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隐形大佬你崩人设了》 作者:柒条鱼尾巴 内容简介: 冰寒末世混迹十数年,简宁回到四季分明的年代,睁眼一地贫瘠,还接到一通知,恰软饭的未婚夫发迹要退婚。简宁“哦,可以的,人滚粮留下。”那啥,这位窄腰肩宽、腿长二米八、坚毅俊朗的男人是你未来丈夫,麻烦你签收一下。友情附赠一句良言,上一世你活活把他作死了,他可能不咋待见你。建议你洗心革面,静影沉壁丹心映皓月。简宁捧脸惊悚不是我,搞错了!亲亲,这边建议你顺应天命。就不!我是不一样的烟火,我要开拓地图,发展农业囤粮,爱谁谁!简宁身上最明显的优点,挣钱屯粮史上第一。他猜,她上辈子肯定是一只小松鼠。 第一章 我,来啦 乌云裹挟着惊雷闪电,轰隆隆的雷声似在人耳边炸开。 顷刻,暴雨噼里啪啦往下砸,骤雨抽打地面,溅起泥灰。 雨势汹涌,迷潆一片,湿漉漉的水雾气笼住整座山村。 村委猪栏旁,探出几个妇人的脑袋,扯开嗓门吼:“桂花,大英子,翠儿…下雨咧,收衣服咯。” 雨声,风声,人声…宁静乡村嘈杂声顿起。 村东,一幢低矮土屋后角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扒开遮盖土窖的黄荆条钻了出来。 少女身形狼狈,双手紧紧搂住一坨鼓鼓囊囊的花袄子,乱蓬蓬的脑瓜子上面荡漾了几根枯草踉跄站定。 一股山风迎面刮来,雨水倾斜,衣裳洇湿大半,冷风呼啦啦往人衣襟里灌,简宁不由抖了个寒噤,疾步避到屋檐下。 窄窄破旧的屋檐在泼天大雨下形同虚设,简宁粗略扫一眼周围环境,顺着墙根抬脚摸到前屋门。 手肘顶开木门,跨入。 室内光线昏暗,她似乎对黑暗习以为常,掩紧房门循着记忆,稳稳当当摸到灶膛,将手里的包裹揽在怀中,矮下身捡起柴火在灶孔里架起三角形,而后熟练地卷起一团茸草,刺啦划燃火柴。 草团子轰燃,半空中窜起一抹火苗,茸团落入灶孔,火光舔舐而上,柴禾迅速焚燃。 火光映照,暗沉房舍暖光铺陈。 长期生活在雪窖冰天的世界就养成了习惯,无论身在何地,但凡条件允许先燃火吸汲温度保暖。 干柴噼啪燃烧,室内温度逐渐攀升,有了安全感,简宁舒了一口气,这才有空摊开花袄子,细细点数搂回来的红薯,足足有十一个咧。 个头还不小,特意挑了最大的捡。 粮食与火同等重要。 甫一落地,睁开眼就看见半窖子干货粮,简宁实以为在做梦。 懵兮兮好一会。 啥梦,也太美好了吧,蚂蚁掉蜜罐了。 第一反应,管他是不是梦境,吃饱再说。 于是,简宁就着泥生啃了五六根红薯,餍足饱嗝一打,小嘴一抹才察觉后脑勺生生疼。 抬手一摸。 摸了一指尖的血。 梦境过于真实! 接着,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乱哄哄挤进脑海。 竟不是梦! 这具身体撞在土窖石陵子上,嘎嘣走了。 咔嚓她来了。 从天寒地冻哈气成霜的冰川时期回到四季分明的年代——一九七四,重生在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庄户女孩身体里。 面对家徒四壁一地贫瘠的状况,调个人指定哀嚎丧气。 但简宁不会,于她而言,俨然踩了大狗屎运。 幸福的滋泡。 试试在雪虐风饕,一年四季只有寒冬,日常零下五六十度的恶劣环境下苦苦求索生存十几年,自能深切体会,茅草土屋、农村算什么……根本不具可比性。 如今坐拥半窖粮,简宁也不吝啬了,喜滋滋挑选出三根胖嘟嘟的红薯埋在柴灰下。 等会就可以享用香喷喷的烤红薯啦。 穷儿乍富啊! 扒开红薯撕了皮,里面金黄的红薯肉软糯糯甜滋滋,咬一口味蕾就受到了极大的满足,简宁蹲在灶膛前,腮帮子一鼓一鼓,鞋尖欢快地磨蹭地面。 填饱肚皮,简宁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饱暖思瞌睡,准备就近靠在柴禾堆里眯一觉养养精神。 灶膛余热袅袅,暖和。 刚才抬脚挨个视察了整栋屋子,两间睡房均是冷冰冰的木板床没有火炕,这里农村不搭炕也不建火墙,冬日烧炭盆取暖。 伴着炭火残温,简宁乐滋滋抱着红薯舒适入睡,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乍起脚步声,简宁警觉惊醒,立即坐直身体,手握一根粗木棍竖耳倾听。 须臾,木门笃笃扣响:“宁丫头,你奶叫你去正房商量点事。” 简宁蹑手蹑脚走到门前,隔着门缝往外窥看。 倾盆大雨停歇,毛毛细雨密密斜织。 门口妇人戴一笠草藤编织帽,简宁提防辨认,是原主三娘。 半天无人应门,简家三媳妇抻抻脚丫子,搁门槛上刮了刮鞋底的湿泥块,嘴上嘀嘀咕咕抱怨:“死丫头,会享福,青天白天怕不是在家睡大觉。” 谩声叽咕一句,加重力气咣咣拍了几下门:“宁丫头,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睡死啦。” “三娘。”棍子搁门角,简宁抽掉门栓子,开门。 门开,刘桂兰拿眼瞥人,瞅她蓬头土脸的样,明显刚睡醒,撇撇嘴刺道:“宁丫头好福气啊,上头没长辈,下头无儿儿女,孤寡一人,日子过得清闲,哪像我们下雨天都不得歇,搁家纳鞋底打草垫子,瞧瞧我这双手哟” “有事?”简宁眸色微沉,神情不耐,有事说事,咕叨半天不讲正事。 “你奶找,快点儿地。”刘桂兰恼她打断自己,扭过身又一阵叽咕:“真把自己当大佛了,要人三请四请。” 简宁充耳不闻碎碎念,抄着小手儿慢慢悠悠往正院走。 现今属于她名下的三间泥坯房是老房子拆旧剩下的,新院子就建在老泥房旁边,两院之间竖了堵竹笆墙,上面糊着黄泥巴,中间挖了道门洞,供平时两家人进出。 乡下一般老人在不分家,为什么说是两家人呢,这不因为去年春这具身体的爹与人争执,不小心给人整成重伤,被发配到农场劳动改造去了。 爹劳改,娘守不住,没多长日子麻溜二婚。 头上大姐、二姐嫁人,二房就剩了两个丫头片子,不顶用光霍霍粮食,其他几房颇有微词,心里疙疙瘩瘩总闹腾,家不宁不是事,凭白招人笑话,一大家子几琢磨,由简家老太太做主单单将二房分了出来。 简老太太一共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简宁爹简振军排行二,相貌生得五大三粗,性子一根筋,笨嘴笨舌不讨喜,娶个媳妇呢又接连生四个丫头片子,早些年简振军又做了件在老太太看来大逆不道的事,家庭地位略堪忧。 两个姐姐前两年相续出嫁,也幸亏嫁得早,要不正如她三娘背地里嚼嘴那般,有个劳改爹,坏分子打底,只能砸手里嫁不出去,或给人续弦,或嫁个瘸子歪嘴。 想聘好人家趁早打消念头。 当下多讲究家庭成分啊! 这也是几房执意要把二房甩出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怕坏了自家儿女姻缘。 大姐、二姐嫁人,娘二婚,二房只剩简宁和她三姐。 分家时得了一堆破家什旧瓦罐,外加两袋子粗粮,一分钱没落着,粗盐巴都吃不起,她三姐一咬牙,秋收一过便随村里的壮劳力去了关岭县修水坝建水电站。 简宁可谓是一来便称孤称寡,一根独瓜藤代表二房一家。 第二章 悔婚 一场大雨过后,天空明净得一尘不染,空气清洌。 呼吸间满是湿润的草木清香,贪婪吸食几口新鲜空气,简宁盘算着年关将至,得去把二姐接回来。 回来也甭去了,建水电站活计重,遭罪劳苦,活活把女娃当牛使,简宁不落忍。 心绪转悠一圈,接二姐的事简宁安排到两天后,下了雨山里长蘑菇,明天上山采几篮子蘑菇,再套只兔子,等二姐归家,蘑菇兔肉炖一锅好好给她补补身体。 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见天干那么重的活儿身体哪遭得住。 这头想着事,脚下淌过泥泞水洼到了正院。 扶在门框上脱了鞋,简宁慢条斯理刮干净鞋底的泥块子,又在草垫子上蹭了蹭,撩开门帘子进屋。 帘子一晃动便吸引了全屋人的目光,简宁淡然自若越过火盆,先问候老太太,再与一众叔伯婶婶打过招呼之后,视线落在老太太身上,问:“奶,你找我啥事?” 堂屋最深处用石头垒了个框架,上面横搭了块木板子,冬日铺着一层厚厚的草垫,平时家庭会议,唠嗑啥的一大家子就在上面打堆排排坐。 简老太太端坐正上首,背部倚靠着墙,几个儿子分别坐两边,地上燃了两个大火盆,一群儿媳儿孙坐火盆旁。 很有三堂会审的仪式感。 “坐下说。”老太太眉眼不抬稳坐泰山,静候一会孙女撒泼。 老太太笃定简宁不是对手,那些打滚撒野的招数都是跟自己偷师学来的,祖师爷在上小猴孙蹦不出多大水花。 简宁从善如流搬来矮凳子挨火盆坐下。 盆里炭火旺旺燃烧,简宁挪挪凳子挨火盆更近一些,伸出手掌搁火盆上翻覆取暖。 水磨村前有绵恒不绝的大山,后有高低起伏的小丘陵,丘陵地带长满耐烧的黄荆条,水磨村最不缺的就是柴了,这一点深得简宁喜欢。 简宁贪恋温暖,也不吭声,敛着眸只管烤火,浓密睫毛下一双黑眸幽深静谧。 一时间屋里竟是静默一片,只有火盆时而溅起一抹火星。 老大简国强撩起眼帘望向简宁,心中实感骇怪,平日咋咋呼呼的侄女今日竟如冬季冰下河流,沉静无声。 其他人差不多抱着同样的疑惑。 摸不准简宁在搞什么名堂。 老太太咳了一声,斜角瞥眼撩大儿媳,示意她引个头。 曹凤珍心下直叹晦气,又不得不开口:“宁丫头啊,今儿叫你来还是那个事,昨儿晚我往许家探了探口风,许婆子生是不认账,说早年的口头应承不作数,他们许家打死不能入赘丢老祖宗的脸,你看” 这话真真惹人发笑,曹凤珍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起因是怎么回事呢,说来话长,简家二房媳妇一连生三个女娃,杨贵英生简宁那会险些难产一尸两命,幸好后来有惊无险。 简振军心疼媳妇,便和自家老娘谈判,他们二房不打算继续生娃,要把他家宁丫头当儿子养,长大招个婿。 当场给老太太气得心肌梗塞,冷脸子摆了几个月,各种难听威胁的话说尽,二儿子死活不松口。 时间一长,老太太没招了,她再强势总不能按头让儿子媳妇生娃吧,只好怏怏作罢。 待简宁长至七八岁,老太太就开始四荒八野给儿子寻摸上门女婿。 不待见归不待见,到底是亲儿,哪狠得下心眼睁睁瞅着儿子绝户。 最终,定下许家。 讲起许家又是一言难尽,早年间许德强两口子带着个四岁的孩子逃荒落户在水磨村,将将安定下来,许德强罹患疫疾去世,撒手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家中失去壮劳力,又举目无亲,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老太太一瞅,欢喜地巴掌一拍,合适,太合适了! 要的就是他举目无亲,无人支应。 没有三姑六婆指手画脚瞎捣腾,孤伶伶独木难支,入赘到老二家岂不是小羊羔入虎口只得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给他们简家当牛做马,开枝散叶。 老太太也是个人才,帮儿子择婿就跟皇上选太子妃似的,生怕将来外戚舞权。 家徒四壁,饥肠辘辘,许婆子被老太太画的大饼搅驰了心弦。 灶上揭不开锅了,饥荒得紧,契了亲家好歹能支应三瓜两枣,不至于饿死半大小子。 谈妥之后因着孩子年纪小,没正式走礼,但老太太总会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用斤粗粮吊着许婆子。 还偷偷把许家小子指给小孙女看,悄咪咪扯耳朵教育小孙女,以后那小子就是你媳妇,没过门前你得哄着点他,对他好些,啥情况等进了门再拿捏立规矩。 最好养壮实一些,往后重活累活都由他干, 寒冬腊月让他给你暖被窝, 伺候你,伺候你爹…… 诸如此类。 于是,自小被当作男娃教养的原主入了心,对许荣祖巴心巴肝的稀罕,甭管是树上掏来的鸟蛋,还是山上采的野果子,抑或是特意省下来的饽饽都一个劲可着他来。 端得是极尽宠护。 她经常听大人背后议论,谁谁家穷娶不上媳妇,要打一辈子光棍沦落为绝户,死了没人摔盆儿。 心想我万万不可打光棍。 她娘也日日在耳边絮叨,咱二房全依托你了,你可不能让你爹绝户,要多生几个儿子,为爹娘争口气 生儿子当然要有媳妇,这么一想,可不得有点啥好东西就念着媳妇嘛。 哪知多年心血,突然打了水漂。 水磨村有个习俗,年年秋收一结束,村里有门路的汉子就会去外边打零工,赚点油水钱好过年,今年许荣祖也跟着一道去了,据说在哪疙瘩救下一位贵人,获了一笔横财。 许家一朝得势翻脸不认账。 老太太自然不依,养头猪崽子到年关还盼着吃几块肉呢,何况是个大活人,养你五六年,哪容你说不干就不干,揪着许婆子好一顿闹。 许婆子表面柔柔弱弱,却生了副铁石心肠,不顾多年情义,坚决不认账。 有钱娶媳妇谁家愿意倒插门,她也只得一个独儿啊,当初应下那是因为已经饿得命悬一线,由不得人,现在风水转到自己家,独子理当要为许家传宗接代。 闹得凶了,许婆子甚至扬言要用自个的命抵这场婚事。 许婆子真豁出去了,老太太犯怵了。 人命案摊不起啊! 眼瞅竹篮打水要一场空,老太太气得跳脚,怒火攻心,唉哟唉哟地卧床蔫了几天。 第三章 替亲 这时候大儿媳曹凤珍勇敢出谋献策,跟老太太一阵耳言密语。 许家铁了心反悔,继续掰扯结亲不成反结仇,横竖他家要娶媳妇,不如让咱家欢丫头替了这门亲事嫁过去。 许家发达了,咱捞不着肉吃喝点汤也不错,传闻许家子小子找大队长批了老大一块地基,预备盖青砖黛瓦房,咱辛辛苦苦一场没得白白便宜了别人。 欢丫头最是敬重你,她小日子富裕,手头松泛,少不得要多多孝敬您。 其实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只不过目光短浅了一点而已。 曹凤珍巧舌如簧卖力鼓动老太太。 简欢欢是她亲闺女,是三个儿子的亲姐姐,她嫁入许家,大房获利最大,自家男人也能减轻一点负担。 老太太一听,心思摇摇晃动,青砖瓦房啊!整个生产队就大队长家盖得起,自个全家泣血一样的劳作攒了十几年票子,才勉勉强强盖起一栋砖泥混合院儿。 大儿媳一番话鼓吹出口,老太太眼珠子骨碌碌打转。 好嘛,退而求其次,捞不着干的捞点稀的也成。 婆媳二人一拍即合,招来原主商讨。 原主乍闻晴天霹雳,怒目大吵大闹,粗俗叫嚣; ++你大爷,老娘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粮食养着的人,几年不间断的精心护养,天天惦记他,生怕他冷了饿了,恨不得揣兜里宝贝,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坏分子,居然想半路摘老娘桃子,真他娘想得美! 自是寻死觅活不干。 最终不欢而散,原主肆闹撒泼一场,回家蔫一宿,大清早蹭蹭跑土窖捡红薯,打算给许荣祖送去,问问他是个什么想法。 结果心烦意乱,一恍惚脚踩漂,摔一跤脑袋磕石棱子上,换了简宁来。 “宁丫头,你咋不说话呢,你给我们说说你到底咋想的嘛。”旧事重提,曹凤珍见简宁四平八稳不接话不吭气,不免心浮气躁。 简宁缓缓抬眸:“我什么想法重要吗?” 曹凤珍生了一张盘子脸,两颊苹果肌饱满,眉眼宽厚,单打面相看祥和慈爱,私底下嘛小算盘拔得哗啦啦响。 多恶不至于,就是一个喜爱甜头,有些偏私利己,时时刻刻盘算着往大房揽利的普通农村妇人。 简国强略尴尬,侄女话音轻缓,神态平和,但入他耳莫名咂摸出几许讥诮意味。 兴许是做贼心虚吧,毕竟意图嫁进许家的是他闺女。 老太太见天给侄女灌输,许家小子是她的人,转眼移了主,任谁也无法接受。 就似强塞给人一头小羊羔,人家费心费力养大养肥,眼见就要收获了,你又突然跳出来抱走肥羊,一根毛不留,怎么看怎么像强盗行径。 且说当初吊许婆子的胡萝卜通通算在了二房头上,其他几房一粒粮没出。 是以,分家的时候,二房只落到两袋子粗粮,基本上是光杆杆出的户。 堂姐堂妹调置亲事多少有些不便启齿,几个大老爷们闭嘴不言,小的没资格发表意见,老太太光顾打量简宁,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再次沉凝。 曹凤珍观察一周,楞是没人开腔,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宁丫头啊,不是你大伯母我非要抢你的婚事,许婆子那头鳖犊子包里揣了票儿反脸无情,宁死不要许小子倒插门。她以死相逼,咱能怎么办,真要逼死了她,你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简,咱们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我是替你气不过啊,你对许小子多好啊,灾荒年间宁愿自己饿肚子,咕咚咕咚灌凉水也要省下口粮巴巴给他俩母子送去,为他家上山下河,他家咋地就能翻脸不认人,不觉亏心呢。” “我心里也替你恨啊,这不是没办法嘛,许家矢口抵赖,至死不认账。我寻思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这门亲事给你欢姐姐。你就应了吧,你大伯母我,你堂姐,咱一家一辈子记你情,行不行。”曹凤珍声情并茂叨叭叨叭。 “行。”简宁嗓音平稳,眉眼里蕴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 她是真不在意,即使许家履行口头契约,简宁也不可能招个男人进门。 想吃她的软饭,门缝都没有。 占我便宜一拳给你捶岔气。 就一点简宁没想通,许家如此无情无义,曹凤珍干嘛执意要将女儿硬塞进去,是亲闺女吗? 图什么呀,就盯着眼前那点利益吗? 两家闹那么凶,许荣祖一次没来找过原主,更别谈什么交代了。 原主上门找他两次都没见着人,说明什么,说明许婆子的所作所为他已然默许,甚至在故意躲避。 原主捂许家整整捂了六年啊!家里稍见起色说翻脸就翻脸,冷漠寡情,食言而肥,过河抽板,这样的人你敢托付一生? 谁给的勇气!? 这种人家唯恐避之不及,嫁进去不亚于跳火坑。 简宁的冷静爽快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曹凤珍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哑口,胜利的果实未免来得太容易。 老太太同款讶异,太反常了,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嚎嗓子张牙舞爪的孙女吗? 其他人跟老太太一个想法,瞅她的眼神活似见鬼一样。 要知道为这事婆媳二人商量了半宿,列举了好几个应对法子,连她可能吊脖子喝农药的退路都思忖好了。 结果,不等出招,人家直接干干脆脆答应了! 一屋子老老少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愣愣怔神的时候,就听简宁说:“不过……” “不过”后面料定没好事,讨好处来了,曹凤珍就像被压床鬼掐了一下脖子,一口气压下去吊上来。 其余人纷纷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土煞神哪是那么好应付的。 老太太动动屁股墩,端正身子,目光死死锁定简宁:“不过什么?” 那架势昭示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条件可以适当谈一谈,但莫过分。 简宁弯了弯唇:“现在提倡婚恋自由,禁止包办强制婚姻,堂姐要嫁人,我不阻拦,但是嘛……我不爽快他人休想安宁。” 第四章 与老太太过招 三叔简富民暗暗抬眼揣摩简宁,小侄女一日不见刮目相看。 气质画风焕然一新不说,讲话抑扬顿挫的令人大喘气,三言两语就把老娘准备一鼓作气搞定她的势头打压了下去。 不像以前遇事尽会撒泼耍横蛮气,一个劲拼嗓子粗声音大,闹半天闹不到重点。 想不到短短一夜竟学会抓要点了。 而曹凤珍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幕幕场景, 村东王家不知道怎么惹急了她,她转过背拎了一桶混合屎尿,给人泼了一屋粪水,还有她站在院子里猖狂大笑的模样。 还有还有大年初一故意坐在李家门口哭丧烧纸钱,给人晦气得哟,半夜扮鬼吓得秦家人神魂不稳…… 类似这样的场面此起彼伏。 真是历历在目啊! 思及此,曹凤珍生生打了个冷颤。 一家子心思各异之际,简宁无视老太太威压,掰着手指头慢声细说:“我要的不多。五斤细粮,二十斤粗粮,十块钱。” 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水电站百十里,没票儿就要甩腿去。 “啥?”老太太一嗓子嚎出来差点震翻房顶:“你咋不去抢,天杀的哟,你还是我孙女吗,你不姓简啊,你也不看看啥光景张口就来,胆肥了敢跟你亲奶奶狮子大开口。” “多吗?”简宁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据传许家发的那笔意外之财足足上千块嘞,肉票布票好几十张,多少人盯着呢。我无所谓,倒是你们有的人,别吃屎赶不上热呼劲儿。” 老太太气得一个倒仰,指着孙女鼻子恨声道:“你敢骂我!” 好气呀!!! 简宁委屈:“我没有!” 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许家不就是一坨翔嘛…… 老太太拉长调,拍腿嚎:“真是作孽哦,简家造了哪门子孽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孙,活该天打雷劈啊~~~” 简宁很平静:“刚打雷了。”没劈我。 依然在讲事实。 老太太噎声,瞪眼。 停顿一瞬,老太太改捶台板子,木板子砸得啪啪响:“娘耶~我滴个天老爷,你个屁花花儿,你是要活活气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老太太那个气呀,那个失望呀,睡一觉起来你咋变了呢,你不是深得我老婆子真传吗,你现在耍的路数我应付不来呀! 原主泼辣声明远扬,事有起因,打小她娘天天在耳边念叨,咱二房以后你当家,做人要强硬,要支得起事,不然咱家要被人欺负死…… 车轱辘话从小听到大,耳濡目染,再加一位楷模奶奶现场教学,无形中根植了一种错误意识,大家庭中奶当家,跟奶学准没错。 这不就把泼辣风格学了个十成十。 简宁平铺直叙道:“古话言,祸害遗千年。”您老哪那么容易气死,硬朗板扎着呢。 话音一落,满屋呆滞。 跟老太太一个画风的人突然不吵不闹,全程冷冷静静不说,还会隐喻骂人了,文化水平还挺高的样子,古言都整出来了。 惊悚,莽戳戳的人居然生了智! 第五章 谁摘桃谁出血 屋内落针可闻。 老太太眨巴眨巴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端详简宁,怔怔半晌,脱口而出:“你是个什么精怪?” 简宁也冲老太太眨巴眼,又萌又气人:“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妖是妖他妈。” 一屋人:“………” 你是在指桑骂槐吧?! 简宁:信我,我没骂人。 几招下来,老太太有点喘气不匀,额角凸青筋,简宁忽觉于心不忍,到底是长辈,别给气出个好歹来:“奶,你犯不着和我急,谁摘桃谁出血,与你何干。” 当年您老拿粮补贴许家,一笔一笔分毫不差记在二房头上,轮到大房怎么就短路了。 “哎唷~”老太太一拍脑门,福至心灵,喘气也顺畅了,对呀,关我屁事,我咋恁个糊涂。 老太太拿眼乜斜简宁,都怪你,没事换什么路数,三下两下给我整懵了圈。 简宁:“……”怪我咯。 祖孙俩飞眉眼官司,曹凤珍面色倏然阴沉下来。 三房、四房不由暗自卸口气,老太太出钱,那是公家的钱,等于他们的钱。 侄女嫁人娘家置办嫁妆应当应份,其他额外费用自行负责,不然就是啖他们的血。 这年景,甭说五斤细粮,十块钱,就是一毛钱,一两细粮亦珍贵,凭什么摊到他们头上。 家里五六个女娃,开了先例怎好厚此薄彼,如果一碗水端平,全搞特殊日子过不过了。 曹凤珍眼风一扫,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蒙混不成了,对准简宁开炮:“宁丫头,小小年纪不要贪心过头,吃相太难看。” “这门亲事讲难听些本来就不是你的了,没正式走礼,许家根本不承认。我怜惜你一腔情谊白瞎,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才与你商量,我大可绕过你直接同许家结亲。” “那你试试呗。”你忌惮什么我心里门清,其实简宁不想贪那几斤白面几块钱,反而希望曹凤珍因此退缩。 毕竟关系到一个无辜女孩的一生。 风气使然,当下女性深渊难跃,嫁错人极可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导致一生不幸。 家庭会议再次不欢而散。 曹凤珍气咻咻冲回东厢房。 “娘,咋样?堂妹同意没?”简欢欢见娘脸色忿忿难看,小心翼翼地问。 将才她没去堂屋,事关自身婚配小姑娘羞涩。 另外许荣祖原本是堂妹的对象,她有些羞于面对简宁。 “同意?”曹凤珍闷声冷哼:“哼,死丫头饿狗吞食,张口要细粮还要十块钱……”贪得无厌。 “十块钱,五斤细粮,二十斤粗粮?”要这么多?简欢欢吓一跳:“不会吧,以前她小气贪食,奶还说,她不是小气,她跟我们这些丫头不一样,因为她要攒钱娶媳妇。” 曹凤珍嗤笑一声:“娶媳妇,娶个屁媳妇,他们二房绝户,真活该!一天天狗腿子样儿巴着许小子,跟她爹一个德性,结果人家就没把她当盘菜。” 简振军疼媳妇啥结果,毛岔子一出,被窝都没凉透呢,弟妹立马改嫁。 全白疼了,父女俩一个下场。 “你胡咧咧个啥!”简国强后脚回来就听见婆娘在编排简宁,当即面色一沉,斥道:“背后道小辈儿闲话你好意思不好意思,有没有一个当长辈的样。” “你给我甩什么臭脸子。”曹凤珍吃了一肚子气,横眉竖目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眼里没有我这个长辈,还不许我念几句了。” “许小子一脚蹬了她,难不成赖我啊,没这个事之前我可从没想过撬她墙角。她就是命里该绝,我顺手捡个便宜有什么错,我还不是为了欢丫头和你着想。” 不识好人心! 第六章 你做梦 简国强不由冷笑,快拉倒吧,许家不发那笔横财,你能瞧上人家,往日不知道讥讽了多少回,倒贴没好货。 他媳妇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心不坏就是太重利。 人一旦过于重利就显得刻薄,少了几分人情味。 曹凤珍还在喋喋不休发牢骚,简国强不爱听婆娘叽歪,甩手出门。 他立在门口耳边回响宁丫头临走前跟他说的那句话, “狗崽子其心不正,今日他这般待我,难保明日不旧景再现。” 宁丫头对许荣祖的好全大队有目共睹。 简国强面庞浮上一丝忧色。 房里曹凤珍也是愁眉苦脸的,恨声抱怨道:“你奶的意思,粮食可以暂时公家拿,到时记账上,钱让咱自己想办法。” “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娘,要不算了吧,我都不好抬头跟简宁说话了,心虚气短。”简欢欢知道娘攒了私房钱,但肯定没有十块。 “你是不是傻,啊~”曹凤珍一下一下戳闺女脑袋瓜,怒其不争:“虚啥虚,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我咋生了你这么一个憨闺女。” 金元宝掉地上都不知道捡,不是傻是什么。 简欢欢低头拧眉,自己的亲事做不了主,不免心绪烦闷。 曹凤珍倏地一拍腿:“哈,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让许荣祖去谈,宁丫头最在意他,他说话好使。” 简欢欢脸皮发烫:“娘,不好吧。” 曹凤珍摆摆手:“你不懂,这门亲我结定了。” 唉,简欢欢无声叹气,她娘是下了死决心非要聘她进许家。 实际上她内心不太想嫁,脑子里模模糊糊有种想法,而且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她没念过书,具体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以前简宁摘了野果子自己一口舍不得吃,紧着许荣祖娘俩吃,给他们挖最鲜嫩的野菜,为他们节俭口粮,许大娘稍有伤风感冒,堂妹比许荣祖还尽心。 如今他家说反悔就反悔,好像不太厚道。 堂屋那边,老太太盯着简宁背影神色不定。 今儿死丫头不对劲得很,难道受刺激受狠了?! 说来甚离奇,二儿子大老粗一个,二儿媳妇模样也不是十分出挑,清清秀秀中等长相而已,生的宁丫头竟罕见的俊俏,如浊浊黄河水淌出一股澄澈清流。 那小模样,眼睛鼻子嘴,精精致致坊镳地主家的上好瓷器,十里八乡挑不出第二个。 许家真是瞎了狗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四六不分。 老太太想着想着打起了瞌睡,脑袋一啄一啄的。 “娘,瞌睡回屋困觉呗。” 老太太虚开眼缝:“不用,我就眯一时半刻。你甭管我,下午不上工,得空衣服洗了去。” “嗯,我一会儿就去。”曹凤珍挨老太太坐下,双手不轻不重给她捏腿:“娘,咱商量个事呗,给宁丫头的钱能不能公家先垫一垫。” 一提钱,老太太小眯眯眼霎时瞪得溜溜圆:“做你的春秋大梦!我看你是想屎吃找不到茅坑,乱打主意。” 曹凤珍嘴角一抽,卖惨:“那咱欢丫头咋办?宁丫头的性子你最清楚,不合意指定给搅黄,欢丫头翻年坎就十八了,再留就成老姑娘了。” 第七章 上门收债 “啥就老姑娘了!公社妇联主任开动员大会不是宣传了,女娃早婚早育影响身体健康,容易得那啥么子宫颈病。”老太太鼻孔哼气:“搁两年慢慢挑,又不是非他许家不可。” 谁信啊,老太太轮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怕不是忘了你十五岁就生了我家男人…… 曹凤珍暗暗撇嘴:“这不是条件好的难找嘛,正好赶巧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再有,过两年二弟返家,他坏了成分,日子恐怕艰难,咱家生活和美多少可以支应他一二。” “说破嘴也休想哄我掏钱,亲事宁丫头爽爽利利同意了,称合了你心意,别的你自个想法子。”提及二儿子,老太太胸口一痛:“黑不提白不提,你提老二干啥,我不爱听。我看你是闲得没边打溜,滚去干活。” 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老二遭了官司劳改,她心里比谁都难过。 当初做主分老二一家出去,倒不是舍不得那几口吃的,而是被大儿媳的话吓住了。 毕竟家里一窝子待嫁待娶的孙儿孙女,一人坏了成分,总不能硬拖着一家子倒霉吧。 迫不得已轻重舍取。 遭捯饬一顿,曹凤珍恼怒呕血,死丫头同意是同意了,可提的附加条件明晃晃要剜她心呀。 简宁悠悠哉哉回家,不干别的,径直找来本子铅笔列账单。 别看原主生在农村,性子咋呼莽撞,人家读完了初中的。 村里女娃头一份。 原本她不喜欢读书,但耐不住她爹和奶唐僧念经。 一家之主不识字不识数怎么行,家里一天一个月赚多少工分都整不明白,领粮不识数,上街数不清钱,出门办事话说不利索,咋当家。 单子列整齐,简宁往灶房走,检查粮食。 掀开米缸盖垫,高粱米堪堪遮住坛底,估摸两斤不到。 另外,一瓦罐咸菜疙瘩,半窖子红薯。 全部财产就这些。 家中不见一丢丢细粮,细粮撇开送去许家的原主全换了红薯。 一斤玉米粒换两斤红薯,一斤高粱米换两斤半红薯,一斤小麦换四斤红薯… 村里困难户秋收一分完粮,大多将细粮淘换作红薯,冬季活计少,猫冬季节有红薯吃就不错了。 餐餐红薯,饱是饱,但烧心。 不过,很快就有细粮嚼用,简宁耸耸鼻子捏着账单,手拖几个麻布口袋,出门收债。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吃下去的通通给我吐出来。 “许大娘,在家不?”简宁站在两间破破烂烂的泥坯房外面,吆喝了一嗓子。 一名清瘦妇人撩帘出来,看见简宁一脸警惕:“宁丫头,你咋来了。” 视线落在瘪瘪的麻袋上,许婆子瞬间绷脸。 既然不是来送东西的,那就是来滋事的。 “我咋不能来。”简宁不请自入,坐下问:“许荣祖不在家呀?” “不在。”许婆子神情紧张:“他去县里了,他忙得很。” 忙着批地基,忙着买砖瓦,木材… 由于揣着事儿,许婆子竟一时不察简宁唤了称呼,直呼儿子全名。 “不在就不在,你慌什么。”账单哐地拍桌上,简宁寒眉肃颜:“我不找他,我找你。” 当家人是你,收债自然找你。 问一句只不过是在评估欠债人武力值,以防你们赖账,干起架来心里没个数。 第八章 邪性的丫头 许婆子暗眼窥简宁,感觉这丫头今天有点邪性兮兮地。 她审视简宁,简宁同样在观察她,观她表情简宁轻易就推测出她的心理活动。 不差许婆子一个,有很多人觉得她不对劲,但那又怎样呢。 不在意,我行我素,连回应都不想回应,随便你们打肚皮官司。 当前只一个愿望,吃饱饭,热炕头,最好顿顿大肉。 其他,无所畏惧。 混迹末世,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在过的人,真心顾忌不了太多。 退一万步,假如简家所有人都不认可她,把她当妖孽,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她也不用开那啥么子介绍信,直接搬到对面深山老林去住。 冰天雪地一缕绿色不见的末世都能苟活十几二十年,这点困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山脉重峦叠嶂山光水色,要什么东西没有,搂几包粮食种子上去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搞不好还能三不五时吃上一餐熊掌。 日常打打猎,开荒种种田,偶尔下山去黑市兜售猎物买点盐巴啥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日子不要太舒坦。 呃~扯远了! 还是先解决目前的状况吧。 “听闻你家喜讯将近,这些年借你们的粮,麻烦你今天给我结清,免得扰了你们吉事。”开口先撇清关系,简宁推了推账单,又拖回来:“忘了,你不识几个字。” 闻言,许婆子震惊无比,瞳孔地震:“那些粮食是你自愿给的,怎么算借的呢!” “自愿?”简宁唇角一扬,讥讽冷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得疯成啥样才自愿送你粮食,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的。” “你……”许婆子讶然惊住,想不明白人怎能说变就变,前儿个耷眉耷眼苦苦要讨一个说法,下一刻没事人一样居然来要粮,似乎迫不及待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她那边恍惚迷瞪,简宁已经正正经经报账单了。 “我念你听,念完报个总账给你,单子我抄了两份,留一份给你,你儿子识数,如果有差叫他自己来与我对账。” 形式还是要走一走的,简宁自顾自报数,不光粮食糕点,一根线一根针,哪哪天背来几根萝卜,几个冬瓜,多少野菜,多少斤野果子豁然在列。 密密麻麻七页。 理清原主记忆耗死了简宁亿计脑细胞。 许婆子脑阔要炸了,还没整明白好好的人怎么忽然间彻底换了一副面孔,就听简宁魔音绕耳。 “总计,细粮四十三斤,粗粮三百一十斤,白糖四斤,红糖六斤,布票肉票若干。”之所以用若干形容,那是因为简宁整理记忆的时候发现有好些个布票糖票有点模糊不清。 简宁舔舔唇:“糕点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折算成细粮七斤,凑个整数,冬瓜南瓜的,野菜野果这些折算成粗粮,一样凑个整数。” 一堆数字嗡嗡往许婆子脑袋里钻。 “我看你好像迷糊不清,听我报啊。”简宁口干舌燥:“细粮50斤,粗粮400斤,白糖4斤,红糖6斤,布票、棉花票啥的总共二十张。” “这么多?”许婆子脑子完全不转了,进入了呆滞状态。 听完简宁报数,几欲昏厥,血窟窿啊! “你莫忘记时间跨度,整整六年哈,就这我还有好多记不清的。”简宁面无表情道:“不要只想着掏出来痛,忘了吃的时候香。” 你痛,我还痛呢。农村糖票棉花票相当难搞,都是有定数的,那些票全是简振军出门做泥瓦工好不容易淘换来的。 也是他手艺好,四里八乡有口碑,偶尔镇上的人家专门找他去家做活,才弄了些稀罕票。 这些票大多花落许家。 真是举一家之力供养一对寄生虫。 比如,许婆子月事历来肚痛,糖票不够用,原主就挖空心思拿钱拿工分去淘换红糖。 许婆子月月来大姨妈的那几天,原主天不见亮爬起来,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殷勤跑来许家尽孝。 煮饭洗衣,打扫房间,里里外外一手抓,一滴凉水不让许婆子沾,贴心程度直接干翻地主家丫鬟。 掏心掏肺把一对白眼狼服侍得舒舒服服。 结果呢,母子二人理所当然得很。 第九章 贱皮子 听得具体数额,许婆子心口哇哇淌血,嘟嘟囔囔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转头又讨回来的道理,又不是三岁小娃,吵架翻旧账。” 简宁顿时气乐了:“大娘,我只问你一句,你会不会平白无故送外人粮食?你摸着良心回答。” 不结亲,他们便毫无干系,许婆子一噎,这年头粮食嚼用就是人的命,精贵得紧。 别说外人,嫡系亲戚借几斤粗粮还衡量半天呢。 但她不能承认,打感情牌:“宁丫头你咋变这样式的,不念点滴情分,捅我心窝子,我难受啊…” 简宁漠然打断:“我变了很奇怪吗,饲养五六年的狗崽子捡根肉骨头就翻脸不认主,我这算什么呀。” 跟你们一比,拍马也追不上啊。 不结亲,要回粮食不是天经地义吗! 许婆子瞋目切齿,大恨“你你”两声,又无以反驳。 死丫头怼人不带脏字,几时学了这高明手段。 观她表情,简宁微愠,已往人家巴心巴肝对你好的时候,总找刁钻角度拿捏拿乔,当条狗一样对待你,反而不由自觉矮了几截身,气也不壮理也不直了。 贱皮子欠收拾。 沉默半天,许婆子嗫嚅道:“家里没几斤粮,能不能缓缓?”就不信儿子回来治不了你,无理由盲目信任亲亲儿子。 简宁凶巴巴道:“不能!马上要,就现在!” 许婆子白着一张脸,磨磨蹭蹭:“不差这一会吧。” “差,家里揭不开锅了。”简宁似笑非笑道:“许大娘你自己深有体会揭不开锅是个啥滋味吧,毕竟你家以前经常揭不开锅,茅坑里一个月都找不出一坨囫囵粑粑。” 一日三餐尽喝照得见人影,数得清数的糙米稀饭,一泡尿就没了。 许婆子羞红了眼角,屁股却黏在凳子上生死不动。 “啪!”简宁陡然一拍桌:“钥匙交出来,没功夫跟你磨洋工。” 扭捏得要命,跟个面人谈判心态分分钟爆炸。 简宁发火拍桌,许婆子身子一抖,眼眶泛水光,扶桌风雨飘摇。 好一朵老梆子白莲,村里一般妇女一天赚7工分,身体弱一些挣5分夫不成问题,许婆子一天赚3分,与七八岁的小童一个档位。 也就原主神经粗,信以为真她身体不好,只让她上半天工,就这还想方设法偷摸帮她干活,不仅连累自己工分挣得少,以至于拖累三姐拼命干活,把亲姐累成狗。 直爽子对上心机婊,不是对手。 照简宁看,四十出头的许婆子身子骨硬朗着呢。 面色红润,唇色浅红润泽,走路四平八稳,指甲盖光滑饱满,每一处都在表明,她的身体无比健康。 许婆子沉浸于表演弱不禁风,简宁却失了耐性,平静无波的眼眸猛然凶恶:“你是不是想让我去县城给你儿子逮回来收拾一顿?三条腿打断。” “呵~传宗接代,我让你家的瘪犊子想当太监都没地儿去。你特么再跟老子反一句嘴,赶明儿劁了你儿的家伙什。” 对付这种白莲花面人不下狠药不行,关键简宁饿了,饿了就暴躁,就低血糖,低血压,低气压… 一剂狠药下来,许婆子骇一跳。 晃眼望见简宁犹如嗜血的头狼一样凶戾地锁定目标,仿佛随时要撕烂她,将她吞噬入腹,忙不迭颤巍巍摸出钥匙:“你别恼,我这就去开柜子。” 吓得心脏快要停摆了。 凶丫头讲话一个铆钉一个坑,直楞楞的。 软和的时候那是真软和,拗起来对着简老太太也敢撕巴。 第十章 胡同院 简宁一把夺过钥匙,许婆子小小声哔哔:“抢我钥匙干啥。”气弱。 气势一收,简宁淡淡道:“帮你归纳归纳粮食啊,你身体虚弱,病骨支离,苟延残喘,日薄西山,万一累着你,你腿一蹬,嘎嘣暴毙,我岂不惹一身骚。” 耳闻一连串晦气词,许婆子恼得险些当场猝死。 年关头,大大不祥! 装惯羸弱,有口难言。 她也怵了。 蝗虫过境收缴一通,还有缺口,简宁临走前提醒许婆子叫许荣祖买齐粮,过几天她来收,扬言见不着粮拿小命抵。 简宁:对着老太太你不是很喜欢扬言拿命抵吗,成全你呗。 随即扛起粮食步子飒飒生风,转瞬就没了影。 “宁丫头,干啥呢?”隔壁李翠云背了一篓子红薯,正往胡同院方向去,路上碰见肩扛一麻袋,手拎一麻袋的简宁。 “来拿粮。”简宁应声:“李嫂子去哪?” “我碾红薯粉去。”李翠云惊奇道:“你来拿粮?”不是来送粮?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嗯,这不许荣祖捞了大钱,家中富余了,我赶趟来收债。”简宁乐呵呵道:“我奶慈悲,怜悯孤儿寡母,借出去不老少粮。年关了家里嚼用紧张,我帮奶跑跑腿。” 矢口否认倒贴一事。 李翠云眼闪吃瓜光芒,啥情况??? 一脑门问号。 简宁前脚走,许婆子坐在堂屋生了一会闷气,后脚就晃到村中胡同院跟一群婆婆客扯闲篇。 胡同大院起先是地主家房产,土改之后……现在里面住了十几户人家。 大院当中有一口幽深古井,水质清洌甘甜,附近人家都爱来这里担水。 另外还有一个大磨盘、石磙碾子,供村里人碾粮磨面,南面一棵百年桂花树枝繁叶茂,秋季源源不断的妇人和小娃手挽竹篮来采摘桂花。 人多的地方自成一江湖。 胡同大院尤其深得广大妇女们喜爱,水磨村99的花边料,东家长西家短的小秘密皆由此处向外扩张。 这里充斥着耳食之言,飞短流长。 俨然现代社会娱乐新闻台。 “哟~许嫂子来啦,快过来坐。”许婆子最近风光,胡同院唠嗑的妇人看见她连忙亲热招呼。 大伙亲香她,许婆子心坎没那么堵了。 “嫂子,我瞧你好像不痛快嘛,是遇到啥事了吗?”秦秀梅关切道。 旁边几个妇人眼神咻咻地聚焦在许婆子身上,跟探测仪似的。 农村没有娱乐活动,吃不饱饿不死,日子灰扑扑的,闲暇全靠吃瓜增添色彩。 “唉~”许婆子连连叹气:“活了一把岁数,临了被雁啄瞎眼,贪食几把野菜,几口果子,惹了祸根,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秦秀梅一听两眼放光,想也不想就道:“肯定是简家那丫头闹幺蛾子,我早早看出来她不是个好的。嫂子,你跟咱唠唠,她作啥妖了?” 秦简两家打老一辈起就不对盘。 她秋收那会多了几句嘴,那家伙,翻天的泼辣。当场干一架挠花了她的脸还不肯罢休,三更半夜装神弄鬼吓得他们一家子神魂出窍。 婆婆就此大病一场,祸害她端屎端尿伺候一个多月,秦秀梅想起来就牙根痒痒。 死丫头她爹本来就劳改犯坏分子,又不是她一个人在背后议论,干啥就独独盯上他们老秦家了。 天生犯冲! 第十一章 嚼舌根 在大伙期盼的眼神中,许婆子半遮半掩抛出一个大瓜,道简宁讹上了她家。 此话一出,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 几个好事妇人纷纷七嘴八舌声讨简宁。 讨伐声中,李翠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口头约定咋就不作数了,咱庄户人也讲究信誉的。且不说这些年宁丫头待你家着实不薄,凭你年年收简老太太的粮,使唤宁丫头在你家前前后后忙活,约定就已经实打实的了。” “扯淡,口头约定屁不是,我这会子跟你约定咱家房子给你,你试试搬我家来。”秦秀梅立即呵呵讥笑:“依我说她就是惦记许小子不成,恼怒生恨讹人。” “啧啧,大姑娘家不知羞耻,马蚤蹄子一个,一天舔着脸往男人屋里钻,孬藤结坏果。你帮她扯遮羞布,莫不是你也想男人了。”秦秀梅口沫飞溅,内涵李翠云。 众人哈哈笑作一团, 李翠云男人出门打零工不在家。 “呸~你才想男人了。”李翠云啐一口扭过头,不稀得与刁妇辨。 主要是她一个人抵挡不住五六张嘴。 论点子道理还勉强,打嘴仗她不在行。 瞧秦秀梅那得意样,李翠云心想,一张臭嘴,当心宁丫头扇你嘴巴子,记吃不记打,宁丫头是忍气的主吗?! 秦秀梅也不爱理败兴的李翠云,转头询问许婆子细节。 许婆子愁肠百转揩揩眼睛,欲言又止,吭呲半天才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其实,哪有口头约定,当初就是一句玩笑话,老太太认了真,正逢那年闹灾荒……唉~老太太热情,我实难推辞,一来二去就牵缠不清了。我这个人面皮薄记恩,性子软抹不开面,累了我家荣祖的名声。” 一番话就差指着鼻子说简家太上杆子,没脸没皮倒贴,揪紧自己儿子不撒手。 李翠云牵牵嘴角,笑容嘲讽。 她挨许家近,宁丫头在许家一言一行她看得清清楚楚,人规矩着呢。 搬了多少粮食进许家门她心里也大概有数。 许家在没发财之前是个什么态度明明白白的摆着。 这会子翻脸无情倒打一耙,良心就不痛吗?! 李翠云不再接话。 另外几个碎嘴婆子目露兴奋,追着许婆子八卦。 “讹了了多少?” 许婆子晃晃巴掌。 “五十斤?”秦秀梅夸张大叫。 许婆子摆摆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500不止。” “什么!” “500?” “天吶~宁丫头心也太黑了一点。”坝子里响起一片倒抽气声。 “比往年地主家放利子钱还凶,嫂子你赶紧找大队长要理去啊,几百斤粮可是天大的数目,你不要吃闷亏哦。”秦秀梅尖声道,嫉妒的发疯,死丫头命咋那么好,白得几百斤粮。 “嗳~”许婆子满心苦涩嗟叹:“这事不好说,里面有些道道掰扯不清。” 秦秀梅同仇敌忾为许婆子出谋划策。 天未黑尽,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 外面的波涛汹涌简宁一概不知,正开开心心在灶房捯饬晚饭。 恰逢许荣祖昨天在镇上买了白面、猪肉、还一扎细挂面,简宁一并搂走抵债。 今日菜单,红薯白米粥、猪肉炝炒白菜、白面肉饼、凉拌木耳。 都很简单,猪肉切片,油热干辣椒下锅,煸炒肥肉,白菜最后放,简宁一边挥动锅铲,一边不住地咽口水。 面饼更简单,揉面掺上剁碎的肉沫、盐,小火油煎。 猪肉白菜,白面肉饼端上桌,简宁迫不及待捡起一个肉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唇齿留香,不争气的差点热泪盈眶。 白面,猪肉!多少多少年没闻过味儿了。 简宁吃得正欢,就闻一道哀怨缠绵之声。 “我命苦啊,一把年纪受人编排。”老太太人未到声先至。 简宁都懒得抬眼,肉饼太香了! 老太太第一眼就准确无误瞄见孙女手里的饼,然后又看见桌上摆了好几个盆。 第十二章 败家精 老太太三步作五步跨到桌前,待看清盆里的食儿,大椎血直冲上头,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昏厥。 哐哐敲简宁的背,捂胸口唉哟叫唤:“你个死丫头,败家犊子,你这是祸害了多少好东西啊!” “咳咳…”简宁一口粥喷出来:“奶,你要整死我吗!” 好东西装肚子里才算好。 白雪皑皑的冰川世界都没把她饿死,蔓山翠绿的地界何愁吃。 所以,她干嘛要省! “是,我可想整死你了,你当自己公主呢,你是要升天啊,这么糟践东西。”盆里黄灿灿的面饼泛着油光,恍若横陈在卧轻纱薄柳的小妖精,诱人得紧。老太太悄咪咪吞下一包口水,扶额控诉,欲倒不倒。 简宁不理她,该吃吃,该喝喝。 “给我舀碗粥。”老太太倒是想摆摆架子,作作妖,奈何孙女压根不接招,当她不存在,小嘴叭叭几下,一个饼就没了。 识时务为俊杰,摆谱,饼就没啦! 简宁犹豫片刻:“等着。” 这是亲奶! 老太太伸手拿饼,没注意到孙女脸上一闪而逝的肉疼表情,看见也不会在意,年代摆在那里,哪有不护食的主。 清香米粥来,老太太忍不住又叨念:“煮这么稠,你打算过了今天不要明天吗。” 简宁口齿含糊:“我勒紧裤腰带过了几年猪狗不如的日子,好不容易见着点肉,您就别败性了。” “怪谁!”我使粗粮吊人,你个憨货背着我啥好东西全往人家面前捧,活该!老太太哼哼两声,埋头喝粥啃饼。 真香!油汪汪的纯麦饼啊,里面裹满肉,小小咬一缺口,就能看见饼里的肉。 太奢侈了,太奢侈了,一辈子就没这么奢侈过。 可不嘛,两斤多肉,贴近猪皮的肥肉炒白菜,剩下肥瘦相间的肉全揉饼里了。 俩祖孙食不言,吭哧吭哧吃的满嘴流油。 很快,盆里只剩下一个饼。 统共八个饼,简宁吃了四个,老太太三个。 两只手同时按在一个饼的两端。 “我是长辈!”老太太气鼓鼓道。 “香喷喷的肉饼以后还想吃不?”才不和你论长幼,你能在我锅里盛饭,全因我占了你孙女的身体而产生的愧疚感使然,珍惜些咱可以细水长流。 作妖,休想吃到我一粒米。 你可能不知道,我比你们这个年代的人更更更看重粮食。 遇到个总是歪楼的孙女,老太太束手无策,松了手,叉木耳吃。 一桌饭菜扫荡的干干净净。 “隔~”老太太挺腰抻食。 简宁手肘撑桌,下巴搁手心里,眼睛半眯,目光涣散发呆。 时针慢走,简宁舒适哼唧一声:“谁编排你了?” “呵,你眼里只瞧得见吃的,多久了才问。”老太太拿眼乜她。 简宁:“你不也是吗。”抱着饼啃也不见你主动说啊。 “我说一句,你就非得顶一句是吧。”长辈威严掉一地渣,老太太好气呀。 “好好好,我不顶嘴,您说吧,我听着。”心气儿不顺一会该积食了。 第十三章 砸个稀巴烂 老太太嘚吧嘚吧把许婆子下午在胡同院中伤简家的话绘声绘色学了一遍。 哼~她有卧底的。 人面鬼心的东西。 简宁:“哦,” “哦?”老太太要暴走了:“就这?” 简宁无奈道:“我消消食儿,急啥。咱俩关系不到凑一堆聊人阴私八卦的地步,你希望我还像以前一样破口大骂吗?我现在是成长了,咱能动真章就别张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天上三趟火,血管危矣。 “谁乐意跟你凑堆。”老太太微抬下颏,傲慢道。 简宁好笑。 消完食,简宁挑了根粗长木棍,腰别斧子,威武霸气地招呼老太太跟上。 老太太知道孙女要发威了,抻抻衣摆挤开简宁耀武扬威地走在前头,活似一只雄赳赳的公鸡。 路上老太太叨唠:“甭管你想干啥,奶就一个条件,不许伤着人。” 老二打伤人流放劳改,给老太太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简宁:“我尽量。”我不主动捶人,人主动挑衅就不好说了。 老太太横眼:“尽量?” 简宁岔开话题,反教育回去:“奶,见了许婆子你别吵吵,其他的交给我,您安安静静看会儿热闹,办完事咱早点回家睡觉。” 吃饱睡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到了许家,简宁一棍子敲飞门口的破瓦罐。 “谁?”许婆子掀开门帘出来,看见凶神恶煞的讨债鬼,一个哆嗦。 简宁别开她,哗啦扯下门帘,进屋先把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捡的碗筷叮铃当啷砸地上。 “宁丫头你这是做啥?粮食你搬走了,又来撒哪门子泼!”许婆子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 “你别挡着我家丫头。”老太太拖着许婆子站远一些,怕误伤人。 “老太太你们到底要干啥,说好两清的事,怎地不依不饶又上门闹。”许婆子声泪俱下:“你们是逼死我呀!不给人活路啊!” “哼~干啥?”老太太哼一声:“你心里没点数?往日我真是小瞧你了,在我老婆子面前装的一副小可怜样,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 老太太还懊恼得很呢,头回看走眼,老话说的好,咬人的狗儿不露齿。 那会饿的裤腰带一天松三回的时候,装得好一副通情达理、温驯和善、绵软可欺。 呵呵,这一发财脸变得比六月天的急阵雨还快。 “是,讲好还了粮食两清,你干啥了,你他娘拎着一张臭嘴到处坏我简家名声,老破嘴挺能挑唆的。”老太太死死拽紧要往屋里奔的许婆子,吓唬道:“你不准拦,宁丫头心里憋了一口气,她啥性子你不清楚吗,把你整瘫痪在床,我可不管。” 许婆子恨得跺脚,看着满屋乱飞的家什心肝直抽抽。 又急又气又怕。 简宁挥舞木棍,噼里啪啦一顿砸,坛坛罐罐咣咣啷啷开花。 屋里砸差不多,跳上桌屋顶戳烂掀了,原主央她爹翻盖的,灶是原主垒的。 碗柜桌子爹打的,一并砸个稀巴烂。 威猛的跟土匪进村一样。 问名声?呵~是啥玩意,抵吃抵饿啊?! “天吶~”恶霸进村啊,许婆子天呀娘的叫唤。 老太太在心里啪啪鼓掌,勇猛,有气魄,有胆量! 不亏是我老婆子的接班人。 她记着孙女的话,在广大群众没有抵达现场之前,莫浪费口水吵架。 吵架费神,吃进肚里的肉饼几下就消化了,老太太砸巴嘴,回味肉饼的滋味,可不能那么消化,她还想躺床上慢慢回味呢。 第十四章 人狠话不多 目视简宁凶悍行径,许婆子遭吓得不轻,腿肚子直哆嗦,这回是真摇摇欲坠了。 先前的简宁泼辣针对于外人,对许家母子那叫一个和风细雨,生怕声音大一丢丢就吓坏荏弱体弱的未来婆母。 是以,许婆子头一回亲眼见识简宁的泼辣凶横。 许家这么大动静,很快吸引了大批观众,有些人家还在吃饭,直接端着碗就来了。 吃瓜观众见场面整得那么大,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宁丫头发飙不稀奇,稀奇的是对象变成了许家。 人家对许婆子妥妥亲妈待遇啊,这是反目成仇啦? 好消息的人蹭到老太太边上打听咋回事。 “没啥事,就是我家丫头憋了气上不来下不去,受不住来寻个顺气。”老太太傲娇一昂头,复述孙女教的台词:“许家走高发财,反脸无义,门槛高了瞧不上咱简家,不认约定。” “咱家琢磨强扭的瓜不甜,不认拉倒,付出的情义就当喂了狗,粮食拿回来两清,哪晓得我家丫头前脚了完事,这许婆子不讲道义,后脚就去外头扯嘴胡咧咧,泼简家污水。” “咱地里刨食的庄户人,粮食几多珍贵你们自是清楚。你们说说,咱都是一个村的,许家一家子饿得要咽气的时候,村家除了咱简家哪户人舍了二两粮接济他许家。” 大伙一听,可不是咋的,傻子也不会瞎糟蹋粮食,送给无亲无故的人。 青黄不接,灾荒年间借几斤粮等同于救命大恩,这情面大了天去了。 受人恩惠,不思回报,不厚道。 再则许家发了财,不认这门亲事,人也没逼着闹,接济的粮食要回来合情合理。 既然谈好两清,你背过头坏人家名声,就不讲究了。 何况,人老太太说了,砸的家什,全是宁丫头置办的,就连那屋顶都是简家老二修葺的。 想往年间,外面下瓢泼大雨,许家屋里下小雨,房间里到处堆满盆盆罐罐接雨,床上都没个干爽地儿,那个光景叫一个惨。 人简振军得空就跑来帮许家翻修屋顶。 不是亲家,谁吃饱了撑的帮你修葺房子,春耕累死累活,秋季汗流浃背抢收,稍得空不是上山寻摸吃的就是出门打散工,一年到头没个喘气的时候。 这么一捋,大伙看许婆子的眼神都变了,嗤笑议论许家不厚道。 群众眼神鄙夷,许婆子羞得要死,恨不得钻地里。 老太太声音贼大,粗着嗓门嘚吧,根本不容她插嘴。 她也没理儿辩驳。 人有理有据。 一通,徒留一片废墟。 简宁跳出来,拍拍衣服上的土渣渣,对一脸呆滞的许婆子说:“放心,只砸了我拿来的家什。” “奶,走,回家。”简宁带着她奶,穿过人群扬长而去。 干净利落。 老太太诶一声,颠颠跟在孙儿背后,莫名爽快,莫名骄傲。 走路带着一股风,走出了皇太后的威仪风姿。 狂风刮过,许婆子站在废墟前原地凌乱,短短几年,家里竟无一件她置办的家什! 祖孙俩走出老远,老太太突然又不高兴了,“可惜了~我瞧那些个咸菜坛子、米缸子悦目得紧,搬回家多好。” 话落,一巴掌拍在简宁背上:“败家犊子!哎唷喂~哎唷喂~我胸口疼,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气,孙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斥巨资补贴许家,简直就是补了个填不满的大窟窿。 二气,孙女莽直遛了!砸的时候不晓得长个心眼,留点好家什搬回家,随便砸点旧家什装装样子就行。 简宁:“搬走?搬走明天该传咱们借机贪许家东西,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离谱一点搞不好给咱们甩一个入室抢劫的锅。” 不要低估人性的坏。 老太太一怔,又用神情莫测的眼神端量简宁。 半晌好奇一问:“砸稀巴烂就没由头诬蔑咱?” 简宁:“那不一样,。” 老太太:“怎地不一样?” “您老品品,砸成那副德性,人家看了该会想这是积了多大的怨气啊,许家肯定做了啥掏人心窝子的事,把人惹恼了。咱离开的时候又没拿走一根线,任谁看了都知道,咱纯粹只图出气。热爱八卦的同志准保从各个角度刨根刨底。”简宁继续说, “还有,根据我以前的所作所为,整个大队都知道,我虽然泼辣,但从不无事生非。我闹了几回大事,哪次不是他们在背后乱嚼我爹娘舌根,得罪狠了我,才上门整治他们的。” 老太太脑子转了几转,又又又神情莫测的揣摩简宁。 并且露出欣慰和引以自豪的祖母笑容。 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孙女,老太太胸腔生出一种爱不释手的情绪。 情绪很陌生,老太太怀疑自己失心疯了,瞧着讨厌鬼怎地越瞧越顺眼呢…… 奇了怪了。 乡间小路,月银砸地,星星璀璨点缀夜空。 对空望月,简宁微感遗憾,今晚估计没雨了。 回家途中,路过秦家,简宁拉着老太太一脚踹开竹笆门。 秦秀梅正在院子里收捡家什,闻声还没看清人,简宁已经风风火火走到她面前。 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她头发,势如闪电啪啪甩过去几个大嘴巴子。 原主遗传了她爹的蛮劲,力气贼大,而且简宁会使巧劲,自身本就身经百战,又吃饱了顿,感觉一股子力气怎么用都用不完。 疾风骤雨几个大嘴巴子一扇,简宁拉着秦秀梅头发往后面重重一拽,然后猛一松手。 秦秀梅哐当摔地上,懵圈圈。 原主人设立的甚和简宁心意。 不契而合。 “你再在背后编排我爹,污言秽语嚼嘴简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简宁居高临下道:“惹火了我,半夜一把火燎了你家院儿。” 敢污蔑我想男人! 老太太嘴巴微张,要知道以前孙女跟人掐架都是先叉腰跳脚狂飙一顿脏话,实在恼极才动手,或者是骂不赢了才开干。 现在是一句开场白不讲,省略步骤直接上手,捶扎实了再撂狠话。 简宁也不恋战,耳光一甩,狠话一撂,拉起老太太胳膊返家。 秦秀梅半天才反应过来,躺地上破口大骂。 “你给我闭嘴!”秦婆子黑脸站在门口数落儿媳妇:“让你少招惹她,少招惹她,你老不信邪,管不住一张碎嘴。惹急了那煞神真能一把火烧了咱家,我看你就像个扫把星,净给家里招祸。” 秦秀梅欲哭无泪。 第十五章 赤珠惊现 “丫头,奶观你办事越来越爽利了。”老太太颠颠跟在后头感觉老欣慰了。 孙女睚眦必报的性子,一点亏不吃的劲头,老太太看着欢喜得紧,二房门楣振新有望啊! 简宁趁机说:“奶,是不是比你用嗓门骂架爽。” 老太太撇撇嘴,不说话。 免得孙女又翘尾巴。 祖孙二人脚踩月华到了简家大门,各回各家。 “娘,你去哪了?”老太太去宁丫头家曹凤珍是知道的,锅里饭煮好,使唤小子去叫老太太才发现二房大门上了锁。 老太太应道:“出去办了点事。” “黑天夜办啥事啊?”一家子等着你吃饭呢。 “你管我,我干啥还要跟你报备啊。”老太太瞥眼看她:“许家那门亲你不要琢磨了,以前是我想岔了。” “为啥?”曹凤珍脸色一变,忙忙追问:“好生生的,你咋改主意了?” 老太太还是那句话:“你管我,我当家我说了算。”转身回房上了栓,躺床上回味肉饼去了。 曹凤珍跺脚,吃过饭躺床上和简国强好一顿埋怨老太太。 简国强翻过身不接话头,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曹凤珍气得捶床。 心说,行,你们都不管,我自己想法儿,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 隔壁。 搞了一身灰回来,简宁端了一盆热水准备擦擦身体。 家里洗漱用品就一个脱了漆的旧瓷盆,洗脸洗脚洗屁股都可着一个盆用。 环顾一周,穷到了极致。 简振军在的时候松活许多,他一走,扬贵英改嫁把家里值钱一点的东西全偷偷摸摸薅走,留下一地贫穷。 就只剩下一堆质朴到掉渣的家什。 幸好简振军学了老爹的本事,一家子男丁都学了点泥瓦匠手艺,土坯房破是破了点,早年夯得扎实,建的时候又抬高了一米,不然今天这么大的雨,雨水可不得倒灌进屋。 简宁一边在脑子里思量要置办哪些当用的家什,一边脱下衣服,擦拭身体。 布巾擦至手臂,一晃眼瞧见肱肌上有一红点,简宁顿时狂喜,破布巾甩水盆里,凑近煤油灯细瞧。 前世宝贝长在右手虎口,穿过来的间歇,简宁翻来覆去地瞧了又瞧,始终不见‘赤珠’踪影,失落之余只叹一世缘尽。 昔风不起,唯有努力生存。 不然怎么办,日子总归要往下过不是。 猛然间乍逢意外之喜,简宁欣喜若狂激动难耐,立马意念催动,只见那颗如痣一般的红点瞬时剥离肌肤,掉落掌心。 咦~高尔夫一般大小的球缩成芝麻粒了… 几个情况?简宁盯着芝麻粒蹙眉,一脑门问号,能量消耗的原因? 很可能,自己正是因为赤珠才重获新生,或许送她回来付出了庞大的代价。 不过没关系,赤珠能吸收热量,慢慢找法子给宝贝收集煤炭、木材、石油啥的补充能量即可。 简宁尝试着往外倒腾东西,嗯~意料之中,拿不出来! 收进,拿出,都需要耗费能源,能量几近告罄,拿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这一点倒不是很急,里面也没吃的,大多是一些末世人类觉得毫无价值的东西。 比如电器、不锈钢的锅碗盆、铁疙瘩、钢筋、汽车、飞机、轮船、器械一类。 还有许多别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破铜烂铁,种类嘛数不胜数。 别人瞧不上,简宁不嫌弃,啥都往里面捣腾,赤珠老大了,不装点东西总感觉对不起宝贝,虽然没多大用。 当然,这个没多大用指的是在特殊时期。 想想那漫天风雪,狂风冰雹,寒流雾气,飞机有啥用啊,就算能飞,烧的那些油还不如用着养暖棚来得实在。 人类被恶劣环境搞得都快灭绝了,坐啥飞机哟。 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最实在。 那些东西过于先进,即便拿出来暂时也用不上。 等腾出空再慢慢搞吧,不急一时。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简宁眉飞色舞哼起民谣。 哼了几句,简宁思及上一世的惊天浩劫,不免心悸慽慽。 祸患第八个年头,酷寒愈演愈烈,整个世界被冰雪笼罩,无一寸绿色,国体政权轰然倒塌再也无力支撑。 幸存下来的人类只得自谋生路,挣扎求存。 第十六章 自制木炭 时至第十一个年头,一次简宁外出狩猎,整整四天五夜一无所获,就在她以为要凉在冰天雪地之际,虎口霍然发热,赤珠现世救了她一命,自此日子才一天天稍见起色。 那会,简宁无数次逸想,要是天灾劫难之前就发现自己身怀异宝,该多好。 虎口的红点自简宁呱呱落地就有,那时候只当是一颗普通的红痣,万万没料到竟是大宝贝。 遐想归遐想,日子依然在往下过。 然则祸福相依,身边人花费了几年时间窥探到她的秘密,悄无声息策划了一场大阴谋。 出任务期间惨遭埋伏,蚁多咬死象,惨死当场。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股力量在拉拽她,她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的神魂进入了赤珠。 意识彻底弥散之前,简宁内心小人迎天大笑,笑出了泪花,砍断手臂又如何,断掌落地的刹那间红痣就消失不见。 捡根手臂回去有什么用,那些贪心不足死有余辜的傻蛋,对着一只手臂研究一辈子也是徒劳。 最后只能跳脚懊恼,白费心机一场。 早晚冻死他丫的。 狗比玩意,杀鸡取卵。 好商好量还能跟着她享几天福。 思绪回拢,简宁沉思,三伏天少不得要打光膀子,这回宝贝一定要藏牢实了,于是捻起芝麻粒摁至腋下。 眨巴眼的功夫,赤珠又移到原来的位置,很嫌弃的样子。 简宁高高抬起手臂,脑袋凑到咯吱窝使劲嗅了嗅,不臭啊,还有一股少女独有的馨香咧。 咱们不是一体的吗,嫌弃啥呀,简宁非要把赤珠往咯吱窝摁,赤珠不干,一人一珠展开拉锯战。 几次下来,双方有点各退一步的意思,最终赤珠在贴近咯吱窝的附近安了家。 … … 翌日,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破洞直直投射在床上,简宁侧身而眠,光影便恍如一根金箍棒抽在腚上。 昨晚简宁在灶孔里烧了十几根手臂长的粗木柴,制作了一些简易木炭。 木柴烧制期间,用铁锄在床铺下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坑,大小比床小一圈,然后捡些石头铺在坑底。 待木柴堪堪烧过心,明火熄灭,不在冒烟,拿火钳夹到坑里码整齐,之后盖一层两寸厚的草灰。 简易木炭即成。 烧透心的木柴,覆一层草灰即能避免火势蔓延引起火灾的可能又可延缓木炭挥发热量的速度。 如若不盖草灰木炭至多保暖一两个小时左右,添一层草灰则可延长至七八个小时。 待木炭热量耗尽,坑里石块继续发散余温。 一夜温暖,简宁许多年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一夜酣睡,苏醒已日上三竿。 简宁睁开眼睛,盯着潮湿发霉的墙面恍恍惚惚发了好半天呆。 陌生的环境还没适应过来。 缓过神,简宁翻身爬起来,支棱起一角窗户透透气。 然后去灶房点燃火,淘了半碗粟米下锅,洗干净三根红薯也不削皮,在菜板子上剁成小块与粟米一起熬。 削皮多浪费啊。 细粮也是有数的。 昨天造了一顿好的,那也不能顿顿造啊,三姐还在工地受苦呢。 第十七章 祖孙斗法 锅里熬上粥,简宁往灶孔添了一把柴火,走到屋檐下观察天气。 经过昨日大雨洗涤,天空澄澈湛蓝,纤云不染。 远山含黛。 天气真好!宜出门。 山里的蘑菇容它在长一天,先把三姐接回家。 昨天尽惦记粮食,忘记找许婆子折换钱了,在末世生活十几年,钱的概念已然变得淡薄。 如今回归正常世界,偶尔会忽略钱的重要性,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简宁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不能光惦记粮食。 简宁砸巴嘴回屋又添了一把柴,随后在家里翻找,倒腾半天连老鼠洞都没放过,结果硬是没找到一文钱。 穷得真是清新脱俗。 切碎一碟咸菜疙瘩,喝下一盆粥,简宁烀了几个干饼子,还有烤红薯、砍柴刀一并放进篓子,背起竹篓出门。 “奶,我要出趟门。”简宁去老太太那边喊了一嗓子:“你帮我看着点家哈。” 老太太坐在门沿边揉揉眼睛:“去哪?” 简宁:“接我三姐去,年关一过,春耕大队活计多,在家里挣工分也一样。” 三姐前头找人递信,年关不回来,申请守工地挣工分。 大过年一个女娃子孤零零在外面,那不成。 老太太略想想:“去吧。”那也是个苦命的娃。 “奶,你借我五毛钱呗。”到镇上坐车,动作快晚上就能回来,家里有粮,在外头过夜心里不踏实。 一提钱,老太太稀疏的眉毛一挑:“莫跟我提钱,我哪有钱,大清早问我要钱,晦气!倒霉催地,门朝东一开就遇到你个讨债龟孙。” 简宁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太太:“奶,我爹是你儿子。” 老太太愣了愣,咂摸出味儿,当场呕得直甩眼刀子,咣咣捶胸口,胸闷。 简宁想着求人办事,得罪老太太狠了,她拒绝我怎么办,老胳膊老腿的我总不好打劫她吧。 于是,强行恭维一波:“奶,千年王八万年龟,您老万寿无疆呢。” 老太太抓狂:………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好想塞她回娘胎。 太会气人了! “你个鳖犊子,黑心萝卜,不孝子孙…”肉饼消化完了,老太太不客气的一通骂。 好心好意恭维你还挨骂,简宁觉得超冤枉的,错付一颗真心。 “奶,你咋听不出好赖话呐!” “滚滚滚……看你一眼我要短寿一年。”老太太顺手抓起扫帚疯狂撵简宁。 一阵鸡飞狗跳。 其他几房的娃在边上看热闹,简家最厉害的两个人斗法,他们可不敢凑上去。 就看她们一个追,一个躲,在院子里转圈圈,热闹得很。 躲了几圈,简宁也生气了,不借就不借嘛,仗着自己年迈动不动就撒泼打人,欺负我不敢还手呗。 越想越生气,简宁扭头一溜烟儿跑了,我也是有小脾气的,大不了甩腿去。 撵走不孝子孙,老太太扶着门框,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思考,正儿八经的思考。 掐架这档子事,她从来都是一上战场就文思泉涌,出口成章。 与宁丫头几次交锋连连吃瘪,老太太痛定思痛,寻思已经到了改革的时候了,不经思考瞎骂回回干败战,不思进取就要挨打。 唉哟~光顾斗法,忘给钱了。老太太一拍脑门,小跑追出去,丫头早没了人影:“兔崽子,溜那么快!” 兔崽子麻溜跑去大队部开了介绍信,迈着长腿咣咣一鼓作气步行十几里地,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无情打败——腿酸了。 盖因昨天那场大雨,致使路面泥泞黏脚,没走几步路,鞋底板就黏了两块厚厚的湿泥,一边甩泥一边走,费劲巴拉的。 第十八章 三姐 下午一点,简宁坐在路边默默捶腿,默默啃干饼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今天是回不去了。 早晓得泥巴路那么难啃就该厚着脸皮找大队长借几毛钱。 到关岭县已经下午六点,离水坝还有几里地,等摸黑到了目的地,简宁累得够呛,旧布鞋不抗造,鞋面鞋底面临骨肉分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刚到水坝,一束电筒光直射简宁眼睛,简宁以手挡了挡眼,忙不迭掏出介绍信晃了晃:“同志,我来找我姐简明玉,我是她妹妹简宁。” 赶紧表面身份,拿出介绍信,不然一会给你当盲窜犯逮起来审。 电筒光从上到下晃了一下:“你站着别动。” 负责守夜的人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介绍信,严厉喝问:“你姐是几组的,组长是谁?” “几组我不清楚。”简宁态度端正:“我知道组长叫王磊。” 三姐信上歪歪扭扭写了一句话“我和王磊同志打申请守工地,过年不回家。” 简宁也不是很肯定。 那封信半猜半蒙看了半天才读懂,又是拼音又是错别字的,磊还只写了两个石头。 守夜人挥挥手:“跟我走。”看来蒙对了。 两人来到一排窝棚前:“简明玉同志,你家属来探亲了。” 靠边上一间窝棚,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人,黑漆漆的简宁也看不太清楚。 守夜人又把电筒光晃到简宁脸上,问:“简明玉同志你瞅瞅,是你家妹不?” “是是是。”简明玉叠声答,生怕自家四妹被误会:“四妹你咋来啦?” “你们先别忙着叙旧。”守夜人说道:“赶紧带你妹去王组长那边报备。”工地进了生人不报备他要被追责的。 “诶,我这就带她去。”简宁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三姐拖到了另一个窝棚。 “组长同志…”进了窝棚,简明玉面色拘谨,找到王磊磕磕绊绊报备。 煤油灯下,简宁这才看清楚三姐模样。 简明玉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身子单薄,头发枯黄,两颊深深凹陷,一张脸没二两肉,面皮干巴巴地贴在脸部上,像霜打蔫了的黄瓜。 由于长期干重活,担泥沙抬石板,腰背微微佝偻,简宁视线下移,看见那双拽着衣摆的手布满烂疮皲裂,手背因寒冷而红肿。 