。   看见了吗,现在这样才算偏心。   为了避免俩幼稚儿待在一起又闹起来,颜钰把盼盼和鲁甲留给殷安箬带,独自和殷北卿跟着林络走了。   因为石像尺寸很大,高过正常的建筑,所以它被存放在一座废弃的塔内,周围的草地荒废多年,水井也早已干枯,但神奇的是一靠近塔的附近就有种浑身被阳光照耀的舒适感。   林络和门口的守卫打了招呼,将颜钰两人放行。   “如果石像突然出现异样的魂力波动记得及时躲避,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再次造成爆炸。”   “嗯。”   颜钰点点头,进去将门关上,塔里只点了四只灯柱,光线不算很亮,但因为过于空旷她们一进去就能看见高立的石像。   或许是因为离得近了,颜钰对于石像中有连接着她和殷北卿的生命体存在这一事情越来越确定。   那是一种比预知还要明确的第六感,不断拉扯她的神经。   石像是人形的样子,头微微垂着俯视地上的她们,双手轻轻地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虽然脸部没有五官却能感觉到它的表情一定是舒展温柔的。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着,殷北卿顾自向它走去,她将手轻轻地贴在石像上,此时突然就体会到颜钰曾说过的那种感觉。   明明手心的触感是僵硬被冷的,她却觉得被什么柔软脆弱的东西包围住了,身上所有立起的尖刺都软了下去。   颜钰站到她的身边,手贴合在同样的位置。   神女的天赋让她在触碰的瞬间感应到这座石像过去经历的一切。   从世界初期的诞生到每一次雨滴的溅落,从叵莱的盛世烟火到代表信仰的神庙崩塌,敌人的铁蹄族人的鲜血,灰尘和泥土逐渐掩埋,直到两股温热的血再次将它唤醒。   短时间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颜钰整个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她甚至听到曾一直在耳边环绕的声音开始说话。   “喂,你挤到我了。”童音大人样,听着脾气不是太好。   另一个声音要柔很多,反应有点迟钝,“啊?”   “过去一点。”   “嗯?”   “……”   “哦。”石像轻轻晃动两下,那声音终于反应过来,慢慢悠悠地说,“可胖嘟嘟的是你耶。” 第190章 YEDI FO SIKE   “喂!你个瘦竹竿说谁胖!”   “你看我不揍扁你!”   “你给我把脖子伸过来, 快点!”   随着这咬牙切齿的声音,石像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连在外面的林络都被吸引进来。   “是不是又要爆炸了?快走。”她上来要拉颜钰她们, 但才靠近神像, 腰间的佩剑就自己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直直指向两人放在石像上的手。   颜钰和殷北卿反应很快, 可脚已经迈出去了掌心却好像被胶水粘住一样动弹不得,这挣扎的时间里, 锋利的剑在她俩手上划开口子, 鲜血即刻涌出。   石像的表面海绵一样飞快地将滴落下来的红色液体吸收进去,周围的磁场也开始失去稳定, 整个地面都晃动起来。   “什么东西?外面有人吗。”   “哇,香香的。”   “喂喂喂,不对劲,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要……”   “砰!”一声, 石像的裂缝中迸发出金色的光芒,大家都下意识捂着脑袋向后躲开。   那震耳欲聋的动静维持了数十秒才逐渐平息, 带烟尘散去后所有人定睛望去。   方才高大的石像荡然无存,一地废墟中两个灰头土脸的奶娃娃眨巴着眼坐着, 看起来圆一些的那只正揪住另一只的脖子, 奇怪的是即便被这样对待小娃娃也没有哭, 只是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呆坐在原地。   石像里突然蹦出两个活人这件事原本已经够人惊讶的了,但很明显她们现在更加在意的不是这个。   几乎在烟雾褪去的同时, 能够遮挡人视线的沼气就将整座塔灌满, 而散发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那一脸凶相的奶娃娃。   “是特级恶灵!几位大人快些到门口来!”   跟在林络身后的守卫紧张地拿起武器, 这样高的沼气浓度,她们可从来没有遇见过, 在场还没有红阁的人真出事可就麻烦了。   她们这边如此戒备,那俩小娃娃却没有危险的自觉。   “啊,出来了。”瘦一些的那只转转脖子,黑漆漆的圆眼盯住颜钰的方向又咯咯一笑,“是妈妈。”   “什么妈——”转过头的另一只眼睛是一金一银的异瞳,配合周身夸张的沼气,有种远古妖物的诡异感。   还真是。   作为神像的孕育体,她们从形成魂珠起就已经有了灵识,甚至会连接到两位母亲的意识,体会她们的感受和思想,这也是颜钰经常梦到和幻听到她们的缘故,连接是存在于三方的。   所以,她们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孕育者是谁。   “妈妈?”林络疑惑地看向颜钰,等待她的说法。   目前看来这只恶灵对她们并没有攻击性,而且颜钰似乎对她们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件事之后我会向女皇好好解释。”颜钰其实没有太多的心思回应林络的问题,她专注地盯着两个孩子,心脏早已在听见那熟悉的童音失序。   这件事太没有真实感,却已经切切实实地发生,神像真的孕育出了她的孩子,两个活生生的、漂亮又脆弱的生命体。   “那只异瞳的恶灵至少是特级,这难道是可以延后解释的小事吗?”林络眉头皱得很深,转头对下属下令,“你们先出去把门口守好,多一人去向女皇禀报。”   “她不是恶灵。”殷北卿侧身拦住林络的去路,嗓音冰冷,“别碰她。”   “只有女皇能对我下达命令。”   殷北卿纹丝不动,“你见过哪个恶灵的魂力,能像她这样稳定的。”   林络迟疑地向她身后的奶娃子看去一眼,这孩子眼神清明语言利落,的确不像恶灵走火入魔的状态。   “林上校。”颜钰也出来说话,“如果这孩子是恶灵,在她做出伤害人的事,我会立即将她净化,请您不用担心沼气外泄的问题。”   放眼全国也找不出比颜钰更靠谱的御术师了,她在现场的确很可靠。   林络只能松口,“在女皇的命令带到前,请二位不要离开这里。”   “抱。”三人僵持中,黑瞳的娃娃憋出一声来,“妈妈抱。”   殷北卿和颜钰几乎同时迈步过去,双双弯腰准备把光溜溜的孩子捧进怀里。   “等等。”   两人又机器人一样定在原地。   异瞳娃娃两手朝颜钰伸出去,“要漂亮妈妈抱。”   颜钰哭笑不得地把孩子抱进怀里,随后两手垫了垫。   嗯,是有点肉。   这时候旁边干瘦的奶娃娃扯扯殷北卿的衣摆,仰起的脸蛋上是天使一般的笑容,“你可以抱我哦。”   殷北卿眼神一软,两手掐在奶娃娃腋下将她架起来。   “小孩不是这样的抱的。”小不点晃晃两条腿,皱巴着鼻子对殷北卿说,“原来你是笨蛋啊。”   “用手托住屁股,这样孩子可以放松力气靠在你怀里。”颜钰过来帮她调整姿势,“小孩脖颈比较脆弱,最好扶着一些。”   殷北卿僵硬地调整姿势,她手里这只和颜钰抱的不一样,干瘦干瘦,胳膊细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折断,她感觉自己是捧了块豆腐,生怕力气太大把她弄疼。   终于她强行扭着自己的胳膊抱出令奶娃娃满意的姿势,后者则长舒一口气,小脑袋贴在她胸口,举着小手拍拍她的下巴。   ——以她手臂的长度只能够到下巴为止。   “很棒哦。”她眯眼笑着,“笨蛋妈妈。”   殷北卿忽略“笨蛋”这个称呼,轻轻托住她巴掌大的脑袋。   很好,除了会说话,她的孩子都很可爱。   “怎么回事。”林络向她们走近,注意力落在颜钰手中的异瞳娃娃上,“沼气消失了。”   她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反应过来,刚才还遍布的浓黑沼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颜钰距离孩子这么近也没有感应到任何不对劲。   那些沼气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但她们都知道刚才的一幕绝对不是幻觉。   身为事件中心的异瞳娃娃却毫无自知,她两手搂住颜钰的脖子,“我不要光着,要衣服穿。”   “卿儿,你抱一下,我脱件外套。”   她把娃娃交给殷北卿,正准备脱衣服时,余光就看见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散开——刚才消失的沼气又被重新释放,甚至比之前的浓度还要高,同时刚才还乖乖待着的黑瞳奶娃突然一脸痛苦地哭起来。   “疼!疼……呜呜呜呜哇……”   她娇嫩的皮肤迅速泛起紫红色的血丝,脸蛋也逐渐发青,明显不只是小孩娇气的哭闹,而是真的很痛苦。   颜钰心里一惊,连忙把异瞳奶娃从她身边抱走,同时注意到殷北卿的表情似乎也在隐忍着什么,担心问:“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又复发了。”   过浓的沼气可能会顺着皮肤的裂口入侵人体,殷北卿腹部的伤口太重好起来比较慢,颜钰担心她是被异瞳散发的沼气影响到了。   “不严重,没事。”只是魂力有些紊乱,还不至于到痛苦的程度。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惊讶地发现颜钰一从殷北卿手里接过那孩子,四周的沼气就开始慢慢地变淡,最后缓缓地融合到娃娃身体里去了。   整个过程大约只有一分钟左右。   殷北卿蹙着眉,扯开小东西背后的衣服,手指着她背心处,“沼气是从她兽印里放出来的。”   奶娃光滑柔嫩的皮肤上是一块圆形的图腾,图腾黑得仿佛能吸收世上所有的光线,烙印一般牢牢与她的身体贴合。   殷北卿抬头和颜钰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齐齐看向林络。   现在林络也不太确定这孩子的身份了,的确没有哪个恶灵像这小娃娃似的,不仅魂力稳定对人类有亲近感,还能自由收放沼气。   好像除了沼气这一点,她身上没有任何堕魔的特征。   “呜……漂亮姐姐。”   林络左右看看,才发觉殷北卿怀里的奶娃似乎是在叫自己。   “怎么了?”   小奶包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嘟起的嘴配合惨白的小脸显得格外委屈虚弱,“你抱我好不好。”   殷北卿:?   林络:?   ……   很快,接到消息的杨佩领着护卫队和红阁成员赶来,她们先是层层叠叠在外面设下三层包围圈,再举着盾牌将杨佩掩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原本以为会看见长相凶恶的大型恶灵与三名兽术师激烈战斗的场面,谁知道……   “抱我。”   黑瞳的小奶娃倔强地向林络的方向伸着手,而正抱着她的殷北卿则一脸敌意地瞪着对面的人,那眼神的意思好像在警告林络,要是敢伸手就立刻替她废掉这条胳膊。   林络当然也没有掺和的念头,现在这两个小孩到底是什么东西她都没弄清楚,贸然靠近显然太不谨慎了。   原本越危险的东西,就越会长成一副蛊惑人心的模样。   “漂亮姐姐……抱。”见她迟迟不肯伸手,饶是反应再慢的孩子也明白原因了,“你讨厌我吗。”   “没有。”   小东西明显没听进她的话,全然陷入在自己求抱抱被拒绝的悲伤中。   她眼睛一点点湿润,鼻头和眼眶迅速泛红,随着小眉头皱紧的动作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为什么不可以抱我。”   这情景看得一向宠女儿的杨佩都忍不住上去接手了。   说是有恶灵,但是恶灵呢?   为什么左看右看都只有两个长相萌得不行的奶娃娃。   “别哭了。”在理智和情绪之间不断拉扯的林络终于败下阵来,“我抱你。”   听见这句话,小娃娃破涕为笑,上身一扑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她。   只是在林络怀里待了很短的时间,她皮肤上赫人的血丝就开始慢慢地褪去,发白的嘴唇也恢复些许血色。   殷北卿转向颜钰,生怕被误解的眼神,“我没有用力。”   “应该不是被抱疼的。”颜钰向她投去安慰的眼神。   她当然清楚,不说刚才殷北卿那小心翼翼的样不太可能让孩子受伤,就算是被手重抱疼的,这孩子身上应该会出现淤青或者红印才是。   这样的血丝和脸色上的虚弱明显不是简单的外伤所导致,回忆刚才的情况,孩子是在殷北卿被沼气引起魂力不稳后才开始哭疼的,而后就选择向林络求抱抱。   林络和她们的不同点,应该就是导致黑瞳孩子选择性亲近的原因,但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颜钰盯着林络的方向思考得出神,忽地脑袋中冒出一个词来。   “魂力?” 第191章 YEDI FO SIKE   “谁能告诉我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杨佩终于发话。   见到现场这样的兴师动众, 颜钰知道话不能再拖了。   她简单地把神像还有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着重提到关于异瞳奶娃能够收敛沼气的事。   “所以这孩子不是恶灵,不会伤害外人的。”颜钰有些担心地抱紧她, “请不要把她交给红阁。”   “不是的。”林络怀里的奶包迫不及待出声卖姐, “她很凶, 会掐你们的脖子……咔嚓!”   扒着颜钰肩膀的小东西眯起眼, 威胁的模样已经有她另一个妈的影子,“你说什么?”   “我——”   “女皇!”门外传来敲门声, 从门缝里挤进来的侍女神色恐慌地同杨佩耳语。   “女皇, 出事了!巡逻队来报说突然有大批恶灵冲击主城结界,不止数量大其中还不乏特级恶灵, 估计外面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她们正在请求支援。”   “你说什么?”   这次的恶灵潮怎么会来得毫无预兆,如此大规模的迁徙应该至少两天前就能观测到异样沼气值了才对。   杨佩急得也顾不上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了,“紧急通知主城的百姓去往最近的避难所, 让附近的军队快速到城门集合,所有巡逻的护卫都随我出去!”   “那她们呢。”有人指指身后。   “这两个孩子……”也是麻烦事啊, 谁知道神像这次又生出了个什么玩意,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惹出麻烦都腾不出手来管。   想着杨佩看向颜钰, “我能相信你吗。”   “我同您一起去。”颜钰抱着孩子跟上她。   “不。”杨佩伸手一拦, “你留在这里和孩子一起。”   异瞳女娃是个随时就能点燃的炸弹, 带出去不太好,但没个御术师在她身边看着反而更让人不安心。   “你和她们待在一起, 这样比较安全, 至于外面的恶灵潮……”   殷北卿冷脸提上斩魔刃, “我跟你们去。”   ……   主城内   茶楼里的食客钱都忘了给就纷纷往下跑,几个动作不灵活的差点成为踩踏事件的受害者。   “到底是哪里来的恶灵!大老远就看见黑压压一片!”   “女皇说之前的恶灵潮是天莱人作祟, 这次不会又是吧?”   “我只听到刚才路过的护卫队说这次的恶灵潮里特级恶灵占比很大,结界估计几分钟都撑不了!”   “什么?那还废什么话!赶紧去避难处啊!”   街道上塞满了人,比游行时还夸张,隔着结界也能从漫天的沼气和尖锐的恶灵嘶吼感到威胁,恐惧在群体中成倍爆发,小孩的哭泣和男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除灵队的背影显得忙乱起来,所谓的镇定沉稳早就丢到一边,一群界术系的兽术师不断输送魂力加强已经出现裂缝的结界,她们身前的军队方阵已经举起盾牌和武器做好战斗的准备。   “不行了!撑不住了!”   “后退!后退!”指挥官指着被反作用力推翻在地上的界术师,“把人扶起来拉开!”   她的嗓音很快被迫不及待冲击而来的恶灵扑散,一头巨象顶着两条长而锋利的尖牙轻松破开军队的围追堵截,带着它的同伴们从大道上奋力向前奔跑。   它们并不恋战,对周围脆弱的人类也不像过去那样有兴趣,而是集体有序地朝同一个方向拥去。   “皇宫!那是皇宫的方向!”指挥官急了,“周围的军队立即返回!不能让恶灵冲进皇族的结界!”   宫殿门口   炮台之上,整座城的最高处,殷北卿握着斩魔刃静静伫立,如火的衣裳在风中飘舞,她微眯着眼,远远便瞧见恶灵阵容庞大的部队,脸上坚定却一丝不泄。   殷安箬就站在她的身旁,看见扑面来的恶灵大军竟然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好久没有活动身子骨她早就按捺不住了,唯有战斗才能燃起她体内沉积的热血。   “卿儿你伤还没好,一会儿躲在妈妈身后,千万不要勉强。”   “您这样说,我会伤心。”殷北卿沉了一口气,深邃的眸中红光微闪。   自从拥有自由操控血瞳的能力后,她战斗时的狂妄更胜从前,即便粉身碎骨,她也有信心拿下敌军首级。   “真倔。”殷安箬笑,“倒是像我。”   两人一同跃起,目标直指恶灵群中沼气最深的一只羊头人身的巨人,虽然恶灵群体意识不强,没有认强者为首领的习惯,但对于除灵师来说,等级越高的恶灵杀起来才更有成就感。   那群恶灵似乎也比平时更兴奋,齐齐高声呼喊着,成千上万道嗓音汇集在一起,有种让人腿软的力量。   塔内   林络走后,颜钰把她手里的黑瞳娃娃接过来,她嘴上说着讨厌姐姐,但这会儿相处在一起也算安静,没有哭闹皮肤上也没有再出现血丝反应。   她对周围发生的似乎不太感兴趣,捏着颜钰一缕头发安静地玩弄。   “漂亮妈妈。”异瞳娃娃眨眨眼,盯着颜钰,“有人在喊我。”   怕颜钰不相信,她还张开嘴学着叫唤两声,“你听,就是这样,呜~呜呜……”   她嗓音还保留孩童的稚嫩,但声调学得很像,和外面正在此起彼伏叫喊的恶灵尖叫同样。   颜钰很快联想到她兽印能够散发沼气的事,加上神像的特殊性,她知道这两个孩子的体质应该不一般。   她迟疑地问:“你听得懂它们在喊什么吗?”   异瞳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捂住嘴,“它们要送我礼物。”   宫殿外围   即便应对措施实行得很及时,甚至还调动了战时才会用到的火炮系统,但架不住恶灵数量的庞大,防守的队伍节节后退。   就在结界撑不住要破碎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嗓音从上方传来,“等等。”   紧张焦灼的气氛瞬间停滞,那些暴躁的恶灵齐齐停手望向颜钰……不,应该是她手中的孩子。   接下来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狰狞凶恶的怪物全部在原地跪下,朝向颜钰的位置一只手握拳抵在右肩上。   领头的那只半人恶灵耳朵才刚被斩魔刃砍掉,伤口呲啦啦烧着还在淌血,它却没事人一样以虔诚的嗓音喊道:“参见王上。”   弄不清现状的人视线都被那小奶娃吸引过去,她小嘴一扬,成串的愉悦笑声流出,弯起的异瞳诡异感陡升。   “妈妈,我要礼物。”奶娃身子往前探,想要颜钰走到前面去。   “我不去。”刚才还安静的黑瞳娃娃身子一抖,脸色都不太好。   在杨佩的指示下,很快有两名守卫围过去把小娃娃抱到后面。   颜钰有一种很准确的预感,这些恶灵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她抱着奶娃平稳落地,然后一步步向恶灵群走去。   此时,冲在最前面的殷北卿和殷安箬也收起了武器,走到她身旁站着,活像两尊守护神。   “给我,礼物。”异瞳说话奶声奶调,却掩饰不住那种凌驾万物之上的高傲。   羊头人甚至紧张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下头托着一物高高举起。   颜钰离得最近,看得很清楚,它粗糙的爪子里捏着的是一颗巨大的玄明芝,伞部几乎有成人的脑袋那么大。   玄明芝大概是世上最罕见的药草之一,和一般的灵芝长得很像却具有很强的毒性,但对恶灵来说简直堪比神丹妙药,能够帮助它们迅速进阶。   普通玄明芝大概最多长到巴掌大,这么大的估计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   她们看着异瞳的目光带上探究,这小娃娃到底何方神圣,能让六亲不认的特级恶灵都献上如此珍贵的宝物,还被称呼为“王上”。   “啧。”异瞳低着眼睛,语气略带嫌弃,“太老了。”   “啊、啊?”   不止羊头人震惊,其他人也吓住了,等会儿这群恶灵不会恼羞成怒举兵反攻吧?   “献给您的当然要是最好的!”谁知道那羊头人很快反应过来,擦擦手,又从怀里掏出另一颗,“您看看这个怎么样?”   “形状不好看。”   “这个呢。”它变魔法一样又掏出一颗,“长得这么好看的野生玄明芝可不多见了。”   说着它自己都馋得咽了下口水。   “太小了。”   “这个?”   “颜色不好看。”   “这……这个?”   冷脸的小奶娃终于勉强点点头,把东西接过来。   “还行。”   “那……那您是不是可以……”方才还凶得要把整个主城都掀翻的架势荡然无存,羊头人脸上有的只剩下比兽宠还殷切得到赞赏的期待眼神。   “嗯。”异瞳颇为敷衍地应一声,“低头。”   羊头人迫不及待地把脑袋伸过去,与伸过来的小小手掌接触的瞬间它整个身子猛地一抖,原本正在灼烧沼气的灵法立即消失,迟迟没有愈合的伤口也逐渐还原,甚至少了一只的耳朵立刻就长好了。   在它身后,目睹这一幕的恶灵们发出欢呼的叫声,如同炫耀一般将尾音拉得老长。   “王上万岁!王上万岁!” 第192章 YEDI FO SIKE   “你们听说了吗?”茶楼里, 磕着瓜子的女人同其他人说。   “什么?”   “神女和殷候选人有了孩子!”   “孩子!”一群人惊讶得控制不住声量,“这不是胡说么,神女前些日子被天莱人囚禁, 殷候选人又去了恶灵谷除灵, 这孩子谁生的。”   “神呐。”   “什么意思。”四五个人伸过耳朵, 将她团团围住, “快仔细说说。”   “前段时间林上校不是运回来一座神像嘛,原本她们还在猜测那神像里是不是有什么怪物, 才找了地方锁着。”   “这神像和那孩子有关?”   “是两个孩子。”说话的人竖起手指, “我姐姐在女皇身边做护卫,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那你倒是说啊!干脆点, 少卖关子!”   “唉正要说呢,神女和殷候选人这段时间不是留宿宫中养病么,然后神女突然提出要去看看那神像,就在她们一起进去的时候, 神像突然炸开了!两个小娃娃就这么从里面蹦了出来。”   “别开玩笑,你这是说故事呢。”   “千真万确, 我姐可不会撒谎,这都是她亲眼看见的。”怕人不信, 她瞪圆了眼睛接着说, “那两个娃娃可不得了, 尤其是那异瞳的孩子。”   “之前的恶灵潮,你们知道为什么退得那么快还没什么人受伤吗, 就是因为它们根本不是来袭击的!”   “架势那么吓人还不是袭击的, 况且恶灵哪里有什么意识, 只会到处发疯,这次只是女皇处理得好没让它们得逞罢了。”   “是啊, 我听说是军队把恶灵全部引到皇宫去,然后由在那里等候的大人们一举消灭了。”   “不不不,那些恶灵去皇宫是冲着奶娃子去,不仅送她礼物还集体行礼喊她‘王上’呢。”   “要你说得是真的,那可奇了怪了,神女和殷候选人的孩子,怎么会和恶灵扯上关系呢。”   “这谁知道?”   是啊,这谁知道,此时的杨佩也正在为这事愁着。   她刚打算拉拢颜钰,却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凭空冒出俩孩子,第一天出生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估计没多久“神女生了个恶灵王”的八卦就得传遍大街小巷。   “去把人都喊来,现在立刻给那两个孩子做新生儿魂珠测试。”   “如果那孩子真是恶灵……”杨佩叹一口气,“就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半小时后,林络将人集合到一起。   国库里的那颗测试球间隔几天再次派上用场,除了它以外,旁边还准备了测量计用来检测御术血液的浓度,浓度越高清沼效果越好,一般御术师的孩子出生时都会自动搭配这一项测试。   其实现在颜钰和殷北卿也同样着急给孩子们做魂珠测试,用来求证她们都是正常人的猜测。   异瞳娃娃先被抱了出来,她一看见林络手里的针就害怕地在颜钰怀里扑腾,“不要!不要!”   “不疼的,别怕。”颜钰拿过针先在自己受伤扎了一下,“你看,一点也不疼。”   奶娃眨眨眼,“那漂亮妈妈给我扎。”   “好。”   那针很细,轻轻扎一下确实不疼,颜钰蒙住她的眼睛,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松取血滴入测量计中。   那血碰到玻璃柱里的沼气,先向后退了一下,随后缓慢地推着它向前移动,前进了两格左右就停滞下来。   测量计能够有反应就说明这孩子是有御术师血统的,只是因为她是颜钰的孩子,大家多少有些期待,就算不到达满级十级的纯度,到个七八级也好歹不至于失望。   这才勉强两级,作为御术师来说也太普通了。   “现在可以开始魂珠测试了。”林络说。   颜钰点点头,抱着异瞳走到测试球旁,“宝宝,把手放上去一下。”   测试球晶莹剔透看着又没有什么威胁性,异瞳没有拒绝,短短的小手臂往前探,结实摁了上去。   很快测试球中泛起两团黑色的雾气,并渐渐凝结到一起。   “太好了!”一直提心吊胆的殷安箬拍拍大腿。   如果这孩子真是恶灵,那她测出来的雾气就会散乱无法凝结,可现在测试球表现得和她当时一模一样。   这就是正常的孩子,还是资质顶天的叵莱双兽魂血统!   坐在一旁的杨佩也很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妮子不是恶灵,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紧张的部分过去,大家才想起来角落里还有另一个小不点。   “啊?”坐在椅子上晃腿的娃娃抬起脑袋,不明白这些大人怎么突然全都用很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   颜钰去取来了新的测量计,走到她面前,“妈妈帮你测好不好?”   看黑瞳懵懂的眼神,她估计还没理解颜钰说的测试是什么,但还是甜甜一笑,点着头应声,“嗯!”   颜钰熟练地动作,取下她的一滴血。   这个孩子的血液纯度明显比异瞳要高,测量计的红线推进一格又一格,短短时间就顶到最上面。   然而还没有完,在把沼气逼到角落后,原本的血液开始数倍膨胀,很快将它包裹住,几秒过去,血液再次回到流体状态,而测量计中的沼气已经消失不见。   方才的失望终于在这个孩子身上得到弥补,甚至有人开始轻轻鼓掌。   一个顶级的御术师可比兽术师要稀有得多!这还是一个光靠血液就能完成清沼的超天赋型选手,能达到这个水平的估计也只有觉醒后的颜钰了。   有了好开头,大家对这个娃娃的魂珠测试结果都更加期待了。   那白玉似的小手往测试球上一贴,所有人屏住呼吸。   不会又是两个黑阶的兽魂吧?   还是说测试球会直接爆掉!   这两个孩子要是加入金国的国籍就好了……   “没反应?”   别说黑阶了,测试球透明清澈连半点雾气都没有,比结了冰的湖面都平静。   “是不是测试球坏了。”有人提出奇葩的假设。   比起相信这孩子是个没有魂力的普通人,她们更愿意相信这颗昂贵的酉乞赠礼出现了什么未知障碍。   颜钰拿起奶娃的小手,换做自己的手放上去,测试球立刻做出反应。   没坏。   这下杨佩都坐不住了,她走下来,抓着奶娃的手摁上去又拿下来,来来回回十几次。   “怎么会完全没变化。”   这么纯的御术师体质,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可以没有魂力!就算不是孩子的母亲,她也觉得可惜。   “阿姨,疼……呜呜呜……阿姨弄疼我了……”被抓着手的黑瞳奶娃鼻头又红起来,皮肤上的血丝也蔓延得到处都是。   颜钰连忙把她抱开,安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看来她之前猜得没错,这孩子之所以选择亲近林络,是因为当时在场三个人里,她的魂力最低。   这孩子虽然拥有最纯的御术血统,体魄却差得不行,风一吹就倒的说法放在她身上完全不是夸张形容而是陈述事实。   她的身体甚至比颜钰一开始重生的状态还要差,至少后者当时使得了一些初阶的灵法,这孩子……估计连个普通的三岁小孩都打不过。   要光是体魄差也就算了,至少还能用锻炼加药物慢慢调理,可这孩子连傍身的魂力都没有,不止不能修炼灵法,连只是靠近一下高魂力者都会因为受到压制,从而出现应激反应。   “呜……呜呜……”娃娃哪里知道大人心里在担心些什么,越哭越委屈,“阿、阿姨是大坏蛋……”   杨佩举起双臂,就差把“我是无辜的”五个字写脸上了。   “别看我,我还不至于欺负这么大点的小孩。” 第193章 YEDI FO SIKE   候选人归来仪式在次日上午开始。   原本这事是要在殷北卿回来后的   这次大会将宣布在第一轮比赛中淘汰的候选人名单,以及颁发下一轮比赛的任务。   说是宣布, 但在这之前大家都已经知道谁要淘汰了, 毕竟任务失败这事瞒又瞒不住。   曾经在第一轮获得超高支持率的赤单家族候选人, 没在任务里坚持超过一天就摁下了求救按钮, 至于另一位天南家族的候选人,只能说如果他不是套着“天南”这个头衔, 估计不会遇到那么多“巧合”的困难。   天南左与皇族不和, 右又招惹了玛革的怒火,他在任务中硬生生被拖到第七天结束才从结界里出来, 按照规则只能从第一轮遗憾落选。   第二轮比赛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惊喜,按照往届的规定,这个阶段往往采用武斗直观地表现各位候选人的实力,通常采用擂台赛的形式。   不像以往的选拔考试设定各种安全规则, 候选人在上台前会被要求签下生死状,至于是放弃民众的好感不择手段夺得胜利, 还是顾忌名声正面迎战,就看个人选择了。   今天的这场仪式和之前最大的不同, 就是它几乎变成了殷北卿的个人欢迎会, 她一出场就有人排着队往她脖子上挂花圈, 不断说些鼓励祝福的话,差点把她面前的木台子给踩塌了。   从前大家害怕殷北卿, 是因为她冷漠距离感强下意识地产生忌惮心理, 现在有了殷安箬女儿这层身份, 就对她多少有了份亲切感……以及愧疚。   况且就算光按照实绩来评价,殷北卿不仅除灵积分一骑绝尘, 还是唯一一个完成了极难任务胜利而归的,人到底是慕强,更何况是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作为主持的林络刚刚念到第一场比赛的选手名字,一连串惊呼声从远处的人群传来,她以为又是因为自己念到殷北卿名字的缘故,一抬头才知道原因另有其人。   “她们还有脸来?”   “女皇这次都没有邀请她们,难道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想不到天莱人脸皮这么厚。”   “就是脸皮厚才天天睁眼说瞎话,我现在看见她们那拽上天去的脸就想吐!”   玛革会车队的动静那么大,就算离得远台上的人也不得不注意到。   维妮卡的身体状态不方便远行,这次来的是艾希礼,卡莉娜的帽带看着短了一截,灰溜溜跟在她屁股后面。   伸着手让人从车上扶下来,艾希礼的模样依旧一如往常的高傲,即便杨佩揭穿玛革的话早已传遍万里,她还能毫无愧疚地站在这里面对所有人。   “杨女士,好久不见。”   杨佩没有起身,倒是身旁的护卫冲上去两排,举剑指向她们。   艾希礼眼都没斜一下,反而笑道,“明明从前合作得如此愉快,您现在却这么不待见我们,这就是所谓的过河拆桥吗。”   “血口喷人难道是玛革上下的必修课?什么时候单方面被要挟也能算合作了。”杨佩冷冷回答,“贵会倒是只字不提趁难谋利、囚禁神女和诽谤殷候选人这几件事啊。”   “诽谤。”艾希礼轻轻一笑,“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事,看着金国执意要将一位残忍无情的魔头,包装成受害者送上女皇的位置,实在太令人痛心。”   “你们要是能停止乱泼脏水和少操心别国政事,才会叫所有人不再痛心。”   “就是!就是!滚出金国!天莱人滚出金国!”底下的人愤怒地高喊。   玛革会的几人却仿佛没有听见,艾希礼自顾自地从手下的盒子里取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颗淡蓝色的晶球,手掌大小,从外貌上看是平平无奇,但很快有人将它认出来。   “留目石?”   这种石头坚硬无比,能够经受住极高的温差,通体呈现出透明的质地,在光下晃动时会泛起如弯月一般的银色偏光,如同猫的眼睛。   它生得这样好看,主要的作用却不是成为装饰品,而是留存影像。   在施加灵法后,它能够将半径一百米至上千米的声音、画面、温度甚至是气味都保存下来,供日后观看,因为原材料稀缺,只有皇室和贵族的人才用得起。   “请各位看完这段影片后,再想要不要改变主意。”   咒语从她口中念出的同时,留目石发出刺目的蓝光,所有人都跟着被带入画面中的场景。   方才被太阳照得浑身舒展的暖意,很快被一阵刺骨的冷风替代,血腥味……十分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袭来,刀剑挥舞和皮肉破绽的声响贴在耳边,刺耳的尖叫让人脑袋生疼。   这无疑是一场猎杀盛宴,红衣女子举着一把骨扇身形漂移在还活着的人们中间,她的身后是堆成小山的尸体,血流如同河水冲刷着地面的土壤。   “你这个杀人魔!你和你的琅迭谷不得好死!”最后一人被掐断脖子前,用尽浑身力气发出怒吼,却只引得女人不屑地轻呵。   她们屏住呼吸,等着女人转过头来,标志性的半脸面具彻底将她的身份同“琅迭谷”三个字对上号。   都听过琅迭谷的可怕传闻,但谁都没见过那位谷主的真面目,她们本以为那会是一位半人半魔的怪物,谁能想到竟是长相这样好看的女人。   是的,好看,虽然面具只是被人砍去一半,但还是可以从露出的嘴唇和鼻子形状看出这人必定容貌出色。   只是……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   “烧了。”女人将手上的人头如同布袋一般丢到一旁的尸山上,对等候着的蒙眼下属吩咐。   “这声音怎么和殷候选人的那、那么像啊。”有人小心说。   像是为了特意迎合她的话,影像中的女人偏头摘下损坏的面具,露出完整的真面目,这样漂亮的脸估计世上很难找出第二张一模一样的,她银眸中不带一丝情感,甚至从冰冷的眼神中看出些厌恶。   因为太久没有见过殷北卿这幅样子,颜钰都有些恍惚。   剩下的人更不必说了,简直炸了锅似的吵起来。   “殷候选人就是琅迭谷谷主?那个活阎王!”   “算一算时间确实差不多,殷家灭门没多少年,琅迭谷的传闻就开始流传出来,况且这鼻子眼睛和声音都和殷候选人本人一模一样啊。”   “是不是在除灵啊?”   “她杀的那些人可不是恶灵啊,黄色衣服的那一批不是月苌家族的除灵师吗,我之前见过。”   艾希礼显然很满意自己引起的闹剧,微抬下巴,等待杨佩的回音。   杨佩在接收到她的挑衅后,侧目看向殷北卿,后者表情镇定,似乎对这一切早已有了预想。   “是,是我杀的。”殷北卿出声。   台下的人静静看着她,方才的花圈此时好像成了一种讽刺。   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毫无悔过,是因为这是误会,还是真的如传闻所说,殷北卿就是个以杀人为乐的恶魔。   “并且直到今天我都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她背挺得笔直,每一个字都带了十足的底气。   曾经她也怨过自己的出身,为什么她的父亲做出那样的事,让她惹得万人嫌,为什么自己是个“怪物”要落得被人追杀的地步,可是现在那些想法一点也不剩了。   自己没有错,这一点她决不妥协。   众目睽睽之下,殷北卿展开一张名单,“我杀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张名单上。”   名单,什么名单?   她也很快回应了大家内心的这份疑惑,“这份名单,就是玛革会秘密进行上百年的多兽魂实验的参与者名单。”   “从一开始她们就知道我是叵莱族人,但为了将我拉拢到她们的实验中,不惜对外摸黑我父亲的名声,给我套上祸害的名称。”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大家都听得很认真。   “你们当做故事听的事,全部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   “每一天、几乎是每一天我都过着被追杀的生活,即便是躲入山谷与世隔绝,那些追杀者也从没放过我。”   殷北卿捏紧了拳,忍住颤抖的嗓音,“所以我明白了,光逃是没有用的,唯有拿起武器反抗,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十人我就杀十人,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化作白骨埋在地底的就是我。”   她的眼尾开始泛红,无法说清那是委屈还是愤怒,“我只是想活着而已,难道也是一种罪?”   颜钰走过去站在她身旁,轻轻牵起她的手握住。   “她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成百上千的琅迭谷中成员,她们不是无家可归就是遭人抛弃的孤儿,所以她永远不可能选择逃避。”颜钰扯开领子,露出自己的琅迭谷印记,“我还记得当初她给我留下这个印记时说的话。”   “身为谷主,她绝不让让任何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她们的嗓音是那么真诚,让听了的人也忍不住去相信,如果将来有一天,这个人要是做了她们的女皇,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用尽一切保护她们。   想一想如果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经历了这一切也会做出和殷北卿一样的选择吧,甚至可能做得还不如她好。   但关键是,这些人真是玛革会派去的杀手吗?   “说多兽魂实验是玛革会的计谋,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艾希礼沉着嗓音打断气氛,“杨女士才指责过别人血口喷人,现在自己的人又做起同样的事,这不太好吧。”   “要证据是吗。”颜钰上前一步,平时见她温和的模样惯了,这幅严肃冷漠的样子倒显得稀奇,“就怕你玛革承受不住这证据的后果。”   听言,一旁等待的林络立刻上前将东西放到她手里。   颜钰一手翻开她递上来的记录本,一手举起一块腰牌,将二者放在一起比对。   “这是俞镇前任主家死前留下的重要线索,其中的一副手画图与这块腰牌的花纹几乎一模一样。”说着她翻过那块腰牌,“而这块腰牌正是玛革会的特有标志,甚至只有副会级别以上的成员才能拥有。”   “只是某个成员参与了实验,也不能牵连整个玛革。”艾希礼回击。   “是吗。”杨佩抬抬手,护卫队立刻压着一人跪到台前。   她身上穿着刚才影像里出现的人同样的衣服,属于月苌的统一服饰,而她的身份正是曾经服侍过月苌主家的管家。   当初殷安箬把这事告诉杨佩之后,她就立刻使手段将无主的月苌归入自己门下,并放话只要她们能够交代事情的经过,指出玛革的罪行,便能免除过往的罪责。   “是玛革会!都是玛革会迷惑了我们的主家!”她指着艾希礼喊道,“她们不仅在各地设立实验场所对大量平民实验,还以此为诱饵蛊惑各个家族的负责人参与。”   “殷候选人手上的名单就是我们主家亲自记录的!她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玛革就是想复刻叵莱的血统,她们想要长生想要高人一等,甚至想要重新统一掌握绝对的权利,那些同她们合作的家族无一不签订了契约,表面金国人,实则背地里都在为天莱做事谋取私利!”   她逐渐哽咽,“我劝不住主家,守护不了月苌,可我不想金国也变成下一个月苌,我不求有人饶恕我的罪过,只求不再有人相信天莱人任何一句谎言。”   此时艾希礼的表情明显不太好了,但为她、为玛革准备的惊喜可远不止这些。   “艾希礼女士,留目石世上可不止您手里的那一块。”   当着所有人的面,颜钰掏出一颗留目石,这是离开玛革前,从郁茯桑那里得到的。   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天了。   如果说上一世,让无数个“殷北卿”死去是“神”的错,玛革会的出现,便是她启用圖世碑造成的后果。   今天,她便要正面这一事实。 第194章 NALU TORA   这颗晶球被放置在天莱新生儿测试所的主厅, 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那的,放在什么位置,但它已经把该录的不该录的都一并保存下来。   画面内, 一名正在睡觉的婴儿被穿着玛革制服的人抱在怀中, 她掀开这孩子的外衣, 确认好性别, 随后将掌心贴到孩子的心脏位置念下咒语。   “NALU TORA。”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咒语,但殷安箬却一下听出来了。   这是叵莱族的古老灵法, 类似诅咒, 却更加恶毒。   使用它对新生儿的魂珠进行封印,孩子轻则丢失魂力, 重则当场丧命,且无法查到正确死因。   看画面中的人,估计对这种灵法也是一知半解,效果最多只达五成。   那人施完灵法, 再次将孩子的手放到测试球上,这次的结果竟然变了。   “刚才那孩子明明是红色资质!怎么退成绿色了?”   这让人不得不对刚才那玛革人使用的灵法产生怀疑。   “是不是玛革会在故意给男性新生儿施加灵法, 抑制他们的魂力?”   从留目石的画面来看,这猜测与正确答案八九不离十, 同时身为叵莱族的殷安箬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瞒着大家, 站出来把灵法的效用解释给大家听。   百姓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在叵莱灵法的研究上,在场没有人比她更有话语权。   “封印魂珠?她们竟然一直在做这种事!”   “太可怕了, 新生儿测试一直是天莱人负责,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孩子遭到毒手。”   “她们到底图什么!我杀了她们!”   谁都无法接受自己一生下就被设定好弱者的结局, 若这真是天生的那气也无处可撒,可这要是有人从这作祟, 他们心头的恨意如何轻易化解!   笑话,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天莱一直致力于垄断高级测试球的货源,怪不得现在的男性兽术师资质一届比一届差劲,也怪不得玛革的男会员平均寿命比会外的高出那么多。   那么多男孩原本可以有大好的未来,可以成为荣誉的兽术师实现自己和家族的梦想,却因为这群恶魔的私心,被学院拒之门外、被卖做奴隶、卖入花楼……   “我想起来了!我外甥刚生下来时面色红润哭声洪亮,但送去魂珠测试之后没多久,就开始不停生病,身体弱得吹点风就发好几天的烧。”   “我还听说玛革会成员孩子的新生儿测验,是专门由另外的人负责,刚开始还单纯觉得这是加入玛革会的福利,现在想想这福利完全是靠剥削我们得来的啊?”   “太可恨了!不对自家人下手!专门挑咱们无辜老百姓祸害!”   众人的谩骂声中,穿着玛革制服的女人转过脸来,正是方才还在台下义正言辞指控别人的艾希礼。   看见自己出现在画面中,她整张脸都青了,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有的仅剩无处发泄的愤怒。   能神不知鬼不觉放置留目石,必定是可以随意进出玛革的人,但她们玛革内部不可能会出现叛徒,唯一的可能就是……   艾希礼收紧垂在身侧的拳头,咬着牙喊出一个人的名字,“郁茯桑!”   ……   早在把留目石交给颜钰的时候,郁茯桑就知道自己会有被玛革追杀的这么一天。   但今日不同往日,郁珂已经解除诅咒,并安全逃离玛革,她这个做姐姐的该还的债都已经还清。   也就可以开始做真正想做的事了。   这里已经是垚缈国的地界,气候干燥、每呼吸一口气都得混着沙咽下去。   她要去灵国,可以走波塞的海路也可以从金国的陆路过,只是波塞正值内乱,杨佩正提防着她,倒不如从垚缈过低调省事。   毕竟这里的国民常年居住在地下洞穴,结界堆得比城墙还厚,只要没人试图闯入她们的洞穴,就算地上发生爆炸,也没人会出来吱声一下。   当然普通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到这来受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吃没住过个三天就得发疯,但郁茯桑可不是普通人,几天不闭眼地赶路下来,她连头发丝都没乱,身上衣裙依旧整洁如新。   铃铛响了一下,她停住脚步。   身为特级兽术师,听力当然异常敏锐,后方的追兵从两天前起就增加了至少两倍的数量,有兽蹄声有盔甲震动声每一天都在和她拉近距离。   玛革的军队很少配备坐骑,成员也多为擅用灵法者,这些人脚步轻速度快,远程战斗力强近战却是一大弱点。   偏偏她最擅长的就是近战,知道这点的维妮卡当然也不会白费人手前来送死。   同玛革人假意合作那么多年,郁茯桑很快猜到这只军队的身份。   ——多兽魂军团。   玛革秘密实验那么多年,除了拉拢不少家族为自己卖力,也逐渐用那些成功品组建出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这只三千多人的队伍里,每个人单拉出来都是以一抵百的强悍,并且因为从小被关在集中营严格训练,个个都是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制敌手段残忍高效,没有任何仁慈可言。   郁茯桑没想到维妮卡竟然舍得为自己出动这么珍贵的军团,看来是真的因为留目石的事情生了不少气。   想到这,她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盯着远处逐渐压近的铁骑,抬手松开了脑后的长发。   目测敌军大约一百人,穿着金色盔甲的多兽魂成员多达七成,在主人的命令下,兽魂们怒吼着逼近它们的猎物。   猎物本人却无动于衷,她取出此前精挑细选的几颗特级恶灵珠,一颗一颗地吞下,随着一管温热的神女血被扎入体内,她身体里的魂力陡然暴增。   皮肤下的血管隆起,长发咻地伸长如同神话中的蛇发女巫以迅猛之势冲向敌人,原本风一吹就散的柔软此时比刀剑还要锋利,穿过魂兽们庞大的身体将它们如同豆腐一样轻易切开,待主人反应过来想要举剑相救的时候,裹着满身沼气的女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贴到她的后背。   “艾希礼都是怎么训练你们的,动作笨重成这样。”   反应过来的众人齐齐举起武器向她扑过来,却被随意几个转身就躲开。   “真的有信心能赢过我吗?”   郁茯桑抛着自己刚拧下的一颗脑袋,嘴角笑容玩味,“你们的体术教科书可是我写的。”   不知是谁的紧张带动了其他人,很快有人抛下事先商量好的阵队,一个个葫芦娃救爷爷似的冲上去对打。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这样的情况下,郁茯桑的从容却一分没丢。   如同黑色幻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有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疼痛,眼中就失去了光泽,她唇边不断流泻的幽幽笑声叫人毛骨悚然,甚至有兽魂违背主人的意愿开始转头逃跑。   不到十分钟,郁茯桑一道灵法都没使过,地上就已经只剩尸体。   停止杀戮的她显然还没有尽兴,歪着头缓缓抹掉溅到脸颊上的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放、放过我……求求您!”   目光锁定最后一名求饶的士兵,她光脚踩着尸体一步步走过去。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如同死神逼近的预告,吓得对方脸色惨白两眼瞪直,更是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回去告诉维妮卡。”一边说着,郁茯桑抬起腿踩在对方的脸上,一点点蹭掉脚底沾到的血。   感受到其因内心深处恐惧所产生的颤抖,她眸底的神色冷下去更多,吓得对方一下加紧了双腿。   “告……告诉什么。”   “就说,谢谢她的礼物。”   话音刚落,郁茯桑将一直存放在魂域中的祭坛放置出来,挥一挥手那些尸体就腾空而起自己“跳”到了里面。   看着死不瞑目的队友一点点沉底、慢慢地被溶解,士兵捂住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   所谓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ps:祭坛在102章提到,就是郁茯桑用来制作恶灵珠的那个。 第195章 NALU TORA   颜钰几人没有在宫中长住, 仪式过后的当天,她们就带着孩子搬回了殷家老宅。   这宅子大几十年没人住过,灰和杂草堆了满地和墙, 好在只要短短的几秒灵法, 就可以让这里恢复整洁的样子。   了却一桩心事, 殷安箬明显心情大好, 她出门招回几个看着比较老实的仆人帮忙打杂,又顺道领着他们购置好一些新家具。   从前同丈夫住的那件房她打扫过后锁上了, 另外收拾出几间供颜钰和两个孩子睡。   她拒绝了红阁的职位和杨佩的邀请, 明说自己现在只想好好陪着女儿,补偿她们没有相认的那些年的空缺。   不过颜钰倒是答应了御灵校长的请求, 打算去御灵学院教授御术课程,而殷北卿和那几个不省心的琅迭谷人,也因为身份曝光被迫提前毕业,还顺手拿了张优秀毕业生的证书。   当然, 这是好事。   “终于不用再装了。”嬴梵在躺椅上伸个大大的懒腰,“每次体术课对练我都得收着力气, 生怕把那群小屁孩胳膊掰断。”   “你不是上御兽课上得挺勤快的,看你都快和那姓唐的老师比自己亲妈好了。”   “不准乱说!”嬴梵站起来, “我妈她真的会往心里去, 等会儿叫她误会了我可生气了!”   滕荆芥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转头看向殷北卿,“不过这俩小屁孩到底从哪儿蹦出来的, 不声不响的。”   “我才不叫小屁孩。”异瞳奶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模样傲气得很, “我漂亮妈妈给我取了名字,我叫颜芝。”   前些天颜钰教了她一些控制魂力的灵法, 因为天赋异禀这孩子学得很快,现在已经能自如控制沼气,即便不被她抱着也不会乱放沼气吓人了。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因为殷妙她就喜欢到处乱跑,时不时提溜着几只恶灵回来把家长们吓够呛。   “你叫颜芝,那你妹妹呢。”仲蒲问。   黑瞳奶娃对她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在一边和兽魂们玩得正开心,她捧住盼盼的大脸盘子,笑嘻嘻地贴上去,“小胖猫好可爱呀,喵喵喵~”   “殷妙。”颜钰说。   “是咱老大取的名吗哈哈哈,真随便。”   “我们一起商量的。”颜钰笑。   颜芝是因为喜欢吃玄明芝才取了“芝”这个字,至于殷妙……   “喵!跟我学哦小猫咪,喵喵喵~”   盼盼:“嗷呜!”   ……   玛革的行径被曝光之后,又接连有许多曾经知道内情却不敢说的相关人站出来,一时间天莱掀起一阵推翻玛革的热潮。   不仅男人们开始喊起口号,甚至有不少女性也加入了这场起义,上万人联名要天莱女皇出面解决此事,要求她派人严查多兽魂实验以及封印男性新生儿魂珠的事情,只是十天半月过去,女皇那边除去回了个声明,调查部分还没有半点进展。   “这群刁民一点脑子都没有,要不是我们延续那位大人的心愿,这天下早就叫男人夺去了。”   维妮卡口中的大人,便是初代女皇,给新生儿做魂珠封印的规矩,是从她那时候延续下来的。   听说当初女皇身边有位爱人,统一天下本是两人共同的目标,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偷听到丈夫与手下谈话,这才知道他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两人日后会如何幸福做着各种承诺,心里却早就为她划定好了死期,想要独占最后的成果。   一山怎么能容得了二虎,即便是夫妻也必须分个高下,这之后初代女皇便改变了想法,什么伟大爱情,什么无私奉献,权力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地设计用叵莱的诅咒杀死了丈夫,随后收买他所有的心腹为自己所用,这之后她靠一人之力终于实现统一的目标。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心里把所有男人都看做势利阴险的动物,于是立下了规矩,给日后出生的所有男婴封印魂珠的诅咒。   只有夺走他们反抗的能力,他们才能一直匍匐为奴,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踩在自己的头上。   “那黑袍人呢,把她给我叫来,到底是怎么使得迷魂术,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的记忆都还好好的!”   艾希礼低着头,“那位大人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自从神女逃离玛革之后也再没有过回音,因为其身份神秘,调查起来会比较麻烦,我这就加派人手去打探消息。”   “这人当初可是你带进来的,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人,你就敢随随便便介绍给我?”   “此事我是向您禀报过的,您说只要能力足够身份并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的错?”维妮卡冷声说道,手往前一指,“把衣服脱了,跪下。”   艾希礼没有任何犹豫,快步过去跪下,对她露出自己□□的后背。   维妮卡手在一排鞭子上慢慢挑选,最终拿下一根通体倒刺的黑色粗鞭。   “啪——啪——”   随着长鞭落下,一道道血印刻上艾希礼的后背,在疤痕交错的皮肤上留下绽开的新鲜伤口。   往日的亲昵如同泡影破灭,皮肉上的疼痛叫她狠狠咬住了牙才能勉强忍耐。   不,或许那些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的温情,原本就是脆弱易碎的。   ……   夜里,等所有人睡下后,颜钰坐起身寻到宅子后院的花坛里。   她在石凳上坐下,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到额前的兽印上,很快一股灼热在皮肤上散开,她眼中金光闪了闪,穿过面前的景物,看见了熟悉的高楼大厦。   觉醒后,颜钰便有足够的魂力支撑自己穿梭于各个平行世界,这里就是她之前生活过的地方。   她控制自己的意识在街上行走,因为普通的人类无法看见她的灵体,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引起怪异的围观。   即便离开那么久,她还是能够清楚地记起回家的路,颜钰顺着主道快速移动,想要回到这个世界的家里,见一见自己挂念的人活得怎么样了。   “美女!这位美女!”   开始颜钰还对这声音置之不理,在发现对方不依不饶地跟上自己的时候,她疑惑地停下步子。   “你看得见我?”   “这怎么看不见嘛。”说话的女生脸上有两个漂亮的梨涡,一笑起来就是很招人喜欢的模样,手臂上的石膏让她看起来行动不太方便,却依旧十分热情地说:“您这张脸比那些个明星可好看多了!还有这气质,谁的目光能不被吸引。”   颜钰心想可能是自己刚觉醒技能不熟练,才让这小姑娘瞧见自己,日后多加练习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谢谢。”她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但没走出几步,那女孩又急忙追过来,这次甚至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宿主!”   听言颜钰都顾不上想她是怎么碰到自己灵体的,径直追问,“你喊我什么?”   “美女啊。”女孩眼睛圆溜溜的,“还是您告诉我您姓什么,我换个合适点的称呼。”   “你刚才明明喊我宿主。”   “宿主?什么宿主啊。”女孩脸上的无辜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忽然她莞尔一笑,“不过您想做房主倒是可以,您可以看看咱们这套江照公寓的房,地段和周边环境都十分适合您这样的年轻女士居住,出行和购物……”   “不了。”既然问不出什么颜钰也不打算多耽误时间,“我还有事。”   “那您把这个拿着吧,如果以后有购房意愿随时打上面的电话。”女孩塞给她一张传单,然后放轻声音说,“偷偷告诉您,要买最好是买这儿的六栋六层六室,数字吉利户型也好,一家四口住都完全不挤,而且我看您有眼缘,可以私下给您打折。”   她做了个“八”的手势,然后继续自顾自地说,“要不是没钱我自己都想买了它呢,简直是我的梦中情房。”   “哦……除了这家楼上的邻居有点爱闹事,叫……叫什么名来着……”   “不过没关系,感觉您应该是个大人物,那些肯定都烦不到您的,要真有什么麻烦就算物业不管,您也可以打我电话!”   哪儿有人卖东西揪着缺点说不算,还一上来就要给陌生人自己的电话,才想到这,颜钰身体突然虚晃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   女孩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啊!我想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了,叫——”   耳鸣伴随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颜钰盯着女孩张合的口型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灵法效用时间到了,意识正在逐渐剥离。   “诶?人怎么不见了?刚刚还在跟前呢。”   重新回到宅子的颜钰猛地一下睁开眼,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举起手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张传单。   “怎么会?”她记得灵体是不能把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带走的。   恰好一阵风吹过,传单从她松开的手里飞出去,被捏皱的纸张摊开,一行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   “江照公寓GOOD!GOOD!GOOOOOOOD!买它买它一定要买它!”   颜钰正心想,高端楼盘怎么会把宣传语定得和直播带货的口号一样不正经,那串英文字母就开始在她的视线里模糊起来。   像是有人拿着橡皮擦掉了上面的几个字,“GOOD”慢慢变成了“GOD”。   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站起来想要把空中的传单拽下来,伸出手去却只碰到一片虚影。   与此同时她耳朵中传来许久都没有听见的声音,缥缈遥远,朝着她的头顶压盖下来,那是来自“神”的警示。   “吾女听命,立即重启圖世碑整还世界。”   颜钰垂着头,双目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仅仅几秒她很快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恢复清醒。   生平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说脏话的念头,她冷着嗓音,低低吐出一个字。   “滚。” 第196章 NALU TORA   虽然同这位“神”从来没有见过面, 但颜钰还是知道关于它的一些信息。   就好比它的能量都是从那些“神之子”身上获取的,只有他们的力量越大它的能力才会越强。   圖世碑启动前,世界叫“神之子”们占领高地, 颜钰才会被它压制得使不出全部魂力, 现在?   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顾虑。   ……   早晨, 颜钰提前时间来到御灵。   “欢迎颜老师!”   一进门, 热闹的欢呼声和鼓掌声差点将她击退半里地。   估计是早就知道她重回御灵的事,学生们特地在这等着, 院长和蔺鹤归站在队伍最前面, 后者上来就给她一个拥抱。   “你回来了。”   “让您担心了。”颜钰拍拍她的背。   蔺鹤归眼眶有些泛红,“你没事就好。”   纵使大家都有很多话想和颜钰说, 这会儿也忍下了,毕竟她现在可是御灵的老师,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颜老师,您随我来。”院长领着颜钰带到办公室。   “咱们学院御术系的老师不多, 所以会和其他系一起混用,这儿除了您熟悉的蔺老师还有几位其他科目的老师, 来来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正坐在桌后的周寻站起来,主动向颜钰伸出手, “我们之前见过, 还记得我吗。”   颜钰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周老师的课听着很有趣,我当然记得您。”   “以后就是同事了。”   她们握好手, 一旁等候的唐满也走上来, 笑容亲切地问候, “总听蔺老师念叨你,现在好了, 可以天天见着。”   院长哈哈一笑,“这样正好,不用我介绍了,大家都认识,那你们带着颜老师好好熟悉一下,我还有事。”   “再见。”   剩下几个老师轮流上来在颜钰面前混了个眼熟,大家都是好相处的性格没一会儿就聊起来了。   “所以您之前在玛革会是在做卧底,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看这瘦得还没补回来呢。”就算颜钰身份已经从学生转换成老师,她们还是忍不住对她有对待小辈的疼爱。   “要不是这样,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快觉醒魂力。”颜钰笑笑,“各位不用对我用敬称,方便些就行。”   “那就直接喊名字,我今年二百零三岁,喊你小钰怎么样?”   “……”如果说我已经活了上万年,您信吗,“都可以。”   “诶小钰,听说你和殷候选人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成为八卦中心,免不了要被问一些有的没的的问题,好在颜钰早有心理准备,倒不显得慌乱。   “有些日子了。”她模糊地回答。   “看不出来你和殷候选人关系这么好,之前是老看你们黏在一起没想到……”   “是啊,俩人不声不响的孩子都有了,让我们这群孤家寡人怎么办。”   “小钰以后就是殷将军的女媳了吧,真好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殷将军和殷候选人一定很想多个家人。”   “不过你们再怎么低调,婚礼还有办的吧,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学院里没有半点风声。”   婚礼?   颜钰放在膝盖上的手攥起来,她之前倒是没怎么想过这事,心里总觉得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但或许对于殷北卿来说不是这样。   边上的蔺鹤归看出她的异样,适时出来岔开了话题。   “是不是快到上课时间了,今天是你回学院第一天,迟到了可不好。”   “嗯,差点忘了。”   颜钰向众人道别,和同样   走楼梯时她满脑子还是刚才的事,香囊不小心掉了都没发现。   后面的周寻替她捡起来,“颜老师,你的东西。”   “嗯?哦。”   颜钰伸手去接,但在手指触碰到周寻皮肤的瞬间,她看到陌生的画面闪过。   大海、还有陈沫的脸,她们牵手拥抱看起来十分幸福,再然后画面一转,穿着波塞服饰的她面容焦急地在说着写什么,在推搡中被推到在地后一柄长矛刺穿她的胸口……   “嗬——”颜钰捂着心口,深呼吸一口气,才从全知状态中抽离出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周寻弯下腰,查看她发白的脸。   颜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向她的眼神却复杂了许多,“周老师,好像从来没问过你,你在来学院之前是做什么的。”   “之前?”周寻皱眉思考,“应该没做过什么其他的差事,不太记得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   周寻还真没多想,她看了眼时间,“如果你没有大碍的话,我们就快些走吧,马上到点了。”   “好。”颜钰快步跟上她。   御术系学生原本就少,加上颜钰课前做了充足准备,整堂课上得十分顺利,学生们对颜钰的老师身份比她自己适应得都快,不过一到下课就会恢复原样,围到她身边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颜老师,你这么厉害只教御术课多可惜啊,也来我们灵法系上上课嘛!”隔壁班的学生趴在窗口冲她招手。   “还有我们丹药系!”   颜钰每天在家面对那几个小屁孩就头大的了,没想到学校里的更闹腾,她三言两语把事揽到院长身上,借口自己还有事从人群里钻出来。   因为刚刚上任,学院给她排的课不多,   颜钰在想自己是直接回家,还是在办公室里象征性坐会儿再走,就有人喊住她。   “小钰。”   以为又是哪几位老师,转过头看见陈沫的脸时,颜钰一愣。   “好几不见。”   其实去天莱前她们偶尔也会见上一面,但每次都是匆匆打了招呼就过,不过后来听嬴梵说她回了景村一趟,就有些日子没见。   陈沫上来就是一个大礼盒,“听说你有孩子了,我特地给你买了些补品,这精气神可得好好补补,你现在太憔悴了。”   颜钰被玛革抓走的时候她正在景村附近处理事情,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之前就说过,不用这么客气。”嘴上这么说,但颜钰知道自己如果真的不接反而会叫陈沫心里难受,还是收下了。   “一点小玩意,废不了多少心思,况且我们家嬴梵不是还得托你们多照料,分的时候给她两根叶子,就当我给她买的好了。”   说着她目光忍不住往颜钰身后的办公室看了一眼,似乎是没看见想看的,眼神略显失望。   颜钰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结合刚才触碰到周寻时看到的那些,她得出一个答案。   “你是不是一早就认出她了。”   “谁?”陈沫下意识装不知道,但一想这可是神女有什么事能瞒过她的眼睛,也只能轻轻点了下头。   “为什么不去告诉她。”   陈沫眼神暗下去,“一开始也想过,但每次要说出口的时候就……”   一开始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她惊喜得不能再惊喜,原来她还没死!原来她真的还活着!   期间她无数次想要告白自己的身份,但在发现对方已经失忆后,便产生了退缩的心态。   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让对方就这么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让一切回到她们还没认识的时候,没有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一直在打探周村的消息。”颜钰说,“即便失忆了她也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和你相关的东西。”   “你、你说什么?”   “已经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即便失去记忆也不会掩盖这一事实,但如果她不恢复记忆,人生就会永远停留在痛苦的那个瞬间。”   颜钰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她自己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你应该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第197章 NALU TORA   路上, 颜钰买了点桂花糕和花茶,殷北卿不喜欢吃甜的,但这种甜度的糕点还是可以接受的。   到家门口还没进院子, 她就听见里面传出吵闹的人声, 殷妙温吞的嗓音十分好认, 话口中还夹杂着滕荆芥向阮月冺的求饶。   “阮姐, 你把她拉走吧,我受不了了。”   “拉拉扯扯的把孩子弄伤了怎么办。”   “那就由着她这么欺负我?”   阮月冺从书里抬起头, 目光投向扒在她身上咿咿呀呀叫的小奶娃, “欺负你,我怎么没看见。”   殷妙:“凶凶姐姐陪我玩, 要玩枪枪……玩枪枪嘛……”   枪?什么枪。   听见这个颜钰连忙把门推开,滕荆芥看见她如释重负,“小神女快快快,把你家熊孩子提走!”   颜钰看看挂在滕荆芥胳膊上瘦猴似荡秋千的孩子, 皱眉过去把她抱到地上站着。   之前她已经告诉过其他人殷妙特殊体质的事,所以在和她接触的时候大家都会很自觉地收敛魂力, 没想到却让这丫头变得有恃无恐起来了。   “你和姐姐在玩什么,她说你在欺负她。”她把手里的桂花糕递给阮月冺, 蹲下来与殷妙平视, “你说说看。”   因为周围没看见更皮的那一只, 颜钰又问,“颜芝呢。”   边上的嬴梵耸耸肩, “偷偷把恶灵塞被窝里一起睡觉让老大发现了, 正关禁闭呢。”   所谓的关禁闭其实就是把她关在有结界的房间里, 免得她得到点自由活动的机会就长了翅膀一样的到处飞。   记得有一次她们找到这小屁孩的时候,她正浑身是泥的和一只水系恶灵玩得起劲, 得意忘形到身上的沼气都忘记掩盖了。   “那就关着,吃饭的时候再喊她出来。”颜钰也不心疼。   比起病恹恹的殷妙来,颜芝简直可以用皮糙肉厚来形容,她不欺负别人招惹恶灵就谢天谢地了,在房间里关会儿出不了什么事。   “我没有欺负姐姐。”殷妙抱住颜钰的腿,慢一拍地回答,“我只是想要姐姐给我枪枪玩。”   “她说的枪是怎么回事。”颜钰看向滕荆芥。   “咳……”滕荆芥心虚地挪开视线,“就是随便变了个灵法。”   “前些天又学着变了酉乞的□□,正到处炫耀呢,不小心让妙丫头看见,就被缠上了。”阮月冺翻一页书,轻描淡写把人老底揭了。   “漂亮妈妈,枪枪很厉害。”殷妙举起大拇指和食指,眯起一只眼睛学着做了个姿势,“还有大炮,也好酷!妙妙喜欢玩枪枪!你再叫凶凶姐姐变给我玩好不好?”   “你看你看!”滕荆芥指着殷妙叫起来,“我原本就是变给她看看,这小屁孩不打声招呼就上来摸,差点走火了我才不答应给她变的。”   “呜……姐姐小气……”小奶娃瘪起嘴就要掉金豆豆,颜钰叹口气把她抱起来哄。   “你现在玩那些还太危险了,”   “为什么姐姐就可以和奶奶一块玩刀,我玩枪枪就不行。”   颜芝不仅在灵法上表现得天赋异禀,体术方面也尤其出色,无师自通就能和顶尖水平的殷安箬大打几十个来回,后者怎么能浪费这好苗子,训练得越发勤快,不仅各种教灵法教体术,最近也渐渐开始教颜芝使各种武器了。   但殷妙因为体质关系,每天被几个监护人当珍贵瓷器一样护着,多走两步都担心她脆弱的小脚会不会肿起来,更别说使什么刀了。   颜钰还真有些理亏,有两个孩子的难点就是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自身有意无意的偏心。   “你为什么想玩枪?”   “因为我想给我的小鸟也做一个。”殷妙皱皱哭红的鼻子,从兜里掏出她最近几天当小手工做的木质小鸟。   这玩意凑近一看雕刻得还挺精致的,眼睛是眼睛腿是腿,甚至连翅膀上的羽毛都很还原,完全想象不到会是出自一个小婴儿的手。   殷妙捏着鸟的翅膀往两旁扯,在她做这个动作的同时鸟嘴也跟着张大,一截小木棍嗖地飞出来。   “……”颜钰接住木棍,捏到手心里,“你说你想给你的小鸟做什么?”   “这里。”殷妙指头指着张开的鸟嘴,“在这里做一个枪枪,谁欺负我,我就叫我的小鸟biubiubiu——”   会喷火的小鸟简直不要太酷好不好!   因为她说得太认真,旁边的几人都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嬴梵:“拜托,这么珍贵的小鸟配把酉乞的小□□怎么了?它不配吗?还是我们妙妙不配?”   颜钰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其实她原本想得也和大多数家长一样,不希望殷妙因为这些危险的东西受伤,所以禁止她去触碰,可现在一想,这孩子天生体质孱弱不能修炼灵法,体术器法上难有所建树,和颜芝不一样的是,她可以说能够防身的技能是一样也学不了。   但现在难得的是她对研究机关器械表现出兴趣,有想要钻研的心,倒不妨就让她试试,或许日后也能成为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毕竟又没有哪条规定说过,只有酉乞族的孩子才能有这样的爱好。   想好之后,她摸摸殷妙的脑袋,“妈妈可以答应你学做枪,但是你也得答应妈妈一件事。”   “我都答应你!”   “不可以让自己受伤。”   “嗯嗯!”小屁孩头点得比捣蒜还快,“那现在可以玩枪枪了吗?”   “还不行。”颜钰牵起她的手,对身后的人说,“我先出去一下,等会儿卿儿问起来就说我带殷妙出去了,马上回来。”   “没事,老大也被红阁那群人喊去除灵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怎么又去除灵。”明明也不是缺钱的人。   况且擂台赛日期近在眉睫,她还以为殷北卿会在家里好好练习。   滕荆芥耸耸肩,“没准是想藏点私房钱,听说这回报酬给得不少呢。”   “胡说八道。”阮月冺在她后脑勺来了一下,对颜钰说,“你还不了解她那性子,嘴硬心软,估计是担心红阁那群半吊子解决不了问题村民得跟着受罪,才答应亲自出马,就是个普通的特级恶灵,算上路程晚饭前就能回来。”   “嗯。”颜钰倒不是担心这个。   就算没有血契她也能感应到殷北卿的状态,对方有危险她肯定是最先预知到的,潜意识里,她的能力都会被用在她在乎的人身上。   “我先带妙妙出去。”   “拜拜。”   ……   既然要学,就得先把基础打好,颜钰带着殷妙去买了本《神秘的酉乞技法(初级)》,准备领着她到五金店去淘点合适的零件。   殷妙搂着她的脖子,一路上都很安静,不说话但两只黑眼珠瞪得很大,兴奋地滴溜转。   颜钰专门问了附近的居民,得知城尾的一家五金店口碑很好,虽然远离主城中心走过去比较麻烦,但那里的物品种类多,甚至还有一些自制的成品出售,如果是熟客要求,老板娘还接一些订制的活儿,打铁打得比城里最有名的铁匠都好,最主要价格还实惠。   “那里那里!”还没走到地方,殷妙就像闻到味似的立起身来。   颜钰向她指的地方看去,一块被设计成齿轮形状的门匾在周围四四方方的同类中脱颖而出,店门比她想象得宽敞,门口放着一把摇椅,一位头发银白的老太太正悠哉地摇着扇子乘凉。   门口有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跑过去,绕进她店里,她眼也没抬,也不出声阻挠,好像根本不担心有人偷东西或小孩调皮把里面的成品弄坏。   走进店里,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柜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下面标的价格离谱到会让人替店主担心回本的问题。   这么便宜,材料费都不止了吧。   “这个,我要这个。”殷妙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对那些小玩意并不感兴趣,倒是往篮子里装了不少工具,从扳手到螺丝大大小小的玩意几乎快满出来了。   颜钰清点了一下种类,直接把篮子放回去。   “怎么了,漂亮妈妈?”殷妙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生怕颜钰后悔不给她买了。   “这么点够吗?”   “啊?”   颜钰笑笑,“妈妈把你要的东西都记下来了,现在去找老板拿存货。”   既然要好好学,肯定不能三分钟热度,她一次性多囤些零件,免得次次都要走这么远的路来买。   “谢谢漂亮妈妈!”小姑娘抬手给她抛了个飞吻。   颜钰走到门口的妇人边上,轻声问,“老板,我想多买一些,你屋里还有存货吗。”   “有。”老妇人睁开眼,挥挥手,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冒出来一个伙计,“带客人去仓库取货,麻利点。”   “诶,您随小的来。”伙计对颜钰说。   颜钰想去牵殷妙的手,转头就发现她已经和人家老板娘唠上了。   “我和你说哦,我的小鸟很厉害……”   老妇人竟然也没嫌她吵,两手把奶娃抱到自己身上坐着,一脸慈祥地笑,“哎呦,给奶奶看看,你的小鸟怎么厉害了?”   见两人正相处得融洽,颜钰笑笑,没再叫殷妙自己跟着伙计进后屋去了。   这头,殷妙神秘兮兮地拿出自己的手工小鸟,扯着翅膀啪嗒一张,“咻——”   鸟嘴射出的木棒不偏不倚正中老妇人的眉心。   “啊!对不起哦奶奶。”殷妙两只手掌盖到她额头压住,好像这样对方就不会疼了一样,“我只是想给你看我的小鸟,不是要欺负你。”   “没事,奶奶不疼。”老妇人笑呵呵地把殷妙手里的小鸟接过来,“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小妮子点点头,带着几分骄傲的神色。   随后她大言不惭地把自己的喷火小鸟计划也告诉了一遍给老妇人听,“怎么样,这样我的小鸟就更酷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   “我很快就能做出来,漂亮妈妈给我买了书,我学着书上做就可以有一只喷火小鸟。”   “什么书。”老妇人带起眼镜,“奶奶看看。”   殷妙把那本《神秘的酉乞技法(初级)》摆到她眼前晃晃,“怎么样。”   谁知道老妇人笑得更开心了,震得坐在她身上的殷妙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怎么了?”   “这些书都是写来骗人的,你学了也没用。”   “骗人的?”殷妙皱着小眉头,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可是这是书店里买的。”   “书店里的书也会骗人啊。”老妇人勾勾她的鼻子,“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人家把技术偷学去了,酉乞还是酉乞吗?”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眨巴眨巴眼睛问,“酉乞是谁?很厉害吗?”   “……” 第198章 NALU TORA   殷北卿回来的时间正巧赶上晚饭。   颜钰站在门口把人接进来, 第一时间打量她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口。   “没受伤。”   颜钰也没问她为什么还要答应红阁去除灵,径直拉起她的手,“那就先吃饭, 今天买了桂花糕还做了桃羹, 你再不吃就让那群人抢完了。”   殷北卿低头看两人相交的手, 嘴角轻轻一抬, “好。”   其实每次除灵之后,因为被沼气沾染到她情绪都会很烦躁, 但刚才走到街头, 远远看见颜钰站在门口等自己的时候,她心就立即有种被柔软填满的感觉, 就好像每天和那群恶心玩意打交道都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原来有家是这种感觉,可以一直和自己喜欢的人们在一起。   饭桌上几个人为最后一碗桃羹差点打起架来,筷子都快戳到殷北卿头发里去了,她也一声没吭, 甚至没往桃羹那多看一眼。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大方,而是颜钰专门在厨房给她留了一份, 她用不着抢。   吃过饭,殷北卿又把自己在浴桶里泡了一个小时才起身, 回屋时顺带把桃羹也端上了。   屋里, 颜钰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 殷妙安静地坐在桌边埋头捣鼓些什么。   “笨蛋妈妈,你看我的小鸟。”一见殷北卿进来, 她忍不住又开始炫耀。   殷北卿坐过去, 听她用重复的惊叹式语句描述了十几遍这只手工小鸟的优点。   中间好几次她都听得有些走神了, 一看小奶娃亮晶晶的眼睛又勉强自己把注意力集中。   “怎么样?”殷妙托着自己的大作抵到她眼前。   殷北卿点点头,憋出两个字, “很棒。”   “等我学会□□,它就更棒了。”殷妙堆起一个笑容,眼睛眯得弯起来。   “我是说你很棒。”殷北卿学着颜钰常做的那样,摸摸小屁孩的脑袋。   “嗯嗯!我也会更棒的!”她又拿起锉刀,开始对着一块三角形的铁块上劲。   而殷北卿却在殷妙伸手的时候注意到她手指上的伤,连忙抓过来看,“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做手工磨伤的。”