简宁的心忽然一下子酸胀的不行。 犹记得杨贵英常常挂在嘴边的教导语言:“你们长大要外嫁的,嫁了人没娘家人撑腰,一辈子抬不起头,受婆家人磋磨,受了欺负没人帮你找场子。四妹就是你们天,你们的依靠,你们凡事要以四妹为主…” 反过来教育原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趁水没泼出去之前要几个姐姐多多为家做贡献她们始终要外嫁的,我和爹才是你最亲的人。 歪曲思想灌输下,在原主心里,三个姐姐都是外人,她和爹娘才是一家人,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 践踏不至于,轻视是无疑的,要不也不会挥霍亲姐的工分补贴许家那个冰窟窿。 第十九章 我给你背背语录 原主的所作所为简宁不予评价,作为占有者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价,她很清楚自己责任就是看护照顾好对原主有恩情之人,无论亲人或朋友。 “简宁同志你打算住几宿,我这边要登记一下。”王磊的声音打断了简宁的沉思。 “一宿。”简宁偏头看看紧张拘谨的三姐,上前一步,落落大方伸手:“王组长您好!” 王磊闪了闪眼神,稍作迟疑伸手,大概没想到一个村姑礼貌方面还挺正式的。 “王组长是这样的,家中长辈吩咐我来接三姐回家,之前三姐申请驻守工地的事就不能作数了,烦请王组长另找一位同志代替。”简宁收回手直奔主题。 “不行!”王磊眉头一皱:“没组织没纪律,说准的事哪有临时变卦的。” “四妹,”简明玉不安地拉了拉简宁衣袖。 简宁瞥头看她,意有所指道:“一家之主说了算。” 简明玉便沉默了,神态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和紧张。 “咱新社会讲究自愿,不兴强制上工,你这是在搞奴隶压迫制度吗?”简宁将三姐一把怼到王组长面前:“我姐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自己瞅瞅,劳累憔悴成啥样了,真要在你们工地出事,谁负责?” “我姐才十八岁,领导都说祖国未来建设在青年一代,世界一片红光主席教导光芒照,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停停停!”我给你换还不行吗!遭不住扣大帽子。 姑娘嘴皮子利索,语录背得溜熟,再说下去要给他钉上资产阶级做派了。 另有一原因,细瞅这位简明玉同志确实不成人样了。 工地上几百号人,平时王磊没注意,单拎一看,哪像十八岁的姑娘,身体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要飘,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被生活严厉搓磨过的沉重疲惫感,仿佛随时要倒下。 王磊还真怕她晕在工地上出点啥事,那时候他责任就大了。 王磊松了口,简宁又提了一个要求,明天就结算工钱,一天都不干了。 反正无理的要求都答应了,不差这一点,没几天就是大年三十,离家远的这两天已经开始结算工分,陆陆续续返家。 “转工分回乡还是现金结算。”王磊从抽屉里拿出记录工分的小本本。 简宁毫不犹豫道“现金。”工分转回去程序复杂,好几道手续,要去公社革委会这里那里盖章。 王磊抬头:“我先讲清楚,现金没工分划算哦。” 工分转回去可以直接到大队部分粮,钱的话拿去买粮还要额外搭粮票。 所以,即便划工分回乡麻烦,却几乎没有人选择现金结算。 “就现金。”简宁暂时不缺粮,缺钱。 “行,那我先帮简明玉同志核算工分,你们明早来拿钱。”说清楚就不关他的事了,王磊爽快道。 “好咧,谢谢王组长。”道了谢,简宁拽着呆滞的三姐离开。 “那两人是亲姐妹吗?我瞧着一点都不像。那位妹妹胆子大,模样好。”窝棚里还住了其他几个组的组长,简宁她们一走,开始闲聊起来。 “不知道嘛。”王磊摇摇头,当时他接任六组组长点名的时候,看见有一年轻姑娘,还很诧异呢。 修建水库顶顶的重活,少有女同志报名,就算有也是比较粗壮类型的,他还特地问了她是不是自愿在大队报的名,姑娘拍着胸脯答是,他就没多在意了,不过那会看她不像现在这么单薄。 几个月下来大变样,工地确实不是女人呆的地方。 夜色里简明玉看简宁的眼神唰唰冒星星眼,一家之主就是一家之主,好厉害。 简宁本来就说不来贴心话,又与三姐新识,实在没什么话聊。 如果照着和老太太的相处模式,言语打着机锋高一句矮一句的互怼,那是万万行不通的,搞不好隔两天以她为天的三姐就脑补几出大戏,自己个缩牛角尖里郁郁至死。 一路默默无语回了窝棚,用破瓦罐烧开水,撕下两个干饼和冷红薯一道煮粥。 面糊糊粥熬好,在简宁强迫下,俩姐妹分食一罐粥。 干饼子是用白面烀的,麦香搅着甜甜的红薯一熬煮,香喷喷的,闹得同一窝棚的人说了好些个酸话。 简明玉有些坐立不安,简宁埋头稳稳当当喝粥,爱酸酸呗,这年头就没有和旁人分享食物的。 吃完饭,放在火盆旁边的鞋烤干了,简宁把鞋底的泥清理干净,叫三姐找来针线撩几针,鞋面脱落到后脚跟了,不缝一缝,明儿只能打光脚走路。 晚上,姐妹俩挤在床板上,又是一阵沉默。 简宁睡不太着,十几个人混杂的窝棚弥漫着各种稠浓的味道,硬板子床铺的稻草,上面垫了张草席子,身上盖的棉絮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暖和,还有一股霉臭味。 窝棚里人睡了之后就不好烧火盆了,怕火星溅出来半夜走水。 简明玉一时也久久没入睡,她是兴奋的,虽然四妹统共没和她讲几句话,但她感觉四妹好像变得更在意她了。 做梦都想不到四妹竟然会特地跑来接她,还心疼她在工地苦,早早结算工钱也要带她回家。 刚才还给她吃了满满一碗细粮粥,喊她喝粥的时候即便面无表情,似乎冷着脸,但她就是知道四妹心疼在意她了。 第二天早上,简宁是被活活冻醒的。 三姐起床打饭去了,被窝里少了一个温暖源,大家陆陆续续起床,窝棚门一会开一会关,冷风一阵阵地往里面钻。 简宁赶忙起床套上花袄子,下床蹦了蹦热身,连做几十个俯卧撑,身体才慢慢暖和。 这具身体没遭过什么罪,简宁感觉自己要感冒了。 “四妹,吃饭了。”简明玉端着饭食进来,见简宁在做奇奇怪怪的动作,连忙放下铝饭盒,蹲下身关切地问:“四妹你在做什么?” “呼。”简宁呼出一口气,一个跃身站直:“锻炼身体。” “哦,”简明玉帮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咱趁热吃饭吧。”大冬天片时半刻饭就冰冰凉。 简宁点点头,把最后一个干饼子撕成条扔在清汤寡水的粗粮粥里泡软分给三姐一碗。 “我不吃,我吃饽饽就成。”简明玉不要。 “以后我给你,你就吃。吃个饭推三阻四的,烦不烦。”简宁瞟了一眼粗糙的杂粮饽饽头,冷声道。 没办法,三姐性子使然,你好生好气与她说,她不当回事,稍微好点的东西舍不得吃,就想紧着妹妹吃。 总不能顿顿吃饭都上演一遍孔融让梨吧。 果然,简明玉见四妹摆出当家气势,且很烦躁的样子,立即就乖顺地接过碗。 第二十章 买买买 冬雾茫茫,笼着万物。 清晨里两道身影融入雾中,渐渐远去。 简明玉修水坝三个月总共挣了七十一块六毛,做满三个月的还发了一张专用暖壶卷。 看似巨款,却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简宁并不觉得欢喜。 结算工钱的时候,简宁跟王磊套了套近乎,得悉关岭县附近有座煤矿,不过现下煤矿煤厂都是公营的,私人是搞不到大量煤的,每人每年定量按人按户供应,一年就50kg。 显然,喂养赤珠走这个路子不通,得去找没有被机构标记的矿源。 要从长计议。 “三姐,我们去县城逛逛,置办点年货,再去趟黑市,我想淘换点东西。”薄雾中简宁碰了碰三姐的手臂。 “好,咱去。”无条件支持顺从四妹,你说啥就是啥。 进入关岭县,雾霭散去,阳光洒落。 简宁问了几趟路终于找到了供销社。 县里供销社品类比镇上齐全。 这会刚上班,简宁她们恰好踩着刚开门的点,供销社人少,就三个售货员。 国营售货员态度懒散且略高傲,反正卖多卖少都是拿死工资,又没有提成,难免消极怠工,很正常。 简宁并不在意,能用钱买到东西已经很满足了,她以前见过一对亿万富豪老夫妻,一边用大堆大堆的红票子点火取暖,一边泪流满面,哭得肝肠寸断。 旁人皆扼腕叹息。 她好心宽慰道:“其实你们挺幸运的,有很多比你们富有的人,他们的钱都成了一串飘在云端的死数据。” 记忆犹新,当时那对夫妇一脸泪痕愕然地看着她,可能是觉得她语气神态平静得接近冷血吧。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所以,钱能买食物用品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简宁兴致勃勃站在柜台前盯着里面略显老土各类物品两眼放光,指指点点报了一堆物品; “同志我要一块肥皂,牡丹花的搪瓷盆给拿两个,搪瓷杯也要两个,这个瓦罐子给我拿一个,还有那个暖壶,水壶也来一个……” 水壶备着上山用,反正看什么都有用。 兴奋得整个都在发光,就像被关了十几年的购物狂人。 恨不得搬空供销社。 特别狼性。 看着柜台上那根纤长的手指头一排点过来,售货员终于正眼瞧了瞧简宁。 简明玉丝毫不发表意见,站在一侧仔细检查售货员摆上柜台的搪瓷盆、搪瓷杯……看看有没有掉漆划痕之类的。 一通狂买,时隔经年重新体验了一把花钱的快乐,热血慢慢冷静下来,简宁瞟一眼三姐的手,加购了一盒雪花膏。 日用品齐活,挑选了几样调料,简宁出声让称售货员称一斤红枣桂圆,半斤海带虾皮,三姐气血亏的厉害,打算给她补补身体。 售货员扬了扬眉,伸手道:“本本。” 简宁一脸茫然:“啥本本?” 不是使票吗?难道买点红枣还要结婚证?不结婚不生娃没资格吃红枣?这么一脑补,简宁感觉有被冒犯到。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副食品本本。” 简明玉悄悄拽拽简宁,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些稀罕物要公社开的副食品本本,咱农村社员没有,吃商品粮的职工才有。” 分这么细呢,行叭,那就不买,呆会找投机倒把的买。简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上一世七几年她还没出生呢,原主又是个神经粗的娃,细节方面多有疏漏。 叫三姐把东西收捡到背篓里,简宁往卖布的柜台去,扯了六尺黑布,因着要过年了畅销的布色,像蓝色、草绿色、这些稍微亮眼一点的颜色基本都卖完了。 紧俏的棉花更是早早卖断了货。 简宁瞅见柜台里摆了几卷毛线,这可是稀贵物,扭头问一直跟在后边亦步亦趋的三姐:“三姐,你会织毛衣不?” 三姐身上穿的袄子摸起来就和昨天晚上盖的棉被一样一样的,结成块邦邦硬的,根本不保暖,外层衣料子补丁摞补丁,粗得扎手。 “会。”简明玉点头:“四妹想买毛线?”以前她给四妹和爹织过几件涤纶毛衣。 简宁点头。 “那咱买。”简明玉也点头:“我会好几种式样呢,到时我在领口用红线给你钩几朵花,可漂亮了。” 简宁没作声,先让她误会好了。 售货员听了姐妹两的谈话,飞快瞥简宁一眼:“腈纶还是羊绒的。” 就两种,腈纶便宜一些,羊绒死贵。 “羊绒,要两斤。”要买就买质量好的,毛衣织出来能穿好几年,隔年拆了毛衣,把旧毛线用开水烫一烫,晾干晒两天太阳,重新织一遍,暖和度与新毛线几乎无差。 这下就不止一个售货员打量简宁了,三个售货员都深深地看着简宁。 羊绒属于昂贵奢侈品。 做主的那个女孩衣着面貌还行,另一个简直宛如六几年大饥荒逃难的灾民,衣衫褴褛一脸穷苦相。 简宁任她们打量,只道:“毛线我要高粗的。”高粗线是编织防寒衣物的最佳毛线。 从许家拿回来的票花了个一干二净。 幸好这两年宽松了一些,取缔了一些票,有些票囊括了几种物品。前几年,买盒火柴都要专用的火柴票。 要不然她那点票根本买不了羊绒。 所有物件置办好,简宁找售货员买了一大包不要票的残次品和碎布头,拿回去纳鞋垫子。 听见简宁要买碎布头售货员立马热情了许多,收集起来的碎布头卖掉她们几个售货员可以私下平分,算是一点外快钱。 简宁大把大把往外撒钞票,简明玉全程眉毛都没动一下,这些个好物件自然是四妹用,反正她挣钱就是给四妹花的啊。 结算的工钱简明玉连手都没过一趟,全塞给了简宁。 简宁想着自己武力值高些,就帮忙收着了,但这钱不是她的。 一下子霍霍掉十一二块,都是三姐的钱,简宁挺不好意思的。 出了供销社,她说:“三姐,将才花的钱算我借的,等有钱了还你。” 闻言,简明玉面色惊骇一变:“啥借不借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姐挣的钱都是你的。四妹,是不是姐哪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简宁一时语塞,杨贵英把三姐培育成了无私付出奉献型,短时间内难以扭转。 “姐,你挣的钱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你拥有绝对的自由支配权。所以,你要为自己多打算。” 简明玉点点头:“我是在为自己打算啊,钱给你,你好好把家支撑起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依靠。”娘说的。 嫁人四妹自会帮她准备嫁妆,钱搁她手里没用啊。 谁家的钱不是握在一家之主手里,简明玉压根不作他想。 简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她敢保证,如果跟三姐灌点什么靠人不如靠己之类的鸡汤,她三姐恐怕要当场哭给她看,绝对胡思乱想脑补一通,以为自己嫌弃她了。 三姐心眼实认死理。 兼且,简明玉的人生观和自我价值观已根深蒂固,要怎么搞,简宁挠头,算了,我多护着点吧,慢慢来。 “走,我们去屠宰社逛逛。”简宁不谈还钱的事了。 简明玉阴转晴,热情响应:“好。” 第二十一章 邂逅倒爷 “去买几根肉骨头炖汤,再买一挂猪肝。”肉简宁不打算买,抵拢年关村里会杀几头肥猪,不要票,用工分或钱结算。 “挺好。”四妹当家,四妹说什么都挺好。 简宁:“……” 三姐无条件拥护自己的模样跟二十一世纪某一些脑残粉不相上下。 疯狂采购了一背篓东西,加上简明玉背回来的一床旧棉被,几件衣服,姐妹二人手脚不着空。 简宁想找地儿偶遇倒爷倒娘,拎着大包小包委实不便利,于是叫三姐在街口等着,她单独行动。 一个人晃去僻静的街道,街对面一个大妈见简宁踱着小碎步东张西望,便一个劲冲她歪嘴眨眼,意思咱进巷子接头单唠。 大妈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买主。 简宁心领意会,赶趟过街,结果刚走到一半,对面街头就来了两个戴红袖章的人,大妈见势不妙,屁股一扭,带起一股小旋风,一溜烟钻巷子里不见了踪影。 那腿脚利索的,脚底板起码抹了半斤油。 简宁:“…”阿喂~~别走啊! 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遇见个卖货大婶,就这么放弃简宁不甘心。 沿街佯装闲逛,等检察队的人离开这条街,脚跟脚钻进大妈消失的巷子。 巷子里面四通八达,简宁无头苍蝇一样兜圈圈,没找到大妈人,心想不能在一个地方耗死,换个地儿偶遇。 “噗嗤,噗嗤~”路过一个深巷,简宁耳闻动静,快速倒退几步,头往后仰瞅见那条巷子尽头,一堵砖墙上面趴了个男人,冲她扑哧扑哧打暗号。 简宁大步流星窜到墙根儿下,男人压着小气音问:“买货的?” “嗯。” “县里人?” “黑山镇的。” “知道规矩不?” “知道。” 男人往她身后望了望,迅速从墙里面边递了个梯子出来:“快,妹子爬上来,咱进院唠。” 简宁:“…”整得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 蹭蹭爬上墙,男人手速极快的收了梯子,简宁从梯子上梭下来就看见刚才那位大妈站在葡萄架下冲她嘿嘿笑,指着男人说:“我大侄子,你叫他六子就成,他本事大着呢。” 简宁点点头,直奔主题:“六哥,有棉花不?” 六子:“有,一块二一斤。” 简宁惊了:“这么贵?” 六子抬抬眼帘:“妹子我这不要票啊,棉票多紧俏,棉花轻飘飘的又不扎秤,一斤老多了。” 简宁想想也是:“是今年的新棉花吗?” “当然!”六子让大妈抱了一团棉花出来:“妹子你瞅瞅,白得雪一样,比天上的云团子还好看。你再摸摸,那叫一个柔软暖和。” 简宁摸过看过,默默心算,给三姐做一件棉袄子,简振军一件,再做三双棉鞋,一床新棉胎,怎么也要六斤。 七块二呢! “我买六斤,七块行不?”有条件,还往苦日子里过,那不是找虐吗!简宁一咬牙,下狠心要了六斤,反正新棉花能用几年。 一下子卖掉六斤,六子同意让利两毛。 这边谈妥,大妈棉花上秤,叫简宁看了秤,确认斤两,然后用绳子把棉花压实捆紧,要不然六斤棉花好大一坨。 随后简宁又买了红枣、桂圆、海带、虾皮、干制海鱼各一斤,外加一匹蓝色格子布,一匹布四块五。 一管高价牙膏,供销社牙膏要工业卷,九分钱一支,六子这里二毛三,不要票。 一次性买的多,六子给便宜了三毛钱。 临走,简宁悄咪咪问:“六哥你这有没有军用匕首?”身上不揣武器不踏实。 六子顿时惊疑不定,一双眼睛唰唰闪精光,上下扫描简宁:“你买那玩意干啥?” 简宁:“咱家不是黑山镇的吗,倚着深山,我想进山搞点野味,听说前两年省里抓特务卖国贼,有几个流窜进了黑山岭没逮着,我寻思买把匕首防身。” “唉哟~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以讹传讹。”六子摆摆手:“妹子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就干点投机倒把的小买卖,哪敢倒卖军用物品,逮了要吃枪子的。” 简宁也就随口问问,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生人头一回买卖,人家即便有货也不敢随意往外兜卖。 六子话锋一转:“砍刀,弹弓子要不要?”弹弓子打打野鸡鸟啥的挺好用的。 砍刀家里有,简宁摇头,弹弓子她买了橡皮子,回家自制。 别看她流水似的大把花钱,买的都是当下实用的,能自己搞定的,她才不会化冤枉钱。 六子看出来了,这妹子是个大主顾,适合长线发展,对简宁道:“下回来,你直接到墙根打暗号,石子敲墙三重两轻。另外咱黑山镇也有根据地,地点在镇北福林巷,也是在巷子最里边,红砖墙,暗号跟这里一样,去了你报我的名头就成,大件老顾主可以适当给你优惠一两毛。” “镇上备的货虽然没县里齐全,但一般的小家小什日用品都有的,就是布啥的花色单一些。还有你要打了野味自家吃不完送去镇上倒卖给我,换钱换票换物都行。” 简宁:…体系链挺完整,摊子铺得挺开的。 “行。” 搭梯子翻出墙,六子把两个大包袱扔下去,简宁弯腰捡起来一手挎一个包袱,快速离开。 关岭县——黑山镇一天只发一趟车,几大包东西呢甩腿不成。 简宁与三姐一汇合,就着急忙慌赶往车站,买车票回家。 老式汽车在泥石子路上颠簸两小时,终于到了黑山镇。 水磨村离镇上不远,只得五里路,脚程快二十分钟就得。 这不,简宁一手一大包袱,背上满满一竹篓子,简明玉同样不轻松,肩上背了一床破棉絮,手上拎了一袋旧衣服,一些吃的,姐妹俩负重走了半小时才到家。 到家的时候晌正五十二点,恰好赶上饭点,路上没碰见几个人,很顺利到了家。 推开竹筢门,门口站起来一条黄毛狗汪汪叫,给简宁吓一跳。 老太太家的狗怎么给栓这边了。 正院,老太太正坐在堂屋打瞌睡,听见隔壁狗叫,忙套上鞋往简宁家跑。 孙女打许家拿回来一百多斤粗粮,二十来斤细粮,老太太可怕招了贼,简宁一走老太太就把家里的狗给牵过来栓门前了。 只要狗一叫,老太太立即过来检查。 第二十二章 进山 “哟~是你们回来啦,我还以为大白天招贼了呢。”老太太一瞅,一个二个大包小包的:“哪来的这么些东西?” 简宁摸钥匙开了锁,老太太紧跟着进屋。 简明玉回道:“奶,四妹买了些家用。” 东西一放桌上,老太太伸手解开包袱一看,直骂简宁败家精。 简宁怼了一句:“伟人说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奶你的思想很危险。” 然后就不理她了。 把老太太给噎得不行。 简宁愉悦地勾了勾唇,把装红枣桂圆的包袱,还有裹在旧衣服里面的羊绒毛线塞给简明玉:“三姐你拎去屋里归置。” 老太太瞧见了心窝子不知道要痛多久。 随后扭头对老太太说:“三姐挣的钱,那匹蓝格子布是她买来孝敬您和我爹的,要过年了你扯几尺去做件新袄子穿。” 老太太立时闭嘴,气也顺了,摩挲着布匹爱不释手:“你要去看你爹呀?” 瞅着老太太一天天咋咋呼呼的,其实特好哄。 “嗯,给爹送点年货去。”简宁说道:“对了奶,你屋里有没有现成的鞋底子先借我用用,我让三姐赶着给爹做一双棉鞋送去。” 纳鞋底子工活慢,要浆几层布,一两天整不成。 “有,一会给你送来。”老太太一听是给儿子的,爽快答应了。 简宁之所以对老太太不赖,高价布也舍得给,那是因为在记忆里老太太其实一直以来是有些偏疼原主的。 原因有二,原主性子最肖似她。另,二房门脸子系在原主身上。 不过,老太太对二儿子是真不太喜,二儿子嘴笨脑子笨不亲香她,一根筋疼媳妇,瞒着她偷偷摸摸去结了扎。 当然这个不喜指的是五个儿女中的不喜,如果所有简家人囊括在内,简振军在老太太心里还是排得上号的。 至少能挤进前十。 儿媳,孙女都要往后排,简宁除外。 一应物件交由三姐归整,简宁舀了两碗苞米面,一碗白面,倒水揉面,这半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老太太得了几尺布,心情舒适,殷勤地跑去灶膛帮忙生火,得空还鸟悄跟简宁叨咕:“玉丫头翻年坎子就十八了,是时候相看人家了,改天我找李媒婆唠唠。” 简宁低头揉二合面:“不急,留两年再说。” 才十八岁结啥婚哟~嫁了人要伺候婆母,下地干活操持家务,兼生儿育女,没几年一朵鲜嫩嫩的花儿就蔫巴了。 不如留家里好好享受几年舒坦日子。 “成。”二儿媳改嫁前,曾多番在她耳边念叨,要多留玉丫头几年,在家帮衬宁丫头,老太太寻思简宁怕是和她娘起了一个心思。 两人意不同,竟完美地说合到了一起。 中午一餐,简宁烀了七个巴掌大的杂面饼子,用老太太收来的两个鸡蛋搅了一大海碗虾皮鸡蛋汤,一盆蒸红薯。 老太太已经吃过饭,分到一个饼子,一碗鸡蛋汤。 “冬天母鸡不爱下蛋,你家两只母鸡两天才下了一只鸡蛋。”老太太吸溜一口鸡蛋汤,生怕简宁误会她贪了鸡蛋,特意说明一番。 “要不杀了吃肉?”简宁一边剥红薯皮,一边舔脸馋肉的说。 “嘿,你又要上天了是吧,去年才养得母鸡哪能隔年就杀了吃肉。”老太太恶狠狠道:“不许杀,哪家的母鸡不是养四五年下蛋,开春暖和,有虫子喂养下蛋就勤了。” 简宁也是开个玩笑,家里吃鸡蛋就指望两只母鸡呢。 开春准备在抱一只小鸡崽回来养,她倒是想养一大群,但由于经济计划的缘故,规定每一户最多养三只鸡,超了标就是割社会主义的尾巴。 吃过饭,简宁比量六尺布给老太太,捡了一斤花花绿绿的碎布头给她,老太太眉开眼笑。 一般成人做一件衣服大概要五尺左右,冬衣要大套一些,六尺才够。 老太太走时,简明玉说:“奶,晚食你过来吃呗,四妹要炖骨头汤。” “诶。”老太太应声美滋滋地走了,这回没念叨简宁挥霍无度,玉丫头去扛了几个月石板子,负荷重劳力,身体确实亏损的厉害,挣到了钱合该吃点子滋养物补补。 灶台收拾干净,简宁泡上两节海带,四根骨头当中敲碎,焯了血水,换小炉子慢火熬骨头汤。 忙清爽,简宁收捡背篓准备上山拾蘑菇,再搞几只兔子回来:“三姐,我上山了,你在家看着汤。羊绒线你分二两出来,紧着时间给爹织一双手套,一双毛袜子,还要打一双鞋面子。” “好。”本来想随四妹一道上山,简宁几项任务布置下来,她也就歇了心思,只叮嘱简宁当心些。 黑山林千山万壑,满山苍翠。 简宁抄近路漫步上山,一入黑山林,首先就遇见一片红松树林,长得最壮实的高达30米,简宁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箭步跑去树下捡松果。 然而,黑山林周边围绕着几个大村子,一到九十月松果成熟,秋收忙完,村里的人就结伴进山捣鼓吃的,松子算稀罕物,早就被人扒拉得一干二净。 而且这片松林长在山沿外围,半大小子结伙也能来,自然落不下好东西。 没捡到松果,简宁深感遗憾,第二想法就是这么粗壮的红松木砍下来要烧多久,不怪她怀揣糟蹋好东西的思想。 极寒世界活十几年,眼里甭管你是个什么木,哪怕金丝楠木、紫檀黄花梨、沉香、老山檀…… 人冻僵濒临死亡之际,珍贵木材只一个用途,烧火取暖。 冷得牙齿打颤都是奢侈的时候,那真真是恨不得扒自个身上的衣服烧,贪个死前温暖。 浅山之地,蘑菇被人采摘得稀稀疏疏,蘑菇没采到几朵,倒是偶遇了好几波水磨村的村民。 “宁丫头,你要往深了去呀?”简宁又跟一波妇人撞了个面对面,田家嫂子喊住她。 简宁嗯了声。 田嫂子晃晃半篮子蘑菇:“那你带嫂子一个呗。”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另外几个妇人一听,纷纷站起来,只等简宁一表态就跟上去捡个便利。 她们是没那个胆子往深了进,简宁出了名的彪悍力气大,手里还握了把砍柴刀。 “随便。”深山里的蘑菇她又捡不完,过两天不捡自己就烂了:“不过碰见野兽我不一定顾得上你们,要来就来,后果自负。” 丑话说前头。 田家嫂子和老太太沾亲带故,是老太太的娘家外侄女,若只她一个人照看两眼简宁无所谓,五六个妇人凑一堆,万一撞见野兽乱哄哄一团,不定出点啥事。 “那算了。”一妇人撇撇嘴,你不管咱,谁敢去啊。 田嫂子踌躇不前,简宁转眼消失在了林子里。 第二十三章 截胡断崖下的男人 黑山林西面断崖壁。 崖壁上一棵歪脖子树从岩石缝里顽强地伸展而出,歪歪扭扭发育不良的树枝上竟稀奇地挂了一个男人。 寒风猎猎,衣衫鼓动,远远看上去恍若一面招展的旗。 一只翠竹鸟飞掠过,嚣张地在男人头顶上留下一泡干稀适宜的屎粑粑。 男人似失了知觉,身体摇摇晃晃悬空,任凭鸟儿作威作福。 不多时,树枝承重点达到极限,咔嚓一声,树枝脆生生断裂,男人面朝下跌落悬崖。 庆幸歪脖子树离地面只得十几米,男人才留了一口气,好险没落地成盒。 啪叽着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刺激醒了男人。 他掀开眼睑,待看清周遭环境,神情出现一瞬凝固,紧接着眸底浮动深切的茫然。 他目光游离仿若穿透悠远的时空和空间在审视此时此刻的奇诡境况。 场景错乱中他凿开久远的记忆,终于融合了早年的记忆,这里他来过。 那年执行秘密任务,追捕打斗过程他不幸跌落断崖,幸运的是他吊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险险捡回一条命。 下面该她出场了。 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救命之恩,夫妻之情,反戈一击… 到最后只剩下不恨不怨。 这一次,他不想再见她了… 已去之事不可留,已逝之情不可恋。 一世情义一世了,彼此之间已然互不相欠! 回顾一生,无挚爱之人,无至恨之人。 江熠华轻叹哂笑一声,以手肘着力,咬紧牙关朝断崖另一面匍匐爬行。 不等他爬出几米远,不远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声,视野里映入一名身材窈窕的少女。 少女在瞥见他的一瞬间,眼里刹时显露出异常灼热的光芒。 她朝他飞奔而来,像一只跳出草丛的兔子精……胸前乌黑的麻花辫一甩一甩地跃动着,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定眼一瞧,江熠华似有所惑,竟不是她!! 这又是从哪蹦出来的野鸡? “哎呀~同志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周冬玲掩嘴惊呼,端得是清纯不做作。 他黑眸如寒潭,淡淡自嘲一笑。 命中注定吗…… 重活一世依然逃脱不开被救的命运。 “我见你眼生,你是隔壁马坡村的吗?”周冬玲手指妖娆地卷着麻花辫尾,矮下身关切地询问道。 江熠华忽地抬头逼视兔子精,眸光犀利而威严,带着摄人的气势。 被他盯一眼,周冬玲心脏骤缩一下,面庞泄露出一丝被人看穿的窘态,手心起了一层薄汗,她掩饰心虚,立即站了起来:“我看你受了很重的伤,我去喊人抬你回村,你别动啊。” 婀娜身影消失,断崖下折了腿的人悄然爬远。 断崖东面,简宁正撅着屁股趴地上,腮帮子一鼓一鼓往兔子洞里卖力吹烟。 身后灌木丛隐隐约约起了响动,简宁十分警觉,立即停止吹烟的举动,捡起旁边的砍柴刀站直拉开架势。 她倒不是害怕,反倒隐隐感到兴奋,加餐的来了。 就在简宁江转过身面朝他时,江熠华眼睛微微眯起,薄而狭长的眼睛深不见底,内里情绪复杂晦暗。 他忽然无声拉开唇角,低低哂笑。 何等孽缘! 兜兜转转撞回原点,这次还是他亲自送上门的! 他蓦然生出一种躺平任命运糟蹋的悲壮情绪,彻底不动了,体力也到了临界点。 山野寂静,将才那点动静好似人恍惚间产生的错觉,但简宁知道不是错觉,灌木林里分明藏了兽。 她扔了几块石头进去,不闻动静。 小东西,耐性挺好,莫不是将她当作猎物,静悄悄蛰伏打算瞅准时机来个致命一击。 冬季野兽不可小觑,简宁攥紧柴刀从侧面慢慢踱步到丛莽边沿,人走近了一米高的灌木丛尽收眼底。 哟呵~竟不是兽,里面趴着个血肉模糊的人,简宁顿时难掩失落。 还以为今晚要加餐呢… 至于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干什么卧在灌木丛简宁压根不关心,山那么大,人家爱躺哪躺哪。 逮兔子要紧,漠然收回视线,转身就回去继续熏她的小兔兔了。 走到半道,简宁又倒了回去,那人不会要死了吧? 江熠华一颗心浮浮沉沉,坠下去又提起来。 耳闻脚步渐远又渐近,他低垂眼睑,嘴角弧度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 简宁簌簌几刀清理掉他前面的灌木,灌木倾倒,丛中之人整个身体暴露在外。 男人仰面趴俯,窄腰宽肩,身体结实精壮,腰以下全是腿,简宁一只手把他扳正,男人清俊锋利的眉眼从草丛里露了出来。 两人视线对撞,男人深若寒潭的眸子睨着简宁。 明明是从下而上的姿势,俨然立于云端睥睨着人,整个人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 简宁丝毫不受寒气流影响,眉眼一如既往沉静,眸水濯濯绕着他转了一圈,捻起一根灌木枝捅了捅他捂着胸口的手背:“心脏受伤了?” 啧啧~~人走运挡都挡不住,遍地开花。 我果然是受上天宠爱的cky女神,出门就发一笔死人财。 简宁眉毛微扬,看他的眼神全是待价而沽的惦量,瞧瞧蹬在脚上的皮靴,套在身上的呢子大衣,手腕上做工精良的机械表………一看就老值钱了。 皮带好像是牛皮的吧,也是好东西啊,饿了没吃的也是一道荤菜呢! 大户啊! 这人死了,身上的东西就全归她了!! 上一世物资极度匮乏,寒冬数十年可再生资源几乎为零,幸存人类默契地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人死物留。 即使身边的同伴亲人不幸离世,除底裤外身上的所有物通通旧物回收,一次二次三次…循环往复利用。 素人嘛,自然谁碰上算谁的。 江熠华表情闪过一丝困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前一世名义上的妻子相重合。 熟悉的眉眼,陌生的人! 他目光徒然变得冷厉深邃,这女人贪婪的露骨,在其身上窥不见半点庄户姑娘的纯朴率真,就似一只凶恶鬣狗垂涎地锁定猎物,势要把他剥皮抽骨。 “你是哑巴?”简宁扇动纤长的睫毛,眨巴眨巴清亮的眸子,弯腰捏捏他的腿:“伤得不轻啊,腿也骨折了吧?你感觉怎么样?是否觉得胸闷气短心律失常?有没有觉得意识逐渐模糊,身体逐渐冰冷?” 认认真真评估死期。 关切的字眼里泄露出无以名状的喜悦…… 特别希望他求自己补一刀。 这个时代医疗水平落后,又处在荒山野岭之地,伤了心脏肯定没救了。 早死早超生,一刀下去抹了脖子皆大欢喜。 兔子不等人……… 第二十四章 你是谁 山里起风了,一阵阵冷风浇灌过来,卷起几片枯叶飘到江熠华脚边。 简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出极为兴奋,青葱手指准确无误捏在断骨上,江熠华沙哑闷哼一声,眸光如刀锋一般冷寒:“滚!” 简宁哦一声,当真就离了他两米远。 这人不太识趣啊,遥想当年多少人求我补一刀,以求早登极乐。 不识货,抹脖子我可是出了名利落,见血封喉,一点罪不让你受。 江熠华眉头微蹙,心底疑云加剧。 天上的太阳不知道被什么遮住了,阳光困在浑厚阴暗的云层里,天地光线变得模糊不清。 简宁默默坐在一块石头上,撑着下巴等他原地去世。 打定主意今儿这趟买卖做实了,擎等他咽气。 晃悠着二郎腿,简宁笑得纯良,人畜无害:“你有没有什么遗愿,比如你看看四周,中意哪块地儿告诉我。” 售后服务,管埋。 行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白拿。 江熠华气势逼人地盯着上一世把他祸祸的不轻的女人。 他目光越过虚空落在她身上,幽远而探究。 她是在等他死吗?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似乎有什么东西偏离了轨道……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咦~啥情况?你…”后半截话简宁没讲出口,但表情**裸地出卖了她,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怎么还没咽气? 左等右等这人就是不咽气,简宁还惦记洞里的兔子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眼神晦暗不明,泛着冰冷的光。 他的眼神实在过于驳杂,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简宁忽然没理由的觉得有些忐忑。 她故作深沉,缄默不语。 表面淡定如狗,心下却翻江倒海,难道他认识原主?努力搜寻记忆,不认识。 摸不透什么情况或犹疑时,沉默是最佳选择,说话兴许会露馅,不说话对一半。 装聋作哑半天才道:“名字不重要,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问人问题,她答非所问,便是答了。 简宁万万猜不到有人跟她一样重生在1974年,且认识原主,还寸丁寸碰见! 玄妙又凑巧的缘分哦~~ 她只接收了原主16岁以前的记忆,没有之后的记忆,两眼一摸黑,真是踢爆脑袋也想不到啊。 “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身上最重的伤在腿上。”江熠华语气带了一丝戏谑,还夹杂着几丝凉气。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oc!!!“什么?那你捧胸口干啥?”以为你快哽屁了呢,简宁有点小脾气了,骨折死不了人,白费光阴。 她跳下石头,扒拉开他的手,看清他胸口确无伤势,小声埋怨:“当自己小白花呢,腿疼你捂腿啊,西施捧心状是闹哪样?大男人娇里娇气的!” 江熠华:“…” 一路匍匐爬行,手放在胸口是为了保护心脏。 空欢喜一场,简宁不爽之极,扬声指着一处斜坡道:“那边有个山洞,自己爬过去养伤吧。” 救人啥的简宁自问做不到,见惯了生死,柔软的心肠早就磨得坚硬无比。 至多一会下山跟大队长吱一声,要不要上山救人就不关她的事了。 话音一收,简宁甩腿啪哒啪哒走了,今天晚上的肉食还没着落呢。 “200斤粮。”江熠华观察人心细致入微,相识不足一小时,出手就掐准了简宁的命脉。 以粮诱敌。 黑云盘绕心间,且关乎切身,容不下一丝疑团。 果然,疾步如风的人脚下猛一刹车回首,眼眸里闪烁着夺目的亮光,面庞**裸写着眉飞色舞四个大字:“你出200斤粮请我背你下山?” “是也不是。”江熠华轻轻挑了一下眉梢,眼神钩沉,令人琢磨不透:“我的腿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简宁嘴角翘起一点弧度:“要我收容你在家养伤?” “嗯。”江熠华掀了掀眼皮,目光里隐藏着探究:“骨折不方便挪动。” “成交。”简宁稍作沉吟:“不过我不负责医药费。” 江熠华垂目颔首,简宁脸一变,勾着唇笑容甜美,如沐春风道:“你等我半小时,我套窝兔子。”吃的比救人重要。 江熠华:“…” 说着从背篓里拿出水壶,笑语嫣嫣体贴道:“骨折不是什么大问题,正了骨主要靠养,咱不急你先喝口水。咱村里的赤脚大夫是大城市下放来的,听说他以前是很著名的外科大夫,留过洋呢,你的腿交给他保证瘸不了。” “我不渴。”江熠华礼貌推开水壶,水壶明显是她用过的。 简宁也不在意他的嫌弃,不喝拉倒。 哒哒哒跑去继续熏兔子洞了,江熠华视线凝在烟雾缭绕中的那道背影上,神色讳莫。 此刻他所见的女子眉目坚毅,沉静淡漠,精明干练,一双眼睛明眸善睐,瞧人的时候顾盼生辉,全身上下无一不洋溢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明媚气息。 上一世初见之时,“她”眉眼阴郁,灰蒙蒙死气沉沉,后来他才知晓,那会“她”刚被悔了亲。 眼前之人浑身上下却不见半点颓丧。 他五感极强…… 心念几转,脑海里闪过宋大夫的面容,宋大夫他不陌生!江熠华气定神闲,语气随意,与人唠起日常,实则探听虚实:“我叫江熠华,你呢?” “简宁。”烟熏火燎,简宁抹抹眼泪,头也不回道:““熠熠生辉的熠?” “嗯。” “名字不赖,有火!” 上一世“她”是怎么说的,“她”说:“你这名字不好,笔画太多。” “你怎么摔断腿的。”萍水相逢,交言莫深,简宁半句不提他为何进山之事。 “不小心失足掉下断崖。”江熠华避重就轻道。 “哦,那你挺有气魄的,意志也很坚定,拖着断腿爬了一两里地。”简宁说:“那边鲜少有人去,雨季断崖面泄洪,下边长年积水,草丛里布满隐形沼泽。你运气不错,爬那么远竟然没陷入沼泽。” 暗道,几十米高的断崖也没把你摔死,命真大! 江熠华突然抬眼望向她,上一世你是追着一头獐子才无意救了我… “我紧挨崖根高地穿梭过来的。”轻描淡写看她一眼,江熠华收回目光。 风渐渐缓了势,徐徐微风拂动树叶。 第二十五章 冤家碰头 “你野外生存知识很丰富嘛。”简宁回头瞥了他一眼,这男人不简单,她心里有点打鼓了,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是军人。”江熠华鬼使神差道。 简宁扬了扬眉,不再说话,专心熏兔子洞。 不是麻烦就行,万一背个奸细啥的回村,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都是屎了。 是,她是眼馋那200斤粮,但远远不足以将自己陷入困境的地步。 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呢…… 山坳。 周冬玲气喘吁吁小跑而至:“栓子、援朝,你们快过来。” 今日截个糊,特意叫上了小跟班和弟弟,那个死丫头力气莽背个男人下山不成问题。 但,她不行。 栓子听说要去断崖救人,心生惧意:“小玲,那边好多泥潭子,掉进去就拔不出来,要死人的。咱回村报告大队长,叫他带人来救吧。” 都不认识,为了一个生人栓子想不通干嘛要去涉险。 “是啊,姐,我不想去,你忘了隔壁村掉了一个人进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周援朝连连摇头拒绝。 栓子也说:“玲子咱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冒险。” 周冬玲漂亮的眼睛一嗔,激道:“你平时不是老夸自己胆子大嘛,几个泥潭子就把吓成这熊样。” “我才不害怕,我是担心你。”栓子挠了挠头,到底拗不过喜欢的人又是撒娇又是出言相激的。 周冬玲见弟弟站着不动,利诱道:“你跟我去救人,回去姐奖励你五毛钱。”下了血本。 实际情况,周冬玲只是在哄骗傻弟弟,目前她一分钱都拿不出,但她坚信未来会有很多很多钱,白条打得理直气壮。 “我去!”鸡蛋才三分钱一个的年代,五毛钱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一行人心怀各异到了断崖下,结果鬼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周冬玲气恼地跺跺脚,指挥两人快找人。 “小玲,人往东面去了。”前两日才下过一场倾盆大雨,爬行的痕迹较为明显。 “追。” 三人顺着拖痕追去东面,豁然就瞧见一个令周冬玲恨得牙痒痒的人。 简宁如愿以偿套了三只兔子,篓子背到胸前,正蹲下身准备把江熠华捞背上下山,就看见断崖方向上来几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周冬玲眼睛喷火,几欲呕血。 抢先一步去占了先机,这一世简宁也没有去断崖,却还是叫两人碰上头,她如何不怄。 她是不会承认两人存在天生的缘分,真要是什么再世情缘,上辈子那死丫头也不会活生生作死了江熠华。 即便有缘也是孽缘!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简宁反问。 来人她认识,是村里的另一枝花,颜色盘条逊原身一筹。 一村不容二花,加之周冬玲性子掐尖要强,处处爱跟原身较劲攀比,有攀比就有龃龉,两人很是不对付,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顺眼。 原身心性率直,最厌烦矫揉造作,嘤嘤讲话吐一半藏一半的人。 而周冬玲最讨厌原主泼辣直白,口吐芬芳,讲话不留情面专戳人心窝子,特粗鄙。 同在一个村,两人颇有种王不见王后不见后的意思。 见面就掐。 第二十六章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肥肉还是粮食,你给个准话 “同志,你还好吧,我叫喊了人来救你,你怎么自己爬了那么远,你不知道断崖下边藏了许多泥潭子,我没找到你人,担心死了。”周冬玲避开简宁,心知眼前不宜生事,影响自己的形象得不偿失。 “…”这是要抢我生意?简宁漫不经心抿紧唇线,动我的粮就是剜我的心。 “我没事,多谢关心。”江熠华态度冷淡疏离,嗓音带着天然的冷感。 他心思细密深沉,多谋善断,姑娘的司马昭之心,江熠华一开始就心中有数,平生最腻烦蝇营狗苟之辈。 江熠华整个人冷冰冰,好似染上了山颠最刺骨的冰雪,让人望而生畏,周冬玲并没有被他的冰冷而又抗拒的态度击退。 她很清楚,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矜贵冷峻,对谁都冷冷淡淡:“你伤的很重,让我弟弟和栓子轮流背你下山吧。” 不等江熠华应话,就自作主张招呼栓子去背江熠华。 果真是来抢买卖的,这就不能忍了,简宁霍地站起来,眼神凉飕飕地睨着栓子:“滚一边儿去,抢人粮杀人父母。” 栓子被她的眼神震的一个激灵,顿足不前。 他很茫然,救人咋就跟粮跟杀人父母扯上关系了呢。 栓子素来惧怕简宁,尽管简宁乃十里八村一枝娇艳欲滴的花,四海八荒第一绝色,但他就是对她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 不像小玲子,人不比简宁水灵娇艳,但性子软和,说话棉棉糯糯,黄莺啼谷,一字一句就似一把把钩子,把人钩得心痒难耐。 而简宁你敢同她瞎几把嘻嘻哈哈,乱开男女关系的玩笑,她就敢把你脑浆屎捶出来沤肥,甚至不等你夭亡就跑来你家大门口给你全家上坟。 这一般人哪hold得住啊! 根本驾驭不了! 江熠华耳闻简宁把他归类到货物粮食一趴,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清淡的眼神撞上简宁视线一瞬,表情不变淡淡移开目光。 女人间掐架,自能捕风捉影,窥探出几许不为人知的细节。 他冷眼旁观为他起了争执的两个女人。 一个鼻子冻得微微发红,身上套了件肥大直桶、洗得发白的碎花袄子,下身着灰色臃肿棉裤,黑鸦鸦的头发蓬松凌乱,眼睛熏了烟子余红未散,因为揉搓眼睛的缘故,脸颊眼尾蹭了草灰。 形象相当辣眼睛,要不是一张脸顶事儿,活脱脱一乞丐儿。 出门的时候简宁嫌头发长碍事,胡乱扎了丸子头,在山间忙活半天,丸子苞松松散散,邋邋遢遢的。 麻花辫别人编得平平整整的,她编出来就支楞着毛茬子,索性裹一团了事。 反观周冬玲,脸蛋干干净净,巴掌脸桃花眼,袄子固然臃肿,但特意内收了腰线,合体的衣裳将身材勾勒得窈窕有致。 细腰衬托下,胸前涛涛呼之欲出,粗长的麻花辫平整顺溜,尾结处系了一根亮眼的红绳,打的是蝴蝶结,呼吸间麻花辫微微起伏,看上去格外娇俏。 像足了准备齐全的猎手。 “简宁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我是好心,你不好背他,要是给许荣祖瞧见他该有想法了。”周冬玲直击简宁要害:“再一个,咱都是未出嫁的女儿家,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可惜,许荣祖在简宁心里已经不如一坨牛屎的价值高。 完全不具可比性。 “他算个屁!二两粮不值的东西。”地上这一坨可值200斤粮,叫别人背下去,到时给我打个折扣,我哭都找不到地儿。 周冬玲转换策略:“同志,不如你拿个主意吧,” 好说歹说简宁就是不买账,整一个混不吝,搬出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周冬玲暗恨不已,脑筋一转,跳开简宁,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看向江熠华,话中有话道:“同志,我不清楚你是否成家,但咱们水磨村不管是否成亲,男女大防还是比较讲究的。” 对家段位不俗,简宁低头垂视江熠华,嘴角一咧,笑得像一个顽劣的土匪:“咱谈好的,反悔烂儿。” 我才不跟你们扯什么狗屁男女大防,如果对方在意,那必须先讲清楚,谈妥的200斤粮一两不能少。 由谁把人背下山hocare,本姑娘只在意粮食。 就是很迷,周冬玲为什么执意要阻拦她背江熠华下山呢?简宁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不要我背,我还偏要背!如果说刚才是贪图粮食,现在发觉周冬玲目的不纯,非要扭着她打对台一争高下,简宁执拗劲上头了,就不如你愿! “同志,你怎么说?”见两人同款沉默,周冬玲牙都要咬碎了。 简宁心神回转,死亡凝视江熠华,目光隐含威胁,一双会说话的眼神似乎在讲, 好好选,一步踏错终生错… 反正不管你怎么选,你今天只能由我背下山,就是这么霸道,象征性让你选只是表达一下我的尊重。 反正的反正,归根结底,你们都打不过我! 江熠华:“……”我选择狗带! 心间涌上一股无以名状的悲哀! 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摊在砧板上的肥肉,勾人哄抢。 这感觉委实太糟糕了!!! 哪怕清冷如他也微觉不爽。 一个图粮,一个图人意欲篡夺恩情,江熠华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当事人做了选择,简宁懒得与周冬玲啰嗦,挥手拂开她,俯身从江熠华腋下环过,两只手臂把他整个人架起来,一提一甩,人哐当撂背上,拔腿呼哧呼哧下山。 等江熠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伏在了少女背上了。 “……”根本不顾忌他是个大病号。 简宁委屈:并不是,我只是经验丰富而已。 “栓子,帮我背一下竹篓。”刚才还发愁后面背人,前面背竹篓,掌握不好平衡,现在好了,免费劳力自动送上门:“小心点,篓子里有活兔。” “诶,”栓子打从心底怵简宁,简宁一发话,不由自主就听从了召唤,还特狗腿的说:“放心,肯定跑不了。” 周冬玲双眼充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的小跟班。 长得好看的人瞪眼似嗔似娇,栓子以为周冬玲心疼他,颠了颠背篓嘿嘿憨笑:“下面都是菌子菇,不重,小玲子咱走吧。” 周冬玲:“…”榆木疙瘩,难怪你上辈子打光棍娶不到媳妇! 第二十七章 那年那老师 沿山路下行,周冬玲嫉恨地盯着那道飒飒如风的背影,眼睛似淬了剧毒,距离去世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兜兜转转一圈又叫贱人得逞,如愿赖上江大哥! 对上打不过,又不要脸不要皮的贱人,黔驴技穷,尽力了,再过就该惹人生疑了。 事事不顺,老天跟自己作对,周冬玲也有些怨江熠华,受了那么重的伤安安心心呆在原地不行吗,非得爬也爬到贱人那里去。 当真是缘分吗?! 不!!周冬玲倔强不肯认输,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 就不信,这辈子还让你白白捡个大便宜。 这才刚开始… 一想到简宁攀附套牢江熠华,过上人人艳羡的好日子周冬玲就意难平。 那张耀武扬威嘚瑟的脸仿佛近在昨天。 一个被悔了婚的破烂货居然因为救了一个人而彻底改写命运,幸运收获幸福,拥有了丰富的物质生活,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 真真是鸡窝里飞出一只凤凰来。 时至今日,周冬玲已经记不大清两人之间的恩怨为何积攒到化不开的地步,大概天生相克吧。 依稀记得七八岁的时候,村里老师温柔地摸着简宁的头夸她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她不懂粉雕玉琢是什么意思,但她看懂了老师眼里的喜爱,那是周冬玲第一次体会到嫉妒的滋味。 当时周冬玲和村里的其他女娃一样,脏污瘦弱营养不良,是个脚踩污泥的黄毛野丫头,唯独简宁不一样,她生下来就受了老天眷顾,家里的爹娘对她疼爱有加,备受头上几个姐姐爱护,一家子都围着她转,就连刻薄的简老太太都优待她。 相比自己在家天天遭受赔钱货的辱骂,两人的待遇天壤之别,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丫头片子,就她简宁不一样。 凭什么,自己哪里比她差了?! 她四五岁起就打着赤脚下地割猪草,上山检柴…而简宁却和村里的一些男娃一个待遇,每天穿得整整齐齐坐在亮堂堂的教室里学习知识,接受老师的夸奖。 有时候她在学堂附近打猪草,忍不住趴在教室窗台偷偷看简宁,又羡慕又嫉妒。 那位老师见她经常躲在教室外面偷看,误认为她渴望学习,心生怜悯就把她安排到教室后边旁听,一天旁听一两个小时总能学到一点东西。 但周冬玲并不觉得感激,老师没有温柔地摸她的头,也没有夸奖她,也没有发书本给她,旁听在她看来就是一种施舍。 有一次她上山检柴,摔一跤崴了脚,一瘸一拐回村时,天色已暗沉,路过学堂她看见简宁肚子那一块鼓鼓囊囊,鬼鬼祟祟进了老师的宿舍。 最初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跟上去看个究竟,结果看见简宁从衣服里掏出几个鸡蛋,还有两个新鲜的玉米棒子谄媚地献给老师。 新鲜玉米棒子自家是没有的,出自生产队。 那一刻,周冬玲出奇的愤怒,好哇原来你就是靠搞这些歪门邪道才得到老师的夸奖和喜爱。 太不公平了! 正义感爆棚的周冬玲回家就告诉了自己的爹娘,学校老师收受贿赂。 举报不正风气有奖,周冬玲的爹立即告到大队主任那里,大队主任带人将那位老师抓了个现行,去的时候锅里正煮着玉米棒子,老师百口莫辩,但他始终没有供出贿赂方。 周冬玲不敢站出来指认揭发简宁,畏怯简宁她爹,周振军体魄魁梧,站起来就像一座山,拳头捏起来有碗口那么大。 老师在村里无亲无故,简宁不一样,她爹她奶都不是好惹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使然,她不敢!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批斗。 那几年批斗风正盛,老师丢了饭碗,被赶去了牛棚,三不五时溜出来当典型斗一斗。 即使煎熬如此,老师依然闭口缄默。 周冬玲心里微弱的一点愧疚感消散了,果然是一丘之貉,不知悔改。 供出简宁罪状就会相对减轻,他宁愿受尽凌辱也要保护简宁,周冬玲是又恨又嫉。 第二十八章 捡个男人回家 动荡之下,原主惊吓过度,发了一场高烧,周冬玲当时就在想,烧死了最好,世间少一个祸害败类。 可惜,没几天“简宁”又活蹦乱跳了。 人底子好。 就很气。 这件事随时光消弭之后,周冬玲慢慢长大,她开始抽条,五官缓缓长开,美人端倪初露。 渐渐的同龄男孩看她的眼神暗藏着爱慕,也有了人夸她,但这些夸赞里难免夹杂了另一些她不喜的声音,夸她同时提起简宁,就会说她长得是挺水灵,但比起简宁还是差了些许。 她讨厌比较,比较也就算了,还次次比输。 就觉得自己好惨,憋闷的要死。 无论是美貌或是家人的疼爱…互争雌长,一次没有赢过简宁,直到听说许荣祖那个穷困潦倒的软饭男突然走高悔婚,周冬玲才一口恶气宣泄出来。 然而不等她舒畅几天,一场天大的机缘悄然而至,简宁救了一个陌生男人回村,周冬玲第一眼看见江熠华就失神怔住了。 那个男人就像一条雨后的彩虹,贯穿碧空如洗的天空,划进人心里。 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标致的男人,俊朗矜贵,气宇不凡,体格颀长精壮,一双眼眸深邃的似一片蔚蓝汪洋,叫人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后来又知道江熠华身世不凡,背景深厚,工作耀眼,这样一个人竟被对手轻轻松松收入囊中,周冬玲如何不恨。 嫉妒的疯了。 她的一生都在和简宁做比较,简宁在她的人生中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令人怅然的是,简宁是个粗线条姑娘,甚至都不知道周冬玲在暗戳戳和她较劲。 这也是周冬玲最最恶憎简宁的一个点,你把人列为头号竞争对手,人家却视你为无物,似乎不值一提,自始至终就不曾与你较量。 某种意义上,周冬玲是被彻底漠视的一方。 最悲哀莫过于此。 … … 入村。 太阳偏西,天际燃起大片大片瑰丽的火烧云,青山河水染上了暖红色,简宁心情雀跃,山村里每一个细微处她都喜欢,尤其远处的墨绿大山看着就令人不禁心生欢喜。 犹自欢喜一阵,猛然觉得不对啊,大冷天的,怎么会有火烧云呢。 火烧云通常出现在夏季,雷雨之后。 天气突兀异常,简宁眉间云集了一团阴霾,步伐不由迈快,给背上的人颠的不轻。 简家门前有个小小斜坡。 栓子粗着嗓子闹哄哄地,嘴上叽叽喳喳吆喝着:“妹子,你慢点滴,他脚拖地上了……” 太不仔细了。 闹腾声起,简明玉忙忙搁下手里的毛线,抬脚跨出门槛,四妹上山难道出事了?自从爹出事,门槛冷清了许多,突然的嘈杂令她感到十分不安。 她站在屋檐下,紧张地盯着院门,门推开了,四妹背上驼了一个人渐行渐近。 “三姐。”简宁喊了一声。 看见四妹好生生的,简明玉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至于背上血糊糊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三姐,你那间屋子收拾好了吗?”简宁微喘气。 “拾掇好了。”简明玉垫起脚尖探头好奇地打量奄奄一息的男人。 男人脑袋耷在四妹肩膀上,眼眸低垂,身上糊满血迹泥屑,露在外面的肌肤伤痕累累,大腿一侧糊了个血窟窿,他高四妹一个头,长腿不免着地,着地的小腿无力向下拖曳,一看就是骨折了,受了很重的伤。 简宁把人放在板凳上,抹了一把汗。 简明玉这才看清楚男人的脸,男人五官锋利英气,下巴线条硬朗冷峻,发白的嘴唇微微抿着,泄露出来的眼神清明,神态淡然,可见意志力惊人。 “你那间屋子挪给他养伤,你和我住一屋。”简宁一边指挥栓子把人抬睡房去,一边扭头对简明玉说:“三姐,你一会去奶家,叫德利过来帮忙照顾伤患,大娘要是不同意你就告诉她,我一天发德利一毛工钱。” 德利是曹凤珍的二儿子,今年十五岁,比简宁小一岁。 曹凤珍嫁进简家,头几年不知道咋回事,就是不见喜讯,长子子嗣艰难,老太太急毛眼了,各地寻摸偏方,要不是破四旧,老太太估计要一天三顿请神拜佛。 那几年曹凤珍夹紧尾巴做人,之老实本分。 第五个年头,不知道是老太太的偏方起了作用还是曹凤珍体质的关系,终于怀上了,生了简欢欢之后,一鼓作气连生三个儿子,曹凤珍这才有了底气。 “你要不愿意照顾他,我可以。”周冬玲见缝插针道。 简宁实话实说道:“晚上你怎么照顾他?”越看丫越奇怪。 就个人而已,简宁确实不在意名声,但她在意三姐的名声。 是以,宁愿出钱把德利叫来。 她生于二十一世纪,不怎么在意男女大防,可周冬玲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在意名声? 简宁想了想:“你白天来吧。” 近点方便观察。 总觉得周冬玲古古怪怪的。 正好白捡一个护工,简宁乐意之极。 人在她家,200斤粮就跑不了,要不是贪那点粮,心下狐疑其目的,周冬玲这么积极助人为乐简宁巴不得她把人领家去。 简宁爽快了,周冬玲又不舒服了。 贱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放任自己接近江大哥,如果江大哥最后还是选择了她,死丫头不就可以尽情嘲笑她,把她的自尊摁地上摩擦。 其心险恶,周冬玲斜眼悄悄朝简宁看去,目光颇显凶恶。 这该死的嫉妒心…又冒尖了。 简宁何其警觉,一下就感知到恶意目光的来源。 当时就一脸莫名,不都依你了嘛,犯哪门子疯?! 人安置到床上,简宁指使栓子去喊大夫,又使唤周冬玲烧水,免费护工用起来毫无负担。 正院那头,老太太得知孙女捡了个野男人回来,嘴差点气歪。 姑娘家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个死丫头,你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啊!”老太太急匆匆赶来,横眉竖目,一脸凶相对着简宁咆哮:“家里就光秃秃两个大姑娘,啥人就大刺刺往家捡,你是要疯啊!你个犯浑的玩意儿,脑筋不清楚的狗崽子…” 口水四溅。 老太太在屋里团团打转,到处找扫帚条子要抽简宁。 脑壳都气昏了! 第二十九章 呦呵老天派送孙女婿诶 老太太在屋里就像一只丢了食儿的蚂蚁,哐哐乱转。 一路驼人下山,简宁累得慌,敞开袄子衣襟,大马金刀坐杌子上歇气,很不想理她。 “我不是叫德利过来照顾他了吗。”简宁吃了一脸口水,抓住老太太挥舞的黄荆条子,语气不耐道:“奶,你能不能消停点。” 这么多人我能告诉你,我一颗红心全为了粮食吗。 跟着老太太一起来的还有大娘曹凤珍、三娘刘桂兰,另附一群看热闹的弟弟妹妹。 四娘葛巧兰倒是没来凑热闹,那位四娘一直存在感很低。 老太太发飙除了简宁敢应战,没人敢开腔,大家都在门槛外边闷不吭声,鸟悄瞧热闹。 眼角余光瞟一眼幸灾乐祸的周冬玲,简宁半空夺下枝条,噗嗤甩门外,严肃道:“奶,有外人在,别闹腾了。”财不外露,一会咱单聊呗。 又凶我,老太太表情略委屈。 简宁:“…”究竟是谁在凶?老太太碰瓷一把好手,生错了年代。 “人呢?”老太太瞪眼问,自找台阶下,她多精啊,已经瞅出一点苗头,孙女话里有话。 “搁里面呢。”简宁懒懒抬抬手,坐着没动。 “娘,我陪你进去瞅瞅。”曹凤珍缀老太太后头热忱地说。 “看啥看,不是大姑娘就不用避嫌啦?”老太太睨眼凶巴巴吼,收拾不了宁丫头还收拾不了你,有一个克星就够闹心的了。 曹凤珍讪讪一笑,缩回脚倚门墙边。 木棂窗糊了报纸很遮光,才下午四点多房间里就黑乎乎一片,目不视人,老太太拎高煤油灯凑近了细瞧。 哎哟喂~~~我滴乖乖~~我滴娘嘞~~~这小年青长得可忒俊,老太太眼露精光,唰唰再从头扫到脚,身板精壮结实,腿长胳膊长,腰也劲道,瞧着就一股子绵长劲儿。 老太太气势汹汹的来,原本想叫他找别家养伤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小伙子,你这腿咋伤着的?治好有碍不?” 江熠华无语。 缓缓睁开眼:“无大碍,养养就成。” “那可幸运了!”这话也不知道是在意指他幸运还是她家孙女幸运,老太太态度哗然转变,一屁股坐床沿跟江熠华唠起嗑来:“你家是哪的?家里有几口人啊?谈对象了没…” 江熠华:“…”简家真是出人才! 一连串的问题砸出来,江熠华头皮发麻,身上的似乎伤更重了。 秉承尊老爱幼的美德,江熠华老老实实回答了几个问题,老太太脾气他尚算了解,你不回答她,她准保去闹简宁。 依照初步解析,“简宁”比老太太难搞数倍不止,惹毛了她,火定然要泄在他身上。 听说他没对象老太太一张脸笑开了花,口若悬河夸起简宁来… 巴拉巴拉……善良可爱、菩萨心肠、力气大、人勤快、人孝顺,身体健康,十里八乡一朵花 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挨个夸了一个遍。 老太太卖力推销,简宁在外头听的微微赫颜,怪不好意思的。 江熠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相亲的。 盼星星盼月亮,宋大夫终于到了!江熠华几不可察吁出一口气。 老太太热情周到得很,扒拉开栓子亲自掌灯。 正骨过程中,老太太听着骨头咔咔地响,心一抽一抽地发颤,再看那小年青就一开始低低闷哼了一声,后面额际豆大的汗水汪汪淌,淌湿了头发也再没吭一声。 铿锵硬汉。 老太太少有佩服人,也不得不佩服他是条汉子。 更心水了! 期间宋大夫也忍不住打量了江熠华几眼,正骨的时候有多痛,他比谁都清楚,心说这人不是一般的硬气坚毅,来历怕是不简单。 正了骨,涂上消炎药膏,缠上干净的布条,用板子固定好,防止不小心错位,宋大夫接着处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完了嘱咐老太太道:“骨头复了位,需要固定1-2周,你们尽量不要挪动他…” “你等等,你说的啥我老婆子听不懂。”老太太忙忙召唤简宁:“宁丫头,你快进来,听听宋大夫咋说。” “听着呢。”简宁耳力好,房间本就不隔音,不想动。 “你…”个死丫头,咋这么懒呢,老太太忽然想起时机不对,要给孙女留点面子,生生咽下骂人的话,好生好气哄道:“丫头耶,你来嘛,不要辜负宋大夫一片好心。” 暗暗啐道,死丫头笨死了,跟你爹一个熊样,机会送你手里都不会握紧的憨犊子。 “来了,来了。”不依她,没完没了的,简宁实名服软,典型吃软不吃硬。 听了一耳朵医嘱,简宁跟宋大夫道了谢,转头冲江熠华说:“付医药钱。” 这回老太太没吭声,暂时还不是一家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上杆子倒贴,最后落个肉没吃着粮搭进去的尴尬境地。 江熠华精神有些不济,掏出一叠钱混着一叠证件齐齐交到简宁手上:“麻烦你帮我付一下。” 简宁数了钱,剩下的钱和证件一起撂他枕头边,票子证件散落开,宋大夫瞟到深墨色的本瞳孔骤然一缩。 他见多识广,家里二叔在部队服役,念医大时又有相交甚深的同学入了军区医院。 是以,他识得不同类型的军人证件,深墨绿色属于特殊部门的军官证,能入特殊部门军衔级别小不了。 宋大夫撩眼观察老太太和简宁,见两人神色不变,不由心下一松,不知道真相更好,免得太过热情惹了人不快,掺杂了不纯心思的热情反而减弱救命之情。 简家丫头日后差不了,挺好的。 许家且等着后悔吧,宋大夫最看不上得势就翻脸无情的人,大城市下放到乡村这一路上他看尽人情冷暖,人间丑态,无比厌倦人性的恶,也无比向往正义的降临。 老太太不认识军官证,神情自然无恙。 而简宁平静外表下波涛翻涌,心潮澎湃,雾草~好粗一条腿!!! 金大腿,闪金光! 本本她认识!!! 她舅舅军校毕业,是第一批正式编制特种兵,舅舅上高中那会就是个军事迷,经常没事拉着小外甥女科普各种与军事有关的知识,简宁真的是从三四岁啥也不懂的阶段就备受舅舅荼毒,疯狂灌输军事要闻。 怪只怪,一岁抓周的时候薅了一把玩具枪不撒手,他舅舅特意准备的。 自此,舅舅便觉得他们俩是一路人。 第三十章 你又是个什么精怪 送走宋大夫,简宁拧巴拧巴自己,已然把自己归类到挂件一趴,日后要做的事太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背景了! “你们怎么还在,都给我回去。”老太太在屋里表达了关心,嘱咐江熠华好生休息,出来一看,堂屋里乌泱泱一堆人,顿时就来气了。 下午就动手炖的大骨汤丝丝缕缕飘香,娃们闻着肉香挪不动脚,老太太挥手赶人:“全给我回去!” 迫于老太太淫威,大大小小十来个娃磨磨蹭蹭往外走,一步作十步。 一群娃超羡慕德利,懊恼怎么就不是自己入选呢。 几房的孩子都不太亲近简宁,因为堂姐凶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奶。 曹凤珍用胳膊肘捅捅刘桂兰,示意她看搁在屋坎上的竹篓子。 刘桂兰一向被曹凤珍当抢使。 “好肥的兔子。”刘桂兰这次也没令她失望,几步过去深翻竹篓,拎起绑了腿的兔子晃了晃:“宁丫头,这么几只肥兔子你家也吃不完,分两只给咱一窝人打打牙祭呗。” 整个冬季,少见荤腥确实馋得慌,刘桂兰当场就忍不住吸溜口水。 “三娘不好给的,我打算做了熏兔送我爹那头去。”搁家的人一年到头至少还能吃几顿肉,农场改造的人一年都难见一次荤腥。 再一个,轮亲近肯定简振军更亲近啊,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最亲近的人,然后在条件富裕的情况再往下分拨。 “吃吃吃,一天闲得玩屁,你好意思想肉吃。”冬天活计本来就少,一天天工分赚不到,竟想肉吃,老太太发飙:“还敢抢我儿的肉,我看你是皮子紧了,信不信我叫老三撵你个作妖的回娘家,叫你麦麸子都吃不上。” “都给我滚!”震天一声吼。 刘桂兰脖子一缩,一个字不敢争辩,贴着墙根灰溜溜地走了,有老太太在的地方,能发挥的余地几乎等于无。 简家五儿一女个个孝顺,大小事一贯听从老太太安排,这么些年唯一出的一件不孝大事,就是老二瞒着老太太偷偷结扎。 老太太因此记恨了亲儿子十几年,那后劲大的,绵长的…你敢惹哇?! 尤其是老三家,简富民生下来体弱多病,险些夭折,是老太太使了洪荒之力才抚养长大的。 老太太偏疼三儿子体弱不让他干重活,啥好东西都先分一口到他嘴里,母子二人感情最是亲密。 在简富民心里媳妇儿子都得往后排。 所以,老太太说要叫三儿撵刘桂兰回娘家,还真不是吹牛,她真能做到。 所以,刘桂兰至多暗戳戳搞点小动作,讲点子酸话,多了不敢想。 她也不长记性,回回被人推到前面当枪使,回回挨骂,下回还敢。 人散去一大半,原本嘈杂的院子安静下来。 简明玉洗干净泡软的海带,切成条放进瓦罐里,淘上一碗高料米上锅蒸,德利帮忙烧火,老太太帮着把压变形的蘑菇挑出来,一会先紧着坏了相的蘑菇吃。 简宁则蹲在院子里杀兔子,吃一只熏两只。 栓子看她们各忙各的事,他站在堂屋就显得有点尴尬,挠挠头道:“妹子,我先回了哈。” “你先等等,我砍条兔子腿你带家去。”简宁手起刀落,砍了一条腿下来,差不离一斤多的样子。 老太太眼睛又瞪圆了,蹭蹭蹭走过去,用手指头捅简宁的腰,小气音嘀咕:“败家玩意儿,你干啥呢。” “叫人帮忙,一点好处都舍不得给,以后谁帮你。”简宁低声说:“篓子是他背下山的,跑腿喊宋大夫也是他。” 道理老太太怎会没数,这不是心疼肉嘛。 “这咋好意思,我也没干啥。”肉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栓子嘴上说不好意思,手却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嘿嘿憨笑:“叫你破费了,再有事尽管吆喝我,不要肉也成。” 不曾想背背篓子竟得了一斤多肉,栓子心想我还能跑十个来回。 谁都别拦我! 简家丫头不像表面那样难相处嘛,多讲情义啊! 太大方了! 看他一脸小意谄媚样,周冬玲心口泛酸,一斤肉就哄了小跟班,这是要叛变的节奏啊! 果然没出息! 一直没说话的周援朝盯着肉,眼珠子都要出框了,“咱家的呢?”问简宁。 简宁扭头看他,发出灵魂一问:“你干什么了就要肉?” 周援朝一愣,是呀他干什么了,缀在后面跑算干活吗?! 大队发粮,不得你下地挣了工分才有啊,样事不干,吃屁啊。 “援朝!别没骨气丢咱周家的脸。”周冬玲怒目道:“咱不稀罕她的肉。” 就是简宁求着给她肉,她也不稀得要,要了岂不就矮了一头。 本来就已经矮了几头,再矮就低到尘埃里了。 不稀罕肉?怕不是在发梦话,周援朝觉得他姐脑子有病,瞧瞧说的什么话,不稀罕肉都说出来了。 病得不轻。 话说,前几天他姐偷鸡蛋吃被奶狠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就不大正常,经常冒出些神经兮兮又大言不惭的话。 周冬玲怨怨地横了自家弟弟一眼,扭身去灶房端上晾凉的温水,抬脚往江熠华那屋走。 “你做啥?”老太太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拦住周冬玲。 你又是个什么精怪? 呦呵~抢人抢到老婆子头上来了。 刚才周冬玲端水进去给宋大夫擦拭伤口,老太太就敏锐地发现这丫头看小年青的眼神藏了猫腻,分明跟她的心思一样一样的。 周冬玲:“端水让江大哥擦擦脸。” “擦脸?你要不要给他洗个屁股。”老太太目光不善,讥讽道:“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不讲一点脸面,光想往男人屋里钻,你不讲究人家还讲究呢,人对象都没谈别叫你损了清白。” 老太太的话粗俗直白,周冬玲又羞又臊,跺跺脚道:“是你孙女交代我照顾江大哥的。” 老太婆做人实在双标,将才还一个劲把简宁往屋攘,轮到她就成大姑娘不讲脸面。 “啧啧,人认识你吗,张口就江大哥。”老太太怒问简宁:“宁丫头,你真交代了?” 简宁肯定不能拆老太太的台啊,“没啊,我看她挺关心江同志的,就说了一嘴,晚上不成让她白天得空来。” 抬头看天,天黑了。 第三十一章 忆往昔 听闻孙女居然应承妖艳贱货白日里照顾小年青,暗骂一声“憨货!” 老太太拿出横扫千军的气势一把夺了周冬玲手中的水盆:“天黑了不搁家去,守咱家做啥,赶紧走!” 水花溅了周冬玲一身,她是憷老太太的,不敢争辩,臊着脸走了。 老太太也没进屋给小年青送水,狠狠地剐一眼傻不愣登的孙女,抬手就把水泼院子里了,等吃过夜食,在叫孙女打水给小年青擦脸。 三只兔子打整出来,两只抹盐抹香料腌制一夜,明天再用折来的松柏、香篙、谷壳烟火慢熏一天一夜。 另外那大半只兔子宰成小块,烧麻辣兔丁,大骨汤里搁了海带和虾皮就不好添蘑菇了,东西杂了反而会损了味儿。 挑出来的一簸箕蘑菇简宁直接清炒,山里的蘑菇一点污染没有,就是清炒也很鲜香滑嫩。 炒了蘑菇,涮锅烙玉米饼。 薄薄的玉米饼烙得焦黄,油光泽泽。 “德利别添柴了,压了火你洗洗手把饭送屋里去。”简宁用大瓦盘捡了五个玉米饼,拨了些兔肉丁,炒蘑菇凑成三色拼盘,骨头汤单拎用一个小盆装,外加一碗单独蒸的红薯白米饭。 她们自己吃高粱米,要不是发觉他是一粗大腿,简宁可舍不得上大米伺候,家里统共也没几斤大米。 趁德利洗手的功夫,老太太蹭到灶房,拧着孙女胳膊肉,故意找茬:“你少使唤我大孙子,你没长手啊,送饭你去。” “奶!”简宁眉峰上挑,斜眼看老太太,语气隐含警告意味,抱大腿不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啊! “得得得,没眼见力的东西!”老太太气呼呼唾骂:“你就继续憨吧,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老了瘫床上拉屎拉尿。” 简宁扶额。 德利端了两趟,饭搁在床边的矮柜上,轻轻摇醒江熠华:“江大哥,吃饭了。” 他奶特地叮嘱他要讲礼貌,要给人营造出如沐春风的归属感。 他也不懂啥叫归属感,应该是要亲切一点的意思吧。 别看他奶出口成脏,还是姑娘那会他奶在大地主家当过差,侍奉过留洋归国的大少爷。 是以,既能骂人不重样,又能出口成词。 能文能武! 江熠华缓缓掀开眼皮,谢绝了德利要扶他坐起来的举动,双手撑床板缓慢挪动双腿,倚靠在床头。 德利说了句“慢用不够锅里还有”就慌忙退出门,这江大哥闭着眼的时候还好,眼睛一睁,他瞬间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慑力。 江熠华侧目看看芳香四溢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眉梢微动,再仔细观察房间,蓬室陋舍,却干净整洁,鼻尖时不时窜入一股好闻的清淡药香味。 简宁去接三姐前用干艾草、侧柏叶熏了房间。 下过雨土胚房潮湿,墙角容易长霉斑招虫蚁,滋生细菌,这些熏草山野随处可见,不花钱还能改善居住环境,何乐而不为。 他又听见简宁在外面喊她三姐吃饭,困惑越渐深了。 她三姐不是修水坝去了吗…… 一切都变了! 上一世家里只“简宁”一个人,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因此后妈来接他的时候才用他毁了人姑娘清白的理由,软刀子逼迫他娶“简宁”。 他不想做的事没人逼迫得了,松口的原因有三, 救命之恩,孤男寡女一室共处一月余,确实损了人姑娘清白。 姑娘率真漂亮,心地善良,不失为一个好伴侣。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心仪之人,醉心事业,抽不出心思和精力去和别的姑娘谈对象培养感情,但作为一个男人迟早要成家,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倒不如顺水推舟全了一份情义,也了一桩自己的终生大事。 两全其美。 打结婚报告前,江熠华推心置腹与“简宁”谈了谈,讲明了他们之间只有同志情,他职业特殊,注定聚少离多,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边,但他会忠诚婚姻,努力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为她遮风挡雨,提供优渥的生活,以后生了孩子,可以任她选一个孩子随母姓。 他很清楚,“简宁”对他一样无男女之情,她心里有喜欢的人。 其实这样很好,没有喜欢就少了羁绊与琐碎的争执。 “简宁”考虑一夜,同意了。 之后便是北上,扯了结婚证,还没来得及办酒席同房,就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一个月之后他返家,却发现“简宁”和继母任红打得火热,并亲亲热热挽着任红胳膊喊妈,江熠华心里不太舒服,那个后妈他从未承认过。 夫妻之间起了一点磕绊,自然就淡了同房的心思。 不冷不热耗了几天,江熠华自己想通了,她孤身一人北上,在京都人地生疏,亲朋好友皆不在身边,自己抽不出时间陪她,后妈示好,两人建立亲密关系不难理解。 然而就在他致力破冰的期间,他察觉“简宁”到了京都之后竟一直没和许荣祖断开联系,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 再往下一查,牵藤捋瓜,居然发现许荣祖前段时间来了京都,两人见了面,他妻子正在利用自己的关系网帮许荣祖跑出国手续…其中不乏他继母任红的影子。 江熠华的心彻底冷了,表面夫妻关系也无法维系了,权当认个妹子娇养在家里算了,以后她若想离婚,他会备一份嫁妆成全她。 毕竟救命恩情是无法抹灭的。 后来,便是反戈一击,她受人摆布偷看了他执行任务的要密,导致他在边境陷入敌军围剿圈,魂归西天。 他妻子的心慈念旧,率直天真,耳根子软演变成致命缺点。 意识消散,再度苏醒他竟重回断崖,以荒诞的方式重遇‘简宁’。 堂屋。 老太太一面吧唧嘴嚼食玉米饼一面念叨:“拿回来的两斤油够你造几顿啊,老鼠都知道留隔夜饭…” 油可是比肉还精贵! 简宁:“奶,饼香不香?要不我去给你烙几个不沾油腥的干饼子?” 咱别说那么多,你就告诉我香不香。 老太太:“……”算了,我不讲话总不会挨怼了吧。 这把年纪了还能吃几顿好的呀,嗯~再喝一口肉汤,油水足,鲜香! 简宁做菜舍得放油,油水足只要不是手残党,做出来的东西几乎就没有不好吃的。 特别是普遍缺乏油水的年代。 是以,老太太倒没起疑孙女做菜的手艺怎么日愈见涨。 废话,油水汪汪,就是炒个老菜梆子也是香的。 婚事平地起波折,煮熟的鸭子飞了,受一场刺激打击,孙女大抵是想开了,可劲对自己好。 第三十二章 吃货 德利不关心他们祖孙俩的你来我往,埋头猛吃,左手骨头,右手饼,在夹一筷子质嫩多汁的蘑菇,再来一块麻辣兔丁,人间美味! 他只想说,我不要工钱,只求一天三顿饭。 想不到堂姐做饭这么好吃,太香了,油水格外足,哪像他娘和三娘她们做的菜,一水儿的清汤寡水。 “奶,你捎一篮子蘑菇拿家去。”饭桌一扫而光,简宁赶紧打发老太太家去,免得她又整什么幺蛾子,想一出是一出的。 她老人家那意图不要太明显哦。 人家可不是二傻子。 简宁只是单纯想抱粗大腿,并无英勇献身的打算。 老太太走前,叽叽咕咕在简宁耳边念叨,别憨兮兮地把外人搁家里招…这外人指向谁,相当明显。 简宁嗯嗯敷衍,又遭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两爪。 待老太太一走,简宁招呼德利在床底下刨坑,照着她房间来。 每天烧炭不是个事,还是比较麻烦的,但相比寒冷,宁肯麻烦一点。 烧一个炕也是烧,索性捎带上粗大腿, 明年冬还是要盘炕的。 三姐烧炭,简宁去了后院柴房,找了几块木头板子,叮叮啷啷手工制作一个简易餐桌。 饭食摆矮柜上,金大腿只能侧着身吃饭,看着怪可怜的。 有了简易餐桌直接在床上摆饭,跟住院待遇没多大区别。 服务周到热情,细致入微,务必要让粗大腿宾至如归。 零零碎碎捣鼓清爽,天地静籁。 做好个人卫生,简宁泡了两杯红枣桂圆茶,一杯给三姐,一杯给失血过多的粗大腿。 甜茶里加了一点点白糖,微甜微甜的。 问德利怎么知道,江熠华不喜欢甜食,抿了一口就不在喝。 德利盯了那搪瓷茶缸半小时,才说:“江大哥,糖水要凉了,四姐说要趁热喝。” 江熠华:“我不爱糖茶,你要不嫌弃我喝过一口,你就喝吧。”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心…… 德利哪会嫌弃,抱着茶缸喝得涓滴不剩,红枣桂圆捞来吃的干干净净。 另一个房间里,姐妹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完了甜茶,茶缸里剩下的干货,简宁借口懒得下床漱口,都叫三姐嚼来吃了。 三姐漱口回来,简宁挖了一坨雪花膏,给她把皲裂的手抹的润润的才躺下睡觉。 短短一天,简明玉逐渐习惯四妹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用在她身上,她也不会再拒绝,因为只要她一旦露出一点点抗拒的表情,四妹就要不开心。 四妹不开心的表现就是冷脸不理人。 比奶骂人还可怕。 一夜无话。 翌日,简德利破天荒没赖床,听见堂屋隐约传出人声,利索爬起来,把自己带来的被子裹巴裹巴塞角落,小心翼翼避开江熠华的腿,梭下床就准备到四姐面前挣表现。 他可不想换岗。 四姐昨天说了,他要是不习惯照顾病人,可以换别的堂弟来。 笑话,怎么可能不习惯,就凭四姐做菜的手艺,他能干到天荒地老。 他有一颗敏感的吃货心,瞬间读懂四姐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偷奸耍滑就滚蛋。 江熠华日常作息,凌晨5点起床,即使生在病中也不失警觉,德利一动他就醒了,闭着眼在养神。 等德利轻手轻脚掩上门,他视线扫见角落里的裹成咸菜团的被子,唇角微抿,侧俯身体将咸菜团子拽到身边折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 德利一点不知道自己叠被子的手艺被深深鄙视了,开开心心抢了简明玉的活,挥舞扫帚屋里屋外打扫卫生,时而吸吸鼻子嗅一口灶房里飘出来的香气。 啊!他感觉浑身憋着一股劲儿,取之不竭。 “德利,去看看江同志醒了没。” “诶,”扫帚立在檐下,德利虚开一条门缝,瞅见江熠华半坐在床上活动手臂,立即展开亲切笑容:“江大哥你醒啦,我去端洗脸水。” 德利兑了半盆热水,一杯漱口水,牙膏牙刷备齐,简宁叮嘱道:“把你们房间的窗棂支开透透气。” “哦,好。”德利盯着锅里雪白的面条,答的心不在焉。 伺候了江熠华洗漱,德利急急忙忙把尿捅拎茅房倒了,涮了两遍,舀了一瓢清水倒入尿捅拎回房,然后又匆匆忙忙捯饬自己的个人卫生,四姐爱干净,见不得邋里邋遢。 江熠华就见他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吃饭了。” 声音一响,德利便像一股小旋风刮进灶房。 灶台上摆了一簸箕杂面窝窝头,四碗面。 简宁用昨天剩的大骨汤透的挂面,每一碗上面都铺了烀得酥烂的蹄筋,切了些碎咸菜粒,撒一撮红彤彤的油碎辣子,碗边还卧了一个黄澄澄的煎鸡蛋。 深紫色的咸菜,明亮的黄,耀眼的红与雪白面条一搭配,那卖相简直要人命,别说德利猛咽口水,江熠华看着都觉得食欲大开。 简宁还有些遗憾,冬天没小葱香菜,要是在撒一小撮香菜小葱就完美了。 明年秋一定要在后院搭一个小小暖棚,务必冬天也能吃上绿油油的蔬菜。 平时干巴巴的杂面窝窝头,浸了香馥馥的面汤竟变得格外好吃,德利呼噜嗦完面,用窝窝头仔仔细细打扫碗底,碗就跟洗过一样锃光瓦亮。 德利打了个餍足的饱嗝。 这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四姐根本不是泼妇,仙女才对,天宫御膳房下凡的仙女! 只一夜两顿饭,德利心中就萌发了一个伟大的梦想,他要给四姐当一辈子狗腿子。 “玉丫头,你收拾一下,今天大队池塘起鱼。”老太太一如既往,人未到声先至。 德利一听见他奶的声音,立马站起来,乒哩乓啷收了碗筷就往灶房躲,生怕他奶叫他回家,他不回家,这里才是他家。 “诶,好嘞。”简明玉应声:“我这就来。” 简宁坐着没动,只淡淡一句:“去什么去,爹的棉衣你缝好啦?” 身体底子都快耗空了,再跑去池塘寒水里泡一天,得嘞,今天不生病,明天也要落下病根。 第三十三章 山中别有洞天 简宁侧头看三姐,一双手十个手指头无一幸免裂着口子,肿得像一根根红萝卜,惨不忍睹。 这是准备烂了脚配个全套吗?! 这年代可没有橡胶捕鱼裤啥的,直接挽裤角赤足上阵。 对上四妹清清淡淡的眼神,简明玉纠结了,爹的棉衣要紧,挣工分也要紧啊,腊月寒冬下水,一天满工分10分呢。 她期期艾艾道:“四妹,要不我晚上加班加点缝?” “加什么班,煤油灯不要钱啊,点了灯我睡不着,我一会要上山,家里还有一个病人。”简宁冲老太太道:“奶,三姐要搁家缝棉衣就不去了。” “行,那就搁家吧。”老太太没进屋,扭头打道回府,忙着家去安排人,冬季挣满工分的机会不多。 她也不是一定要玉丫头出门干活,只是习惯使然。老太太消息灵通,大队部一有重工分的活,得了消息先来通知简明玉,免得错过机会。 这些年简明玉干惯了重活,而且从不挑活。 担粪水,疏通河道淤泥,打地基…只要工分高什么都干。 这会简明玉正默默心疼10点工分,孤零零立在屋檐下茫然不知所措,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一下子卸了重活家任就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成了没用的人,找不到生存价值了。 迷惘了。 “三姐,帮我把柴房那两个旧大瓮抬出来,还有箩筐扁担找出来。”简宁不给她惆怅的机会,噼里啪啦安排活计:“一会你把兔子熏上,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你给江同志蒸两个嫩鸡蛋,再蒸点细粮,吃了饭到竹林挖几根冬笋。” 活多着呢。 “嗯,”简明玉蔫蔫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四妹,你带那么些家什上山干嘛?” “我有用,你别管。”简宁心想,我要告诉你,我准备上山猎野猪,你不得搁家慌的饭都吃不下啊。 两个大瓮好几十斤,里面装了木桶、瓦罐、砧板、草席子、绳子、铁钩子、菜刀、砍刀、盐巴、大料、谷壳全部重量上百斤。 四妹到底要干啥?简明玉脸皱成一团:“四妹太重了,要不我帮你挑上山吧。” 简宁根本不接她的话,只说:“中午你去奶家借菜刀使,下午晌我尽量早点回来,去大队分鱼。” 大瓮放置到箩筐里,扁担一穿,绑紧裤口,简宁肩挑两个箩筐打丘陵绕道上山。 集体劳作的时代,山上的东西都是国家的,猎了野猪拖回村,作为功臣最多免费奖励几斤肉,在加一个优先选择权,其他就别想。 想多买两斤肉回家还要自掏腰包。 是以,简宁打算直接在山里制作腊肉卤味打包卖给六子,赚钱丰盈小金库。 赤珠暂时收不进东西,只能用笨办法搞点零花钱。 一个半小时之后,抵达昨天踩点的山洞。 山洞地势高,自然造就,岩缝里渗出来的水在洞里形成一个水洼潭,因潮湿的关系,里面没有野兽栖息。 简宁找了一侧相对平坦的地儿,把家家什什从瓮里倒腾出来,洗刷干净瓮子,摆在洞口晾干。 转身垒石头灶,然后拿着砍刀绳子下去捡柴,收集松柏、香篙等。 一切备齐,只欠东风。 在朔风中蹲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那片野薯地等到一只300多斤的野猪。 几经波折,野猪倒地。 老虎、大熊死在她手里的也不是一头两头了,野猪尚算顺手,就是冬天的野猪有点凶,费了些功夫。 吭哧吭哧拖了野猪到一处山涧,径直开膛破肚,取了内脏逐一打理干净。 山洞毕竟是长期根据地,污了水源担水费劲。 野猪收拾的七七八八拖回山洞,燃火烧开水,烫猪毛刮猪毛,直接剥皮简宁舍不得,野猪运动量大,肥膘本来就少,连皮剥掉,腊肉就不香了。 刮了毛,抖开草席子,哐哐分肢猪肉,先预留五十斤灌香肠,其余的全切成巴掌大,小手臂长的肉条,抹盐巴和各种大料使劲揉一阵使其入味,再一条条码到大瓮里,瓮口盖上油纸树叶用麻绳绑紧,上面搁一层粗树枝,最后用石头压牢。 不弄紧扎一点,怕被老鼠一类的动物祸害,瓮里的肉要腌制一天一夜,明天在来熏。 处理好腊肉,接下来就是内脏。 大肠小肠用盐揉搓之后清洗干净,洗干净的小肠放在一边备用,大肠和其他内脏一起放到瓦罐里开卤,另外还有猪耳朵、猪蹄、猪头肉。 量比较大,得分三次卤。 罐里卤上肉,只需要时不时添一把柴,简宁空出手捋巴小肠,用留下来的五十斤肉灌香肠。 灌香肠的肉最好抹了盐和香料腌上一两天再晾晒几天风干。 条件不允许,简宁只腌了几个小时,反正当下只要是肉哪怕就搁几粒盐也足以勾人馋虫。 年关了这些东西在城里属于供不应求的好东西。 第一锅肉卤好,简宁敞开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卤肉,酱香四溢,瘦而不柴的卤肉压进窝窝头里,两口一个,香得人恨不得吞了舌头。 第二锅肉起来的时候,香肠一节一节灌好刺了气泡,挂在洞口铁钩子上晾晒,忙完简宁也没闲着。 山洞外面的右下侧长了一丛丛一人多高的荆棘林,枝干上的刺尖锐锋利,比人的手指头还长,尖似利针。 刺条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天然铁丝网,棘林里面内有乾坤,竟有一片宽敞的空地,空地一直延伸至山洞壁。 深邃隐秘。 非常适合发展农业。 是的,简宁预备在山里种小麦。 面粉之所以贵,盖因产量低,周期长。 长江流域一带麦子生长期长达220-270天不等,所以有些地区的生产队用于栽种小麦的地都是有明确定量的。 地里大多种植高粱、玉米、红薯、土豆、这些产量高周期短的农作物。 而家家户户分到的几分自留地,一般种些蔬菜,还得分点地出来种高粱豆子,条件好一点的种一垄花生已经顶天了,没人种小麦,简宁只想低调发财,自然不会出尖冒头。 再者,家里自留地就几分,怕是种五十斤小麦都够呛。 完全无法满足简宁的需求。 第三十四章 堂弟堂妹 围着那片荆棘林转一圈,简宁选了个隐蔽的角落,在靠山洞里边的那一侧劈开一道小门。 砍下来的刺条缠上藤蔓,编了一个门笆子,进出栓上门,门洞一闭合,便与荆棘林融为一体。 荆棘林里那片空地将近有三亩地,侍弄的好大概能种出1000拉斤麦子。 简宁弄好门,弯腰拔草,清理石块,前不久下了雨,土地还算松软。 这地儿潮湿,翻石头的时候竟翻出来不少冬眠的蝎子。 简宁赶紧逮了装起来,蝎子蜈蚣这些东西送去药店能卖五六块一斤,不过这东西不好找,晒干了也不压秤,一斤要攒很久,一年卖个一两斤就很好了。 下午4点,简宁返回山洞,把卤肉、香肠、板油收捡进背篓下山。 卤肉香味浓郁,简宁用油纸裹了好几层,拿麻绳绑得死死的,以免香味往外泄。 这边清爽了,明天上山就可以一边熏肉一边挖粪坑沤肥,烧一点草木灰伴土里。 肩上少了重量,下山就快了,一个小时到村。 “宁丫头,你又上山啦?”入村就遇见一群妇女婆子浩浩荡荡往胡同院去,其中一个跟老太太交好的婆子看见简宁主动打起招呼。 另外几个妇人眼神就有点意思了,一副想打量简宁又略带畏惧的样子。 寂寥乡村,奇闻逸事传播的相当快。 哪家母鸡生个双黄蛋,屋檐下来了一窝燕子,这些芝麻点大的事不出三天全村差不多就人尽皆知了。 一件事只要被一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 家庭伦理,风流韵事是妇女们最爱的黄金档。 是以,简宁捡了个男人回家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以势不可挡的速度疯狂撒遍村庄各个角落。 这件事为村民们增添了许多饭后茶余的谈资,但很少有人明目张胆嚼舌根。 人一上来就扇你嘴巴子,就问你虚不虚。 人蛮劲可大了,还不爱讲理。 惹毛了半夜装鬼吓死你,年初一上你家大门口烧纸钱,挂白幡晦气不死你! 村里的这些妇人是打也打不过她,骂也骂不赢她,豁也豁不出去,怎一个憋屈哟~ 真干起仗来,吃亏的是自己,男人一般不插手女人家的事。 男人一旦插手性质就变了,而且简家不差男人,简老太太出了名的护犊子,真要干群架一二三般的人家都遭不住。 娱乐匮乏,村民们几乎无一不热爱八卦,偏生最近村里风靡流传的两件事都出在简宁身上,吃起瓜来还真是不尽兴呢…… 对待老太太的好朋友,简宁态度比较和善,眉眼弯弯对李婆子说:“李婆婆你们是去胡同院吗?” “嗯。”李婆子喜滋滋点头:“今天分鱼,早点去排队领号,你先别搁家了,跟我一道去吧。” “我回一趟就来。”背篓里装了香肠卤肉,简宁都不敢太靠近人:“顺便叫上我奶。” 李婆子:“那你们动作麻利些,排在前边能换一两斤泥鳅鳝鱼,搞不好还能捡只鳖。” 池塘里自由生长的鳖炖土鸡大补,宽裕点的人家,一年到头滋补一回身体还是舍得下本钱的,养好身体开春干重活就没那么吃力,多挣几个工分就回本了。 两人说话间,有俩妇女互相你捅捅我,我捅捅你,发出低沉地嘎嘎笑声,简宁不用想就知道多半是在议论她。 她们没好笑太大声,这不群众中有奸细嘛。 果然,李婆子灌了一耳朵腌臢话,顿时不乐意了,斥道:“一天粗粮粥都喝不起,三天拉不出一坨干粑粑,尽知道扯闲篇嚼人小话。” “人宁丫头心地良善,助人为乐愿意为落难的人搭把手,你们不虚心向人学习,光晓得传不三不四的话,瞧瞧你们那德性,活该你再穷三辈!” 跟老太太打堆的人就没有孬弱的,捯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其中一个妇人不忿道:“你说话咋那么难听呢,咱是关心她,家里没个男人,不清不楚往家招男人,平白惹人闲话。” “呸!要你关心,什么没有男人,人德利当晚就搬过去照顾了,有你们什么嚼头,真是得个屁嚼不烂。嫌我说话难听,你倒是心里装点干净事儿啊,自己脏看别人就脏,啥啥都能扯到男女那点破事儿上。”你一个寡妇到处抛媚眼都不稀得说你,李婆子啐了一口,挽着另一个婆子的手加快了步伐。 简宁还没走远,听见李婆子的话不由会心一笑,真不愧是她奶的朋友! 回到家,简宁推开院门,就看见门里嗡了一堆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嬉闹,德利木着脸站在堂屋门口,一张脸跟锅底一样黑。 都怪他得意忘形,今中午回家收拾几件换洗衣服的时候忍不住炫耀了几句。 这下好了,几个孩子一听他在堂姐家吃了肉还吃了鸡蛋眼睛都嫉妒红了,全跑来了。 冷不丁冒出这么多竞争对手,德利很难开心。 “四姐!”瞧见简宁进门,德利脸色一变,嘴角一咧,笑容那叫一个灿烂:“你回来啦,你冷不冷,渴不渴,快进家烤烤火,我给你倒水。” 简欢欢看见弟弟对简宁亲热谄媚的样,深觉丢人,倘若娘瞧见弟弟这副磕碜狗腿子样怕是要气得吐血。 那天,明玉姐说明来意后,娘立马打包了被子,撵弟弟上二叔家来,生怕三叔他们家抢了这一天一毛钱的好事去。 娘估计没料到,弟弟叛变的如此神速吧…… 家里剩下的孩子中她年龄最大,她倒不是来馋嘴的,她心里揣着另外一桩事,想找堂妹说说。 简宁进了屋,其他几个孩子怯怯地围在门口,简宁把背篓递三姐手上:“搁咱屋里去。” 简明玉接过背篓,手一沉,心知四妹又搞了不少好东西回来,默默把背篓藏去里屋。 娃们眼巴巴地望着简宁,以前堂弟堂妹们都不爱亲近原主,突然打堆来,简宁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家里没零嘴:“晚点给你们吃糖油渣,先家去叫奶拿上家什去胡同院分鱼。” 第三十五章 简欢欢 一听晚上有油渣吃,几个孩子眼睛噌噌发亮,十分听话的一哄而散,分鱼也很重要! “宁宁,我找你说点事。”简欢欢倚着门框没动,拿眼看了看自家弟弟。 简宁挑挑眉,冲德利摆摆手,示意他回避。 德利不要太听简宁的话哦,麻溜避开,他对丫头们的悄悄话不感兴趣。 反正他姐是女娃,没资格跟他竞争,很放心的就走了。 “说吧,啥事?” 平时两人关系比较淡,简欢欢有些抹不开面,沉默片刻才鼓足勇气:“宁宁,我娘铁了心要把我嫁去许家,我心里不太踏实,又找不到人说说话,心里憋得难受。” “你不愿意?”简宁抬眼看她。 简欢欢咬了咬唇,低声道:“嗯,我觉得他人品有亏,人一辈子哪能不遇到几件难事,这日后…” 简明玉没再往下说,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跟简宁的想法差不离,今天他背信弃义悔婚,明日保不齐就能舍了别的,委实不值得托付终生。 未来没保障,没安全感。 心悬着的。 真要嫁了,心里起了隔阂,整日疑神疑鬼,担忧哪天被抛下,日子还咋过! 自己模样顶多算清秀,比起堂妹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堂妹多巴心他呀,这些年的付出,就是捂块石头也捂热了吧。 他许荣祖连堂妹都能舍,她又算什么! “你劝不动大娘,所以你想让我去闹,搅黄了这门亲事?”简宁没有怪她的意思,反而觉得她尚算通透,不像大娘眼窝子浅,只顾眼前巴掌大的利。 “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法子。”简欢欢面庞发热,觉得自己打这馊主意挺对不起堂妹的。 简宁本心就不希望成了这门亲事,以后说不准还要和许家对上,堂姐嫁进许家难免束手束脚:“闹我是不会去闹的,但我可以帮你出个主意。” 为着一个狗屎不如的男人,闹什么呀,外人怕不是要误会她简宁放不下许荣祖。 听了前半段,简欢欢失落一瞬,继而眼含期盼望着简宁。 简宁:“去找奶,明确表达你的意愿,摊开你心中所忧。” “我不敢!”简欢欢眸子一暗:“奶之前也同意了的。” “你信我,奶现在比我更厌恶许家。”老太太虽然耳根子软,一时受了大娘撺掇,但老太太不糊涂,是个醒事人,一经人点话,很快就会咂摸出味来。 “真的?” “嗯,你先试着说说看,实在不行我帮你。” “宁宁谢谢你。”简欢欢不好意思道,娘这般算计堂妹,堂妹居然不计前嫌愿意帮她,她很感激。 “不客气,你娘有一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大家子人难免起摩擦,各有各的小心思,天底下又有几家不是如此呢!只要不触及底线,亲人总归要比外人亲,简宁摆摆手:“家去吧,我赶着去胡同院分鱼。” “诶。”发愁的事霍然明朗,简欢欢脚步轻快了不少。 江熠华耳闻姐妹二人谈话,眼眸幽深。 前世,简欢欢也来找过“简宁”,被“简宁”迁怒痛斥一顿赶了出去。 不过,上一世简欢欢最后也没嫁成许荣祖,他养伤期间简家为着这事扎扎实实闹了几场,两家人彻底撕破了脸,许婆子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娶简欢欢。 发了财不愁娶,天下又非只有他简家有姑娘。 撕破脸,老太太火气上脑,撇开利,骨气不屈,一样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 老太太本生就是个很硬气的人。 最后落了个一拍两散。 简宁一手拎一个篓子,简明玉端了一个搪瓷盆,姐妹俩找了老太太汇合就往胡同院去了。 路上,遇着不少人也和她们一样,或拿篓子,或拎捅,面带喜色纷纷朝胡同院赶。 “你争气一点。”走着走着老太太突然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 献出十个鸡蛋的天价啊! 遥望当初,许家也就给点粗粮应付应付了事,这回下血本了,老太太想起昨天晚上贡献的鸡蛋,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简宁:“…”就说嘛,老太太的东西哪有白拿的。 简明玉一脸懵,掐头去尾的不知道老太太想表达个啥,三姐听不懂老太太的话,简宁懂啊! “奶,你计划买几斤鱼?”简宁装傻充愣,问起别的事。 “十斤吧。”大人定量是两斤鱼,娃们一斤,老四一家在县城吃商品粮,老二分了出去,剩下的大大小小十五口人有二十几斤的量。 一般人家都不会买足量,少部分人家一斤不买呢,简家虽比别人家条件好那么一点,也不可能按量买,大队杀了猪还要买过年肉,又是一笔钱。 简宁家就惨了,爹不在,两口人只四斤的量,远远不够:“奶,你全买吧,剩下的卖给我。” “光秃秃两个人买那么多鱼做啥?”老太太竖眼,伸手掐简宁:“你就霍霍吧,玉丫头挣那几十块钱是不是快遭你霍霍的没剩几块了?” 又是棉花又是布的。 “家里还有一病人呢!”简宁嗷了一声:“另外我打算给爹做些熏鱼,农场就没有轻省的活,又顿顿粗粮还吃不饱。昨年去看我爹,瘦了老大一圈,背都弓了,人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我这当女儿的看了心酸,爹是为了我才把人打成重伤遭了一场祸事,我心里愧疚就想对我爹好点不行吗!” 话到此,简宁煞有介事地抹了抹眼角。 “行行行。”提起二儿子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听儿子在农场受罪眼眶慢慢红了。 说起那场祸事,起因都是那遭天谴的二流子在背地里说简宁骚话,正巧被一根筋的老二听见,气的当场就给人摁地上一通猛捶,把人打成重伤,瘸了一条腿。 本来大队里的事按照惯例不往公社捅,在队里私下解决赔钱了事,结果那狗日的扭着不放,告去了公社,既陪了钱还陪了人,老太太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 最初老太太也有些迁怒简宁,后来想通了,自家姑娘被人糟践说些脏耳朵的骚话,稍有气性的人确实难以咽下这口气。 第三十六章 分鱼 当爹的护崽是天性,老头子在的时候多护崽啊! 老太太转念一寻思,她是不能再怨孙女了,怨下去岂不是给其他几个儿子立了坏榜样。 临近胡同院,人声鼎沸,不少婆子见了老太太打起招呼。 祖孙三人伤感的情绪慢慢散去。 “老妹子,”李婆子挤过来,说:“你莫去排队领号,刚才你家国强帮你们拿了号。” “那敢情好。”老太太和李婆子唠起来:“今年鱼肥不?” “肥着呢,适才我去瞅了眼,大的有七八斤。” “娘,你们来啦。”简家三个儿子滴着泥浆水,携一身寒气湿漉漉地走了过来。 个个糊了一身泥,嘴唇冻的发紫。 “大伯,三叔,四叔。”简宁一一打招呼。 简国强颔首,把号牌子递给简宁:“号领好了,排在二十几位。” “谢谢大伯。” “一家人客气啥。”简国强低头拧紧衣摆,哗哗揪了一把黑泥水出来。 衣服湿透了。 一看三个儿子冻得不轻,老太太心疼得很:“分鱼的事你们别管,且得等一会呢。桂兰她们在家烧了热水,熬了糖姜水,快家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 老太太赶儿子,李婆子笑道:“咱村就属你家最疼儿子,我都跟你学了不少,今儿家里也熬了红糖姜水。”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不疼谁疼。”老太太也笑。 今儿分鱼是大喜事,全村人几乎都来了,许家人也来了。 许荣祖隔着人群偷偷瞄了简宁好几眼,简宁一个眼风都没施舍。 倒是简明玉恨恨地剐着他不松眼,四妹这些年的好都喂狗了,太气愤了! 简宁安抚性地捏捏三姐的手。 简明玉性子一向绵软安静,就没和人红过脸,安安静静存在感极低,一天到晚只晓得闷脑袋干活。 这会大庭广众忍不住摆脸色,可见气狠了。 但简宁觉得不值当,为那种人犯不着。 “奶,我们去后头看看。”池塘就在胡同院后面,原先是大地主家的观赏池,里面栽植了一大片荷花,修了栈道,假山亭阁。 心藏忌讳,地主家的池塘就保留了下来,拆掉池塘中央的假山亭阁,用着养鱼,荷花清除了一部分,留下一部分养藕吃。 简宁担心泥鳅鳝鱼被排在前头的人家给买光,泥鳅鳝鱼比鱼的营养价值高,尤其是野生的,胆固醇少,富含蛋白质、糖类、矿物质和维生素。 穿过人群,简宁接受了一波隐隐晦晦的内涵目光,伴随着窃窃私语。 简宁目不斜视。 老太太眼刀子横扫一圈,眼看就要开启出口成章的技能,简宁轻轻碰了碰她,分鱼的大喜日子就别自己给自己添堵了。 何必嘛,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止人们热爱吃瓜的天性。 人类与生俱来带着八卦基因,在聊一件八卦的时候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恶意,就是闲着无事喜欢找点乐子。 按心理学角度说,就像人焦虑的时候吃巧克力可以让人开心起来,这是因为巧克力刺激了大脑中内啡肽的分泌,聊八卦同样具备这样的神奇功效。 八卦别人的时候脑细胞会被积极调动起来,刺激人脑分泌内啡肽,内啡肽是人类大脑释放的一种类吗啡生物化学物质,具有麻醉和兴奋的作用,亦被称作人体自然生成的“鸦片剂”,减压、镇痛、同时让人产生一种幸福、快乐的感觉。 适当侃八卦能缓解心理压力,有益身体健康。 e… 所以,只要不是恶意中伤污言秽语,简宁懒得理,你越理群众越来劲,一天干十八场架也无法阻止人们心中燃烧的熊熊八卦火焰。 周冬玲一身污泥站在角落恨恨地剜了简宁一眼又一眼,她没有简宁那么好命,一天不是闲逛就是在家舒舒服服猫冬啥事不干。 起鱼的时候人影子都看不见,领鱼倒是积极,连队也不用排,直接享受劳苦大众的辛劳果实,地主都没她恶劣。 哪像自己,一大早就被她奶赶来池塘起鱼,又冷又累,染了一身腥臭的黑泥污垢。 太不公平了! 周冬玲面容扭曲,郁结憋屈。 干活不说,还要帮对手压制舆论,千方百计帮她开脱,免得像以前一样,江大哥迫于救命之恩,迫于流言蜚语不得已要娶她,再一次重蹈覆辙。 心累! 命苦! 鱼塘下面的坝场摆满了谷桶,大水盆…里面肥扭扭的鱼儿欢快蹦跳,坝子上到处都是水渍渍的,布满稀稀拉拉的黑色泥点。 队里负责分鱼的干部站在蜿蜒的泥脚印路面尽头,开始排号分鱼,喊到号的就过去称鱼。 村民很是自觉,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坝场,号排在后面的都在外围打堆唠家常。 简宁扒着三姐的肩膀垫起脚尖探头张望盆里的鱼,老太太拍了一下她背:“注意点形象,站没站象,像什么话,你给我站规矩些,听着点喊号。” 简宁抽了抽嘴角,现在知道讲究形象了,将才我不拦着你,你差点就破口大骂了。 在外面简宁没怼老太太,老太太好面子着呢。 一次叫五个号,很快就轮到简宁他们家,她大伯领的号两家人挨在一起。 “快,奶,到咱了!”简宁兴奋地挽着老太太胳膊,一手拽着三姐上前称鱼。 刚才她已经把价格打探清楚了,鱼两毛钱一斤,比肉便宜一半。 泥鳅黄鳝一毛八一斤,甲鱼最贵,八毛一斤。 都不要票,用工分抵,或直接算钱。 太划算了! 简宁先去甲鱼筐那边挑了一只九斤多重的甲鱼,这玩意错过就没有了,统共才十几只。 重量不足的甲鱼和半大不小的鱼一样,捞起来挑出来重新投放进鱼塘,让它们再长一年。 一家最多买一只,轮在后边的人想买也买不到。 第三十七章 简家五房 甲鱼稀缺,但买的人并不多,那玩意虽然补,却离不开鸡汤,白水清炖营养和口感大减。 还一大半都是硬壳,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下这样的血本,不然哪轮得到简宁。 简宁称了一只甲鱼犹不满足,蛊惑老太太买一只,这回老太太打死不依,那玩意贵得咬人,壳一除没多少肉。 “奶,鳖壳可以卖钱,你不要的话帮我买一只呗。”简宁央求道。 “不成!你再作,鱼也甭想买了。”老太太气急败坏道,一只鳖祸祸了7块多,能买十几斤肉了,买回家还要搭上一只母鸡炖,败家精! 要不是当着一群干部的面,老太太早发飙了。 掐死你个败家精! 人家都是当干部的才吃那不顶事的玩意。 补,有多补?比得过肥肉吗! 咋地,吃了能原地飞升啊?! 见老太太脸下肌肉直抽搐,简宁知道老太太心里是真火了,罢了一只就一只。 惹不起! 简宁赶紧离老太太远些,蹭到泥鳅黄鳝盆边,叫人称上四斤。 负责称泥鳅的小队长看了简宁一眼,好心提醒道:“你家只四斤的量,不买鱼啊?” 简宁笑眯眯回小队长:“我奶家量多,她买了分我两斤。” “你奶呀,刀子嘴豆腐心,对你们家好着呢。”旁边负责记数的黄会计调侃道。 简宁眉眼弯弯笑应。 “咦~这个是柳条鱼吗?” 黄会计脚边放了一盆小鱼儿。 小鱼指姆粗细,长不大,和名字很贴切,细细长长似柳叶。 “嗯,小鱼不计量。”黄会计点头:“六分钱一斤。” 不计量啊!简宁心喜:“我要六斤。” 柳条鱼6分钱一斤,就这还没人买,实在是这小鱼刺细肉少,没甚别的做法,要裹一层薄面粉,用油把小刺炸的酥酥脆脆才好吃。 裹面粉就算了,还要油炸,油比肉还金贵,全村都找不出几家人舍得这样的吃法。 疼孩子的富裕人家,至多买上半斤一斤炸了给娃作零嘴吃。 “六斤?”黄会计讶然。 “嗯,炸了拿去给我爹下酒吃。”原主有些忌讳提周振军,简宁无所谓,打架斗殴罪其实不严重,不在最严重的五类坏分子之内,只不过讲起来不好听罢了,毕竟在劳动改造。 黄会计露出一抹笑容:“是个孝顺孩子。” 没有人会讨厌孝顺的娃。 收获满满归家,路上老太太气不过掐了败家精几爪,简宁插科打诨笑着混了过去。 从老太太手上分到十六斤鱼,简宁算了钱给她,回到家欢欢喜喜在院子里清点今天的战利品。 四斤黄鳝泥鳅,一只大鳖,六斤小鱼。 外加一堆卤肉香肠,一块十斤重的板油,山上两大瓮熏肉。 她太富有了! 这么多鱼,三两天吃不完,还要留几斤过年吃。 大瓮搬上了山,家里只剩一个水缸,没了家什养鱼,简宁便在靠近屋檐下的角落挖出个小水坑养鱼。 熏鱼到底不比新鲜鱼营养,熏鱼做三四斤送去农场,其他全养着慢慢吃。 简宁力气大,院子又是泥坝子,一刻钟就刨了个比浴缸还大的坑。 她负责刨坑,德利负责担水,简明玉在灶房切板油,家里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鳖和鱼养水坑里,泥鳅黄鳝置换清水吐尽泥沙才好下锅,今天是吃不成了。 柳条鱼得用菜籽油炸,家里油不够,也要等明天卖掉熏肉换了油在炸。 把鱼养水坑里,简宁洗了手进灶房开始熬制板油,家养的肥猪一头能得十六七斤板油。 野猪瘦,十斤板油已经算很多了。 一斤板油可以熬制出300毫升猪油,六斤油,满满一瓦罐,外得两大簸箕油渣子。 切好的板油熬到大指姆粗就压了柴火,简宁没熬太狠,油渣炒青菜一类喷香,煮青菜汤放几块,汤立即上升一个档位。 而且放上半年都不带坏的,密封了两罐油渣,剩下半簸箕,简宁召唤长工:“德利,去唤弟弟妹妹们过来吃糖油渣。” “诶!”德利一直在灶房外面转悠,吸了一肚子油香,早就按捺不住了,跑得飞快。 暮色四合,一翁大大小小的娃牵线一样地朝简宁家走。 简家一共五房,因为大房曹凤珍头几年怀不上娃,所以最大的孙子辈在二房,出嫁的两个姐姐分别排在第一第二。 留在家里的孙子辈简明玉最大,简欢欢排在第二,简宁第三,德利第四 大房,一女三儿,简欢欢老大,老二简德利,老三简德富,老四简德贵,从孩子们的名字不难窥见大娘一颗坚决向利的心。 二房,四个丫头,老大简红霞,老二简召笫{zi},老三简明玉,老四简宁。 也能从名字上瞧出端倪,杨桂英生下第二个女儿就急了。可惜事与愿违,老三依旧是个丫头片子, 她一寻思既然召唤儿子不来,反着来呢,那三丫头干脆叫明玉吧,召唤丫头说不定就生儿子了呢。 结果仍然是丫头片子…正反义统统不管事儿啊! 科学证明,生儿生女跟取名字没有一毛钱关系。 ‘宁’心安之意,意喻吾心安宁,不要儿子了…都当儿子养了,不盼了,就这样吧,认命了! 三房,一儿两女,大女儿简琴,二女儿简丽,小儿子简学军。刘桂兰生下两个女儿之后十分焦虑不安,生怕步了二嫂后尘,幸好第三胎来了个儿子。三叔亲近老太太有点妈宝男,不像简振军那么疼媳妇,三娘要是全生丫头,日子就难熬咯。 四房,一对龙凤胎,哥哥简卫东,妹妹简依阳。四娘性子相似简明玉,在家里都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四叔沉默寡言,他们一家配上了号,闷头干活就成了。 五房,新婚三年,暂时只得一子,宝贝疙瘩简志宝。五叔简继兵是举一家之力供出来唯一吃上商品粮的,当下在县城肉联厂上班,娶了城里媳妇,五娘嘛有点一言难尽。 分家一事正是她和曹凤珍城乡勾结,一人在城里出主意,一人在家撺掇老太太,蛊卦吓唬老太太: “不摘干净了,不仅孙儿辈的婚事要坏,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供进城的简继军也要受到牵连……” 老太太哪懂政策里的门门道道,吓也吓死了! 第三十八章 熊孩子 堂屋中央,饭桌旁,八个娃团团围在简宁身边,瞅两眼簸箕里的香喷喷的油渣,瞅一眼堂姐。 “咦,少了一个。”简宁点了点人数:“德利,你大姐没来啊?” 刚来几天,家里的娃根本认不全,只能点人数。 德利眼睛黏在簸箕内:“我喊她了,她不来。” 许是羞于学一群半大不小的娃馋嘴,毕竟简欢欢翻年就十八了。 这头说着话,就见三房的简勇悄咪咪伸出脏兮兮的爪子——目标油渣。 简宁轻轻拍了一下他手背:“都去洗手,不洗干净不许吃。” 这下捅鸡窝了, 简勇嗷一嗓子嚎出来,十分熟练地往地上一滚,小腿一蹬一蹬的,大声嚎:“我要吃肉,我要肉,你敢打我,你这个坏分子……” 刘桂兰格外溺爱小儿子,把简勇宠得整一个熊孩子。 简宁不是他妈,睬都不睬他,对其他人说:“要吃就去洗手,自己去碗柜里拿碗。”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有简琴和简丽没动弹,一个连忙去扶弟弟,一个轻声哄:“勇娃乖,快起来二姐带你去洗手。” 简心急如焚,一面担心油渣肉分完,一面又担心不管弟弟,弟弟回家告状,弟弟是娘的宝贝疙瘩,那她和大姐肯定要挨娘揍。 “我不!”简勇打滚耍赖,就是不起来,蹬着腿踢简宁:“你是坏人,没人要的坏分子,我要告我娘,你不给我肉吃。” 简丽瞟瞟面无表情的堂姐,半威胁半哄道:“你在不起来一会油渣肉就没了,宁四姐才不会像娘一样单独给你留一份。” “嗝~”简勇打了个哭嗝,虚着眼缝偷摸摸瞅瞅冷冰冰的堂姐,渐渐收了眼泪。 约莫明白了,这一套不管用。 弹簧似的蹦起来,熟练地拿袖子抹一把鼻涕眼泪,委屈巴巴地看一眼冷酷无情的堂姐,瘪嘴冲自己大姐喊:“你牵我去洗手,我屁股痛。” 五六岁的熊孩子还知道给自己找台阶下,鬼精鬼精的。 “德利,去问问江同志要不要吃。”趁孩子们洗手,简宁对德利道。 德利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心说,需要问吗,会有人不喜欢又香又甜的甜油渣吗? 结果,江熠华摇摇头表示不吃,德利眼睛里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这是个傻子吧? 肯定是!!! 孩子们洗好手端了碗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堂姐往簸箕里撒白糖,口水泛滥。 咕咚咕咚吞咽口水。 “我怎么比他们少!”简勇看看别人的碗,再看看自己的碗,两个姐姐都是半碗,而他的油渣肉只盖住了碗底,顿时不干了。 他碗里的东西从来只有比姐姐们多的。 “因为你骂我坏分子,你碗里油渣是我看在你姓简的份上才分你的,如果下回你再冲我家任何一个人嚷嚷坏分子啥的,我家的零嘴就再没你的份。”简宁脸一绷:“你要嫌少可以不吃,还有,你想好了,吃了我的东西跟我就是一伙的了,小伙伴之间要讲义气。以后你不但不能骂我,别人骂我你也得帮我。” 几岁大的孩子没人教他哪知道什么是坏分子,定然是刘桂兰背着老太太在房里嘀咕,让孩子学了嘴。 “我们做小伙伴,你会一直给我肉吃吗?”简勇仰起小脑袋,盯着堂姐问。 简宁点头。 “那行吧。”简勇抽了抽鼻子:“我以后在也不骂你了。” 熊孩子败给了糖衣炮弹。 另外几个孩子也纷纷嚷嚷表态,要跟简宁做小伙伴。 简勇乖觉了,简宁给他添了一勺油渣,凑足量,一样半碗。 小娃懵懵的,眼睛发亮,原来不用打滚也可以! 简宁让三姐也吃了半碗,她自己倒是没吃几块,这不中午吃了一顿独食嘛。 吃完香喷喷甜滋滋的油渣,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啧啧吸允着手指上残留的余香,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剩下的油渣,目光眷眷。 “这是你们欢欢姐和奶的。”简宁说。 几个娃艰难地挪开视线。 “走,咱一起回去。”本来简宁不打算亲自送油渣,简勇的一句坏分子提醒了她。 “今天宋大夫来家没?”路上简宁问德利。 “来了的。” “他咋说?” 德利事无巨细汇报:“宋大夫说江大哥身体底子好,皮外伤恢复的很快,就大腿上的伤和小腿骨折需要好生将养,千万不要随意挪动。” 两家相邻,没说两句就到了正院,简宁递给德利半碗糖油渣:“送你大姐房里去。” 今天分鱼,难得打一顿荤腥,家里三个媳妇都在灶房整治晚饭,老太太在里屋记账。 老太太识字不多,但记记工分,日用花销没问题,笔画简单的字她几乎都认识,像大小多少山山水水……这些结构简单的字认起来毫无障碍。 在水磨村算得上半个文化人,见识也比一般村妇强一些。 毕竟在大户人家当了几年差,所见所闻,耳朵里听到的东西无意识积累在脑子里,最终不知不觉汇成一股价值流。 简宁径直去了里屋。 老太太看见满满一碗油渣,欢喜埋怨:“把我当小娃哄。” 简宁嘴角一弯:“让您老甜个嘴,我放了白糖。孩子们每个人分了半碗,你就别给他们留了,自己吃。” 说着捡了一块塞老太太嘴里,不给她机会叨叨糟蹋白糖啥的。 老太太唔唔白了孙女一眼,然后就被香得眯了眼,但依然没忘记问:“你几时买的板油。” “接三姐那天。”简宁停顿一瞬,将小堂弟今天的表现说了出来,着重点了那句坏分子。 小孩子懂什么,他学的都是大人的言传身教。 老太太哪能不明白小孙孙是从哪学来的话,压着火气道:“狗东西,皮子又痒了,看我一会不教训她!” “你可别,没用。”简宁摇摇头:“三娘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典型记吃不记打! 可不是咋地,责骂一顿消停几日,过几天又故态复萌。老太太想想就贼叽儿糟心,要不是老三身体底子弱,担不起重活,不好说媳妇,选择范围窄,怎么会挑这么一个糟心玩意回来。 简宁低声道:“这事吧,私下里你得跟三叔好好聊聊,平时你也注意一些,他越是撒泼打滚越是不能顺着他,男娃娃哪兴动辄就用哭鼻子满地打滚的方式讨要好处,过度溺爱只会害了他。” 甚至祸及家人。 第三十九章 峡谷传说 简宁适应能力强,才几天已经全盘接纳了自己新身份,处在一个大家庭中,身边血亲最好和谐共处,一致对外。 她接受每个人的小瑕疵,但本质问题必须及时纠正。 一人以一己之力毁一家的事情并不罕见。 并非危言耸听,有些熊孩子的威力不亚于给家里埋上一颗隐形炸弹。 溺爱中长大的孩子大多非常自私不懂感恩,三观不正,性格扭曲,独立能力弱,逆商几乎为零,霸占意识会很强。 永远只知道索取,因为习惯了啊,反正从小到大自己要什么父母就给什么,要起东西来理直气壮,一旦不满足他,窝里横得叫你掬心酸老泪。 简宁又喂了老太太一块油渣:“三叔只得一个儿子,别养歪了再追悔莫及就迟了。三叔他听你的,你把利弊分析给他听听。” 几岁大的孩子三观尚未成型,扭转过来不难。 “成,是这么个理儿,这事我心里有数了,没得叫她把我简家的孙儿养歪了。”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慈爱:“丫头,奶看你经一场事,长进懂事了不少。” 简宁眼眸低垂:“我这些天想了不少事,以前我看人浅,啥事不爱琢磨,直来直往,因此吃了多少闷亏,我得改!” “挺好,那么个玩意幸亏没招进门,这亏吃的也算值了。”老太太欣慰道。 祖孙俩又讲了几句贴心话,简宁就撤了。 忙着回家炒菜。 灶台上,三姐已经把配菜全弄好了,杂面馒头也蒸熟了。 简宁只管下锅炒。 不多时灶房飘满霸道的香气。 今日菜式,一盆冬笋鲫鱼汤,一盆油渣炒白菜,一盆清炒笋尖,一盘满满当当的卤肉。 主食,二合面馒头。 丰盛量足。 简宁断断不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苛待自己的胃,冰寒末世养就了与野兽一般的习性,似寒冬来临之际疯狂进食,囤积脂肪养膘,摄入足够热量抵御漫长寒冬。 节约不可能的!存粮前提,先把肚子喂饱,身体养壮。 “德利,你家今天也吃鱼,你咋不在家吃呢。”上了桌,简宁调侃道。 “呜~~~”德利嘴里包了一块卤香四溢的肉,疯狂摇脑袋。 他奶他还不清楚嘛,十斤鱼,顶多下锅四斤,余下的必然留着大年夜嚼用。 四斤鱼肉十几口人,分到个人嘴里,最多二三两。 哪像咱家管饱管够。 嗯~德利非常自然地将自己划拉进二房,要不是怕他娘一个冲动打死他,他都想去和奶说,干脆正式把他过继到二房吧。 德利吃的高兴了,扯嗓隔空问:“江大哥,卤肉好吃不,不是我吹,我四姐的手艺顶呱呱。” “嗯。”磁性低沉声音嗯了嗯,江熠华不禁沉思,卤肉哪来的?消失一天,上山猎了野猪? 德利有一点特招简宁喜欢,桌面上摆了什么东西只管吃,不问来处,也不会表露出惊异的神情,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在家。 他十五岁了,当然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他聪明选择装傻。 晚间,大队长王安庆突然上门,询问关于收容陌生人之事。 源于简宁没有第一时间到大队报备,王安庆黑黝黝的脸庞微露不悦,万一是流窜分子,又或是奸细特务一类的黑分子,出了差池革委会一查,他这个大队长脱不了爪爪,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简宁自是一番赔礼致歉,末世十余年野蛮生长,自由散漫惯了,潜意识里漠视规矩制度。 恍惚间才惊觉疏漏,连忙叫德利领了大队长进里屋,让江熠华自己去交代身份。 简明玉兑了一杯糖水,吩咐德利送屋里去,而后心悸惴惴把四妹拽到一旁角落,低声问:“四妹,那位同志该不会是黑分子吧?” 坏和黑一字之差,差别不啻天渊。 坏分子劳改流放,黑分子逮了直接吃花生米,包庇窝藏罪也是极大的。 “不是。”简宁摇摇头:“三姐你别担心,他是军人。” 简明玉心稍安,四妹说不是必然就不是,就担心江同志骗四妹,公社下来的干部开会讲,黑分子十分刁滑奸诈,督促村民们时刻保持警惕。 大约十分钟,王安庆抬脚出来,面上带了喜色,和颜悦色叮嘱简宁好生照顾病患,届时村委给她颁一个见义勇为奖。 简宁扬了扬唇,谦虚颔首。 简明玉心里一颗石头落定。 冬夜漫长,天际将将露出一缕青色亮光,简宁窸窸窣窣套衣服。 简明玉随即起身,四妹洗漱的时候她把摊在簸箕里的纯麦饼装布袋里,另外准备了一罐凉拌竹笋,一罐酸菜土豆丝。 昨儿个四妹回来才告诉她,她在山上猎了一头野猪,今儿要上山熏野猪肉。 她先是惊了一跳,然后就忙着给四妹烙细面干粮。 出发前,简宁跟三姐约定下午四点在村口碰头。 之后简宁就扛着一把锄头,背着满满一竹篓谷壳上山了,昨天拿上山的谷壳不大够用。 清晨,山野空气湿润清新,简宁一边走一边往网兜里捡野兽粪便。 轻装上阵,脚程快许多,两小时的路程只用了一个小时。 深山峡口,干枯的大片芒草随风起浪。 这处峡口非常隐秘,之所以把根据地定在这里,盖因水磨村流传着一个可怕的传说。 据老一辈讲黑山岭深山里有一个受蛇神护佑的蟒蛇窟,人们只要靠近蟒蛇窟附近就会被大蟒拖进窟里喂蛇崽。 传得很玄乎,说是大蛇窟里边爬满密密麻麻的大蛇小蛇。 如果在那里杀了蛇还会被蛇神降罪,蟒蛇会带着它的子子孙孙找你报仇… 听得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汗毛根根竖立。 就是老早的那些专业猎人都要远远避开绕道走。 黑岭岩山地势险峻,山路陡峭,上山的路全是羊肠小道,人迹罕至。 穿过弯弯曲曲的小道,景色豁然一变,不同于山腰林木茂盛,而是大片大片裸露的岩石层。 那天简宁转到黑岭岩山,远远望见峡口上方支棱出一块长石头,形状酷似一个高高昂起头颅的蛇脑袋,蛇脑袋很有几分活灵活现。 当时就激动得质壁分离了,这里约莫就是传说中的蟒蛇窟吧。 好一块宝地! 没人敢来,正正好! 她一分钱都不相信那扯淡的流传,传说大多真假掺半,也许仅仅只是某一个人的片面之词,由他夸张描述,再经过口口相传添枝加叶,继而越传越玄乎,染上神秘莫测的色彩。 峡口上的蛇头哪是什么蛇神,不过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罢了,又凑巧某个倒霉蛋在这里被蛇咬了,就流出这么一个传说。 第四十章 我在深山里种田 一入峡谷视野豁然开朗。 正如简宁所料,峡谷里根本没瞧见蟒蛇的影子。 略遗憾,本来还想逮条大蛇回家炖汤喝,冬季是储瞟的好季节。 昨天来的匆忙,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峡口周边环境。 今天简宁打算把峡口外面拾掇的更隐秘些。 进入峡谷,去山洞把两个大瓮挪到洞口,燃起松枝谷壳烟熏堆。 用刚才砍来的几根粗竹竿放在三角形支架上,每块肉的一端戳个洞,穿上稻草,排排挂在竹竿上。 熏肉基本上就不用怎么管了,隔一两小时撒一层谷壳压压明火,添一些熏柴即可。 简宁就对坐在几竹竿熏肉前,喜滋滋吃早饭。 一块块腊肉悬挂眼前,简宁眉目舒展,心里的欢喜咕咚咕咚冒泡。 *** 峡口上半部分几乎都被横斜生长的树枝给遮盖掉。 下半部分笼着一丛从一人多高的芒草,如果不特意扒开芒草,很难发现后面藏了一个隐秘的洞口。 峡口两壁,覆满脉络一般的干枯藤蔓,看起来像是枯萎了很久,但简宁知道,只待春风一拂,枯藤枝节便会冒出一丛丛绿色蔓芽,焕发盎然生机。 她倒退几步,站在远处看了看,回到峡口侧面,顺着峡壁挥起柴刀,劈开一条小径,路径紧贴山壁,上面牵扯着横生的枝丫,下面是丛丛厚重的芒草,如此一来走近了也很难发现那条小路径。 她又捡了些碎石,不规则地撒在小道入口,垫了一层石子,下雨天就不会留下人踩踏泥草的深脚印。 拾掇一番,前前后后检验成果,感觉达到了满意效果,简宁才晃悠着柴刀去洞口压了半筐谷壳。 之后就钻到荆棘林里归整田地,昨天没带锄头上来,杂草只清理了三分之一。 锄头荒废了一个冬季,挖了几下就脱了,把锄头重新按回去,削了一块薄木片卡住接壤处,使起来就顺手多了。 杂草清理出来全部堆到中间烧草木灰,烟火袅袅腾升,简宁这才得空站直了抻抻腰。 举目瞭望远山墨绿葱茏的树木,恨突然的,脑海里倏忽掠过一幕幕景象。 **年前城里再难搜寻到食物,舅舅便领着她去森林里觅食。 那时候的雪景真美。 高耸的树冠落满积雪,树冠如伞,像是扣了一顶顶洁白的帽子,剔透的冰梭子垂直坠下,轻轻一折,冰棱子发出清脆响声,手上就落了一根天然冰棍。 那时候,她还有玩性折下一截冰棱子一边舔食一边跟在舅舅身后叽叽喳喳。 初始那几年他们家因为舅舅和老爸储存了大量食物,政府也时有补贴,日子过得委实不差。 后来,政.ampamp权一泻千里崩溃,存储物资一日一日消耗,再生资源停滞,隐匿在心底的恐慌渗透肌骨爬了出来。 一年两年...…树冻死了,厚重的积雪压垮枝桠,满林子触目惊心地遗留着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它们立在森林里荒凉得惊人。 心底仅存的一点玩性和轻松随之被冰雪深深掩埋。 简宁一直刻意不去回想过去的记忆,特别是关于父母和舅舅。 回忆就像一个潘多拉盒子,一打开,冻成一根冰棍的老妈似乎就在躺怀里.....那么近,近得她不敢去触碰。 一场夺食大战,舅舅护着她狙杀掉最后一个人,轰然仰面栽倒,洁净无垠的冰面淌出一股殷红蜿蜒的血溪,血液的腥铁味窜入肺腑灼得人直不起腰。 老爸空荡荡的右衣袖从她面前摇晃而过,把脱落的牙齿偷偷扔去入床底,翌日她一大早出门,去冰天雪地的河道上凿冰窟窿,搓手蹬脚守了一天钓上来两条鱼,赶去聚集地换回一簇新鲜蔬菜兴冲冲回家,推开门只见一室空寂。 从此,偌大冰雪世界一个人踽踽独行。 水滴洇湿地面,草木烟熏得人流泪,简宁胡乱抹了一把脸,拖着锄头刨粪坑。 粪坑挖得比较大,四四方方,长宽两米,深度一米五。 每户人家的自留地可领的肥料都有定数,山上开出来的荒地只能靠原始沤肥。 粪坑掘好,把网兜里的野兽粑粑倒进粪坑,跑去割了两篓子鲜草倒进去,又去比较潮湿的树下刨回几筐肥沃的腐叶泥,灌水搅拌。 捏着鼻子搅了一会,简宁寻思夏天浇水也是个难事,还得挖一个水坑,到时砍几根竹子排地上从山洞里引水下来。 水坑挖好夯实,继续在麦田四周挖排水沟垒田坎,小麦旱不得涝不得。 简宁忙得脚不沾地。 大致忙完,看看时间不早了,简宁返回山洞收捡熏肉。 其实熏肉最好多熏两天,但她挪不出那么多时间,明天村里杀过年猪,后天要去农场,大后天就是年三十了。 自打来到这里,几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两瓮猪肉垒了满满两箩筐,满满一背篓。 大瓮和其他的一些家什以后肯定还要用,就不准备搬回家了,家里再添置些新家什。 一道人影步履稳健出现在村口。 “四妹,”简明玉躲在一棵老树后面,看清人影面貌,弯腰拾起地上的背篓跨肩上,闪了出来。 简宁朝进镇的方向努努嘴:“走。” 姐妹两个并肩往镇上去。 “香肠卤肉家里留了一半吧?” “嗯,留了。” 到黑山镇,天擦黑,上次从县城回来,简宁已经去探了一趟路。 这次熟门熟路摸进巷子弄堂,咚咚接上暗号,六子的小弟魏二出来帮忙把几筐肉抬到院子里,点上煤油灯称重。 因着熏肉香肠没晾晒干水分,重量和生猪肉相差无几,谈好的价钱,熏肉、卤肉、香肠都是六毛钱一斤。 猪肉市场价,瘦肉四毛钱一斤,肥肉五毛钱一斤。 多出来的两毛算是秘制手艺费和调料费。 黑市上买卖东西不用票,细算跟屠宰社的生猪肉价钱差不多,好在边角料下水这些东西调制一番也跟肉一个价,四舍五入也就不觉得吃亏了。 魏二那边也觉得好赚,秘制卤肉怎么也要卖个**毛一斤,倒手净赚几毛。 第四十一章 卖货 反馈好,涨个一两毛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卡在年关头。 熏肉、香肠要煮过水才能吃,简宁割了一块卤肉给魏二品尝味道。 “唔~香!下酒合适得很。”魏二舔了舔唇角,看着装卤肉的罐子说:“卤肉量有点少啊,下回多整点卤肉。” “香肠、熏肉也好吃的,煮过香肠的水薅一把青菜下去又是一道肉汤,一肉两吃,比卤肉划算。”简宁笑眯眯地说:“你看吧,哪种好销,以后我就多弄点,我也是头一回做买卖,不大清楚行情。” “成。”魏二瞅了瞅秤杆子:“熏肉一百四十八斤三两,香肠二十斤,卤肉十六斤八两。” “零头抹了,凑个整184斤。”几两的小利简宁就当人情送了,长期合作的关系太抠搜不利发展。 “妹子爽利,一共114块。”魏二瞬间觉得妹子亲切了起来,掏出一叠票子数。 “不忙,我要卖点东西,等会一起结算。”简宁叫魏二称了五斤菜籽油,三斤细盐巴,细面大米各五斤,白糖白酒,杂七杂八几样调料,然后低声说:“魏二哥,年后你帮我准备三十斤麦种,桔梗、柴胡、牛膝种子各一斤。” 这几种草药种植简单,易活产量也高,今天挖腐泥,发现峡谷里的土质相当不错,荆棘林外边不好种粮食,虽说峡谷隐秘但做事总要防个万一。 就是种药材她也不准备捯饬药田,种子拿回去,胡乱一撒,随它们自由野蛮生长。 魏二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应声点头。 投机倒把准则之一,互不询问来处去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买卖货物价格算清,简宁拿回来整一百,剩下六块钱算作种子的定金。 走前,简宁从留给自家吃的熏肉里边,提溜出来一块肥膘熏肉,约莫三四斤:“魏二哥,我这边留了点熏肉自家吃,你拿一块回去煮给嫂子尝个鲜。” “这咋好意思。”几大斤肥肉呢,一般亲戚都没那么大方,魏二搓搓手,尽管眼馋,一时也没好意思接。 “咱常来常往不必那么客气,咱就当朋友处了呗。”简宁把系熏肉的稻草绳塞他手里:“日后还得拜托你帮我搜罗些稀罕货呢,咱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也是有求于你,跟你拉拉关系。” 要想交真情实意的朋友,前提首要,得坦荡,有些话不能藏着掖着把人当傻子糊弄,很多时候自作聪明反而弄巧成拙。 大妹子爽利,话说的漂亮,不藏心眼,魏二心生好感,也不白拿肉,硬是给简宁抓了一两斤花生:“你拿回去过年炒了当个零嘴,咱也算是走年礼的交情了。” “那敢情好。”简宁爽快地接了花生:“多谢魏二哥了。” 花生也是稀缺物,证明交情初步建立。 摸黑回村的时候,简明玉懵里懵兮的,四妹上山两天就赚了一百多块,家里还余了几十斤肉,这是啥神仙四妹啊! 感觉退了婚的四妹越来越能干了! 她很开心! 回到家,简宁拿出一铁盒子,补齐了之前花三姐的钱,又单拎给三姐记了账,以后三姐挣的钱都单独记一本账。 以后三姐出嫁她给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这些算是三姐的私房钱。 第四十二章 你可能没领悟到抱大腿的精髓 忙碌一天,两边肩膀都磨破了皮,手掌里也起了好几个水泡,涂了药简宁坐下就不太想动弹了。 晚饭是三姐做的,吃了饭舒舒服服泡个热水脚,累积一天的疲乏才略略松泛下来。 “四妹,你来试试看毛衣合不合身。”简明玉收了最后一针,抖抖手上的薄毛衣。 “我的?”就说嘛,之前还奇怪三姐怎么把粗毛线分了股,原来又是巴心她呢。 “嗯,羊毛可柔软了。”粗毛线三股混制,简明玉不嫌麻烦,在家耐心地把粗毛线分作三股变成了细毛线。 简明玉怕四妹生气,小心翼翼补充道:“翻年就暖和了,厚毛衣穿不了几日,我索性分了股,给你织一件,剩下的织两件我换着穿。” 短短几日三姐已然摸索出既不惹她生气又能贴心她的方式,简宁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一点不给她表现,又该要无措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了。 “四妹,你穿这毛衣也太好看了,真俊!” “是吗,”简宁转了一圈,家里没镜子,她也看不见啊。 羊毛没有染色,天然色泽白中显淡黄,应该很衬皮肤。 “四姐,江大哥找你有事。”德利叩了两下门。 “来啦,”正好简宁也有事找他。 把人从山上背回来,除了第一天进了两次他的房间,一次没再踏足过,有什么事都是指使德利,德利也做的很好,基本上她怎么吩咐,他都能做个差不离。 简宁手上捏了布包进屋,德利懂事的退去灶房舀水洗漱。 门扉吱呀一声,空气流动,昏暗的火光摇曳,晃动的光影打出斑驳的阴影,印在男人冷峻锋利的眉眼上。 他面容蕴了些许病气,漆黑的眼眸却依然锐亮锋利。 抬脚跨过门槛,简宁婷婷立在灯下抬眸看他,因失血过多,他唇色略显发白,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色,精神稍显怠倦。 江熠华薄薄的唇动了动。 简宁抢先一步开口:“我正想跟你商量,我打算明天拿粮食去别家换几只鸡,几十个鸡蛋。” “明天村里杀猪,我琢磨着要不买十斤骨头回来给你熬汤补身体,但钱得由你出,你不是承诺付我200斤粮作报酬嘛,我拿了报酬包你一日三餐没问题,但额外的营养费得你自己掏腰包,前些天的鸡蛋是我奶特意送你的,那部分就不算你钱了。” 老太太不晓得抽哪门子筋,突然大方的让人心惊肉跳,居然出了十个鸡蛋给江同志补身体。 “可以。”江熠华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噙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不知咋地,简宁心里一紧,忽觉心虚。 突如其来,很莫名其妙。 像是被人看穿了什么秘密。 心虚感来得莫名其妙,简宁挠了挠鼻翼,摊开手里的布包,露出一根野山参:“我今儿运气好,挖到一根山参,我粗估了一下大概有二三十年。” “你买不买?咱老交情了,我便宜点算你100块。” 三十年份的野山参买去回购站大概120、130上下,但要集体证明,黑市110左右。 简宁:我这样抱大腿应该没错吧?她没抱过人大腿,也不知道姿势对不对。 应该,可能……对的吧。 便宜了整整十块钱嗳~~ 这么大的手笔,简宁都怕自己显得过于大方吓到金大腿。 野山参是下午铲腐泥那会发现的,因此简宁才知道峡谷内土壤理化性状态极佳,有机质含量高,土质疏松肥沃。 人参生长的必备条件。 作为被抱的一方,完全没感觉到,江熠华眸色深深地瞥她一眼,颔首认可。 交易达成,抱大腿貌似也成功了,简宁脸上的笑容特别亮:“你目前不好大补,野山参我隔天切五六片给你炖汤,炖的汤你分我一碗,我家三姐也虚,顺道帮她补补,之所以价格优惠也是贪一碗汤。” 简宁直言要分一碗人参鸡汤,忘记了自己刚才用十块钱买挂件位置的事。 江熠华一时不语,沉吟片刻:“你自己呢?” 简宁女汉子状举起胳膊:“我身体很健康,不需要补。” 即使有心补身体也不至于跟病人抢营养,能找到一根野山参就不愁第二根,不信那么一片深山老林就独一根苗。 第四十三章 预兆降临 江熠华端正地靠在床头,抬眼看过去:“可以。” 一瓦罐汤偷偷舀出去一碗根本不显,坦荡的人总是更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 由于他出来执行任务兜里没揣那么多现金,先给了五十块,剩下的打了白条。 简宁并不怕他赖账。 人的言行透露着人的教养,以及他的出生环境都可窥得一二。 掌心的票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抽走。 简宁后腿几步,江熠华依然是那个姿势,只是抬了抬眉梢。 少女上身套着一件乳黄色羊毛薄衫,琼鼻挺翘,莹润润的唇瓣,她安静地低头认真数钱,侧面露出一截细腻的脖颈,浓密黑亮的乌发高高挽起,苞苞松散,一绺发丝微微打着卷垂落在白玉般的脸颊旁。 煤油灯折射出朦胧昏黄的色彩,灯下的少女美得像一副古朴素丽的画。 他从下而上,望见那双低垂的眸子里流泄出细碎的光华,一叠薄薄的票子夹在指骨间,仿佛在数金山银山,明明很市侩的举动,却叫人生不起厌,甚至生出一种与有同嫣的趣味。 他忽然而至地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看,捧一座金山财帛堆在她在面前,她会露出何种表情…… 念头荒谬之极! 江熠华闭了闭眼,移开视线。 票子揣兜里,简宁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估计是后知后觉想起要抱大腿:“那啥,其实我这人挺大方的,本心不愿和你算那么细,这不我家挺困难的,你也瞧见了,实在有心无力。” 找补点漂亮话,遮羞布扯一扯。 讲道理,简宁更喜欢直白侃话,企图抱大腿才稍微婉转一点。 江熠华:“...…” 将将莫名其妙产生的那一点怪异感瞬间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是挺困难的....! 头一次见识到睁眼说瞎话而脸不红气不喘的人。 第一晚上大骨头汤,辣子兔丁。 次日早上挂面加鸡蛋,晚上又是大鱼大肉,竹笋鲫鱼汤,香喷喷的卤肉。 第三天闷烧泥鳅,爆炒鳝鱼丝,听说院子里还养了一只**斤重的甲鱼,准备炖农家鸡.... 伙食丰盛的堪比城里条件优渥的人家。 顿顿量足,油水足。 江熠华很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是因为他的到来,才有这些吃的,他只不过是顺带的。 经过几天观察揣摩,他几乎确定此简宁非彼简宁。 此简宁心思剔透,视粮视财如命,行事有度冷静谨慎,内外分得格外清,人情往来无心投机取巧捞好处,但你也休想占去她半点便宜,对外尤为精明,那双眼睛灵动狡黠,特别是数票子的时候。 绝非印象中率真、莽撞、耳根子软的那个人。 简宁说完那番场面话自己也觉得稍显尴尬:“对了,你找我要说什么事?” 囧囧转移话题,做挂件真的好难呀! 没经验! “我这边出了点状况,许诺你的粮食可能要晚一些。”声音又低又冷,江熠华好整以暇看着她,突发好奇心,看她会怎么表现。 粮食?简宁神情骤然戒备,神经一绷,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想赖账?” 话毕就后悔了,她实在不是做挂件的料啊! 瞧这话说的多伤感情啊...… 简宁头秃。 江熠华:....…不出所料,这女人真是掉粮食眼儿里去了,上辈子许是一只老鼠精。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简宁干呵呵笑:“我肯定信你呀,这点粮食我相信你眼皮都不带夹一下。” 日哦,我好像在他眼里瞅见了一丝恶趣味,这人该不会故意在戏耍人吧...… 狗逼大腿! 好烦! 抱大腿的程序咋就那么复杂呢! “那啥,你早点休息吧。”简宁若无其事拢拢头顶蓬松的丸子头,装得超镇定的走了。 累一天简宁睡得很沉,早上起晚了,用头绳匆匆在头顶扎了个丸子苞,拉开门出来。 灶房已经升起炊烟,三姐早起生了火。 灶房设在后院偏角挨着柴屋,堂屋深处开了一扇门,出门左边是菜园子,右边紧贴檐角的地方便是灶房。 推开堂屋后门,入目一片白茫茫。 简宁当即顿在原地,一片白色的羽毛飘飘忽忽落在眼帘上,浓密的睫毛微微晃动,羽毛颤颤巍巍滑落到脸颊,化作一团湿漉的水渍。 “四妹你起啦,下雪了,好大的雪,你多穿点衣服。”灶房门口探出半个脑袋。 简宁不作一声,也没进灶房舀热水洗漱,转身迈步去了前院。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山村银装素裹,远山青柏落满白雪,及目之处无一不白。 山村美得仿若冰雪童话世界。 雪景看了十几年,简宁一点都不觉稀奇,甚至有点焦躁。 水磨村邻近西南,气候偏阴冷,冬季最多下一两场小雪,一两年不下雪也是常有的事,这么大的雪百年难遇。 要提前了吗…… 突兀的火烧云,骤然的大雪....一下子将思绪拉回到弥远的过去。 浩劫初始之际,一开始崭露头角的正是细微的天气变化。 老爸养的慧兰毫无征兆的在深冬绽放, 三伏天的冰雹, 早秋清晨的草露冰霜, 春季花盆里久久不萌芽的香葱..... 接着就是舅舅突然从部队回家,运回来上百箱肉罐头、压缩饼干、脱水蔬菜、液体能量棒,几十箱军用固体燃料.... 且不仅让老爸最近大量采购煤炭和保质期长的物资,还送了她一把锋利的匕首,并一再嘱咐她随身携带。 那会作为社会鸡崽的简宁刚大学毕业。 虽然舅舅每次休假回来都要抽空教她防身术,但那不是防狂蜂浪蝶的嘛,带刀算怎么一回事,性质都变了好吗,再说法治文明社会哪有漂漂亮亮的女生随身揣把刀的! 是以,简宁对随身携带凶器表示出强烈抗拒。 舅舅第一次在她面前呈现出长辈的威严,庄重又肃穆道:“部队有规定,有些事我没法说明。我只能说可能要乱了,你的毕业旅行我叫你爸取消了,你在家安生一段时间,等我消息。” 一切未知,上头不确定,他也不确定,他只是比别人优先得知了一点点内部消息。 要乱了?简宁茫然困惑,思考无能,文明和谐社会,要乱了是个什么意思? 舅舅无法回答她的疑惑,匆匆来,匆匆离开。 第四十四章 你慢点来 诡异的天气变化一年盛过一年,第四年彻底爆发,自此寒冬凝固,再也没了春夏秋。 “四妹我打了热水。”简明玉随后也到了前院:“昨天我起夜发现下雪了,拿木板子遮了水坑。” 之前四妹不声不响,脸不洗口不漱,抬脚就往前院走,简明玉以为她担心养在水坑里的鱼。 简宁依旧没应声,低头盯着地面厚厚的积雪,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简明玉心里突然有些发慌,看着这般模样的四妹,忽然感觉四妹离她好远,远的看不真切了…… “四妹,”简明玉拽了拽她衣摆,简宁恍惚回神,视线扫过三姐担忧的脸庞,心境遽然豁达。 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一切不是她能阻挡的。 她有幸回到五十多年前,多出来的好日子,哪怕多一天都是赚了。 且不论,这次可以提前做准备…… 拟定最坏打算,心里的焦躁反而安宁下来。 至于为什么会提前几十年,这是很玄学又超自然的问题。 这题她不会! 冥思苦想去纠结没有任何意义。 只祈祷来晚一些,多给一点时间筹谋储备,过两三年政策慢慢松泛,一些买卖就可以光明正大经营了。 简宁又满血复活了,甩甩微僵的胳膊操持起早饭来,虽说三姐家务农活均是一把好手,但炒菜到底下不去手搁油,菜炒出来就少了几分滋味。 先做了个油闷笋,蒜泥凉拌海带丝,煮上一块酱肉一截香肠,就着煮香肠的汁水,切一根大白萝卜扔进去煮汤。 冬天蔬菜就那么几样,萝卜、白菜、土豆。 昨天刚买了几斤白面本来想烙细面饼,转念想想门外漫天飞舞的白絮,简宁改为揉三合面烀饼,稍微节约一点。 单独给江同志煮了两个白鸡蛋。 锅里香肠熏肉的馝馞香气无孔不入。 一到饭点,江熠华就会不自觉竖起耳朵,注意灶房的动静。 江熠华觉得这习惯实属不妥。 德利蹲在茅房外面涮着尿桶使劲吸了几下鼻子,试图把那肉香味吸进胃里。 多香的味啊,飘走那不是浪费了吗,结果灌了一肚子尿骚味。 肉香气满园子乱飘,简宁觉得老太太当初的决定委实明智。 简家院傍着山丘,周遭附近就他们一户人家,周边山丘脚下零星有几户人家距离也拉得比较开,离着村街道就更远了。 庄户人喜爱热闹,大部分人家都挨着村委大队街道排排修建院房,一是觉得邻里走动方便热闹,二来挨家挨户住着也安全,真要遇着啥事,吼一嗓子立马惊醒十几户人家。 