颜钰起身走到她身后,“白天上过一遍药了,等会儿睡前再上一次。”   “没关系的,奶奶说了,多磨磨等到起茧子就不会疼啦,不用特地抹药膏的。”殷妙拍拍胸脯,“妙妙很坚强,和姐姐一样。”   “……”殷北卿:“不用什么都听你奶奶的。”   虽然殷安箬是她母亲没错。   终于等小姑娘折腾困,那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往桌上靠。   “抱回去睡吧。”殷北卿说。   “不要……”半梦半醒听见她们说话的殷妙喃喃道:“要和妈妈多待一会儿……不睡……”   她一天没见殷北卿其实心里是有点想念的,所以很自然地窝进她怀里,细声细语地梦呓,“和你说哦,今天啊漂亮妈妈带我去……去……去买……”   “嗯,买什么。”   “买东西……呼……”   殷北卿拍拍她的背,见已经睡熟了便将人抱起来。   她现在抱小孩的姿势已经很熟练了,和颜钰使个眼神,转头将殷妙抱到隔壁房去。   颜芝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沼气,所以两个孩子住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她把殷妙抱进房间,对气鼓鼓正要开口抱怨的颜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好照顾殷妙,明天放你出去。”   “我才不要听你的。”某个小屁孩显然还在生被关禁闭的气。   殷北卿把殷妙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从怀里掏出一颗玄明芝递过去。   颜芝立刻上演一秒变脸的戏码,双手接过玄明芝,“母亲大人的吩咐颜芝怎么会不听呢。”   “下不为例。”殷北卿是说把恶灵带回房间的事。   要是颜芝在外头和恶灵厮混也就罢了,但把这些危险因素带回来,就等于把殷妙置身于危险,她肯定不能放手不管。   颜芝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嘟嘟嘴,泄气地应:“知道了。”   “睡觉。”   “哦。”颜芝乖乖在床上躺平,眯着眼看给殷妙涂完药膏的殷北卿卿离开了,才又坐起来。   边上的殷妙看起来睡得很熟,就算这样她手里还是死死捏着那只木质的小鸟。   颜芝有些好(手)奇(欠)地摸了一下它的翅膀,结果——   “啊!”她捂住自己的额头,气呼呼地瞪着发射暗器的罪魁祸首以及它的主人。   “我——”拳头要揍到那张安详的睡脸上时又停住了。   “算了,下次再找你算账!”   ……   殷北卿回到房间的时候,颜钰在换睡衣,她自然地走过去帮她系腰带。   颜钰转过头,“你生日快到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殷北卿脱下外衣,在她身旁躺下。   “你母亲想替你办个生日宴,准备给你个惊喜。”   其实距离殷北卿的生日还有将近两个多月,但殷安箬知道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肯定没怎么好好庆祝生日,更甚至会因为父亲的事故意不过,所以想好好准备,办得喜庆些冲淡她那些负面的想法。   “那你还告诉我。”   颜钰低头对她笑,“那你要我瞒着你?”   偷偷摸摸给惊喜对一部分人来说是有效的,但殷北卿心思敏感又爱胡思乱想,与其让她在蛛丝马迹里乱猜,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   果然,靠着她肩膀的人摇摇头,“告诉我。”   “没关系,你当不知道就好了。”这样她两头都不得罪。   “那你呢,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殷北卿之前知道的那个日子,是颜钰现在这幅身体的出生日期,她想知道颜钰原来的。   “一月一日。”颜钰出生的那天,便是世界开启的日子,那个时候还没有用年月记录时间的概念,不过从后面的年份倒推回去就可以得到这个数字。   殷北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几岁了。”   颜钰想了一会儿,回答她,“算上每一次转世,我活了15010年105天。”   即便那些日子再痛苦,她也会因为自己的记忆能力想忘也忘不掉,每一次太阳重新升起都是她过去的煎熬的重复。   殷北卿沉默了,看向颜钰的眼里写满心疼,因为不知如何言说,只能凑过去轻轻拥住她的腰。   颜钰拍拍她,表示自己没事。   “可我活不了这么久,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这嗓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每一世我都会像现在一样找到你,然后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告诉你。”颜钰回握她的手,“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殷北卿眼底闪过动容,埋头闷进她怀里,“要是我也像你一样记得所有的事就好了。”   颜钰顺着她脑后的发,眼神不觉得带上些宠溺,“现在也很好,因为这样的话,我喜欢你就可以永远比你喜欢我多一些。”   说完她明显感觉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抱她抱得更紧,“不公平。”   “你要公平还是要我喜欢你。”颜钰忍不住逗她。   “……”   红着眼的人一下从她怀里抬起头,扯着领口张口就在她锁骨来了一下。   她闷哼一声忍住痛呼,殷北卿这一口是真下了力气,很快鼻尖就能闻见血腥味泛出来,然而罪魁祸首却吊着眼尾,慢悠悠用舌尖勾去嘴角沾到的猩红,当着她面咽下去。   颜钰上半身靠在床头,脸上敛起了笑容,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上几分警告。   殷北卿嘴角笑意却更加肆意,她就想看眼前人温柔的面具出现裂痕。   她太知道了,越是对陌生的人颜钰的态度才越客气软和,她偶尔也想看看这人失去情绪控制力的模样。   她伸手抱上去,咬住颜钰的下唇,将嘴里微甜的血液分享给她。   颜钰仰起头半由着她,回应得很冷淡,在所有的空气都被夺走之前,她伸手把人推开来。   稳住微喘的气息,她定下嗓音,“你这习惯要改改,不能每次都弄得我浑身是伤。”   “这不是伤,是印。”殷北卿双手撑在床上,探向她的耳侧,“你身上有印子才好看。”   “……”颜钰压制脸颊的热意,“会疼。”   “我会很轻。”   “再轻也不行。”察觉到这人又开始动手动脚,颜钰干脆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人压了回去。   她本意只是想阻止殷北卿再胡乱撩拨她,可这人往那一躺,就顺势张开了唇笑着说,“那你也可以这么对我。”   说完,她还伸长了脖颈,为颜钰腾出一块发挥的空间。   颜钰原本对幼稚的你来我往游戏是全然不感兴趣的,可垂眼看见那截纤细的脖颈时,她耳朵里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噪音,随后浑身感官像是都被放大了,她甚至能透过那薄薄的肌肤看见下方跳动的脉搏,以及听见殷北卿跃动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吸引她靠近的信号。   鬼使神差地她俯着身靠近她,并缓缓张开嘴将牙尖露出,舌尖触碰到软弹的肌肤,她便提前感受到血液的温度,头脑有些发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受控制地咬了下去。   皮肉破绽声此时听起来尤为清脆,而她还是没有停下,牙关紧紧咬合像是要硬生生从这肩头扯下一块肉来。   “重启圖世碑……重启圖世碑……”   不要——停下——不!   那一瞬间,颜钰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失去了控制正做着可怕的事情,一半正在大脑里歇斯底里地大喊。   她听见殷北卿的呼吸开始加快,似乎是因为忍耐身体有轻微颤抖,但她却不推开自己,反而慢慢地回抱住她,全身心地表现出信任。   颜钰因为她的举动心软得发酸,同时也因为无法自控而感到恐惧,她掐在殷北卿手腕上的力道逐渐用力,终于在某个点上将自己拉扯的理智救了回来。   离开身后,她才真实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殷北卿整个肩头都是血,被钳制的手腕也落下青紫的痕迹。   她自己整个下巴也都被浸湿,黏腻潮湿的触感贴在皮肤上十分不适,血珠顺着脖颈往下滴落,她愣愣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触目惊心的红让她眼底的慌乱和震惊难以掩饰。   可殷北卿不知道颜钰刚才经历了什么,还以为她只是在生气,甚至明明受伤的是自己,还露出一副占了便宜的愉悦表情。   她巴不得从颜钰脸上看见同自己一样的疯狂,这若是因自己而起的,只会叫她更加兴奋。   颜钰将脑袋里的声音抛开,掩饰住心里的不安,施加御术灵法替殷北卿止住血。   殷北卿看她恢复严肃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失控吓到了。   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火的她反而抱上去认错,“别怕,是我没及时喊停,不疼的。”   听着她笨拙的安慰,颜钰鼻尖发酸。   她忍住眼底的泪意,双手捧起殷北卿的脸,盯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卿儿,我们结婚吧。”   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绝不会再让外界把她们拆散。   殷北卿没料到颜钰会主动说出这句话,愣怔之余,眼底的惊喜是隐藏不住的。   “嗯,我们结婚。” 第199章 NALU TORA   一家子都是行动派, 前脚说结婚,后脚就开始准备,殷安箬对此尤其上心, 短短一天, 从酒楼到礼品全都准备妥当, 早上拉着俩姑娘去看婚服, 晚上就拿着成品回来了。   “明天这日子不错,后天这日子也吉利, 要不这个……这个也行。”她喜滋滋地挑选黄道吉日, 时不时抬头询问两人的意见,“你们想选什么时候。”   “快些。”两人齐声。   最后她们挑了“后天”, 正好是殷北卿擂台赛之后的一天,两件事能连着一块庆祝。   所有人都知道殷北卿不会输,她原本就是特级双兽魂,现在还褪了珠, 估计剩下三名候选人都在烧香祈求不抽到和她一组。   当天晚上结果出来了,殷北卿和高氏一组, 杨璟同卡罗纳家族的继承人一组。   高氏是所有候选人里基础最差的,行事低调谨慎……偶尔还会使点小手段, 之前也是主动选了难度最低的任务才能顺利通过第一轮。   比起她们这一组, 后一组讨论度要高得多, 一个是天莱混血,一个是瘫痪多年刚刚康复的金国公主, 谁赢谁输, 结果太玄乎了。   擂台赛当天, 颜钰早早起床到看台做观众,路人们经过她边上放慢了脚步, 明显想上去搭话,只是因为看到她身边围的那群凶神恶煞的琅迭人,个个都退缩了。   虽然琅迭谷的种种恐怖传闻都已经澄清,可谁乍一下对上这么群一看就不好惹的人都会心生颤栗。   “做什么都绕着走。”嬴梵对边上找不到位置又不敢坐到她们身边的女孩招手,“到这边来,这么多空位呢。”   “我、我还是再找找别的位置吧。”   “怕什么,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怕,真怕。   “过来坐吧。”颜钰出声,柔和的笑一下让女孩的紧张散去大半,“这儿视野好。”   “好、好好好的!”呜呜,神女主动邀请她坐也!也太幸福了吧!   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擂台赛正式开始,在裁判的指挥下,两边选手陆续出场,那高氏一露面,观众席瞬间发出一阵嘘声。   “这身盔甲穿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怕死。”   “高氏一向是这种风格咯,不使暗器都还算好的。”   这话仿佛是一种预告,接来下的打斗中,高氏不仅奇招百出,凭着特质盔甲的防护还顺利躲下殷北卿不少次攻击,即便被打中了,由于盔甲材质特别的原因,反馈到她身上的魂力也被削减大半。   不仅如此那些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暗器轨迹难测,好几次都擦着殷北卿的脸过去,在肩头不慎中了一颗飞镖后,她终于没了应付的心思。   她一开始是不想下杀手的,但到后面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出招变得狠厉起来。   她知道不能做得太绝,毕竟只是一场比赛,不过……只要留口气就行了。   谁知道这时候,高氏像是才知道自己打不赢似的,果断举手投降,“我认输,并自愿退出选举。”   “切!”观众席再次传来嘘声,“不会以为自己弃权就不算打输了吧。”   “没意思没意思,收拾收拾下午看大公主和卡罗纳家族打吧。”   “要不是有殷候选人,谁来看啊。”   殷北卿装作没有听见那些话,也没多看高氏几眼,低头拔掉肩头上的飞镖,只是在余光瞟见上面泛绿的毒液时,突然皱起了眉头。   她凑近细闻,凭借经验分辨出这是一种人工混合的毒药,大概作用就是麻痹神经,使人精神错乱和□□僵硬,如果量大可能会瞬间致死。   估计高氏是把赌注都下在这毒药上了,以为扎中她一次就能找到机会拿下胜利。   不过她绝对低估了殷北卿现阶段的水平,再毒的毒药只要剂量不达标,对她都不会起太大的作用,看她现在生龙活虎的模样就知道飞镖上这点量根本不够起反应的,估计过不了两天就能从她身体里完全代谢干净。   殷北卿丢掉飞镖,用火灵法在伤口处灼烧止血。   她笑着向观众席的颜钰走去,却忽略了藏身在擂台后的一抹黑色身影。   高氏四处张望确认没人注意自己之后才走过去,然后将袖子里的药瓶交还给对方。   “做得很好。”黑袍人手在高氏额头上碰了一下,“现在起,这段记忆会从你的脑袋里消失。”   ……   这点小插曲根本没有影响二人结婚的心情。   殷安箬为此租下了主城最好的酒楼,上下十几层全部坐满宴请的宾客。   她甚至放话只要是真诚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的,即便是路人也能进来免费吃喝,走的时候还附带一份礼物。   这下闹得差不多整个主城的人都要聚到这条街来了,路边的摊贩生意也不做了,对着路过的迎亲队伍道喜。   “祝贺神女同殷候选人成婚!”   “祝二位千年好合!早生……”不对,已经生了。   “那就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整点,主城各个点燃起烟花,站在酒楼最高处远眺过去,简直应接不暇。   主城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大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好些人借着这个机会将积压的沉闷发泄出来,甚至还有人自己做了祝贺的横幅举着在街上狂奔,好像颜钰和殷北卿结婚这事比她自己结都高兴。   烟花燃放完毕,主动揽下主持一活的殷安箬走上台。   长道两旁,盖着头纱的两人缓缓走近,在中点碰头。   颜钰牵起殷北卿,两人再转身一起向殷安箬走去,再繁多的礼节此刻都不会让殷北卿觉得厌烦,她行礼行得比谁都标准,直到缓缓起身,从殷安箬手里接过属于她们的同心环。   这是一对扣在一起的金镯,象征坚贞不移的爱情。   她们互相掀开头纱,取过同心环一起带到手腕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颜钰笑着在殷北卿脸上落了个蜻蜓点水的吻。   “呜呼!礼成了!鼓掌!”嬴梵啪啪啪拍着手掌,陈沫坐在她边上,望着拥抱在一起的新人眼中忍不住泛起热泪。   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从前,即便后面发生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和周寻在一起。   戴上同心环两人的手就分不开了,按照习俗这个时候她们是要向各桌敬酒的,颜钰不爱喝酒,好在殷北卿就杵在边上,谁也不敢多劝。   只是再少喝,一圈下来她也迷糊了不少,耳朵和脖子红成一片,满眼都是困倦的懒意。   “钰儿酒量这么差啊。”殷安箬抽空走到她们边上,“你早些带她回去休息,妈妈替你在这照顾客人。”   今天来得人不止有琅迭谷成员、御灵的老师学生,连皇族都来了不少人,林络就坐在她们边上那桌,殷北卿不擅长交际,颜钰现在又醉了,这招呼客人的事可不就落到她这个当妈的头上。   不过殷安箬还挺乐在其中,她可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还能有帮女儿办婚礼的一天,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嗯,我带她回去。”殷北卿点点头,“母亲,您辛苦了。”   “不辛苦!”殷安箬拍拍胸脯,“按你妈妈的酒量,今天这里一个人都别想站着出去!”   “……您悠着点。”   ……   “我没醉。”躺倒在床上时,颜钰还在小声为自己狡辩,她抓住殷北卿的袖子挣扎着坐起来,“你闻,我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在她身上往日的清冷沉稳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两眼朦胧的模样颇有些憨态的可爱。   殷北卿眼神不自觉地柔软起来,有一种想把这人藏好谁都不给看的冲动。   “闻见了。”开口后,她才察觉自己的嗓子那么哑。   她凑近在颜钰唇上咬了一口,又轻轻舔过以使安抚,“只找到一只醉鬼。”   “不是。”颜钰义正言辞地说,努力睁大眼睛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反应迟钝。   殷北卿有太多耐心对待她来之不易的笨拙了,松开两手往后一靠,“嗯,那你说说我是谁,这里又是哪。”   因为手上的同心环还戴着,颜钰跟着殷北卿后仰的动作往前,险些扑到她怀里。   她不着急回答问题,低着头,在衣服里摸索好一阵,最后终于找到准备的盒子,举到殷北卿面前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两个小指环,上面都缀着一颗透明的石头,它有许多个切割面,光泽看上去比普通的晶石亮许多。   “这叫钻石,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时候知道的。”颜钰努力把话说顺,“在找到爱人的时候,她们就会把这个石头送给对方,因为它可以永远地保存下去,好比我们对爱情的憧憬。”   “我没醉,我认得你。”颜钰费力地把戒指取出来,将它推到殷北卿的手指上,随后仰起脸笑着说,“你是卿儿,我的卿儿。”   殷北卿再也按捺不住,低头朝她吻下,热烈的攻势几乎叫颜钰招架不住。   两人带着戒指的手交握扣住,抵到床头,颜钰不舒服地动动胳膊,想要把同心环取下,它太妨碍她的动作了,而且是光妨碍她的,因为她戴得是右手,殷北卿戴得是左手。   但殷北卿却故意似的高举手臂,将她的动作牵制住。   “母亲说了,新婚第一晚不能摘下同心环,否则不吉利。”   “那换一只手。”   “不换。”   作者有话要说:   教会殷姐苦了颜妹qaq 第200章 NALU TORA   一直被折腾到太阳升起颜钰才得到闭眼休息的机会, 身体的疲劳使得她很快进入深度睡眠。   隐隐的,她感觉到有股阴凉的气息在身体里游荡,它缓缓游向心脏, 一把将其攥紧扼住她的呼吸。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甚至比之前的几次更为严重, 大脑的昏沉给外来意识的入侵提供了机会。   魔鬼低语一般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 眼前出现的画面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但颜钰还是勉强分辨出,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了很多次。   她一下记起了在天莱时给她改造记忆的黑袍人, 想要努力还原对方的样貌时,却发现连她眼睛的颜色都模糊了。   耳旁还夹杂着上回去平行世界, 那个售楼女孩的活泼嗓音,像是某种警示。   “叫什么来着……名字……嗯!我记起来了——”   但不管颜钰怎么集中注意力都听不到最重要的信息,她只能看着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无法辨认出她的口型。   名字, 到底是什么。   “哈……”等颜钰喘着气睁开眼,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   急促的呼吸和满身的冷汗都是她整晚噩梦的附赠品, 身旁的床单已经凉了,殷北卿起床应该有些时候了。   她按住跳动的心脏, 莫名有种没来由的不安。   颜钰慌乱地穿上鞋子推开隔壁孩子的房门, 凑近床边, 看见两个小奶娃都还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在睡觉,那种紧张的感觉稍有消减。   警惕的颜芝在颜钰伸手抚摸自己脸蛋时睁开眼睛, 发现是熟悉的人后, 她卸下浑身的攻击性,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漂亮妈妈,你来啦, 是要吃饭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颜钰捏捏她的脸,“妈妈就是看看你们。”   颜芝揉揉眼睛,盯着她看,“你脸色好差。”   “有吗。”颜钰下意识用笑容掩饰过去,“可能酒还没醒。”   颜芝到底还是小孩,听她这么说就真的信了,又指指脖子,“你好像被蚊子咬了,要不要抹点药膏。”   颜钰将衣服的领口抬高遮住脖子,伸手摸摸她的头,“颜芝,妈妈有件事要和你说。”   她还是无法放下那种不安,必须要提前做一些准备才行。   颜芝点点头,“嗷,你说。”   “这些话先别告诉别人,你自己记在心里就好。”   “嗯。”   ……   殷北卿过来喊人吃饭的时候,颜钰已经回到房间。   相比较她们的疲惫,几乎通宵的殷安箬精气神十足,和打了兴奋剂似的忙前忙后。   颜钰准备站起来帮她分担,不知道是不是起身的一下有点猛,脑袋晕了一下,她晃晃头,去拿水杯,手指贴到杯壁时才顺着视线注意到自己的指甲有些微微泛紫。   这么一想好像今天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有种心口被什么压着透不过气的感觉,甚至舌根还有点发苦,原本以为是操劳过度的关系,现在一细想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不会放下任何一丝疑虑,即便是多想,于是借口要去拿外套,侧身门内给自己把脉。   果然有不对劲。   她说怎么脑袋里的声音越来越不受控制,原来都是这毒推动的。   它仿佛是特地为她的体质配置的,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精神却会慢慢萎靡下去,如果不是提早察觉可能要等到六亲不认了大家才会发现异样。   颜钰知道,这冥冥之中和那位“神”脱不了干系,好在她已经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她许久没出来,殷北卿起身进房查看,见她不好的脸色,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她随意遮掩过去,拿起外套披到身上,“吃饭吧。”   ……   因为婚礼的事情颜钰和学院请了假,她回院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陈沫。   “我想好了,我要帮助她恢复记忆。”陈沫表情凝重。   周村的那几个孩子将施可刺杀后第一时间就遭到各界通缉,其中天莱人的队伍最叫她感到担心。   她才不会觉得那些天莱人是好心替施可伸张正义,只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人推到女皇的位置上,这个时候谁先抓到杀死施可的凶手获得民心就显得格外重要。   陈沫很清楚这样下去,不仅那几个孩子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残忍对待,连女皇的位置也会被外人指染,到时候整个波塞都叫天莱人掌控在手里了。   “她应该回去,拿回属于她的一切。”陈沫沉声说。   她们找到周寻的时候,她正想向新婚的颜钰道喜,只是因为两人严肃的表情有所迟疑。   “怎么了吗?”   颜钰没回答,直接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没来得及等对方反应,灵法就已经生效。   久久以来一直遮挡在周寻眼前的面纱终于掀开,熟悉的记忆涌入脑中,她望着陈沫的眼逐渐蓄积起了泪水。   颜钰看着这一幕,安静退出门去,把空间留给她们。   ……   “施可死了?”周寻重复一遍陈沫的话。   不,现在应该叫她施凡。   “你还记得那些被抛弃的孩子吗。”陈沫其实内心很挣扎,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施凡的亲妹妹,她咬住唇说,“晶元破碎后,她们得到了更强的能量,施可就是被她们杀死的。”   她得知她们有这个计划的时候,   “你不用替她们觉得内疚。”周寻摇摇头,“因为我一点也不伤心。”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当初就是她在我这里扎了一剑,才导致我魂珠受损险些丧命。”   要不是老仆在处理“尸体”时于心不忍,只将她埋在岛边而不是听施可的碎尸喂鱼,她可能就不止是失忆这么简单了。   “竟然是她。”陈沫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原貌会是这样。   她本以为就算再怎么互相讨厌,施可也不至于狠心到亲手杀死自己姐姐的地步,想到当初她还因为对方口中施凡的死讯感到伤心,就觉得十分可笑。   “没关系,只要能再见到你,这些都值得。”施凡抱住她,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是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   她被施可刺死的时候正在孕育一颗属于她们的魂珠,只可惜后来……   “别哭。”陈沫擦掉她的眼泪,“我们的孩子没有死,她还活着,甚至长着和你一样漂亮的尾巴。”   “孩子还活着?”   她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消息能比这更让人高兴。   ……   当晚嬴梵主动敲开了颜钰她们的房门。   她一抬起头露出那通红的两个眼泡,颜钰就知道她这一下午肯定没少抱着她两个妈妈哭。   殷北卿正靠在椅子上,单手把弄着殷妙做的小玩意,听见动静懒懒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   颜钰看出这人的口是心非,摇摇头开口问话,“和施老师相认了吗。”   “我妈瞒着我就算了,小神女你也瞒着我。”说起这个嬴梵就委屈,她瘪着嘴,“相认是相认了,但早知道我以前就不嘴贱吐槽她的课无聊了,还被她现场抓包,你说说现在多尴尬啊呜呜呜呜。”   “相认了就好。”颜钰勾起嘴角,“你现在过来是有事想和你老大说吧。”   陈沫和施凡是肯定要回波塞的,嬴梵作为她们刚相认的女儿估计也免不了要和她们道别分离。   “是啊。”嬴梵点点头,走到殷北卿对面,猛地一下抓住她的手,“老大你放心!我不走!”   殷北卿手里摆弄的动作顿住,斜她一眼。   “谁说不让你走了。”   “对对对,没人说,是我自己不想走的。”她嘿嘿一笑,“你现在正是选举的关键时刻,作为你重要的左右手我怎么可以放心离开呢。”   “我的左右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当。”殷北卿抽回自己的手,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嫌弃,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心情还不错。   否则她这么讨厌肢体接触的人,早在嬴梵抓住她的第一时间就反过来扭断她手腕了。   “嘿嘿嘿……我就是想现在陪着你,等你做了女皇我就是有功劳的大功臣!名垂青史的那种,这种好事我怎么也不能错过啊。”   颜钰掩唇一笑,“所以你就是为了说这些才特地过来一趟的?”   “哦!”嬴梵拍拍头,“你瞧我这脑袋,差点忘了。”   她往边上一退,将门打开,“是有人来找小神女你说有事,我瞧着她还有信物呢,就顺带领进来了。”   “谁找我。”   颜钰站起来走到门口,恰好对上一双深色的紫瞳,她眉微微皱起。   “沈将军?” 第201章 NALU TORA   沈秋戈一进来就将门关上, 颜钰看这架势就知道她是有重要的事说。   “您坐,有事可以慢慢说。”   沈秋戈依旧站在原地,将一纸契约递出来, “答应你的条件, 可能无法遵守了。”   殷北卿稍稍偏头, 就能看见上面的字。   契约上的内容大致是, 沈秋戈答应颜钰不主动与金国起冲突,而颜钰承诺的则是, 殷北卿上任后会以积极的态度与灵国签订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和平协议, 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颜钰盯着那张纸,没有接过来, “可以说说原因吗。”   “天莱人近日来在各国的小动作颇多,这你应该知道。”   “这与你我的契约又有什么关系。”   沈秋戈沉了一口气,“不久前,天莱人以抓捕逃犯为由突破了我们的边界线, 她们仗着我们女皇病重行事尤为放肆,不仅率军驻扎, 还用搜寻犯人的借口骚扰我们的国民,将人抓去做多兽魂实验。”   灵国女皇无计可施, 只能给她来了一封信, 要她速速回国率领精英部队与天莱军队对抗, 但沈秋戈的主力部队正被金国的军队困在金灵国界周围,之前因为和颜钰的契约她只命令手下和对方周旋避免双方死伤, 但现在她们有了必须冲出堡垒的理由, 如果要快速赶到北边支援, 就免不了和金国军队上演一场正面对战。   听完这些话,颜钰终于伸出手去, 却不是接契约,而是握住沈秋戈的手腕。   她看上去瘦弱力气却惊人得大,身经百战的沈秋戈竟然都挣脱不开。   只是一会儿,颜钰从全知状态中出来,沈秋戈现在一心担心灵国的事,反而让她看到的更多、更仔细。   “你们的女皇得的是痨病,有法子治。”   “即便你治好了她的病,天莱人的事……”   “不是我治。”颜钰看着她的眼睛,“天莱军队的事,也会有人帮助你。”   “谁?”   “杨佩。”   沈秋戈顿时露出一种“你没开玩笑吧”的表情。   “她会答应的。”   天莱人的军队不止在灵国周围骚扰,金国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区别只是理由不同罢了。   对灵国是追捕罪犯,对金国是围剿恶灵,但谁都知道只要是天莱想,不用任何理由就可以忽视和平协议随意入侵别国。   杨佩现在已经知道玛革和天莱的真面目,早就对她们起了提防的心态,不然也不会派人关注波塞的动向。   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只要玛革的目的不达到,她们几国的麻烦事就会不断,但她也是有骨气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拒绝维妮卡的条件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杨佩必定会意识到,在和这个节骨眼上和灵国升级矛盾绝非明智智之举。   “军队的事不是问题,至于痨病……血灵芝是一位很好的药引。”   沈秋戈眼中的惊讶更加难以掩饰,颜钰却笑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   ……   五金店内   年迈的店主正在眯眼看摊开在腿上的小报,中间最引人注目的大版面写着所谓的劲爆消息——主城最大的花楼换老板了。   不仅老板消失了,最漂亮的几名女清倌也跟着不见,谁也不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她速速扫一眼这个新闻看到角落里的军事速报,上面说金国的部队在边界处与灵国部队会和,短短两天就将天莱人逼退好几十里地,现在双方武力都在加码,打得那叫一个有来有回。   正看得认真,突然有一只白嫩的小手摸到她腿上,轻轻拍了拍,“婆婆。”   老太太低头一看,是张熟悉的小脸蛋,立即扯开笑容,“小不点来啦,怎么一个人,你妈妈呢。”   殷妙立即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嘘!妈妈不知道呢。”   “你偷跑出来的?”   “嘿嘿。”殷妙仰起脑袋,“姐姐带我出来的,我求了她好久呢。”   跟着她的视线,老太太看到远处房顶上正四肢着地和一只野猫玩得起劲的异瞳小女孩。   正想着要不要帮忙把这俩调皮小孩送回去,殷妙就戳了她膝盖上的小报一下,正好点在军事速报的标题上。   “这个姐姐家里人生病了,是我漂亮妈妈想办法给她治的。”   小报上没有画像,但老太太能根据她的信息推断出这个生病的人就是灵国的女皇。   灵国的女皇重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酉乞的族长这点消息来源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但她没想到灵国和金国的事里,神女也有参与的份。   “你这么小就识字了。”她摸摸殷妙的头。   “嗯,我还在石头里的时候就认识字了哦,而且我很聪明,你看!”殷妙炫耀地掏出这么些天来的成品,她摁下小鸟头顶的开关,凶凶烈火从鸟嘴中喷出,久久不灭。   好在老太太早有提防,没在她面前摔第二次跟头。   她躲开鸟头的火焰,有些惊奇,“这是你做的。”   “嗯,就是看着你给我的画的图片。”殷妙甩出那张图纸。   上回这老太太随手在书本上修改了几笔□□的构成图,没想到她回去还真的研究出了完成品。   “你是靠那张图做出来的?”她只看不下去那本书错得那么离谱,随手标了些材料和大件零件的位置。   “嗯,很简单呀。”殷妙歪着脑袋,似乎不理解她的惊讶,“哦……婆婆你还不会吧,我可以教你的。”   老太太被她这一句话噎得差点喘不上气来,她伸手抱起殷妙将她带到里屋,翻出一筐碎零件给她。   “照着这张图,做一次。”   殷妙完全没有把这个当做是一种挑战,她看见那图纸上的新奇玩意就开心,在上百种零件堆着的筐子里精准地挑出需要的快速组装。   老太太就这么看着她三下五除二拼好了,她族里的精英都需要耗费大半天才能完成的迷你炮车,心中讶异无法形容。   早就听说过神像的传说,没想到她会有亲眼见到这“传说”的一天。   她牵起殷妙的手,“要不要跟着婆婆学更多的知识?”   “为什么,你很厉害吗。”   “……”老太太直接摁下暗门开关,将墙后一整面真家伙摆给她看,“这些都是婆婆做的,现在要不要学?”   “学!”殷妙眼睛都看直了,“我可以玩一下吗,好酷!”   “等你学会了就随便玩。”她又将门关上,不着痕迹从一旁拿过张纸,折叠之后塞到小奶娃怀里,“把这个带回去给你妈妈看。”   “那妈妈要是问我这纸谁给的我不可以撒谎哦。”殷妙脑筋转得很快,“但是如果告诉妈妈我来过这里,她就知道我和姐姐偷跑出来了,会生气的。”   “没事,她看了这个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   “婆婆是大人,大人从不骗小孩。”她喊来自己的仆人,“来,让这个姐姐送你回去。”   社会经验浅薄的殷妙就这么被绕过去,点点头,“嗯好。”   ……   晚饭过后   老太太给五金店关门,拎着钥匙慢步离开。   路过巷子,早早等在那的人从暗处走出来,“您和神女的孩子走得很近。”   “我总不能欺负小孩吧。”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您需要和所有金国人保持距离,不止是那个孩子,还有这家店——”   “这家店是我的底线。”她打断对方的话,冷声道,“这点我早就与你们会长达成共识。”   对方只好闭嘴,拿出一个瓷瓶,“是这个月的份。”   老太太伸手,她却躲了一下,接着说,“会长需要一批武器。”   “之前不是刚给过一批。”每个月拿药都要接受一次勒索,她的耐心快要耗光了。   女人递过去一张清单,“要上面所有的型号,越多越好。”   老太太只看了一眼就捏成团,“这些武器存量不足,制作起来工期慢需要的人手又多,况且就算做出来了没有专人使用也发挥不出它原本的威力。”   “人手的事不是问题,会长愿意派人来帮您,至于专人,相信会长是十分乐意支付她们劳动的费用的。”   什么派人帮忙,说得好听,根本就是想偷学她们酉乞的技术,不仅如此几个臭钱就妄想她的族人替她们卖命。   老太太捏紧了拳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忍住没有当场发火。   “我还要再想想。”   女人这才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她,“下次再见到您,我需要明确的答案。” 第202章 NALU TORA   颜钰准备了礼物带给杨茜, 托她转交给杨璟,“祝贺你姐姐赢得擂台赛。”   卡罗纳家的继承人实力并不弱,打败她对于卧病多年的杨璟来说意义非凡。   “颜钰姐姐你真好。”杨茜双手接过, “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她前些天还和我念叨想见你呢。”   “让她好好养伤吧。”颜钰摇头。   杨璟赢是赢了, 但伤得不轻, 听说浑身上下没几块骨头还结实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裹得像个木乃伊, 一日三餐都得靠药喂, 杨佩因为这事已经难受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没事,姐姐一点也不难过, 她开心着呢。”杨茜倒是乐观。   “我知道。”颜钰拍拍她的头,“去上课。”   “遵命!颜钰老师。”她俏皮地行了个礼,屁颠屁颠捧着礼物跑开。   颜钰今天其实没课,之所以来是因为学院会安排新老师旁听前辈的课, 她被安排了几节,今天正好是林百竹的课。   离开琅迭谷之后林百竹一直没有和她们住在一块, 听说也没有住在教室宿舍。   不过也不难猜,她不喜欢吵闹人多的地方, 又习惯睡在高处, 估计在后山随便找颗树挂上就睡了, 宿舍充其量只是一个存放物品的地方。   这群学生大概还不知道她们喜爱的仙气林老师,实际生活习惯和野人没两样。   器法课多是户外课, 颜钰到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林百竹还没来, 学生倒是大批地凑在一块聊天。   “听说今天颜老师来旁听!”   “太好了!求求学院把这个旁听制度继续发扬光大,我们器法系也只能这样才能见到御术女神了呜呜。”   “嘿嘿嘿, 今年最受欢迎老师投票,你们准备投给谁?”   “要是以前我肯定选林老师,今年嘛……”   “颜老师!”几个齐声喊。   颜钰就那么恰好地出现在她们身后,轻轻应一声,“喊我?”   女孩们转过头,一对上她的视线脸颊就羞愧到爆红,虽然她们刚才的话算不上嚼舌根,但是被当场抓包还是会尴尬啊!   颜钰倒也没打算和她们计较,没什么架子地笑笑,“你们林老师快来了,先把队排好。”   她以前也上过林百竹的课,知道她习惯的流程是先解说后示范,最后自由训练,解说时的列队一般都是按身高排,她喜欢学生在上课前就排好队,这样不会浪费时间。   “好。”女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们不聊了。”   林百竹几乎是卡着上课铃来的,颜钰在边上找了个不挡位置的树桩坐着,偶尔会在纸上记些东西,事实上都是为了打发院里检查随意写的,林百竹课上说的内容她早就倒背如流。   不过她倒是注意到林百竹今天的兴致似乎不高,眉头紧皱看起来忧心忡忡。   等到自由练习她坐下来,颜钰才开口询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不是身体的问题,就是心理的问题了,颜钰想。   林百竹显然也没把她当外人,抽出一份信递过去,“我母亲寄来的。”   信封的质量很好,不仅留有淡香,上面的暗纹也堪称艺术品,会拿这么奢侈的纸张来做信封,的确是天莱人的风格。   颜钰知道林百竹很早的时候就与家里闹了矛盾,要不然她好好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天莱贵族,也不会离家出走到琅迭谷谋事了。   她拆开信,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大概明白林百竹这位八百年不联系一次的母亲为什么突然来找她了。   “卡莉娜是你妹妹?”颜钰头一回听说。   林百竹离莱之后改名换姓,平日又极少和人接触,更不说提到自己的私事,这事可能殷北卿都不知道,毕竟这两姐妹性格差太多了。   “嗯。”林百竹点点头,“不过我走的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卡莉娜的名字是进玛革会后维妮卡替她取的,特地取了和自己一样的“卡”字,她们整个家族都以此为荣。   颜钰叹一口气,没想到这事还会牵扯到林百竹身上。   这封信上说的就是关于卡莉娜的事,因为当时为多兽魂实验找证据的时候,颜钰亮出的腰牌正好是她的,现在天莱民众怒火不遏,逼着女皇和玛革给交代,所以她们便打算顺势将她推出去。   也就是说,卡莉娜已经成为玛革的弃子了。   但她的母亲舍不得,她不忍心看到卡莉娜受到残忍的刑罚,也接受不了一家子的待遇从天上落到地下,若不是束手无策,她估计也不可能低头给林百竹写这封信。   但颜钰想到的不止这些,既然玛革已经找好卡莉娜这个背锅的人,等到她被迫承认错误,那么很快就会面临下一个问题,如此庞大的工程真的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吗,这背后一定还有势力支撑。   “陪葬品可能不只是卡莉娜。”颜钰直接明说了,在这个事情上委婉纯属浪费时间,“你整个家族都会遭到牵连。”   林百竹脸色更不好看了,那总归是她的家,她可以永远不回去,心底却希望它能一直留在那,至少是份寄托。   她也想再狠心一些,可有些事情不是靠主观意识就能够改变的。   “那要怎么做。”   颜钰拍拍她的肩,“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眼下刀已经悬在头顶,她们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玛革一心想找人做替死鬼,她们要是一味的逃避只会把罪名坐得更实。   倒不如选择反击。   “可她们终究是天莱人。”   骨子里的骄傲,让她的家族无法向往日里看不起的金国人主动寻求合作,更不会放下尊严成为天莱的叛徒。   对于贵族来说,荣誉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颜钰看着她,“等到新皇上位,推倒旧皇的一切行为都会成为荣光。”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她们。”   ……   从林百竹那回来,颜钰顺道去接嬴梵。   她虽然早就不是御灵的学生,但因为喜欢这里的课,还是会经常厚着脸皮回来听,院长本人已经默许她这种行为,还给她弄了张旁听证。   唐满的课氛围一直很好,唯一的问题可能是学生太积极热情会拖慢她上课的节奏,这就导致林百竹这边课都结束了,她还在说最后一小节。   嬴梵对着窗外的她疯狂招手打招呼,颜钰点点头,索性站在窗边等她下课。   “恶灵要比兽灵好驯服、低级的恶灵要比高级的恶灵更好驯服,这不是因为前者的攻击力低,而是因为灵识。”   “灵识越高的生物越难驯服,就好像你说一句谎话,小孩子会轻易相信,却很难骗过大人,放在御兽这门学问上道理是一样的。”   “老师老师,你这意思就是说它们很笨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笨,是单纯。”唐满接话,“没有复杂的心思,欲望原始,所有情感都表达得十分直白,这是我喜欢与兽灵相处的重要原因之一。”   “诶?那这么说是不是只要我御兽术学得好,甚至可以驯服不太聪明的人类啊?”   这学生的话一说出来立刻被别人开口怼了,“有病吧你,拿人和动物作比较,要是我拿链子拴着你要你喊我主人,你开心吗?”   “说说而已嘛,干嘛这么生气。”   唐满不想人吵起来,草草结束宣布下课。   她笑呵呵地向颜钰走过来,“颜老师,现在才来旁听是不是晚了点,还是学生的时候,你可从来不迟到。”   颜钰随口接着她的玩笑往下说,“那就罚我明天旁听您两节课好了。”   “正好,你那俩小东西可以上台给我做案例。”   “原来您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神女你又抢我的唐老师!”嬴梵跳过来,大大咧咧地从后面抱住唐满,“做案例我也行啊,怎么不用我。”   唐满拍拍她的手,“你都做过多少次案例了,全学院都看过你的鱼尾巴了吧。”   “啊?有吗。”嬴梵皱脸。   颜钰一把将她从唐满背上扒下来,“是的,我作证。”   她们同唐满道别,一起往殷宅走。   “你母亲在波塞怎么样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嬴梵一副兴奋的样子,“我妈可太酷了,回去才几天就治得那些大大小小的家族服服帖帖,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个女皇不服的!那些波塞国民还给她送花送礼呢。”   “那就好。”   虽然施凡当初因为和陈沫结婚被母亲剥夺身份,但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没有那些意外,女皇之位早该是她的,好在她自身气魄也足,能镇得住那些闲言碎语,这失而复得的皇位才稳稳落在手里。   而且施凡当了波塞女皇,那座荒岛上的周村遗孤也就不会再被打扰,天莱人的拉拢计划也只能告吹。   “我们买点吃的给颜芝殷妙带回去,我妈正好给我寄了零花钱,给宝宝们买甜糕去咯!”话刚说完,她人就已经飞到店里去了,颜钰在后面摇摇头。   “你就惯着她们吧。”   嬴梵足足买了一推车的东西,拿回家的时候,殷安箬还以为是要过节了。   “买这么多做什么,又不过节不请客的。”   “嘿嘿,我心情好,别管我。”嬴梵笑得八颗牙全露,“我去喊颜芝殷妙来吃!”   “我也去。”   颜钰跟着嬴梵一块找到在院里由仆人陪同着玩闹的孩子,颜芝看起来刚和殷安箬练完功,浑身的汗,殷妙依旧捣鼓着她那一堆小零件。   “漂亮妈妈!”她看见颜钰就伸出手讨抱抱,“我今天做了电击小狗,你要不要玩。”   “别玩,电得我毛都炸了。”边上的颜芝黑着脸吐槽。   颜钰替她擦擦汗,“你和嬴梵姐姐去洗脸,她给你们买了点心,洗完出来吃。”   一说到吃颜芝的小黑脸就消失了,眼睛不灵不灵地发亮,“那我现在就去洗!”   殷妙在一边观察着,等颜芝和嬴梵都离开,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漂亮妈妈有人要我给你这个。”   “谁。”颜钰接过纸打开,很快因为上面的内容感到震惊。   这是一张迷宫的设计图,按照路线和颜钰记忆中那座用来做多兽魂实验的一模一样。   上面不仅有详细的迷宫路线,还标志了所有机关和设计原理,估计全天下只有设计师本人才能画得出来。   “是婆婆给我的。”殷妙看她表情那么严肃,有点害怕了,“婆婆说要是给你看这个,你就不会计较我偷跑出去的事情了,妈妈你别骂我好不好。”   颜钰的确没心思计较她们俩姐妹偷跑出去的事情,连忙追问,“哪个婆婆?”   “就是教我做喷火小鸟的婆婆。”殷妙拿手给她比划。   “原来是她?” 第203章 NALU TORA   想到那五金店老板要真的是酉乞族人, 周围可能会有人监视,颜钰准备做一番乔装打扮再出门。   她换了一身粗麻布,用灵法改变瞳孔的颜色, 隐藏起魂力, 混在人群中走进店里。   老太太今天没坐在门口, 改在柜台后摇椅子, 颜钰装样子挑选了几样东西再过去,手指轻敲桌面吸引她的注意。   老太太抬起头, 却没去看她的脸, 等到颜钰裁从袖子里把那张迷宫设计图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时,她才认出人来, 不动声色地说,“这些我不记得有没有货了,客人您随我去仓库找找吧。”   颜钰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内屋,老太太手快地落了锁。   “这是您给殷妙的图?”   老太太缓缓挺直背, 开门见山道:“我就是宋清。”   没见过真人但颜钰是听过这个名字的,酉乞族的现任族长, 传闻她脾气古怪不好惹,没想到本人还挺慈眉善目的。   有一点倒是和外人说的一样, 她很喜欢小孩子。   “玛革会在要挟你对吗。”   这事不难猜想, 酉乞向来是坚定的中立立场, 甚至说她们很讨厌和外族人过多的来往,近年来频频为玛革做事这明显不符合她们原本的性格, 最大的可能就是玛革捏住了宋清的软肋。   宋清看着也是傲脾气的人, 在这种状态下不满的情绪日积月累, 可能早就到达爆发点了。   宋清也不浪费时间,点点头, 直接问,“死胎,您有办法救吗。”   “死胎?”   死胎就是还未完全孕育的魂珠,可能是孕育不当导致胎死,也可能是孕育还未完成父母就双双离去,那么作为一颗新生魂珠没有了能量来源,它便会慢慢流失魂力直到成为空壳。   一颗死胎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性,因为它无法吸收父母以外人的能量,的确有一种药物能够勉强维系它的存活时间,但这只是延缓魂力流失的速度,属于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死胎的问题很久以前就存在,再厉害的御术师遇上都束手无策,但颜钰不是。   “能救。”她确定地说。   “扑通”一下,宋清竟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请您救救我的孙女。”   虽然和颜钰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但宋清私下调查过她,算是有过一些了解。   她救过金国的大公主,即便那时金国的女皇对她富有敌意,她甚至能让神医蔺鹤归的哥哥起死回生,御术十分精湛,而且前不久还自创药方救下上万金国百姓,比起玛革那些自诩高贵却见死不救的御术师,她不仅技艺能胜一筹还更有医德。   她是不喜欢掺和外国的事情,更讨厌欠人人情,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女死去。   那孩子的魂力已经不剩几些,玛革的人却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紧急一般,只知道压榨她们的利用价值。   不难想到,等到她们没有价值可以利用了,那些人会怎么做,不仅不会兑现承诺,甚至可能过河拆桥。   “不用跪我,如果有能力还见死不救,不就失去了我当初学习御术的初衷了么。”颜钰将人扶起来。   宋清鼻尖一酸,或许是因为颜钰是殷妙的母亲,让她爱屋及乌,至少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可以无条件相信对方。   “只要能救活我的孙女,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   颜钰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同伴。”   ……   回去第一时间,颜钰就找到阮月冺。   “又找我借骨针?”后者随意看她一眼,习以为常问,“谁受伤了。”   “酉乞族长的孙女。”   “嗯?”阮月冺抬头,疑惑问,“你说什么,什么酉乞族。”   颜钰在她对面坐下,“她的孙女是死胎,我想借一些你的血救那孩子。”   阮月冺放下手里的东西,正坐起来,“死胎?”   这不是最令她惊讶的,而是颜钰居然知道用她的血可以救死胎也就是说……   “你都知道了。”她也是死胎的事情。   只有存活下来的死胎的血能够救活自己的同类。   “我有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她在不小心碰到阮月冺后,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全知能力又尽挑些当事人最在意的心魔给她看。   “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你不用担心。”   “嗯。”阮月冺点点头,思绪显然已经不在这了。   她倒不是担心颜钰的嘴不严,只是猝不及防又提起这件事唤醒了她许多不太好的记忆。   她被作为死胎遗弃后,没有像大多数同类那样快速死去,相反她在还没孵化时就觉醒了异能,也就是现在的不死之身。   但这让人羡慕的体质却是她痛苦的开始。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具体死去多少次又复活多少次,脆弱的婴儿之躯当然难以抵御环境的恶劣以及凶兽的爪牙,她被冻死过,饿死过,还有无数次的落入恶灵和野兽之口。   很长一段时间,她听见自己身上皮肉生长的声音就会恶心到想吐,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它变成习以为常,慢慢开始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怨恨过,上天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干净利落地死去,直到拥有现在的一切,她才开始知道活着的意义。   