当时简家起新房子的时候,简国强他们几个儿子也劝了老太太挨着村委街道批地基,老太太死活不干,总觉得自己家这块儿风水好。 屋舍背面一大片竹林,冬春两季挖笋别提多便当了,随吃随挖新鲜得紧,伐竹子编个家什也方便。 秋夏天当口三不几时还能捡几个野鸡蛋,逮几只竹鼠打打牙祭,运气好了碰只兔子啥的。 山坡上长满黄荆条,砍柴也近便,屋后还有一口天然水井,吃水也方便,就觉得哪哪都简便。 且不说简家祖辈都是在这里生根的,老一辈的坟墓就在隔壁山丘,老祖宗庇护着呢,哪能挪地。 此举,实实在在便利了简宁吃吃喝喝,正院有老太太坐镇,完全不用担心。 上午,村委猪栏那边热火朝天赶肥猪出栏,寒风皑雪也难以阻止村民们喜庆的心情,一年就一回,家家户户全盼着这点肉过年呢。 村里养了300多头猪,交了任务剩下四十几头,留下二十几头母猪下崽,今年可以杀二十一头肥猪过年。 大队养猪往上交任务,单猪重量必须达到250斤,低一两公社都不收,缺了斤两的猪通通原路赶回去养到达标为止。 所以,村委的猪养得比人还精细,使劲给猪坐膘,地里收上来的红薯藤、麦糠、豆饼、榨了油的菜籽渣、春夏秋孩子们出去割的新鲜猪草可着劲的喂猪。 赶出栏的肥猪走路都晃着膘,瞧着喜人的紧。 二十一头猪个个将近三百斤,粗算几千斤肉,但分到各家各户其实没多少,水磨村是个大村,300多户人,一家平均十几口人,总计四千多口人。 和分鱼一样,大人两斤的量,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一人一斤,六千斤肉勉勉强强够分。 也幸好不是每家都会买足量,不然分一回肉得打起来。 分年尾猪肉比分鱼肉的阵仗大多了, 一年中除了分粮以外的最大盛景,家家出一个壮劳力帮忙摁猪,磨刀霍霍杀猪,接猪血,烧滚水刮猪毛,清理猪下水.... 村委坝场那叫一个热气腾腾,因着下雪,坝场上搭了好几个简易草棚子。 这场大雪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一如简宁经历过的那场浩劫,一开始偶尔天气失常鲜少有人放在心上,在网上没扯几句很快就被别的新鲜事转移了注意力。 帮忙杀猪的汉子故意使坏甩甩脑袋,冰冰凉的雪屑子洒了周围人一身,人们嘻笑打闹,只听有人在说瑞雪丰年...… 场面雀跃欢腾。 村里好些个妇女人揣着鞋底子,结伴跑来坝场凑热闹,看着案板上排列整齐的肥猪,纳着鞋底子,侃着八卦,那心情舒畅的要上天。 有猪肉吃下雪算啥,砸冰雹子都难以妨碍她们欣悦的脚步。 周冬玲心情却糟糕透顶了,她被她奶撵来杀猪场,冒着风雪干等着大队长吹响哨子,好排队领号。 号排在前边还是后边,差别老大了,前面可以适当挑肥一点的,肥肉顶事又能出油。 这几天又是分鱼又是分肉的,都抽不出空去看望江大哥,刷刷存在感,周冬玲瞅着那些妇人对着生猪肉谈论吃食就差流口水了,十分鄙夷不屑。 攀上擎天大树,这点猪肉算个啥。 但她在家里没有半点话语权,一个懦弱的娘,一个一手遮天的奶,外加一个重男轻女的爹。 要不是怕一会号排到后面,回家没饭吃还要挨一顿扫帚肉,周冬玲早撂脚去简宁家了。 心不在焉听了几句东家长西家短,周冬玲探头四望搜寻简宁的身影,找半天没瞧见人。 是了,人家命好,就算分了家,简老太太和几个叔伯也没忘了拉拔他们二房,就像前天分鱼,她家大伯早早就帮忙领了号。 命好的人捡现成就行。 第四十五章 村委分肉 今儿大雪纷飞,老太太也没来,支使三个儿子过来的,一个帮工,两个抢号。 正正好。 反正村里的汉子找不出几个抢得赢她家的娃。 为啥呢,因为简家有三个儿子都遗袭了祖辈的莽力。 简家日子过得不赖,与那遗传来的气力不无关系,老二和宁丫头尤为显著。 家中老大和老四相比老二略逊两筹,但也不差,至少在村里排得上头几名。 除了体弱的老三,全是挣满工分的料,老五凭脑子吃商品粮去了,一样值得炫耀。 遥想当年,他家老头用一根木棍子敲死了好几个倭鬼子,那家伙当时血浆子就迸出来了。 老头子英武的样子,被老太太一眼就相中。 *** 正午时分,雪渐渐偏小,老太太才慢悠悠喊上简宁一道去村委分肉。 上午简宁在家一刻不得闲,手工制作弹弓,又削了一筒子尖尖的竹箭。 路上听老太太炫耀儿子老公,简宁一心二用在一旁扒拉着小九九。 寻思一会要靠老太太分几斤猪肉,是以很给面子,不时唱和两句捧哏,老太太脸上的嘚瑟意藏都藏不住。 在简宁看不见的角度,老太太得色的表情泄露出一丝抱憾。 这辈子唯一的缺憾就是老二了…… 祖孙二人到了坝场,出乎意料简宁这次居然不用靠老太太,大队长王安庆额外多拨了四斤猪肉的量给简宁,另附几斤猪血下水,二十斤大骨,四根猪蹄。 连带老太太都多得了几斤猪血。 骨头压死秤,还没肉,畅销程度连下水也比不过。 王安庆乐得做人情送了。 生产队大队长,这个职位经营的好了,地位堪比土皇帝,再说他又没偏心过头,比起其他生产队那些以权谋私的大队长,他就是一股清流好吗。 说穿了就多拨了四斤猪肉,骨头啥的大伙本来就不爱买,王安庆选择性忘了大伙都喜爱吃猪血这茬,农村人讲究以物补物。 王安庆突如其来的热情把老太太整得两眼发懵,打道回府的当口还在思量自家啥时候入了大队长的眼?! 是不是要再接再厉,力争上游,老太太砸摸,不行我得家去好好捋一捋,找出原因所在,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简宁心里明镜似的。 托了家里那尊大佛的福。 不提老太太搁家冥思苦想,简宁回来就忙活开了,先敲碎两根大骨,一根猪蹄,浸泡上一碗豆子。 一会猪蹄炖豆子,慢火烀上几小时,晚食煮一锅麻辣猪血,炒一盘清脆土豆丝,蒸一帘高粱米,又是一餐美食。 汤骨煨小炉子上,调制一盆鸡蛋面糊,炸柳条鱼。 家里母鸡产的两个蛋不够,简宁知会江同志一声,获得同意用了三姐帮他买回来的鸡蛋,一共打了五个鸡蛋。 另外买回来两只不下蛋的抱窝鸡,下蛋母鸡社员们是舍不得卖的。 这几天家中食材丰富,母鸡囤在家里慢慢补。 小鱼裹满面糊,一条条梭下锅,油锅嗞拉沸腾,油渣食品的香味瞬间窜了出来。 满满一簸箕炸鱼,待稍凉在复炸一遍,小鱼干口感酥脆,鱼骨头嚼在嘴里脆脆响,既补钙又美味。 德利守在灶台旁,尝了一条,当时就疯了。 就是现代人也有一部分人无法抵御油炸食品的诱惑,遑论从来没吃过油炸食品的德利,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这回简宁没拿小鱼分给正房的娃,只江同志得了一盘,德利和三姐分食一盘,留了一碗给老太太,其他的炸鱼用油纸包起来放布袋里系紧,明天带去农场。 小鱼炸干水分,冬天可以放一两个月,简振军起码能吃到开春。 天快黑的时候老太太过来了,咂摸一下午硬是没理出点头绪,给老太太愁的哟~眉毛生生揪掉了几根。 眼见天色暗了才想起孙女明儿要去农场看望老二这茬事儿,忙忙打开柜子舀了几斤花生,割下两斤肉叫孙女做肉酱和炒花生给老二捎去。 老二天天在农场吃苦咽粗粮,农场的粗粮干饼那是一点细面不掺,人咽下去硌得嗓子眼生疼,抹点子肉酱夹那粗粮饼好歹容易下咽些。 “奶,肉酱下午我已经做好了,花生留下,肉你一会拿回去。”家里不差肉,简宁把小鱼干献宝端给老太太:“我给爹炸了一大袋鱼干,味道好着呢,你尝尝,我专门给你留的。” “哎哟喂~你个败家精费了多少油啊!”小鱼干香老太太一嘴油,忍不住念叨起来:“你爹憨人有憨福,媳妇缘浅,得亏摊上一个孝顺闺女....” 嘴巴絮絮叨叨,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三姐也孝顺的,买鱼买油都是三姐出的钱。”简宁不忘帮三姐刷刷好感值。 摸清老太太的真实性子,简宁现在很少怼她了。 “好好好,你们都孝顺。”老太太欣慰道。 晚饭老太太在二房吃的,正房今天吃猪血和一些边角料,买回家的二十几斤肉一部分过年吃,一部分腌了留着春耕时节隔三差五沾点荤腥。 老太太咬了一口烀得酥烂的黄豆猪蹄,瞅着简明玉日渐丰盈的脸颊:“玉丫头啊,你四妹经了一场事,如今全心扑在你爹和你身上,可着劲的贴心你们,往后你可不能忘了宁丫头的好。” 黄豆炖猪蹄,又香又滋补,咬一口黏一嘴胶原蛋白。 简明玉抿抿唇瓣上黏糊糊的胶原蛋白:“四妹一直就待我好,我记着呢。” 以前四妹也没苛待她,只不过好东西全喂了白眼狼,四妹并不是自己偷偷吃细粮给她吃粗粮,一家子都在嚼粗粮喝清汤,着实跟苛待扯不上边儿,简明玉如是想。 “还有你,一天肚儿吃的溜圆,脸冒油光,别一泡屎拉了就不记你堂姐的情。”老太太瞅瞅只顾闷头猛吃的馋嘴孙儿,拿筷子敲了敲他脑袋。 “奶!吃饭呢,整啥屎啊尿的。”简宁服气的。 “奶,你放心,我就是做鬼也不会忘记四姐的好。”德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连保证。 简宁:“...…”瘆人兮兮的! 吃饱喝足,老太太趁简宁收拾灶房的功夫,跐溜蹭到江同志房间唠了会嗑。 慰问几句,画风一变,转头加足马力变着法儿的猛夸一顿孙女,然后才拎着孙女孝敬的香肠熏肉心满意足回家。 第四十六章 许家母子作妖 次日。 简宁和三姐蹲在堂屋有条不紊收检东西, 熏肉、香肠、小鱼干、炒花生、熏鱼、卤肉、肉酱、棉衣、手套、棉鞋、毛袜子……装了两麻袋。 昨儿个下午简宁手工diy制作了一台简易雪地滑板车,以她在冰天雪地生活十几年的经验,捣鼓一个滑板车驾轻就熟。 就是雕磨木头滚子轴承花了一点时间。 有了滑板车,六十里地一天打一个来回绰绰有余。 把鼓鼓囊囊的麻袋绑在板车两边,简明玉往车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垫子。 简宁戴好自制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装拖着板车就准备出门。 此时,院门口却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宁宁你在家吗?” 饱含深情的呼唤声,不但简宁听着刺耳,就是简明玉也狠狠皱起了眉头。 简宁嘭地推开院门,扬起门上的雪溅撒许荣祖一身。 “宁宁,”许荣祖脸色苍白避开几步。 简明玉骤然怒喝:“我妹的小名是你能叫的吗!” 许荣祖置若罔闻,只怔怔凝视简宁:“宁宁,你瘦了……” 除了觉得有点恶心反胃,简宁很平静,目光扫过他的手,两手空空不是来还粮的,最近几天比较忙,没腾出手去收债。 许荣祖皮肤白白净净,模样秀气精致,头发三七开,抹了一层发油,雪光一反射显得亮锃锃的,发了迹穿了一身得体的新衣,捯饬的人五人六,乍一看确实具备几分恰软饭的姿色。 不过,以简宁的眼光,丫的就一弱鸡,一拳能锤飞的软脚虾,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是长在她审美观上的。 平生最不喜油头粉面小白脸一挂的男人,堂堂一男人柔弱的一批,根本经不起夯。 灾难时期活过三个月算他命大。 简宁审视他的光景,许荣祖不免觉得自满怡悦,她果然舍不得自己。 “你欠我的粮呢?”简宁冷然开口。 “嗯?”深陷自满的人一时理解不能:“宁宁,我听说你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此举委实不妥,会败坏你名声,影响你清誉,你……” “停!”简宁冷嗤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介外人指手画脚。” 许荣祖怔了怔,随后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眼神有一瞬茫然和刺伤:“宁宁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我是有苦衷的,这些天我不是故意在躲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今天终于抽出空来,我们认真谈一谈好吗。” 得,还是一个戏精呢…… 简宁堵在门口默默看他表演,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满含讥诮。 许荣祖对上那双讥诮冰冷的眼睛约莫演不下去了,话锋急转直上:“宁宁你嫁给我吧。” 早先他在简宁面前确实抬不起头,被一个女人照顾心里很不舒服,别看他田鸡一样弱,骨子里却是大男子主义,自卑又自傲。 如今不同了,巧逢机缘,家底丰厚,门槛高了,他也有了底气,简宁的美貌有目共睹,如果能反过来娶进门,不负一桩美事。 而且简宁对他情深似海,他有十足的把握驾驭美娇娘,这也是他之前故意避而不见的原因之一,冷一冷她,经历一番患得患失,谈判起来他才能站在强势的一方。 简宁想喷他一口盐汽水,下颌微抬:“就你?你也配!” 鸡崽子小白脸! 十块钱三把钥匙你配几把。 原主自带滤镜,看不清楚,简宁看得透彻。 最初原主打着哄媳妇的小心思,在老太太教导下,实际上对许荣祖没存几分真心,只把他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 几曾何时,原主心思彻底转变,进而全心全意宠护许荣祖,两人地位不知不觉对调,许荣祖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角色,起了些什么作用,不言而喻。 狗比精着呢。 “荣祖!你别胡来!”许婆子担心儿子吃亏,偷摸跟了来,匆匆赶来就听见一个惊雷炸在耳边。 搁以前儿子提议娶简宁,许婆子大抵不会拦着,甚至暗暗琢磨过儿子娶简宁的好处。 丫头力气大干活一把好手,性子单纯,好哄骗易掌控,一颗心紧系在儿子身上,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自从简宁显露出斤斤计较的一面,冲她耍威风,彪悍地把她家砸个稀巴烂,许婆子就彻底绝了那份念头。 打定主意生死不许儿子娶简宁。 那么一个祸害精,娶回来不得把家闹得鸡飞狗跳啊! 关键,三番五次在简宁手下吃瘪,她作为婆母的威严荡然无存。 许家两母子一前一后往简家方向去,吸引了一波闲得嘴淡的好事之人。 吃瓜观众没敢靠太近,远远站在将将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地方,叽叽咕咕八卦。 许婆子一看群众到位,扑通跪在走神的儿子前面。 “宁丫头你就高抬贵手放过咱家吧,我老婆子实在不忍看着许家绝后啊!你发发善心体谅体谅我吧。”许婆子跪在地上凄风苦雨哀求:“粮食你拿走,我愿意双倍奉还,只求你给我老婆子一条活路,不然我死了也没脸下去见许家的祖宗啊!” “娘,你这是做什么!”许荣祖被简宁的话怔住了,一时出神。 许婆子弱不禁风簌簌掉泪,跪在雪地里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可惜,简宁不相信鳄鱼的眼泪:“你老糊涂了?我早说债清人清,你们是死是活,钻墓洞还是住青砖瓦房,娶西家姑娘还是娶东家姑娘通通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跑我家来闹,你闹得着吗,你管好你儿子的蛤蟆腿啥事没有。” 简宁拉开战斗力,继续怼:“长了一张人脸,却镶了一颗猪心,事情前因后果不分,胡搅蛮缠,猪脑都比你们值钱,两坨夹不烂的屎,五行缺德的玩意,谁稀罕!” 爱哭哭,爱跪跪,跪我门口没收你地盘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撒泪要挟,跪地示弱操作舆论,当事人不在乎就是一场笑话。 凛冽寒风在空中打着旋儿无情地吹,萧瑟凄凉。 第四十七章 你变了 “宁宁,你心怎么变得那么硬?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是毫不顾忌我们之间的情份了吗?”许荣祖心疼他娘,又被简宁怼一脸包,表情透出无与伦比的痛心失望:“我娘一把年纪了,你忍心吗?” 他躲了十几天,原本以为他上门简宁会激动的落泪,不料简宁不按他设计好的牌面出招。 寡情又绝决。 “不顾忌,忍心。”简宁煞有介事点点头,一本正经指导:“其实最该跪的人是你,唱戏唱全套,我瞧你好像不怎么走心嘛。我告诉应该怎么做,你应该一来就啪啪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像个爷们一样扒了保暖棉衣,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乞求原谅。” “说不定我脑子一抽,就动了恻隐之心。” 许荣祖:“...…” “你就这么恨我?”许荣祖嘴角轻颤,突然惨烈一笑:“我只是来晚了几天,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对我宽容一些。还是说你已经变心了?”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位就是模范选手。 简宁呵呵冷笑。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小拳拳锤自己胸口。 简宁继续一本正经指导:“你捶的方式不对啊,力道也不够,对准心脏,大力击打才有可能致死,你死了我就原谅你。你敢死,我就敢把你欠我的粮食一笔勾销,并且大方的给你烧一捆钱纸。” 母子两一个德性,演戏敷衍,舍不得下本钱,一点不认真,又当又立,糊弄人倒是炉火纯青。 起初原主只对许荣祖一个人好,对他娘不冷不热,许荣祖摆了两次忧郁脸。 借着原主询问的当口回忆往昔,忆苦追思许婆子带他逃荒的苦难岁月,诉说他娘如何如何待他好,吃了多少多少苦…… 原主转天就对他娘热乎起来了。 许荣祖摸清脉路,凡遇到不便开口的事就耍这招,屡试不爽。 把原主耍得团团转。 狗比玩意……简宁目光从上而下掠过许荣祖,不无蔑视道:“没勇气死,演什么戏呢。瞅瞅你那衰样,双腿跟个秧鸡崽似的,下盘不稳风一吹就打晃,胸腔凹陷肌肉萎缩,脸色掐白,一看就肾虚气不足,双眼无神,人蠢心坏,耳朵尖的跟老鼠洞里的耗子不脱样。” 基因复杂。 许荣祖目瞪口呆看她小嘴叭叭叭,眼前的人陌生的可怕! 忙着赶路,简宁总结陈词:“煮不熟,蒸不烂,活脱脱一二目无神的小白脸,干啥啥不行吃软饭第一名,一只进化失败的癞蛤蟆,竟然蹦起残疾腿妄图叨天鹅肉。” 这种货色,居然打着娶我的主意,怕不是失心疯了! 也不怕短寿。 简宁狂风骤雨一顿怼。 “你你你....”许荣祖说话都嗑巴了。 当曾经死心塌地痴恋你的人突然彻彻底底换了一副面孔,短时间内是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激烈的冲击波打的他无法正常思考。 震惊,迷惘,狐疑…… 短短十几天,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失控了!!! 其实简宁彪悍的样子他见识过,不过那是对外,面对他则充满耐心柔情,为了护着他,她暴发出惊人力量。 几曾何时他为此沾沾自喜,那是独属于他的特殊。 就该爱他爱得飞蛾扑火一般。 “你什么你。”简宁冷冷嗤笑,提高音量:“你就算换了一身猪皮也无法改变你舔着脸吃我五六年软饭的事实,你休想甩掉软饭男的名号,白吃干饭过河抽板实打实是你一辈子洗不白的污点,除非回炉重造。” 软饭就那么好恰?! 美不死你…… 许荣祖被震傻了眼,面色涨得通红,哑口无言,表情痛彻心扉。 简宁砸中了他的痛脚,迫不得已吃软饭是他心中难以抹灭的痛,毕生耻辱。 待他们宽容的简宁不在了....许荣祖拿现在的简宁一点办法也没有。 束手无策。 打不过,骂不赢,哄骗不了。 “宁宁,是不是有人教唆你?”许荣祖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屈不挠。 “教唆你吗个头!”简宁骤然变脸,一脚踹在他心窝口,许荣祖眼睛瞪大,心口剧痛,整个人如虾米一样佝偻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死丫头,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许婆子尖叫一声,炮弹一样射向简宁。 简宁一掌将她推出八丈远。 耳朵都要被你们震聋了。 “本来今天我不想动手,但是你这个人太特么不要脸了。”呱呱一阵,口干舌燥,人家就像被挠痒痒似的,倔强得很。 所以说嘛,能动手千万别动嘴,一点效果都没有。 简宁上前两步咣咣一阵踢皮球,许荣祖满地打滚,惨叫声直上云霄。 不远处看热闹的人浑身一颤,幸好隔了一段距离,野蛮丫头发起飙,谁知道会不会连他们一起踹。 踹得腿都疼了,简宁才收脚,深吸一口气,仰天吐出一口浊气:“爽!” 检讨,我再也不骂人了! 简明玉站在屋檐下,也觉得爽。 许婆子扑在奄奄一息的儿子身上,哭得几欲昏厥,简宁扒拉开她,看见许荣祖匍匐在地上,抹了油的头发凌乱的像鸡窝,衣衫不整,崭新蓝布棉袄上裹满雪,触目惊心的脚印乱七八糟分布,狼狈得再难看出一丝小白脸的潜质。 她缓缓蹲下,许荣祖颤颤抬起头,秀气的五官扭曲,他惊恐地看着简宁,张了张嘴,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噗呲喷出一口血。 鲜红的颜色溅撒在雪白的地里,似一朵朵妖艳绽放的梅花,美得怵目惊心。 许荣祖看着晕染的血点,眼神逐渐呆滞。 简宁一把揪住他头发提溜起来,逼迫他对视自己,许荣祖呆呆望着唇角泛起浅浅梨涡的少女,全身哆嗦。 两眼翻了翻,想晕又晕不过去。 简宁垂首,在他耳边如催命符一般,一字一句阴森道:“想保狗命就别在来我面前晃,她不舍得收拾你,我可不在乎,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今天得以苟活要感谢粮食,感谢党。” 感谢我为了更好的融入社圈,贴近原主艹出来的人设。 第四十八章 前往农场 简宁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比较大,许荣祖悚惶之下,嗓子眼一口气没提上来,头一偏就撅了过去。 “这么脆弱吗?”我一成力都没发挥出来耶~简宁惊奇地站起来,反腿一脚踢开如一条恶狗扑过来的许婆子。 太弱了,玩起来像巨人在欺负三岁小孩。 实在无趣。 “三姐,关好门,谁来也别开,别叫臭狗屎碰瓷我们,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简宁拍拍手心雪渣子,拖着滑板车开开心心赶路。 有些妖艳**吧,他不爱你,也不放过你,许狗就是其中典范。 江熠华躺床上听一耳朵,无声笑了。 老太太闻讯赶来的时候,已没了她发挥的战场。 来都来了,干脆骂骂咧咧操起大扫帚开门扫雪,瘫在原地的母子二人吃了一嘴凉雪。 简家人再一次刷新了他们的凶悍度,许婆子颤巍巍扶着要死不活的儿子灰溜溜走了。 他们对上简宁不堪一击,对上简老太太更是自觉接不动招,这位可是简宁的师父。 *** 天地皓然一色,白絮漫天盖地。 一道臃肿人影敏捷地滑行在茫茫雪地里,偶见弯道,滑板灵巧左拐右拐,行驶的稳稳当当。 拐过一处斜坡夹道,隐隐看得见一幢幢小平房。 “同志你好,我来看我爹简振军,我是他四女儿简宁。”简宁停在距离岗哨十步远的地方取下口罩,挥着介绍信,笑吟吟冲两位站岗同志喊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其中一位招手让她近前几步。 按正常流程检查完介绍信,亲属探望证,守卫指着门卫室道:“去那里登记。” “好嘞,谢谢同志。”简宁像模像样行了一个军礼:“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真可爱!简宁瞄一眼守卫者的长腿,笑眯眯去登记。 办好一系列手续,由专人领入农场内部。 这会的劳动改造不同于后世的监狱,罪状不是特别严重的五黑,亲属探望是可以直接接触到人的。 农场划分为几个区域,年头短,罪状轻的人员一个区域,里面管制松泛,平时基本都不用看守巡逻,每天按点出去劳动就行。 罪行恶劣的长期徒刑一个区域,那边就管束的比较严,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 还有一种政$治类型,探视方面卡的特别严。 简振军属于第一种。 当值负责人领简宁去了左面,指着一排泥坯房说:“上面顺数第三间,今儿下雪没出工,你自个上去吧,记得下午3点前离开,走前到门卫室报备。” “好的。”简宁道了谢,抓出几捧炒花生放他兜里。 负责人扬了扬嘴角,不由多说了两句:“大妹子你不用担心,你爹在农场表现良好,他力气大热情助人,大伙都爱跟他打堆,没人欺负他,几个监工对他态度也十分和善。” 不作妖的勤快老实人,又有一股子蛮力,还是比较讨喜的。 简宁笑道:“那敢情好,多谢叔。” 告别负责人,简宁吭哧吭哧爬上小矮坡,停在第三间,咚咚敲响门。 “宁丫头,你咋来啦,”莽直汉子甫一拉开门看见女儿,眼睛格外亮,随之眼眶就红了,声音哽咽:“闺女,快进来,外边冷。” “爹!”这声爹喊得毫无障碍,流畅自然:“我来看你了。” 接收了原主的身体,简宁一并接收了她留下的所有,不管是责任或其他什么,好的坏的都有了不可推卸的义务。 “好好好,我好着呢。”简振军叠声应。 简宁看他精神面貌不错,放下了心。 去年杨贵英刚改嫁那会,简振军着实萎靡了一段时间,原主来看他,整个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蔫哒哒地,现在大约终于想通了。 “下着大雪,你咋挑这个时候来嘛,路上冻坏了吧...…”魁梧大汉悄咪咪抹眼睛,絮絮叨叨起来跟她奶有一拼。 “我不冷,你看我穿的多严实啊!”简宁握了握他的手,打量环境,还行。 一间屋子住了四个人,门口侧边用黄泥捣稻草垒了个小炉子,屋里也燃了火盆,就是床上被子比较单薄。 进屋,简宁与同屋的其他几个室友攀谈问好,室友们都挺热情。 尤其那位身材偏瘦弱的中年男人,待简宁那叫一个亲热,殷勤地搬凳子,挪火盆。 待简宁坐稳,又忙不迭兑了一盅白糖开水招待简宁。 接待贵宾的规格。 简宁心下了然,她爹估计没少帮这位孱弱大叔干活:“吴叔,你别忙活了,你坐呗。” “就来。”吴文才笑呵呵在柜子里掏啊掏,摸出一把红薯干递给简宁:“叔没啥招待你的,上个月家里送来一袋红薯干,还剩点,闺女你别嫌弃啊。” “不嫌弃,真甜。”简宁嚼了两根红薯干,去门外把麻袋拖进来。 简振军见了闺女只顾着欢喜,倒没注意放在门口的麻袋,这会一看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顿时惊了一跳:“闺女,你装的啥,这么重你咋搬来的!” 疼爱闺女的人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家丫头的蛮力,简宁也没用蛮力,用滑板使巧劲拖来的。 简振军不知道啊,心疼坏了。 严肃板寸头,拥有钢铁一般身躯的魁岸大汉又抹眼睛了。 “爹,不重,凑巧昨儿下了雪,路面结冰,我用滑板拖来的。”咋回事嘛,咋是个哭包爹呢,简宁安慰两句,开始往外掏东西。 一应东西窸窸窣窣掏出来,铺满一床; 二十斤熏肉、两只熏兔、两罐肉酱、十截香肠、一袋子炒花生、卤猪头肉、卤蹄髈、干辣椒煸小肠、两袋白糖、三瓶高粱酒、半袋子细面,半袋子大米, 满满一布袋小鱼干、两包一斤重的挂面、一袋子杂七杂八的调料, 棉衣、棉鞋、羊毛手套袜子。 麻袋就跟百宝箱一样,无穷无尽的往外掏,看得几个室友瞠目结舌,无不羡慕道:“你闺女该不会是把家给你搬来了吧....” 瞅简宁的目光愈发慈爱,这样式的闺女养十个百个都不嫌多。 第四十九章 闺女你是不是加入了组织 “肉酱、花生是奶给的。棉衣、棉鞋、鱼干……是三姐修水电站挣的钱孝敬你的。”简宁负责帮家里两位刷好感值,当然没忘记刷自己的:“兔子我上山打的,熏肉香肠我做的。” 猎野猪略过。 “不是,”简振军看呆了眼,小小音儿问:“不是,闺女啊,你这是打哪来的钱票啊?” 好怕闺女干了什么坏事啊!不会是加入了什么土匪组织吧?!简振军神经都绷紧了,他吃差一点没关系,宁愿啃糠咽菜也不愿闺女出毛茬子。 “年前我和三姐各挣了一笔钱,干净钱,你莫忧心。” 宠女狂魔对闺女的话深信不疑:“那也不能全花我身上啊,一会带一半回去,我哪吃的了这么些。” “你放心,家里比这还多。”简宁稍作思虑,索性道出许家悔婚还粮之事。 早说早了,免得以后结束劳改,冷不丁知道了跑去许家闹腾,又惹出啥事来。 搁农场把愤怒劲缓一缓,回家之后好安生过日子。 “什么!忘恩负义的狗比崽子,敢欺负我闺女....”简振军一听,怒火腾腾升起,表情刹时变得凌厉可怖,鼓着眼攥紧拳头咣一声捶在床板上,床板颤颤抖,凹陷一坑,差点原地散架。 简宁庆幸提前打预防针,这要不是在农场,她爹怕不是要当场生撕了许荣祖。 简振军似一头困兽在屋里团团打转,简宁好一通劝慰。 几个室友也纷纷加入劝解行列,直说你闺女讲得对,得势翘尾巴的白眼狼早看清实属幸事。 几经劝解,简振军才慢慢平静下来。 “爹,我饿了。”闺女一声饿了,简振军立即忙活起来。 门口的小炉子一般都是烧开水用,偶尔加个餐,煮点家里送来的粮食:“闺女,你等等啊,我去隔壁借口锅。” 一个瓦罐不抵用。 小锅子借回来闷上半锅高粱米掺稻米,简宁切下半块熏肉,一截香肠煮瓦罐里。 简宁煮肉,室友们自觉不往前凑,去外面抱回来一捆干柴给简宁使,各自就回屋了。 饭闷熟,农场正好敲饭点钟。 吴文才他们结伴到食堂领口粮,农闲期间一顿一个粗粮饼,饼子小儿巴掌大,两勺老菜帮子清汤。 农忙时期多一个粗粮饼,基本就属于饿不死的状态。 简宁观察下来,发现几个室友跟她爹关系处的十分融洽,便一人舀了一勺高粱白米饭,几片熏肉香肠,又捡了几个小鱼干。 别小看那点东西,在当下都属于金贵物,关系不到位,一粒大米也舍不得给。 吴文才他们连连道谢,感激的不行。 家中有体恤的亲人,隔三差五送两斤苞谷面高粱米来,就算是条件不错的了,好些个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节气上吃一顿饱饭。 简振军端着闺女舀的一碗冒尖白米干饭,心里热乎乎的,情绪高涨,给室友们一人倒一小盅高粱酒,一边小酌一边夸闺女。 酒足饭饱,父女二人到外边水槽洗碗,简宁低声问:“爹,粮食肉有地方放没,搁外边别招了耗子。” “有,爹有柜子。”简振军抢走闺女手里的碗,笑眯眯说:“你吴叔是个木工巧手,给咱一人做了一个柜子,又托农场管事带了锁,咱们的东西都分开放,不会闹矛盾。” 他是耿直不是傻,听懂了闺女的言下之意。 爹身板摆在那里,一般人干不过,她不担心。只是稍微提醒一下,别因为一点吃食,本来处得好好的室友起了龃龉。 “爹,明年秋我早些备上棉花给你弹两床新棉胎。”简宁帮她爹把铺床的稻草换上新的干稻草,摸摸上面的蒲绒被,那玩意盖着盖着就全缩成一团,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一点不保暖。 “可别买,棉花死贵,我身体壮实着咧,咱几个大男人睡一屋,热气重,不冷。”简振军把柜子归整出来放粮食,从最角落里掏出来一个布包,献宝似的摊在闺女面前。 “咦~哪来的白糖。”简宁惊喜道,原主来送过两趟东西,但没白糖,白糖都送去许家了。 “初冬收了甘蔗每人奖励半斤白糖,表现突出的额外奖半斤,我得了一斤。”简振军骄傲道:“我都存着。” 女娃不都喜欢个甜嘴嘛,闺女能干赚了钱,自个也买得起白糖,但他挣的和闺女自个买的不是一码事。 简宁伸出手指沾一撮白糖,放嘴里用舌尖抿了抿,眼睛一亮,夸赞道:“爹你好厉害,农场产的白糖比供销社的甜,颜色也更白。这一斤我拿回家,我拿来的两斤你留着夏天冲凉开水喝,天气热在地里干活莫忘了补充盐糖水。” “成。”闺女说话耐听,简振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赶明儿爹肯定还能挣一斤,到时候都给你攒着。” 话赶话到这儿,简宁脑子里闪过存粮大业,山上垦荒种出来的粮食杯水车薪,最终所需——票子。 需要大把的票子偷偷收购粮食。 甘蔗是好东西,全身是宝,可做白糖、砂糖、红糖、冰糖。 以上每一样供销社既要票既定量,且贵。 甘蔗渣子经过一段时间发酵,就是一种天然有机肥料。 销路现成,简宁坚信倒爷六子绝对不止关岭县、黑山镇两个据点,看面相就是做大买卖的倒爷面相。 只差一个柴油甘蔗榨汁机,其他工序并不难,提纯过滤,清汁蒸发浓缩,大概就这些工序,后世政策开放之后农村不就有自产做出来的土白糖和红糖嘛。 甘蔗榨汁机体积不大,买机器简宁没路子,但家里不躺了一尊大佛吗! 一台榨汁机而已。 拜拜佛就有了。 制糖详细工序简宁自是不太清楚,这不有她爹和几位室友吗,大体工序有了,回去在摸索一下,不是什么难事,又不是造火箭。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你买甘蔗种做啥?”买回去又没地儿种,但闺女说她自有法子,简振军也就不困惑了,听闺女的话,揣上一包小鱼干一瓶高粱酒找监工管事去了。 第五十章 妖魔鬼怪 简振军风风火火出门,简宁摸出小本本请教吴叔他们制作白糖的工序。 几个室友本来就和简振军关系处的好,简宁又会来事,嘴抹了蜜似的,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叔。 大伙打心眼喜欢她,但凡他们知道的,知无不言。 纷纷抢着答题。 特别是吴文才,他本就是手艺人,心灵手巧,在制糖车间干活的时候一眼就能看懂许多别人瞧不明白的小窍门,开了窍劲的人,擅长融会贯通,有些工艺触类旁通。 简宁如获至宝,详细记录。 讨教完制糖工艺,简振军还没回来,简宁干起别的活来,把熏肉香肠挂在窗台上风干,不风干很快就会坏。 晾干水分能搁大半年。 这么珍贵的东西晾外头招人惦记,肉之诱惑太猛,大概率会遭人顺手牵羊。 “闺女,成了。”简振军一脸喜色回来,兴高采烈搓着手跟闺女汇报:“管事答应了,价钱也谈好了,2分钱一斤。” 绿丰农场盛产甘蔗白糖,是附近几个县最大的甘蔗基地,年年预留上万斤甘蔗种,挪一两百斤出来根本不显,反正来年种不完的甘蔗也是拿去喂牛。 当下守成老实人居多,但同样不乏心思灵活之人,日子艰苦,挖空心思挣点外快补贴生活。 买卖谈妥,简振军带上几个室友悄悄咪咪摸去后山,在地窖里刨了两百斤甘蔗种出来,在管事指导下拖到墙角一隐秘处扔了出去。 私下买卖不好上秤,粗估着刨的,几个自家人在刨,量只有多没有少的。 管事赚了四块钱,又收了一瓶粮食酒,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累大伙忙活一场,简宁做主,捡了一碗干煸小肠,几捧炒花生,半斤卤肉出来,叫简振军晚上招待室友吃一顿酒。 几个佐酒小菜,中午煮了香肠的肉汤,砍两根白萝卜煮一盆肉汤,称得上好酒好菜一桌。 时间溜得飞快,眼看三点,简振军依依不舍送闺女出门。 这回轮到简宁絮叨了,“爹啊,你这瘦了一大圈,下回我搞两瓶麦乳精给你补补。” “咱家有钱了!春耕前我还来一趟,送来的东西你不要舍不得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家就靠你挣满工分呢。”简宁笑盈盈说:“爹,我想买自行车。” 一种被需要的情绪胀满胸腔,简振军捏捏拳头保证:“好,等爹回来挣了钱给你买自行车。” “好呀。”简宁弯唇笑,嘴角泛起小梨涡,简振军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爹和三姐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你得迂回激发让他感觉到被需要。 告别虎目含泪的魁梧大汉,简宁拽着滑板车绕了个道捡甘蔗种,好家伙,重量起码两百六七十斤。 她爹哪憨了! 根本不憨,就是过于疼媳妇闺女在普遍重男轻女的农村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落在外人眼里就显得憨里憨兮的。 薄暮冥冥。 此时简宁正途经一乱石岗,这一截采石采得乱七八糟,没法滑行,得把绳子套脖子上提溜着走。 把自个当作牲口使的人还不知道家中门槛快要被人踩烂。 德利站在堂屋门口,两腮气鼓鼓的,活像一只河豚。 四姐咋还不回来嘛! 家里妖孽丛生,妖气四溢,他搞不定啊! 三姐又是个锯嘴葫芦。 他整日琢磨要怎么把马屁拍的清新脱俗不落于俗套,好长长久久留在四姐家,结果今天四姐一走,莫名其妙冒出来一群神经病跑来抢他的活儿。 咄咄怪事! 人家不要钱,不吃饭,白干,他要怎么胜出…… 钱可以不要,关键是饭啊,他不就图那口吃食吗! 唔唔唔……默默淌泪。 德利周身的怨气都快凝作实质性的冰水。 妖风何来,简德利也是一脑门问号。 时间回溯到早上,四姐前脚出门,周冬玲后脚揣着四个宝贝鸡蛋登门,并抢走了他换炭的工作。 半小时之后,四姐最要好的小伙伴田春苗啪哒啪哒登门,她倒是没带东西,只针尖对麦芒抢周冬玲的活。 一会,三小队队长的闺女芳芳拎一篮子菜光临寒舍, 稍后,狗蛋儿提条鱼上门了, 成家二闺女也来了...… 这些人一来就不由分说夺走自己所有工作。 全跟撞了大邪似的,阿猫阿狗齐聚一堂,中午煮饭连三姐都没插上手,端给江大哥的饭他是边都没摸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好像胆怯江大哥,倒没有全围去里屋,就蹲守在堂屋抢他的工作,他已经沦落到连扫帚都没资格碰的地步。 家里家外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打理的清清爽爽,喂鸡喂鱼,烧火劈柴,洗碗刷锅,洗衣切菜...…免费劳工干的热火朝天。 比饿狗抢屎还凶猛! 你瞧,三姐又被挤出了灶房。 “三姐,你也不管他们。”德利哀怨地说:“四姐咋还不回来?我想她了!” 真想!不掺一点虚水。 简明玉擦擦手上的水渍,莫可奈何摇摇头。 咋管嘛,人好心好意帮忙干活,自带食材,自告奋勇要给江同志补身体,江同志又不是她家的人,她想拒绝人家的好意也站不住脚啊。 “我到院门口迎迎四姐。”德利坐不住了,家里没了四姐,简直不成样子,被一群牛鬼蛇神无厘头霸占。 周冬玲见缝插针拎着一捅炭火溜到里屋。 简明玉见状瞥周冬玲一眼,抿抿唇转身回房。 四妹叮嘱过她要避嫌,凡事指使德利,让她莫去江同志房里,以免招了不必要的口舌。 没有特别紧要的事,就是四妹也从不往江同志屋里去。 里间,周冬玲放下炭桶,轻手轻脚点燃煤油灯,探身关闭窗户,娇娇糯糯道:“江大哥,天黑了,窗户我给闭了啊。” 无人应她。 “江大哥,你躺一天,我扶你起来坐坐吧。”声音宛如掺了八斤蜜糖,甜腻得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房间依然寂静。 周冬玲掀起眼帘暗暗窥他一眼,即使生在病中,男人面容气质依旧丝毫不减军人特有的刚毅和正气,闭眼躺在那里就自透一股浩然锐气。 令人想靠近两步都自觉心悸。 这男人优秀得无可挑剔,就是太冷了,周冬玲微感挫败。 不行! 绝不能放弃! 他表面冷情寡淡,骨子里却是个极具责任感的人,一旦被他纳入羽翼,必定顷力相护一生。 她必须嫁给他! 第五十一章 精神病院的墙塌了 周冬玲无声叹息一声,默默给自己充了一罐气。 重燃斗志,妖妖娆娆地蹲在床边用火钳把燃尽的炭火一块一块夹出来:“江大哥,我听说早上许荣祖来过,你知道许荣祖吗,他是简宁的未婚夫,不过他们之间好像闹了点误会。简宁很喜欢他,对他也好,他们两个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八岁定的亲,那会...…” 细声细气委婉描绘简宁以前如何如何不要脸上杆子巴着许荣祖,不时掺杂一句担忧他们感情破裂的话语。 她知道他醒着,故作春风细雨与他解闷唠家常。 江熠华倏地睁开眼,表情极其冷酷,目中流淌着厌恶的光。 一只母蚊子在耳边细声细气嗡儿嗡儿叫唤,没完没了,聒噪之极。 “江大哥你醒啦。”周冬玲时刻关注着床上的动静,甫一见他睁眼,纤腰随风摆柳站直,抚了抚耳际碎发,姿态神情无不娇羞道:“你渴不渴?我给倒杯水吧。” “出去!”他鹰隼一样的目光扫向周冬玲,嘴里吐出来的字眼恍似一粒粒碎冰渣。 周冬玲当即骇一跳,面庞露出一抹僵硬又倔强的微笑,强撑着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闷...…” “出去!”声音不大,但里面有着不容置疑的厉色。 周冬玲垂下眼帘,掩饰心里的委屈,失魂落魄离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清楚留下来恐怕要招了他恶感。 讲道理,太难攻略了! 好烦躁! 好难搞!周冬玲满目阴鸷,心中蹿起一把戾火 实在不行,挑个日子剐了衣服钻床上去算了, 磨磨蹭蹭又叫那贱人抢走先机。 反正便宜谁也不能便宜简宁,她们之间是永远不可调和的阶级敌人。 “四姐,四姐!”茫茫雪夜,远远瞧见雪地里浮现一个黑点,德利狂舞手臂,扯开嗓子吆喝:“四姐,四姐是你吗?” “是我,是我,吼魂啊!” 声音裹着冬季寒意飘忽而至,在德利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 “啥?家里来了很多人?”简宁走近一听,来不及询问细节,忙招呼德利帮忙把甘蔗种拖到土窖藏严实。 两人收拾利索,打后院进的门。 简宁一现身,闹哄哄的灶房顿时安静如鸡。 她威力比较猛,鱼虾蟹都憷她。 拿瓢,拿锅铲,烧火,切菜的人通通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一觉睡醒,从头开始,简宁印在他们脑子里的余威犹未消散,也许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他们才能对简宁的凶悍免疫吧。 一眼望去,小小一间灶房摞了七八个人,转个身都转不开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简宁也有点发懵。 邪了门了,难不成我家几时养了一只熊猫宝宝?! 该来的不该来的全跑她家打堆凑热闹。 “宁宁嗳~你可算回来,”我就要抵挡不住了,田春苗啪叽撂了锅铲,挤开人群冲上来一把抱住简宁的腰:“老娘不看着这些狗比崽子,你的福气就要被抢走了!” 简宁:....…… “???” 啥嘛?没头没尾的! 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简宁转念一想,恐怕是大队长走漏了口风,大伙知道她家躺了个香饽饽,嗡嗡飞来一群苍蝇。 撑腰的回来了,田春苗底气一下子膨胀了,噼里啪啦对另外几个人开炮,然后蛮腰一扭,主动腾开c位,面含期盼地望着简宁。 简宁:“???” “宁宁上呀!”咱们平常不都这样吗,我开个头抛砖引玉,接下来就是你的戏份了。 简宁脑子微木,回忆了一下原主和这位大姐的相处日常。 原来如此,可是怼人她在行,甩脏话却是弱项,突兀被架上了台,示弱是不可能示弱的。 关键这位圆润大姐和原主关系匪浅,原主脾性彪悍,在村里没什么朋友,唯一真心的朋友就这位了。 仅存的硕果。 两人气味相投,前些年还学江湖侠士,偷摸摸在山里搞了个歃血结盟仪式,结为金兰之谊。 金兰姐妹亲密无间,田春苗甚是了解原主。 不怕,咱学习能力强。 简宁努力回顾老太太掐架时的样子,眼睛一斜,胸脯一挺:“你们这些个黑心肝的龟孙子,趁我不在家跑来作什么妖,脱了裤子撵老虎,不要脸又不要命,都给老娘滚出灶房...…” “听见没,宁宁叫你们滚,碧脸不要,耍驴屎蛋的下作货,弄不死你们。”田春苗发现小伙伴今天火力好像欠猛,帮腔骂。 本该作鸟兽状散走的鱼虾蟹今天竟意外的坚挺。 周冬玲叽叽歪歪说一通,无非就一个意思,大伙好心帮她家减轻负担,照顾病患。 尽管周冬玲也委实费解,为啥突然冒出来一堆妖艳贱货示好江熠华,但还是那句话,便宜谁也不便宜简宁,乱哄哄才好呢,方便浑水摸鱼,管他什么异状。 这两日她可没挂闲,知晓大队长来过,因此百年一遇的奇景出现了,两个后不见后的死对头猜测到一块儿去了,认定是大队长秃噜了嘴。 简宁品着味,敏锐地觉得不大对头啊。 未婚少女就算了,一脸热忱的青年汉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口口声声要照顾江同志,争先恐后表示非常愿意接江同学到他们家养伤,为此争得面红耳赤,为了抢人甚至不把她这头母老虎放在眼里。 难道他们开启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脚本?! 香饽饽有那么香吗?! 猜忌了几种可能,简宁猜破脑瓜子也没猜到真相,真相就是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不断有人喜迎新生。 他们或欣喜若狂,或冷静淡定,或得志猖狂,或捏紧拳头暗暗发誓要换一种活法,或摩拳擦掌准备抢机缘,或励志要发奋图强走向人生巅峰…… 不一的状态,百花齐放,光彩奇异。 个个雄心勃勃等待改革的春风吹起,只等号角一响,大展宏图攀登高峰。 迷迷瞪瞪重活过来,捋清事态,回顾前生,猛然惊觉捷径就在身边,摒不住蠢蠢欲动。 往后恐怕只有简宁一个人在默默地不知疲倦地疯狂囤粮,大概每天眼睛一睁开,就小松鼠似的往窝里盘粮。 简宁知不知道其实不重要,世界性灾难面前,啥风都不好使,只泠冽寒风吹得人万念俱灰。 蒙在鼓里的简宁凤目一敛,情绪深不见底。 她冷眼而视这些热情如火的少男少女,只觉得水磨村咋那么多精神不正常的人呢! 整得穿越四五十年时光的简宁觉得自己才是最正常的人。 他们反倒更像异类! 水磨村,水磨村,不负其名,恁多磨人的小妖.精! 第五十二章 系统横空出世 所以人中独独田春苗的想法别出心裁,她要紧紧紧紧锁牢姐妹儿的大腿,全心全意帮姐妹儿守护大宝贝。 屋里躺着那位就是她姐妹儿的大宝贝。 哼~一群妖艳贱货想横刀夺爱,抢走好朋友的机缘,除非踏过她的尸体! 猜测了数种可能,简宁始终不明就里。 懒得费劲了,管他啥情况,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眼下,作为一个合格的挂件,自然要以大腿的身心舒畅为首要,避免做出添堵的事。 简宁心下一动,哒哒哒推开里屋的门,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江同志,他们都是来看望你的,欢欣鼓舞想接你去他们家养伤,你怎么说?” 充分给予自由选择权,强抱大腿岂不等于结仇。 “赶走!”言简意赅:“不去!” “听见了吗?都给我滚!”简宁沾沾自喜,看来自己清新脱俗的抱腿方式正投胃口嘛。 无心插柳柳成荫! 至于他们带来的东西权当收门票费了呗。 后世去动物园看个猴还要买门票呢,江同志的颜堪比大熊猫,瞅一眼收费合情合理。 面对机缘没人挪脚,都想摒一摒,简宁对空翻个白眼,袖子一撸,一手提溜起一个人,甩手砸在院子里:“再不滚老娘要动刀了哈。” 讲道理是不可能讲道理的。 简宁杈腰:这些人还真是好本事,生生把温柔谦和的人逼成不讲道理的彪悍姑娘! 捷径当中拦了块巨石,只能另辟蹊径,大家都是重活两世的人了,不欠基本的审时度势。 田春苗揣着姐妹给的一把炒花生,踏出院门口蔑视一眼周冬玲,冷冷哼一声傲娇转头,一路吐壳一路扭着腰,高视阔步回家。 知心姐妹威力依然不减当年,凶猛霸气,她放心多了。 果然要四姐坐镇!简宁赶跑一众妖孽,德利心情豁然明媚,内心小人叉腰狂笑三声,在四姐面前,没有一个抗造的。 闹妖想抢他的活儿,下辈子吧! 院门口,三楞子掐了狗蛋一把,鼻孔看人:“怂巴蛋,老子在里面没好问你,你他娘的跑来凑什么热闹?” 他口中的怂蛋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凶巴巴地打掉他的手:“要你管!” 然后,优雅地吸溜一下鼻涕,不可一世的翻个白眼走了。 不识金镶玉的傻比,欺负我!以后你就是舔老子的脚,喊老子爹,老子也不会拉拔你。 三楞子目瞪口呆,严重怀疑重了个假生!随便捏扁搓圆,一天闷气不敢吭的二怂货该不是在山上偷吃了熊胆? 这伙人心里多多少少怀揣惊疑,咋就那么凑巧呢,一个两个跟看了黄道吉日一样,同一天时间,不约而同集聚到简宁家来献媚打晃。 兴奋之余他们也只是疑惑了一下下而已,并没有联想的很远。 他们中大多是短命鬼,没有人活到二十一世纪,就是有幸活到九十年代末。 彼时,并无穿越电视剧和脑洞大开的,任谁也猜度不出这重生的大机缘竟成七月地里的大白菜,廉价的滞销,一薅一个准。 狗蛋一路都在琢磨要改个牛气哄哄的名儿,这贱名发达之后妥妥的黑历史,就没听说过哪个大款集团总裁叫狗蛋的。 愁人! 想想日后娶个娇媚媳妇一天床上床下呼儿嘿呦狗蛋狗蛋的叫唤,啥情趣都没有了。 目瞪口呆过后的三楞子想法跟狗蛋不谋而合,没念过几天书的人疯狂揪头发,要取个霸气的名字咋就那么那么难! 清静下来,简宁暗自盘算,过两天去一趟镇上,托魏二寻摸一只狼狗,日后家里不能见人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遭不住这些狂热分子钻营。 当日夜里,各地重生的人面前惊现一块悬浮屏幕,上面豁然一行绿色大字:【本系统乃‘种田致富宝’】 死板的字读不出语气,但从字里行间不难窥出几许小傲慢。 第一行字快速隐没,屏幕刷新:【想赚第一捅金吗,想成为人上人吗?缺乏启动资金的你,是否正陷入深深的焦愁!不要犹豫,不要纠结,快拿起你的手指点我开启巅峰之路。】 活似传销组织的宣传语录,半点不影响人们的猎奇之心,大部分人伴随着心跳加速,在第一时间秒点进入。 兴许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深受上天眷顾。 点了进入的人,无一例外被传送到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里面雾气茫茫,几米开外能见度为零。 有人试着往前探出两步,却被一股无形的障碍物弹了回来,然后脚下就踢到一堆不明物体,拾起来定睛一看,竟是一摞书。 书名奇特,《寻找矿源**》《采矿入门与提高》《岩石力学》《煤矿地质学》《采油地质工》《油层物理》《渗流力学》…… 奇奇怪怪的。 说实在的,以上书籍其中一小撮人连书名都认不全,这部分人恰好是在水磨村随机抽取的重生人士。 而另一部分人就非随机人士了,他们中大多与以上专业有关,还有一部分人属于各行各业的精英知识分子,看懂书籍不难。 突然传入一个封闭空间,啥也没有,里面只有一堆书,面对此情此景无论是不是专业人士,一群人皆云里雾里。 云雾罩山中,半空一块光板闪烁招摇,一盆盆鸡汤兜头灌下来;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是智慧的火炬。读一书,增一智。宝剑不磨要生锈,人不学习要落后。积累知识,胜过积蓄金银.......】 【附赠建议:请熟读《寻找矿源**》等书籍,系统将在不久的未来开启副本、良田、交易平台、论坛....…一系列福利,并免费赠送粮种,收获一定量的粮食即可解锁新区域,副本中所获奖励,可以在交易平台进行以物换物或换取价值等额的积分。】 副本,新区域应该指的是雾气笼住的地方。 众人摸不着头脑:种田为啥要看寻矿**?不应该叫人看,《种田致富经》《良田增产法》《养猪大全》《母猪下崽指南》啥的吗?! 这所谓的系统给人一种言行不一致的感觉。 第五十三章 范子晋 纵然如此,大家依然对未来将开启的交易平台产生浓厚的兴趣,哪怕懵懵懂懂的人,凭一股直觉依稀判定出交易平台绝对是一条致富大道。 就在众人兴奋的彻夜难眠挑灯夜读之时,作为同样的重生人士,简宁却没有收到与系统有关的任何信息。 因为,可能,或许......以上书籍她早就稔熟于心,又或许福利尚未开启....... 嘻嘻~谁知道呢! *** “范老师,睡了没?”教师宿舍,一扇后窗户被人轻轻扣响,透进来的气音几乎轻不可闻。 屋内无人响应,但有轻缓的脚步声在缓缓靠近窗户。 几息,窗户轻轻敞开一条细缝。 窗外弯月似刀,冷月如庭下积水,星空闪耀似珠光,他的学生踏着一地冷凝的冰霜俏生生立在月光下。 “范老师,是我。”学生抬腿一个跨步,轻巧越过阳沟,支开一边窗户将手上的篓子递进去,手撑在窗台上,翻身入屋,转身关严窗户。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你怎么来了?”学生动作太快,范子晋站在窗口微微发怔。 “明天大年三十,我来给老师送点东西。”简宁压低音量道。 其实这两年宽松了不少,许多下放人员陆陆续续平反,老师当年犯的错并不严重,在牛棚受了几年苦,上面风向渐渐转变,村里今年又重新聘请老师回学校教书。 谨慎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小心些也好,免得又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虽说现在不会动不动就关牛棚斗来斗去,但总归还是会产生些不良影响。 “这两年你家中也不松活,你别总记挂我,我现在每个月有十几块工资,饿不着。”范子晋指指凳子示意简宁坐,他转身去书桌倒了一杯白开水放简宁手上:“慢点小心烫。” “谢谢老师,我正好口渴。”简宁接了水吹一吹,抿一小口,抬眼看这位受了无妄之灾的老师。 老师气质儒雅温和,神态平和内敛,经历一场磨难,脸上丝毫不见阴郁怨怼之色,通身气质透着一种被岁月和苦难洗尽之后的淡然。 范子晋确实没有什么可怨的,怨谁呢...…时代下的产物,各地哪里都一样,对比之下水磨村其实较别地儿好上些许。 “老师当年对我的维护之情,学生一直铭记在心。”简宁扬首冲老师笑,用小气音儿说:“我有钱,前两天在山上猎了一只野猪,卖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自家吃。” 猎野猪之事简宁没瞒他,当年风气如此紧张,老师放弃将功抵过的机会,始终闭口不言,一个人揽尽所有事,可见其人品。 要知道,当时原身拿来的新鲜玉米棒子是偷摘生产队的,那时候生活比现在艰难数倍,一年饿死几个村民不算稀奇事。 故而,村民们日子实在熬不住,偶尔半夜摸到地里偷偷摘一棒粮食回家,只要不过分,量不大,没人告发,大队长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仅限于私底下暗箱操作,如果事情捅到明面上,哪怕简家是土著村民,被好事人一搅同样要脱一层皮。 原主小小年纪就背上小偷之名,名声恐怕彻底不好了。 第五十四章 大年三十 “你自己一个人入了深山?”范子晋平静的脸上显露出惊愕和担忧:“猪肉卖去哪了?有没有留下首尾?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简宁朗声笑:“老师我精着呢,整件事就我一个人知道,猪肉我在山上处理的,没拿回村,直接卖给一位相熟的倒爷。” “那就好。”学生天赋异禀生来力气大,胆子壮如山,可惜就是不长心眼,性情过于纯真率性,吃了不少暗亏,这回倒是知道谨慎而为,范子晋甚感宽慰。 学生再次提起当年事,恐怕是存了心结,他开解道:“老师维护学生天经地义,当年错本就不在你,你不必自责,世间人心本难测。” 谈及经年往事,范子晋心无波澜。 “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一直谨记老师教诲,往事不可追,来者尤可鉴,做人要往前看。”简宁也不欲再谈及那些糟心事惹老师伤怀,便转了话题:“老师,你拿个盆装鱼。” 一条四斤多重的草鱼入盆蹦跳了几下。 “年夜饭最不能缺的就是鱼了,咱也讨个好兆头,年年有余。”简宁弯起双眼笑:“我备了点酸菜辣椒粉,明天老师烧一道酸菜鱼吧。” “我分了两斤鱼,养在捅里呢,你家不是只有四斤的量吗,全拿来了你家吃什么?”范子晋端着沉甸甸的盆,心下动容:“酸菜留下,鱼你拿回去。” “我奶没用完的量我全买了,足足十几斤。”简宁摆摆手,骄傲道:“我这不是有钱了嘛,老师就别拦着我尊师重道了,吃不完你养缸里慢慢吃。” 看她那副自豪样,范子晋不禁失笑。 简宁把篓子里的东西捡出来,一斤菜油,两斤新鲜肉,七八斤熏肉,两节香肠,半斤糯米粉,一袋白糖,一小包黑芝麻,几斤细粮,一根大棒骨,还有小半篓子红薯。 范子晋瞅着地上那堆小山,和简振军的室友表情如出一辙:“你这是把家给我般来了?” 简宁土大款样:“没多少东西,糯米粉和黑芝麻初一早上捏汤圆吃,你别忘了。” 料定接下来又要上演推拒战,简宁拎着空篓子,推开窗翻身跃出,眨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你这孩子…”范子晋望着窗外渐渐隐没不见的背影无奈又触情感慨。 原本还想叮嘱两句,叫她莫要再入深山,哪知人跑那么快,不留一点时间叙师生情。 一天之内送了两趟东西,简宁回家稍作洗漱,脑袋一沾枕头,倦意汹涌袭来,很快睡实。 次日,天边染着浓墨的青,简明玉轻手轻脚下床穿鞋,就在她弯腰套鞋的时候,简宁睡眼惺忪睁开眼睛。 对上三姐的视线,简宁抬手压了压眼角,望一眼窗户,声音慵懒困倦:“天还没亮,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先起来把鸡杀了,甲鱼汤先炖上。我是不是吵醒你了?”甲鱼老母鸡汤最少要炖五六个小时。 简宁眯眼晃晃头:“没,我再睡个回笼觉。” 昨天拖着一两百斤东西来来回回奔波上百里地,实在困乏。 “嗯,”简明玉帮她掖了掖被角,垫着脚尖走出去。 “四姐你起啦。”三小时后,简宁拉开门就看见一张谄媚的笑脸:“四姐你等着,我去灶房打热水给你洗漱。” 简宁:“…”不晓得大娘瞧见自家儿子狗腿子样会是个什么感想。 “噗,”简宁吐了一口漱口水,瞥一眼撅屁股绞热毛巾的堂弟:“今天大年三十放你一天假,你回去吧,这边我自己照应一天。” “四姐,你嫌弃我了吗?”德利揪了一把毛巾,可怜巴巴地看着简宁。 简宁啼笑皆非:“年三十还使唤你干活,大娘该心疼了。” “不,我不疼!”德利答非所问,信誓旦旦道:“我愿意为四姐上刀山下火海!” “你要去哪下火海啊?”简欢欢一进门就听见弟弟雄厚的声音。 “姐你咋来了?” “我不来都不知道你准备下火海。”简欢欢打趣自家弟弟一句,扭头对简宁讲:“今儿五叔一家从城里回来,奶让你们中午别做饭。” 简家老五在城里吃商品粮,一年到头只几个大节气上会回来,他娶的是城里媳妇,当初结亲那会两家人就商量好了,每年大年节娘家婆家轮着过。 去年在他岳父家过的年,今年回村过。 他回来老太太必然要张罗着搞个团聚餐,简宁应声道:“行,我知道了,家里有个病人,我稍微晚点过去。” “德利你去喊三姐,你们先过去帮忙打打下手。” 五叔一家回来奶肯定要添两个硬菜,又是过年,菜式差不了,德利没那么抵触了,痛痛快快地跑去竹林喊简明玉。 正好挖了几根冬笋,简宁留下一根,剩余的都叫三姐带去正房添一道菜,又去米缸舀出来几斤大米:“五叔好不容易返家一趟,叫奶中午蒸一帘大米饭。” “诶!”德利脆生生应,有大米饭吃咯! 熏肉香肠之前已经给了老太太一次,简宁就没再给。 正房。 “老四,麻溜快点地,你大哥把驴车借来了。”黑山镇到水磨村虽然只得五里多地,但小孙孙将将一周岁,城里的娃本来就娇嫩,前头又感冒一场,不能吹风。老太太难得奢侈一盘,掏了五毛钱租凭村里的驴车到镇上接老五一家。 “来了。”简卫东抱一床旧被褥垫在打扫干净的板车上,又在老娘指使下让媳妇葛巧兰找了一个小儿用的小棉被,一会好给小侄子挡挡风。 老三简福民裹件厚袄子出来,双手交叉拢在袖口里,缩着脖子道:“四弟,你忙活一上午,搁家歇一歇,我跟大哥去接五弟。” “你行吗?伤寒腿好点没?”前几天村里起鱼三哥下一趟水,犯了旧疾在家躺了几天。 简富民:“老毛病,歇几天缓和多了,在家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简卫东跳下车:“那成。” 坐驴车走一趟不累人,老太太没开腔,默许了。 刘桂兰在灶房支楞着耳朵听见男人说话声,忙不迭出来阻止,一脚跨出门槛就看见老太太站在堂屋门口。 跨出去的脚下意识往回一缩。 昨晚才被自家男人好一气数落埋怨,斥责她教坏儿子,忤逆老母亲… 可不得消停几天,大年三十再挨一顿叱,面上无光,日子难过。 第五十五章 五娘李妙音 车站老旧,墙面斑驳,围栏锈迹斑斑,门口光秃秃的老树光,街道两旁灰扑扑的低矮房屋…每一处都显示着落后与贫穷。 “继兵,大哥他们怎么还没来,说好来接磨磨蹭蹭半天不来。”李妙音帮儿子压了压帽沿,语气不满道:“小宝受不得风,你就不心疼啊!” 昨儿个简卫东到镇上打电话到厂里,说是今儿赶驴车来接他们,下了车人影子都没瞧见一个,车上的人陆陆续续走干净了,车站就剩他们一家站在这里吹冷风。 李妙音相貌平平,农村小子能娶上城里媳妇已经是祖上赐福,漂亮姑娘不敢想,简继兵很满足。 城里姑娘娇贵,结婚以来家中小事简继兵大部分都会顺着媳妇,夫妻间闹点小别扭也愿意低下身段哄一哄。 “别急,应该快了。”简继兵挪了两步,挡住风口,好生好气哄道:“你别生气,怨不着大哥他们,谁知道车站提前发车嘛。” 司机惦记着跑完这一趟回家过年,提前一刻钟发车,路上开的飞快,这不就早到了半小时。 “他们就不知道早一点来等着吗!我看大哥他们就是不待见我们。”李妙音拉长了脸,她本来就很讨厌回农村,要不是结婚前协商好城里老家一年轮一回,男人又是个孝子,她才不情愿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过年。 她能回来已经是纡尊降贵,早到半小时等着算啥,合该提前一小时来候着。 “你别无理取闹,说话不知深浅!”媳妇阴阳怪气指责大哥,简继兵心里不舒服了,皱紧眉撩了她一眼:“我排行最小,累大哥来接本就不对,你要不愿意下回就自己呆城里。” 男人有发火的征兆,李妙音不再吭声,低下头犹自闷闷不乐。 老太太年轻那会也是一枚清丽佳人,简继兵完美继承了老太太的优点,五官清俊仪表堂堂,不然也娶不上城里媳妇,别看李妙音相貌普通,却实实在在是个爱情至上的颜控。 所以,简继兵在她心里是比儿子还重要的存在,男人长得清新俊逸,精明能干,她平时看得可牢了,深怕被哪个狐媚子勾搭了去,哪放心他一个人离家几天。 简老太太生的五个儿子,其中最精明的就是老五,日常生活中他的确很顺着媳妇,但他有个逆鳞,那就是老太太以及几个哥哥。 当年他爹就是个疼媳妇的,打小就教育几个孩子要对娘好。 他十岁那年爹离世,娘辛辛苦苦拉拔哥几个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起先他只是肉联厂一临时工,后来有机会转正,老太太把在地主家做工攒下来的家当全卖了,疏通关系才给他转正迁了户口。 说是倾家荡产也不为过,老太太攒下的家底子几个儿子人人有份,他转正花光老娘的老本,几个哥哥二话没讲,还大力支持,帮他跑上跑下,没有老娘的偏疼和哥哥们的通情达理哪有他今天。 他皮相周正,当初是李妙音倒追的他,之后征得老太太相看同意才和李妙音结的婚。 李妙音虽长相平庸,但有两个优点,一是吃商品粮和儿子同一个地方上班,二来屁股大,凭着这两优点才被老太太相中。 而且相看那会,李妙音很懂讨巧,知道简继兵孝顺,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得十分温良乖顺。 “继兵,你们怎么提前到了?”简国强停稳驴车,见车站冷冷清清就站了五弟一家,忙忙指挥简富民上手把地上的行李给搬车上:“可冷着了吧,快上车。” “大哥,不冷,我们也刚到一会,今儿提前发了车。”简继兵虚搂媳妇的背:“上车。” 简富民搬了行李,接过裹在襁褓里熟睡的小侄子:“弟妹,小宝我来抱,你先上车。” “大哥、四哥。”李妙音淡淡招呼一声,扶着简继兵的手爬上车。 “要知道车次提前,我该早些来的,叫弟妹吃了冷风。”简国强懊恼道:“小宝没事吧?可别给整感冒了。” 简继兵声音清朗,打趣道:“没事,裹得严实,你们瞅这都裹成一个肉包子了。” 哥几个笑呵呵聊了几句。 简富民把地儿归整出来,说:“弟妹你坐里边抱着小宝,我和继兵坐前面帮你们挡风。” “多谢三哥。”语气一点诚意都没有,心里忍不住抱怨,还没事,怎么没事,吹了这半天冷风,人都快冻僵了。 李妙音怄着气,板着脸,明摆不高兴。 城里姑娘眼界高,跟他们这些乡下刨食的亲戚说不到一块,弟妹冷脸兄弟俩并不介意。 简继兵瞥媳妇一眼,李妙音勉强挤出一点笑,跟简富民寒暄几句。 “娘,我回来了。”车还没停稳,简继兵就着急忙慌跳下车,老太太上前拉着儿子好一顿稀罕,打量儿子气色不错,这才舍了一眼给李妙音:“进屋吧,仔细着小宝。” 一年就见那么一两回,老太太对李妙音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感情嘛都是处出来的,人不在身边,情感维系的就清淡。 城里媳妇娇气,相处起来轻不得重不得,说话也说不到一块去。 她城里人有城里人的骄傲,老太太有老太太的骄傲,反正就是气场不怎么对盘。 粗俗一些,尿不到一个壶里。 老五一家,儿子排第一,小孙孙排第二,李妙音没排位。 李妙音已经习惯了自家男人一归家就亲香老娘,这时候倒没露出什么不快的表情,新婚头一年她还有心思跟老太太争宠,后来有一次她在老太太面前甩脸子,讲话口气古里古怪,简继兵整整冷了她一个月。 新婚啊,正是腻歪的时候,男人都能狠下心肠叫她守活寡,她是怕了! 幸好婆母不在跟前,也不爱去县城打晃,一年忍一两次换夫妻和睦,这笔账李妙音还是会算的。 “娘,瞅瞅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简继兵脱了鞋,跟老娘一道爬上唠嗑的台板,抖动背包倒出来一堆好货。 “哟~你咋又买这死贵的麦乳精,糟蹋钱!上趟稍回来一罐我还没吃完呢。”老太太嗔怪地拍拍儿子的胳膊,心里慰烫得紧。 “上次拿家的麦乳精都几个月了还没吃完?你别舍不得吃呀,儿子孝敬你的。”简继兵翻腾出一个编织袋,提溜出十几斤肥肉,晃晃悠悠讨老太太欢心:“瞧,你最喜欢的。” 老太太眼睛笑眯了缝。 简继兵乐呵呵笑。 第五十六章 别逼我撂挑子 两刀沉甸甸的肥肉晃悠在眼前,老太太欢喜地笑眯了眼,不要钱的夸儿子能干。 得了夸奖,简继兵笑得像一个二百斤的孩子。 母子二人亲热得不行,旁若无人翻捡东西,简继兵给老娘一样一样炫耀说明用处,分别说明哪些布和糖是给几个哥哥的,老娘的单独拎出来放一边。 李妙音直冒酸水。 心酸牙也酸。 二十好几的人了,在外面一副端正样,一归巢活似七八岁的小娃,在老母亲面前卖乖弄俏。 真是没眼看。 在城里男人宠她,一到老家,老太太一出场,她就显得不过如此。 李妙音闷头喝了一坛陈年老醋,搁在襁褓之下的手,掐了掐儿子肉呼呼的屁股墩。 小宝感冒刚好,没什么精神头,一天瞌睡多,没睡够被吃醋的娘亲闹醒,扯开嗓子哇哇大哭。 “小宝咋啦?”老太太顾不得跟儿子亲香了,连忙冲李妙音招手:“抱过来我瞅瞅,是尿了还是饿了?” 掀开小袄子一看,没尿,那就是饿了,老太太对简继兵道:“我小孙孙饿了,你快去把奶粉找出来,给小宝兑一瓶。” “诶。”简继兵趿拉上鞋,打开行李箱。 母子二人因为小宝不再腻味,李妙音心里舒畅多了,蹲下身贴紧男人帮忙找奶粉。 西面土屋。 简宁跺了一碗肉沫,揉面捏肉饼。 等锅里鸡蛋羹蒸熟,小火慢煎肉饼。 舀上一碗煨好的甲鱼老母鸡汤,端去里屋:“我五叔回来了,今儿中午我们不在家吃,你将就吃点,等晚上我整治一桌年夜饭。” 鸡汤色泽金黄,香气飘溢。 江熠华艰难拖着伤腿缓慢挪动身体,简宁见状,伸手去托他的侧背,想帮他使把力,让他顺利倚靠到床头。 江熠华动作敏捷擒住那只手,眼睛飘向简宁。 一双漆黑的眼眸平和却暗藏锐利,他的神色极淡,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整个人都透露着拒绝。 “我帮你。”简宁倾身与他平视。 江熠华语气平淡:“我手没残。” 简宁:……抱大腿真的太难了,她有点不想干了! 简宁漫不经心收手,江熠华默默支起身,骨节分明的手端起碗,慢条斯理抿一口鸡汤。 浅尝一口,唇齿间荡漾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江熠华罕见地夸赞道:“味道不错,鲜美甘淳,滋味浓郁。” 简宁嘴角一扬:“你喜欢就好,够不够,要不我再给你舀一碗?” 算了,看在你赞美我手艺的份上,我勉强再努把力? “够了。”他素来严谨自律。 简宁:“行,你吃完碗放矮柜上就成,我先走了。” “你爹的事其实不难办,可以提前结束劳动改造。”他突然道。 耳闻其言,简宁敛足,蓦地转身,定定地看着江熠华:“你有法子?” “有。” 简宁眼睛唰地一下亮起。 她爹劳动改造一事确实一直横亘在心间挥之不去,接下来她会很忙,不可能经常跑去探望,劳动改造还有一年半才结束,简振军消瘦一圈的身影时不时浮现在眼前。 抛开责任,记忆里那个柔情大汉宠媳妇宠女儿的模样,恍惚间简宁总能从那具魁梧身躯里窥见几许自己父亲的影子。 “谢谢你!”简宁由衷感谢道:“如果这事成了,之前谈妥的利益交换作废,我记你的情。” 江熠华颇感意外,目光深沉地看向她。 他知道,简振军九成九非她亲生父亲,也很清楚她嗜粮如命,这般爽快抹去200斤粮很不符合她风格。 简宁并不在意他作何想法,得悉他的确有法子提前释放简振军,便不急着走了,搬来根凳子坐在床边,详细询问起具体操作来。 两人浅谈一阵,简宁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往正房去。 撩开门帘,一眼望见火盆旁边端坐着一位容貌普普通通的年轻妇人。 一准是那位不曾谋面的五娘。 简宁一进屋,李妙音的视线就投射过来,少女套了一件土里土气的花袄子,下身着臃肿黑棉裤,通身衣饰打扮格外俗气。 作俗气打扮的少女却生了一张人见人嫉的明艳俏脸。 五官精致大气,气质明媚鲜活,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瞧人的时候,别样的生动,像是湖面上撒了层层叠叠的磷光。 李妙音打量简宁的眼神嫉妒又轻视,这副好容貌若是生在她脸上,简继兵绝对不会一见娘就忘了媳妇。 不过可惜了,一农村丫头生那么娇俏有什么用,据说竟然叫一个软包男人退了婚,丢人! 自古红颜多薄命,命运多舛。 这般一想,李妙音心中痛快了一些,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我是城里人的优越感。 简宁是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假使知道,一定会怼一句:“知道为什么红颜多薄命吗?因为根本没有人注意丑比活了多久!” 简宁蹙眉,不喜李妙音打量她的眼神,清清淡淡唤一声“五娘”,抄着手一派闲适朝老太太走去。 摆面不待见她。 李秒音自诩城里人高人一等,被小辈落了面子,火气一拱一拱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脸色难看的要命,土狍子不捧着她,居然敢轻视她 感觉自己在简家特别没地位,一个小辈都敢这般放肆,目无尊长怠慢她。 刘桂兰要知道她的想法,估计得啐她一口,每次回来啥事不干,还挑三拣四的。 都是简家媳妇,单单你不得了,十指不沾阳春水,顿顿捡现成吃,跟个活祖宗似的。 好意思谈地位! 老太太拉拔孙女坐下,挤眉弄眼道:“一会你去灶房捡一盆肉菜给江同志送去。” “不用,他吃过了。家里炖了鸡汤,我做了肉饼和鸡蛋羹。”简宁汇报的详细,免得老太太念叨。 “那成。”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合计孙女终于开窍了,行事总算懂了几分体贴周道。 “娘,江同志是谁啊?男的女的?怎么在二哥家?”李妙音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脑袋凑前问。 老太太理都没理她,冲灶房喊话:“老三家,宁丫头过来了,菜都起锅了没,赶紧摆桌。” 瞧,又来一活祖宗,刘桂兰嗳嗳应声,指挥简欢欢和简明玉往堂屋端菜,凑到曹凤珍耳边悄声道:“大嫂,你有没有发觉娘越来越偏心宁丫头?” 一丫头片子竟隐隐有越过她家宝贝儿子的趋势,刘桂兰心里极不平衡。 “有点。”