再给她回到当初的机会,她会主动地选择活下来。   “如果你心里难受,我可以另想办法。”虽然情况紧急,用来研制新药的时间不多,但颜钰不想勉强阮月冺。   “我救。”阮月冺伸出手臂,将匕首递给她,“不过是一点血罢了。”   ……   得到阮月冺的血厚,颜钰穿着宋清给她的隐身衣,绕过玛革的眼线溜进酉乞的基地。   进去前宋清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就不怕事成之后我会反悔?”   颜钰摇摇头,“不怕。”   如果宋清真是不守信用的人,就不会讨厌欠别人人情了,这种人巴不得早点把欠的债还了,晚一天心里都难受。   那颗死胎被保护在冰室,它身上的光忽暗忽明像是跳动的心脏,只是颜钰能够察觉到它的魂力已经微乎其微。   她取来一个干净的盆子,用消毒草擦拭,随后将阮月冺的血倒进去,把死胎浸泡在内。   那圆滚滚的珠子一碰到血,像是有了自己意识似的扭动起来,身上的光也开始变亮。   颜钰开始施加灵法,表情严肃专注。   宋清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台阶都快给她踩平了终于等到颜钰出来。   “怎么样!成功了吗?”她很紧张却又害怕从颜钰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一天之内她会孵化。”颜钰先将好消息告诉她,然后接着说,“不过这孩子时间拖得太久,孵化之后身体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因为魂力肯定是先保护最重要的心脏,其次是大脑,像脚和手的四肢部位在孵化之后就会因此出现反应迟缓,甚至是无法动弹的情况。   “但这是可以慢慢调养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总归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活着就好了,活着就好。”宋清捧住颜钰的手,泪目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哭,您还有很多开心的事等着要做呢。”   ……   自从金灵两国联手之后,玛革军队不断加码,最后甚至派出多兽魂军队加入战场。   这支队伍来势汹汹,手段凶残,很快金灵这方出现颓势,杨佩气得血压都高了,收到战报的当天就传颜钰进宫。   颜钰一直很关注两边的局势,受到传唤也在意料之中。   “现在我们还有没有胜算。”   玛革频频挑火的现状下,她们都知道一场大战难能避免,能做的只有尽量调高己方的胜算,毕竟一旦打起来不是只同玛革为敌,而是它背后的整个天莱。   杨佩现在心里没底,只能找这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女求个答案。   颜钰接过纸笔,同她分析。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写下优点和缺点两个词,“天莱的军队有几大优点。”   “她们分工很明确,艾希礼率领的魂域分队是初期消耗和拖延敌军战斗力的有力武器。”   这支分队是由几十名觉醒了魂域的特级兽术师组成,她们会在战场上展开魂域,快速且大量地消耗掉敌军的先行部队。   但这不是没有法子可以解决,因为一个魂域如果一次性容纳太多人,魂域的主人便会难以控制,从而导致魂域崩塌,只要注意人员密度的把控,这第一道关卡也不是很难。   第二道关卡便是对方的体术精专队,她们动作敏捷力量惊人,杀伤力十足,是天莱的主力军,但好在体术也不是金国军队的弱项,如果人数想当,是可以差不多打成平手的。   但问题就在这,因为除此之外玛革还拥有世上最优秀的御术师部队,不仅人数多其中还有不少特级御术师,有她们的存在,即便是双方实力平均甚至己方稍弱的情况下,也可以通过后方支援提升军队的耐力,通过延长战斗时间来达到最终胜利。   相比较之下,其他国的御术师储备太少,就算有一般也是优先投入到丹药、除灵或者教育行业,毕竟谁也舍不得把这么珍贵的人才丢到牺牲可能性极大的战场上去。   “御术师的确是个问题。”杨佩手在桌上点着。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颜钰伸手划掉这一项,“除了这些天莱还有一支特别的军团。”   “空兽军团,是吗。”杨佩接话。   由于地域关系,天莱人觉醒的兽魂多为会飞的种类,她们便凭借这一优势组成了空兽军团。   设想在交战时,双方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敌人身上,这时却有一支队伍在你头顶盘旋,还时不时趁你不备降下一道灵法偷袭,估计谁心里头都会有不小的压力。   而军队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一支人心惶惶的队伍战斗力肯定会有所影响。   颜钰越分析杨佩越担心,“我们没有空兽部队,现在临时组建也凑不到几个人。”   “或许我们也需要一些出其不意。”   杨佩一听就知道她有招了,连忙问,“什么出其不意?”   “垚缈。”   四大国比起来,垚缈国的战斗力是最弱的,可能天莱的特级兽术师一个人就可以摧毁她们一支小队,但垚缈国人最擅长躲藏和防御,如果交战的地点选在有利于她们发挥的地方,或许能得到奇效。   杨佩点点头,又问,“你说了天莱那么多优点,那她们有什么缺点。”   “一群行尸走肉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下周完结。 第204章 NALU TORA   颜钰在里面谈话的时候, 殷北卿等在外面和林络大眼瞪小眼,就算知道杨佩现在不能拿颜钰怎么样,她对这人以及她“某位下属”的敌意也不能减轻。   “不知道你从前跟着我母亲, 是不是也有这么忠心。”   “这倒用不着您操心。”   “若是日后我做了女皇。”殷北卿转头看着她, “该如何处置你, 我可受不了这么一张晦气的脸天天在跟前晃。”   “这倒不用您担心。”林络回击, “即便我谋不到差事,殷将军也不会放任我不管。”   殷北卿冷冷收回目光, “你倒是脸皮厚。”   “讨口饭吃罢了。”   好在两人要吵起来之前颜钰出来了。   她一手扶着墙, 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里的毒之前是用针灸排出去一些了, 但有一部分已经融入到心脏,完全清除还需要时间。   刚才同杨佩说完那些话,她便又开始头晕,就好像她每做一次努力, 冥冥之中就会有警告敲响。   看见殷北卿的身影就在眼前,颜钰赶忙甩甩脑袋, 恢复成精气神十足的样子。   “谈好了我们走吧。”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殷北卿注意到她干涩的唇,弯腰作势要抱她, “是不是这些天魂力消耗太多了。”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 颜钰每天要花不少力气去做预知, 如果有大变数她必须做到提前通知沈秋戈。   “嗯,有点。”颜钰干脆应下了, 握住她的手, “背我吧, 这样我能趴着睡一会儿。”   其实她想的的是,在背后殷北卿看不到她表情, 不容易被发现异样。   殷北卿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二话不说蹲下身将人背上。   颜钰扶住她的肩头,得到喘息的时间没一会儿,那种感觉就再次上来,她的眼睛盯住殷北卿细长白皙的脖颈,手慢慢地抚上去。   脑袋里冒出一种可怕的念头,要她快些收紧力气,将它牢牢掐住。   不!   她咬了一下舌头,清醒过来,连忙收回蠢蠢欲动的手。   ……   灵国境内   郁茯桑已经在这里潜伏许久,这段时间她不停地收集恶灵,制成恶灵珠吸收体内,并将这一做法同样使用在敌人的伤兵身上。   可以说玛革派出的人越多,她的恶灵军团就越壮大。   但即便是她,承受力也是有限度。   眼下她已经无法再容纳更多的恶灵,储存的神女血也已经用光,想要更多的力量必须另想办法。   她吞下手里的最后一颗恶灵珠,身体剧烈的应激反应让她跪倒在地,长发飞舞甚至不受控制地在她脸颊留下伤口。   郁茯桑气得直接砍断一半的头发,但它们很快又生长出来,并且越长越长直到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   于此同时,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她大脑里响着,它们互相交谈互相争吵,闹得她没有一刻安宁。   “闭嘴!都给我安静!”   一阵能量的爆发后,她体内所有恶灵珠被震慑住,躁动的浪潮退到角落,但她也已经疲惫不堪。   “不够,还不够。”她知道敌人正在快速扩张,只是这样的程度,根本奈何不了玛革。   喘气间,她抬起头,恍惚看见空中的云凝结成凤凰的形状,凤头指向金国的方向。   神女血……恶灵……金国……   郁茯桑眼神一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   殷宅后山,不受管教的颜芝又偷偷跑出来玩。   一只瘸着腿的恶灵在她身旁卧倒,肚子上还不停留着血。   “屁点力气学别人打什么架,下次让人打死了看我管不管你。”说着她将手贴到恶灵肚子上,一瞬那伤口就长好了。   “谁让它们那样说您,我气不过才打的。”恶灵低着脑袋,“王上您对我们这么好,那些坏蛋凭什么说你坏话。”   颜芝的体质极为罕见,不仅被她触碰的恶灵能够快速恢复伤口,待在她的周围便还会得到灵识的提升,和她相处得越久,那股无法控制的暴躁也会跟着渐渐平息,它们就可以变得即便不吞噬同类和人类的魂力也能自主修炼。   堕魔者大多身不由己,而待在颜芝身边就会给它们一种希望,仿佛还有机会回到过去的生活,颜芝也承诺,只要不伤害人类,就会帮助它们。   但不是所有恶灵都这么想,吞噬魂力是提升魂力最快的方法,加上颜芝是除灵师和御术师的女儿,它们便用这个作为借口,把颜芝说成是恶灵的叛徒。   “它们动不动就吞自己同类,还好意思说您是叛徒!”   “那你也是笨,单枪匹马和它们打。”颜芝敲敲它的额头,“下回打架喊我,我替你做主。”   聊着聊着,颜芝背后肌肉一紧,头皮开始有微微发麻的感觉。   她能感应到有一只很强的恶灵就在周围,并且释放出的气场并非善意。   想起颜钰的话,她有些紧张地捏住脖子上的骨哨,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兜里的瓶子。   瓶子里是殷妙的血,比颜钰的更纯,能够直接击退恶灵,颜钰说过如果遇见坏人就将这个洒到她身上。   她直觉颜钰说的那个坏人,此时就在她的身后。   藏在树后已经易过容的郁茯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行踪,即使她带着抑制沼气的手环,也瞒不过颜芝敏锐的第六感。   体内打架的恶灵珠让郁茯桑的气息很不平稳,她转头咳嗽,盯着手心的血团不快地皱起眉,结果擦干净嘴转头的时间,那小屁孩就不见了。   “跑得倒是挺快。”   她事先踩过点,知道这孩子现在和颜钰一起住在殷宅,只是宅子不仅设置了结界,还有殷安箬和那几个碍事的琅迭谷人,她贸然闯进去不太妥当。   谨慎行事的郁茯桑选择在殷宅周围等候时机,但等了好几天她也没看见那异瞳女孩出门,甚至她周围连恶灵都找不到一只。   到第三天时,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行踪极有可能是已经暴露,虽然不明白那小屁孩是怎么察觉到的,但她知道再待下去会很危险。   郁茯桑从树上跳下来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只箭从远处射来,径直刺穿她的肩膀。   疼痛很快蔓延开来让她寸步难行,她狠心将箭拔出,发现上面并没有涂毒。   “箭上有灵法,只是暂时让你麻痹而已。”颜钰缓缓从掩体后走出,她手里握着的正是破云弓。   郁茯桑一把将手里的箭丢开,猩红地眼戾气十足,“你还是要杀我。”   “如果你伤害了我孩子的话,我会。”她说得出,也就做得到。   她对郁茯桑的情感很复杂,如果单看郁茯桑对她和殷北卿做的事情,她是恨不得想当场杀了她的,只是又因为知道她变如此偏执的原因,加上郁茯桑曾经在她被玛革囚禁是帮过她——虽然那时是她们互相利用。   就像郁茯桑曾经说的,如果忽略所有客观因素,她们大概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总的来说,颜钰现在的情绪已经不如在俞镇时那么强烈直接,她的确无法干脆利落地出手杀掉郁茯桑,更不说现在的情况下,她们有着同样的目的。   “你想要推到玛革,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与我们为敌。”   郁茯桑嗤笑一声,指着肩膀,“那您还对我射箭,这可不是要合作的意思。”   颜钰不遮不掩,承认下来,“对,我的确有个人情感存在。”   翻译一下:“我确实是看你不爽”。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郁茯桑沉下嗓音,“即便靠我一人的力量也能做到我想做的事,用不着神女您费心。”   “是吗。”颜钰直视她,锐利的眼仿佛能瞬间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你憎恨玛革,因为她们将你变成多兽魂者,但你现在做的同她们又有什么分别。”   “别把我和她们混为一谈!”郁茯桑猛地冲向颜钰,但还没碰到人就扑到在地上。   她看着袖子上的泥泞,还有不受控制颤抖的手,由于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狼狈而开始怒吼。   “我和她们不一样!不一样!”   她出生后,一天母爱都没感受过就被送到玛革,参加所谓成功品的培训。   在那里每天都有人死去,然后像牲口一样盖上白布被抬走,她以为自己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母亲只是想锻炼她,不会真的放任她不管,她很快就会来接自己回家了。   于是她拼了命的练习,只为快点回去,但不论多努力教官口中永远只有贬低的话。   “打赢一个不算厉害。”   “只是一次考核优秀证明不了什么。”   “你可是多兽魂者,对自己的要求只有这点吗!”   直到最后,她们将一把刀递到她手上,把她推进关押了十多只恶灵的牢笼中。   当时她不到十岁,是走到最终测试项目中最年轻的一人,在她前面这牢笼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   她不断看向观众席,希望看见期待的身影,但是没有,恶灵抓伤她的脸,啃噬她的骨和肉,沼气不断侵蚀她的身体,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喊停,只有裁判在一旁冷静地记录数据。   那一瞬间,郁茯桑突然醒悟了。   她生下来不是要做谁的女儿接受疼爱的,而是一个等待牺牲的实验品,即便通过了这道测试永远还有下一道,直到被榨干价值,同那些白布下的尸体躺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那牢笼里站着出来的,通过测试被宣布可以回家的当天也没有半点开心。   有时候,她甚至会羡慕那些六亲不认的恶灵,因为它们什么也不用想,也不会因为任何事而难过,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活得有多么悲哀。   “我只是想变强有什么错。”   如果注定不是叫人宰割就是宰割别人,她宁愿成为后者。   “现在停手,你还有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字数好像不够,还是更一下TT 第205章 NALU TORA   垚缈国   每到一个季度, 垚缈国人就会往粮仓搬运大量新粮,以备不时之需。   就目前来说,她们囤在地下洞穴的粮食已经足够全国人民存活三年。   只是这个动荡的月份, 屯粮的动作注定不会太顺利。   “三十三号粮仓由于天莱军队进行的火炮演习已经炸毁。”   “运送存余粮食到三十四号粮仓备用。”   “七十一号粮仓洞口塌陷, 急需人手清理。”   “去工所找修理师。”   坐在女皇身旁的大公主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 “母亲要不就同意了金国女皇的提议吧,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我们垚缈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谨慎不好战, 祖祖辈辈要是都像你这么喜欢打打杀杀,我们的国土早让别人夺了去。”   这时候跪在她身前的士兵身子抖了抖, “女、女皇……”   “有事快说。”   “工所今天上午派去十三名修理师,被天莱军队从洞口灌水银毒死在粮仓里了。”   “岂有此理!”垚缈女皇气得直接把桌子给掀翻了,吓得她的蜈蚣兽魂立即原地团成团装死。   她眼睛瞪得通红,“立刻给金国女皇回信, 就说这仗我垚缈打定了!”   ……   对于各国的小动作维妮卡当然知道,可她打心底瞧不起那群家伙, 只苦了天莱女皇顶着压力,每天早起都在担心造反的国民闹起来。   “您已经亲眼看见这只多兽魂军团的威力了, 只要您对我们会长有足够的信任, 绝对不会得到失望的结果。”艾希礼说。   “现在对面不仅仅是一个国力强盛的金国, 甚至还有波塞、垚缈和酉乞,你要我怎么安心。”她几乎天天梦到头顶的皇冠不保, “你们又不坐在我这个位置, 当然不会替我操心。”   艾希礼看她一眼, 低下头去,“身为女皇您更应该坚定地和会长一同完成那位的遗愿。”   “将天下统一成天莱, 就不会再有人发出反对您的声音了。”   天莱女皇显然有些动容。   “这次实验出来的新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只要有足够的载体,我们一夜之间就能创造出一支壮大且无坚不摧的军队,到时候我们共同的愿望就能够得以实现。”   “可我听说你们那实验好像有什么副作用。”   多兽魂实验到底效率太低,加上大战在即,玛革的御术师们很快研究出一种新的改造方法,那就是直接在成熟的兽术师身上进行魂珠植入,这样做不仅可以控制实验体的兽魂珠数量还可以控制兽魂珠的种类搭配,实现更强的突破。   这样制造出的实验体比以往训练出来的要更强,作为代价的是,她们的寿命只有短短一个月,在到达界限之后,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植入的魂珠的能量而爆体而亡。   “用一生的平凡换一个月的荣耀,您应该告诉您的士兵,这是十足光荣的。”   天莱女皇攥紧了手,视线盯在自己手上的戒指良久,终于松口。   “罢了,现在我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当天夜里,天莱几十只军队列队走入玛革,她们接到命令,前来服用这里的御术师新研制出的强体丹药,没有人疑惑为什么女皇不是选择将丹药运送到军营给她们,而是要她们连夜从驻扎地赶来。   但军人绝不会质疑首领的任何命令。   ……   “来了。”   沉睡中的颜钰悠地睁开眼,刚从预知画面中脱离出来的状态让她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   “什么来了。”殷北卿跟着坐起来。   颜钰已经在穿鞋,“天莱,天莱要来了,不只是玛革,我还看到了很多很多人。”   多兽魂者的数量多到难以想象。   “她们要在夜里偷袭,快点去告诉杨佩她们。”   这则预言很快被写成信发送到各个国家女皇手中,阮月冺也快速联系上琅迭谷。   信是早就写好的,详细记录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以及目前的情况,她们需要更多的人手,现在的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让人没想到的是,信发出去不到凌晨,坐在房顶的缪檀就听到自己的兽魂传来消息。   ——琅迭谷的大家已经进入主城了。   她拿起殷妙做的望远镜,果真看见一列整齐穿着白衣的女人们正在缓缓靠近,她们的眼上依旧蒙着白色丝巾却在陌生的大道上如履平地,路人频频投去疑惑的目光,却也下意识地为这群人让出空道。   “这是什么人,有点吓人啊……”   “蒙眼白衣……不会是琅迭谷的侍女们吧。”   “琅迭谷,殷候选人的人吗?”   “她们怎么来了,不会是要开战了吧。”   一句“开战”在众人心头投下不安的炸弹,这天边的太阳瞧着突然就冷飕飕的了。   侍女在殷宅大院集合,殷北卿已经换上战服,双手握拳背在身后站在队伍最前方。   “将布条摘下。”   听见这话的第一时间,她们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摘下。”   谁也不敢让殷北卿再下第三次命令,纷纷扯开了脑后的结,将蒙住眼睛的布条取下。   长时间没有接触光线,睁眼的一瞬间还有些不习惯,她们的视线集中在殷北卿的脸上。   是不带面具的脸。   “这次,我也无法保证不会有人受伤,所以绝不强求你们参与行动。”殷北卿一个个看过她们的脸,“不管选择如何,琅迭永远是你们的家。”   她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无一人退缩,齐齐跪地,“誓死追随谷主!”   根据颜钰在预知画面里得知的信息,今晚天莱的军队就会出击。   殷安箬身为金国的前将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早些时候她就回到军队,为这一战做准备。   但总归是要留个人看家的,两个孩子没人带着可不行。   这时嬴梵主动站出来,“我来看孩子吧。”   免得她又控制不住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嗯,就这么定了。”   夜幕缓缓降临   早已潜伏在垚缈边界处的士兵们蓄势待发,她们盯着远处的山头,屏住呼吸。   垚缈是天莱和金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正是因为这样,前者才选择在这里建造临时的军事基地,并设立武器装备,每日演习。   而这一计划,正中她们下怀。   颜钰在出发前吞了一颗琥珀龟临丹,这东西除了起死回生也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提升正常人的体魄和魂力,当初郭碌就是吃了这个才越级打败了蔺竹勋。   一颗丹药的浓度要比汤碗浓十几倍,颜钰很快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充沛的暖意。   “有动静。”贴着地面的殷安箬压低嗓音说,对身后的队伍做了个手势。   所有人屏息以待,听着夜色中细微的动静判断方位,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她们身下的地面都开始震动,沙土飞扬起来,险些迷了视线。   望远镜下,黑压压的队伍如同涨潮的海水从山的那头漫上来,长相怪异恐怖的兽魂,状态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士兵,还有在这样情况下被几十人托着宽大的轿子,优哉游哉地坐着的维妮卡,这一切都显得她们十分胜券在握。   观察手将这一消息用手势传递给殷安箬,后者立即下达紧急戒备的指令。   “砰——砰——”   这造成巨响的脚步声来自一只十几层楼高的巨型两脚兽灵,它睁着如同雷达一般发着光的眼睛,很快便发现她们埋伏的方位,它立刻长吼一声,手上小山一样大的石锤甩起来朝她们丢来。   “冲!”   在号令之下,战争一炮打响。   冲在最前方的却是白衣飘飘的琅迭谷侍女,她们人手一把长剑,飘逸的身影在周围沉重的铠甲中显得尤其有存在感,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施展自己的身手,狠厉的招式同她们的领头人如出一辙。   来骑兵就割兽腿,来步兵就取首级,件件白衣被血溅染,犹如雪地里的红梅。   和颜钰事先预料的一样,艾希礼率领的魂域军团成为她们与天莱军队交锋的第一道关卡。   十几个魂域接连展开,直接将战场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魂域的主人对闯入者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过线者不到半秒就会粉身碎骨。   可事情并没有像她们期望的那样发展,只见在前排的金国士兵立刻熟练迅速地架起盾牌站成紧密的圆形,喊着一二三的口号猛地一下冲进魂域。   她们闭着眼,隔绝听觉,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全力降低受到影响的程度,而艾希礼那边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立即有些慌神。   而且那些士兵手里拿着的盾牌似乎也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像是什么屏障完美掩盖住她们的气息,让即便身为魂域主人的她们也无法精确查找目标实行控制。   此时正坐在驾驶舱里看着这一幕的宋清抹了抹鼻子,“早就警告过你们这群傲慢鬼,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短短几秒,艾希礼就变了脸色,她大喝一声,让魂域军团撤开,身后的体术阵队立刻像洪水猛兽一般冲上来。   此时金国的士兵也突破了魂域的界限,迫不及待地同对方撕咬在一起。   “起!”   咔哧咔哧的动静下,天莱召唤出她们早就埋伏好武器,巨大的火炮台在后方升起,缓缓抬起了角度,对准方向。   “呵,过时的伎俩。”宋清挽起袖子掰动摇杆,驾驶着身下的机器飞出山头。   众人只觉得头顶似乎黑了一片,抬头就看见翅膀宽得能遮住月光的巨大鸟类盘旋在云端。   “凤……凤凰?”天莱的士兵发出疑惑。   不,不是。   待那“鸟”飞近了之后,她们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兽魂,而是一架由特殊的光滑材质拼接成的机器,很快她们又在第一只机械鸟的身后看见了其余的几十架。   还没起飞的空兽部队傻在原地,这情况她们是飞还是不飞?   本以为自己是队伍里最后的秘密武器,结果让对方抢占了先机,这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感情。   天莱那边立刻下令开炮,数道火光撕开暗沉的黑夜,咆哮着砸向敌军。   “过时的玩意也好拿出来秀,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酉乞武器!”   几十只机械鸟开始疯狂地扇动翅膀,狂风大作间它们稳稳落在地面,随后互相连接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防护墙,直接正面迎下炮火,可即便是这样猛烈的冲击,所有的机械鸟都毫发无损。   相反它们齐齐张开嘴,下一秒鸟嘴中喷出的火焰竟直接吞噬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天莱军队。   那翅膀上的鸟羽原本就是由暗器构成,末端连着坚韧的铁链,在扇动时不断地扎出刺进人的皮肉里,随后直接拉扯着甩动出去。   一时间,天莱伤员无数,连后方的炮台都直接叫酉乞族人击毁。   玛革只能马上召唤待命的御术阵队,她们都藏身在专门保护的队伍后方,不断交换位置用灵法治疗场上的伤员。   很快一个个倒下的天莱士兵再次站了起来,她们精力充沛冲劲更胜方才,已经消耗过一波力气的金国士兵明显被打得有些招架不住,优势很快一点点丢掉。   这时,站立在宋清驾驶的机械鸟头顶的颜钰缓缓拉开破云弓,将一只施加了灵法的箭射出。   时间暂停的灵法在这个时候显得不太划算,她选择直接在她们周围展开魂域。   要说起这个,没有艾希礼的苦心培训她还不会那么快觉醒外展魂域的能力。   “她一个人就能展开这么多魂域?”   通常人是只能在一个地点施展固定范围的魂域界限的,但颜钰做的并不是这样,她用箭在每个御术师头顶都设立了小范围魂域界限,只精准到个人。   因为界限中控制的目标越多,需要分心的精力也就多大,她在减小不必要的消耗,将魂力运用精简到极致。   失去后援的天籁军队势头明显不如刚才猛劲,见样子不对,维妮卡立刻给艾希礼使眼神。   一柄信号弹升空,关押在笼中已久的多兽魂部队终于被放出来。   这一幕恰好和颜钰预知里的画面对上,之前的记录中多兽魂军团人数大约三千,但现在这个黑压压的阵仗,保守五万人数都有了。   原本的三千就已经足够让人望而却步,它翻倍后的数字震慑性更不必形容。   空兽阵队趁此出发,开始配合多兽魂军团骚扰金国士兵的军心,鸟类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还时不时有一道劈下的灵法在她们脚边的地面扯开一条大缝。   而多兽魂者以一敌百的实力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只见一名多兽魂士兵单手拽上几人的胳膊就甩向前方,直接连着带倒了十几个人,还没等人站起来,她就嚎了一声扑上去将人撕了个粉碎。   目睹这凶残一幕的士兵们多少有些被吓到,她们以前是和人打仗,但这些失去理智的生物真的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无处躲藏下还要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任谁都生出巨大的心理压力。   杨佩脸色凝重,高举起剑大喊,“给我杀,就算死也要死得有骨气!就算死也绝不做软弱逃避之人!”   她带头冲锋陷阵的行为很快又给身后的将士一些信心,同时宋清又带领族人驾驶着机械鸟围剿那些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兽魂们,与她一同的还有林百竹同她家族里那些不愿露面所以带着面具参战的天莱贵族。   虽然平时这群事多的贵族被调侃不少,但身为天莱人她们很了解自己人的打架习惯,对起阵来游刃有余。   “前面的让开。”宋清对她们喊了一声,直接跨出驾驶室。   她一脚踩在座位上,单手架起一只火箭炮,卷起的袖子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配上花白的头发莫名有股另类的飒气。   早就看这些天莱人不爽了,现在正好借着机会光明正大地发泄发泄积压的怒火。   就在此时,她们脚下的土地开始大幅摆动,湍急的水流声翻涌着似乎正在找寻冒头的出口。   水,这可是荒芜的垚缈,哪来的水?   就在有人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无数道水柱从洞口直升而起,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杀得正开心的多兽魂军团冲散。   金国军队的后方,一只人数庞大的队伍终于赶到支援。   这正是由施凡带领的波塞国军队,从波塞到垚缈的距离要久些,她们从接到颜钰消息后就开始赶往,现在才将将赶到,好在还来得及。   披上银色铠甲的施凡一身英气,她举起手向前指了指,那些水柱便再次聚集起来形成水墙直接将天莱的军队向后推去。   这无疑是给了大家喘口气的时间,波塞的军队立马上前和体力不支的金国军队交换位置。   灵法的咒语从颜钰口中念出,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有淡淡的金光从她的身周流泻出来,飘舞的长发摆动得优雅,一朵红莲在她脚下绽开,无数花瓣跟着飞出来,神奇的是被这花瓣触碰到的人们全部都快速地恢复了力气,身体表面的伤口也好得半点痛感都没有了。   被治疗好的士兵越来越多,明明颜钰只有一个人却几乎抵得上一整个御术阵队。   因为魂力的消耗她的眼睛和头发开始逐渐褪色,雪白的发快要和苍白的肤色融为一体,显得有种不真实的脱俗。   等候时机已久的垚缈人趁着天莱军队的劣势,纷纷从洞穴中探出头来。   她们手握尖刀,仗着敏捷低调的身法在人群间游走,趁波塞的水浪拍打得那些多兽魂的傻大个看不清路,上去刺一刀心脏就溜回洞里。   整个过程下来对面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看着队友接连倒下去,想报仇的时候,又发现罪魁祸首已经无处可寻。   倒是有人气恼地砸起地来,但很快后面又一个浪打过来,将一批人冲进垚缈人早就挖好的陷阱里,等待在陷阱里的她们立刻扑上来闭眼就开始打。   这打法很无赖,但在场的垚缈人个个都表示简直不要太爽。   双方陷入苦斗,虽然她们现在人数占优势,却依旧抵不住多兽魂军团的压制,毕竟她们和普通士兵不同,拥有更强的自我愈合能力,即便没有御术师阵队的帮助,她们战斗的持久能力也十分可怕。   除此之外,她们没人都携带多只兽魂,那些强大的兽魂相互配合度很高,常常利用以多敌少占取优势。   颜钰顶着压力再次给全军加注一次御术灵法,但这次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够了。”看不下去的殷北卿一把将她拽下来,“你先走。”   “不走。”颜钰倔强地瞪着她。   她一把撕掉袖子束起头发,从腰间抽了把匕首出来,“我又不是不能打,再说了我现在……”   话没说完她看见一个敌人正在后方准备偷袭殷北卿,于是直接揽过她的腰让到自己身后,随后肘部在她肩上一撑,直接飞起一脚将人踹飞十多米远。   “现在,应该是她们怕我才对。”   她大胆地冲进人堆,即便周围不断有尖叫痛呼以及吼叫声,都叫她忽视,仿佛整个世界安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反射的刀光有些刺眼,血溅在脸上还是温热的,投入战斗的感觉让她浑身沸腾。   一名多兽魂者不小心与颜钰对视上,明明是怜悯的眼神,望进去却溺入了一片冰湖,从这个女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杀气,只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平静,很奇妙的让人有种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的感觉,于是胸口的魂珠便在失神间破碎。   这是一种毫无痛苦的死法,死前只有那张冷漠的脸深深印在脑中。   仿佛是来超度的神,无喜无悲,连带来的死亡都是仁慈的。   颜钰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阻碍就杀到队伍的中心,她抬起头,望向轿上的人。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样拖下去对她们来说有弊无利。   维妮卡右手轻轻支着额头,似乎对现状十分满意,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狂妄二字。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只要你将圖世碑重启,我就答应饶你和那姓殷的一命。”她看着颜钰轻笑起来,“若是再拖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刀剑无眼。”   颜钰随手抄起地上尸体的刀向她飞去,但维妮卡半靠着的姿势动也没动,眼睛盯着那刀一撇,便用意念将它折断。   这是她的异能,能够用意念改变一切有实体的物质。   那些试图爬上抬轿的人,无一不是身体扭曲地倒在地下,然后再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叫人刺死。   颜钰一脚登上台阶,同样被维妮卡一个眼神定住在原地,剧痛从右臂传来,她余光看见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向后折断,手臂像软面条一样卷起。   她咬住牙,纯靠硬抗,又生生往前迈了一格,并在自我御术的修复下,还原了被折断的手臂。   “逞强?”   此时一个多兽魂者突破了包围圈一剑插在她大腿上。   颜钰忍不住发出痛呼,蜷着身子从轿台滚下,殷北卿闪身将她接住,紧接着殷安箬也反手一刀,直直将动手的多兽魂者劈开。   “没事。”颜钰抖着失去血色的唇,用力将那把剑从腿里面抽出来。   她竖起两根手指,在举起的剑上弹了一下,溅出的血点向维妮卡飞去。   嗖地——   数道黑影从看不见的地方冲出来,浑身的沼气张着血盆大口扑向维妮卡。   这是经过郁茯桑改造的恶灵军团,同其他的恶灵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们不惧怕神女血,相反因为阈值的提升甚至对这种能够提升体内恶灵珠稳定性的味道有些上瘾。   它们体内都含有颜钰的一部分血液,这也是她能随意控制它们的关键。   “会长,别担心。”察觉维妮卡危险的艾希礼立刻赶来挡在她身前。   她抬起双手结出手印,缓缓在维妮卡周围展开了魂域,那些闯入的恶灵很快就被她逐个击破。   “去吧,我们在你身后。”殷安箬推了颜钰一把,眼神示意她放心。   颜钰向前走一步,紧跟着艾希礼的动作结出一模一样的手印。   魂域以她为中心展开,推向四周,在触碰到艾希礼的魂域边界时两人开战了无形的较量。   好在颜钰因为两拨御术治疗消耗不少魂力,但还是稍胜一筹,就在她的魂域开始吞噬对方的魂域时,她脑袋突然涨了一下,两眼发黑。   “重启圖世碑……重启圖世碑……”   闭嘴、闭嘴!   她脑内两股声音不停对抗,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双眼已经流出了两行血泪,直到噗地吐出一口淬着毒的血,那声音才终于渐渐消下去。   把毒全部排出的瞬间,颜钰觉得那股压制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整个人状态再上一层。   即便身为特级兽术师,在全力以赴的颜钰面前艾希礼也几乎没有胜算,她显然有些撑不住了,魂域界限节节败退。   这时颜钰耳尖动了动,敏锐地从空气中捕捉到什么物体被穿透的声音。   有种敏锐的   殷北卿站立在原地,手里还提着斩魔刃,她慢慢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手,那名多兽魂者已经将她的心脏捏在掌心,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她的魂珠捏碎。   目睹这一幕的颜钰瞳孔猛地缩小,直接抬手使用了最消耗魂力的空间暂停,随后径直冲过去,徒手就扯断那如树干一样粗壮的手臂。   殷安箬前一秒还在举剑准备救人,眨眨眼的下一秒就看见颜钰已经将殷北卿抱在怀里,罪魁祸首已经没有呼吸倒在一旁。   颜钰颤抖着抹掉殷北卿嘴边流出的血,细碎地吻落在她脸上,“别怕卿儿,我马上替你治好。”   好在她暂停得及时,魂珠还没来得及破碎,殷北卿虽然伤得严重但都是皮肉伤。   见状维妮卡立即给边上的人使眼色,艾希礼点点头,走向背对着自己的颜钰。   她们都专注着自己的目的,没有人注意到一双手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轿台。   待维妮卡察觉异样的时候,冰冷的弯刀已经贴到她的脖颈上,杨佩牢牢固定住她的肩膀,削铁如泥的刀片丝滑地划过她的脖颈。   沾了满手血的杨佩笑起来,“傲慢的玛革佬,你是不是忘记了老娘也是从战场里摸爬打滚出来的。”   维妮卡睁大了眼转过头,对上她放肆快意的表情,很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吐出两个字,“贱人!”   她盯住杨佩的脸,灵法通过意念迸发而出,瞬间将还在大笑的女人积压成一坨肉泥。   艾希礼注意到这一事情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她回头只能看见维妮卡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艾……艾希礼、救我……”   她每说一句话脖子里就要淌出血来,很快就浸湿了那件漂亮的定制礼服,那原本是她为了庆祝胜利特地请人手工缝制的。   如今却成了最美的葬服。   大概是从艾希礼的表情中看出无能为力,她大叫起来,幼稚尖锐的嗓音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好冷、好痛、好多血。”她两手不停地将流出去的血往回推,“它们要从我身体里离开了,不要……不要啊!”   艾希礼强忍悲痛,走过去跪在维妮卡身边捂住她的眼睛。   “我要死了是不是?”维妮卡声音轻下来,“我下辈子做不了天莱人了,是不是?”   艾希礼拥住她,“神在天莱等您。”   那只细瘦的手臂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而那些同维妮卡结了契约的玛革成员也会殷慈遭受诅咒死去。   艾希礼拥着她的少女身体慢慢失去温度,最后变作僵硬的“石像”,永远保持这个姿势停止了呼吸。   失去指挥的多兽魂军团乱成一锅粥,相反死了女皇的金国士兵却如同注入一股新的热血,齐声怒吼冲劲更甚,几乎可以用杀疯了来形容。   颜钰牵起殷北卿的手,五指交叉,借用她身上的魂力将魂域的界限向远处退去。   几乎是毫不费力的,那些失去主心骨的士兵,如同多米诺骨牌向后倒去。   风声忽然小了许多,血腥味下沉,浸入土地里。   望着一地尸体的人们,一句话也没说,似有悲鸣在所有人心中响起。   坐在远处山头全程旁观这一切的郁茯桑站起身来。   眼看着玛革倒下去了,她心头却反而像空了一块什么难受得紧。   曾经的努力比不过几个一腔热血的傻瓜,这样的嘲讽是从未体会过的。   舌尖突然尝到一股涩味,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是泪。   哭?她好像很久没有哭过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郁茯桑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黑袍人,“一切都结束了。”   “是结束了。”黑袍人微微一笑,一只手却抬了起来,“你的心愿是达成了,可我的还没。”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的郁茯桑立即后退,但对方的动作却比她预料中的更快。   反抗中郁茯桑扯掉了她的面罩,那张慈祥的笑脸露出。   同一时刻,颜钰像是忽然连通了什么思绪,耳边再响起那售楼女孩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那人叫唐满!哈哈哈哈哈,瞧我这记性。”   “她还是个老太太呢,第一次见面觉得慈眉善目的脾气应该挺好,谁知道物业天天收到邻居投诉。”   “说、说她什么来着……对!特爱养宠物,除了猫猫狗狗的还养很多别人会害怕的玩意。”   “不过没关系,您见到她的时候热情些打招呼就是了,她老了身边没伴,嘴上说着不想人陪,其实最见不得人无视自己,尤其是你们年轻人。”   山头,郁茯桑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落下,无数恶灵珠从唐满手中飞出钻入她的身体,颜钰下意识冲过去,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孩子……孩子!” 第206章 正文完   如果唐满就是可以改变记忆的黑袍人, 那平日里和她走得越近的人就越不能相信。   唐满会和郁茯桑走得近,说明后者身上有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手中制造的那些恶灵珠。   颜钰想起上回她在课上说的话, 对于这个猜想变得更加笃定。   ‘没有复杂的心思, 欲望原始, 所有情感都表达得十分直白, 这是我喜欢与兽灵相处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郁茯桑还有一人和她走得极近,那就是嬴梵。   嬴梵肯定不会主动和唐满结合起来对付她自己的老大, 但难说对方不会利用这份信任对她进行记忆控制。   一想到两个孩子现在正单独和嬴梵留在家中, 颜钰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回家。”她牵起殷北卿的手,脸白的吓人, “快点回家。”   殷北卿被颜钰的样子吓到,连忙抱起琥珀龟临药效后脱力的她。   好在酉乞那还有几台机械鸟没坏,坐着它们返回的速度十分快。   她们从垚缈飞过,进入主城的上空, 还没赶到殷宅颜钰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她感受不到孩子的气息,就算不是最糟糕的那个结果, 也说明她们现在不在主城范围内。。   挂着彩的几人推开大门,入眼就是瘫坐在地上的嬴梵。   她两眼哭得通红, 一看见殷北卿就开始猛摇头, 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把孩子们弄丢了, 可是根本不记得是怎么丢的。   “是不是有人来过。”颜钰抓住她的肩膀问。   “我、我不记得了。”嬴梵满眼的泪水,但在触碰颜钰的瞬间,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开关被摁下, 突然两眼无神定定地说:“来辟悠谷找我。”   颜钰也是好长时间没听见这个地名了, 那是她重生前的故居,专门挑选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以免受叨扰。   最重要的是, 圖世碑也被放置在那。   一瞬间,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她终于知道唐满的目的是什么。   估计她等这黄雀捕蝉螳螂在后的时机,也已经很久了。   ……   辟悠谷   “奶奶,你要做坏事吗。”殷妙眨巴眨巴眼睛,颇为无辜地望着抱着自己的唐满。   唐满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还是那副慈祥的模样,甚至嗓音也充满了耐心,“不是,婆婆只是想把这个世界变好。”   她早就受够这个由人类主宰的世界了,贪婪、歧视、冷漠,以及所有人一生下来就像商品一样被标好的价格。   她从出生起就是那个永远会被分配到站在角落里的小孩,长相平凡,身家普通,连魂力也弱到几乎没有的地步,最可悲的是,当她在学校受了欺负,回家想要寻求安慰的时候,发现至亲也同外人一样对她只有轻视。   她一边憎恨这个世界用魂力将人分出高低贵贱的规则,一边又付出了比所有人都要多的努力去博取认同。   每一天,她都在与自我厌恶做斗争,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歧视、多少努力,才成为后来那个故事里的励志典范。   可是当那些从前渴求的关注汇集到自己身上时,唐满才发现自己心中的怨念反而更深了,她以为得到尊重,曾经的伤痕就会被修复,但她看得很清楚,所有人喜欢的都只是她身上的标签。   在很久远的地方,在她内心的深处,那个被全世界孤立的小孩,永远都得不到救赎了。   索性就让这个万恶的世界毁灭吧!这个想法不知道哪一刻开始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要是所有人都像动物一样单纯直白该多好,谁都不用想魂力、血统的事,不用为名誉利益而争夺。   “天堂……天堂啊。”她张开了双臂望向天空,陷入对美好未来的无尽遐想。   “变好?”殷妙完全感觉不到害怕似的问,“那怎么样算变好呢?我觉得我现在就过得很开心啊,两个妈妈都对我很好,还有婆婆教我做喷火小鸟。”   她摸摸唐满的手,“奶奶呢,奶奶不开心吗?”   唐满低头看着她,脸上笑容不变,捏着她小手的力道却慢慢掐紧,“不,她们根本不爱你。”   眼看殷妙的小脸蛋委屈地皱起来了,边上的颜芝终于出声,“喂!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唐满目光移到她身上,眼神逐渐冰冷,“我说的有错吗,她们爱的只是一个优秀的孩子,至于这个孩子是谁,根本没关系。”   “不是哦。”殷妙皱起眉头,“妈妈说学不会灵法也没关系,她们还是会很爱我的。”   她只是反应慢不是真傻,平日里听人讨论自己废柴体质的事也都听进去了,一开始不觉得难过,但渐渐地和每日训练的颜芝体现出差距后,她确实有些不开心。   不过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她和颜芝的确有分别,但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不同的,颜芝灵法厉害,但她也不是毫无优点,如果照着别人的样子活,她就不是“殷妙”了。   “闭嘴!”唐满瞪着眼睛将她甩开。   “痛——”被摔在地上的殷妙揉揉屁股,她和颜芝不一样,摔这么一个屁股墩淤青能留好几个星期。   想一想真是更委屈了。   颜芝一把搂过殷妙,大声朝唐满吼,“你自己想做什么没人能管得了,把我们绑来是发什么疯,快点放我们回去,让我妈知道了饶不了你!”   “回不去了哦。”唐满蹲下来捏住她的小脸蛋,“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敌意,我和你一样,都很喜欢恶灵。”   原本她是想通过控制恶灵同化所有人类的,但在了解颜钰的身份后,她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直接重启圖世碑不就好了么,那样她就可以直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美好的,独一无二的新世界。   颜芝直接冲她呸了一口,恶狠狠地说,“我和你才不一样!你个疯子!”   唐满抹掉脸上沾到的唾沫,脸色阴沉,“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不用等到她们出现了,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   只有神女的至悲之泪能够启动圖世碑,她要做的就是刺激颜钰。   “既然你说你的妈妈最爱你,就不如从你开始吧。”她一手拎起殷妙的后脖子,将她丢进早就准备好的祭坛里。   这两个孩子一人拥有最纯净的御术师血统,一人又是恶灵之首,恰好符合郁茯桑实验出来的恶灵珠最需要的两种特性。   若是用她们炼出恶灵珠,必定是世上最完美的一颗。   “放开她!”   就在唐满准备松手的时候,她等待已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别动。”她转身盯着来势汹汹的颜钰和殷北卿,“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们的宝贝女儿都丢进去。”   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所有人都元气大伤,这两人再强此时魂力也多多少少有损伤,估计千里迢迢追来这里就已经废了不少力气。   “如果你直接启动圖世碑,我就把她们还给你,怎么样。”   颜钰捏紧了拳头,“你休想。”   两人作势准备出手将孩子抱回来,但唐满似乎早有应对的办法,她将手指含在唇间,吹出一声清亮的口哨。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在她们身后,随着对方靠近的脚步,清脆的铃铛声晃荡着。   “郁茯桑?”   颜钰从来没想到会见到她这幅样子,因为吞噬了过多的恶灵珠双目失去对焦,浑身的皮肤都是脓疱,划破的伤口正在向外留着粘稠的绿色血液。   任谁看到这个丑陋凶恶的的怪物,都不会把它和从前漂亮强势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还要逞强吗,你们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吧。”唐满一点点举到手臂,口中倒数的数字一点点刺激着两人的神经。   “三……二……”   “把她还给我。”   两人的身子几乎是同时冲出去,只是还没碰到人,就被郁茯桑伸长的发丝捆住了四肢。   她四肢怪异地扭动着,向颜钰冲去,见此症状几只兽魂立刻扑了上去,盼盼表现得尤为凶猛,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直接用体重将郁茯桑压倒在地。   双方打斗得十分激烈,但身为晋级特级兽魂不久的盼盼表现出超常的狠劲,一口锋利的牙直接吞下郁茯桑半只手臂,重重的熊掌拍落便是能将周围几里的树木都震得晃动起来。   它能感受到颜钰的情绪是多么紧张忧心,作为她的兽魂它必须为此豁出去一战!   但敌人的数量远不止这样,细细索索的声音从丛林深处传出,无数红着眼的恶灵同兽灵结成伴压着草地涌来。   作为顶级的御兽士,唐满一次性控制上百只兽宠都轻而易举,她显然预谋已久。   “鲁甲,撞它们!”盼盼把变回原本体型的鲁甲高高举起,将它用力抛向跑过来的兽群。   被感染着爆发原始兽性的鲁甲丢弃了平日害羞内向的模样,一脚一个,打得十分勇猛。   此时的颜钰已经完全顾不上后面打得有多凶了,她踉跄一下,撑着药效过后的虚弱身子向前迈步。   唐满见她完全不打算妥协也放弃了,手一松,挣扎的殷妙就落入祭坛之中。   “疼!疼……呜呜,妈妈我疼。”她扒拉着小短手,想要出来,可动了半天还是没能获救。   “笨蛋,快点跳出来啊!”颜芝在一边看着着急,直接跳进去准备捞她,结果进来之后才发现这祭坛里的液体像是有吸力一般,牢牢地扯住了她的身体,力气再大也根本出不去。   液体腐蚀着她们稚嫩的肌肤,很快末过腰部,颜钰想要过去救人却被好几只恶灵拖着无能为力。   看着孩子逐渐弱下去的挣扎动作,她内心生出一股无力,“不要……不要……”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两行热泪已经划过脸颊,滴入脚下的土地。   周围的树木开始疯狂的晃动起来,土层裂开好几条裂缝,一只巨大的石碑正慢慢地露出表面。   