曹凤珍若有所思:“许是心疼她退了婚。” 这回她倒没撺掇弟妹搞事情,大年三十招老太太不痛快,大家都甭想有好日子过,一个都跑不掉,铁定要挨男人喝骂。 饭食分两桌,老太太和儿子们一桌。 媳妇孙儿们一桌。 桌上摆了一盘熏肉,一盆土豆炖肥肉,凉拌萝卜丝,清炒冬笋,干豇豆炒油渣子,一盆蛋花汤。 中午一餐简便一点,大头在晚上的年夜饭。 就这,在村里已经算顶顶好的了,好些人家就是年夜饭也赶不上这般丰盛,没法攀比,谁叫简家有三个挣满工分的儿子呢。 简老太太膝下有三个气力大的儿子,还有一个在城里吃商品粮的小儿子。每个月往家寄十块钱,人家儿子争气孝顺,羡慕不来的。 第五十七章 巧妙敲打 吃饱喝足,李妙音神思活络起来,打着废物利用的主意跟老太太闲话,他们肉联厂主任前不久死了媳妇,留下一个八岁大的儿子,有心想在农村寻摸新媳妇。 但是人家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就算续弦也是有一定要求的,要求新媳妇漂亮贤惠,心地良善待他的儿子好,儿子未满十五以前不打算要小孩… 李妙音一边闲话一边拿眼睛瞟简宁,心思昭然若揭。 简宁波澜不惊装傻充愣,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横竖没有人做得了她的主,何必急眼掉份儿。 老太太一开始还有闲心听李妙音嘚叭嘚叭,慢慢越听越不得劲儿。 你闲话就闲话呗,老拿眼睛撇我孙女做啥…… 肉联厂主任,帮儿子走关系的时候见过一回,不说是个三十几岁的半截子糟老头,还是个面盘子坑坑洼洼的丑八怪。 前头妻子生的儿子样貌和他不脱壳,脸上五官各长各的,谁也不服谁。 一丑八怪鳏夫讲究恁多,挑三拣四,琢磨娶黄花大闺女,那么能,咋不坐窜天猴上天娶仙女呢。 宁丫头那般水灵,进门就喜当娘不说,竟不准人生娃。 撇开那些苛刻条件,老太太一样一百个不乐意,嫁个丑八怪没得白白糟蹋了简家最优秀的血脉,再则她还没完全放弃给老二招婿的心思。 听了五儿媳一番话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太太不咸不淡地溜老五媳妇一眼,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撬火棍抽在简继兵背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杀了全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简继兵:“???”简直猝不及防,咋地聊着聊着他就挨抽了呢!? 嗯~~~~啥情况? 莫名其妙,简继兵发懵。 老太太忽然没由来对小儿子发飙,室内人俱是一怔,但按照国际惯例,老太太上火的当口,劝架的话,很大概率会把自己劝进去。 等发泄完就好了。 “你个丧良心的,居然冒坏水卖侄女,你个脑渣子货,是不是忘了当年你二哥咋待你的,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太太面色阴沉,山雨欲来。 “娘你打继兵作啥!”李妙音心尖子颤颤痛,那可是铁棍子啊!是亲娘吗,就那么轻一下重一下的抽。 老婆子一言不合就死命抽她捧在心尖尖疼的男人,李妙音生出难言的愤怒来,恨不得抢了老太太手上的铁棍子反抽回去。 但,她不敢! 她敢动老太太一根头发丝,简继兵绝对毫不犹豫跟她离婚。 简宁懒懒支着下颌,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 暗搓搓看戏就很爽…… “娘,你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别打继兵了!”李妙音神情呲裂,挡在男人身前。 老太太嘴角一扯,表情不无讽刺,一爪乎噜开她:“我惩治教育我儿子,轮不到你插嘴,在这儿发号施令。” 呵~肉联厂主任,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老五媳妇打的什么主意,定是贪高,想拿宁丫头作人情卖脸。 李妙音被身强体健的老太太撇一个踉跄,气得脸下肌肉直抽搐,差点把牙咬碎。 “亲娘诶~啥就卖侄女啊!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你揍我干啥。”简继明连挨几下,模模糊糊串联上刚才婆媳之间的对话,反应过来,跳脚捂屁股求饶。 天降无妄之灾! 老太太手停顿一下:“你真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一个大男人一天天忙得要死,哪有闲情关心婆婆客间的家长里短,再说宁丫头有你安排,我操什么闲心。”简继明一边求饶,一边横眉竖目怒瞪始作俑者李妙音。 风头出到老太太面前来了,给你能得哟~害我遭殃! 他家老娘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充能逾越,尤其反感自家人窝里斗,戳到她肺管子,越了雷池,抽你没商量。 媳妇和老娘相处不多,太不了解老娘的脾性,想当年爹那么一个精干徒手撕鬼子的壮实汉子,在老娘面前都是个耙耳朵。 宁丫头是他们家出落的最水灵的一个娃,就是他与之相比也要逊色好几个等级,配鳏夫主任确实糟蹋。 他一开始在和大哥他们聊天,没怎么注意听,哪知道媳妇竟打上了宁丫头的主意。 李妙音浑身发抖,老婆子手段高明,她惹的祸不找她说事,反倒拿她男人撒气,整得她没一点辙,有苦难言。 老太太眉头紧锁,看老五确实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火气稍缓,但手上的铁钳子还是轻轻抽了他一下,意有所指训斥道:“忙,你有多忙,家事都理不顺,瞎忙活啥。你有什么脸叫唤,今天这一顿没白抽你。” 只差直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李妙音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气得七窍生烟,脸上火辣辣的疼。 委屈又愤怒。 不就一个农村丫头吗,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就地里刨食的命吗,难不成指望鸡窝里飞出一只金凤凰?! 真是异想天开! 老太太懒得看她一张扭曲的脸,把屋里人全赶了出去,只留下简宁和老五,严肃道:“老五,你给娘撂个实话,你最近是不是琢磨升迁的事?” “是,我们组的组长犯了错,降级调去了镇上屠宰社,一组几十个人全都盯着那个位置,儿子也想博一博。”简继兵老老实实交代。 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男人该有的野心他都有。 简继兵面带愧色瞥一眼简宁:“娘,你信我,这事我真不知道,我就算想往上爬也断断不会起卖侄女的坏水,我是个啥样式的人您老不清楚嘛,我承认我小心思活泛,在外头没少算计别人,但我绝对不会算计自己家人。” 老太太定定看着小儿子好一会,吁出一口气:“成!我信你。咱简家虽是贫农出身,祖上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世世代代在地里刨食。我理解你想出人头地的心情,但我们家容不得你行鸡鸣狗盗之事,尤其容不下出卖家人的腌臜事。” “你要是做下对不起家人的混账事,我权当没生你这个儿子,你要竞争就堂堂正正去博,走点子正常关系我无二话,全力支持。” 搞疏通关系那一套,无可厚非,国情如此。 简继兵认真保证:“娘,你的话我字字记在心!绝不会干辱没咱简家门风的混账勾当。” “嗯,记着就行。”老太太表情纠结片刻,进屋取出来一叠票子:“这几年你寄回来的钱除去帮你二哥陪的一笔医药费,其余都在这里,你拿去活动吧。” 大把票子离开手,老太太心哇哇淌血,大是大非面前,脑筋清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第五十八章 另辟蹊径 “娘,我不要,我自己存了钱。”简继兵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他娘视财如命,如今竟为着他的事,再一次倾囊相授:“我寄的钱你咋不用啊!这些钱寄回来原就是补贴你生活的,升迁的事我自有谋算。” “叫你拿你就拿!”老太太正了神色:“咱家恐怕唯指望你才有光宗耀祖的盼头,用不上预备着,事情落定在还我不迟,钱放家里又生不出崽。” 老太太暗道,再不拿走我真的要收回去了……定力即将枯竭! “娘,”简继兵心里热乎乎的,鼻音浓浓。 “嚎啥嚎,好好管管家。一个不知四五六的,你可别跟着犯糊涂,枕边风一吹就找不到北。”老太太强掩肉疼,撇开头,强制自己不要盯着票子看。 “放心,儿子回头就管教她。”简继兵压着火气道:“她是被我宠两天不知轻重了。” 简继兵转头给简宁道歉,叫她莫想多,回头定要教育一顿李妙音给她出气。 简宁颔首但笑不语,她比两位看得明白,这事还没完,老太太那边走不通,那位城里的五娘恐怕要单独约谈她,妖言惑众给她洗洗脑啥的。 适才观摩老太太收拾人,简宁不禁莞尔,愈发觉得老太太窝在农村真真屈才。 城里儿媳妇惹祸,老太太一句话不指责儿媳妇,反手就抽儿子,巧智慧使得炉火纯青,一下子就抓住了城里媳妇的命脉。 令李妙音哑巴亏吃得格外憋屈,且不得不认怂。 一场小风波消弭,下午间,男人们结伴去了屋后的小山坡,闲逛一圈看看能不能顺便逮只野兔野鸡,给年夜饭添道菜。 家中小子们兜里揣着炒花生、爆米花、水果硬糖开开心心地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打打闹闹玩耍。 老太太泛困,挨着自家小孙孙眯午觉。 没了小子们吵吵闹闹,正院显得很清静,几个妯娌坐在堂屋烤火吃零嘴扯闲话。 气氛和谐。 曹凤珍话里话外恭维着五弟妹,三句话不离彩虹屁,她家德利十五岁了,到时候少不得要靠五弟帮忙寻摸一个差事,小叔子能吃商品粮,她儿子也不差,钻营钻营不是不可能。 刘桂兰见风使舵,跟着大嫂风向走,她倒没有曹凤珍那个玲珑心思,纯粹习惯使然。 葛巧兰一如既往的沉闷寡言,至多点点头嗯一声应和两下。 李妙音十分享受嫂子们的恭维,唯一看不顺眼的,只四嫂那个闷葫芦。 特扫兴! 乡村妇人的恭维话翻不出多大新花样,听久了也腻烦,李妙音站起来伸伸懒腰,语气随意道:“坐半天累了,我去看看他们套兔子,这些在城里可看不见,我去瞧瞧稀奇。” “那是,弟妹在城里不见山不见地的,去瞧个趣儿。不过外面有些冷,你套件厚衣服,莫要给冻着了。”曹凤珍想凑热闹走不开,歇一歇该操持年夜饭了。 李妙音出了屋,脚下一拐,往简宁家走。 看着破破烂烂的几间土屋,李妙音眼里的鄙弃轻蔑遮都遮不住。 晌午遭了池鱼之殃,简继兵因着今儿大年三十,又在一众哥哥嫂嫂面前,不好立马找媳妇算账,因此李妙音并没有意识到危机。 老太太那边走不通,李妙音就起了别的歪心思。 反正那丫头单蠢好诳骗… 简宁正和三姐在水坑里捞鱼,她与老太太商量好了,年夜饭他们二房在自家屋里吃,一是热热二房人气,再来,家里收容了一个病患,把他一个人撂家里怪冷清的。 老太太想着,旧债收拢,老二家宽松了,不缺吃就点头同意了,还给割了两斤肥肉添菜。 “宁丫头你们在干什么呢?”李妙音走近问。 简宁一早就听见脚步声,眼角余光扫到人,没作理会。 “五娘,”简明玉态度冷淡,喊一声就撇开头专心致志盯着四妹捞鱼。 打她四妹主意的人,不待见。 两丫头见了她一点都不热络,李妙音差点维持不住高高在上的姿态。 “三姐,我网了条最大的,快,拿盆。” “四妹一条够了吧,这条鱼怕有三斤多呢。” “成,那我不捞了。” “鱼肚儿溜圆,不知道有没有鱼籽哦。”四妹特喜欢吃鱼籽。 “春天鱼籽才多,冬天的鱼估计没什么鱼籽。”姐妹二人根本不搭理不速之客,犹自聊得火热。 “哟,天这么冷,这鱼还那么精神呢。”鱼拿回来就养在水坑里,捞起来活蹦乱跳的,简明玉故意把盆往李妙音跟前送了送,鱼腥水四溅。 李妙音嫌弃地后退几步,不爽之极。 山村粗野丫头,实在不懂礼。 “玉丫头,你给五娘搬根凳子呗。”李妙音站了一会觉得老尴尬了。 到底挂着长辈之名,简明玉没做得太难看,抿抿嘴去屋里抬了根凳子出来。 李妙音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拭一遍才施施然坐下。 那头,简宁已经利索地杀好鱼,简明玉端了半盆热水搁在屋檐下,等四妹洗完手,转身拿起一早放在窗台上的雪花膏,拧开盖子挖了一坨抹在四妹手背上。 李妙音嘲讽地撇撇嘴。 矫情! 瞎讲究! 乡野丫头学城里人,画虎不成反类犬。 简明玉倒掉洗手水,端起打整干净的鱼去了灶房整理,四妹脑子活泛聪慧,吃不了亏。 “宁丫头啊,你们屋里那位…?”李妙音欲言又止,她倒无意去里屋一探究竟。 她可不是这蠢丫头,不知女人名节何其重要。 不知廉耻,随随便便就把陌生男人领回家,也不知道老太太咋想的,纵容这丫头胡来,名声毁了还挑三拣四,居然瞧不上堂堂一主任,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 要早两年,得弄去挂破鞋游街。 简宁面色微沉,慢悠悠道:“这是我家的事,不劳五娘操心。甭扯着为我好的幌子,如果五娘来是为这事,我劝你趁早回,我上头有爹有奶,再不济还有我三姐,没地方容你插手。” 她眸色寒凉。 李秒音气恼。 第五十九章 李秒音上门 当初李妙音在背后串谋曹凤珍把二房撂出去,划清界限,简宁对此表示理解,她爹确实坏了成分,没啥可分辨的。 动荡时期,人们对这一类事情天然畏惧。 分家没落着一分钱也算合理,爹出事,老太太挖心肝般的赔偿了对方一笔医药费,数额整整一百二,那种情况下分钱给二房对另外几房确实没法子交代。 尽管一分钱没落着,但老太太划了工分在二房头上,原主自个拿去补贴许家,整得家里入不敷出,这属于原主的个人行为,怨不得人。 分家之后几个叔叔并没有踩着二房,力所能及的地方他们不吝伸手,是以简宁对几个叔叔并无半点恶感埋怨。 但,这李妙音算个什么东西,先是插手她的婚事,后续又跑来高高在上说教,简宁就是想装个好脸都装不出来。 被小辈顶嘴,李妙音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今儿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说教规劝,而是抱着劝说侄女嫁到城里享福的任务来的。 李妙音压制怨气,不再谈屋里的男人,直接步入主题, 她算是品出来了,这个侄女压根不在意姑娘家的清誉, 分外离经叛道。 哪知刚开一个头,简宁不假辞色一语道破心思: “五叔筹算升迁,你们大可以靠正常的人际关系和实力去与人竞争,卖侄女算怎么一回事啊,即便最后成了也名不正言不顺,引人诟病。我观你行事作态无一不在表明你看不起来我们乡下人,自觉高贵,可你这手段好像并不怎么高贵嘛!” 她眉眼裹着冷意,似笑非笑道:“五叔知晓你又来说项的事儿吗?” 在生寒目光注视下,李妙音膨胀的烈焰滋地被浇了一盆冰水。 窘迫羞恼。 背脊生起一股凉意,男人若知晓…… 侄婶二人只过了两招,李妙音暗暗直呼被大嫂骗惨了,这哪是大嫂口中憨直不长心眼的野丫头。 捏人软肋一捏一个准儿,且牙尖嘴利,捯饬起人来比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无形的巴掌啪啪扇在她脸上。 李妙音突然觉得气短,讪讪道:“你误会了,我是为你好,你去了城里,日子不比在乡下好过啊” 简宁无声冷笑,漫不经心打断她话:“大可不必,你的好我无福消受,我就喜欢呆在农村,我热爱农村,我离不开农村。” 我的梦想在农村,不在城里,城里没地可种…… 侄女的神情很真挚,像是真的不喜欢进城。 李秒音呆滞:……居然有人不喜欢安逸优越的城里生活,喜欢汗流浃背面朝黄土背朝天!怀疑野丫头是没进过城的缘故…… 简宁:对,我就喜欢在地里刨食,进山撒野! 她懒散地坐在门槛上,一只腿微微曲起,一只手随意拨弄着打湿的袖口,一双眼睛静若寒潭,漆黑深邃,姿态语气却极其散漫:“咱们一两年见不着几回,撇开五叔那层关系委实谈不上什么感情,你说你为啥就那么自信呢?” “你也太轻视我们农村人了,不是所有农村人都如你心中所预想的那般愚笨好哄,眼窝子浅的见着三瓜两枣就挪不动脚,谁比谁浅薄矇昧还真不好说。” 李秒音看着那只细白的手陷入怔忪, 这气度, 这慵懒劲儿, 哪像毫不知事的野丫头。 这明明就是二大爷! 简宁漫不经心瞥她一眼,继续懒懒散散道:“你我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不会去五叔面前说嘴,但麻烦你莫再动我的歪心思,与你维系表面关系那是卖五叔面子,至于其他,莫把自己看得太高。” 要不是中间横着个五叔,哪会浪费口舌。 她这个人向来记仇且小心眼。 简宁无意在他们夫妻之间掺一脚,光老太太一个,就足够李秒音喝几壶。 当然仅限于这一次,再有下次,就不是简简单单喝几壶的事了。 李妙音年纪不大,十八岁嫁给简继兵,今年堪堪二十一,不缺小聪明小算计,但远远没有修炼成精。 被简宁漠然又冷傲又散漫的态度震慑住,再被含沙射影怼几句,心口直发堵,落荒而逃。 李妙音离开之后,德利来了一趟,伺候江熠华解决生理问题,然后把江熠华换下来的内衣洗干净才走的。 简宁让他晚上吃好饭在过来,到时给他留一碗红烧肉,鸡汤什么的也给他留一份,还有他最喜欢的炸酥肉,德利欢欢喜喜应了,他太幸福了,能吃两顿年夜饭! 下午三点,简宁和三姐在灶房开始忙活起年夜饭来。 角落小炉子一直没熄炭火,煨着老母鸡汤,几年的老母鸡就是煨一夜都不嫌长。 配菜清洗干净切好备用,第一道菜炸酥肉。 把五香调料腌制入味的猪肉裹上一层薄薄的红薯粉糊,热油炸至外酥里嫩,简宁捡了一块喂给烧火的三姐,自己也尝了一块。 简明玉双眼微眯:“唔~好次!”入口鲜香脆软,越嚼越香。 简宁对自己的手艺也很满意,和三姐你一块,我一块,连续尝几块,才把锅里的酥肉捞起来放簸箕里,凉一凉外皮会更酥脆。 接着用炸过酥肉的油做糖醋排骨,油闷冬笋,红烧鱼,蚂蚁上树,香煎豆腐块,凉拌一盘解油腻酸辣海带丝,熏肉香肠拼盘。 菜一一端上桌,最后盛甲鱼老母鸡汤。 年夜桌极为丰盛。 简宁不讲究穿,但尤为讲究吃,只要条件允许,先满足口腹之欲。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幸苦劳累不就图一餐好食好饭嘛。 旁的可以适当节约,唯独吃不行。 给江熠华分拨几盘菜,大海碗舀满一碗鸡汤,甲鱼拨过去小半,外加一只鸡腿,另一只鸡腿给了三姐。 “三姐,今天过年,要不我们喝点?” “好啊。”简明玉脚步轻快去柜子里翻出粮食酒。 酒是上次送去农场前留下的,这会没有料酒,简宁特意留了一瓶粮食酒,做大菜的时候用来去腥。 喝下几口酒,简明玉性子活跃了些。 只见她面色薄红,眉梢眼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那种喜悦是从心底透出来的:“四妹,你不知道,我特别特别喜欢现在的你。” “以前也喜欢。”简明玉心说,只是没现在那么喜欢,被亲人捧在手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像喝了一罐蜜,甜的人飘飘然。 很不真实,偶尔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六十章 两口子之间的较量 “干杯。”简宁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三姐的酒杯,冁然而笑:“三姐,这些年你辛苦了。” 一句你辛苦了,令简明玉鼻子一酸喉咙一哽,眼泪簌簌就掉下了来,决堤似的:“你看我,怎么说着说着还流泪了呢。” 囫囵抹一把眼睛,简明玉笑了,“四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简宁动作轻柔地拍拍她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放心我必定不会在重蹈覆辙。”把外人当个宝,自家人当根草。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简明玉楷楷眼角,目露歉意道。 “我明白的!”明白你的委屈,这些年三姐不委屈吗,她委屈的!只是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吞进了肚子。 作为家中老三,原主出生之时,她才三岁不到,简振军决定将老四当儿子养,杨贵英便把所有的宠爱给了老四,心血尽数倾注在老四身上,毕竟日后要靠老四养老送终。 他们二房能指望的只有老四,杨贵英入手教导几个女儿,事事要以老四为主,你们要为咱这个小家做贡献,尽心尽责帮扶四妹,未来四妹就是你们的依靠,她好了你们才能好… 俗称洗脑。 上头两个姐姐已到懵懂知事的年纪,稍微具备了那么一点点独立思考的能力,遭荼毒的没那么严重。 尽管也会老老实实卖力干活,但若实在劳累狠了晓得偷偷懒,平时里多多少少会为自己做些打算,留存一些些私心。 老三不一样,蹒跚学步之初就魔音灌耳,耳边日日萦绕杨贵英的教导,你要为家庭做贡献,为四妹分担,全心全意维护四妹,四妹就是你的天… 全然被杨贵英塑造成奉献型人格,不存一点私心,一天到晚只晓得任劳任怨闷头干活而不求任何回报。 家中唯一疼她的人怕只有简振军一个,但他一个粗犷汉子心没那么细,根本不知道分拨到孩子们手中的吃食,老三多数偷偷贡献给了老四。 家中大事听老娘的,小事听媳妇的,零碎家务活是媳妇在安排,他一天天要下地挣工分,稍得空闲又在外头揽活,到别家别村做泥瓦工,农闲期间时常十天半月都不在家,全然不知家中原本摊在老四头上的活计悉数被老三一力承担。 而且简明玉性子沉闷,不懂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再苦再累都不吭一声。 在一大家子人中几乎没有存在感。 伤感是短促的,姐妹二人绕开话题,聊起旁的。 十八年来,今晚这顿年夜饭是简明玉吃得最舒心的,长期压抑在心头的委屈随着掉落的眼泪蒸发的干干净净。 此时此刻,恍惚悟然,她好像终于守得云开见明玉! 乌云退散,心境豁然明朗。 整个人仿佛轻松了十斤。 正房。 守岁一结束,简继兵回到房间脸庞的笑意渐渐隐了去,默不作声脱鞋上床,径自睡觉。 房间气压很低,李妙音有些莫名:“继兵,你怎么睡外面啊?” 以往男人疼她,冬天会先睡在里边帮她暖暖被窝,等她上床才会挪到外边来。 简继兵撩开眼帘,冷冰冰道:“我睡外边怎么啦?” “不是,你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了?”李妙音撅嘴控诉,显得很委屈。 “呵,”简继兵冷笑一声,合眼不睬她。 身为家中排行最末的新媳妇,居然主张起侄女的婚事,好大的脸! 你哪怕物色一门正儿八经的良缘,老娘也不会如此恼火。 你一外姓人竟妄图糟践老娘的亲孙女,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老娘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见男人只冷笑半个字不多言,只管蒙头睡觉,李妙音火气一下就冲到脑门上,气冲冲走过去掀开被子:“你哼什么哼,又给我耍什么脾气?你起来跟我说清楚。” “你不睡我还要睡,大半夜闹什么!”简继兵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屁股,郁闷地扭过背。 房间里响起抽泣声,简继兵突然就恼了,猛地坐起来:“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会大年初一了,新年伊始啼哭,晦气不晦气,被娘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不对,城里媳妇不便管教,老娘只会拿他撒气,遭殃倒霉的人又是他,简继兵面色黑沉道:“行,你要跟我掰扯清楚,那咱就说道说道。” “你听好了,我们简家门楣虽低,但从未有贩卖亲人换取利益的不良传统,你家啥门风我管不着,我简家的门风却断断容不得你损毁。我正式警告你,再有下次,你一辈子莫要再想黏足我简家门槛一步。” 这话何其严重。 其中内涵,尽管你挂着我简家媳妇的名,但我简家不承认你这个媳妇。 回老家上坟祭祖通通没你啥事。 不往严重说不行,老娘发了狠话,都要不认他这个儿子了,简继兵还觉得很冤枉呢! 大过年的挨顿揍,烦躁不烦躁! 李妙音愕然的微张着嘴,心尖尖蔓出无边的酸楚和悲闷,接着涌上一股后怕的情绪,野丫头警示撂话,说不会到五叔跟前学话,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野丫头早看明白了,她五叔少不了要秋后算账,如果她在告一状,自己的处境定然雪上加霜。 “我对你没啥要求,你把儿子照顾好就行,手别往我娘跟前伸。”简继兵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倒头拉拽被子:“睡觉!” 李妙音凄苦无助木然立在原地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默默爬上床,收敛小脾气。 简继兵脑瓜子好使情商高,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依着媳妇,生活细节上十分疼宠媳妇,春雨润无声侵占媳妇心房,一到他见真章的时候,李妙音百分百自动让步服软。 而且他一般不生气,统共就那么两三回,偏纵疼爱的细节却掰十次手指头也数不完。 每次怄气一回想男人对她的好,心肠不由自主就软作一滩水,生怕这么好的男人弃她不顾。 哪舍得下呀! 只略略假想一丢丢,男人离开她之后同样会对别的女人如此这般,心口瞬间就喘不上来气儿。 第六十一章 新年红包 晨光嘉微。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正月初一早上汤圆是不可或缺的主角,寓意圆满甜美。 水开,一个个圆滚滚的汤圆捏下锅,几分钟之后雪白雪白的汤圆在清水里翻滚、浮沉,犹如一个个白嫩的小精灵在追逐嬉戏。 汤圆盛进碗里,晶莹透明,裹在胖嘟嘟身子里面的猪油、黑芝麻、白糖隐约可见,轻轻咬一口,香喷喷、甜滋滋的馅就流了出来。 嚼一嚼,q弹香滑,软糯清甜。 德利一边喊烫一边呼呼吹气,不停歇地往嘴里送汤圆。 一人分食两碗汤圆,简宁放下碗抹抹嘴,掏出一红包:“给,压岁钱。” “给我的?”德利声音惊喜又欢快,嘴上问着疑问句,视线却盯着红包移不开眼。 “嗯。” “两块!”德利吃惊不已:“四姐,你放岔钱了吧?” “没放错。”以前过年加班都发三倍工资呢,照顾骨折病人不容易,陪床护工挺辛苦,光起夜一项就够磨人的。 “真给我?”妈呀~德利长这么大第一次拿到巨额压岁钱,农村拜年包上几分钱已经算很慷慨,邻里间一般就抓一把零嘴,关系走的近,亲戚之间才会包个几分钱。 他们家五叔最大方,拜年红包家中小辈统一五毛。 简宁想了想道:“我给的红包你别往外秃噜,你尽心尽责照顾江同志,这都是你应得的。” 言下之意,家里同一辈她不会发红包,这是额外奖励他的。 “嗯嗯,谢谢四姐!”德利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甩。 开心疯了,笑得牙花子都包不住了。 好事接踵而至,江熠华比着简宁的数额,也给他发了个两块钱的红包,表示感谢。 包括简宁和简明玉也有。 拿着红包简宁心想,嗯~十六岁的我还是收红包的年纪呢,毫无心理负担的笑纳了。 德利走路都在打漂,红光满面特别膨胀,他敢说全村跟他同岁的人找不出一个比更富有的了,是不是可以简称首富了?! 狂喜之余,特别想到胡同院对着昔日看不起他的小伙伴们大吼一声:“你们这些穷逼!” 可惜,四姐说财不露白,咱要稳住,悄悄咪咪鄙视一样很爽。 可是,德利觉得无人分享,不能尽情显摆的财富总归有那么一丝丝缺憾。 第六十二章 初一收债 新年第一天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登门收债。 农村初一借钱还钱大有讲究。 大年初一这一天向人借钱,农村习俗里意味着你接下来的世代子孙将会像你一样,全部靠‘乞讨’度日。 其次是还钱,粮食等同于钱,没有人会选择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还钱还粮,因为还的东西不仅仅是钱,这些钱意味着你的财富和运气,还了别人钱,寓意着新的一年,你把财富和运气都给了别人。 碰到上门收债更是相当晦气的一件事。 简宁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许家这么些天不主动还粮还票子,怨得着谁。 “宁宁,”田春苗出门到太公家拜年,看见简宁往许家方向去,当时脸色哗地一下就变了,年也不去拜了,脚下生风朝简宁跑来,特别着急,边跑边喊:“你站住!” “咋啦?”简宁闻声回头,看见田春苗感到奇怪,对方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仿佛天要塌了。 “你是去找那混蛋吗?”田春苗呼哧呼哧喘气,一只手撑在膝盖上缓气,一只手死死揪住简宁胳膊不放手。 “嗯,”她确实是要找混蛋收债。 “不许去!”田春苗胸脯剧烈起伏,骂骂咧咧道:“那就是一个孬瓜坏种,你咋就不放下他呢,全天下男人死绝了吗!” 情绪非常激动愤慨,涶沫星子喷了简宁一脸。 简宁偏头躲避口水:“不是,我” “我什么我,你听我的,跟他彻底断了,不然有你后悔的。”田春苗不由分说拽着简宁往回拖。 臭屎驴蛋沾上毁一辈子。 反正她绝不允许小姐妹重蹈覆辙,上一世许王八蛋也是像这一世一样,发了财就始乱终弃,小姐妹伤心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杀千刀的屁事没有,新房子一起,三个月不到就欢欢喜喜迎娶了队上的女知青。 崽子在外面还挺嘚瑟,臭屁拽拽,一副志得意满要上天的挨雷样。 她这个旁观者都气得呕血,每次看到狗日的就想跳过去挠花他的脸,踹他的小叽叽。 后来,简宁救回来的男人家里来人了,没几天就听说江熠华许诺要娶她,那时候全村人才知道那个男人竟然是首都来的大人物。 家世相貌人品方方面面,甩许荣祖八百条街。 田春苗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恶气,每次怼王八犊子都有了无上的底气,瞅着他那张青红变幻的脸,感觉比喝了一碗纯蜜还开心。 宁宁找到好归宿,田春苗真心替好朋友高兴,不料两人私底下居然一直没断开联系,瞎搞八搞,搞得夫妻二人还没圆房就生了嫌隙,关系不慕,形同陌路。 最后,她的好姐妹居然活活把自己男人作死了,江熠华外公一怒之下直接把他们一家逐出军区大院。 江熠华父亲商业局局长的职位也除脱了,那一家子离了江熠华和他外公还不如秋天大街上的落叶。 生活条件一落千丈,口腹蜜剑的继婆婆为给自己男人谋一个职位,把宁宁许配给一个四十多岁秃顶的老男人续弦。 那会,许犊子已经靠宁宁打通关系坐大飞机去了国外,他是吃香喝辣了,根本就没想过要兑现承诺,接宁宁出国。 本来一身福气,全被她自己作没了。 宁宁逃婚了,她没有回水磨村,而是用当初江熠华私下给她傍身的聘礼,卖了二十条黄金鱼偷渡出国,漂洋过海找许荣祖去了。 这一去就跌入魔窟,许荣祖在国外又娶了个洋媳妇,宁宁自甘堕落做了他几年情妇,之后许荣祖败光家业,丧心病狂将宁宁抵卖给了赌场,自此飘籓坠溷。 宁宁出国前寄了一封诀别信回来,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忏悔之意,可她依旧选择了飞蛾扑火。 田春苗磕磕绊绊读完信,愣愣震神半天,怀疑宁宁可能是去首都的路上脑子被驴踢了。 二十年后,田春苗身患癌症,在首都医院治疗,意外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简宁”去的是精神科,田春苗当时尾随她爬了几层楼才敢将好朋友的名字嗫喏喊出口。 那时候的宁宁是个什么摸样呢,回首一张沧桑麻木的面容,不是岁月刻下的痕迹,而是被苦寒风霜磨平了棱角,行将就木,身上的精气神远远不如她这个患了绝症的人。 那是她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再度醒来,田春苗重返十六岁。 初初她一度很恍惚很惊恐,不敢相信自己重生的事,侧面跟家人打听,负心恶毒汉确实如约悔婚了,宁宁救了一个男人回来…… 时间线与上一世完全吻合,田春苗终于确认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说句透心窝子的话,两人若不是金兰姐妹,田春苗真想扒开简宁,去拯救江熠华,哪怕不处对象不结婚呢,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机遇。 田春苗在家左思右忖,实足狠不下心昧着良心去破坏好姐妹的姻缘。 既然狠不心抢机缘,田春苗决定导正简宁,届时首都之行想法子同行,务必锁死,看死宁宁,提防她犯下弥天大错,葬送本属于她的天大福气。 故而,瞧见简宁又要去找许荣祖,田春苗眼里满满的恨铁不成钢,还有道不尽的失望。 哀其不辛,怒其不争。 这一刻,田春苗心好累,就不能打晃,一打晃宁宁就要犯错误! 看她一脸复杂,眼神充满痛惜不争,表情变幻不定,那种不明所以的怪异感再次浮上心头,简宁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太过敏感的原因,总觉得近日所发生的一切人和事充斥着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田春苗正犯愁,负心汉这一茬她看牢些问题不大,愁在日后用什么方式提醒宁宁防备江同志的后妈。 她太难了! 宁宁率直单纯,直来直往,不长心眼,根本不懂人心里的弯弯绕绕,那位面甜心黑的主,没费多少劲就把宁宁笼络了去。 这也是夫妻二人分歧离心的开始。 “你很怕我和许家产生交集?”简宁索性不提自己去许家收债的事,试探道。 “怕!当然怕,你不知道那就是个祸水,泼天大祸水,往后……”情急之下田春苗无意识脱口而出。 话讲到一半,田春苗倏地住口,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眼神慌乱地扫视四周。 第六十三章 小姐姐你重生了吗 田春苗倏然住嘴,皮一紧,老天爷耶~一不留神差点整秃噜嘴,重生如此离奇诡异之事别人听了去不得把她当妖孽看啊! 哪怕宁宁跟她最要好,冒冒失失说出来也不会相信她吧,只怕以为她得了癔症。 简宁探究的目光牢牢锁定田春苗,将她脸上一系列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此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田春苗也许重生了…… 首先她自己就是重生在别人身体里,其次她深受穿越电视剧,重生逆袭翻盘所影响。 结合怪异的人和事串联起来不难。 “那,那啥反正你听我的准没错,离许家远着些,越远越好,最好永生永世形同陌路。”田春苗摁下心底的惶乱,严肃道。 “嗯。”简宁脸上的笑容放大:“我听你的。我去许家是有正事,以前我眼瞎填了几年烂窟窿,甩掉烂狗屎我很开心,但粮食不能不要,他们还差我一半粮,这不初一没啥事可干,去收收债。” 看来许家暗藏内情,后续估计把原主祸害得不轻。 但不好贸然相问,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找到合适的机会切入。 心中有许多疑虑要仰赖田春苗解惑,她只有前十六年记忆,不清楚未来是否变了天。 她理解田春苗对自己重生一事讳莫如深,她又何尝不是。 如此诡谲神秘的事件,并不是交情深就可以共享的。 如果田春苗活得足够久,曾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兴许能从她口中窥探出她还在不在原来的世界。 她惦念着她的亲人,按照原世界时间点推算,老妈今年六岁,这个时候姥姥姥爷下放在北边大荒。 三千多公里,横跨几个省,没有合乎情理的源由,首先介绍信就开不了,她一个村姑有什么理由去几千里之外。 上次不过去一趟内省还是假借江同志的名,才好不容易把介绍信开出来。 不要小看那张薄薄的纸,没有它,坐不了火车汽车,住不了旅店,进不了国营店吃饭……随时可能被当作流窜犯给逮起来。 或许田春苗就是另外一个金手指,天神爸爸又送金手指来了! 倘若田春苗真是重生的,从她身上获取到确凿信息,就能更好的规划一些事情。 这位小姐姐跟原主关系很铁的样子。 简宁是个特别现实的人,默默在心里把大姐的称呼换成小姐姐,现在看田春苗油然而生出亲昵感。 越瞧越心水,顺眼极了,小姐姐五官都变得柔和立体了,一看就跟自己气场很搭,特别适合做好盆友。 “真的?”田春苗眨了眨眼睛,怎么觉得好朋友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点奇怪。 咋说呢,就很像自己路过屠宰社看肥肉的眼神…… 简宁微笑颔首。 “那我陪你去。”还是不放心。 “行啊!”一口应下,顺水推舟,简宁也想跟她亲近呢。 路上,简宁摸出一把炒蚕豆,愉快地与小姐姐分食,顺便旁敲侧击探探口风。 许家,许婆子帮儿子整理了一包点心,送儿子出门到大队长家拜年。 刚走到院门口“嘭~”一声篱笆院被人一脚踹开,打头就看见田春苗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了进来,许婆子面色一沉,厉声斥道:“苗丫头,你这是干嘛?” 初一被人踢破院门,实乃噩兆。 然后就看见了简宁,许婆子舌尖打颤,上一次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旁边的许荣祖表情一瞬间凝固,身体应景地抖了抖。 “干啥,欠粮不还,我们来收债!”田春苗根本不给简宁表现的机会,凶神恶煞道。 “今儿是初一啊!你们不要太过分!”自打简宁现身,许婆子气势声音都小了不少:“宁丫头,你也是这意思?” “对头,不还粮我就把你家再砸一遍。”简宁瞅瞅简单修葺过的房顶。 “对!不还粮就把你家砸个稀巴烂。”田春苗双手掐腰,挺直腰板附和道:“我管你初一初五,欠债还粮天经地义,还粮,还粮,还粮。” 重要的事说三遍。 许荣祖心里一寒,脸上三分受伤,七分恐惧地看向简宁:“你当真一点情面不留?你怎么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呸~你才面目可憎呢,死癞皮狗扒着我家宁宁吸血,黑心黑肝的狗东西,捡块肉骨头尾巴翘上了天。”田春苗铆足劲撕破脸皮,生怕撕得不够烂不够碎,日后给他可乘之机:“资本家的狗崽子,你他娘还想坐大飞机,你这种丧良心的腌臜货,死了活该没地儿埋。” 资本家的狗崽子一落地,许荣祖仿佛遭五雷轰顶,面皮轰地裂开一道巨缝,惊疑不定地盯着田春苗一张一合的嘴巴。 究竟是无心之言,还是她知晓了什么内情?许荣祖喉头微动,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一颗心忽上忽下,砰砰乱跳。 吓傻了。 简宁意外地挑挑眉,难道许荣祖身世暗藏猫腻?扫一眼许婆子,许婆子满脸愤怒,并无其他异常,想来她也被蒙在鼓里。 “苗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许婆子听她大年初一诅咒儿子,气得浑身发抖。 “娘,别说了,把粮食装给她们。”许荣祖忽然嘶吼出声,他不能在让田春苗继续往下秃噜,哪怕是无心之言,一旦引起村里人警觉,接下来的事情就难办了,他这一辈子就到头了。 “哼~快点地,我忙着拜年呢。”田春苗斜眼一撩,冲许荣祖豪横道:“我看你就是属黄瓜的——欠拍!” 这会许荣祖根本沉不下心思与她较劲,拽紧许婆子胳膊朝屋里大步掠去。 全程简宁就发挥了一句话,田春苗就以一己之力干翻许家母子。 拖着两袋子粮食,怀揣十几张布票肉票,功成身退。 俩土煞神走了,许婆子只觉眼前发黑,一张脸苍白无色,扶着桌沿摇摇欲坠,瞅瞅儿子比她还严重,抚抚胸口劝慰道:“算了,还清债,咱就清静了,我们许家再也不欠她什么。老天眷顾,助我们摆脱那粗野刁蛮的丫头,我们应该感到庆幸。” 菩萨显灵,才挣脱掉这门糟糕透顶的亲事,性情如此刁钻乖戾的丫头,成了亲儿子得受多大苦,怕是要被她搓磨死。 许荣祖心神不宁心不在焉点点头。 “苗姐姐昨天我炸了不少酥肉,一会你拜完年搁我家来一趟,给你装点酥肉。”两人分开的时候,简宁亲热道。 “好嘞。”田春苗十分满意小姐妹今天的表现,一句话没帮许荣祖说情,也没有心软。 是个很好的开端,但愿能继续保持。 第六十四章 姑母简慧芳 回到家,简宁刚把粮食票子锁柜子里,简明玉就回来了。 她去正院拜年,捎回来几个红包,一袋白糖,两斤水果硬糖,一扎两斤重的挂面,两朵头花,是五叔给二房走的年礼。 还有几尺颜色鲜亮的布。 老太太得悉简宁初一大清早就跑去许家收债,身心舒泰。 活该他许家,大年初一被人上门收债,霉头一触,一年到头还有啥好日子。 这不,老太太一高兴,也不计较简宁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拜年,还给包了个五毛钱的大红包,几个叔叔也分别包了个一毛钱的红包。 大伯他们没分家,经济权掌握在老娘手里,一毛钱算蛮大方了。 五叔单独给简宁的红包,里面塞了一块钱,额外送了简宁一块颜色清亮的夏衫布,别的娃都是五毛, 多出来的钱和布当给简宁赔礼。 简宁了然,感觉她家五叔挺会的。 初二迎婿日。 老太太唯一的女儿简慧芳带着丈夫和三个儿子回娘家。 简慧芳嫁的不远,中间就隔了一个村子,不到二十里地。 由于一嫁过去,连生三个儿子,在婆家直得起腰板,带回来的年礼很是丰盛。 简宁闻讯过去的时候,姑父和他几个儿子已经跟着五叔跑山坡上套兔子去了,年三十那天套了一只肥兔,简继兵有点上瘾了。 几个叔伯随婶婶们去岳父家拜年,几房都不在家,家里显得格外清静。 初二初三都是迎婿日,别人家都是错开的,老太太巴心唯一的闺女,每年都要留女儿女婿住两三天,就不需要错开,家里媳妇初二都统一回娘家,晚上回来在给自己闺女热闹。 简慧芳见了简宁,笑盈盈招呼:“宁丫头,快来坐。一段时间不见,越发水灵了。” “姑母,姑父他们呢?”简宁环顾一周,发觉家里好清静。 “嗨~一着家就被你五叔拉上山打野去了。”简慧芳递了一块红枣糕给简宁,又拿出一袋没开封的油纸包,也是糕点:“一会带回家吃。” 当下,糕点一类比较金贵,一般人家舍不得买来吃。 “谢谢姑母。”末世混久了,很容易就能感知到人的善恶意,简宁笑容真切,咬一口红枣糕直赞味道好。 新年头,简慧芳闭口不提许家那件晦气事,拉着简宁一个劲亏她越长越水灵。 简宁不甘落后,两姑侄开启商业互捧模式。 老太太在一旁听的嘴角开裂,她家孙女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小嘴抹了蜜似的,讨喜得很。 结束一波互捧,简宁得知婶婶们回了娘家,对老太太说:“奶,今儿我来做饭吧。” 老太太转转眼珠子,犹豫片刻:“不用,我特意留了欢丫头和琴丫头搁家做饭,你歇着吧。”你掌勺,我的油可经不起你糟蹋! 想起那油汪汪的肉饼,险些没禁住诱惑,老太太心说,幸好我意志坚定! 简宁眼风一瞟就知道她奶在想什么:“我不上灶,帮忙打打下手。” 老太太打了个哈哈:“这样啊,成,你去吧。” 简宁下地套鞋,拎着糕点先返家一趟,然后端过来一海碗冒尖酥肉添菜,另外提过来两块肥熏肉,给姑母和五叔的回礼。 孙女去了灶房,老太太低声对女儿道:“慧儿啊,许家那事黄了,你捋捋,你们村可有合适的人选?” 尽管老太太满心满眼觊觎江熠华,但她瞧出些门道,那位身份恐怕不简单,得多做几手准备。 “娘,”简慧芳为难道:“哪有啥合适的人选,这事难!” 上门女婿本就不好寻摸,加上她娘要求又高,歪瓜裂枣坚决不要,怕稀释了一股优良血脉。 经许家一事,现在不光要求人长得周正,还要严格把关人品。 人周正,且人品要好,条件也不能太差,又要家中人丁稀少,这样式的人哪愿意倒插门啊,这不扯呢嘛。 简慧芳实想劝老娘,要不就算了吧,凭宁丫头的俏模样,就是嫁去镇上也轻轻松松。 但是吧,二哥一房已然成了老娘的一块心病,开口一准挨揍。 老太太一巴掌拍歪女儿的头:“叫你捋捋,你个小崽子想都不想一下就回拒我,分明是在敷衍我。” “娘,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你怎么还打我头啊!”简慧芳摸着脑袋哭笑不得。 “三十几岁咋啦,你八十岁照样是我闺女,不听话照样削你,你五弟大年三十还吃了我一顿铁棍子呢。”老太太眯眼威胁道:“不服啊?” “服!”我敢不服吗? 老太太不屑地嘴一撇:“算了算了,不中用的东西,我看你也没那个心,等过完年我找媒婆寻摸。” 简慧芳顺着话恭维:“您老聪明,我就不是吃那碗饭的人,媒婆清楚十里八乡的待婚青年,选择范围广,肯定能寻摸到。” “哼~”老太太头一仰,傲娇哼唧。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就初八了。 这一日,简宁兴冲冲往镇上去。 “同志,我要发电报。”一到镇上,简宁直奔邮政局。 “填表。”工作人员头也不抬道。 填完表,工作人员瞟一眼电报,地址是某部队军区,正眼瞅了瞅简宁。 简宁保持微笑,她已经习惯了此年代工作人员的态度。 她现在心情高涨,就更不在意了,最多半个月就能接她爹返家了。 不过,简宁稍微感到有点奇怪,受了这么重的伤,江同志好像不打算通知家里人。 电报一封发至战友,一封貌似是发给上级领导的,领导那封上面附带一长串古怪的字母符号,大约就是传说中的摩尔斯密码? 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一世江熠华发回家的电报被继母截了胡,最后软磨硬泡给他按上一桩送掉卿卿小命的婚事,这辈子他是坚决不容许继母再掺和进来。 办妥正事,简宁打道往镇北福林巷去,抱出来一只小狼狗。 小狼狗品种是简宁指名要的黑熊犬。 这品种贼贵,花了简宁四十六块,巨款。 黑熊犬通体黝黑,它起源于高原地区,受环境影响,幼崽经过草原黑熊哺乳,从而拥有了熊的凶悍习性和特征。 成年黑熊犬体格高大,四肢强壮有力,攻击性强。一身黑长毛发,嘴宽牙利,一双黄眼睛不怒自威。 黑熊犬属于非常忠诚认主的一类狼狗。 当然你得完完全全驯服它。 驯服之后它能记住主人的习惯和长相特征,极其聪明通人性,日常生活中,当它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它会第一时间吸引主人的注意力,以此达到保护主人的目的。 小小幼犬关在笼子里就尤显凶狠,魏二每次喂它都倍感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慎就遭叼一口。 第六十五章 小黑闪亮登场 简宁到福林巷的时候,魏二怕小东西凶狠叼人,特意交代,让她把笼子一起拎走,关起来养养熟。 谁知道,简宁蹲在笼子外面跟小东西打招呼,小黑犬居然一声不吠,还罕见地摇了摇尾巴,给魏二惊讶的。 他哪晓得,小黑从新主人身上感知到一种属于同类的狼之血性,天然的亲近。 打开笼子,简宁也不说话,转个背径直往外走,小黑先是迟疑地盯着她背影目不转睛,像是评估着什么。 就在简宁身影快靠近大门的时候,小黑动了,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跟了上去,简宁也觉得稀罕,一出院子就给抱手上,脚一拐朝屠宰社去,购入两挂猪肝,一颗猪心。 幼犬肠胃娇弱,暂时喂它熟食,等大一点喂生肉,然后带去深林里捕食,养出血性。 简宁心情悠扬抱着黑豆刚进村,就遇见一个人。 那人不知道从哪犄角旮旯跳出来,见到简宁盛气凌人指着不远处的草垛子,一脸垂涎色相:“宁宁,我们去草跺子后面吧。” 简宁:……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一男一女钻草垛子跟一男一女钻高粱地是同义词吧? 再说我们熟吗?! 大哥,你谁啊? 开口就让我钻草垛子! 简宁面无表情看着他,三楞子哈哈笑:“别紧张,我就是想提前熟悉你而已,毕竟我们很快就要结婚的。” 简宁:…………………… 好一个自说自话的憨批!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迷惑性行为?? 近些天被这些人搅扰的烦不胜烦。 自从他们被江熠华无情拒绝之后,转而缠上了她。 昨天,前天,大前天……走在乡间的田埂上,去往胡同院磨面的路上,捡柴的坡上……总会猝不及防蹿出来一个智障,跑来到她面前献媚,肖想她,求娶她。 姿态还挺高高在上的,一个二个那双蔑视天下世人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跟我吧,跟了我保准不吃亏不上当,有你享福的” 简宁就e 一般重生的人都比较有骨气,还有一种要上天的豪气,一次两次抱不上江熠华大腿,无望之余恼羞成怒一想,反正过上三四年遍地机遇,何愁没机会发达。 凭先知就可以乘风而起平步青云,何必去看人脸色。 私以为,既然重生大运降落在自己身上,那我必定是天运之子啊! 谁比谁差啊…… 所以,男性同胞们统统跑来馋简宁的美貌了,雄心勃勃要把刁蛮丫头改造成嘤嘤小娇妻。 毕竟,放眼十里八乡再淘不出如简宁那般如花似玉的美村姑,自古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他们必定是未来的强者,注定非同凡响。 对美人势在必得,随便娶一个岂不是配不上他们贵不可言的身份。 简宁:……我可以搬家吗? 水磨村实在太多妖孽了! 害怕极了! 一群清新脱俗的妖艳贱货,要不是这里穷乡僻壤,真的很想建议他们去看看精神科。 到底是个啥画风嘛! 此时此刻,耐性告罄,简宁只想锤爆对方的狗头。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被这些智障骚扰的不胜其烦,既然好好说话不管用,直接捶服吧。 简宁懒懒散散看着作死的不速之客,嘴角泛起让人见之寒意入骨髓的笑意。 施施然放黑豆下地,大步流星走向三楞子,抬手擒住他胳膊往后一扭,扭成麻花状,脚尖点在他膝盖窝。 “唉哟~唉哟~痛痛痛~~~”三楞子噗通跪在地上,双腿笔笔直,简宁一脚踹趴他,抬脚压在他背上。 三楞子偏头,目光阴狠,色厉内荏吼道:“你疯啦,你做什么。” 简宁置若罔闻,上上下下把人疏通一遍。 拳拳到肉。 她身上秘密如许多,遭不住神经病出其不意的各种跟踪。 一天天被那么多蛇精病盯梢,精神怪有压力的。 她是发现了,有些人活着,但忌日早就定下了。 有人凑日子撞上来,干脆来一个祭旗杀鸡儆猴。 黑豆见主人压着那坨东西捶,立即参战,围着三楞子转圈圈,暴戾嘶吼,示威呲牙,露出小尖牙左右摇摆脑袋撕扯三楞子衣服,一会就把他外衣扯得七零八落,烂棉絮飘得到处都是。 冬天衣服厚,这要是换作夏天,三楞子估计已经被四个月大的黑豆撕肉了。 幼崽奶声奶气的汪汪声,三楞子冲破云霄的鬼哭狼嚎声吸引一大波村民。 简宁给他翻了一个面,手掌朝上,往他下巴上一推,掐着他脖子对脸爆捶。 嚎哭辱骂声转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一张脸顷刻布满青紫,肿得猪头一样。 那凄惨样,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宁丫头啊,差不多得了。”有村民胆胆怯怯劝架,没办法,打的太惨了,惨绝人寰的惨,在不劝着一点恐怕晚上就要吹琐呐挂白幡了。 新年头上死人多不吉利呀。 简宁瞟那人一眼,嗓音清冷:“他调戏未婚少女,耍流氓。” 耍流氓啊?那确实过分,流氓罪不小,捶他一顿算轻省,若告到公社,是要被拉去劳动改造的,情节严重要遭枪毙的。 这种事不能沾边,加之三楞子在村里的风评本来就很差,围观群众无人在吭声,开开心心看起热闹来。 谁家没几个闺女啊,三楞子可是老油条了,懒得要死,整日流里流气的,还历来惯爱冲小姑娘们讲点子是似而非的荤话。 他家有个喜欢到处碰瓷的老娘,黏上就甩不脱,一般事情不严重大伙只能忍气吞声。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疯,猪油蒙了心,居然调戏到简宁头上。 该遭! 大伙消了音,一个劝架都没有。 倒是其中一位与简国强交好的汉子说了一句:“宁丫头,你莫捶他要害,屁股上肉多,要不你拿根条子抽屁股吧,敢耍流氓抽他个屁股开花。” 抽屁股至少死不了人。 程勇瞅简宁浑身漫着一股血压压的凶狠劲,真怕她把人捶出个好歹来。 “对对对,抽他肉多的地方。”大伙叠声应和。 还有人去旁边捡了一根柴火棍,巴巴跑过去递给简宁。 简宁想想也对,改拿树条子抽屁股。 有节奏的啪啪声响在空气中,听的吃瓜观众纷纷想捂屁股。 那狂暴劲儿令人心惊胆战。 几条子下去,三楞子屁股墩马上火辣辣地肿起一条条红道道。 他顶着一张猪头脸拉长声音“哎哟~哎哟”痛呼,恨透出馊主意的人,眼里充满炽热的仇恨之雾,欺人太甚! 等老子发达了定要叫你们好看。 第六十六章 棍棒之下没有治不服的妖孽 “大伯救我。”三楞子脸颊高高肿起,衣衫头发凌乱,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他忽然瞄到人群中自家大伯豁然在列,看见救星,眼睛一亮,奄奄一息往他大伯方向爬过去:“大伯,” 徐大明看着惨兮兮的家伙眼角一抽,进退两难。 村里那么些娇娇姑娘,干啥非要想不开调戏村里最猛的姑娘嘛,你这不是打灯笼上茅坑, ——找屎吗! 不对,我这思想好像有点危险,对谁都不能耍流氓啊! 先前徐大明一来就耳闻简宁道他家侄子对未婚少女耍流氓,本来要去拉架的脚步就生生顿住了。 “大伯,”他似乎疼得厉害,从嗓子眼发低低的喘息,尾音颤抖。 “宁丫头,三楞子耍流氓是不对,现在他也吃了教训,你看看是不是可以高抬贵手放过他,晚点我叫他爹上门给你赔罪可好?” 尽管跟弟弟一家不对付,侄子也属于自食恶果,但到底同宗同族,不好置之不理,徐大明上前一步,收拾残局。 有礼有节。 正好树条子抽断了,简宁停手,淡然自若站起来,视线轻飘飘往人群中一扫。 被她扫过的两个人霎时两股战战,慌不择路地避开简宁盯垃圾一样的眼神。 简宁捏捏拳头,指关节啪啪响。 目光森冷地盯着他们,这两人前儿个也对她施行了无厘头的骚扰。 那两人脖子一缩,一声不敢吭,可怕的女煞神! 两人垂着眼角默默斜视一眼,眼中流露出逃过一劫的庆幸。 大仓也是来偶遇简宁的,此时双腿止不住的打摆子。 算了算了,承受不起! 如此残暴凶悍,是他无法征服的高山险峻,还是敬而远之吧! 他再不打野蛮丫头的主意了,起势之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硬凹一枝花。 惹恼煞神,小命危矣。 简宁懒洋洋勾了勾唇,管他脑残还是智障修理一顿啥毛病都治好了。 简宁并不知晓他们的头脑风暴,一下子猜不到一个村十几个重生的,她沉浸于自我检讨中, 村里大部分人一直以来都比较畏惧原主,为什么换了我就特么肆无忌惮地跳出来各种花式蹦哒,是不是因为我笑容太过甜美,为人处事太过温和? “三楞子,你撅着干嘛,麻溜家去。”徐大明没上手扶他,也没叱骂他,四弟和他家四弟妹奸猾又不讲理,惯会歪理邪说,指不定不敢找宁丫头麻烦反而赖上他。 他家就是个烂泥潭,陷进去就拔不出来。 三楞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肿起的眯眯小缝小心状瞟一眼凶悍女,见她默认了大伯的话,如获特赦。 他瞟一眼草垛子,本以为是爱情开始的地方,最后却发展成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曾料想,才走出几步远,简宁忽然出腿,biu地一下把他踹出去好几米远,三楞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为什么他都跑了还要追着打。 一个饿狗啃屎搓在地面,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毁容了。 黑豆乘胜追击,摇摇摆摆追上去恶狠狠叼了他小腿肚一口。 三楞子:“”连只奶狗都欺负他! 太悲惨了! 他发誓等他强大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人一狗恁进山沟里。 黑豆黄眼睛轻蔑地睨他一眼,扭扭屁股跑回来,我还太弱了,小乳牙隔着裤子咬不到肉肉,好伤心。 简宁负手遥遥相问:“还来找我不?” 她背对人群,目光冰冷的瘆人,口型清晰,一字一顿:“我不介意杀了你。” 三楞子吓得浑身一抖,哭唧唧,口齿不清道:“不鸟,不鸟,不鸟!你不要打鹅鸟,鹅绝对绝对不会再对你存非分之想,我发四!” 惹不起,惹不起!以后见了你肯定绕道走!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负隅顽抗对上绝对的武力就像个笑话。 三楞子果断认怂保命,甚至收敛了眼底的恨毒之色,小可怜状求饶,就怕简宁又发疯撵着他拳打脚踢,半夜翻他家院儿要了他小命。 他是真的怕了! 观众:“………” 欺软怕恶,刚刚还用淬毒的眼神瞪他们呢,有本事别软得跟濒死的蚯蚓似的啊。 收拾完人,简宁一低头就瞅见黑豆趴在她鞋面上,张着嘴微微喘气,简宁捶人的时候它就没闲着,给累着了。 小东西刚抱回来就晓得护主,简宁稀罕得不行,抬手给抱起来搂怀里撸了撸毛。 不光简宁心生喜爱,就是程勇看着都有点眼热:“宁丫头,你寻的这只狗不错啊,这么小一点就懂护主,还挺凶的。” 看给三楞子一身棉衣撕的条条缕缕。 简宁笑眯眯道:“它可不是普通的狗,是条草原狼狗呢,凶得很。” 好叫人知道她家养了狼狗,避远些,莫挨她家附近闲逛。 “呀,狼狗啊!要喂肉的哦。”程勇立时不眼热了,他可喂不起肉。 简宁点头:“嗯,等它大一些,我带去林子里,让它自己捕食。” “那敢情好,你力气大,进深些倒无碍。”程勇乐呵呵道:“你家最近收回来一批粮食,是该养条狗看家护院。” 收债一事早传遍全村,简宁也不藏着掖着:“是的呢。” 粮食的事情透露出去无所谓,横竖没几个人敢打她家的主意,不光她摄人,挨着几步之遥还住着简老太太一家呢。 那一家子里面还有两个力气大的猛汉子。 打她家主意,不是吹,来一个收拾一双。 “勇叔,我先家去了,得空过来串门啊。” 程勇欣然相应:“好嘞。” 进院后,简宁便把黑豆放了下来,脚落地后黑豆先是嗅了嗅院中味道,确定没什么可疑之处才往屋里走。 它即野性警惕性也很强。 德利刚想上前稀罕它,拥有了名字的黑豆扭头就冲德利狂呲牙吠叫,包括在一边默默不语的简明玉。 满身敌意地追着他们满屋子乱窜,似是要撵他们出门,被简宁教育一顿,终于不冲两人呲牙,但也不亲近。 非常的倨傲。 它可是有狼血统,在草原吃黑熊奶长大的威猛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亲近的。 消停下来,黑豆开始不急不燥迈着小短腿在屋里四下转悠,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划拉地盘。 特别有地盘意识。 待它里里外外熟悉一遍,简宁领它去了后院竹林和土窖,意思这里也是需要你守护的地盘。 黑豆心领神会,立即抬腿划拉地盘。 前前后后熟悉完家中地盘,简宁给它煮了一碗猪肝,便放它在屋里自己玩,她则去了柴房,敲敲打打做狗窝。 由于这会天还冷,窝做好之后,简宁给挪到她的房间,黑豆脚跟脚紧随,巡视领地般的在房间里嗅一圈,小腿塔上床沿,小脑袋一耸一耸,鼻子一抽一抽,直至嗅到属于主人的浓烈气味,才心满意足趴在自己窝里侵染味道。 第六十七章 起间新屋 夕阳西垂,落日残辉,村庄炊烟四起。 之前徐大明说三楞子爹上门道歉,甭管是道歉还是找茬,简宁等半天无人上门,三楞子一家混不吝,今天也是由头出在简家,换户人他们家早打上门了,还给你道歉,最多不找你麻烦。 晓得怕,最好。 省事儿。 三楞子家并不如简宁所预料的那般平静,他娘见儿子浑身是伤,一张脸肿得她这个亲娘都险些没认出来,当时就气炸了,冲到灶房拎把菜刀就要找简宁拼命。 徐大明在旁边幽幽道:“去吧,去吧,那简家是好惹的,看明儿个人家不把你家三楞子送去劳动改造,他可是耍流氓硬要拽人家大姑娘钻草垛子。” 就算人家不告公社,你去有啥用啊,还不是送菜,简家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给你撂翻在地上,拿把菜刀吓唬谁呢。 宁丫头打遍全村无敌手,据他观察,那丫头比以往更胜,人狠话不多,骨子里透着一股摄人的森森嗜血性。 三楞子他娘悻悻哑火。 愤愤跺脚,菜刀一扔,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面朝西方足足咒骂了简宁一个多小时。 徐家如何简宁并没放在心上,吃过饭带着黑豆去正院。 她爹即将提前释放一事给老太太透个口风,让她老人家开怀开怀。 江同志愿意伸手,这事基本板上钉钉,不存在空欢喜一场。 此外,家里只得两间卧房,江熠华占一间,她们姐妹二人住一间,简振军回来没地儿住,要拜托几个叔叔帮忙起一间偏房。 顺便带黑豆去正房认认人,黑豆领地意识特别强,又凶狠,怕一个没看住把正房的人给咬了。 相处一段时日,慢慢处出一点感情,简家也没有极品,充其量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人长了点小心思。 有老太太泰山压顶,断断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顶多占点小便宜之类,兼且简家的门风还真是不错,排外护短,老太太最不容得家中人干出卖亲人的勾当,事关亲人眼里揉不下一点沙子。 老太太一朝听闻儿子要提前释放,喜从天降,当场愣住,惊喜得忘记出声,怔神片刻才攥住孙女的手一再确认。 得到确凿答案,哈哈哈笑了几声,直道孙女是个身带祥福之人,随随便便救个人回来就化解了她心中的缺憾与牵挂。 好一阵大喜过望,老太太略略感到一丝丝遗憾,小年青是有来头的城里人,惦记那事恐怕不成了,幸好前儿个找媒婆做了两手准备。 做人不好太贪心。 老太太兴冲冲下地,打开柜子捡二十个鸡蛋就要跟着简宁去探望感谢江熠华。 简宁拦住道:“奶,他喜静,咱就别去叨扰他了,等这事落定,在好好感谢他。” 就怕老太太又起拉郎配的心思,整得人尴尬。 “成,你爹返家我备一份厚礼感谢他。”老太太爽快地把篮子递给孙女:“鸡蛋先拿家去给他补补身体。” 老太太暂时还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听孙女的话。 简宁前脚一走,老太太就忙活开了,招呼几个儿子清理早先盖房子剩下的砖瓦,看缺什么材料,好及时到各家去借,等房子盖好在慢慢还。 正月头,地里没啥活干,多找几个有交情的汉子帮忙起房,一间房用不了多长时间。 第二大一早简国强风风火火领来七八个壮汉,开始打地基,简富民和简卫东把闲置在家的材料给顺到院子里堆着,方便随用随取。 一切就绪很快热火朝天起来。 在自家院子里起一间偏房,不用单独找大队长批地基。 院子里那块地基,本来就属于简家。 简家老当家就是泥瓦匠,几个儿子都学到点手艺,学得最精的当数简振军,不过几个叔叔那点手艺盖间偏房倒也绰绰有余。 头天,简宁给做了一顿好食招待帮工的村民,其他时间就不管饭了,家里有个病人,总不好一日三餐分开做两样饭,忙不过来又麻烦。 一天一个人付二毛工钱。 盖房子期间,简宁也没闲着,到镇上买回来几大袋石灰和腻子,石灰抹外墙,腻子抹内墙,几间老房子也刷上了石灰腻子。 因着不清楚未来天气是否会如前一世一般,并提前爆发,简宁没打算把老房子推倒重建,也许过上几年就要挪地方,举家搬迁。 一顿捯饬,老房子表层焕然一新,屋里刷一层白腻子,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了几个度。 这边忙完简宁捣鼓起前院来,拉回来一车石板子,平整的石板从院子门口铺至屋檐下,泥巴地面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坑坑洼洼,铺上石板清爽多了。 几天过去,左边偏房已初具框架,简宁站在院子里看了看,索性在右边搭间草棚子放置农用工具杂物品之类,两边也对称。 偏房上梁那日,要讨彩头,简宁又煮了一餐好食,满满扎扎炖煮一锅土豆烀肥肉,一盆冒尖油渣白菜,熏肉拼盘,大骨炖海带汤,二合面馒头管够。 给帮工吃的饭食简宁一样舍得下油,一伙人吃得满嘴泛油光,下午干起活来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梁一上,剩下就没多少活了,简宁收拾收拾上了一趟山,去瞅瞅沤的肥,顺便把峡口里面挡事的树给伐了。 之前怀揣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只打算在荆棘林里种点小麦,没准备在峡口里种粮,现今简宁察觉天气有异,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峡口内部大概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简宁决定都给利用起来。 一路上山,一路捡粪便。 走到峡口外边,几个稻草网兜装得满满当当,粑粑捣腾到粪池里,搅拌均匀待发酵,然后搓搓手,开始伐树。 她力气大,一棵树前面砍一刀,左右后面再分别砍一刀,一脚蛮力踹上去,大树哗哗就倒地。 贼拉快。 就是柴刀不经用,几下就砍钝了,中间磨了几次刀。 下午时分,清理出一半,把倾倒在地的树全部拖到正中,上百棵树垒成两座小山。 而后意念操纵赤珠,赤珠浮悬半空,由于赤珠几乎耗尽能量,现如今只得芝麻粒大小,颜色黯淡。 赤珠飘出来浮在半空中的时候,简宁硬是找半天才看见自家宝贝。 不由失笑。 意念一动,赤珠坠入小山,间不容瞚,两座小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六十八章 赤珠 两座小山吸收完毕,赤珠召回手心,简宁睁大眼睛凑近细细打量,吸收上百棵树赤珠似乎并无任何变化,也可能是肉眼观察不出来。 赤珠可以摄取一切能燃烧释放热量的物质,无论液体、固体,气体、抑或是木材。 其中数煤炭最佳。 当然简宁知道,石油较煤炭的释放能量高达一倍,前世虽然不曾搜罗到石油一试效果,但学过的知识储存在脑子里。 煤炭的热值是29306千焦公斤。 石油的热值是41868千焦公斤。 倘若不是在第十一个年头才发掘出赤珠的宝贝之处,她必定不会枉死,因为随着赤珠能量增加她的身体会随之发生变化,会变强! 可惜那时候只能搜罗到一些劣质能量的边角料,世界资源几尽枯竭。 她不是没构想过,去海边,去山脉…探索人类未曾发觉开采的石油煤炭。 但赤珠人进不去,恶劣环境下根本做不到长途跋涉扬帆远航,那时期的天气完全失去了规律,狂风暴雪说来就来,拳头大的冰雹说砸就砸,一点预兆都没有,毫无逻辑可言。 也拿不出那么多食物供人跋山涉水。 远离基地,折在外面的几率是999%。 简宁收回心神,试着从赤珠里拿东西,吸收了一点能量万一就成了呢。 嗯~~~拿不出来!!!还想搞把钢刀出来砍树呢,舅舅送的匕首也放在里边,还有父母的遗物。 后期搜罗了很多在末世被人类弃如敝履的物资。 不计其数。 量之大,范围之广,种类之齐全。 譬如,乱七八糟的电器,钢筋条子,郊外厂房里的铁疙瘩,食品机械生产线,医院里废弃的仪器…… 瓷器、玻璃、钢筋架子,各种工具 地下车库里的汽车,越野、跑车、大货车,集装箱……应有尽有。 飞机轮船,甚至火车五花八门。 人去楼空的居民住宅里的餐具、厨具、水管、保险箱、被人抠掉木板的家具包括卫生间里面的马桶。 一切不能吃不能烧的东西,别人不要,简宁就不客气了,全薅进了赤珠。 赤珠人进不去,意识探入毫无阻碍,从外面透视,赤珠内部是一个圆形状,地面清一色的赤岩,里面温度适宜,没有山没有水,一望无际的空荡荡。 里面老大老大了,反正意识在里面飘荡整整一天都没探到边,她不死心还搬了很多土扔在里面,撒下几颗那个时期特别特别珍贵的粮食蔬菜种子,精心浇水施肥。 令人痛惜的是,搬进去的土隔天就与地面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一坨坨赤岩,撒的种子完整的镶岩石中。 简宁就费解了,为啥啊? 收进来的电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就好好的呢。 歧视土咯?! 如今除了赤珠能吸收的热量物质,早先存的东西既拿不出,也放不进去。 缺乏能量开启。 当务之急,找几座煤矿供赤珠吸收,只等简振军归家,春耕一过就出发。 简宁很满意回到的年代,这时候国家还没开始往外出口煤炭,经济也没有进入高速发展时期,地下资源丰富。 赤珠摄入热量无须人工挖矿,方式雷同吸收树木,往里面一扔完事儿,方便之极,只要手握一张地图,找到矿源,世界煤矿皆在手。 赤珠吸收完热量,自发回窝,简宁总觉得宝贝具有自主意识,因为以前收在里面的那一堆破铜烂铁,会自动分类,食物一类放进去啥样,拿出来就啥样,隔再久都不带变质的。 最开始,简宁收集了一些书本,当时比较担心,书本点燃一样可以转换为热量,赤珠会不会给吸收掉。 事实证明,并不会。 不单不会还给细化分类排得整整齐齐,非常的人性化。 就是不知道它为什么不待见泥巴,又或许是缺乏某些物质,种不出来粮食,索性就把泥巴干成岩石,相当于一种提示。 提醒她不要搞些有的没的,没用! 以上只是简宁自己脑补的,真相究竟如何,有待验证。 第二天简宁按照昨天的步骤上山,捡粪便,搅粪池,砍树,拖树堆小山,供赤珠吸收热量。 今天多了一个步骤,挖粪池。 峡口里面要种甘蔗,一个粪池肯定不够。 留在地面上的树桩子,打算等她爹返家,带着三姐和她爹一起上来挖,树桩子不比砍树,清理起来格外麻烦。 还要捡乱石块,锄草,翻地,施肥,下种,浇水…这些都是细致耗时的活儿,不是使蛮力能解决的。 加上荆棘林里的几亩地,总共十几亩呢。 上山下山,每天来回的路程要花将近三小时,她一个人干,估计追不上春耕的脚步。 一年之计在于春,在春耕来临之前必须把十几亩地全部开垦出来。 正月二十,偏房和草棚子竣工。 偏房是一间砖泥混合房,采用的是正房没用完的材料,比那几间老泥房结实,外观性也高出一大截,还好简宁给老房子刷了石灰腻子,院子里铺了石板,不然偏房立在旁边就显得很突兀。 她们家修整院子的同时,许家也如火如荼盖起新瓦房。 据说去帮工的人络绎不绝,短短十天起了一小半。 简宁就听在她们家帮工的人说了一嘴,没分心思去特意关注。 这几天简宁每次下山都会挖满满一背篓荆棘根,背回来在篱笆墙外面密密匝匝种了一圈,等它长起来就是一道坚实的防御墙。 刻意挑的刺尖锐的品种,那种荆棘能长两米多高,枝干上生长的刺有人的小指姆那么长,又尖又硬。 荆棘丛里在撒上几把‘苍耳子’种子,苍耳子是一种中药,结的果子形似刺猬,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刺,黏人又刺人,果实成熟落在地上,老鼠都不敢钻。 正月二十一。 风和日暄,微风和畅。 养伤二十几余天,江熠华身上的外伤全面恢复,前几日宋大夫过来拆了夹板,现在能慢慢下地走几步,生理问题他基本都能自己解决了。 第六十九章 说,为什么不待见我 江熠华的伤再养上十天半月,走路无碍,但不好使太大力,像剧烈运动这些最近半年绝对要避免的。 能动弹了,他便不愿憋在屋子里了,偶尔慢慢挪出来放放风,晒晒太阳。 今日暖阳和煦,德利将他扶到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他穿了件黑色细绒单衣,腰以下的腿极长,还好院子挺宽敞,给了他长腿发挥的余地。 每次他一在院子里晒太阳,简明玉就很少出现。 他坐在那里存在感太强了,侧脸坚硬冷凝,浑身散发着一种凛然的震慑力, 令人想忽视都不行。 他的眼睛狭长且微微上扬,透着一股锐利清冷的味道。 黑色眼眸似深海漩涡。 简明玉每每见到他心里就无端发怵,绕着他走。 历经风刀霜剑,见过血的军人,自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势。 哪怕他刻意敛着势,血性锐意从里到外浸透骨髓,再怎么收敛亦是隐隐泄露出两分。 简明玉的刻意回避简宁看在眼里,并无去纠正改变她的想法,过几天江同志战友来接走他,从此他们就再无干系了。 往后恐怕很难再产生什么交集。 泛泛之交到此结束。 最初,简宁的确揣着抱大腿的想法,可人家不愿意啊,强抱大腿只会叫人生厌。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简宁发现他似乎不怎么待见自己,对她充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排斥感。 虽然简宁挠腮费解,辛辛苦苦背他回来,好吃好喝养着,有护工伺候,还要怎么贴心,咋地就不待见了呢。 感知到那种隐隐的排斥,她很少去他房里打晃,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气场不合。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是一种相当玄妙的东西,气场不合没办法做朋友,这种情况硬蹭人家大腿只会适得其反。 因而,简宁渐渐掐灭掉走捷径的火种,君子之交淡如水挺好的。 自己能力又不差,完全没必要硬赶着往上贴。 气场不合归气场不合,江熠华动用关系帮她解决了一件心病,简宁由衷感谢他,也没有说抱不上大腿就态度哗变,该怎么对他一如往昔。 这会,他在院子里晒太阳,简宁特地搬了根凳子放在他身侧,奉上一本书,泡上一壶茶,一碟果脯,供他消遣打发时光。 “德利,你看家哈。”简宁和三姐一人担了两箩筐红薯,准备去胡同院磨粉:“照顾好江同志。” 最近红薯吃的少,眼看要开春,再不吃红薯要烂了,索性全部弄到胡同院碾碎。 上次猎野猪,简宁发现了好几块野红薯地,今年自留地就不打算种红薯了。 所以,不需要留种,全拿去碾粉,红薯粉用途蛮多,平时炒肉丝捏一小撮,炒出来的肉丝滑嫩鲜美。 水煮肉,煮滑肉,炸酥肉也需要红薯粉,夏天又可以做凉粉,简宁还想晒点粉条存着。 馋酸辣粉了。 “诶,家里你别惦记,有我呢。”德利坐在屋檐下用细麻绳帮他四姐编网兜,稻草编的网兜不经用,在地上磨几回就散架,他笑眯眯道:“一会我编好网兜,把几个大桶洗干净晾晾水。” 红薯碾碎要挑回来出粉,镇上一夜把水倒掉,沉淀在桶里的淀粉捏成小块状,等淀粉坨坨快要干的时候在捏成粉在太阳底下暴晒。 之后用布袋装起来,干透了的淀粉可以保存一年。 简宁笑容温和:“行,辛苦你了。” 谁不喜欢勤快醒事的娃呢。 姐妹两个挑着红薯出门。 黑豆粘简宁粘得紧,踉踉跄跄跟在身后,三四个月的小崽子走路有点打飘,速度却不慢。 两人一狗走到胡同院大门口,就听见一道特别有辨识度的钩子声音:“嫂子,你不清楚内情,大队长是看在简大爷当年帮衬过他爹一回,才出手抑制大伙议论,这件事根本不是空穴来风。” 当初简宁救江熠华下山,一开始确实传出一些难听的流言蜚语,后来大队长上门,大概知晓了江熠华身份,压制住了流言。 大队长出面,比简宁的拳头还好使。 水磨村地界的村民,甭管你是出门开介绍信,地里分配做工,生娃落户,分粮解决矛盾,批地基,划自留地方方面面都要仰仗着大队长。 那位嫂子好奇问道:“不是空穴来风那是啥?” 周冬玲发狠胡说八道:“真实情况就是简宁用救命之恩要挟那位同志倒插门,人家是啥人呀,肯定不依啊,传闻有回都闹起来了,闹得可凶了。” 周围听八卦的人问:“闹啥?” “唉~”周冬玲摇摇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人家仪表堂堂,身份高贵,哪瞧得上泼辣粗野的村户姑娘,她一看来软的不行,就想霸王硬上弓,坐实了” 话讲一半留一半,充满了自行想象的空间。 门外简明玉脸色难看之极,抬脚往院里冲,简宁拦住了她,低声道:“不急。” 第一回听说女人对男人霸王硬上弓,大伙微张着嘴,有人半信半疑道:“不会吧,宁丫头耍起泼来的确厉害,但这方面可从没听说过不检点。” 有人存疑,有人附和,同一个村儿的,大伙还不了解吗,宁丫头凶是凶,就个人作风而言,不曾听闻有啥毛病。 周冬玲笑得意味深长:“你们是没见过那位长啥样,甭说放眼十里八村找不出一个,就是全国上下怕也找不出几个像他那般俊朗的男子。” 美色误人,不一定是女色,有时候男色杀伤力更大。 色字当头,鬼迷了心窍,还真不好说。 观察一周,见有不少人信了,周冬玲扯扯嘴角,唇边勾起一丝凉薄的冷笑。 德利遵照江熠华指示,家里但凡来了外人,就把他那间屋子锁起来,周冬玲上门几次都见不到人,积了一肚子怨气。 见不着人,周冬玲心里火烧火燎的急,意图操纵舆论,迫使江熠华搬出简宁家。 “你们是在议论我吗?”清冷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带着一股寒凉的风。 大伙一扭头,看见简宁的一瞬间,刹那间鸦雀无声。 周冬玲浑身一僵,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第七十章 背后说人坏话要蹦牙 简宁不疾不徐走到周冬玲前面,俯瞰坐在石凳子上的人:“我霸王硬上弓,我以恩要挟江同志倒插门,你听谁说的?” 一步一步犹如踩在周冬玲心尖上,抬头仰望那张平静的面容,周冬玲心中掠过一抹不祥的阴影:“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周冬玲表情僵硬,眼皮子神经质的抽搐。 “那个别人是谁,什么地点,哪时哪刻,有没有旁人,原话是什么?”简宁看着她,目光很淡:“掰扯不出个一二三,那我就默认污蔑之言正是出自你这张臭嘴,判定是你在刻意抹黑我,这笔账我们今天就好好算一算。” 泼脏水被当事人抓了个现场,周冬玲心慌意乱,心脏怦怦乱跳,狼狈避开简宁视线,讪讪道:“无意间听你奶说了一嘴。” 在简宁寸步不让的逼视下她也是慌得不行了,一时没了主意。 “好,三姐去叫奶来对质。”简宁失笑,啥对手啊,这就?! “不是!”周冬玲霍地站起来:“咱都是一个村的,你不要闹得难看,我可能听岔了,我给你道歉。” 大伙算是看出门道,玲丫头是在把他们当傻子耍呢。 什么传闻,什么真实情况,分明是她凭空捏造出来诬蔑宁丫头。 此时,他们才豁然想起,这两丫头打小就不对付。 周冬玲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给简宁气笑了。 对上简宁清凌凌的目光,仿佛站在一只凶兽面前,周冬玲腿肚子直打哆嗦,不由自主往后缩。 简宁不容她退缩,手臂一动,快如闪电擒住她后脖颈要害就要往石凳子上撞。 这力道,这凶戾的气势,这一下磕实了绝逼头破血流,起码去掉半条命。 “宁丫头,”旁边的人吓得惊呼出声。 电光石火间,简宁蓦然想起自己的人设,既然决定要在水磨村住下来,有些东西就得收敛着。 村里掐架可不兴见血,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按照原主的人设走。 原主人设也不差,简宁拎小鸡崽似的,将周冬玲正面扭过来。 周冬玲已经被她前一个步骤给吓懵了。 简宁咣咣呼了她几个大耳刮子,狠狠一拳怼在她嘴上,听~牙碎的声音。 “你听岔了,我打岔了,咱扯平。再有下次,你这张嘴就不用吃饭了。” 周冬玲身体后仰,晃了一个趔趄,当场吐出一口血沫子,看见血沫子里的牙齿,眼睛一黑就昏倒在地。 “哎唷,不会出什么事吧?宁丫头你快给送卫生所看看。” 太凶残了,直接把人牙齿打落一颗。 简宁淡淡撩一眼说话的人,嚣张道:“不就碎一颗牙嘛,能有什么事,你小时候没掉过牙吗?” 那人脖子一缩,呐呐道:“那能一样吗!”自然脱落和暴力能一样吗! “要不你给送卫生所去呗。”简宁环视一周:“我可管不着你们发散爱心,你们记住泼我脏水嚼我舌根的下场就行。” 吃瓜a:“关我啥事,我吃饱了撑的。” 吃瓜b:“我们可没说你啥,就听了一耳朵。” 出声的妇人一阵后怕,心想还好你来得及时,识破玲丫头诡计,要不然这些话从我嘴里蹦出来,蹦牙的就是我了。 吃瓜c:“就是,就是,我们啥都没说。” 吃瓜观众纷纷响应,表明心迹。 这凶残劲儿谁惹得起呀! 以前就够凶的了,如今变本加厉,就跟加持了黑气的凶兽一样。 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范畴。 吃瓜d:“哎呀,我得去担水了,家里等着用水呢。” 吃瓜e:“天不早,我该回家了。” 吃瓜f:“我去瞅瞅玉米面磨好没。” 眨眼间,各找各的借口,赶紧避开凶案现场。 简宁冲黑豆挥挥手:“好了,别叫了。” 黑豆被简明玉抱在怀里,一直在奋力挣扎,想下去参战,简明玉看人多,那么小一只担心让人给踩了。 “三姐放它下来吧。” “嗯。”简明玉漠然瞟一眼躺在地上的人,挑起箩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诋毁诽谤我四妹,该遭! 黑豆却凑了上去,一只爪爪搭在周冬玲头上,对准她脸撒了一泡尿,完事还抖了个尿颤。 “什么臭东西你就去划地盘。”简宁哭笑不得,小东西报复心挺强。 黑豆:我才不是划地盘,我只是撒一泡尿滋醒她。 “黑豆走了。”简宁唤走黑豆。 等她们碾了红薯出来的时候,地上周冬玲不见了。 简宁也没在意,赶着回家洗红薯粉。 德利已经在家支好了架子,木架上面系着滤布,下面用大木捅接着,一切就绪,直接把碾碎的渣子舀到滤布里。 下一步骤就是揉粉,简宁气力大,负责揉粉,她一边揉,简明玉一边往滤布里面缓缓冲水,搓出来的红薯浆滴滴哒哒流进捅里。 揉干净的渣子倒出来,在舀入新的渣子继续。 想出粉多就要反复多洗几次,简宁自然不舍得浪费,反正她力气大,不厌其烦洗了五次,直到滴下来的水渐渐变清才作罢。 四箩筐碎渣总共洗了七桶三盆浆水出来,桶不够用,德利跑回正院借来几个桶。 仅搓粉这一个步骤就花了三四个小时,接下来就简单了,桶里的浆水静置沉淀一夜,第二天倒掉上面的水,下面凝结的全是淀粉坨坨了,抠出来放太阳底下晒干就行。 中间还有一个步骤,晒差不多的时候把大块的手动捏碎在继续晒。 剩下的红薯渣子可以沤肥酿酒,喂猪喂鸡,困难户还会用红薯渣子蒸粑粑吃,味道寡淡一言难尽,特刺嗓子。 家畜养殖制定了规则,暂时不允许个体养猪,那么多渣子两只鸡吃不完,简宁就准备用来酿酒,她爹好一口酒,正好。 碾红薯粉之前就计划好了,所以红薯表皮洗的很干净,稍微有点烂的全部捡了出来,适用于酿酒条件。 不嫌麻烦还可以制作红酒,不过简宁显然没那个闲心捣鼓红酒。 一是红薯渣制作出来的红酒口感非常一般,再则她爹应该喝不惯红酒吧。 第七十一章 杨贵英上门 清晨,东边地平线泛起丝丝亮光,远山披黛,山村笼在柔和的晨光中。 昨天晚上四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句想吃滑肉汤,简明玉早早就起来在小炉子上炖了一锅骨头汤,这会骨头汤已经泛白。 所谓滑肉,是西南川省那边的吃法,前世简宁姥姥家是西南的,小时候起简宁就很喜欢吃姥姥捏的滑肉。 做法简单,炖一锅汤待用,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条状,用盐、姜沫、腌制半小时入味,打上两个鸡蛋搅拌均匀,倒上几勺红薯粉,用温汤揉搓一刻钟,就像揉面那样,表面光滑不黏手了捏成小坨坨放入滚开的汤水里,盖煮半小时即可。 滑肉口感有种泡酥酥的嚼劲,里面裹着腌入味的肉,还有大骨汤的香味。 味道极好。 滑肉有几种做法,可以用排骨,用纯瘦肉,也可以用腊肉,各有各的风味,但简宁最喜欢的还是半肥半痩的做法。 简宁打着哈欠走去灶房,洗漱过后就开始揉滑肉,揉面这些活一般都是她在做,她力气大,揉出来的面劲道。 粉团刚揉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还挺急促。 院子规整之后,把一脚能踹开的篱笆门换成了厚重木门,按了锁销木栓子,不像以前外面的人探手进去就可以打开。 “德利,去看看谁呀。”简宁在灶房喊了一声。 “诶,”德利小跑过去开门,看见来人,脸上表情古怪:“二,二娘,你咋来了?”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叫二娘,二娘叫了十几年,换个称呼他也不知道该叫啥。 “谁呀?”半天没等到德利的声音,简宁觉得奇怪,按照堂弟的习惯不应该啊,开了门看见人早就大声嚷嚷跟她汇报情况了。 黑豆汪汪叫,肯定是生人。 “四姐,是二娘,二娘回来了。”还挺着个大肚子。 “二娘?”二娘是谁?简宁愣了愣,反应过来,德利的二娘不就是杨贵英吗。 她不是改嫁了吗?回来做啥?简宁看看烧火的三姐,简明玉抬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瞳孔里却暗藏着道不清说不明的复杂情绪。 那位娘除一味压榨她,从来没有给过她作为母亲应有的温暖和关爱,回不回来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大抵就是一根基因链的关联的吧。 对这位母亲,简明玉感触不深,只想着她回来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生活又要打回原形?简明玉脸色隐隐发白。 简宁:“三姐,你洗洗手把滑肉捏下锅,我出去看看。” “嗯,”简明玉心不在焉应声。 “德利你怎么在我家?”杨贵英问的自然。 德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要是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位改嫁二娘。 他迎了人进堂屋,顺手捎上里屋的门,就站在里屋门前,挠挠头也不说话,怕说错话惹堂姐不开心,堂姐很不喜欢别人多嘴她家的事。 简宁一出来就瞧见杨贵英挺翘的大肚子。 她扬了扬眉:“你咋过来了?”对简振军她可以很顺口就喊爹,对待这位顺口不了。 这位就没把家里几个闺女真正放在心上过,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而简宁恰恰讨厌重男轻女的父母。 杨贵英对原主确实不赖,当儿子在宠,可那是因为在她意识里原主就是男娃,是她后半生的依仗。 目的性明确。 真情实意有几分就不知道了,光她看二嫁的时候,哄着原主把家里的好东西都弄去当陪嫁就可见一斑。 真情没几分。 “宁宁,”杨贵英撑着桌面艰难起身:“我回来看看你,你都瘦” 杨贵英看着肌肤透亮,面色红润的闺女突然说不下去了。 很意外,缺少父母关爱,闺女生活过的居然不差,甚至比以前更好了几分。 “嫂子,你身子重,起来干啥,她是小辈,应该她跟你请安才对。”旁边坐了一个姑娘开口道,姿态端得很高。 简宁挪眼看她。 呃,咋说呢,第一印象-—黑。 黑得五官模糊的那种黑。 “这位是?”简宁走过去,在她们对面桌坐下。 “她是你小姑姑。”杨贵英理所当然道:“跟你小姑姑打声招呼,她是你陈叔叔最小的妹妹。” 杨贵英二嫁那位,前头死了一个媳妇,留下一个八岁的男娃,家里条件困难,兄弟姐妹九个,还有一个砸手里怎么也嫁不出去的黑妹妹。 二婚肯定是娶不上黄花大闺女,于是只能在二婚里矮子里拔将军,虽然杨贵英生不出男娃,但她条子顺相貌清秀,反正前妻留下一个男娃,生不生男娃也就无所谓了。 “姑姑?陈叔叔又是谁?”简宁眼神淡淡:“老话讲得没错,一孕傻三年,我只有一个姑母,这位不认识,不捡便宜叔叔。” “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不知礼数。”黑姑娘站起来指责道:“果然是没爹教养的野丫头。” “你在别人家大呼小叫就有教养?”简宁清冷的目光扫过去:“看来我的名声没传到你们嘎子村嘛,我家没你插嘴的份,你要不想让我把你打出门难看,最好给我闭嘴。” 村挨村黑姑娘咋不知道她蛮横,这不有嫂子撑腰嘛。 但是,好像并非如嫂子宣扬那般,她家丫头跟她很亲,言听计从。 这是很亲的表现吗?分明十分冷淡嘛!黑姑娘可不傻,见势不对,梗梗脖子到底没在叽歪。 她今天是来水磨村相亲的,真要闹难看了,亲事搞不好又要黄。 二十几岁的老姑娘,恨嫁。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相看她,再大的气也要先忍忍。 “宁宁,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懂礼数。”闺女当着小姑子下她面子,杨贵英神情不悦:“他们是你娘的亲人,也是你亲人,他们都长你一辈,叫声姑姑叔叔应当应份。” “呵,你搞错了吧,他们是你亲人没错,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姓简不姓陈。”简宁表情冷转冷,语气略带讽刺:“她骂我没爹教养,咋不见你帮我和爹说句话啊,我爹好歹疼了你二十几年,你要改嫁,他怕你日子难熬也依你了,他处处为你着想,你呢?” 给原主面子,简宁没把话讲得太难听。 第七十二章 打秋风 杨贵英嘴唇一颤,她是私心重,但到底不是畜生,简振军待她确实无可挑剔。 简家条件在村里算是松活的,重活有几个力气大的男丁承担,可以说嫁进简家二十余年就没遭过什么罪,除了生不出男娃,大嫂和三弟妹偶尔阴阳怪气讥讽几句,别的方面挑不出什么错。 老太太不咋待见二儿媳但也不曾在口粮上苛刻她。 男人又是个知冷知热的,她比大部分农村妇女都要来得幸运。 可惜男人坏了成分,这辈子都没了盼头。老太太又把二房单独分了出来,她一个女人也是没办法啊! 没了男人依靠,日子咋过嘛。 但凡有路可走,她何尝想改嫁。 闺女却不理解她,还与她生份了,枉费疼了她十几年,杨贵英低头看看自己肚子,肚子尖这一胎肯定是儿子,闺女不跟她亲不强求。 简宁是不清楚她所谓的无路可走是被简振军惯的,还是自我蒙蔽,以此来减轻负疚感:“你今天上门是为了什么?” 不相信杨贵英会想念女儿,上门探望。 二婚一年多,头回上门。 “你小,今儿萍萍相看人家,我记得你有两套八成新的棉衣,你取一套给她。”闺女不认陈家人,杨贵英不在执意小姑姑的称呼,改口道。 相看人家呀,难怪一大早就上门,合着是来她家打秋风的。 “还有棉鞋,你脚上那双就不错。”杨贵英瞥瞥闺女头上系的新头绳颜色鲜亮:“家里可有旧头绳?要不你先系系旧头绳,新头绳拿给萍萍装扮一下。” 小姑子遗传了公公的肤色,黑得像块炭似的,二十三还嫁不出去,天天搁家吃白食,杨贵英心里急,恨不得今天就把小姑子嫁出去。 简宁实想扒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 “我就一双棉鞋,你叫我脱给她,是准备让你亲闺女大冬天打光脚吗?”简宁语气冻成了冰棱子。 她真的只有一双棉鞋,今年棉花没买够,就脚上这双鞋还是三姐从新棉胎里抠出来的,三姐脚上穿的是她置换下来的旧棉鞋。 因为要经常上山,冻住脚身子就不灵活,简宁才没阻止三姐给她做新棉鞋。 “那哪能呀。”杨贵英还挺无辜的:“你跟萍萍换啊。”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我凭什么跟她换!你把我当活菩萨啊?”简宁瞟一眼黑姑娘脚上已经看不出质地颜色的破鞋,顿时气乐了,“你脑子没病吧!” 服气! “你咋一点不体谅娘呢。”杨贵英也生气了,这闺女养十几年白养了,所以还是要儿子,假儿子始终是假的。 “你别忘了,你改嫁了!”简宁凉飕飕道:“我们之间撇开那点血缘关系,你就是一个外人,按理说简家的门你都不该在登。” 看她穿着气色,比在简家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闺女冷血无情,杨贵英气急败坏道:“我是你娘啊!你怎地一点恩情不讲,你这是不孝!我辛辛苦苦生你下来,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就这么孝敬我?” “血缘上来说你是我娘没错,你哪天要活不下去,老了瘫床上动弹不得,我指定出钱出粮养你,”简宁不疾不徐道:“但,不包括陈家任何一个人,所以你今天为了陈家的事跟我提各种无理要求,我拒绝你跟孝不孝道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我也不惧你出去说,我什么性子你了解的,我又不在乎名声。你也说不着我,什么陈家王家跟我八杆子打不着。 “你,”杨贵英一脸痛彻心扉,气得捂肚子。 “嫂子你没事吧?”黑姑娘怒视简宁:“你看你把你娘气成啥样了,我告诉你,今天我嫂子要气出个好歹,咱陈家跟你没完。” “哦。”简宁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你想怎么没完我奉陪,我又没拽着你们的手求你们上门,打不着秋风就装病碰瓷,吓唬谁呢。” 我也没说啥呀,难不成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气早产? 这年代的妇女没那么娇贵吧?! 看她奶,生她爹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呢,直接就生地里了,儿子生下来活蹦乱跳的,贼健康。 村里孕妇还有上厕所生尿桶里的,捡起来洗洗十八年后依然是一条好汉。 没病没灾的。 闺女活似一块滚刀肉,杨贵英没法子了,哎哟哎哟叫唤两声了事:“你三姐呢?” 换个软柿子捏。 简宁一眼看穿:“我三姐不在家。” “不在家?嘎子村修水电站的人回来传,你年前早早就接了她回来。”谈及这个,杨贵英心生不满,过年守工地工钱双倍,多挣钱哪点不好,接回来干啥,白张嘴吃饭。 “春耕还有小一个月,过完年又去了。”简宁嘴角一扯,不无嘲讽道:“这不是你在家时的正常操作吗,闺女当牛使,牛哪能歇着呀,不榨干不算完。” “那工钱呢?交给你没?”今儿上门,有两件事,前面那是一件,另外三闺女挣了几十块钱,她即将临盆,打算从闺女手里抠个四五十块钱补补身体,吃太差儿子生下来没奶喝咋整。 简宁手一摊:“交了,花光了。” “七十几块钱,你花完啦?”杨贵英睁大眼睛,惊诧道:“许家不是还了几百斤粮吗,家里哪需要开销。” 得,打探的挺清楚。 既然知道闺女被退了婚,莫说关心安慰,上来又是棉衣棉鞋又是钱的,听说三闺女又被使唤到水电站干苦工,依旧漠不关心,只顾问工钱交没交。 这位名义上所谓的母亲不是一般的自私啊! 自私到接近冷血的地步。 “你管我,一句话要钱没有!”简宁吹了吹刘海,满脸不耐烦:“没事赶紧走,我还准备睡个回笼觉呢。” 简宁赶人,杨贵英以手拭泪,买惨哭诉。 简宁冷眼相对,神情漠然。 你受苦与我何干,你又不是小孩,三十几岁的人了,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后世那句话怎么说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出门早,我没吃饭,你去给我们弄点吃的。”孝道压人,装病,卖惨通通不管用,杨贵英莫可奈何。 打算捞一顿算一顿。 第七十三章 悔之晚矣 “等着。”家里不差一顿吃的,到底是原主亲娘,简宁转身去了灶房,低声对三姐道:“你要饿了就在灶房吃,她不知道你在家。” “嗯,”简明玉悄悄在门后听完全过程,心中并无触动,别的她不上心,只要杨贵英不是要回来,她就很开心了。 “家日子好的嘛,”清早就吃肉,杨贵英拿起筷子夹一块滑肉,眼神幽怨地看着简宁,白眼狼!枉我以前那么疼你! “赶紧吃赶紧走。”简宁不耐烦道。 “我碗里咋没肉?”黑姑娘不高兴了,杨贵英满满一碗肉,她就一碗汤,外加几块萝卜。 区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简宁甩了个白眼过去:“她担着我娘的名头,你算哪根葱?看她的面子舀碗肉汤招待你,爱吃吃,不吃拉倒。” 小姑子不敢瞪简宁,狠狠瞪嫂子一眼,杨贵英迟疑片刻,拨拉几块肉到小姑子碗里:“宁宁,家里有饼子馒头吗?拿两个出来给萍萍,一碗汤不管饱。” 简宁翻白眼:“没有。” 滑肉易饱腹,就没做主食,有也不给。 杨贵英拿闺女没辙,只得分一半肉到小姑子碗里,她吃独食小姑子回家告一状,又有的闹了。 简宁没阻止。 “闺女,我没吃饱,你再给我盛一碗。”杨贵英舔舔嘴唇,意犹未尽道。 骨头汤炖得滑肉味道鲜美之极,她在陈家几个月也吃不上一顿肉。 哪怕怀孕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婆婆至多一个月煮几个白鸡蛋给她补补身体。 “统共就没几块肉,都搁你碗里了。”其实简宁并没有吝啬,用的是大海碗,冒尖一碗肉分到一般饭碗里,起码能分四碗,足够一个成人的量。 你自己要分给别人吃,管你吃没吃饱。 闺女端上来冒尖一海碗肉,杨贵英挑不出错,厚脸皮道:“那你舀点萝卜给我,娘没吃饱。” 萝卜可以,简宁默不作声捞起碗去灶房,舀了大半碗白萝卜,肉象征性给了三块。 一坨滑肉半个拳头那么大呢。 这回杨贵英没分肉给小姑子,捡了几块萝卜放小姑子碗里。 黑姑娘撇了撇嘴。 吃完饭,杨贵英瞅着桌上的暖水瓶不错眼:“你三姐发了几张水瓶票?” “一张。”简宁很直白:“别打暖水瓶主意,问就是不给。” “唉~你这孩子,是恨上娘了!”杨贵英幽幽道:“娘往日多疼你呀。” 又来了,简宁口气清淡:“恨不至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已经是别家人了,老调重谈没意思。” 你但凡能守着一点,老老实实呆在家,我还能不孝敬你,顿顿供你吃肉不在话下。 三年而已,啥就日子熬不下去了。 那么一个忠实憨厚,情真意切待你的男人就不值得你守三年?! 两人并非没有感情,在一起的时候感情那么好,毛茬子一出,毫不留恋扭头就改嫁,简宁不觉得二婚有什么毛病,但你得根据实际情况啊! 坏了成分又如何,不就被人指指点点背后道几句小话嘛,这有啥不能忍的,又不是要走仕途的大户人家。 瞧闺女的态度,秋风是打不着了,闺女绝情寡义起来跟她有的一拼。 送人出院子,杨贵英又盯上了闺女家的鸡,神情里带了一点讨好:“娘生你那会身子亏损的厉害,你逮只鸡给娘补补身体呗。” “鸡不行。”家里鸡抱窝,已经十来天不下蛋,但简宁打算留着简振军回来补身体的。 想了想,简宁回屋捡了三十个鸡蛋:“这是我和三姐孝敬你的月子礼,从今往后你万莫在亲自登门,我爹过两天就要返家,你一个再嫁妇人上门就不合适了。传出去不好听,你家男人估计也会有想法。你要真有啥事,差人带信儿就成。” 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不可能彻底撒手不管,反正按照村里养老人的标准来,多的就没有了。 杨贵英不敢置信,声音猛地变得尖细:“你爹要回来了?不是还差一年多吗?” 简宁笑意颇深:“上头误判了,给我爹平了反。” 杨贵英目中迅速划过一抹苦涩,神情恍惚走出院子。 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黑姑娘恶狠狠掐一把杨贵英胳膊肉,厉声质问道:“怎么,嫂子你后悔了?” 杨贵英慌忙摆手:“没没没,太突然了,我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木已成舟,后悔有用吗! “哼,最好是这样,你要是敢背着我哥勾三搭四,起了外心,看我哥不收拾你。”新棉衣没落着,黑姑娘心情烦躁。 “哥,”妹子相看人家,陈永年一道来了,他不好登简家门,隔了一段距离等在外面。 黑姑娘见了她哥,嘟嘴告状。 兴高采烈上门结果一根毛没捞着。 “怎么回事?”陈永年目光不善地看向杨贵英。 杨贵英露出讨好卑微的的笑容,温言细语解释道:“我那闺女不似从前,她是恨上我了,我没法子,你知道的,我那闺女不是个好性子,犟起来简老太太都拿她没辙。” “哥,”见陈永年面色缓和一些,黑姑娘忙不迭火上浇油:“嫂子前头那男人要回来了,听死丫头讲,就这几天,将才嫂子可是愣了好一会神,往后你得把她看紧些,可别给咱陈家惹出笑话。” 陈永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双三角眼阴恻恻地盯着杨贵英:“今儿回去之后你不许踏入水磨村一步。” “不来,不来。”杨贵英摸着自己肚子,急声保证:“我生是陈家媳,死是陈家鬼,咱们才是一家人,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放心我绝对不起外心。” “呵,生儿子?你一连生四个丫头片子,我看这一胎多半还是个赔钱货。”黑姑娘冷冷嗤笑一声:“一家人?谁信呢,男人刚出事就改嫁,你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哥,你莫被她迷晕了眼,以后不准她单独出门。” “知道了,走吧。”陈永年闷闷不乐走在前头,完全没有要扶一下大肚子媳妇的意思。 杨贵英满心苦涩,神情恹恹跟在后头。 第七十四章 喜从天降 叮铃铃~~ “简宁同志,”邮递员一脚踏在地上,一脚踩在踏板上,摁摁车铃:“简宁同志在家不,有你的信。” 简宁家房舍建在一个小小的斜坡上,邮递员不好骑车上去。 “在家的。”木门里探出一个脑袋,看见邮递员脸上即刻露出一个浅笑,迈步往坡下走:“同志,是不是农场来的信?” 邮递员瞟了一眼手上的信,点了点头,少女唇角的笑意便如春花般绽开:“谢谢!同志辛苦了。” 接过信,简宁脚步轻盈往家走,一面撕开信封,低头看内容。 农场下的通知,简振军明天释放。 “三姐,咱爹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简宁扬着信说。 “真的吗?”简明玉连忙道:“四妹,你快读读信。。 听完信,一向沉闷的人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姐妹俩高兴之余不忘感谢江熠华,简明玉还是第一次进江熠华的房间,她本来就有些憷江熠华,紧张的不行,幸好有四妹挡在前头,她只需要跟着四妹后面道谢,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诚挚感谢一番,简宁扬起信,兴冲冲跑去正院给老太太报喜。 老太太得了信,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给简宁一顿花式夸,然后急忙招呼几个儿子开家庭会议,老二提前从农场回来,他们这边肯定要出一个代表人物去接。 要不是老胳膊老腿,必经之路又有一截凿的坑坑洼洼的石场子路,老太太就亲自去了。 最后商议决定,派老大去。 曹凤珍有点不乐意,但她不敢开腔,老太太兴头正浓,这会谁敢触霉头,往外撂一句败兴的话,估计得脱一层皮。 安排妥接人事宜,老太太不知道从哪疙瘩翻出一包干柚子叶:“丫头,这柚子叶呀,你爹刚出事那会我就给准备在家了,你拿家去,等你爹明天回来跨了火盆,用柚子叶泡了水洗手洗脸,好好去去晦气。” 说到这里,老太太得意洋洋道:“得亏我机灵,要不这个天上哪找柚子叶。” “我奶当真神机妙算!”简宁颇觉意外,老太太一天天的可没少骂她爹,却不想心里一直惦记着她爹。 老太太不要钱的夸:“你才是我们简家的福星!我就说嘛,奶瞅你打小就不一样,是个顶门户的。如今彻底开了慧,好日子就上门了。” 简宁拱手谦虚:“哪里,哪里,孙女托福遗传了您老的优良基因,有福也是您带给我的。” “哈哈哈”老太太开怀大笑:“小嘴甜的哟,可招人疼了!听的奶心里舒坦!” “不比奶给的糖甜”简宁跟楼乐呵呵笑,继续捧。 祖孙两个自然切换互怼模式,进入互捧模式。 旁边的人看的直抽搐嘴,骂起人来惊天动地,夸起人直叫人掉鸡皮疙瘩。 凌晨三点。 简国强拿着家中唯一的电器----手电筒。 “宁丫头收拾利索没?” “大伯,你先进来喝碗粥。”简明玉凌晨两点就起来煮了粥,蒸了白面馒头。 吃过饭,一行三人追着微弱的手电筒光出发。 农场那边,简振军兴奋地翻覆了一夜,早早就收拾好行李,坐在床边只等天亮。 几个室友被他折腾的一夜没睡,先是聊了半夜,围绕他家闺女各种称赞,都说他摊上了个好闺女,后半辈子擎等着享福。 简振军咧嘴呵呵乐。 后面又燃起煤油灯,打包行李,上次简宁带来的肉啊面啊这些东西还剩下许多,简振军给几个室友都留下了一些。 之后又给几个室友写下家里地址,叫他们结束劳动改造到家做客,几人平时互帮互助,关系处的好,以后就当亲戚走了。 本来吴文才是几个室友当中结束劳动改造最早的,今年三月。 简振军最迟。 托闺女福提前释放,倒数第一冲到正数第一,几个室友真心祝福他,没有人说什么酸溜溜的话。 天将将蒙蒙亮,简振军就迫不及待背起包裹要往外走,吴文才拽着他道:“大门要八点才开,现在六点不到,你这么早出去做啥。” “我坐不住!”简振军一双脚蠢蠢欲动,特别不安分。 “清晨雾气重,初春寒风料峭,你可别回家第一天就整风寒了,好好一件喜事添了阴霾。”吴文才劝道:“你要实在坐不住,给咱哥几个烀几根番薯,煮一锅粥,咱们再吃一顿送别饭。” 昨天晚上已经喝了一顿酒。 “成。”简振军不是听不进劝的人,想想也是,刚返家就染一身病气可不晦气嘛。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简振军告别几个室友,步履如飞,飞燕游龙似的往大门口奔。 办好一切手续,他站在门口等了一刻钟左右,农场拐弯处出现三道熟悉的身影,远远望见亲人,简振军一下子哽了喉。 “爹。”两闺女齐齐唤爹,随即简明玉就撇开头抹了抹眼角的水泽。 “二弟!”简国强眼眶微红,他不擅言辞,上前默默接过弟弟的行李:“哥力气大,给哥背吧。” “大哥,我力气大,我自己背。” “我是哥,听我的。” “我是弟,理当我背。” “你咋不听哥的话呢?” 明明是亲人相见两眼泪汪汪的场景,硬叫两个高大壮汉整出了一点火药味。 “你们都别争了,咱家数我力气最大,”简宁上前一把捞过背包,潇洒往肩膀上一甩,扛起就走:“这地儿倒运巴拉的,咱赶紧走吧,爹你莫回头啊。” “诶!”简振军看向闷头跟在四闺女屁股后头的三闺女,莫名有点心堵,倒不是不满三闺女不亲香他,而是觉得三闺女性子比他还沉闷内敛,日后嫁了人可咋整呀! 不过,看三闺女精神焕发,面色润泽,瞧着比以前有精气神多了。 家里日子应该不差,再看三闺女亦步亦趋跟在四闺女身后,时不时伸手帮忙往上抬背包减轻重量,可见姐妹两个感情比昔日更加亲厚。 晌午时分,几个人在路边馒头夹肉酱饱食一餐,休息半小时继续赶路。 第七十五章 简振军提前归来 三点,一行人终于到家。 老太太领着一家大小早早候在二房这边。 火盆,柚子水,啥啥都备齐了。 见了老二,老太太直吸溜鼻子,眼里有模糊的水光,又想强忍着不要落泪,面容略扭曲。 简振军见了老娘,百感交集,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裹足不前的怯怯思母情,又掺杂了一些些愧疚,还有一丝丝畏惧。 所以,面部表情也是略带扭曲。 这一家子的感情表达方式忒别扭,简宁在背后戳戳她爹背部,意思想哭就哭吧,憋着干啥,跨过火盆上去抱着老太太一起宣泄一下情绪啊。 哪知,她爹是个直楞子,被女儿一戳,噗通双腿跪地,头埋在地上然后就开嚎:“娘啊,儿子不孝,你抽我吧!” 简宁:能不能行了? 你上去抱紧老太太默默流泪,在宽慰几句,说点子贴心的话,再来一个自我剖析检讨,老太太必定一下子软了心肠。 这下好了,多半要挨抽。 “起来!”老太太拭拭鼻子:“跨盆洗手。” 果然,等他爹完成一系列去霉气活动,老太太动作贼溜,转身在屋檐下拾起扫帚咣咣抽在简振军身上,一边抽一边骂:“你个直不愣登的讨债鬼,一脑袋石头蛋子,老娘砸锅卖铁都捞不住你,为你操碎了一颗金刚钻的心。” “你个不孝的东西,活该你跑了媳妇,你不是为了她忤逆我吗,才几天她就被人拐走了” 开始翻旧账。 简振军自知理亏,连累家人,站在院子一动不动,任抽任打。 老太太越瞧越气闷,憨货,不知道躲的蠢东西,榆木疙瘩!真特娘怀疑不是我生的。 看老太太情绪宣泄的差不离,简宁伸手相拦,抢了武器:“好了,奶,差不多得了,今天到底是大喜日子。” “我爹以后肯定听你的话。”简宁扭头问简振军:“是吧,爹。” 简振军头如捣蒜。 黑豆都被老太太彪悍的样子唬住,乖乖趴在主人身边。 来到这个家里十余天,黑豆没再对简明玉他们呲牙,归于漠视。 因为它明白了,这几个人也是主人养着的,他们都在主人锅里舀饭吃呢,勉强算一家吧。 现在黑豆只要简宁招呼一声,就不会在冲着生人汪汪叫。 老太太没了武器,顺坡下驴。 黑豆围着简振军裤脚转悠几圈,毛茸茸的小脑袋仰头看他,随即皱皱鼻子,好嘛又来一个吃白饭的,好像长得挺丑的样子,粗粝粝的脸全是眼泪鼻涕,脏兮兮的。 别开生面的重逢场面暂告一段落,等她爹洗了澡,一大家子浩浩荡荡撤去正院操办接风洗尘宴。 前几天简宁到福林巷取回来定制铜锅,两个铝盆,十几斤羊蝎子,还有一块三斤重的牛肉,今儿吃火锅。 她家堂屋窄,三桌摆不开,挪到正院堂屋摆席。 老太太发泄出积压在心头的那股子郁气,终于能心平气和与老二叙叙母子情。 家中男丁和老太太排排坐唠嗑,小娃们烤火吃零嘴,孙女媳妇在灶房捯饬火锅。 这吃法他们赶了头一回,少不得要简宁指挥,老太太听孙女形容新式吃法,咽了几包口水,趁着日子好,赶一回新,清早就吩咐老四上街,买回来几块豆腐、筒骨、瘦肉 粉条、海带、干笋早早泡上了盆儿。 关于孙女大手大脚花钱的恶习老太太已经有点麻木了,主要是骂不管用啊,人家当耳旁风,还会被反洗脑。 今天简宁亲自掌勺,将洗干净的羊蝎子放入锅中,倒入清水,大火煮开五分钟,捞出羊蝎子用水冲净浮沫。 锅中下油,待油五成温热时,搁香料煸炒出香味,放入羊蝎子炒几分钟,倒入没过肉的骨头汤,烧开撇去沫子,搁干辣椒老抽和粮食酒,小火焖一小时。 羊蝎子分到铜锅和铝盆里在小炉子上闷,一会直接把三个炉子端上桌。 随后简宁又单独炒了一锅火锅料,家里人多,煮的菜多,汤容易淡味,等啃完羊蝎子添上火锅底料再煮其他配菜。 那香味炒出来老霸道了。 家里老老少少都在看不见的角落疯狂咽口水。 料炒熟,烙好蛋饺,羊蝎子闷入味,配菜也准备齐活了。 端菜上锅,老太太和几个儿子吃铜锅,媳妇孙儿孙女用铝盆分两桌吃。 蘸料是香油加蒜蓉,现在这个季节没小葱香菜,那更不能少了香油蒜蓉。 火锅没香油蒜蓉味道减半,反正简宁是必须要配香油蒜蓉。 简宁先给江熠华捡出一碗羊蝎子,烫了几样肉菜叫德利给送去,她还揉了一盆面,一会吃完配菜下手擀面吃。 今天的菜色比过年那天还丰盛,当下羊蝎子和牛肉就是顶顶的奢侈稀罕物,约相当于后世澳洲龙虾。 简宁一买就是十几斤,手上的钱花了个七零八落,卖野猪肉赚来的钱,买黑豆就将近花掉一半,年节上霍霍一些,各种零零碎碎,然后基本上天天没怎么断过肉。 起房子那笔支出都是挪用三姐的钱。 家里变得一穷二白。 干了这一顿,就要撸起袖子挣票子咯。 “宁丫头是不是悄悄咪咪在哪发了财?见天日子过的跟皇帝似的,狗都比我们吃的好。”刘桂英吧唧嘴嘬掉最后一块羊蝎子,瞅瞅趴在简宁脚边啃捧子骨的狗崽子,肉疼之极。 “吃还堵不住你嘴,少你吃的啦?”老太太眉眼一耷:“吃饱你就回房。”大喜日子都懒得骂你。 简富民横眼看她:“撑着了就出去消消食。” 刘桂兰哪肯,十几盘配菜还没下锅呢,缩缩脖子陪笑一声:“我看黑豆乖巧,逗它玩呢。” 之后不吭声了。 曹凤珍眼角瞟过去,这三弟妹没她教唆依然头铁,这是整成惯性了吗?! 宁丫头说把二弟捞出来就捞出来了,当时她半信半疑,不成想真办实了。 那么二房家里躺着那位必然不是什么小人物,宁丫头搭上高脚翘,曹凤珍审时度势,早就收敛了小心思。 儿子在大人物那边露了脸,见天伺候着,随便捞点好处不比耍嘴皮子图一时痛快强千百倍啊! 另则儿子在二房养胖十来斤,没看面颊肉都嘟起来了吗,人似乎也变得能干利索起来。 貌似二房风水挺养人哈。 第七十六章 一家齐上阵 尽管曹凤珍凡事以利益为先,但到底是一家人,怎么也要顾念点恩情,人宁丫头是真真把德利当做亲弟弟在疼,好处落在儿子身上,她还有啥话好说。 占了人好处转头就去捅人家的锅底,那性质就不一样,反正曹凤珍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前儿个老太太责令她不准在打许家主意,声称:“要嫁闺女可以,你改嫁再生一个,不是我简家血脉我管不着。” 老太太都这样式撂狠话,曹凤珍哪敢啊。 家里几个媳妇,不算城里那位,她娘家条件最好,但跟简家比依然差一大截。 老太太虽然强势,但在处理家事上基本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重男轻女的也不明显,至多私底下偷偷摸摸给几个孙儿塞个白煮鸡蛋,单独给几块糖果糕点啥的,上桌吃饭,孙儿孙女包括几个儿媳妇都一个待遇。 锅里有干的就统一吃干的,只有稀的那就都吃稀的,农忙季节几个顶重劳力活的男丁会给一些特殊优待。 她男人也在其中。 她三个儿子,其他几房偷偷得一两个白煮鸡蛋,大房能得三!算来算去都是大房最得利。 这样的婆家提着灯笼都难找,曹凤珍宁死也不会改嫁,男人经常骂她目光短浅,她觉得吧真正目光短浅的是二房那位。 老太太发话的时候,男人没吭声,默认了老太太对她下达的最后通牒。 那会她生了些怨气。 现在嘛,那股气消弭于无形,有阳光道可走,干啥要去挤危路独木桥,闺女是亲闺女,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满月镶嵌夜空,顷洒出万点银光。 溶溶月色拉长三道身影,毛茸茸的小狗狗抬起前腿追逐地面的影子嬉戏。 站在崭新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简振军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畅怀笑容,他家闺女把家操持得很好。 吾家有女初长成。 只不过笑容背后藏着些些许许不为人知的失落和怅然,媳妇跑了 但他不后悔,重来一遭,他依然不会手软,轻拿轻放对他闺女大放厥词的混蛋。 得知老油子混蛋拿到老娘的赔款快快当当搬到镇上,自此少以回水磨村,简振军松了一口气,不然还真怕摒不住自己的爆脾气,反正仇当场就报了,搬走甚好,省得看见污糟子货眼睛疼,气不顺。 至于闺女捡了个男人回家,简振军并无任何担忧,大概在他心里从来没把闺女当个女娃吧。 在家好吃好喝歇息三天,春天的气息渐浓,村民们陆陆续续上工,挑选粮种,翻地锄草为春耕做准备。 沉寂一冬的田地开始热闹起来,几个哥哥弟弟也忙碌起来,简振军坐不住了,被简宁拦了下来,现在地里活计不算多,还没到要必须上工的地步。 简宁惦记着山里开荒的事,索性领了闲不住的爹和三姐上山。 “闺女,不能走了,那边是蟒蛇窟,咱绕道吧。”闺女带他们上山时,只说找到一个隐秘的地儿种甘蔗,简振军完全没想到闺女一路把他们带到了蟒蛇窟,更不知道闺女口中的隐秘地儿就在蟒蛇窟里面。 许是心理作用,简振军觉得蟒蛇窟附近阴森森凉飕飕的,那块石头趴在峡口上,远远望去就像一头蛰伏的凶兽,仿佛随时会立直蛇身张开腥臭大嘴,一口将人吞下。 简振军两只手分别拽着俩闺女的胳膊,脚订在地上死活不挪步,心里有点慌。 “爹,咱要去的地方正是蟒蛇窟。”简宁老实交代道。 “啥?”简振军扬声高亢吼一声,又压低声音,生怕惊动了蟒蛇似的:“闺女啊,你咋找了这么一个地儿,这不行,咱是力气大,但也干不过蟒蛇啊!闺女听话,咱换个地儿,爹帮你找。” “哪有什么蟒蛇,传说都是唬人的。”简宁挣脱他的手,大跨步往蟒蛇窟走:“我来几趟了,一条小蛇儿都没见着。” 话语间略带遗憾,冬天炖个蛇汤挺补的呢,可惜人家蛇也要猫冬。 闺女动作灵巧,简振军伸手一捞没捞住,只能把三闺女薅到背后,麻着胆子去追四闺女。 “闺女,你等等爹啊,你让爹走前头。”简振军粗嘎嘎的嗓子压成小气音,追在后面小跑,跑快点吧又担心三闺女落后头危险,顾头难顾尾,真是急出了一身汗。 “你们快些啊。”简宁迈着凌波微步走得飞快,也不解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再多解释不如亲眼一见。 只见她身姿轻盈越过芒草丛,顺着石沿边瞬间梭没了影,给简振军吓得哟,他抬头瞄一眼石蛇,慌忙招呼三闺女:“闺女快,跟紧些,你别怕啊有爹在。” “嗯,”简明玉气喘吁吁应,她不怕,有四妹和爹在,她心里踏实着呢。 刚才四妹说里面没蛇她已经信了个十成十,四妹不会骗她,更不会把家人置于险地。 简振军胆战心惊穿过峡口,抬眼就看见四闺女笑吟吟站在空旷野地上冲他招手,他呼出一口气左右扫射:“真没蛇?” “不信你四处晃晃。”里面的树被简宁砍光了,地面上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桩子,视野开阔。 但简振军并没有放松心神,反手从背篓里把镰刀拿出来,神情戒备里里外外检查一番,正如四闺女所言, 没蛇! 传闻害人! 亏他惊出一身冷汗! 见他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简宁才带着他们去荆棘林里,简振军看着已经被闺女捯饬的初具规模的田地,抓了一把土搓开捻了捻,然后摸着下巴发表感慨:“土地松软肥沃,这里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啊!闺女啊!咱家怕是要走大运了!” 村里划的几分自留地,家家都当块宝,侍弄得可仔细了,这么大一块地想都不敢想,快赶上以前的地主家了吧。 犯不犯规啥的,简振军没想那么多,脑子里恍过一个画面,大片田地坠满黄灿灿沉甸甸的麦穗。 心花怒放。 而且这里很隐秘安全。 像他这样的壮实汉子要不是担心闺女出意外,打死都不敢进来,靠都不敢靠近一步。 第七十七章 胆大曰天 看着平整的土地,简明玉欣喜地问:“四妹,这些地当真属于我们家的?” “我猜应该没人敢跟咱们抢吧。”简宁用手肘撞了撞傻愣愣的爹:“麦地我收拾的差不多了,铺上一层底肥就可以播种,先去山洞拿农具把外面那块地拾掇出来。” “走走走!”简振军情绪高涨,虎步生风跟在闺女后边,兴冲冲道:“我估量外面拾掇出来得有将近二十亩地,我得想法子去搞点粮种回来。” 有地没种子可真愁人,简振军美滋滋的想,没想到他也有操心粮种不够的一天,喜愁喜愁的。 “粮种我预定好了。”简宁道:“现下紧要的是赶在大队春耕前把地开垦出来。” “好好好。”简振军欢喜的直搓手,保证道:“不就二十亩地嘛,你爹我啥都没有,就长了一身使不完的劲儿。” 自家的地跟集体的地干起来是两个样。 简宁算是见识了他爹用十成力干活的劲儿,讲真的,跟他一比简宁都觉得自己略逊色。 只见他外套一脱袖子一撸,啪吐一泡口水搓搓手,一锄头下去,就听埋在地下的树根咔嚓咔嚓清脆响,围绕树桩,左左右右挥舞几下,简宁只需要搂着树桩子往上一拨拉,树桩就轻轻松松脱离地面,在把断在地里的树根扯出来,就清理的干干净净。 速度快得简宁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简明玉负责拔草,捡石头。 三人合作无间,速度咻咻地,很快就清理出一片。 到了中午晌,简振军意犹未尽,简宁三催四请才把他叫回山洞吃饭。 为了节约时间,午饭比较简单,把家里带来的鸡蛋饼裹上肉酱,卷巴卷巴就是一顿。 洞里有瓦罐,水烧开往里面丢一撮茶叶,茶水就有了。 简振军捧着茶缸子啜饮一口茶,先是大赞闺女慧眼识珠,找了这么一个洞天福地,连水源都配备齐活。 之后便问道:“闺女,外面的地你打算全种甘蔗吗?”有点可惜,他想种高粱。 简宁摇摇头:“划三分之一种甘蔗,剩下的种花生和棉花,四方边角上种点豆子,绿豆黄豆都种一点。” 除了细粮,棉花是必不可少的。 种的都是金贵物,绿豆黄豆可以做糕点价钱和细粮基本一个价,上下浮动不大,在当下囊括在细粮一类。 闺女不打算种高粱,简振军小小失望了一下,遂一想,闺女不爱吃高粱米,绿豆挺好的,冬天没啥菜吃至少能发点绿豆芽,夏天煮一锅绿豆南瓜汤又是消暑良品。 黄豆,花生拿去换粗粮,一斤换三斤,划算。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闷头连着忙活七八天,峡口里的地收拾的七七八八,卧一层底肥就等下种了。 播种前撒一层底肥,肥料足粮食长得快,简宁计划一年种两茬粮食。 整理出来的树桩子简宁没叫赤珠吸收,就这么地简振军还问她砍的树去哪了,简宁随口胡扯,说给扔崖下去了。 峡口最里面有道天然地缝,穿过那条狭长的缝道,后边是悬崖。 当时简振军还说了两句,怎么就给扔了呢,几十年上百年的大树,削掉树枝立起来靠在石壁上晾一晾,破开用来打家具起屋子都是难得的好材料。 简宁敷衍说没想到这茬,堆在地里太占地方了,简振军虽然心疼,但扔都扔了又捡不回来,他哪舍得责怪闺女,只叫她别把树桩扔了,树桩晒干经烧着呢。 一家三口每日天不亮就上山,天黑透才下山,避着人。村里渐渐有人嚼嘴,说简振军去劳动改造反而越改造越懒,一家子都懒,一个人都不出来上工,就蹲在家啃老本。 老太太要强,哪听的这些风言风语,气冲冲上门责问:“你们几爷子一天天不在家到底在耍啥?真要把老本吃干净了才上工吗?你们知不知道外面的人说的有多难听,你几个败坏家门的驴蛋子沆脏一气,天不黑不归家是去哪里偷牛了吗!” 简宁想纠正一下,那读沆瀣一气不是沆脏一气,瞅瞅老太太火冒三丈,眉毛倒竖,算了,不堵她心了。 简家一向以勤快著称,突然出了三个懒鬼,老太太承受不来。 老太太不是第一回来了,来了几回都没逮着人,给老太太整得愈发没了底,一天天神神秘秘的该不会去干什么坏事了吧。 今天她克制瞌睡,特地晚上过来逮人。 老娘气势汹汹,简振军夯不住,求救的目光投向简宁。 老太太嘴严实,轻重有数,绝对值得信赖,简宁稍作考虑就把她拉到睡房,将山上的事合盘托出。 听完匪夷所思的事,老太太表情茫然混沌,下意识皱起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被孙女的泼天大胆给吓失了魂。 半天才如梦初醒,朝着胆大日牛的孙女后脑勺给了一爆栗,收紧嗓音,咬牙切齿道:“你个死娃子,你是不是嫌你爹一个人劳动改造不够,准备把一家子全祸祸进去才算数!唉哟唉哟~~你个孽障,你的胆子是叫啥催肥的,你要捅天啊!” 见闺女挨打,简振军挡到前面,弱弱道:“娘,那地儿别人发现不了,隐秘着呢。” “隐秘个屁~”老太太哐哐捶了憨儿子几拳,口沫横飞:“被人察觉一个都跑不脱,你们一窝子就去农场团圆吧,不判你个十年八年老娘跟你姓!比你打断人的腿性质恶劣多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脑子的憨货,老娘白生你一场,以前听媳妇的,现在听闺女的,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你当真以为深山里就保险了?啊~” 简明玉破天荒插了一句嘴:“四妹和娘不一样!” 要翻天,要翻天,连闷葫芦都敢顶了!老太太脑壳眩晕,身子一晃。 简振军连忙将老娘扶到床边坐下,待老太太坐稳大喘气,又丢下个晴天霹雳:“娘,深山不保险,蟒蛇窟总保险吧。” “啥?”老太太控制不住地嗷了一嗓子,魂又飞了一回。 “奶,里面没蛇。” “屁,哄鬼哦~~”流传几代人的蟒蛇窟怎么可能没有蛇! 第七十八章 出发找矿 老太太暴怒。 一家三口指天发誓才把老太太安抚下来,简宁巧舌如簧展望美好的未来,老太太心弦一点点松动,神色一点点松动。 明显被说服了,顿顿细粮管饱的美好生活实在太诱惑人。 “明儿带我去看看。”不亲眼瞧过始终不放心。 “行。”简宁满口答应。 从此又多了一个打掩护的人。 自从进了一趟山,老太太经常梦到孙女描绘的蓝图,白晃晃的面粉从天下倒顷下来,密密麻麻的猪肉块长着腿在她面前跳舞,桌上香喷喷的鸡腿垒起来顶到了房梁 太美妙了! 山里的活忙差不多,是时候把粮种偷偷运回来了,简宁心下盘算,运粮种之前跑一趟鞑子山,那边盛产煤矿,给宝贝吃一顿饱饭,至少能进进出出往倒腾东西,很多东西见不得人,装到赤珠里面比较保险。 前头老太太一点没夸张,私下开垦土地种植粮食一经查实处罚非常重。 有了决定,简宁就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王安庆语重心长道:“宁丫头啊,几百斤粮食扛不住造,还是要上工。” 今天简振军开始在村里上工,简明玉听四妹的话也去领了一份割猪草的轻省活,看起来就简宁一个人在游手好闲。 好家伙,无所事事的村里都装不下她了,这还准备晃去省城耍,王安庆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明明一家子勤快人,咋就变懒了呢。 看看简家其他几房,争着抢着干活,而简宁他们家好不容易出来上工,结果只上半天,还理直气壮托词要整理菜园子和自留地,十来天没上工,窝在家里的时候不整理,一出来上工借口恁多。 懒成这副德性都能在村里当反面典型了。 难不成是因为找着了靠山,所以才有恃无恐?王安庆很不喜这种一朝起势就翘尾巴的做派,脸色不大好看。 “大队长,不是我们偷懒不上工,江同志那边出了点状况,这些天尽忙活私事没能来上工是我们不对。”简宁心思细腻,观察入微,轻易读懂大队长眼里的不喜。 讲道理,她要是领导一样不喜欢得志猖狂,偷奸耍滑的社员。 只不过家里的情况实在无法于外人道,给队上的一把手留下坏印象往后办事必然不会那么顺当,于是毫不客气地把江熠华拉出来挡刀:“还请大队长放心,等我帮江同志办完事就回来上工。” 简宁至诚的态度和言语间泄露出来的信息令王安庆脸色松缓了一些,没在说什么,给开了介绍信。 鞑子山地处本省,距离不算远,又有江熠华作挡箭牌,介绍信开得还算顺利。 “哐当哐当,”鸣笛铃响,绿皮火车慢腾腾驶向洪安县。 上了车随大流把装有洗漱用品的布包扔到行李架上,坐到位置上简宁不动声色打量周围情况。 邻座是一对中年夫妇,对面坐了一个粗辫子姑娘,一个病怏怏的大娘,一个清瘦黑黝的小伙子。 她没有跟陌生人闲聊的习惯,坐下之前观察了一下,确认近身之处不存在威胁,便打开一点窗户缝隙,闭眼假寐。 车厢里空气乌烟瘴气的,食物的味道,人的汗液味,抽烟侃大山,随地吐痰的,甚至有个别同志干脆脱掉鞋盘腿而坐,就差把袜子撸了抠脚丫子。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特酸爽。 只有十一二小时的车程,没必多花一两倍的价钱买卧铺,却是不料硬座车厢环境这般糟糕,不过简宁没打算去补卧铺票,没多大事忍一忍就过了。 幸好买了靠窗的位置,能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坐过道就难受了。 “大妹子,你把窗户关一下吧,我冷。”对面的姑娘突然开口道。 简宁掀开眼睑瞥了她一眼,伸手闭紧窗户。 毕竟是公共区域,不好凭个人喜好随心所欲。 瞥那一眼只是觉得奇怪,老式绿皮火车通风换气系统性能差,基本全靠窗户通风,窗户一闭,人就跟坐在罐桶里似的。 有点新鲜空气不好吗,难道这姑娘喜欢闻臭味? 她哪知道,姑娘看见自己对象悄咪咪瞅了她好几眼,心里堵着一口气故意找茬。 长得漂亮又怎样,看看那资本小姐的做派,上来全程冷着一张脸,从头到尾就说了“借过”两个字,就冷冰冰不理人,哪像他们这些根子是工人农民阶级的人,坐在一起互相都会问一问你在哪站下车啊,是去探亲还是回家。 明明穿得一般,却端着**的架子,看不惯。 虽然简宁衣着打扮寥寥草草,但姑娘却无法否认那张白里透粉的俏脸蛋将灰扑扑的衣服都衬亮了两个度。 简宁摸不清小姑娘家拈酸吃醋的小心思,只觉得这姑娘似乎对她满含敌意。 莫名其妙。 “开一条缝能有多冷,你是嗅觉失灵了吗?”宁不说话,旁边的中年妇人忍不住了,“味道那么大,开点窗户怎么就不行,我都快被熏死了,你这姑娘咋那么自私。” 刚上来那会还堪堪能忍受,时间一长,愈发受不住这灰烟瘴气的环境。 臭气熏天的味道无孔不入。 那姑娘应该读过几年书,轮起理来头头是道,两人你来我往,中年妇人也不差,既然你说公关场所,不能为一己私欲不顾忌他人感受,不如举手投票表决吧。 两人争论一阵,谁也说服不了谁,煞有介事搞起投票活动。 中年妇人首先把目光投向简宁,智慧找同盟。 简宁也想开窗,顺势而为举起手臂投了那妇人一票。 妇人冲她笑了笑,撞撞自家男人,两人一起举了手。 对面窗口的大娘也缓缓举起了手,4:2输了,姑娘不开心地嘟嘟嘴,哪知清瘦小伙子也在大娘举手后的半秒之内抬了抬手。 他坐在过道边上,更能直观感受到车厢里的糟糕气味。 姑娘两腮鼓鼓,气呼呼拧了他一爪,气死了。 小伙子尴尬地低下头,小声哄了几句。 讲道理,他哪晓得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大娘会举手嘛,他是被过道一边的臭脚丫子味儿熏得懵了智,冲动了。 小情侣间的较量简宁不关心,开开心心推开窗,脸贴窗户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简宁扬了扬唇,为了一个开窗的小事,糊里糊涂的在火车上旁听一场辩论赛,只能说这个时代的人打了不一样的鸡血。 小插曲揭过,简宁脑袋歪在窗户边上,阖眼惬意地眯了一觉,没睡实,陌生环境中习惯了半睡半醒。 这种高难度的睡眠方式不经历末世摧残很难掌握火候。 像黑豹,它们慵懒,随时都在眯觉,但却很少进入深度睡眠,眯觉期间外界风吹草动它都能感知到。 对没有威胁性的噪音自主性屏蔽干扰。 第七十九章 赤珠开启 半夜简宁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继续眯一觉,天亮了。 天光微亮,乔惠美拽了拽简宁:“宁妹子,你快到站了,别睡过头了。” 乔惠美正是昨天发起投票的中年妇人。 “谢谢乔婶。”简宁其实早就醒了。 两人半夜结伴上了一趟厕所,建立了厕所友谊,交换了姓名。 “别拉下东西啊。”乔惠美热心道。 “不会。”简宁跨出座位,礼貌浅笑:“乔婶再见。” 对面的姑娘歪了歪嘴,乔惠美见了只觉好笑。 不就嫉妒人家美貌,又看人家穿得一般,才敢指手画脚叫人闭窗嘛,也不瞧瞧,人家虽然穿着普通,但通身散发出来的气度,无一不在显示那就不是个普通人。 十五六岁的姑娘独自出门,却毫无怯色,哪怕身处人员混杂的车厢,所流露出来的亦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人的底气暗示着人的本事。 跟随人流移动下车,挤过乌泱泱的人群,终于出了站。 在车站国营店买了一盒饭吃,就在旁边的旅店开一间房,锁上门实实在在睡了一觉。 一觉到下午三点,简宁摊开地图趴在床上再次研究一番,下搂退掉房间,逛去街上觅食填饱肚子,而后慢悠悠往洪安县郊区方向去。 踏入人少的地界,步伐不由加快。 鞑子山位于洪安县西面三十里地。 鞑子山荒芜,周遭人烟稀少,早前那边开采出一座石矿,之后留下一个空旷场地,后来用于枪毙死刑犯,莫说夜里便是青霄白日也无人挨拢这附近。 夕阳余晖落尽,鞑子山显得安静又幽暗,树影幢幢,天空星辰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山间那道独行身影犹如漫步在寂静荒岭中的幽灵。 脚步似猫一般轻巧无声,漫无声息穿过空荡石场。 直至感受到赤珠所在地那块肌肤隐隐发热才敛步停下。 按惯例,热量矿源就在一千米之内。 意念微动,一抹红光自袖口流梭而出,如惊鸿一瞥跌落山巅,简宁眼中难得一见的泄露出几许希冀。 但愿这座矿源丰富,深山里发展农业太需要一个移动仓库了! 约莫一分钟,红光仿若流星划落在摊开的手掌心上。 饱餐一顿,芝麻粒蜕变作米粒,体型足足胖了两三圈,看来这座矿源物产富饶,简宁心情震动,当即将手伸进口袋里遮掩,手里立时多了一件硬物——打火机。 心里充满无法抑制的喜悦,把打火机捏在手里,爱不释手摩挲好一会才念念不舍送回去。 然后原路返回。 来的时候已经买好返程车票,早上六点的。 到车站才12点多,几小时而已简宁舍不得花钱开房间,就蜷在候车室里等火车。 别看她一脸平静无波的淡定样,其实心里就像有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在挠痒痒一样,恨不得立即千吨万吨的往赤珠里囤粮。 人处于极度亢奋状态,想眯一会儿都睡不着,密密麻麻的计划在脑子里闪屏。 回程老规矩硬座,空气一样难闻,车厢依然闹哄哄,但在简宁眼里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同样是十几个小时,感觉转眼就到站了。 趁夜去福林巷取了粮种,全部家当剩下三毛钱,简宁恨不能连夜上山猎几头野猪下来换粮。 不过她还没夜郎自大到这个地步,许多野兽的夜视能力比人类要强数倍。 就几里地,一百多斤粮种简宁并没有放入空间,力所能及的事情没必要去偷那个懒,尽管现在天黑了,那也说不准,万一在哪个看不见的犄角旮旯恰恰藏了一双眼睛呢。 也不去费那个心思找隐蔽地儿,到家还得想法子悄咪咪拿出来,索性一路扛回去。 走到家门口斜坡下,黑豆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兴奋的疯狂挠门。 “爹,肯定是四妹回来了。”简明玉点燃煤油灯,套了件外衣,叩响偏房的门。 “来了。”简振军匆匆忙忙披着衣服就去开院门。 木门“吱呀”打开,门外闺女正举着手准备敲门。 “闺女,你咋走夜路呢。”简振军忙不迭顺下闺女肩膀上的麻袋,黑豆欢欢喜喜围着简宁绕一圈,鼻端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声,爪爪扒着她裤脚往上爬。 简宁一把搂起小东西撸了撸毛,黑豆舒爽地眯眼睛。 “不是说要四五天吗?”粮种归置到屋里,简振军问道。 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温糖水,简宁抹抹嘴道:“事情办的顺利。” “那敢情好,不过你以后切莫赶夜路,咱们这边挨着大山指不定就遇到下山的野兽。”简振军只知道闺女去城里弄粮种了,其他一概不知。 “嗯。”简宁暗道,巴不得碰见。 “四妹你饿不饿?”简明玉又冲了一茶缸糖水放桌上备用。 简宁点点头:“还真饿了,家里挂面还有吗?” “有。” “煮碗面条吃。” “好,我这就去,很快的。”家里的肉酱连续几天上山,裹饼子吃光光,没了酱拌面,简明玉给卧了两个鸡蛋,切碎点咸菜疙瘩撒碗里,味道也不错。 昏黄的煤油灯下简宁呼哧呼哧吸溜面条,简振军得吧得吧跟闺女汇报工作进度:“自留地拾掇出来种的高粱和玉米,前院照你的规划沿着边缘地带种的南瓜、丝瓜、苦瓜、我留了一截出来,等你回来种西瓜,西瓜种子买到了吗?” “买到了。”简宁口齿不清道。 简振军继续汇报:“后院种的番茄、辣椒、油麦菜、香葱、蒜苗、茄子、韭菜、莴笋……竹林砍掉两溜,栽了一圈密实的荆棘,咱家后院扩大一半,今年自留地就不用像往年一样,紧紧凑凑的一半种粮食,一半种蔬菜,菜园子扩宽了种的菜尽够大半年嚼用。” “我闺女就是聪明,你说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把竹林砍了呢,荆棘林一拦谁知道咱家菜园子有多大。” 简宁笑而不语,这算啥聪明,我只不过比你们胆子肥罢了。 “对了,村里的地翻耕利索,大队长留了两天时间让大伙忙活自留地,等两天一过咱家再不去上工估计要挨批评了,山上的地两天时间哪摆弄的完啊!”简振军愁死了,没地的时候吧做梦都在想,要是自家有几亩地该多美,如今坐拥一二十亩地却抽不出时间侍弄。 她爹絮叨间,简宁吃完了面:“没事,明天把我奶叫上,四个人凑紧干两天,剩下的活包我身上,我开介绍信的时候跟大队长说了要七八天才回,咱打个时间差,问题不大。” 老太太干重活不行,像播播种子这样的轻省活手脚麻利的。 睡梦中老太太还不知道被不良孙女惦记上了,明天要遭抓壮丁。 第八十章 神秘系统浮出水面 煤油灯熄灭,最后的光线消失,房间陷入黑暗与安静中。 自家宝贝第一次吸食一整座煤矿,穷养孩子数年,终于让自己的孩子摄入营养饱餐一顿,亢奋的余热尚未完全消退,简宁躺在床上思绪起伏,各种计划跃然于脑中,一时难以入眠。 身侧是三姐清浅的呼吸声,窗外无风,月华消隐。 【铛铛铛你的小可爱种田系统上线啦!】突兀冒出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又极其不真实。 简宁不免错愕,今天兴奋过头,情绪激荡紊乱,所以产生了幻听? 不至于吧! 她眨了眨眼,掏了掏耳朵,一行字出现在眼前,她快速偏头,那行字竟跟了过来,像投影移动到她视线可及的墙面。 【亲亲,不要害怕,我是你最可爱的种田小帮手哒~】 简宁:什么鬼! 大言不惭自称小可爱,其实一点不可爱,声音质感机械呆板。 鬼系统没给简宁太多的思考时间, 一块全息屏幕悬浮头顶,耀眼的蓝光字幕显示:【粮机无限,尽在眼前。玩家666您好!系统‘种田致富宝’欢迎您的加入!】 历经十秒的震惊错愕,游历过网文界的人瞬间领悟到要点。 但是啥就欢迎你加入,我同意了吗!? 连象征性的绑定程序都不走,直接序列编号都给排列好了…… 很不正规! 有点傲慢,有点霸道。 不过,系统打的广告词“粮机无限”蛮吸引人。 约莫碰上买一送一活动节了! 赤珠解锁,系统来袭。 双喜临门。 亲妈天神又来送金手指了? 简宁眉眼不动,内心窃喜,试问谁会嫌金手指多呢。 淡定淡定,这都是穿越重生的常规套路。 全息面板信息刷新【是否登入】 【是】【否】 稍事沉吟,简宁转头瞟一眼三姐,有条不紊从空间里拿出一柄匕首,插在腰间,水壶灌满水挂在胳膊弯,一支打火机揣兜里,手指轻触‘是’。 有了这三样东西,她有自信即使去到的地方环境恶劣如热带雨林,深山幽谷也能生存下去。 因为不清楚点了是,进入的地方赤珠能不能用,所以提前做些准备比较保险。 耀眼的白光乍起,眼睛一花,场地更换。 其他玩家在同一时间也收到相同的信息,不过他们的信息与简宁的略微不一样。 比如周冬玲【玩家444你好,系统已开启良田,交易平台,论坛请即刻前往。请各位玩家注意,三十秒之后入口即将关闭】 最后一句话令一堆人手忙脚乱。 独立空间雾气散开三十米,三十米之内视野清晰,脚下是一块褐色土地,周遭溢满四种颜色的雾气。 嗯~雾气不是白色,而是红、黄、绿、蓝。 雾气以立体的方式朝外斜向延展,无限绵延的雾气以大小不一的格子方式用四种色调的细线条圈出无数个区域,每一个区域中心有一个粉红色的亮点。 整体类似一块斜铺的世界地图。 黑土地边沿位置孤零零竖立着一块电屏面板。 主控面板上显示着各个玩家的基础信息---- 玩家666,初始等级:lv1 积分:0 土地等级:良田 土地数量:半亩 库存:0 技能:0 以上是玩家目前的基础信息。 以下是“种田致富宝”的运行规则, 【种田致富宝是一款宜家宜室的游戏,避免耽搁玩家在现实世界里的生活,游戏设定为夜间模式,时间比例1:5。lv1现实一小时,游戏中五小时,每升一级时间比例上调5小时。每晚9:00上线,凌晨5:00下线,上线可自由选择是与否,下线则强制性,时间一到自动弹出游戏,望周知。】 【具体规则请玩家阅读本系统使用须知】 扼要阐明各项信息的功能和升级流程; 【玩家等级制:lv1、lv2、lv3、lv4、lv5、黄金、白金、神级。一共八个分为八个等级。】 【一万积分可升至lv2。4万积分lv3,lv48万积分,16万积分lv5。64万积分黄金,512万白金,神级100000000】 【备注:玩家等级经验值越高,任务传送时掉落在有利地点的几率就越大。】 简宁盯着神级后面的一串零数了两次,好吧,前面都挺有规则的,四倍,八倍。 神级突然不规则狂跳倍数。 等级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时间流速不同,lv1在种田空间和副本中停留的时间为40小时,lv2是80小时,lv3是120小时,lv4是160小时,lv5是200小时,黄金是240,白金280。 神级直接没了限制。 但神级的名额只有一个。 简宁心下一动,其中暗喻着什么? 当务之急是先熟悉游戏规则,敛住飘飞的思绪,滑动界面继续往下看, 【积分:1斤粗粮折算10积分,1斤果蔬10积分,1斤细粮20积分,各类新手指南】 【备注:积分运用广泛,囊括升级,购买田地,肥料、武器……一切所需物品界可在商城购买。】 【土地等级制:1盐碱地、2瘠田、3良田、4沃土、5水域土地,可使用积分进行干湿转换,土地升级】 【备注:盐碱地300积分可升级瘠田,600积分升级良田,以此类推。】 【土地数量:所以玩家一视同仁,起始赠送半亩土地,土地质量随机。土地可无限购买。土地价格:良田1000积分一亩,沃土1500积分,水域田地2000积分】 大约不存在脑子有坑的玩家会买盐碱地和瘠田,所以系统手册并没有标示盐碱地和贫瘠土地的价格。 【库存格:系统将随机赠送一部分玩家05立方米随身仓库,随身仓库商城价格,五十万积分可购买1立方米库存格。】 【划重点备注:种田空间和副本中的所有物品转移到现实世界须得置入库存格,单向双向收取物品皆须通过库存格中转,以及在交易平台上与各个平行世界进行交易】 【特注:超出你所在世界水平的物品一概禁止携带入现实世界。】 【地图副本:1500积分或150斤粮食可解锁一个区域,不分粗细,包括蔬菜水果副食品】 “咦~不分粗细?”粗粮细粮价格相差一倍,这里却不分粗细,如此一来,傻子也不会拿细粮去开副本吧。 第八十一章 游戏规则 此项条款看起来就像系统出现了一个bug,实际情况如何天晓得哟~反正简宁是不相信系统会疏忽掉如此显而易见的漏洞。 明显故意开绿灯,诱惑玩家积极投入任务。 【副本中表现突出的玩家,系统会给予积分以外的额外奖励,或意外掉落技能。连续三年挤入排行榜前十,三年蝉联第一系统将褒奖你意想不到的特大surrise!并享有一定特权】 【备注提醒:排行榜严格按照玩家的综合实力评定,全世界玩家已逼近20万大关,后续还会相应增加,请各位玩家做到心中有数,万莫狂妄自大。】 【如无异议,请在右下角签署你的真实姓名】 【种田致富宝将与各位玩家互惠互信,共同秉承诚实守信原则。违背契约精神将取消玩家资格,并没收玩家在游戏中所获得的一切利益。】 仔细研读检查一遍合约,简宁觉得没什么问题才龙飞凤舞签下大名。 这系统怪有意思的。 就冲1:5的时间差简宁就十分愿意去副本翻腾翻腾,多出来时间就是赚了呀,随便也能搞点东西吧。 暂时不清楚副本是个什么情况,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反正总不可能空无一物吧,要不然系统干嘛收集巨量玩家进入副本刷任务。 随着升级,时间比列不断上调增长, 等级lv1,外面1小时折换到种田空间和副本是5小时。 lv2,1小时=10小时 lv3,1小时=15小时。 lv4,1小时=20小时。 lv5,1小时=25小时。 黄金,1小时=30小时 白金就是1:35,8乘以35=280小时,约相当于一晚上凭空多出来11天的时间,细捋就很厉害了。 虚无缥缈的神级更是牛气冲天,勾人犯罪。 有点长生不老的意思。 与系统签订合约之后,系统免费赠送半亩土地,随机抽取幸运玩家赠送一个类似背包格的便携式小空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简宁运气好,抽中半亩良田,锦上添花中奖05立方米的随身仓库。 05立方米大约一个中等纸箱子的体积。 地里种的粮食会随着玩家的升级而加速成熟,外面一小时,里面就五小时,大大缩短了粮食生长周期。 绝对有搞头。 如果想把种田空间里的粮食和其他物品转移到现实世界,别的玩家需要花费巨额积分购买库存格,简宁不需要啊! 她有赤珠! 