唐满的眼睛一下亮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它面前,颤抖的手擦去上面的灰,露出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圖世碑,哈哈哈哈真的是圖世碑。”   她咬破指尖,迫不及待地用血在上面写下文字。   “这个世界不需要人类……不需要……”她嗓音颤抖着,眼球满是血丝,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癫狂。   颜钰盯着她的背影,从嗓子深处发出绝望的叫喊,细长的手指陷入泥土,强行耗支魂力让她双目全白。   “啊——”   这一声仿佛将时间都吼停了,所有活动的物体都石化在原地。   颜钰费力地爬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圖世碑,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的魂力在流失,一点点到达极限。   呼吸变得困难,背上像是有千斤的重物压着,她每一步都要消耗全身的力气。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又觉得似乎永远还能再向前走一步,强大的意念在这瞬间忽略了所有的外在条件,竟然真的让她撑着走到唐满身旁。   瞥见圖世碑上只写了一半的文字,颜钰一把将匕首刺入唐满的心脏,完成这个动作后她缓了一口气再跪下来,用袖子擦去上面的字迹,重新沾了自己的血一笔一划在上面写着。   圖世碑一经开启,就必须写下文字,不然整个世界都会就此失去平衡,从而崩塌。   她没有别的选择。   颜钰含泪看向殷北卿的背影,又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静悄悄闭上眼的孩子,忍着巨大的悲痛写下四个字。   “吾女不死。”   每在圖世碑上留下一笔痕迹,她身体的一部分就开始变得透明,直到最后一笔完成,连她的影子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就在圖世碑生效的同时,天空照射出一阵耀眼的金光,众人仰起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鸟从远处飞来,七彩的羽毛金色的瞳,如画像上的凤凰一模一样。   那凤凰飞掠下来,低鸣一声祭坛就立刻破碎成灰,它低下头挑拣了一下,撇下还剩半口气的颜芝,将已经闭上眼睛的殷妙吞入口中。   它没有做吞咽的动作,而是含着她,过了一会儿又卷着舌头重新将团成一团的人儿吐出来。   殷妙蜷缩在地上,浑身裹着透明的唾液,神奇的是她青紫的小脸慢慢恢复了血色,闭着眼开始咳嗽起来。   殷北卿连忙过去将两个小奶包抱起来,颜芝自身愈合能力本来就不错,加上在祭坛里泡的时间没有殷妙久,在凤凰发出叫声时就醒了过来。   她在殷北卿怀里左右看看,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漂亮妈妈呢。”   殷北卿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看向颜钰消失的方向,嗓音轻的好像要融入风里。   “她会回来的。”   ……   主城   “你是不知道啊,这神女的兽魂就是不一般,简直和古书里形容得一模一样,打得那些恶灵叫一个毫无招架之力。”   “圆掌利爪,黑白毛发齐掺,似猫似熊,性情凶恶,生性残暴,好斗好战,所向披靡!哈哈哈哈好一个所向披靡!”   “真是看不出来,那个郁老师和唐老师平时看着正正经经的,居然是这么毒的心肠!动别人孩子算怎么一会儿事!”   “好在俩孩子没事,听说是天边飞来的一只凤凰把人给救了,神鸟就是不一样。”   “唉,不过也是可惜啊,听说神女和我们的女皇一样,也牺牲了。”   边上的人拍拍她,“谁能想到事情会这样呢。”   “不过你们听说新任女皇的事了吗。”   “怎么了?”   “大公主弃权了。”   收到杨佩死讯的当天,杨璟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夜,第二天她便宣布自己退出选举。   如果说当初做女皇是杨佩要她做的选择,退出选举便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自己做出的决定。   她做不到像母亲那样壮烈的牺牲,这份热烈的感情反而让她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   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最普通的生活。   不过即便如此,第三轮的意向投票也已经出结果了,这次是收集了全金国国民的投票,很快这个数字就被展示在公示栏上。   殷北卿几乎是以压倒性的票数取胜,其实自从她的身份揭开之后,大家的态度就完全转变了,更别说她突出的能力让那么多人都心服口服。   “虽然我把票投给大公主了,但现在觉得让她当女皇也挺好,至少咱们不会再受欺负。”   “她能保护一个琅迭谷,就能保护一个金国。”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愿意相信她。”   愿意说漂亮话的人们见得多了,但看看玛革的下场,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至少从殷北卿口中她们没有听过一句谎话。   “信!为什么不信!就冲她为我们打赢了这场仗!连天莱都打赢了,以后还有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在为牺牲的将士以及前女皇杨佩进行了七天的悼念之后,迎来殷北卿登基仪式。   当天万里无云,天边却泛起大片的红光,甚至有人说亲眼看见凤凰飞过,万兽过江,总之传得玄里玄乎的,但大家都认为这是吉兆。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在殷北卿上任后,金国与灵国、波塞国、垚缈国长期维持着友好的关系,开展了更紧密的合作。   她还在金国各处设立新的学院,这些学院不教任何灵法,而是与酉乞族合作教授各种技艺,目的是为了让那些平凡的人们,也能有谋生的技能和自保的能力。   很快学院输送出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学员,有的进入社会有的进了军营,殷北卿特地设立专门的机械部队,给了她们充分发挥的可能性。   一开始学院的学生大多数是没有魂力或魂力比较低的男性,在名气慢慢打响后,一些特级兽术师也开始主动报名进来学习,大概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宋清慢慢放下以往的偏见,偶尔碰见她讨厌的“外族人”时,也会主动打打招呼了。   似乎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殷北卿却一天比一天沉默。   她一天能把自己关在书房二十个小时,不吃不喝不睡,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知道累,身上永远笼罩着悲伤。   殷安箬劝了好几次发现劝不动后,也放弃了,只能指望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但殷北卿很清楚,她不会因此渐渐麻木,每每想到那个名字,她都难受得无法呼吸。   夜晚,她走到窗边的盆栽前,这是颜钰留下的梦莲花,她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甚至从一开始的讨厌,变得没了它就难以入睡。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一片花瓣,“还有多久,你才会出现。”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音。   因失望低下头的她,没有注意到那株被她碰过的花摇了摇身子,抖落下来细碎的花粉。   当晚,殷北卿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里她好像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她穿着白色长大褂,走在一栋类似天莱建筑的方形大楼里。   还有她拿着刀的样子,和她们初见是的模样一样,认真专注的侧脸说不出来的吸引人。   “颜医生,你马上要过生日了吧,我看排班表那天你正好夜班,要不我替你,我俩换换时间。”   颜钰转过头,还是她熟悉的笑容,“好啊,谢谢你,生日那天我正好有约。”   那是这么久以来,殷北卿第一次梦到颜钰,而且是她这么清晰的样子,醒来之后,她久久不舍得睁开眼。   不想面对这个没有她存在的世界。   等等。   忽然,她猛地坐起来,翻开墙上的日历查看日期。   “一月一号。”她手指点在上面,那个日期不知道被谁用笔圈了起来。   隐喻的兴奋在心头扎根,她所有的期望似乎都寻找到了倾倒的方向。   从前一眨眼就过去的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她数着月份,九月……十月……十一月……   十二月的中旬突然开始下起了大雪。   从前这场景在主城是很罕见的,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过,大伙都被这白雪皑皑的美景迷住了。   殷北卿每天都要接一罐雪放在床头,她觉得这是有人从天上给她抛下来的信,每一片载乘着思念。   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她换上了颜钰最喜欢的白衣,特地在镜前梳理了半小时的头发。   “这么好的日子,你可别在宫里闷着了,跟妈妈出去逛逛吧。”殷安箬拿着新做的披肩来看她,“今晚外头一定热闹,听说还有舞龙舞凤的,你陪妈妈一块去看看吧,两个孩子肯定也想你了。”   殷北卿想想,自己这段时间来确实和两个小奶娃交流有些少,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妈妈,我们的新衣服好看吗。”两个小屁孩从外面跑进来。   自从被凤凰救活之后,殷妙就开始不断长个,现在已经高出颜芝整整一个头了,所以这衣服虽然做得是同一个款式,穿在两人身上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殷北卿摸摸她们的头,“好看。”   “你今天也不开心吗。”殷妙抓住她一根手指晃晃,“别不开心,我给你看我新做的喷水小青蛙,很可爱的!”   “你行了吧,霍霍我们还不够?”颜芝在边上说。   很明显,这又是一名殷妙创意作品的受害者。   殷北卿实在挤不出笑来,只能蹲下来将她们抱起,“走吧。”   夜晚的街道的确很热闹,她下令不允许雇佣小倌后,从前的花楼也变了样,客人们听听曲聊聊诗,到了深夜还会聚在一起随着音乐手舞足蹈。   比起从前重金包个小倌一夜春宵,这种发泄途径要良性许多。   因为两个孩子总喜欢到处乱跑,殷北卿最后只能把她们放下来,自己和殷安箬一人牵了一个走。   “妈妈,我想要灯笼!”   “糖葫芦!”   “这个小花好漂亮,奶奶!买。”   俩小孩玩起来体力简直不要太好,几乎一整晚殷北卿都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充当付钱工具人。   快到零点的时候,主城高空燃放起烟花海,酉乞的飞行器在空中穿梭,画出亮眼的图案。   殷北卿也跟着抬起头来,看着这漫天的绚烂烟花,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新婚那夜。   突然她耳朵动了动,像是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卿儿。”   这一次,听得很清楚。   她拨开人群,眼睛漫无目的地在逆流中寻找目标。   “傻瓜。”熟悉的嗓音出现在身后,有人牵住了她的手腕。   殷北卿心跳加快,僵硬着回过头去,对上女人温柔的笑容时她差点怀疑是自己看见的幻觉。   颜钰望着她,眼底的柔情几乎化成蜜。   “我回来了。”   零点的钟声恰好响起。   殷北卿一把将人拥入怀中,牢牢收紧手臂生怕她跑了似的。   “生日快乐。”我的神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ps:还有一两个番外,写完就更。 第207章 番外一   “妈妈!”殷妙火急火燎地跑进屋, “有个新小孩!”   她拽着颜钰的衣摆把人拉到外面,指着圆溜溜的小姑娘,“你看。”   她口中的“新小孩”脸圆鼓鼓的, 正被妫蔹抓在手里梳头发, 她发量很多, 一个网子扣不住, 只能一坐一右分开绕了花苞,定在头上像两只大耳朵。   “妈妈说过了, 她是盼盼。”颜钰蹲下身, 替她理理跑乱的衣服。   盼盼变成人身不过半个月,虽然是大家早就心里有数的事, 但殷妙还是一直习惯不了。   “谁是盼盼。”   “就是你的猫猫。”颜钰刮刮她的鼻子。   盼盼剥开结实的竹皮,轻松啃下脆脆的竹心,一边吃一边说,“我早和她说过好几百遍了, 她不信。”   “可是猫猫长这样。”殷妙两手团起,然后又张开, “你长这样,你怎么会是猫猫。”   “行了。”颜钰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一下, “你都快迟到了还在这里闹, 每回都让婆婆等你。”   “哦!”殷妙跑回房间拎来书包, “差点忘记了,那我去找婆婆上课啦!漂亮妈妈拜拜, 猫猫拜拜。”   “等等!”颜芝从后面追上她, “臭殷妙你是不是又偷我裤子穿!”   “我说怎么有点短呢。”殷妙晃晃自己的“七分裤”。   自从复活后, 她的体质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不仅变得感受不到痛觉, 受得伤也好得很快,甚至个子也呲溜呲溜长,没一会儿就比颜芝高出一个头。   “那你别穿!”一听她这话颜芝更气了,脱下鞋就丢过去。   鞋子正中殷妙脑门,但她眨眨眼,根本没有任何感觉,随后一头钻进自己的小车里就出发了。   “对不起哦姐姐,我有点着急,裤子回来还你。”   从前只有玛革才用得起的机械车,现在在金国的大街上随处可见,她的这辆是经过特别改造的,各项性能都得到跨层的提升,以至于跑得比猫都快的颜芝追了半天连屁股都没追上。   “主人。”扎好头发的盼盼跑过去抱住颜钰的腰,抬起的眼睛不灵不灵的,“还是盼盼最乖对不对?”   她脸颊肉肉的还带点粉,像个软桃似的,颜钰笑着在上面捏了捏,“你也调皮。”   盼盼皱起鼻子就要撒娇,这时却有一只大手从背后一把将她提起,殷北卿冷冷的嗓音传来,“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放开我。”她从殷北卿手掌心逃离,一下跳到颜钰背上紧紧抱着,“我就要主人抱,我就要主人抱。”   “下来。”   “我不。”   很快两人就以颜钰为中心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戏码,姬芜在一旁靠着墙壁,歪头对妫蔹说,“你有没有发现她越来越幼稚了。”   “盼盼吗?”妫蔹应,“她本来就这样。”   “不是,另外一个。”   “有……吗?”妫蔹也学着她歪着脖子看,“没看出来。”   颜钰早已习惯这样的戏码,她摇摇头,连劝架的话都懒得说一句,拿起自己的洒水壶往药田去。   殷北卿按照之前琅迭谷的样子,又给她在宫里弄了块药田,比以前要大,种子的类别也多很多。   她平时没事就来照顾照顾药草,偶尔研制点新药。   鲁甲很喜欢帮她照看药田,这会儿正勤勤恳恳拿爪子铲着土。   “怎么又用手。”   “铲子不好用,还是爪子刨得快。”它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对了,主人。”鲁甲跑到角落捧出一个玻璃瓶,“快看,它长大!”   之前颜钰给了它一个瓶子,嘱咐要放在梦莲花附近好好照看,这么长时间过去,原本透明的瓶子里终于出现了一点淡淡浅紫色雾团,远看就像团小小的棉花糖。   颜钰接过瓶子,将瓶盖打开,轻轻摇了摇。   “郁小姐,该醒了。”   谁喊我?   沉睡中的郁茯桑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记得自己早就因为魂珠破裂死了,在那之后一直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在这里她没有触觉、听觉,一秒的时间都变得尤其漫长,她曾经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要她永远地在无人回应的地方孤独滞留。   但随着呼喊她名字的声音,头顶的白色空出一片圆形,她抬头就能从那处看见曾经在人间看过的天空,还能闻见花草的气味。   “叮铃……”带着叮当镯的女人伸出手来,将她托在掌心。   等等?托在掌心?   郁茯桑四下张望,想要抬起手臂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长这东西。   “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还不习惯。”颜钰将它放到一朵梦莲花上,刚出生的梦妖几乎没有重量,所以拖着它的花瓣也依旧直挺挺地。   她当初也以为郁茯桑已经死了,巧合的是在偶然回辟悠的时候,发现了她游离在外的灵识。   因为剩余的灵识太过虚弱,想要在原本的身体复活是不太可能了,所以颜钰干脆就将她转化为梦妖。   至少对于她来说,也算是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   郁茯桑抬头去看颜钰的脸,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类似“唧唧唧”的微弱声调。   颜钰笑了一下,摘下一片花瓣递到她面前,“要尝尝吗。”   笑话,这种东西谁会……   好甜。   巴掌大的“棉花糖”背过身,主动抱着那对于它身体来说有点过于大的梦莲花啃起来。   颜钰又在背后戳戳它提醒,“悠着点,你还得留着肚子,晚上出去猎梦吃。”   “棉花糖”好像是生气了,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只是因为还没进化出牙齿,对于颜钰来说,感觉只是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包裹住了,根本不疼。   颜钰收起笑,将手收回来,“看来你这性子一时半会是改不了了。”   她拍拍手站起来,郁茯桑这时候才看见刚才被她身体挡住的画面。   可能是它现在的身体太小,作为人类视角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花园,对于小小的梦妖来说大得如同危机四伏的森林,还有那些围在一边和颜芝玩闹的恶灵,从前她单手就可以掐死的玩意,现在……竟然看上去有点可怕。   “好好和新朋友相处。”   颜钰说完这句话离开后,边上的大小梦妖和恶灵们一起热情地扑向那朵新来的“棉花糖”。   在盼盼手中赢得胜利的殷北卿恰好寻来,自然地将手中的外套披到颜钰肩上。   她余光瞥一眼正在被恶灵们“追杀”的小梦妖,“一定要把她养在这里吗。”   “放心,就算你要留她下来,她也待不住的。”   她心里这才满意了些,主动低头来寻颜钰的唇。   颜钰笑着吻上去,浅尝辄止就撤开身子,“听林络说,天莱的新女皇一大早就在正殿等候了,你还不去?”   “不爱和天莱人打交道。”她下巴抵在颜钰肩上,高高在上的女皇也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才会露出软和一些的表情,“和她们说话很累。”   “但是你现在已经能做得很好了。”颜钰揉揉她的头,浅声催促,“去吧。”   “再抱一下。”   “你是小孩吗?”   “不许嫌弃我。”某人佯装生气地在她脖子上咬一口。   颜钰无奈地揉揉伤口,心想这人咬人的习惯估计是一辈子改不了了。   好不容易爬到树上暂时躲开追击的郁茯桑,一低头就看见两人亲密相拥的画面,心里简直不要太不平衡。   她发誓,等她便成人的第一件事,绝对是要在这张晦气的脸上狠狠踹一脚。 第208章 番外二(无主角)   虽然已经回到殷北卿身边, 但颜钰心系在平行世界的家人们,还是会经常留心那边的情况。   姐姐颜欣在离婚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自我怀疑的状态,偶尔也会产生极端的想法, 这个时候颜钰就会出手, 依靠托梦的方式让她想起一些好的事情, 重拾年轻时候的梦想, 也终于帮助她回到曾经热爱的岗位。   很快一眨眼,侄女颜月也到了上高中的年纪, 她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 经常会偷偷在课本上涂鸦,一开始她不敢把自己想要考美术学院的事告诉母亲, 但某天她突然在学校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放着的正是她很想买的一套画具,以及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勇敢一点”。   于是她当天晚上回家, 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母亲,刚开始颜欣的表情的确不太好看, 但在看见女儿真挚又期待的眼神后,还是妥协下来。   “你可以不学医, 不过我希望你在自己选择的事上绝对不要三分钟热度, 即便它可能会很艰难, 最后的结果会有些残酷,你也能够乐观坦然地去接受。”   杨月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连忙冲过去抱住她, “妈妈!谢谢你!爱你爱你最爱你了!”   人类的寿命的确很短, 在父亲离世的前,颜钰为了不让大家打击太大, 提前给她们托了梦,大家醒来后即便远在国外也立即买机票回来告别。   父亲离开后她又怕独自一人的母亲太孤独,挑了一只流浪狗让它在“机缘巧合”下闯入母亲的花园。   之后的日子它就一直陪着母亲,直到她晚年的最后一天,并且像是有人专门计算过一般,在颜钰母亲老去的第二天,它也跟着安静地离开了。   大概是在那个时候,颜欣确定了死去的妹妹正在天上保护着她们的事实。   身为一个医生,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却不想将这个小小的希望从心底抹去。   如果不是在生病的时候经常梦到妹妹在自己耳边说话,或许她早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   颜月在毕业后,进入一家游戏公司工作了三年,但好景不长第四年的时候她便主动辞了职。   因为她忍受不了自己的创意在一次次甲方的建议下,被改得面目全非,于是她决定自己创作漫画,并很快画出一份手稿,送到出版社。   从出版社出来的路上,一个高瘦的女人从她面前走过,可能是熬夜太久出现了幻觉,颜月觉得那女人的背影和自己已经过世的小姨很像。   她连忙跟着走上去,却在拐角处迷失了方向,就在这时边上一个拿着传单的女生走过来,“小美女,要不要看房啊?”   颜月看着手里印着醒目的“江照公寓GOOD!GOOD!GOOOOOOOD!买它买它一定要买它!”标题的传单,额头冒出冷汗。   “不……不了吧。”   她刚要走,那女生却热情地将她拉了进去,“我带你看看吧,不买也没关系的。”   原本她只是想礼貌性地听几句就走,可没想到那女生竟然如此巧舌如簧,从家具说到电影院,从买菜说到人生哲理,甚至随口的几句话,就将她一直以来期望的那种生活清晰地描绘出来。   “多少钱。”   “啊,对不买也没——什么?”   “我问您,这间房多少钱。”她手指出去,笑道,“就要你说的六栋六层六室,数字吉利我喜欢。”   “您等等,我立刻去给您拿合同!”   颜月从高中时就有攒零花钱的意识,加上工作的三年虽然很累但年薪的确不低,拼拼凑凑一下,竟然刚好能全款买下。   她利索地刷了卡,在交房的第二天就搬了进去。   而连续投稿被拒好几次的她,竟然就在入住当天收到了一直以来很喜欢的出版社的主动联系,对方说无意间在网络上看到她短漫,觉得很有意思想要尝试合作。   晚上她还在新家的床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小姨同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她们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孩互相扯着辫子闹着,脚边是胖嘟嘟的熊猫正在吃苹果,它偶尔会分出半个来给边上进食速度明显慢很多的穿山甲吃一口。   这画面如此温馨,让外人舍不得打扰。   她试探着开口喊出小姨的名字,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转过头来,还十分温柔地笑了一下。   只是她醒来的太快,没能听见颜钰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之后的一年里,颜月的生活都像有无形的推手在背后帮助似的十分顺利,不仅灵感爆棚创作欲不断,作品人气也一度上升成功出版了单行本。   生日当天,她回到母亲的家里和她还有她的新丈夫一起庆祝。   吹蜡烛前,她们关掉了房间里的灯,颜月在母亲的注视下许了一个愿。   “希望小姨在那边的世界能过得幸福一些。”   她睁开眼吹蜡烛,颜欣走过来摸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你小姨,她在那边过得很好,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给你妈托梦炫耀了。”   “真的吗?”颜月简直无法相信这种话是从她妈嘴里说出来的,“您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吗。”   “偶尔也唯妹主义。”   颜月破涕为笑,“既然这样我改变主意了,既然小姨这么幸福,那她还是多庇护庇护我吧。”   “你这孩子。”颜欣捏捏她的鼻子。   “洗洗手去吃饭吧,给你的礼物已经放在楼上房间了。”   “还有礼物啊。”   颜月兴奋地跑上楼去,开门的时候对冲的风太大将她桌上的东西刮到了地上。   她连忙蹲下去拿,抓在手里才发现这好像是自己小时候的玩具。   它是一个很旧的拨浪鼓,但轻轻一晃还能响。   想起来,这玩意还是小姨给她买的。   听母亲说,因为她小时候一没人抱就会哭,所以颜钰就买了这个拨浪鼓让她捏在手里玩,没想到还真的管用。   “估计是妈妈收拾东西不小心翻出来的吧。”   她把拨浪鼓放到桌上压住笔记本,然后挽起袖子去洗手。   在她走后,窗口又吹来一阵风,将那拨浪鼓下的笔记本吹起一页,上面竟然凭空出现了一行字迹,像是有隐形的笔在书写似的。   ——祝你愿望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   也祝大家的愿望都能实现,挥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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