怀揣着一个无限大的宝贝,摸清规则玩法,搞清楚副本大环境,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啥的。 前途无量,美滋滋~ 简宁是开心了,其他玩家就晦涩喜悦掺半了。 所有人一开始都认为系统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金手指,结果金手指竟不是独一无二属于自己一个人。 得天独宠,自命不凡的忻悦感顿时大打折扣,心理落差跌宕起伏。 主控面板动态讯息介绍完毕。 玩家们签了合约,面板上及时刷新一条新讯息。 【各位玩家晚上好!鉴于各位都是新手的关系,系统决定馈赠诸位玩家一个新手大礼包】 一滴水卷起千波浪,玩家们沸腾了,死死盯着主控面板期待新手大礼包。 【系统将在各地免费开放一个区域,副本区域里有一片成熟麦田,多劳多得,玩家收割的麦子系统会按照细粮标准兑换积分】 这福利好! 简直就是弯腰捡粮的福利嘛! 看过几本系统文的简宁高看了系统一眼,送出的新手大礼包即解了部分玩家的燃眉之急,又在无形中倡导了一个理念,付出才有收获,休要妄想不劳而获。 透过现象看本质,新手大礼包其实就是送你去劳动。 辛勤耕耘,流汗付出才能得到回报。 倒霉分到盐碱地的人着实松了一口气,盐碱地根本种不出来粮食。 要升级土地需要积分,而积分需要粮食或进入副本得到一些物品才能换取,而进入副本同样需要积分才能开启。 这是一个死循环,等于起步就遭卡死了,他们满腹愁肠,忧心如焚疯狂找系统咨询可不可以借贷积分升级土地。 现在系统发下大礼包,问题迎刃而解。 随后又一个消息砸下来【友情提醒:开启同一个区域的玩家将被传送到同一个地点附近,如果你恰好在现实世界与人结下仇怨,或你不想被人认出隐藏身份,最好尽快攒够积分购买换脸霜】 意思可能会碰见熟人,简宁若有所思。 这一点她倒不担心,她自有办法解决,静下心规划劳作时间。 初始阶段可以在副本区域呆40小时,除去吃饭休息,大概余下30个小时的劳作时间。 收割麦子不怎么耗费时间,一镰刀唰唰两下就能割下来一大把,脱麦粒才是最费工夫的。 大体估量,按照自己的体力倒腾三五百斤没问题。 300斤粮食折换3000积分。 1500积分购入一亩沃土,剩下1500解锁一个副本,正正好。 不对,细粮1斤兑换20积分呢,还有余富逛逛商城,由于大家积分全是0蛋,商城此刻呈现灰色,不清楚里面卖的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不急,有了积分慢慢逛。 先前666的编号系统随机随性生成,合约一签,个人资料上显示的就是真实姓名,简宁想着她肯定是要上排行榜的,真实姓名不能暴露。 于是,匿去真名,随便取了个游戏名顶上。 【任务启动】 巨大投影笼罩。 【你即将出发前往任务区域】 一股气流将人裹挟卷入雾中。 气流剧烈波动,眩晕、恶心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几乎将人淹没。 几秒之后。 【你已安全到达】 所有玩家只觉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底的禁止状态,时间停止流逝。 停滞几秒之后,时间开始流逝。 昏头涨脑落地,简宁蔫头巴脑扶着树干足足一分钟才勉强缓过来。 自言自语念叨:“什么破系统,不会是三无产品吧!” 【玩家无须担忧,第一次乘坐时空穿梭机的正常反应】 她自言自语的话一蹦出嘴,适逢机械声响起。 简宁扬起眉头沉思,时机凑巧还是它会在旁边监督每一位玩家? 时空穿梭机? 不是副本吗? 难道穿到了别的世界? 平行世界? 第八十二章 猝不及防掉马 “呕~~” 二百米,五百米,七百米,千米之外…… 不同区域,不同的地点呕吐声不断。 吐得昏天暗地。 简宁还好,就是有点晕机。 降落地点是在一片树林里,穿过茂密树冠隐约可见蓝天碧云。 不是传送到麦田吗,怎么降落在树林里? 这里好像是一座山,简宁抬眼打量四周。 视线一扫,瞳孔不由一缩。 十米开外竟然静漠无声伫立着一个人,还是个熟人! 树影幢幢,看不清他表情。 四目相对,眼神交汇。 猝不及防掉马!!!简宁目光微凝,对方也有些发怔,冷峻的面容绷起,眼神锐利若有所思。 所以,他重生了? 被人魂穿了? 简宁看过系统收人标准,穿越重生or某一领域技术人才,先决条件必须符合其中一项。 空气陷入沉凝。 “你腿?”短促震惊之后,简宁光速理清思路,已然暴露,掩饰不具任何意义,于是大大方方先一步打破沉默。 要不然呢,双手捂脸嘤嘤两声转身就跑吗。 可笑的掩耳盗铃。 “好了。”他们都属于很快能认清形势的那一类人,不做无谓的挣扎,矫情的表述。 简宁眉目沉静道:“合作?”既然暴露了,不如拉入己方阵营。 江熠华眸色深深:“同意。” 一分钟不到,两人干净利落结成临时同盟。 彼此心知肚明,合作强于单打独斗。 系统、游戏副本、未来任务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陌生领域。 其中充满不确定因素,纵使暂时看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但未知即喻示着危险。 “你别动,我量量距离。”达成合作关系,简宁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剥下树皮打成结。 “好。”江熠华迎着她的目光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想证明什么。 恰巧与他的思维撞到一起。 两人降落的地方,彼此间隔的距离,正好隔着一间堂屋的距离。 量好精准距离,简宁把树皮卷巴卷巴收入格子里,指指前面闪荧光的箭头:“麦田应该在山下,四十个小时我们不能不吃不喝,以其下了山在到处找吃的,不如我们现在分头行动,把食物问题解决了,这样节约一点时间。” “边走边找。”江熠华抱不同态度。 简宁摇头,拍拍脸蛋:“我主要想找点草药稍作掩饰,你不需要吗?” 万一下山途中碰见熟人呢。 掉马一次就够,隐匿是凶兽的本能。 他如果不同意,简宁就打算现场拆伙,瓦解这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团队,队友不能保持步伐一致,观念不一,迟早激发矛盾,闹僵不如和平分手。 没有人能扰乱她的任何决定,这是她藏起来的一部分,也是永不会改变的一部分。 少女清亮的肌肤掩映在斑驳陆离的树枝下,点点日光揉进眼眸,一双剪瞳似水波荡漾,看起来温柔极了,然则他望见了她眼底的自我坚定。 不可动摇! 那是一言不合就要与他分道扬镳的顽固。 所有强势在这道坚冰之下都将败兵而归。 第八十三章 凶兽的真面目 “你认识草药?” 简宁点头。 “好。”江熠华收回思绪,长腿一迈,大步朝树林里掠去。 “一会在这里集合。”简宁喊了一声,手指摸摸眉尾,转身去往相反的方向。 半小时后,江熠华手持一根木棍返回相约地点,食物他找到一丛山药,放在格子里。 原地等待几分钟,不见人回来。 江熠华侧头看向一个方向。 日头上升了一些,光线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脸庞上,勾勒出他英隽的侧脸和深邃的眉眼。 他微抿唇角,稍作迟疑,寻着留在草地上的足迹找了过去。 走了大概500米,江熠华耳闻动静,加快步伐,但他很快就静悄悄敛了足,呼吸放缓放轻,凝神屏息注视着眼前惊人的一幕。 江熠华眉峰扬起来, 目下是一对一的打斗。 一男一女。 男人体格强健,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虬结横生,少女身高只到男人的胸膛,两厢比较,视觉上少女羸弱的不堪一击,似乎男人抬抬粗壮的腿就能将她踩扁在草丛里。 然而实际状况却与之相反。 男人的虎爪直捣少女咽喉,少女侧身一避,身形如蛇游刃有余绕到他后面,一个利落肘击打在他脊骨上,将人撞到在地,手起刀落,灵敏度与技巧配合得严丝合缝,匕首深深没入男人后颈窝,一蓬血雾喷射出来。 她眼皮不抬,娴熟地偏头避开血雾,待男人气息尽灭,表情漠然拔出凶器,看都没看那具尸体一眼,翻身而坐顺手薅起一把草,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慢条斯理擦拭匕首。 匕首泛着幽冷的光,擦拭刀刃的手,骨节分明,纤长莹亮,配上清冷沉着的面容,像是在展示一件艺术品。 江熠华不动如山的表情裂开一道缝,从他敛足到战斗结束,短短几十秒。 身经百战的他也不敢保证在一分钟之内剿杀掉比自己强壮一倍的敌手。 最令他震惊的是她的作战意识和从容冷静,以及战斗之中的肃杀镇定,杀人之后的冷静淡漠。 那是一种刑场刽子手也难以企及的强悍心理素质。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履历,又经历了什么? 现实世界里她就像一个演员,套着谁也看不穿的面具。 她笑语嫣嫣和风细雨对待‘家人’,柔软又贴心,日常生活里甚至带着一点点小小的狡黠。 当窥伺进内里,方才发现那种能冻僵人的淡漠无情无处不在,只要是对她饱含恶意的生命体在她眼里恐怕只是一串数据,抹去只需抬抬手。 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着,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和,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她是一个极度表里不一的人。 也许恰好“简宁”人设立得合她心意,所以无人察觉此简宁非彼简宁。 此时此刻,简宁与“简宁”彻彻底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凶悍。 一个血是冷的,镇定漠然,理智冷静的可怕。 路子又凶又野,甚至有些残暴…… 一个血满含热呼呼的冲动基因,行事率真一览无余。 此简宁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来,水磨村的所作所为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当下此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他第一次清晰意识到,那张日常浅笑嫣然的面孔下敛着何等凶残的乖戾,骨子里流淌着冰冷凉薄的血腥气。 当你穿越暴风雪,你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再一次遥遥四目相对。 “?”简宁愕然,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表情懵懵地,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 我刚才是不是很凶?我是不是崩人设了? 话说,今天是专属掉马的日子吗?! “他想抢我食物,我吓坏了!”简宁精致的眉眼敛着,漂亮凤眼半垂,低沉沮丧道。 她没说的是,其实山野汉子不仅掠夺她的食物还觊觎她的美色。 江熠华:……………………省略号那么那么的长。 不怪他表情一言难尽,就是简宁自己都觉得演技拙劣浮夸,画蛇添足。 算了,人设崩成齑粉捡是捡不起来的,象征性挽救一下以示敬意,就这样吧。 这人也不是张嘴乱说的人,问题不大。 “你找到食物了吗?”简宁转瞬恢复了淡定。 江熠华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一瞬,面上表情归于面无表情:“山药,放格子了。” 她在他眼里变得立体起来,强者的目光从来不会落在平庸的人身上…… “我逮到一只鸡,还没来得及杀掉放格子里就遇到一个土匪想抢我的鸡!”简宁自顾自念道:“我还找到三只野鸡蛋,刚才打架整碎了一只。不过也好,咱们毕竟组成了一个团伙,三只鸡蛋不好分,现在正好一人一个。” 冷血杀手变话唠怪的即视感。 江熠华哑然。 他自然看到了地上的野鸡和碎掉的鸡蛋,也因此判断出两人打斗的起始原由。 “活物不行?” 简宁:“嗯,活物不能放柜子里。” 江熠华瞟一眼地上的尸体:“你认识他吗?” 他脑海闪现突兀出现在崖底的周冬玲,那段时间源源不断跑来献爱心的村民。 似有所感,水磨村不单单简宁和他区别于常人,类似他们这样的人不知凡几。 简宁摇摇头:“不认识。”其实认不认识于她而言无甚区别,抢她口粮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下场雷同以上。 很简单的归类。 江熠华沉思片刻:“那我们可能猜错了。” “不一定,搞不好是外村来走亲戚的呢。”简宁说:“还有一种可能,游戏里的nc。” 游戏小白江熠华:“nc是什么?” 呃~简宁用几个关键词概括了一下,江熠华阅读理解能力超群:“有可能。” 其实就是想测试一下,投放规则是不是参照现实世界人与人之间相隔的距离。 如果答案正确,以后进入游戏的时候就要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出现他们今天这样的尴尬掉马情形,直接撞个面对面。 “你帮忙把草药磨碎。”短暂交流之后,简宁指使他干活:“我收集了一点露水,一会兑上草药和我的特制粉,抹脸上。” 江熠华沉默接过草药,拿到旁边的石头上,挽起袖子用棍子碾碎。 简宁采集了一捆棕叶,坐在一边手指翻飞,一会就编好了一顶宽沿草帽,试戴了一下,能遮住半张脸,于是问江熠华:“你要吗?” “要。”江熠华表情生硬:“谢谢。” “客气,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要有团队精神。”简宁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以前我还打过你主意,想抱你大腿呢,不过你好像很排斥我,态度疏离冷淡,我才打消了念头。” 她应该属于大腿还没开始抱就流产的那种。 江熠华低头目视她:“不是。” 惜字如金,“不是”什么也不说,简宁抬眼迎视他。 第八十四章 绮念 阳光下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两只袖口松松挽起,露在外面的胳膊呈小麦色,手臂挥动肌肉紧绷,肌体强健有力,攥紧木棍的手背能清晰地看见血管脉络。 下身裹着一条黑色工装裤,黑色布料完美地与长腿贴合在一起,衬得腿部线条挺括又坚韧。 不看脸,身材赏心悦目到极点。 脸是张好脸,就是太冷了,表情一贯严谨,下巴线条硬朗冷峻,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给人一种极其周正的禁欲感。 眼睛看人看物的时候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这样的气质,充满爆发力的身材结合脸,无时无刻不在向外发散着生人勿近的禁欲气场。 这样的男人,就很想让人征服他,把他压在阴暗墙角,撕碎衣服,看他严肃周正的脸因为兴奋而扭曲的模样。 简宁晃了晃神,咣咣摆头,甩开奇奇怪怪的画面,摁制住朝奇怪方向狂奔的思维。 我嘞个擦,我为什么起了这样龌龊的念头? 我是在沉默压抑中变态了吗? 从心理学角度释解,人类最基本的生理**积累的太久而长期得不到纾解,就容易滑向变态深渊。 不,我不可能是变态!就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吧,简宁接受过高等教育,不至于谈性色变,心想我可能是到了荷尔蒙旺盛分泌的阶段吧。 毕竟,春天到了。 简宁低下头,专心编织草帽。 不经意间扫到自己宽松的睡裤,缓缓升起一个问号,系统开启的时候是夜晚9点,他为什么穿的那么周正? 所以,他进入游戏前特地换上了衣服吗? 依稀记得,她把她爹的旧褂子旧裤子递到他手上时,他脸上并无显露出半点嫌弃,还礼貌的道了声谢。 这男人有点意思。 简宁想问,又怕破坏团结,问起别的:“你性子一直是这样吗?”沉闷严肃,一丝不苟。 “?”江熠华面部表情也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好吧,他可能觉得他的性格才是最正常的。 “没什么,草帽编好了,你试试合不合适。” “合适。”表情始终如一,言辞依旧简短:“谢谢。” 简宁摆摆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从格子里拿出几根筷子粗的草杆子,草茎内部呈空心。 碾碎的草药伴上赤珠里出产的岩泥粉,草茎倒顷,露水流淌。 江熠华看着那道涓涓细流,破天荒夸了一句:“你生存能力不错。” “还好,”简宁谦虚道,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内心是不乐意的,她自觉生存能力很强,“不错”对她不是夸奖。 搅拌均匀草药:“你自己抹,颈部和手臂,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抹一层。” 江熠华看看头顶越来越烈的太阳:“出汗没问题?” 他看过药粉,不像什么正经的药粉,倒像是一种泥巴,色泽偏暗红。 “没问题,独门秘方,特殊染料。”简宁微扬下巴:“没有我配置的药粉掺在热水里,流再多汗都不会冲刷掉。” 药粉抹在脸上质感类似油彩,汗水浸润,也能保持妆容不变。 两人开始面对面抹药粉,待抹均匀,简宁在自己脸上各个部位这里掐一掐,那里揉一揉,平滑的脸蛋留下一道道皱纹,尤其鼻翼两侧的法令纹,两条深壑。 混合草药涂上脸,药泥起了化学反应,颜色蜕变作灰青色,有点像僵尸。 混合药泥抹在脸上像一层薄薄清透的皮质面具,江熠华本已讶异,再看简宁大变模样,心下很是震撼。 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的药泥效果居然出奇的玄妙。 “我们没镜子,你第一次抹,需不需要我帮你捏脸?”她问。 “好。”他夷犹一秒,颔首。 简宁上前一步,手指点在他眼尾的部位,指腹温热的触感触及到肌肤,仿佛从皮肤表层烫进了人的心里。 江熠华耳尖微红,脑袋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他不习惯与人靠得太近,彼此的鼻息似乎都纠缠在了一起。 “别动。”她说。 他便不再动,身体紧绷挺立。 动作间,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冽的甘松味,很好闻,身体无意识向前顷斜了一寸。 冷香味与清清凉凉略甜的气息绞缠,空气中似有若无荡漾着温热的潮气。 他僵立着,像一尊雕塑,有种大气不敢喘的紧张感。 他无所适从。 胸腔腾升起一缕细薄又陌生的情绪。 感知到他的紧张和不适,简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眼角眼帘下压,制造鱼尾纹,眼睑四周加重色调,营造出几天几夜不睡觉的黑眼圈,下眼睑抹上厚厚一层药泥,眼袋瞬间形成。 嘴角纹路再调一调,再捏个法令纹,好了,俊男秒变秃废大叔。 简宁退后两步,颇自豪地欣赏着诞生于自身手的工艺品:“不错!等会到了有水源的地方你可以照一照,我敢保证就是你最亲最亲的人看见你,第一时间也认不出你。” 对照她的脸,他不难想象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他再看向她时,眼神已然回复清明。 现在几点?”她问。 “早上9:30。”他抬起手腕瞥一眼。 简宁弯腰把绑了腿的野鸡提溜起来:“走吧,我们已经在山上耽搁了一个半小时。” “嗯。” 两人一前一后信步下山,走到一半的时候,草丛里不时蹦出来一些长相奇特又丑陋的新新动物。 比如,体型有猫那么大,只有一只眼睛的老鼠,流鼻涕的蟑螂,三只尾巴的恶狗,八只脚的火鸡…… 战斗力不强,两人弹手就解决了。 江熠华上一世逝于1979年,不曾接触过游戏类,见了那些古古怪怪的动物一开始有些震荡,经过简宁科普,接受良好。 老鼠、蟑螂、恶狗两人默契的视而不见,倒是把火鸡都给拎走了。 很快手上就提溜了长长一串火鸡。 05立方米的格子容量与中型纸箱子一般大。 就算把鸡杀了也最多装十只,还得压紧压实了装,火鸡比平常野鸡大一倍。 游戏老手熟练调出个人面板,点击售出。 【八脚鸡毛重4公斤,可获得20积分,是否售出】 简宁点是。 七只火鸡全买出,土鸡留着。 第八十五章 麦田 江熠华学习能力超强,照搬简宁的步骤卖出五只火鸡,他留了一只火鸡当作食物。 叮咚进账140积分,简宁突然倒回去几步,把老鼠捡起来,点击售卖。 【独眼鼠2公斤,可获得10积分,是否售出】 点了是,简宁冲江熠华下巴一扬:“快,原路返回捡老鼠。” 他们刚才可不止杀十几只老鼠,老鼠是最多的,全部捡回来一个人起码能赚上百分。 蚊子小是小,也是肉啊。 还有三只恶狗。 恶狗尸体收集回来江熠华只要了一只,剩下两只都给了简宁。 【冥犬15公斤,可获得70积分,是否售出】 居然它最贵。 简宁抱着双臂抄手笑:“把冥犬谦让给我,后悔不。” 江熠华眼波纹丝不动:“不后悔。” 行吧,简宁多少了解点队友的脾性,他就是属于聊天能把天聊死的那类人。 边下山边杀怪,到山脚下简宁赚了470积分。 另一个队友比她少几十分。 收获还不错。 赠送副本,里面没多少好东西。 杀怪过程中,简宁偷偷摸摸往赤珠里塞东西,几次试探下来,系统都没发声。 应该是没触犯到规则,简宁一时不敢动作太大,慢慢弹跳试探底线。 半途上碰见一片棕榈树林,摘了一大叠棕叶,两人的格子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简宁就把棕叶用蔓藤捆紧拖在地上走。 路遇竹林,挑了一根最粗的竹子,砍下来装水。 在溪边灌水的时候,简宁突然说:“你别怕我,我不凶的。”一般情况下我都做‘人’的。 鬼使神差的,她解释了一句,兴许是因为他们组成了一个tea,是以才有所顾忌吧! 江熠华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挺好。” 简宁:挺好?所以他喜欢凶的? 那我肯定符合标准!至于符合什么标准概念很模糊。 朋友、挂件、队友? 十一点整抵达山脚,钻出树林,入目即一片金色。 山下平原广阔。 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在眼底铺展延伸,黄灿灿一眼望不到边,沉甸甸的麦穗压弯麦秆,在微风里泛起金黄色的麦浪。 简宁望着金闪闪,黄灿灿的大片麦田,神色痴迷沉醉。 他们下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留下人类足迹的道路,专捡偏僻的地方走,是以他们抵达的方位空无一人。 不过双目眺望能瞧见远处的田野里有麦秆在小范围倾倒,定然是有人弯着腰在地里收割麦子。 数了数,类似这样的地方大概有十几处,太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开始吧!”简宁跃跃欲试。 刚才打怪赚了积分,各自在商店里购买了镰刀。 “嗯。”进入麦田,江熠华生疏地挥舞了几下镰刀,有点不得要领,他站直观察简宁。 简宁下第一刀同样略显生疏,但她上手很快,回忆原主干农活的场景。 发现不能像刚才那样平割,握住麦秆镰刀要稍稍倾斜一点,带着力向上斜拉,麦秆唰唰就断了。 试了两下快速掌握技巧,江熠华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娴熟上手。 一只手揽住麦秆中间部分,不需要用多大力,斜斜拉动镰刀,咔咔就割断一簇麦秆。 认真观察片刻,江熠华上手也快,颀长的身体弯成弧形,把袖子挽到最高,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肌肉,挥舞铮亮的镰刀,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爆发的力量。 两人齐头并进,频率极快,不多会麦子就齐刷刷倒一片。 田野里只余下唰唰咻咻声,两人就像没有感情的收割机。 割好的麦子,先不管它,就摆在地里暴晒,一会拖到阴凉的地方码整齐,等明天太阳烈的时候,在树荫下进行脱粒工作,明天人就不用在地里暴晒了。 他们商量好,今天割一天麦子,明天脱麦粒。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火辣辣的太阳蒸烤着大地,晒得人后背脖颈发烫,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汗水哗啦啦顺着脸颊往下滑落,灼烤下水分快速流逝,顶着骄阳干了一小时,简宁有点遭不住了。 挺直腰背歇一歇,补充水分。 竹筒里兑的盐糖水,简宁分了一筒给江熠华,账上有积分,不怕他怀疑自己哪来的糖和盐。 而江熠华这个人除了道谢也不会刨根问底。 咕咚灌下一筒水,简宁听着旁边人粗重的喘气声,侧头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歇一会补充点水分。” “嗯”江熠华直起身来,弯曲的背挺直,脊背肌肉线条流畅,一滴滴汗珠顺着额头、脸颊、眼尾一直滑到下颚,一些滴落在肥沃的土壤中,一些顺着脖颈淌入敞开两颗扣子的衬衫里。 浸湿了汗水的衬衫呈半透明,能清晰地看见水滴洇着肌肉直直没入腰际。 他拧开竹筒盖子,仰头灌了几口水,满盈汗水的脖颈抻得笔笔挺直,喉结上下滚动,荷尔蒙蹭蹭爆发,特男人! 特性感! 欣赏了一眼美景,简宁眼皮跳了一下,心虚地别开头,高高抬起手臂,把脸蹭到衣袖上擦汗。 举手动作间,腰部露出一小截雪白若隐若现,腰肢细而柔韧,肌肤白得晃眼,小腰细得似不堪一握。 喝完水,将竹筒挂在腰间,江熠华正正看过去,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跃动的光芒明灭可见,他慌乱移开视线。 “日头太猛,去树荫下歇一歇。”他嗓音微微暗哑。 “好。”暴晒在毒辣日头之下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咸鱼,汗干了湿,湿了干,衣服拧出来的水估计晒得出二两盐,简宁扬首,以手遮眼看看天空:“估计晚上月色大,我们下午干脆歇了吧,眯一觉,夜里加班干,顶着日头继续干下去我怕中暑。” “可以。”江熠华率先上了田埂,径直朝树荫走去。 他转过身,上衣后背被汗浸透贴紧皮肤,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他大长腿咔咔一迈,几下就走到树荫下。 简宁紧随其后。 背靠树杆,休息片刻,缓过劲儿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咕咕声。 饿了。 两人尴尬对视一眼。 第八十六章 怪癖 肚子咕咕叫,两人默不作声忙活起来,简宁收拢柴火,江熠华拿出山药,刨了一个坑,把山药埋里面,两个鸡蛋一起埋进去,之后点燃火。 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吃的。 准备吃一只火鸡,顺便尝尝副本产出的东西是个什么味道。 “我去杀鸡。”江熠华拎着一只火鸡站起来。 他手脚利索,很快就把一些琐碎的事情理顺。 活有人分担,还有长腿可以欣赏。 从这个角度而言,有个队友挺不错。 “一块儿去。”山药鸡蛋埋在火堆里不用人看管,简宁就想去水源地采集一点柳条和芦苇杆,顺便洗个澡,汗水干了之后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两人结伴去了水源地,水源处是一块凹地形成的小湖泊,湖边蔓生了一些柳树、杂草,湖畔浅水区域芦苇丛繁茂。 在山上那会,简宁不是编了两顶草帽嘛,系统有弹出页面,询问她要不要卖到商店,两个积分一顶。 草帽属于手工艺,可以换积分,那简宁就想采集几捆柳条编织篮子箩筐一类的小工艺品攒积分升级。 另外,也想往自己的空间里添置几类收置肉类的家什,入嘴的东西随意丢弃在地上总归不太舒服。 简宁用匕首破开鸡肚子:“你把内脏洗清干净,我去那边割点芦苇。” “好,”江熠华想了想:“可以借用你的匕首吗。” 他打算削根尖棍子,下湖叉鱼。 简宁迟疑片刻:“棍子拿来我帮你削。” 就算是队友,武器也不好轻易离手。 对此江熠华表示理解,因为他亦然,在不具备绝对信任的前提下,武器是人利于不败之地的重要护甲,岂可轻易交付予人。 他把棍子递过去,垂眸看着四下纷飞的木屑,她手里的匕首锋利逼人,刃口闪烁着森森的寒光,制工精良且削铁如泥,比队里配备的专用军械更加铸工精湛,就像经历几代的升级版。 “呐,好了。”队友是个能干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强,用不着她嘱咐多话就能把活干得利利索索,简宁挺满意这位新晋队友的。 江熠华接过鱼叉,面色无异,挽起裤腿就下了湖。 简宁使用的打火机、匕首虽然在他心里搁浅了一定疑惑,不过他知分寸,不去试图探对方的底。 与少女日常相处,别看她笑意吟吟嘴角露梨涡,貌似温和无害,可一旦触及到她底线,捅你没商量,能把脸翻得比书快,且防备心极其重,自我自主意识非常强。 见他无意对匕首打火机追根究底,简宁几不可察舒一口气,她并不需要一个对她充满好奇心的队友。 简宁去了芦苇丛另一头,扒光自己,舒舒服服滚了个澡,然后将衣服里的盐分在水里揉搓干净,绞干水分,摊开搭在芦苇上晾晒。 之前在洪县买了一匹绵绸布,拿回家叫三姐按照她画的图给一家子一人做了一套绵绸睡衣,绵绸睡衣轻薄舒适,洗了干的也快。 等简宁光着身子在水里割下几捆芦苇,睡衣就干透了。 “叉到鱼了吗?”简宁拖着几捆芦苇清清爽爽出现。 江熠华下巴微微往岸边挑了挑,简宁循着他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七八条呼吸急促奄奄一息的鱼儿。 大小巴掌大。 “差不多了,回吧。”她快要饿死了,胃饿得痉挛直抽抽。 饿肚子是简宁最不能忍受的事,零容忍。 两人收拾收拾快速回到临时居住地,扒开火堆,简宁顾不得烫,三两下剥开山药皮,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江熠华动作也不慢,可人家看起却赏心悦目,有条不紊。 肚子里有了点货垫底,胃舒坦了,简宁舔舔嘴角的蛋黄渣,才开始慢慢整理火鸡,抹盐、塞上湖边找来的野葱,裹上湿泥埋进火堆。 鱼均匀抹上盐叉在树枝上烤。 火鸡肚子里有两块鸡油,简宁割下一小块用来烤鱼,跟队友吱会一声,拿树叶把剩下的油块包起来放空间了。 鸡油的营养物质大部分为蛋白质和脂肪,吃多了会导致身体肥胖。 显然,在当下的时代不存在肥胖的问题,家里人都属于身体高运作,运动量较大那种。 这样的话,鸡油就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了,像炼制猪油那般,炼出来的油存起来,烧青菜汤、蘑菇汤、各种汤的时候放一勺,那就是浓香鸡汤的味道,颜色也好看,黄澄澄的。 解馋又上油。 简宁后悔了,早知道火鸡胸腹长那么两大块板油就该剖腹取了油再卖到商店。 主要是家鸡和野鸡都很难长出大块鸡油,吃了见识浅薄的亏。 在江熠华翻烤下,鱼肉的油脂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飘散出强烈的香味。 简宁在旁边直流口水。 野生鱼简简单单抹一点盐,烤出来味道就极好,刚好是双数,两人一人分食四条。 鱼肉清甜可口,富有油脂的鱼肚子部分特别软嫩,抿一抿就化了,靠近鱼皮的地方焦香,不知不觉四条鱼就吃完了。 都是胃口比较大的主,几条鱼,一个鸡蛋,几截山药显然吃不饱。 火鸡块头莽实,一时半会闷不熟,趁着空档简宁就把芦苇杆清理出来,柳枝剥皮,十指灵活穿梭间,一只软兜成型,接着编制各种大大小小的篓子、箩筐、笊篱。 农家细致手工活,是江熠华弱项,他只能撕撕柳条枝,打打下手。 两人面对面各忙各的,因着要帮忙递柳条,两人就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 空间局促,九头身,大长腿的男人,那双长腿就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简宁手上动作翻飞不停,视线却似有似无地落在横陈的长腿上。 江熠华余光一下两下瞥见简宁的视线又落在自己的腿上。 他稍稍敛起眉,表情耐人寻味,今天她看了我的腿十一次,手七次, 就那么喜欢我的腿??? 他知道自身基因优良,走出去比较引入注目,但一般人都喜欢盯着他脸看,或扫描整体,还少有独独眷念他腿的人。 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飘过来的眼神俨然带着他看不懂的光芒。 他是不晓得,简宁是个资深腿控手控,尤其是腿。 美好事物摆在眼前,不看白不看。 遥想当年,她收集了一大堆长腿欧巴的照片,脸不重要,只要有双笔直的长腿,就很可。 手机、电脑、ipad屏保全是清一色顺溜的大长腿。 江熠华感觉自己的腿快烧起来了…… 想缩回来吧,心里又隐约觉得可能会失去点什么…… 就很纠结。 就很煎熬。 终于,火鸡熟了! 时不时落在他腿部的目光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他在想,我可能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火鸡不比土鸡好吃,肉太韧性了,棉柴棉柴的,适合用慢火细煨,闷烤着吃味道一般般。 第八十七章 大丰收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暑气灼人。 哪怕人躲在树荫下稍微动一动也是大汗淋漓,编好五六个篓子,悄悄咪咪往空间里送一个,简宁停了工。 因为编的比较粗糙,大筐子商店收购价只给了4个积分,小篮子2个积分。 由于她是头一个往商店兜售工艺品和野味的玩家,系统给奖励了100个积分,还在系统内部小喇叭广而告之。 玩家们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赚积分不仅仅做任务和售卖粮食这唯二途径。 心想,这位大神是谁呀,真是七窍玲珑心,大家尚处于探索的阶段,大部分人遇到奇奇怪怪的动物要么高声尖叫往树上爬,要么慌不择路往山下逃。 即使慌乱中打死几只老鼠也没有人去捡,都慌慌忙忙往山下冲。 其他玩家作何想法简宁不关心,看了看积分一栏,短短半日已经积攒了610分,再努把力就能购买一亩良田。 系统空间和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粮食生长周期短,简宁心心念念琢磨着要怎么多买几亩地,粮食种出来好倒腾到自己空间里存起来。 她还想买水田种水稻。 水田要2500积分,努力赚积分才是王道啊! 至于任务嘛,只要有存粮,心就不慌,见山开山,见河蹚河呗。 收起个人面板,躺在树下闭目养神。 他们一人躺一棵树,困顿上头,很快入眠。 一觉醒来,天际霞光云氤,余霞成绮。 简宁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队友时间。 傍晚6:30。 系统奇妙,人进入系统空间,手表时间会自动调节。 是时候入手一只手表,没个时间把握委实不方便。 赤珠里倒是有一堆名表,就是款式各方面太超时代。 人刚睡醒,状态有点迷糊,两人默默无语望着天边的云霞醒醒神,补充一点水分,捞起镰刀就下地了。 烈阳落山,气温下降七八度,温度还算适宜。 气温合适,体力恢复,简宁浑身充满干劲,镰刀快被她耍出幻影,江熠华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进度了。 一干就是四五个小时,身后倒下一大片麦子。 为了节约时间,两人各自花了几个积分在商店里购买了一点干粮,就着盐糖水填填肚子,原地休息一刻钟继续割麦子。 一般人还真遭不住这么高强度劳作,而这两个变态收割机却不知疲倦,埋头苦干。 部队出任务一天一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对江熠华来说熬一晚上夜不算什么。 简宁天赋异禀又经历过末世摧残打磨,熬夜劳作就更不是事儿了,有粮食收不要太幸福哦~ 精神抖擞,就差兴奋的嗷嗷叫了。 直到月华渐渐隐去,简宁才抻起腰,抹抹脸庞的汗,回望身后铺陈一地的麦子,招呼队友:“差不多了,割太多明天脱不完粒也是白干工。” 不脱粒系统不收。 “好。”江熠华收手,活动一下僵硬的腰背。 “歇口气,拖麦子。”精神高度集中在劳作中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停来全身肌肉就开始直观反馈出疲钝酸乏,人比蒸完一小时桑拿还疲软,简宁甩甩酸胀的手臂,一屁股墩坐地里,低头扯起衣摆胡乱抹抹汗渍渍的脖颈,脑袋软趴趴地搁在膝盖上看向大汗淋漓的队友:“你应该不差这点东西吧,干啥进来不要命的劳作?” 江熠华回视一眼:“很新奇。” 嗯~这理由可以的,也间接体现出他性格的一角。 缓过劲又是一阵忙碌,等把麦子全部拖到树荫空地上,日头逐渐升高。 累一夜,一经撒手就不想动弹,简宁干脆就不歇了,把之前摘的蒲扇叶挨挨紧紧铺在地上,然后跺跺跺跑去捡回来两块大石头,摆在简易晒坝中间。 给队友现场教学,手捏一把麦秆,将结满麦穗的部分啪啪甩在石头上,麦粒就欢快地蹦了出来。 颗颗饱满的麦粒跳动着翻滚着,落在蒲扇叶上,使劲砸几下,手上的麦秆翻个面,重复上一个步骤,一把麦穗就脱的干干净净。 江熠华眉梢动了动,这样的人不管把她丢到什么样的环境中,她似乎都能活得很好,各种小智慧在日常生活中运用的炉火纯青,行事不焦不躁,琐碎或繁复都难不倒她。 之前还疑惑她收集那么多宽大的蒲扇叶做什么用,原来是用在这里。 走一步看三步。 两人脱了一会麦粒,简单吃过饭,小憩两个小时,起来继续脱粒工作。 一直干到下午五点,坝场垒起两座小山,看着黄灿灿的麦粒子简宁十分肉疼舍不得,都是细粮啊! 起码上千斤,要是收到自己空间,磨成白生生的面粉,能蒸多少肉包子,烙多少肉饼啊! 可惜,粮食必须要拿去换积分,有了积分才有沃土良田千倾,才能产出更多的粮食,解锁更多的区域,发掘更多的粮财之路。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简宁还不至于目光短浅到这个地步,只贪一时之欢愉。 将散落的麦粒扫到小山堆下,打开个人面板,点击售出,重量高达630斤,细粮一斤可换20积分,折算下来,总计12600。 暴富! 江熠华力气没她大,他的那堆麦粒只有480斤,简宁补了他30斤,在积分账户上转了600积分过去。 割麦子两人的速度差不多,脱麦粒她出力更多,多占90斤心安理得。 剩下几百斤麦秸就比较廉价了,100斤麦秸兑换10积分,两人又各分到26分。 要不是有个队友在旁边不好操作,麦秸都不会卖,直接收空间里存起来,麦秸可烧火取暖,可做板材,可生产肥料,可做饲料,可用于造纸。 用途广泛。 不单单因为他,初初踏入一个领域,动静不敢整太大,稍微悠着点,慢慢来。 麦粒收获12000分,加上前面攒的610分,除去买吃食、农用工具,还剩12600整。 算算时间,离强制下线还有四五个小时,简宁想回系统分配的独立空间种田:“我们回吧,我想回去捯饬捯饬我那块地。” 江熠华颔首相应。 第八十八章 输在起跑线 简宁触碰屏幕,准备回种田空间,手指刚触到离开副本的选项,主页面就跳出来一行字,还伴随着五彩缤纷的烟花。 【各位玩家请注意,游戏排行榜上线】 位居排行榜第一名:天天都想吃肉 积分榜:no1 财富榜:no1 动手能力榜:no1 创新idea榜:no1 武力技巧榜:no1 综合实力榜:no1 第一名霸占各大榜单,全是no1。 位居第二,豁然是江熠华的大名,简宁赶紧戳戳他:“你怎么用真名?快匿名!” 江熠华脸庞蕴着淡淡的困惑,在想‘天天都想吃肉’是谁?他排第二,排第一的应该是简宁才对啊,怎么跑出来一个天天都想吃肉。 哪来的野鸡? 什么名字那么怪异古僻,国外洋名吗? “啊?”江熠华难得露出一丝懵懂:“可以用假名?” 游戏小白根本不懂里面的玩法小规则,弯弯绕绕。 简宁:“对呀。” 江熠华这才反应过来,“天天都想吃肉”正是简宁。 【对不起,你使用的昵称重复,注册无效】 江熠华无辜的眼神望向简宁。 “怎么了?”简宁凑近一看,顿时哑然失笑,队友提交的昵称和她一模一样,霍然是“天天都想吃肉”:“不能取和别人一样的昵称,快换一个。” 江熠华微觉窘迫无措,点在空中的手指微微僵硬,第一次接触到游戏名昵称什么的,找不到章法。 【注册成功,你的昵称已改为‘我是咕噜肉’】 简宁盯着这个昵称水眸流转,昵称古古怪怪就不说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特别是他就排在‘天天都想吃肉’下面。 莫名的, 就透着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还有一点椒盐cp感。 简宁偏头看他。 对上清棱棱的目光,江熠华耳廊泛起一圈不易觉察的绯红。 糊里糊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就取了这么一个昵称,手指一动,意识里就蹦出来这昵称,自然通顺,毫无障碍。 “我不会取游戏名,就参考了你的。”话音未尽,消失在了原地。 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行叭,没接触过游戏的人可以理解,简宁不作多想,点击离开副本,也消失在了山脚下。 他们离开的时候,大部玩家仍在地里闷头耕耘,倒是没几个人发现江熠华那一闪而逝的真名。 等听到系统通知,擦擦手,点开主控面板就看见排行榜上两个诡谲又充满暧昧的游戏昵称豁然排在第一第二。 挤进排行榜前十的玩家资料字体加粗,尤其是第一名,游戏名居然是用金粉抒写的,金闪闪亮瞎人眼睛。 前十名开外的字体就比较小,密密麻麻排在主控面板上。 “雾草!谁呀这么厉害。”三十几小赚一万多积分!有人嘀咕道。 赠送副本简单,就是给他们送启动资金的,由于过于轻视,他们好些人一开始没分配好,撅着屁股一阵猛割麦子,等脱粒的时候才知道麻爪子。 一部分人麦子割的多,却根本脱不完粒,等于白忙活了。 有些人直接在草地上、麦田里脱粒,结果混合了泥巴草屑的麦粒,人系统根本不收,然后又费工夫搞分离工作。 劳作前没规划好,就整出来一堆多余的活计,费时又费力,收获平平。 特别是城里的玩家,辛辛苦苦,汗流了一桶才收获几十斤麦子。 乡村玩家好一点,那也顶多一两百斤,没有工具脱粒实在是麻人爪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多数人连镰刀都没有,直接在麦田里用手撸,几小时下来手心鲜血淋漓,聪明一点的捡了薄石头磨一磨,用来割麦子,但也万万不及镰刀的锋刃。 本来以为大家都差不多,结果他们在地上跑,人家坐了火箭直冲上天,心里不平衡的同时又深感挫败。 其实,系统挺公平,所有玩家降落的地点都是在山上,下山每位玩家都会碰见可兑换积分的奇怪动物,胆子小也无所谓,随便扯点藤蔓树皮编几个篓子一样能兑换积分购买农用器具。 简宁一闪身,回到种田空间,清点资产。 积分达到一万,已经自动升级到lv2,也就是说她的在线时间相应增加到1:10。 留下1500积分解锁区域,再拨出来2000积分购买粮种肥料,其他全部买入田地 两亩沃地,3000积分,两亩水域田5000,共计8000。 沃地是黑色的泥土,一看就肥沃盛产,简宁就把系统增送的半亩地花了300积分升级成沃土,一亩升级是600分。 粮种、肥料、农用工具一共花了2600。 回到现实世界购买农用品限购且要票,自然是在系统商店里买较为划算。 肥料也多买了一点,悄悄咪咪转移到赤珠里边,正好用着峡口里面的地,虽然现在有了一个种粮系统,但简宁并无打算放弃峡口里的地。 一是,粮不嫌多。 二来,以后往外面倒腾东西也方便,在家人面前细粮什么的也有一个出处。 大手笔一挥,账户肉眼可见的就瘪了,只剩下1550分,下次进来解锁一个区域,就只剩寥寥50分应急。 对简宁来说,够了。 购入几亩地,地盘扩宽,蕴绕在四周的彩色雾气向外散开,露出几块四四方方的田地。 一亩地约666平方米,视野变得开阔。 每亩地之间自动生成一块田埂相隔,几亩地四四方方摆在脚下,看着真是叫人欢喜。 简宁挽起裤脚就下了田,东捞捞西捞捞,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生物,预备这次回去在河里捞点小鱼儿养在水田里。 稻谷鱼营养又美味。 另外,在角落分出两分地养一群鸡鸭。 沃田土质松软,简单翻翻地就可以直接下种,倒是不麻烦,简宁先在四方田地边际挖出一条环绕型浅沟,准备种些冬瓜、南瓜、西瓜这些匍匐爬藤型果蔬。 接下来培育稻谷秧苗,在水田隔出几分地,就近采用田里的湿泥,垒一条临时田坎,掏一个洞放干水,在湿地表面铺上秧盘,上面糊一层薄湿泥。 谷种倒盆入中,拌一袋育苗肥,搅拌均匀撒在秧盘上,等秧苗长到十几厘米的时候在分株栽培到水田里。 第八十九章 论坛大杂烩 地里的事情忙差不多,估摸着快到下线时间了。 这个点玩家们大部分都已经回到种田空间。 简宁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去论坛逛了一圈。 了解竞争对手。 点开论坛,最火的帖子霍然是关于“天天都想吃肉”,点开帖子进去,高楼耸立,热门评论第一条999+。 我抓了一把流星雨:“天天都想吃肉是谁?昵称当真直观粗暴。” 抱着梦想入眠:“好朴素又直接的昵称,究竟是哪位强人,出来走几步。跟您老一对比,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大佬我猜您一定玉树临风,貌美如花!我有个成熟的想法,我想抱抱您老的大腿!” “抱腿+1” “+1大佬,楼上不真诚,我简单给您做个自我介绍,本人性别男,性取向可男可女,会洗衣做饭,会暖床会卖萌,温度适宜,可调节大小” 老子天下第一:“调节大小是什么鬼,我怀疑你在搞hs。” “我还会调节硬度呢” “选我,选我,大佬我有一片广阔的胸膛,深草丛丛。” “!” “你们都骚,言归正传,大佬,缺皮带吗?绕腰三圈那种。” 简宁: 然后就是一堆叫嚣抱大腿,花式自荐枕席。 骚气漫天。 歪出几十层楼,终于有人拨乱反正,正常聊天。 “话说也不知道大佬是男是女。” “我分析了一千八百遍大佬的游戏名,恕在下才疏学浅,猜不出性别。” “小生不才,我猜是男的,女的肯定没那么厉害。从人类历史基因追溯,男人更爱吃肉。远古时期都是男人出去打猎,工作量大,体力消耗大,吃肉可以保存大量能量,抵御消耗。” “楼上伪科学!” 人间苦瓜:“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我跟我女朋友接上头,你们猜一猜她奋斗两天一夜割了多少麦子。” “这谁猜的出,又没看见人,两天怎么也有二三十斤吧,我这边也碰到好几个熟人,最差最弱38斤。” 人间苦瓜:“九斤!要不是哥们威武雄壮贴了她五十斤麦子,妥妥倒数第一。妈的~我现在考虑要不要跟她分手,后腿拖的太厉害了。看见老鼠叽歪乱叫,无头乱窜,发嗲吊我身上死活不下来,差点没把我弄死在山上。幸好哥们我命大啊!唉~说起来一言难尽,千言万语哽心头,心酸泪长流!” “同情你一秒。” 单身收容所:“女人胆子小,体力差很正常,正经任务还没开始呢,万一不用拼体力呢。你要实在嫌弃,我有个朋友,名叫接盘侠” “无中生友!” “说句过心的话,这个世界很诡谲,未来啥情况咱们都在摸石头过河,拖着个娇娇软软,发嗲添乱的女朋友,确实压力大。” “同意。” 人间苦瓜:“唉~我其实挺喜欢她的,以前好不容易追到手,娇宠惯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就怕她跟不上我节奏,以后没共同语言。关键是哥们我只有一条命啊!我感觉继续跟她组队,我可能要英年早逝!” “再喜欢她,我总不能豁出命去谈一场恋爱吧!我特么没那么伟大啊!”人间苦瓜好苦啊! “哥们你可能想多了,据本人曾经看过的系统文,脑力还是很重要,如果脑瓜子好使,是可以弥补体力上的缺陷的,不要急着下定论,免得将来后悔莫及。” “不一定哦~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系统的赫赫大名!” “同学,糟糠之妻不下堂。” “楼上,我大胆猜测,你肯定不是穿越的,要么就是重生没活到2000年的短命鬼,思想古板,一肚子封建糟粕。” 一圈溜达下来,语言大杂烩,充斥着新潮聊天词,寥寥几个用词比较古早一点。 也是,非穿越人士,本土重生年限早的,不曾接触过网络论坛,恐怕现在连怎么发帖评论都还没摸索清楚。 很显然,混迹在论坛上的玩家基本都是经历过网络洗涤的玩家。 筛子世界! 过滤掉无用的信息,简宁退出那个帖子,往下翻了翻。 翻到一个关于田地等级的帖子。 “我日!我竟然分了一块盐碱田,我难道人品有问题?” “楼上自信点,把难道和问号去掉,嘿嘿~我是良田。” “尼玛,我也是盐碱地,感觉受到了侮辱。” “我也是盐碱地,分田究竟是以什么为标准,系统也不给个说法。想我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居然落到如此境地。” 这帖子是一些分到盐碱地的玩家在吐槽抱怨。 另外还有人呼吁大家要团结,招人组队攻克任务,拉帮结派的。 也有人大咧咧问有没有玩家中奖获得随身仓库,但帖子下面一水的嬉皮笑脸东拉西扯,没有一个说实话的。 谁都不傻,随身仓库相当于杀手锏,关键时刻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比如两人赤手空拳在干架,干着干着其中一个人突然掏出一把凶器,捅对手一刀,输赢立判。 外文帖子简宁也进去浏览了一番,话题内容跟国内相差无几。 整体比较混乱。 倒是有一个帖子在分析谈论世道变化以及为何会出现大面积穿越重生人士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简宁浏览的很是仔细,因为她心里也积了一团团疑云,思维凌乱,一时理不出头绪。 集思广益嘛,汇总信息,提前旁人的想法或许能碰撞出一点灵感。 翻到其中一位玩家的发言,简宁眼睛一亮,这人的脑回路跟她很接近。 大体意思,世界或许面临崩盘。 本就缺衣少食,食物匮乏,科技落后,再来几场大灾祸,这个世界怕是要完。 莫名其妙绑定了数以万计的重生穿越者和技术人员的系统,有没有可能是什么高等文明,拯救世界的英雄系统。 这条发言下面,一水的质疑声和哀嚎声。 什么高等文明,讲什么科幻故事呢! 也有半信半疑的,哀嚎叫嚷着,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再来几波自然灾害,甚至世界崩盘,人类还有没有活路了! 本来吧,他们重生穿越心理上怀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感,把自我定义为得天厚宠,世间独一无二的主角人设,吧唧来个系统一绑定,才霍然惊觉主角人设烂大街了! 咋说呢~刚飘上天还没来得及得瑟,忽然黜落凡间,泯然于众人间。 巨大的心理落差尚未调整过来,吧唧又砸下来一噩耗。 情何以堪啊! 论坛上一地丧! 简宁一早就有心理准备,目标明确,梦想清晰,屯粮屯粮屯粮,海量收集物资。 举家迁徙到世界最后一块温暖源霸占地盘,好吃好喝安顿余生。 第九十章 人间苦瓜 “咚咚咚,”敲击声在晨暮中突兀响起。 尤东瓜退出系统,四仰八叉摊在床上懒懒不想动。 “瓜瓜,你出来了吗?”娇软的女音在门外轻声呼唤。 人间苦瓜——尤东瓜无声叹息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下床,一拉开门怀里就撞上一坨柔软:“瓜瓜我好累呀!抱抱!” 进入系统劳作,造成皮肤表面的伤痕在出系统之后会恢复如初,但身体里的疲劳感却实实在在,不会消失。 尤东瓜表情无奈,一手搂住女朋友的腰,一手关紧房门,压低嗓音道:“天快亮了,那对夫妇起的早,要是发觉你这个点出现我房里,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本来,他和女朋友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耍游戏,天花板水晶灯闪了一下,眨眼功夫他和女朋友杨奕奕就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吧,谁知道穿越到平行世界的七十年代,更加惊悚的是,他们竟然穿成了一对兄妹!!! 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但他们的名字赫然写在一个户口本上,户口本上他是这户人家的长子,抱养的。 女朋友是小他三岁的妹妹。 平地一声雷,把尤东瓜炸得外焦里嫩。 魔幻+禁忌恋,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们是我爸妈,你怎么总是改不过来口,还叫他们那对夫妇,他们可是你未来岳父岳母。”杨奕奕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嘟起嘴巴不满道。 女朋友的天真叫尤东瓜想哭:“奕奕,他们不是你父母,他们只是长得像你的父母而已,仅此而已!你能不能搞清楚,我们现在从法律上来说,是兄妹!我们所处的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思想古板守旧的七十年代,如果想顺顺利利结婚,就必须脱离他们,你不能在他们身上投入感情!” 在他们的世界,杨奕奕父母前两年车祸去世,给杨奕奕的打击很大,消沉颓迷了大半年。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他们穿到的这户人家,那对夫妇除了瘦一点,皮肤黄一点,相貌身材与杨奕奕父母一模一样。 要不怎么说是魔性呢! “不!”杨奕奕坚持道:“他们就是我爸妈!他们肯定是出车祸的时候穿越了,只不过暂时失去了记忆。我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他们在世的时候那么喜欢你,只要他们恢复记忆,一定会帮我们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你就相信我嘛~~” 杨奕奕摇晃着男朋友的胳膊,软萌萌撒娇。 女朋友死心眼认定那对夫妇就是她的父母,怎么劝都不听,特别执拗。 尤东瓜神情疲惫:“奕奕,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们除了长得像你爸妈,品性脾气没有一点你爸妈的影子,他们重男轻女,势利眼,自私自利。他们眼里心里只有你名义上的弟弟,这么些天你还没认清现实吗!我这个养子,你这个亲生女儿都是那个男娃的未来提款机,你想做扶弟魔。” 那对夫妇结婚数年没有生育,抱养了一个儿子,养子抱养回来,没两年竟怀孕了,先诞下一个女儿,接着又生下一个儿子。 “你怎么能这么讲我弟弟呢,弟弟是我爸妈生的,就是我亲弟弟呀,我爱护一点不是应该的吗!”杨奕奕泪眼婆娑,莺声呖呖抽泣道:“瓜瓜,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说我爸妈势利眼,我觉得你才势利眼呢,你不是最疼我的吗,我真的好失望哦!” 女朋友执迷不悟,难以沟通,尤东瓜要疯了。 女朋友娇萌可爱,天真烂漫,每天眼睛一睁开就冲你哼哼唧唧发嗲,在衣食无忧的年代那是艳福不浅,受用不尽,可放到食不果腹,充满危机的年代就成了一种怠倦的负担。 想他一个阳光型男孩,穿越到异世才短短半个月已经快被磨成焦愁小老头,现实世界里要受养父养母苛待磋磨,女朋友还一点不心疼他,不理解他,一味的在旁边叫他无限忍让。 好不容易绑定一个系统,一边是无法适应的辛苦劳作,一边还要照顾娇滴滴的女朋友,尤东瓜心生无力感:“奕奕,我累了!等休息好我们再谈吧。” “瓜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不爱我了吗?”杨奕奕扬起娇艳艳的小脸,眼圈红红,啜泣控诉道。 尤东瓜精神身体疲累到极点,已经无力受用女朋友的撒娇,无情推她出门:“他们快起来了,被看见了又是一件麻烦事。” 关上门,尤东瓜对门外的低泣声置若罔闻,耷拉着肩膀坐在床沿,一个仰头摔到在床上,直挺挺望着房顶,目光呆滞。 眼前一片天黑黑,前路渺茫! 水磨村。 简宁偏头看看陷入睡梦中的三姐,侧了侧身,眼睛一合,秒入睡。 高强度劳顿两天一夜,强悍如她也是有点遭不住了。 早上七点,简明玉叫醒四妹:“四妹起来吃饭了。” 今天约好上山播种,只睡了两小时的简宁挣扎着爬起来,搓搓脸,揉揉眼屎心想,今后在种田空间里每天一定要保证六小时的睡眠,身体拖垮了一切都是白搭。 升级到lv2时间流速更改为1:10,在种田空间里睡觉比较划算。 现实世界里的时间每分每秒都要利用起来。 洗一把冷水脸,清醒多了,支使德利去把老太太叫来吃饭。 简宁的话,德利奉为圣旨,颠颠跑去正房。 “德利,你怎么一大早回来了?”曹凤珍听见儿子的声音,从灶房里走出来。 “我回来叫奶。”德利支会一声他奶,应了他娘一声,一溜烟就跑了,生怕谁留他一样。 “兔崽子,跑那么快做啥!”儿子晃个神就没了影儿,曹凤珍有点小小吃味,儿子能干是能干了,可是咋看着像是白养了,不着家了呢,见了她也不亲热了。 孙女喊她吃饭,肯定有好东西恰,老太太兴冲冲的去,结果吃完饭就被无情无义的孙女拉壮丁,整山上去了。 老太太闷气不已,走到杳无人烟的半山腰,掐着腰气若洪钟骂孙女丧心病狂,不放过她这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太。 第九十一章 有人上门 春来大地暖,燕草如碧丝。 桑野郁郁青青,一碧千里。 山间木锦树舒展黄绿嫩叶的枝条,野菜芽簇嫩绿肥壮。 花草树木似在一夜之间苏醒,到处充满着生机盎然的气息。 上山途中,简宁耳聪目明带着家人避开几波村民。 吃一个冬萝卜白菜,村民们嘴巴寡淡,迫不及待想换换口味,家里闲置着的小娃婆子们纷纷到山间地头寻摸鲜嫩的野菜。 物质匮乏的年代,千万莫低估人们对食物的执着,大山外围许多野菜才将将冒出头就被掐了尖。 大伙到底留存了几分理智,知道靠山吃山,不能杀鸡取卵,没连根拔起,掐的都是稍微长的比较荣盛的菜尖儿。 外围的野菜简宁不打算采,她能进深山实在没必要跟一群老弱妇孺抢食。 美景使人乐以忘忧,疾步行走在绿意如织的山径小路上,身上似乎都洇润了一层勃勃生机。 老太太喋喋不休的怨念词,听在简宁耳朵里,仿佛在哼一首缠绵悱恻的春歌。 行进中,路遇野菜,简宁都一一做了标记,方便下山的时候采摘。 老二和玉丫头是个闷葫芦,简宁又不睬她,老太太念一阵,自觉没趣儿,闭了嘴。 口干舌燥也没人心疼她。 算了,还是自我调解吧。 “宁丫头,你快看那边水洼冒了一丛野荠,你记记地儿,一会下来都给薅回去。我想吃饺子了,晚上你包顿饺子给奶吃吧。”碎碎念不管用,老太太讨要起福利来。 “成,晚上咱包荠菜油渣饺,管够!”这点小福利简宁应的爽快,看着嫩嫩的野荠菜,她也馋了。 一顿饺子就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舔舔唇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山林兴致勃勃道:“丫头,你瞅瞅,那儿是不是长了一片毛栗子树?” 老太太第二回入深山,发觉深山里好东西可真多,就像孙女说的,深山没人敢来,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们家的。 自家的东西自然越看越欢喜啊。 简宁循望过去:“是的呢。” “这么老大一片,得结多少毛栗子,等**月份咱来摘栗子吧。”老太太一脸向往展望未来,仿佛看见一框框颗粒饱满的栗子抬进了她家的院儿。 “好呀。”简宁笑眯眯道:“都收家去,咱们今年冬天就可以做糖炒栗子吃,您老就坐等着一边烤火一边剥糖栗子吃吧,再把栗子炖鸡,栗子红烧排骨安排上” 听孙女一顿安排,老太太口津泛滥,被抓壮丁的郁闷一扫而空,津津有味跟孙女指东指西,扒拉山货。 聊起吃的,简宁也是饶有兴致,祖孙俩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大山里的各种山货全承包到自家头上。 聊得兴起,简振军都忍不住加入,插了几句嘴,简明玉跟在后头默默听着家人们的细细絮语,脸上嫣嫣浅浅的笑意就没断过。 这样真的很好! 四妹身上有一种向上的感染力。 心情快活,时间溜得飞快,一家子抵达峡口。 钻出逼仄幽暗的峡口,平整的土地一览无余,老太太看着大片土地依然有种不真实感,这么大一块地真的属于自家吗?! 前两天简振军上来撒了底肥,排了竹筒引水到麦田的水坑里,潺潺清流灌满水坑,漫出来的水沿着四周的排水沟循环往复。 种植完麦种,浇完水就要挖开一道渠口,把水往外排,免得雨季积水过多造成水涝。 春季野草长势惊人,锄过草的地才几天时间又萌生燎原之势。 一家人清除一遍地里星星点点的杂草,四人分工。 简振军负责垄地,简明玉刨坑,老太太撒种子,简宁负责掩土浇水。 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充分利用时间,没有一分钟是浪费的。 一家子都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三亩地一天就利利索索干完了。 收了工,老太太坐在田坎上,吹着徐徐的风,望着整理清爽的麦地,成就感、欣喜感爆裂。 土质优良,几亩地的小麦,收成必然喜人,今年的白面细粮是不愁了。 原来当地主婆是这种感觉啊!老太太感慨万分。 简宁洗了手,帮她捏了捏肩膀:“奶,累哇?” “还行。”体内充满斗志,疲惫感减半,播种的活本就轻省不累人。再说她又不是真的地主老太太,这些年春耕秋收一样下地儿,家里条件尚可,没冷着没饿着,长年劳作锻炼,身体扎实着呢。 简宁:“明天种甘蔗,你搁家休息一天,后天种花生油菜子你上来播个种就成。” “不用休息,我上来搭把手,除除草,帮你们顺顺甘蔗种。”老太太活动了一下肩膀:“得紧着这几天时间拾掇出来,过几天村里统一劳动,你们一家老不出现又要招人口舌,挨大队长批评。家里的自留地有你几个叔叔,一天工夫就能干完,我搁家清闲着也没事干。” 她不是没想过把几个儿子全招山上来干活,就怕人多嘴杂透了风。 倒不是担心儿子们嘴不严,这不家里还有几个媳妇嘛,万一儿子们睡觉发梦话呢。 稳妥一点的好。 “行吧。”一年之计在于春,简宁也想早点把山上的活整完,种田空间里面还有好几亩地嗷嗷待种呢,她一个人干怎么也要花个几天。 乡村土路,一辆吉普车颠簸而行,驶过之地,扬起一屁股灰尘。 听见汽车的轰轰声,田地里劳作的人纷纷抻直腰站起来,拉长脖子盯着行驶在泥土公路上的吉普车目不转睛。 时下拖拉机都是稀罕物,何况是威风凛凛的军用吉普车。 “那是部队上的军车吗?” “看着像。” “咱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不知道啊!” 吉普车驾驶座上是一个身穿便服但很严肃的男人,副驾驶座是一个留寸头的青壮男人,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后座垒着高高的粮食袋,社员们小声议论着。 车停在一块自留地旁边,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严俊端正的脸:“姑娘,我打听一下,这儿是水磨村吗?” “对,是水磨村。”周冬玲捏了捏衣角站起来,闭紧嘴巴,闷声闷气道:“同志你找谁?” 上次被简宁打掉一颗门牙,现在讲话都不敢大张嘴。 周冬玲不着痕迹观察坐在车里人,心里大概有数了,多半是江大哥的战友来了。 上一世没这一茬啊…… “多谢啊。”魏向阳道了谢,又问道:“姑娘,请问你知道简振军同志的家在哪边吗?” “你们去简叔叔家啊。”周冬玲眉眼带笑,详细介绍道:“他家在对面山坡脚下,那边都是田埂小路,不通汽车,你们的车只能开到村委部,然后走路过去。他家有点绕,你们不一定找得到。” 周冬玲蠢蠢欲动,想主动带路,又怕给人留下轻浮印象。 “没事,打扰多谢你了。”魏向阳本就打算先去一趟村委,不过这姑娘说话怎么含含糊糊的,就跟嘴里含了一颗枣似的。 周冬玲:说起来都是心酸血泪。 当下镶牙即贵且得去城里,她是即没钱也去不了城里。 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不客气。”见魏向阳并无要她带路的意思,周冬玲难掩失望。 第九十二章 王安庆的怨言 周冬玲望着空中掀飞的尘土,犹疑片刻,抿抿嘴抬脚欲上田坎。 “你个死妮子,又想偷懒是不是!”田地一角,一位一脸刻薄相的老婆子大声喝骂道:“今天不把这片地儿归整出来,晚上不许吃饭。只知道祸害粮食的赔钱货,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你那么想男人,老娘成全你,忙活完春耕就把你许给隔壁村的黑大牛,免得留你在家败坏了名声。” 老太婆骂骂咧咧。 周冬玲胸闷憋气,摊上这样的家人,无奈又悲惨。 实属悲苦命运的源头。 吉普车稳稳停靠在村委大门口,魏向阳打开门,跳下车,身姿挺拔立在车前。 这几天社员们都在家拾掇自留地,王安庆和几个小队长在村委仓库清点粮种。 “大队长,上面来人了,你快出来接待一下。”有人来喊。 “上面来人?”王安庆觉得奇怪,村里最近没出啥事啊,马上就农忙季节了,这时候跑来添什么乱:“公社吗?” 来人道:“不知道嘛,我瞧着不像。” “走,去看看。”王安庆举步出了仓库。 “同志你好,请问你就是水磨村的大队长王安庆同志吗?”魏向阳往前跨了两步,伸手道。 “啊,是。”王安庆觑一眼吉普车,视线落回到魏向阳身上,这人气势沉稳凝练,体魄强健一身正气,公社可没有这样的工作人员。 心思一转,王安庆有了猜测,神色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郑重:“请问您是?” “我是”魏向阳掏出证件,简单介绍身份,说明来意。 证实了猜想,王安庆热忱道:“原来是江同志的战友啊,前两日我去看过他,江同志身体恢复的挺好的” 魏向阳眼神专注听他寒暄,随后道:“那麻烦你带个路。” “这”王安庆面露窘意难色。 魏向阳眉头拧了拧:“是有什么为难吗?大队长有话不妨直说。” “不为难,不为难。”王安庆连连摆手:“就是,那啥,他家现在可能没人。” 说起这个,王安庆也是一言难尽,叫苦不迭。 早先明明是村里的劳动模范,也不知道咋回事,自从简振军提前结束劳改返家,一家子懒出了翔。 鬼迷了心窍似的。 天天要么不是搁家母鸡孵蛋,要么干脆连人影都瞧不见,神出鬼没,上工也不来,问就是忙。 懒人屎尿多,不知道在忙个啥。 “他们不在家,那谁照顾病患?”魏向阳不关心其他。 王安庆表情略尴尬:“他家大侄子在照顾,我将才听人说了一耳朵,说是他们一家上山挖野菜去了,我估摸着这个点应该差不多该回了,要不我先带你们过去吧。” 底下社员偷懒耍滑,他作为大队长是失职的。 挖野菜属于小娃娃们的活儿,他们家倒好,一家子几口人,一把子力气,不用在正途,居然一窝蜂跑去挖野菜,不是偷懒是什么! 听说今儿简老太太也跟着一起上了山,又不是上山打老虎,挖个野菜一家子齐齐出动。 王安庆就纳闷了,老太太素来是个明白人儿啊!咋也跟着凑堆胡闹呢。 中邪,脑子被驴踢了吗? 玄乎得紧。 “好。大队长,你看你这边方不方便叫几个人,帮我把车上的东西搬一搬。”魏向阳礼貌一笑,对王安庆道:“你们救了江熠华同志立了大功,我们部门已经向当地政府打了报告,村里的表彰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救人是应该的,当不起表彰。”王安庆瞬间被治愈了,笑眯眯客套一番,连忙招呼人帮忙搬东西:“人是简振军的四女儿救回来的,我们也没出什么力,都是她在忙活。” “你们也有功”魏向阳不吝夸奖。 王安庆谦虚搓手,面色兴奋。 天色不早了,两人说了会话,止了话头,专心搬粮食。 粮食搬到院门外,魏向阳拿出一个布袋递给王安庆:“大队长,里面装了几包奶糖,奶糖你拿一袋出来给帮忙的几个人分一分,剩下的东西你拿回家,算是我个人对你的一点微末感谢。” “那咋好意思。”王安庆推辞不过,接了下来。 魏向阳:“大队长,还要麻烦你一个事儿,今儿我们要住一夜,车停在村委门口不挡事吧?” “不挡事!”王安庆精着呢,人家那意思可不是说车挡事,那是叫他帮忙看看车:“你放心,车就停村委,有我看着没人敢乱来。” 村里的娃哪见过威风凛凛的汽车,不管着一点,铁定摸东摸西,爬去车顶引擎盖上面瞧热闹,再给蹦一蹦。 “爹,你快打开袋子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好东西。”王安庆的小儿子王兴发两眼放光盯着他爹手上的袋子:“把糖拿出来分一分。” 不知道奶糖是个啥味? 十岁来岁的娃就没有不馋嘴的,尤其听说还是稀贵的奶糖。 “着什么急,”王安庆弹了儿子一个脑蹦:“在路上分像什么样,回去分,少不了你的。” 黄会计家的大儿子好奇道:“大队长,那么几袋细粮都是给简家的谢礼?” 王安庆点点头,他刚才也帮着搬了一袋,捏在麻袋上的手感告诉他,里面装的是细面粉。 黄正勇一脸羡慕:“简家丫头运气可真好!”伸手一救就招了个财神爷回家。 一麻袋50斤,七袋350斤,他还闻到了肉味。 几十斤肉啊! 财神爷太大方了! 王安庆瞟他一眼:“羡慕啥,你光看人家收东西,不知道人家背地里花了多少心思照顾。这事吧搁你身上,你能给人背下山吗?” “不能!”黄正勇撮撮花牙子,摇头。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65kg的标准体重,背一小时山路,不是闹着玩的,会累死人的。 王安庆意味深长道:“就是咯,一样的事搁不一样的人身上,结果是不同的。” 他上过几次门,瞧见的日常饮食,顿顿鸡汤、骨头汤、细粮打底专门腾出人手二十四小时看顾。 方方面面照顾的仔细又周全,换户人家甭说调养滋补身体,能混顿饱饭吃就不错了。 第九十三章 你还是你吗 正因为有了前期的投入才有后期的收获,敷衍了事,人家怎么可能实心实意出手解决简振军的事儿,还给运几百斤细粮来感谢你。 明显不可能的啊,付出多少得到多少。 魏向阳说是一点微末感谢,袋子里面装的东西可不少,都是紧俏货,几包奶糖,一刀五斤重的大肥肉,几斤白面,两瓶粮食酒。 礼太厚了,王安庆真心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把东西腾出来,洗干净布袋子,吩咐婆娘赶紧搜罗一点农产品,明儿回个礼。 送走王安庆,魏向阳扣响木门。 冬天移栽的荆棘密密匝匝开始抽条,互相缠绕,把院子围得密不透风,使人站在门外窥不见半点院中风景。 黑豆听见响动,快速迈动小短腿,像颗黑炮弹一样冲到门口,抵着门缝嗷呜嚎叫。 给魏向阳骇一跳,心里一紧,立即掏出配枪,咔咔上膛:“团子,我好像听见狼嚎声。” 黑豆长大了一点,最近它的叫声越来越不像小狗崽子,只要有生人靠近它家附近,它就会扬头嗥嗥叫发出震慑,捍卫地盘。 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深山里的狼。 可怖得很。 蒋团圆耙了耙寸头,一脸严阵以待看向屋后的小山坡:“我也听见了,按说丘陵小山坡不该有狼啊。” 在副本内连轴劳作两天,江熠华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全面,又一个多月缺乏锻炼,高强度劳动,身体有些吃不消,今天破天荒睡了个懒觉。 日上三竿才起来。 简宁他们要出门,头天晚上都会蒸上一帘肉包子馒头,炖一锅汤,煮上两个白鸡蛋,中午德利热一热就成。 吃过午饭,这会他正坐在堂屋削木碗水杯,之前他还请教德利教他编篓子,手工艺品可以换积分。 简宁是如何利用每分每秒赚积分他通通看在眼里,队友激发了他的胜负欲。 他倒不是想与简宁一较高下,而是觉得如果他不努力,位居队友下面的排名一定会被人挤走。 简宁第一,那么第二必须属于他! 钦定的! 就是这么简单的胜负欲。 “德利,去开门。”江熠华手上动作不停,转头朝后院喊了一声。 “诶,来了。”德利在菜园子里拔草,耳闻召唤,匆匆忙忙在阳沟里囫囵洗一把手,甩着水珠跑进屋:“江大哥,是四姐他们回来了吗?” 江熠华:“不是。” 德利脚下一顿,四姐吩咐过,不给外人进门。 “我认识。”江熠华下颌微抬:“我的人,给你四姐送粮食来了。” 送粮食来的呀,四姐最喜欢粮食了,德利扭身跑去堂屋里边,关上通往菜园子的门,四姐再三叮嘱,如果碰见特殊情况不得不让人进院,就把后园子的门锁上,伐了一片竹林私自把地圈入自家菜园子这事没跟队里报备,不能叫人看了去。 四姐每一句话他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闭上堂屋后门,挡住了回旋流动的穿堂风,少了一分惬意凉爽。 江熠华哑然失笑,她周围的人,亲近她的人与她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待人接物,行事作风渐渐向她靠拢,潜移默化,就连她的谨慎都学了成。 “黑豆,回来。”江熠华沉声唤黑豆。 黑豆仰头嗥一声,不甘不愿回到堂屋,围着江熠华兜一圈,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在发泄不满,随后脑袋趴在他鞋面上,前爪虚搭,背部微微弓起,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大门。 似乎稍有异样就要窜出去叼人一口。 黑豆是一只慕强狗,平常就简宁使唤的动它,简宁不在,它只听江熠华的。 大抵是觉得除了主人就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强一点吧,别的人都不够格调遣它。 院门敞开,灌入一阵清凉的风。 魏向阳整整衣衫,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堂屋中央的男人。 他脑中勾勒的场景气势在这一刻噗呲被戳爆了。 那位在他心目中时时刻刻如同一只蓄力爆发的豹子,正气凛然,英姿飒爽,肃严森冷的头儿。此刻,高大伟岸的身躯蜷缩在矮杌子上,一双长腿微微曲起,上身套一件半新旧的白色褂子,细碎的黑发慵懒地搭在额前,垂目敛神专心致志在雕一块木头。 周遭堆着几个半成品笸箩,竹篾散落一地,脚背上覆了一层木屑,形象是从未有过的接地气。 一股浓浓的农民风扑面而来。 磅礴气势尽数收敛。 很魔幻! 魏向阳的脚步节奏明显凌乱了,蒋团圆心中的惊愕不比他少。 两人深压心底的疑惑惊悚,整齐划一停在门槛外面,再次整了整衣衫,凝神肃穆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铿锵有力。 江熠华抬首:“在外面无须讲究。” 魏向阳apap团子:“……” 江熠华嗓音清清淡淡补充道:“随意一点。”她不喜外人在她家端架子。 蒋团圆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抽了抽嘴角,头儿的训词言犹在耳:“我们是军人,不论何时何地军姿军容,不可懈怠。” 德利搬来一根长木凳:“同志你们坐啊。” 两人站着没动。 江熠华薄唇微启:“坐!” “是!”两人齐刷刷落座,连跨腿的姿势都像是用尺子比量过的一样。 德利:“”好严肃,好正规啊!弄得他都有点紧张了。 魏向阳挺直腰背,并拢双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头儿,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 江熠华头也不抬道:“挺好。” 挺好是怎么个挺好法啊?魏向阳视线扫向他的腿:“部里联系了几名骨科专家,只等你回京再做一个精准会诊。” “没必要。”江熠华口吻轻描淡写:“宋大夫医术精湛,不比京都专家差。” “是,我已经调查过他的背景,军区总院罗主任跟他是医科大同学,他的能力罗主任很认可。”魏向阳坚持道:“认可他能力仅是一方面,我个人觉得还需精密仪器做个详细检查,毕竟骨折不是小事。” 他们的职业,体能关乎甚大。 江熠华对精密检查不感兴趣:“再说吧。” 魏向阳又劝了几句,见他始终兴趣缺缺,识趣地揭过话题。 回京都自有人压他去,他说不动,有老司令出马。 “我不在,你们训练有没有懒怠散漫?”江熠华问蒋团圆。 “报告!没有,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勤勉训练,不曾懈怠。”蒋团圆蹭地站起来,脚尖一点一收,正正经经汇报:“每天20公斤负重晨跑5000米,挂勾梯上下300回,铁丝网30个来回,抗暴晒形体2小时,射靶训练1小时……” 态度郑重其事,一丝不苟。 德利在旁边看的瞠目结舌。 第九十四章 头儿你可能中蛊了 “行了,坐着说话,随意一点。”江熠华轻飘飘看他一眼,低头继续面无表情雕木头。 蒋团圆挠挠头坐下,干笑一声:“头儿,我去把粮食搬进来。” 头儿好像变了一个人,他有点无所适从。 以前聊起训练,那真是没完没了,详尽到每一个细节。 现在嘛……比较难讲! “嗯,你小心些。”江熠华认真地交代魏向阳:“你也去,注意不要洒了粮食。” 粮食洒了,她肯定要训人。 “是!”魏向阳强压心头的震惊。暗暗纳罕,头儿什么时候关心起粮食来了,他眼里心里不应该全部都是训练,作战部署……嘛,其他一概纳不入他的眼。 蒋团圆稍息立正:“保证完成任务!”然后踢踏小跑着出了院门。 瞥见他一本正经的背影,江熠华只觉得孺子不可教也。 困惑,原来我教导的兵就是这个样子? 一板一眼,正经的乏味。 他是不知道,在他眼里正经到乏味的兵私底下跟寻常人一样,一样会油嘴滑舌开开轻松的玩笑。 只不过在他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德利挪挪脚,准备出去搭把手,帮忙抬粮食,被江熠华制止了,“粮食不好放地上,你搬几根凳子并在角落。” 德利:“好,还是江大哥想的周到。” 几人合作刚把粮食摆放整齐,黑豆突然兴奋地站起来,咻地就射了出去。 “肯定是我四姐回来了。”德利说。 “咦~家里来人了!”简宁扫一眼斜坡下的脚印道。 一黑影咕咚咕咚滚下斜坡,黑豆蹬蹬腿,翻身爬起来就往简宁身上扑,简宁嫌弃地拂开它:“怎么一身泥,你是不是又去菜园子里撒欢了?” 黑豆的毛微微卷曲,厚厚一层,裹了泥甩都甩不掉,非得洗澡才能打理干净。 主人嫌弃,黑豆嗷呜叫,尾巴无精打采地摇了摇。 听它嗥嗥叫,简振军担忧道:“闺女,我咋听着它像狼叫呢,你该不会误打误撞买了一头狼回来吧。” 狼崽子小没什么威胁,这要长大一点,不说家里人怕不怕,村民们绝不会依他们家养头狼啊! “没事,它是有狼的血统,但本质上还是一条狗。”简宁嫌弃巴巴地瞅了瞅黑豆:“爹,你看过有狼见了主人滚山坡的吗?” 一股子憨劲,哪像威风赫赫的狼啊。 黑豆配合地甩尾巴,对哒~我是一条好狗狗,就是比较凶猛一点。 “四姐!”德利紧随黑豆脚步,出现在院门口,几步跨过去接下他四姐的背篓。 简宁问:“家里谁来了?” “江大哥的战友。”德利抱着背篓,俯在她耳边悄咪咪说:“给咱家送来几百斤细粮,我偷偷捏了捏,都是白面和大米,还有一整扇猪肉,起码七八十斤。”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来人了,有粮食拿简宁是意动的,不过之前不是谈妥,解决掉她爹的事,粮食就一笔勾销吗?! 简宁怀揣疑惑进了院,入院就瞥见两尊门神直挺挺立在门两旁。 军人的风骨顿显。 简宁眉眼弯弯打招呼:“你们好,怎么站在外边啊,快进屋坐呗。”送粮食来的可爱人。 少女双唇嫣红如火,凤眼半弯藏琥珀,轻颦浅笑,面庞灿若春华,似一朵向阳而生的花,朝气明媚。 她身上有一种健康、纯净的生命色彩。 魏向阳视线掠过那抹清丽的身影,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艳。 视线一触即收。 他与少女道了谢,自我介绍一番,转头和简振军搭起话来。 礼貌又节制。 距离感把握的恰到好处。 江熠华表示很满意,支起劲瘦的腿缓缓起身,把手中的木碗摆弄到简宁面前。 “你雕的?”简宁瞟一眼木碗,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角落的粮袋子:“之前不是讲好粮食一笔勾销吗?” “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岂容轻易抵消。”江熠华修长的手指骨捏着木碗失落道。 “让你破费了。”简宁暗戳戳欢喜,嘴上谦虚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嗯~碗不错。” 见她终于关注到重点,江熠华弯腰拾起一个篓子:“你看看我编的竹篓,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呃~勉勉强强,上边你编反了,一豁口很容易散架。”收了粮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简宁委婉建议:“要不你还是凿杯子挫木碗吧。” 做工粗糙的篮子箩筐不值几个积分,且费工夫。 江熠华一双清亮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幽深的眼眸愈发深邃。 蒋团圆围观全程,眼珠子惊得差点落眶,世界观在缓缓崩塌。 这是平日里把他们训得孙子似的冷面阎王? 中邪了? 换魂了? 蒋团圆躲在一边,贼眉鼠眼上上下下端量江熠华,嗯~眉眼依然干净锋利,气势冷峻,不可接近。 根据跟在江熠华身边四年的经验,蒋团圆断定,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中盅! 中了女人的蛊! 英雄难跨美人关! 他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唰唰闪精光。 他哪见过如此小心翼翼亟待夸奖的头儿啊! 太稀奇了! 是他的错觉吗,在少女委婉的措辞下,他居然在那张冷酷铁面的脸上,瞄出些许自悯意味。 再瞅瞅始作俑者——简宁。 人浑然不觉。 啧啧~他有预感,没处过对象,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头儿这回恐怕要栽。 蒋团圆犹自脑补了一万字。 “你很闲?”见他贼眉鼠眼的样儿,江熠华面若冰霜道:“去劈柴。” 将团圆脖子一缩,表情一正:“是。” “不用不用,哪能叫客人干活,”简宁出声招呼蒋团圆:“你坐着喝茶呗。” 蒋团圆看看头儿,看看简宁,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听谁的。 简直了!啊啊啊~他也中毒了,头儿发出指令,他居然犹豫了!!! 此时此刻只有两个成语可以描述他的心情, 恐怖如斯! 胆大日天! 蒋团圆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坐啊!”江熠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他怎么会有如此蠢笨如猪的下属! 丢脸! 蒋团圆战战兢兢落座,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简宁对此一无所知,扭头就干起别的事,先给两位可爱的兵哥哥泡一壶茶,捡一碟点心摆上,把粮食转移到她睡的屋,关上门就把大半粮食和肉挪到赤珠里边。 第九十五章 你变了 家中来了男客,简明玉早早就避去了灶房,准备待客的配菜。 客人由简振军招待。 收获一批粮食,简宁眉眼飞扬,嘴角噙笑从背篓里翻出两株山茶树,支使德利去杂物间把锄头拿出来,指着院门两旁:“一边刨一个坑。” “四姐,”德利埋头刨坑:“那是什么呀?” 看着不像果树啊,按照四姐的性格绝对不会种什么观赏花的。 瞧瞧前院后院,凡是能种菜的地方,见缝插针种满各类蔬菜瓜果。 就连屋檐窗台都没放过,用旧筐子培植泥土,绑上绳索悬挂在檐角两端,里面种的是香菜、蒜苗、小葱。 窗台上种的小青菜,过上十天半月,家里保证满目碧绿青翠。 德利一度怀疑,如果不是屋顶没有遮挡,她四姐或许会丧心病狂在屋顶栽植一拢拢青青菜肴。 “茶树。”半路撬回来两株野茶树,还逮了半网兜蝎子蜈蚣,冬天那会简宁大约存了有三四两蜈蚣蝎子,晒干后的重量。 春夏这些毒物会多一些,尤其山里最多,经常在深山里来来回回,每次上下山途中或是捡粪便的时候,简宁都会顺手翻一翻石头,一般都不会落空,总能翻到几只。 积少成多,一年攒五六斤就是二三十块钱。 一斤粮食两毛二,三十块钱可以买一百斤粮。 精打细算,只要能换钱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一碗碗白面,一粒粒大米。 德利恍然大悟,就说嘛,肯定入嘴的东西,茶叶多贵啊,吃不完还可以换钱。 魏向阳与简振军话家常之时,视线无意间扫到江熠华,就目睹了自家头儿,正微敛着表情,眸光控制不住地追逐着少女的身影。 凝神屏气,目光专注,仿佛院子里摆了一副作战图。 惊涛骇浪狠狠拍打着他,心说,我好像窥探到了头儿拖延归队的原因! 冷冰冰的石碑裂开一道缝隙,悠逸地挤攘出一粒花草种子,在春的季节草长莺飞! 花草攀援而上,风卷过,枝蔓荡漾起伏,冰凉的贞节牌坊染了一缕柔软的温度和一抹颤动的情绪。 刚移植的茶树蔫嗒嗒的,简宁拎了一捅水浇灌茶树,让德利把家什归整到杂物间,她去里屋割了几斤肉出来。 魏向阳搬来一扇肉,大约七八十斤,半边猪的一整扇,肥肥瘦瘦皆有,连排骨都整整齐齐的没剔除。 天气逐渐回暖,剩下的肉简宁怕坏了味儿,就都给放赤珠里了。 家里一应嚼用开销都是简宁在统筹管理,另外两位成员对她赋予了百分百的信任。 反正四妹拿什么食材出来,简明玉只管负责做,简振军负责干活、吃饭、保护闺女,其他一概不管。 偶尔问一句闺女粮食够不够吃,闺女点个头简振军就定心了。 省心又方便。 今儿家里有客,光吃饺子显得寒酸,配个糖醋排骨,猪肉炖粉条,红烧肉,再拌一盆爽口野菜,炸一盘花生米下酒。 在柜子里舀半簸箕花生,简宁一手提肉,一手端簸箕出来,很自然的把簸箕怼到江熠华怀里:“剥一下花生壳。” 随后扭头把一坨五斤重的大肥肉交给德利:“送正院去,给你爹他们打打牙祭,一会让奶过来吃饭。” 马上春耕了,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月,大伯叔叔们见点荤腥,肚子里揣点油水,干活没那么吃力,所以简宁大方的给了五斤最肥的肉。 “好嘞。”德利拎着白花花的肥肉往家去,搁以前他估计会对着大肥肉流流口水,眼巴巴守在厨房。 但,那是从前,现在他可是见识过大场面,享受过富贵的人,肥肉拎回家,在院子里看见他姐,直接把肥肉一塞,冲堂屋吆喝一声:“爹,四姐送来几斤肥肉,让你们补补身体。” “奶,四姐喊你吃饭。” 话毕,呲溜跑了。 曹凤珍闻声出来,连儿子的虚影都没见着。 刘桂兰倚在门框上笑:“大嫂,我瞅你家德利野了心,我看呀,你这个娘比不过人堂姐一根手指头。” “背后嚼啥呢,有本事今晚你别吃宁丫头送来的肉。”曹凤珍剐她一眼,反唇相讥:“你家勇娃想野心都没地儿可野,我家的孩子可不像你家,捧在手心里宠,男娃娃不就应该去外面摔摔打打嘛。等我儿子成家立业,媳妇熬成婆,你家勇娃还不知事。” 轮挑拨离间我是祖宗,搁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班门弄斧。 她先前也吃味儿,在男人面前埋怨念叨,甚至想把儿子喊回家,遭简国强好一顿叱,斥她头发长见识短,就会钻营小利,不长脑子眼睛蒙灰,看不清形势。 细品男人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原先老太太暗里就有些偏疼宁丫头,这段时间宁丫头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懂事知礼,嘴甜会哄人,又鸿运当头,救了位贵人。 俨然成了老太太的心头宝。 无论从哪方面分析,跟宁丫头交恶都是不明智的。 儿子得她青睐,与她亲近,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正如男人所言,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翻出山去,腾云驾雾不还是你儿子,再说宁丫头是个一等一的孝顺娃,她能教唆儿子跟你离心? 曹凤珍甩甩手,接过闺女手上沉甸甸的肉,心情愈发愉悦,琢磨着今晚的菜式,哼着小曲去了厨房。 刘桂兰撇撇嘴,一个二个跟中邪一样,被一个丫头片子支使的团团转。 “头儿,我来剥吧。”蒋团圆拉了拉簸箕,他家头儿的手合该持戟握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哪能干这种琐碎的事务啊! “不用!”江熠华摁住簸箕,抬眸看他一眼,神色极淡,却内容丰富。 那种眼神怎么言喻呢,就有点像小孩子被抢了玩具的感觉。 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姿态,我是主人,你是客人,不要喧宾夺主。 蒋团圆:“”我为什么能从一张冰川脸上透析出如此繁杂的情绪?! 扒点花生而已,至于吗? 难道是怕他抢功劳? 因为几颗花生米? 蒋团圆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天呐~头儿原来是这样的头儿吗? 第九十六章 小伙子我看你腰挺好 江熠华一个人安安静静扒了一大碗花生米,剥完之后仔仔细细挑干净壳屑,用他修长的手抹平花生粒,不平的地方摁一摁,移一移位置,就跟摆弄什么高贵的艺术品一样。 然后严肃地端详了那碗花生米半天,直到一张扑克脸露出满意的神色,才端着碗往灶房走。 蒋团圆嘴巴微张,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果然是怕他抢功劳。 灶房里,简宁正低着头专注地剁排骨,江熠华咳一声:“花生剥好了,够吗?” 一只碗和一只形状完美的手呈露面前,简宁掀帘瞟一眼:“够了。” 江熠华把花生米放在案板上,位置正对简宁抬眼就能看见的方位。 简宁:“放碗柜那边去。” 并没有t到剥一碗花生米就要夸赞的点。 江熠华默默无语将花生米转移到碗柜,并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辛劳果实。 为什么得一句夸奖那么难,他经常听她夸德利,夸三姐,夸简振军,夸她奶 好像所有人都很容易赢得她的称赞,为什么偏偏轮到他就不行?! 他站在简宁身边,蹙眉沉思。 几不可察沉口气,一声不吭将衣袖卷到手肘关节处,露出精壮有力的手臂,捏住简宁手里的菜刀,嗓音低沉:“我来。” 简宁松手:“不要太大块。” “嗯。”他低低应。 他砍排骨的刀工和速度不比简宁差,富有节奏的跺跺跺声,几下就砍完一列排骨,排骨长短似精准量过一般。 可以呀~简宁盯着案板上整整齐齐的排骨,撩一眼他侧颜,心下称奇,据了解他没点亮厨艺这项技能啊,他不会是剁人手脚练出来的刀工吧?! 江熠华头微微低着,密集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藏起了深幽的黑眸,他心灵感应捕捉到简宁的目光,下颌线都绷紧了, 然后, 剁出来排骨就变得凌乱,长短不一了。 原来是凑巧啊!简宁转头就去忙别的了。 江熠华:“………” 她对他的注意力似乎很容易分散! 胸腔有点发闷。 炫技无人欣赏的落寞感。 “你腿刚恢复,站时间长了不要紧吧?”简宁揉着面团问道。 “不要紧。”他嘴角翘起弧度,稍稍洒一点点阳光就灿烂了。 “那你剁了排骨把包饺子的肉馅也剁了吧。”她说:“剁细一点。” 江熠华:“” 老太太过来的时候,热菜腾腾摆上了桌。 红烧肉色泽红亮,酥烂而形不碎。糖醋排骨浸透在晶莹剔透的汤汁中,外衣裹满酱汁,让人看了两眼冒金光。 皮薄馅厚的饺子肚儿圆嘟嘟的,一旁是一盘深黄色的锅贴饺子。 金黄色的花生粒,翠绿的野菜,飘香的猪肉炖粉条。 一桌佳肴美馔,蒋团圆在旁边猛咽口水。 上了桌,蒋团圆一开始还比较矜持,后面就撒开了丫子。 “蒋战士,你今年几岁了?”老太太吃下几口菜,略微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心思就飘荡了。 既然孙女说,江同志官大,背景深,莫得一丁丁入赘的可能,娶都不可能,叫她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行,那咱就换一个呗,另外一位好像也带着官威,略过! 剩下这位小年青,长得虽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好在身体板正,健康结实,五官勉勉强强周正,比村里那些土沟子又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勉为其难吧,孙女太优秀,一日比一日水灵,匹配的范围越来越窄,挑来挑去,都是些上不上下不下的,老太太犯难死了。 “奶不,简婆婆,你叫我团子就成。”蒋团圆咽下一口红烧肉,红烧肉入口酥软即化,肥而不腻,咬在嘴里的口感难以描述,回味无穷,简直就是绝世美味:“我今年刚满二十一。” 差点就丧失理智叫奶奶了,那是他能叫的吗?! 二十一啊,年岁也合适,孙女婿大一点的好,大一点知道疼人,老太太上心了,认认真真打量起蒋团圆来。 那审视的小眼光唰唰地溜,完事还偏头瞄了瞄他的腰,腰不好可经不起孙女折腾…… 嗯,还行,凑合吧:“家里谈对象了吗?你对入赘有什么看法?” “啊?”蒋团圆茫然抬头,根本不知道火烧身了。 入赘是什么鬼?这题他不会! 江熠华薄薄的唇角掀了掀,眼睛微微眯起,目中寒厉流转,凉飕飕地锁定他。 类似的场景江熠华不陌生,幽深的眸底涌上一团团黑雾,几欲凝成实质。 浑身散发着乌云压顶,大军压境凶霸气。 蒋团圆寒噤突觉,心里一个咯噔,当场抖一个激灵,他看见了老大眼里嫉妒的小火苗和浓浓的杀气,求生欲喷井爆发,这题我会了,“有有有,我我我有对象。” 在曾经的岁月里,每天被头儿操练的跟条死狗一样,我特么哪来对象啊! 我太难了! 无中生对象。 大佬我真的很努力在求生了,求放过! 蒋团圆反应过来,老太太问他年岁和对象,意欲何为的时候,好悬没吓尿。 没当场跪下来喊爸爸,已经是他作为优秀党员的最后尊严。 江熠华凉凉地扯了扯嘴角。 蒋团圆想哭! 我答对了吧……为啥背脊还是发凉呢! 简婆婆简直就是是魔鬼,这是打算送他上黄泉路啊!蒋团圆惊恐地紧紧地闭上嘴。 老太太遗憾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挑个孙女婿咋就这么千难万险呢,刚瞄上一个,又没戏了,年纪轻轻那么早谈对象干啥!你看,一朵鲜花搁你面前,白白流失了吧。 老太太怄气不已,眼神飘到魏向阳身上,要不试试? “魏同志” “奶!”简宁敲了敲桌子,语气平平:“好生吃饭呗。” 这不是相亲大会,正常点待客行不行! 服气! 孙女脱胎换骨之后的性子,她了解,越火大语气越平静,老太太悻悻然,鼻孔哼气,瞅瞅只顾喝酒吃菜的儿子,完全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内心捶胸顿足,我咋生了这么一个憨包哟~ 你女儿优秀的要打光棍了!铁憨憨,一点不带急的。 第九十七章 有情况 老太太见到稍微看得过眼的雄性就拉郎配,把场面弄得尴尬无比,简宁无语凝噎,叹息挟肉,我还是吃肉吧。 神情无奈。 余光窥见简宁无奈的表情,江熠华挟起一块肉排,剔去骨,把肉小心翼翼放进简宁碗中。 “?”简宁眨巴眨巴眼,表情古怪。 老太太凝固的表情瞬间活泛了。 是不是有戏,是不是有戏? 此时此刻,老太太好想狂拍桌子,从始至终最满意的一直是这位挟肉的同志啊! 简明玉抿抿唇。 粗枝大叶的简振军忙着跟魏向阳吃酒,他一吃酒,话比平时丰富,根本没看见自家水灵灵的白菜徘徊在被拱边缘。 蒋团圆目光微妙。 他不敢明目张胆观察两人,眼睑半收,视线下垂,盯着桌面上那两双明显区别于常人的手看。 一双手如柔荑,手背细腻光滑,根根纤细如三月里的青葱,动作间有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灵动美。 他家老大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指甲盖根部一圈月牙白,健康又美感。 两人的手配一脸。 而简宁瞅瞅碗里脱了骨的肉,神色莫测地看向江熠华,脸庞笼罩着淡淡的困惑, 发什么疯? 吃错药了? 橘黄的光映照在瞳孔里,明明灭灭。 撞上她疑惑的视线,江熠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继而挟起一块肉放到老太太碗中:“奶,你吃肉。” “诶,”老太太笑出一脸褶子。 似尤觉不够,欲盖弥彰顺手给蒋团圆夹了一块几乎没有肉的骨头。 蒋团圆:“……” 脸上是大写的惊悚。 被老大欲盖弥彰的手法惊呆。 蒋团圆猛咳几声,江熠华冷眼瞥他,蒋团圆身子一抖,埋头吃肉。 妈呀~一顿饭吃得人一颗心起起落落,头皮发麻。 酒席接近尾声,缓过尴尬劲儿,蒋团圆跟老太太聊开了,“简婆婆,我家老大特别能干,他一个月薪金五百多呢,他不乱花钱,也没谈过对象,老首长特别希望他早点成家” 五百块!我滴娘嘞~能买多少斤肉啊!老太太兴奋得猛撮牙花子,盘起一只腿,嚼着花生米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问两句。 多半围绕在对象的要求上。 一老一少侃得火热。 头儿最厌烦别人聊他的私事,魏向阳唯恐他发火训斥人,却见他在慢悠悠喝汤,一点没有阻止的意思。 魏向阳若有所思静默几秒,他猛地去观察简宁的反应。 简宁没有反应。 客人在场,她应该做何反应? 不需要,私底下几句话就能击碎老太太的美梦。 魏向阳无声叹息,一时思绪万千汇成一句话, ——单方面喜欢一个人最是磨人。 一餐饭宾主尽欢,简明玉兑了热水给简振军洗脸洗脚,他今天晚上去老娘那边挤一挤,房间腾给客人。 简振军擦了脚,简宁站起来道:“爹,走,我送你和奶。” 老太太摆摆手:“几步路,送啥送。” “要送的!”不送我怕你在美梦中陷久了,分不清现实。 如银月光洒满寂静山村。 三人出了屋,简宁实力打击老太太, “奶,你千万别上心,团子是客人,他哄你开心呢,你认真就输了。”不等她回话,简宁噼里啪啦直击老太太灵魂:“你想过吗,他那么优越的条件,为啥二十六岁的高龄居然没谈过一个对象,说明人家眼高于顶,要求非常苛刻啊!一朵村花在人家眼里屁也不是,人家要找的是天上的仙女,而不是我这朵开在田野间的喇叭花。”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妄图去攀附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实一定会狠狠拍你几巴掌,叫你抱着失望欲哭无泪。” 老太太跳脚骂:“你个死丫头,戳人心肝的鳖犊子,你就不能让老娘高兴一晚上吗?” 她只想沉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却被冷酷无情的孙女一瓢冰水兜头浇醒,老太太气急败坏要上前抓挠冷心冷肺的孙女。 简宁灵活避开:“夜深了,我回去睡觉了。” 逮不到孙女,老太太气狠了直接掐了两爪吃酒吃得晕乎乎的憨儿子。 简振军:“”讲不讲道理了,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遭的什么无妄之灾。 看着一脸茫然无知,憨迷憨眼搓胳膊的儿子,老太太对空惆怅。 铁憨憨哟~指望你,你闺女铁定打一辈子光棍! 终究只能靠我! 心累! 老太太无限伤感之际,银辉里飘来几句良言:“奶,做梦实际一点,不要好高骛远,你梦梦粮食肉啊什么的,我还能帮你实现,你品品,梦想实现的一刻该多爽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太太骂骂咧咧走了。 深夜,简宁准时进入种田空间。 聊天框里队友留言:【解锁副本刷怪吗?】江同志接受能力不是吹的,自从简宁给他简单科普过游戏规则之后,游戏语言用的飞起。 天天都想吃肉:【不去,我要种田,我热爱种田。】天大地大粮食最大,在种田面前简宁暂时提不起兴趣刷副本。 地荒在那里,就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荒芜一片。 之前他们只是临时组队而已,怎么感觉他好像赖上了自己? 难道被我的能力和人品所征服? 这该死的魅力! 我是咕噜肉:【我也种田。】 天天都想吃肉:【你会吗。】 那边延迟了几秒:【买书。】 天天都想吃肉:【可以,那你慢慢研究,我去忙了】 之前培育的秧苗蹿高到十几厘米,绿油油挤在一块,很是喜人。简宁关闭聊天框,撸袖子挽裤脚,下田插秧。 三小时后,简宁挺起僵硬的腰杆,敲敲酸痛的后背和腰,插秧不累人,就是费腰。 六小时后,简宁毫无形象地瘫在田埂上犹如一具死尸,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肾不好。 旋即否定,女人怎么能肾亏!六小时全程保持弯腰姿势,是个人也遭不住啊。 所以,绝对不是我肾功能的问题。 中途吃了十几个从外面带进来的锅贴饺,简宁才觉得活了过来,懒懒伸手点开商店,看看有没有人工智能机器帮忙种田。 有! 但是,一瞅价格,简宁立马打消念头。 抢钱,四万八一个! 难怪田地白菜价,合着在这儿等着呢,置办千亩万亩有屁用,种不过来只能干看着沃土变荒地。 系统商业鬼才啊! 最上等的地才卖2500,一个智能机器人却标价四万八。 想大力发展农业的玩家,只能不断加大投资购买机器人。 巴不得玩家多购入几亩地,就跟捡了一辆豪华二手车一样,捡的的时候开心的得意忘形,后期的修理费保养物掏得你想卖血。 发愁,如今几亩地倒用不上,这不她的理想是良田万顷嘛,那就不是她一个人能扛下来的事了。 都不敢细想,需要多少个四万八分! 万里长征才开始,不能想远,想远了容易自闭。 第九十八章 种田小能手 简宁的忧愁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又阳光明媚起来。 耗时两天,终于种完两亩水田,剩下两亩旱田,一亩种棉花,一亩种植珍稀药材,药材种子商店有售。 药田讲究颇多,细节要求高,这一次是种不成了,先把棉花种上再慢慢捯饬药田。 升级之后,时间比列已经调至1:10。 时=80小时。 生命仿佛被延长。 忙碌期间,聊天工具偶尔会响起“呜~呜~”提示音。 好友列表里只一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碰上休息的当口,简宁耐着性子回一两句,忙起来就假装没听见。 已经自暴自弃,放弃当挂件,没办法,没天赋。 她就不是那块料,就不强求了。 看着水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就觉得抱大腿什么的何必呢,抱自己的腿他不香吗! 何必浪费脑细胞去琢磨抱别人的大腿。 第三天,两亩水田收拾利索,推倒之前胡乱垒的简易土灶,挖了一筐黏土,切碎稻草,认认真真垒起两个一大一小的灶孔,从赤珠里搬出半袋水泥,抹平灶台,方便放置东西。 又搬出来几块光滑的大理石,垒出一个平台,平时可以切菜,放些小家什。 配一套锅碗瓢盆,齐活了。 以前收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派上用场。 一入种田空间就是几天,长期从家里带饭进来不是事儿,在商店购买吃食要积分,干脆就自己做。 积分每一分都不能乱花,要用在刀口上,攒着买种田机器人。 种田空间里的天气每日维持在24—29度之间,应该不会刮大风下雨,干脆弄个露天厨房,省了盖棚子。 如果天气有变再说。 离小厨房不远的地方是休息室,摆上床垫,抱一床薄毯出来,中间隔一道帘子,阻挡油烟,小家像模像样。 吃饭睡觉于一体。 简宁稍作休息,起身将篮子跨在臂弯,慢悠悠逛到田埂上,弯腰种鱼腥草。 鱼腥草是下山回村的时候挖的。 鱼腥草非常好养活,喜阴湿温凉,喜湿润,一般生长在沟渠、河边、池塘边、还有水田的田埂两边,种一次收一辈子,一劳永逸,比韭菜还好割。 鱼腥草根系发达,属于蔓生长植物,只要不挖尽,留一点根在土壤里,它能活过乌龟。 一年收两三茬没问题。 不仅能吃,还是一种中草药,鱼腥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夏天新鲜鱼腥草凉拌开胃,晒干煮水可以增强人体抗病能力,清肺预防癌症。 干的鱼腥草煮出来的水微苦,可以放一点白糖或蜂蜜当解暑饮品喝。 种完鱼腥草,简宁继续在田地四周的地沟里种南瓜西瓜。 一个缝隙都不放过。 归整好,看看时间,距离下线只剩六小时,简宁不准备忙活了,打算泡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明天山上还有一铺排的活,不休息好,身体遭不住。 干活之前,灶孔里添了几根木材,烧了一大锅水。 烧水的大铝锅有一人高,是她从米其林餐厅里收的。 雾气边缘小溪水淙淙流淌,看不见它从哪来,也看不见它流去哪里。 她站在小溪边上,晃眼间,一个大浴缸凭空出现,热水舀桶里,拎到溪边,倒浴缸里,兑上冷水,再挤一袋泡澡精油,脱光光跳进浴缸。 酒店里的水疗泡澡精油都是小袋装,用起来十分方便。 生活用品应有尽有,想当初,简宁可是凭一己之力活活搬空十几家五星级酒店。 洗手台浴缸、台灯吊灯、浴霸玻璃、大理石地板开几家大型商城都绰绰有余。 且质量有保证。 氤氲的热气带着精油特有香味缓缓飘散开,疲乏的身体荡漾在温热的水中,血液循环,肌肉松弛,四肢百骸都通达了。 惬意得很。 泡半小时精油浴,美美睡一觉,这小日子神仙都不换。 次日早上起来,简宁蹲在后屋檐洗脸漱口,看见菜园子里长出不少嫩绿的小苗,蒜苗长得最快,几个夜里就蹿出手指头那么高,郁郁葱葱,很是喜人。 香葱和韭菜,豆角西红柿这些要长得慢一点,等它们长高一些就要搭架子了。 阳水沟两旁种的芋头,苗子发出了两片圆乎乎的叶子,上面滚着几滴晨露,竹林簌簌响,小水珠便在叶片上欢快地滚来滚去。 阳水沟渗的是山丘林淌下来的浅层地下水,水质清清澈澈,十分干净。 芋头分水芋和旱芋,水芋适合栽培在水田、低洼地或水沟。 她们家菜园子挤满各类蔬菜瓜果,没地种旱芋,正好有一个水沟,拿来种水芋,简宁还偷偷摸摸在池塘里逮回来几捧小虾米,十多条泥鳅黄鳝,二三十条鲫鱼草鱼扔在水沟里。 养了鱼虾排水沟尾端拦了一张网,免得鱼跑了。 反正能种能养的几乎都考虑到了。 大约在过一个月,菜园子必是自成一片风景。 “四姐,”德利端着漱口杯子,揉着眼睛走过来,并排蹲在简宁的身边:“江大哥要走了吗?” 声音说不出的失落。 江大哥一走,他就没理由赖在四姐家。 好难过,好伤心。 可是,他也不能为了几口吃的就诅咒江大哥的腿一辈子好不了啊。 他良心会痛的。 看他蔫头巴脑的样子,简宁不禁失笑:“等他走了,我领你上山玩。” 经过一个多月近距离接触,简宁决定再抓一个壮丁。 纯正的吃货,满心满眼只关注吃,对其他一概好奇心不重,嘴巴也紧,符合壮丁要求。 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世间万物唯有吃最大,只要一天三顿满足他的口福欲,一切皆浮云。 “四妹,我熬的红糖酱找不到了,”四妹喜欢吃糍粑,薄薄一片,煎至两面焦黄,淋上红糖酱,四妹一个人能吃一大盘,四妹喜欢吃,简明玉就熬制了满满一罐红糖酱放在碗柜里备用,今早要用,结果翻遍灶房都没看见。 “啊~我好像瞟见过一眼,在睡房里。”简宁尴尬一笑:“三姐,你等等,我去拿。” 第九十九章 难以攻克的心房 “唉,”简明玉轻轻叹一口气,秀气的眉毛拧着一团。 最近她发现自己经常找不到东西,明明记得放在某个地方的东西,转天就死活找不到了,跟四妹一说,四妹一准能找出来。 怀疑脑子是不是出了啥问题,她站在灶房门口怔怔发呆。 听见三姐忧愁的叹息声,简宁深刻反省自己,破习惯得改。 她养成习惯,看见稍微得用一点的东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无意识就会随手把东西往赤珠里面装。 总觉得哪哪都不安全,非得搁置到赤珠里才安心。 平平稳稳吃完早饭,简宁嘱咐德利在家好生招待客人,就领着她爹和三姐准备上山。 “简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喊住了简宁。 简宁转眸:“?” 江熠华斜靠在门框上,长腿伸得笔直,眼睑疏疏懒懒敛着,整个人少了几分锋利,多了几分闲散:“带团子他们一起。”你这么天天不要命的上山下山太辛苦了。 同住一屋檐,简宁一举一动皆入他眼。 简宁眉心一跳,没作声。 江熠华抬睫,缓慢地掀起眼皮,与她目光对上,嗓音轻淡:“你信我!他们不会往外泄露一个字。” 聪明人之间对话,不需要多复杂,这已经算挑在了明处。 简宁静默着,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危险的审视,似乎在考虑他的建议,又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 气氛陷入微妙的对峙。 “呵~”一声轻笑逸出唇角,尾音上扬:“我还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你家。” 简宁脸色一变,有些许被人看穿的窘迫。 “我没那意思,你误会了。”简宁不禁有些躁动,安逸的生活才过多久,我就松懈了!杀气外露可不是一件喜事。 江熠华姿态从容松散,唇边勾起一抹静谧的笑容,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收缩到极致,所透露出来的情态如夏夜的风顺着湖面刮过来,舒适平和。 “好,我信你。”简宁暗暗吐出一口气。 其实要不是顾忌家里一摊人,简宁更倾向于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团子,收拾收拾进山。”他朝偏房喊道。 “啊?”团子从偏房走出来,不明所以:“头儿,现在吗?”他们的确要上山,但不是现在,带来的一队人驻守在镇上,原计划明日入山。 “对,现在。”江熠华收敛了闲散的态度,冷冰冰道:“不是为那事,你们去帮简叔搭把手。” “搭手?”蒋团圆困惑,打猎?头儿想吃鹿了? “去种田。”江熠华神态淡淡,声音很低,却不容置疑。 “种田?”蒋团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奇葩任务? “你几时变得话多了?”男人眉眼天生带冷感,薄怒时犹如冰层低下渗出来一股寒流:“不该问不要问,执行命令!” “是!”蒋团圆神色一正。 果然昨天只是错觉,头儿并没有变得温和,也不对,他的温和好像只对一个人有效。 蒋团圆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头儿在报复自己。 杀敌射击的手去种田,你是认真的吗?! 蒋团圆内心暴风哭泣着走了,凭地多出两个壮劳力,简宁就没上山了。 她老早就想去断崖下面的泥潭子逮鸭子,捡鸭蛋,一直抽不开身。 送走一行人,简宁跑去竹林砍竹子,削干净竹叶,就坐在竹林里编了个结实的网子套在竹竿前端。 待她扛着竹竿子出来,一眼就看见江同志依旧倚靠在老地方,露出棱角极好看的下颌,一双长腿裹在黑色裤管里,招招摇摇地,简宁微抿唇,清亮的眸子盯着那双长腿有点挪不开眼。 真长! 好直! 养眼! 想玩! 眼神垂涎三尺,深陷在长腿的诱惑中,浑然不觉自己被有目的的诱惑了! “好看?”他声音不轻不重,却像平地一声惊雷,一瞬间炸醒了简宁。 艹~~偷窥被发现! 我好慌! 谁有速效救心丸! 狼狈挪开视线,铺天盖地的窘迫感将她占据,欲盖弥彰道:“新裤子什么布料的?挺好看的,好像很透气嘛,是团子他们带来的吗?” 人一方,话就多。 “去断崖?”江熠华瞥她一眼,轻易揭过偷窥事件,缓解了她无边的困窘。 “嗯。”眼神飘忽。 被人抓个正着,没办法不飘忽。 “我陪你。”他说。 “不行!”想也不想,简宁断然拒绝,少不了要倒腾东西,拖个人岂不绑手绑手,折腾不开。 拒绝的如此干脆果断,江熠华黑沉沉的眼眸看向她:“怎么……?” 种田空间里能组队,现实世界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与他对视一秒,简宁神智猛然回笼,拒绝的太斩钉截铁,挺伤人的。而且刚刚自己差点对着人家的大长腿猛流口水。 占人便宜被逮了现行。 这就尴尬了…… 于是摸摸眉尾,含蓄道:“以后有机会,你腿没好全呢,搁家养着吧。” 不抱大腿也不能得罪人啊! 情商呢,啊~ “那你小心些,早点回来。”江熠华眉如墨画,目光淡淡略过她,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没有强求。 他很清楚对方的防备心有多重,太过紧逼,只会适得其反。 两人在系统里组队,表面好像相处得尤为融洽,其实不然,直到现在,察觉秘密暴露的那一刻,对方居然对他倾泄出凌厉的杀气,可见其防人之心多么坚固。 她的心包裹在层层硬壳里,密不透风。 “黑豆,跟上。”简宁冲他点点头,叫上黑豆扛着竹竿出门。 黑豆屁事不知,欢欢喜喜跟在主人身边,今天主人终于带它出门了,开心。 迈出院门,舒出一口气,她还真怕他强硬跟随。 那就没法再做队友了。 他又知道自己的小秘密,撕破脸处理起来就很麻烦。 毕竟,他背景不简单。 弄死的话恐怕要卷入暴风漩涡。 不弄死吧,又夜不能寐,你说是不是大麻烦。 春令时节,青山田野隔天一个模样。 一夜便添新绿,枯木新芽焕发生机,充满活力,春意阑珊,呼吸间全是清新草木香。 断崖下水草茂盛,风光旖旎。 湿润的泥潭旁长满青青草絮,草丛里有水鸟用泥土树枝和枯草堆出来的鸟巢,随处散落着青皮鸭蛋。 简宁一边走一边弯腰捡鸭蛋,黑豆见状,用爪子拨弄鸭蛋,咕噜噜滚着鸭蛋送到她面前,卖萌献媚。 第一百章 断崖下的野鸭 这片泥潭子自从淹死过人,跑来救助的村民差点折在里边之后,数年无人光顾。 草丛里面的鸭蛋多到爆,一会就捡一网兜,简宁把背篓放在深草丛里掩盖住,积满一筐就往赤珠里面装。 不过吧,几年没人捡,鸭蛋中有不少坏蛋,等全部弄完,在清理一遍。 简宁收蛋收的开心,黑豆满眼迷惘,主人的蛋呢? 谁偷了主人的蛋。 哪个胆大妄为的狗东西偷我主人的蛋?! 黑豆在原地团团打转,眼看就把自己转晕了。 简宁揉揉它小脑袋,传递出信息,蛋我收着呢,黑豆神奇的被安抚了,不去纠结蛋的事,又欢快起来。 网兜伸到泥潭,野鸭子扑棱扑棱翅膀就要飞,黑豆一看,猎物要跑,比简宁还急,一个纵身跃入泥潭子。 身姿无比矫健,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当场给简宁看傻了。 啥叫艺高人胆大,狗子完美的诠释了何为艺高人胆大。 泥潭子表层是水,二十厘米之下全是淤泥。 野鸭之所以在这一片大大小小的沼泽湿地里活得滋润,那是因为人家的爪子是蹼状。 人类设计的潜水脚蹼就是比照鸭脚蹼,人家是天生的游泳健将,身姿轻盈,在水里跟鱼一样自在。 你一条狗也想在泥潭子里跟鸭子打对台! 自不量力。 黑豆落入泥潭,爪子在水里狗刨扑腾几下,转瞬就陷了半个身子进去,简宁连忙调转竹竿用网兜给它捞起来。 它这一扑腾,惊飞了周围的野鸭野鸟,帮了倒忙黑豆有点挫败,还有点吓到了,恹恹地甩甩泥水,给简宁溅一身泥点子。 简宁两只手指捏着它后脖颈,在水面上涮了涮。 动作比较粗暴,就像涮羊肉片一样。 这个季节,泥潭子里的水冰冰凉,涮干净淤泥,拿出毛巾给它擦干毛发,然后指指泥潭子又指指草丛:“水里不可以,去岸边草丛里扑鸟玩。” 也不知道黑豆听没听懂,又或许是惧怕了泥潭子,之后简宁网鸭子的时候,它就紧紧跟脚边看,也不扑腾,也不去草丛里玩。 突然变得很乖。 自打前出了那场灾祸,附近村民不再往断崖方向来,沼泽湿地这一片的野鸭子真的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呢,简宁静悄悄躲在草丛里,几分钟时间一群鸭子牵着线从水草里钻出来,在泥潭子里找鱼吃。 简宁都后悔没编个大网,这要一网网下去,起码收获十几二十只。 网兜一次只能网一只,简宁就挑着落单的鸭子悄咪咪下手,一会掳一只,一会掳一只…… 鸭子群越来越单薄,野鸭子们还有点奇怪,怎么小伙伴越来越少。 脑袋埋在水里找鱼,转个头,兄弟不见了。 再转头,媳妇也不见了。 再再扭头,儿子也不见了…… 赤珠不收活物,简宁就扭断鸭脖子直接扔进去,也不用拔毛,反正扔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什么样。 要吃的时候现做打理。 遇到被惊飞的鸭子,就用弓弹打翅膀,折了翅膀再用网兜给舀起来。 简宁做的弓弹不是那种小孩子的玩具,而是猎人专门用着打鸟打野鸡那种,拉力很强,力道猛,不比竹箭差。 她手法也准,百步穿杨,弹不虚发。 解决完一个潭子的野鸭,换个潭子继续蹲守,暗搓搓搞事情。 还无意中舀到一对野鸳鸯,简宁蹲在地上看着颜色艳丽的野鸳鸯,抓耳挠腮犹豫良久,最后给放生了,如今不缺食物,委实没必要丧心病狂到什么动物都吃。 蹲守一上午,收获四十七只肥美的野鸭子,三大箩筐鸭蛋,一篮子鸟蛋。 又逮了两公两母活野鸭,绑住腿,准备晚上捎进种田空间。 赤珠里终于存了一点点食物,这一点令简宁非常开心。 长期以来缺乏的安全感和焦虑感一点点被填充起来。 过去,赤珠里面只有一堆垃圾。 是的,和平年代她们全家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的飞机游轮在简宁眼里就是一无是处的垃圾。 不能吃,不能取暖的东西统称为垃圾。 感觉差不多,简宁停了手,生物链不能掐断了,得留着让它们繁衍,等秋季的时候再来撸一波,每个月来捡一趟鸭蛋。 资源往复。 断崖下边大大小小的泥潭子几十个,野鸭子们疯狂繁殖几年,少说有几百只,弄走几十只不影响什么。 吃一点干粮,简宁坐在草丛里把装鸭蛋的筐子挪出来,一个一个挑拣坏蛋。 拣出坏蛋,好的鸭蛋剩了两箩筐,大概有三百个。 至少能腌两大瓮咸鸭蛋,鸭蛋吧不像鸡蛋,炒着吃蒸着吃煎着吃,裹肉炸,**蛋糕都可以,无数种吃法。 鸭蛋不行,鸡吃粮食虫子,鸭子主要吃水草以及水生物,腥气重。 尤其是野鸭子。 所以,鸭蛋最好的去处就是做咸蛋以及皮蛋。 但是,皮蛋含铅重,吃多了于健康不利。 简宁打算就做50个皮蛋,剩下全腌咸蛋。 祸祸完鸭子,又打起了鱼的主意,泥潭子里鱼不少,但沼泽地里的鱼会钻淤泥,就没野鸭子好搞,忙活一个多小时,费劲巴拉弄上来半桶。 因为还有别的计划,简宁放弃捞鱼,杀了鱼,去内脏,没刮鱼鳞就放进赤珠里,之后把几只活鸭放在背篓里,在水边揪了几把水芹菜盖在上面。 水岸边,几种喜水的野菜,藨草、水芹菜、铜钱菜特别多。 仲春时节野菜刚冒头,长得还不够繁盛,就没多采。 等上十天半月,再来把这些野菜收进赤珠里。 爬上断崖,沿路找草药。 系统商店里的换脸膏眼霜瓶那么大点,一瓶要800积分,脸大的人估计涂两三次就得见底。 昨晚下线之前,她逛去论坛,听买过的人描述,感觉跟自己用草药搅合赤珠出产的岩泥效果相似。 如果硬要说差别,大概一个是粗糙版,一个是精装版吧。 所以,简宁就准备做个上百瓶的量,一部分自己用,一部分拿去售卖。 简宁采草药,黑豆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这里扑一扑,那里窜一窜,这边已经靠近水磨村,没什么危险,简宁没拘着它,随它泼撒天性。 虽然黑豆只五六个月大,但它很机警,也很聪明。 第一百零一章 黑豆的初次战绩 阳春三月,莺啭山林。 和煦的春光透过嫩绿的树叶投射在树林间,地上厚厚的腐叶里钻出一簇簇嫩芽,简宁勾着背,正在撬一窝草药,就听见咕咕的急促叫声,转头一看,黑豆威风凛凛叼了一只野鸡回来。 野鸡尾巴翅膀五彩斑斓,竟是一只珍贵的雉鸡。 雉鸡挣扎的厉害,漂亮的羽毛扇在空中扑腾,两只长腿腾空乱舞。 黑豆死死咬住它脖子,拖到简宁面前,爪子压住雉鸡的头,嗑在简宁脚背上,小脑袋微仰,黄幽幽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 “黑豆好棒呀。”简宁会心一笑,弯腰抓住雉鸡翅膀,伸手撸了撸黑豆的毛茸茸的头,掏出两根肉干喂它,以示奖励。 黑豆摇摇尾巴,趴在她脚边啃食肉干。 才几个月大黑豆已经展示出它最为凶猛捕猎者的天分。 雉鸡有个别称——七彩山鸡。 想了想,简宁没扭断它的脖子,而是绑了腿和翅膀放进背篓跟鸭子们做伴。 草药采足用量,放到篮子里,单独存放。 赤珠里边大小不一的筐子、篓子、篮子、簸箕已经攒了十几个,德利在家闲着的时候就帮她编各种筐子,他四姐最喜欢大箩筐,足以容纳一个成人蹲在里边还能原地转个圈的那种。 春季,野菜疯长,野兽陆陆续续钻出老巢四处觅食。 等春耕忙完,黑山岭连绵起伏的山峦就是属于她最丰盛的采集地。 一切资源都不能浪费。 那些大框子便是她的储存肉食,收集野菜的容器。 十几个筐子根本不够用,如果可以,她想将整片山岭揣入赤珠。 心里想着收集计划,简宁一个跨步跳过一处山涧,往前走两步,突然又掉头回去,安静地蹲在山涧旁盯着水看。 山上的水从山涧流淌下来,沿着蜿蜒山势流向村外的河。 岭河昼夜不息奔腾,向东流去,岭河河面很宽,水势凶猛,只有冬天冻上一层薄冰,它才会安静一点。 黑豆也安安静静蹲在山涧旁,主人全神贯注,蓄势待发,活像它猎食的前一刻。 一人一狗像两根木头一动不动不知道蹲了多久,简宁倏地伸手,快如闪电,徒手抓上来一条手臂长的肥鳗鱼。 哈~今晚加餐! 黑豆甩甩溅在脑袋上的水,冲着狂扭身子的鳗鱼低低咆哮两声,警告它不要作无谓的反抗。 捕猎的时候看见一两只河虾,它们藏在石头缝里,和山涧周围的树木投下来的阴影里。 青色河虾几近半透白,一看就被优良的水质滋养的很好,春寒犹在,现在下水太凉,天气再热一些来掀翻水涧里的石头,应该能捉到不少河虾,石头缝里应该还藏了不少鳗鱼。 简宁敲敲麻酥酥的腿,捡些草捻成草绳穿过鳗鱼的嘴,就拎在手上沿路回村。 扔背篓里,怕被鸡鸭给啄来吃了。 平常,社员们也会在浅山附近搞些山货,像野兔、野鸡、竹鼠、河鱼这些小猎物,数量不多的话都可以大摇大摆拎回村。 仅限于一两只。 如果猎到大型野物,或量较大的话就要上交,交由干部分配。 之所以不放空间,是因为有些吃食想在村里过过明路,要不然她们一家子养得白白嫩嫩,社员们不免要浮想联翩。 让人瞎猜八猜,不如直接给答案。 猜想大于现实,简宁就想低调,不想听关于他们家奇奇怪怪的流言。 路上遇到不少熟面孔,询问她手里的鳗鱼,简宁都一一笑着回应了。 很突然的,大伙发现跟简老太太一个画风,打遍全村无敌手的虎刺梅变了,不复尖锐,出口成脏,一碰就炸。 掐架依然无敌手,但平时十分温和,见着人会浅浅盈盈地笑,礼貌又低调,讲话直视人眼睛,眉眼弯弯声音不高不低,嘴角泛着小梨涡,特招人稀罕。 嗯,很像一把敛尽锋芒的剑。 “宁宁你可算回来。” 简宁刚推开院门,简欢欢就从堂屋里走出来。 “欢欢姐你怎么在这边?”简宁看看空荡荡的前院:“德利呢?” “他和江同志在竹林。对了,江同志为啥要跟德利学习编篓子啊?”简欢欢颇觉奇怪,听爹娘话里的意思,江同志是大城市人,城里人编篓子做啥。 “不知道嘛,可能无聊呗。”简宁想起昨天那几个惨不忍睹的竹篓,心想这人好胜心还挺强:“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家里来客了,奶叫你过去。”一打岔,简欢欢差点忘记正事:“我等你半下午了。” “来客人?”简宁微讶道:“来客人叫我过去做什么?” 老太太特别提防她,不让她进正院的灶房霍霍。 总不能是看上她厨艺,喊她去整治酒席吧。 家中长辈在,待客也用不上她啊。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简欢欢吞吞吐吐,小脸蛋飘起一团可疑的红晕。 简宁更觉怪异了。 “你等等啊,”把鳗鱼放进水桶里,假装在背篓里掏啊掏,掏出两只扭断脖子的肥鸭:“走吧。” 简欢欢看着肥鸭咽口水:“你去断崖了?” “嗯。” “呀~几年前隔壁村埋了个人进去,尸首都没找。当时大伙去搜救,陷进去好几个人,险些闹出大事。”简欢欢说:“你还是少去那边吧,太危险了。” 村里人都知道断崖下窝了不少野鸭子,在不是快饿死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拿命去换吃食。 毕竟命都没了,再多吃食又有啥用嘛。 简宁浑不在意道:“没事,我就在外围转了一圈。” 见她不以为然,简欢欢又不厌其烦劝了几句,摸出钥匙打开门洞锁。 原先通往两家人的墙洞没有安装门,来去自如。 自打老太太得悉胆大泼天的孙女砍伐一片竹林把地儿私自圈入菜园子,就着急上火催着老二给弄了一道木栅门,用铁栓子锁住,钥匙一把握在老太太手里,一把给了简宁。 社员们有意无意避着老二,两个孙女在村里也没什么玩得好的小姐妹,鲜少有人上他家串门,但老太太和大儿子三儿子几个在村里人缘好,时不时就有人登门唠闲磕。 老太太心惊肉跳,唯恐一个不小心有人通过正院蹿到老二家发现惊天大秘密。 私自圈地可不是惊天大秘密嘛! 她那个孙女,浑身是胆,惊得她好几个晚上没睡踏实。 第一百零二章 媒婆上门 正院。 那位一直存在感很弱,形似透明人的四娘静静坐在灶房门槛上,膝盖上放着一个簸箕,在摘拣野菜。 老太太这边的灶房不像简宁家设在后院,而是设在前院。 耳闻脚步声,葛巧兰抬眼,看见来人,冲简宁点点头。 “四娘,”简宁把鸭子交到葛巧兰手上:“你烧锅开水把鸭毛褪了。” “两只都?”葛巧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其实很高兴,侄女最近三不五时往这边送肉食,春耕之前她男人都养胖了一点了。 葛家在垛子村出了名的不把闺女当人对待。 闹大灾荒那几年特别困难,饿殍遍野。 啃树皮吃观音土,多少人涨着肚子饿死,嫁女儿基本不求聘礼,只求闺女嫁去的人家能给闺女吃个小半饱,吊住一条命。 那会简老爷子还在,头两年领着几个儿子到处挖老鼠洞,等外面寻摸不到吃的,就偷偷带着几个年富力强的儿子一头扎进深山搜罗吃食。 荒年间要问哪户人,保全了一家,大伙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简家。 别人家啃树皮,饿得皮包骨,他们一家却能吃个五六分饱。 葛简两家议亲的时候,葛家狮子大张嘴开口就要五十斤粮,十斤肉,五块钱。 葛巧兰刚升起来的一点火苗啪就熄灭了,后来在简卫东坚持下,老太太松口了,讨价还价最终以二十斤粮,五斤山货,两斤肉迎了她进门。 那个男人啊,不过就为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将她拽出了火坑。 当年在镇上赶集,碰见扒手跟在男人身后,她悄悄提醒了一句,男人竟然一直记挂在心。 屡屡想起,葛巧兰嘴角就控制不住的上扬,这辈子能遇见她家男人,不知道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 嫁进简家掉到神仙窝,舒心日子没过几天,她娘开始频繁上门打秋风,要趴在闺女身上吸血,葛巧兰无比的恐慌,婆婆性情雷厉风行,烦了会不会撵她回娘家,她娘每次来,她就控制不住地发抖。 万幸婆婆是个厉害的,她娘上门没有一次讨到好,后来又被婆婆收拾了两趟狠的。 她娘最后一次上门,婆婆拎着大棒子硬是追着她爹娘撵出几里地。 老太太一出动,家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儿子肯定要保驾护航啊。 那阵仗就像戏文里两军对垒,敌寇败走,己方气势如虹紧追不舍。 听说她娘半道上好几次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婆婆抓挠得极其狼狈,吓破了胆,她才得已清静。 她连回忆都不愿去回忆那些年猪狗不如的苦日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初二回门日是她觉得最痛苦最黑暗的一天,。 一百个不愿意踏娘家门,但老太太不允,简家媳妇不能叫人挑错嚼嘴。 反正就一天,做做样子忍忍就过了。 幸好老太太每次都叫男人陪她回娘家,男人力气大,身板子结实,又沉默寡言,整日板着一张脸,看起来还挺唬人的,爹娘和两个田鸡弟弟都怕他。 她没什么能力报答婆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男人生几个孩子,勤快持家,少惹事。 葛巧兰勾起回忆,有些怔怔出神。 “都杀,今天收获不错。”简宁看了她一眼,说:“四娘,鸭毛一会我要带回家,你处理的时候稍微注意些,特别是鸭绒毛,我有用的。” 她对保暖材料格外珍惜,也舍不得卖。 “好。”葛巧兰回神,突然就笑了。 给简宁笑得一脸莫名。 “老四家,是不是宁丫头过来了?”老太太听见声儿,问道。 “娘,是嘞。”葛巧兰一手拎一只鸭子,大声应道。 简欢欢和简宁一前一后迈入堂屋,一双眼睛唰地就扫了过来。 简宁抬脚进门就看见一腰粗胯大的中年妇人盘腿跟老太太打堆坐,细长的眼睛盯着她不脱眼。 “啧啧~你们家把闺女养得可真水灵。”妇人把简宁从头扫到脚,又瞅瞅跟在后头的简欢欢,赞叹道。 老太太乐呵呵客套:“还行吧,咱家不缺几口吃的。孙儿孙女一样养,都懂事能干着呢,尤其是我家宁丫头,可会寻摸吃的了,你是没瞧见我家老二刚回来那阵瘦得跟个猴似的,叫闺女养一个多月,现在壮得像头牛。” 夸大其词吹嘘。 “宁丫头,欢丫头,快上前来挨白婶子坐。”叫人瞧仔细些。 简欢欢羞答答走过去。 感觉到气氛古怪,简宁站着没动。 “来啊,”老太太拍拍腿。 简宁慢腾腾挪脚。 简欢欢在白大婶下首落座,简宁挨在老太太一旁。 白大婶拉起简欢欢的手一通夸,然后对老太太说:“老姐姐,要我说你就别挑了,钱家那三儿子配你家大孙女正正好,你看你家孙女养的这般娇嫩,就得找个强壮的把地里的活担起来,你孙女嫁过去操持操持家务就成。” 她打听清楚了,简家几个儿子天生神力,老太太喜好身子壮实的。 老太太皱了皱眉:“可我咋听说他家老娘不大好相处,性子刁钻。” “嗳,外边传的话能信几成,退一万步讲,若过得不顺心,你们娘家这边上门主持分家单过呗,有你们撑腰,再刁钻她能骑你头上?附近几个村子找得出几家人敢欺负你们简家”白大娘舌灿莲花。 简宁恍然大悟,原来是给堂姐说亲啊,证明许家那一茬彻底翻篇,这事跟她沾瓜果,所以老太太才把她喊来旁听。 托着腮听一阵,简宁连连打哈欠。 忽然,白大娘话锋一转:“你家宁丫头的事吧,要难一些,我千挑万选寻摸了两家。那边在犹豫,老姐姐你看是不是安排个时间,两厢碰碰面,等见了你家水灵灵的孙女那还不得争着抢着答应。” 火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简宁作势要走,老太太恶声恶气道:“你给我坐下!” 生气,老娘真是一点威严也没有。 我容易吗! 为了你的事,头发一坨一坨的掉,放眼四周,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贪色的小滑头,条件稍微强一点的吧,人家压根不考虑上门。 可愁人了! 第一百零三章 牛被吹上天啦 有外人在,简宁比较收敛,乖乖依言坐下。 行叭,当听你们唱戏。 见缺心眼的孙女貌似乖巧了,老太太转回正题:“老妹子你接着说。” 白大婶吹了吹茶缸里的热气,抿一口,砸砸巴嘴开启吹牛不上税的模式:“新河镇你知道吧,就是咱关岭县最富裕那个镇。” 白大婶停顿一秒,卖关子,等老太太接话头。 “知道咧,我咋不知道,我亲姐姐就嫁去了新河镇。”老太太一拍大腿,滔滔不绝:“说起我那苦命的大姐我这心里就难受得紧,眼瞅着嫁了户殷实人家,结果吧早早守了寡,好不容易把一儿一女拉拔大,哪成想害场伤寒,就一病不起” 白大婶悄悄翻个白眼,给你撂个话茬子,你倒好,把话题扯到天边去了。 “老姐姐咱还是聊聊你孙女婿的事吧。”眼看老太太歪题快歪到娘家家史上去了,白大婶实在忍不住了,再扯一阵天都要黑了。 老太太意犹未尽:“这不正聊着的吗。” 白大婶:“……”这盘生意不好做。 简宁好笑,听村里妇人唠嗑,千万莫试图去讲究逻辑性,细究逼死强迫症,毫无逻辑不说,聊着聊着就跑题。 明明在聊东边,转个头狂奔西边,跳跃性极强。 白大婶不再给老太太递话头,自顾自往下说:“我给挑的第一户人家,他们家是外来户,贼会生儿子,那家婆子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挑一个出来入赘不碍的。” “长得咋样啊?身体可结实?腰好不好?”老太太插嘴:“品性咋样?这么老些儿子娶媳妇不得把家底掏空啊,我们家可没有任人打秋风的惯例。” “结实着呢,长的跟头熊一样。”白大婶吹嘘道:“人条件好着呢,咋可能上门打秋风,他们家原先是蒙古国人,人祖上太爷爷是蒙古国海军司令,听说那那年吃了败战,走前搂了不少金银细软” 蒙古国?海军司令?蒙古国那疙瘩有海?简宁怀疑自己上学的时候学了假地理。 老太太可不懂地理不地理的,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老妹子,你等等,听你这么说,他们家岂不是叛逃来的。那不行,成分有问题啊!” “唉哟~老姐姐,人公社都给落了户,能有啥问题。”白大婶觉得好无奈,重点不是这个好吗,重点是金银细软,会不会抓重点! “不成,不成,换一个。”管你啥蒙古国司令,成分复杂就不行。 白大婶:“……” 得亏专业吃这碗饭,不然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老太太忒难伺候! 这么挑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白大婶耐着性子介绍下一家:“另一家是宦官之后,家底老丰厚了” 简宁就e, 宦官之后?太监哪来的之后? 官宦之家吧? 第一次见到活的媒婆,简宁用一双乌溜溜的水眸好奇地盯着白大婶一张一合的厚唇瓣,心说,莫非这就是当下媒婆的特色? 这都不叫天花乱坠,这纯粹是胡编乱造了吧。 “他们那地界冷,听说一年大半时间都在飘雪,孩子不好养活,那娃打生下来就抱到咱关岭县养着,亲爹那边一年给300块钱,外带几百斤细粮。”白大娘吹的口干舌燥。 老太太又是一大堆问题,问完之后说:“条件这么好,人真愿意当上门女婿?“” “咋不愿意!”白大婶瞅一眼简宁:“瞧瞧你家孙女长得跟那神话故事里葫芦国的美人一样一样的。”勾人着呢。 简宁:…………合着她是一蛇精??? 摸摸下巴,不怎么尖啊! 听她们扯半天,咣咣吹牛,把牛都快吹死了,简宁本就不多的耐性告罄:“奶,你别忙活了,我才十六岁,你就是相中了不也得等两年才能扯证吗。” “哪那一样。”不挑几个备着,现抓粥能有啥好货,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有条件合适的,扯不了证可以先定亲。”占个名额再说,最好多划拉几个,精挑细选慢慢挑。 没想到她奶思想那么跨时代,这跟现代玩备胎手段,广撒网,养鱼塘的海王有啥区别,简宁深一口气,决定下一剂猛药,不然给老太太养成习惯,不得三天两头把她拉出来溜一圈,搞个什么相亲大会。 最怕的是,某一天突然惊觉自己居然有好几个未婚夫…… 太可怕了! “我有对象了,我们商量好了,等我岁数一到就去公社扯结婚证。” 老太太腾地站起来:“谁?” 简宁看看白大婶:“暂时不方便说,奶你放心,吃一回亏我长记性了,这回绝对不会再走老路。” 老太太脑海里晃过一个人影,咧嘴笑:“你没骗奶?” “骗你做啥,这不刚确定关系,我没好意思说。”简宁故意误导,狡黠眨眨眼:“等他把家里事处理好就调咱关岭县来,你懂哇?” 反正过两天他就走了,以后都不会来水磨村,扯虎皮拉大旗挡一阵算一阵,等两年啥情况还不知道呢,那时候老太太恐怕分不出心思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老太太秒懂,嘴角咧去了后脑勺。 白大婶不高兴了,嘴巴说干,费心费力半天,结果人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找我做啥啊,这不逗我玩吗! 老太太眼尖,见白大婶面色不虞,忍着肉疼掏出一块钱,封口:“老妹子,小小意思你拿去喝茶水,我家欢丫头的事就拜托你了,再劳烦你跑一趟,问问那边的意思,选一天好日子,两家人碰碰头,这事要成了老姐姐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避重就轻,绝口不再提简宁的事。 收了钱,白大婶脸色缓和下来,两桩变一桩也行,总比一分钱捞不着强。 送走白大婶,老太太打算找简宁探探风,简宁不给她机会:“奶,时间不早了,他们差不多该下山了,我得回去准备晚饭,有啥事空了在细聊哈。” 对哟,小年青的部下进山帮忙干活,是得整治一桌好菜:“成,你先搁家忙去吧。” 打探口风不急一时。 第一百零四章 少年刘元思 终于得以脱身,简宁一秒种都不想耽搁,抬脚往家去。 刚迈出堂屋门口,就看见大门外走来一个十三四的少年,一个七八岁的娃。 两方对上视线,少年文质彬彬打招呼:“宁四姐好。” 少年生的白净,斯斯文文。 小娃蹦蹦跳跳很活泼。 简宁点点头:“你姑在自留地,我奶在家,你们自个进去吧。” 出现在简家院儿里的两个孩子是刘桂兰娘家侄儿,后天是三叔生辰,每年春秋季刘家人就把两个娃支使到简家小住几天。 因为农忙季节,老太太会削尖脑袋想方设法给几个儿子进补,简老五也体恤几个哥哥,年年春秋季都会往家梢上十来斤大肥肉。 所以,简家农忙期间基本隔天就会沾点荤腥。 少年刘元思聪颖过人,读书成绩拔尖,品学兼优。 目前在黑山镇求学,念初二。 甸子村离黑山镇二十里地,水磨村这边靠黑山镇更近,他来住几天,上学也方便。 刘元思十分懂事,刘家人巴不得他在简家长住,但他跟家人的想法不一样,每次住七八天自觉告辞,人勤快知事,放学都会顺便打一篓猪草,挖点野菜带回来,周末检柴割猪草一天能帮简家挣两个工分。 嘴巴裹蜜,很会讨人欢心,像抠搜的老太太都对他有几分喜爱。 头一两年老太太还会念叨儿媳妇娘家人打她秋风,后面就默许了。 “宁四姐慢走。”刘元思礼貌道。 简宁颔首瞥他一眼,直觉这少年有些怪异,因着第一次接触,真要说哪怪异又说不上来。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虽然少年样貌斯文,举止彬彬有礼,但简宁莫名就不喜他,甚至有些抵触。 回到自家院子,简宁去掐了一小撮刚长出来的紫苏和鱼香菜,忙碌起晚饭,没在去想关于少年的事。 今天鸭子丰收,主菜肯定离不开鸭肉, 做了四只皮色玉白油润,鸭肉微红鲜嫩,皮肥骨香的盐水鸭。 土豆焖鸭,姜爆鸭丝肉,清炖鸭汤,全是肉,太腻口,主食做的玉米面窝窝头。 下酒菜老规矩炸花生米,添了一盘熏鱼,一份五香蚕豆。 香味飘到竹林里,德利屁股坐不住了,“江大哥,四姐一个人在家,我们回去吧,我去帮四姐烧火。” 学习一天编织技术,江熠华编得篓子勉勉强强看得过眼,至少不会像简宁说的那样,豁个口子就散架。 德利都不好意思吐槽,江大哥看着挺聪明一人,学个编篓子竟花费了整整一天,想当初他就蹲在爹旁边瞟几眼就会了。 咋那么笨呢! 笨就笨嘛,还很执着,非要学编篓子。 好像跟筐子杠上了似的,把他拘在竹林里枯坐一天。 他是不知道,人有专长,就像简宁搞不定一件衣服,纳不来鞋底一样,是人都有弱项。 一般人会避开自身弱项,江熠华不一样,越挫越勇。 “走吧。”江熠华棒着他最得意的作品,跟着德利进了灶房:“你看。” 简宁低头看看支到眼皮子底下的竹篮,嘴角抽了抽,考虑是打击呢还是打击呢:“还有进步的空间。” 说实话,她已经很委婉了,编工歪歪扭扭,间隔稀疏,拿去装牛粪勉强一用,装麦粒高粱估计不到家就得漏个精光。 他似乎被简宁打击习惯了,倒没再流露出失落,耐心地请教简宁。 “你还是问德利吧,我也是跟德利学的。”简宁刚来那会,也不太会编,都是跟德利学的。 在制作农用工具方面,德利天赋很强。 德利在灶膛前得意的挺了挺胸。 天擦黑,山上做活的人返家。 干一天活,团子精疲力竭。 干农活真的太辛苦了,比想象的累多了,比他们训练还苦,难怪有首诗倡导节约粮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不夸张,真的粒粒皆辛苦! 劳累一天,吃过饭,洗漱一番早早就歇下。 简宁准点进入种田空间。 江熠华按老规矩发来消息【今天开副本吗?】 简宁照老规矩回复【不开,我要种田。】 一亩药田,一亩旱田待种,没心思开副本。 现实世界16小时,空间160小时,将近七天,水田里的秧苗窜高一大截,郁郁葱葱迎风摇晃,瞧着喜人得紧,简宁沿田埂巡视一圈,查看鱼腥草。 鱼腥草成活率极高,已经有几簇嫩芽破土而出。 视察一番,简宁先给药田铺一层底肥,垄出几块四四方方的地,几块地中间隔着二十厘米的沟,药材不能混种,有些种类的药材会抢营养。 第一个步骤收拾妥,接下来就是检测土壤里面微量元素的含量,不同的微量元素含量适合中不同的药材,有的药材如果土壤中含有不对路的元素,种出来的药材可能会含有毒素或药效低微。 简宁在商店里逛一圈,没找到土壤检测仪器,大概系统没想到居然有人把种田当成事业吧,精细到土壤每一项元素成分的地步。 整个种田空间就她和江熠华在勤勤恳恳种田,别的玩家都兴冲冲进入了副本,剩下一部分积分不足以开副本的玩家也是随便种种地,大多跑去论坛溜达打探消息。 没找到检测仪器,简宁给主系统发消息,没人甩她。 主系统大概很忙吧,为了不浪费时间,简宁转战到旱田,打算先把棉花种上。 中途,简宁趁吃饭的功夫,去论坛界面逛了逛,还真给她知道了两个新消息。 上次副本是系统赠送的大礼包,所以没有限制玩家在副本中使用商店,之后副本中商店是不开启的,所需物品必须在出发前购买至随身仓库。 随身仓库可在副本中任意取用。 没有仓库的人,只能放在背包里或揣兜里带入副本。 物资背身上,意味着被打劫的可能性增高。 如此一来,游戏就升级成,生存+探险+寻矿。 简宁颇感疑惑,咋感觉系统跟自己的宝贝有一属性非常相近——都喜欢矿。 另一则消息,副本里的原主民并不是npc,而是平行世界里面的真实人类。 也就是说,他们进入的游戏副本,是真人版平行世界,而不是系统生成的虚拟副本。 江熠华想到简宁在林间杀死的那个人,发消息问:【新消息你看见了吗?】 天天都想吃肉:【嗯】 我是咕噜肉【你有什么想法?】 【?】天天都想吃肉:【一定要谈想法的话,个人觉得人类比npc狡猾。】 果然,她丝毫不在乎死的人是npc还是真人。 天天都想吃肉:【对了,既然是现实世界,大概率系统不会把玩家传送到繁华城镇或人多的地方,会吓到原住民,引爆世界恐慌。据我初步分析,大致会是这么几个地方,杳无人烟的深山老林、热带雨林、孤岛、荒原、沙漠、地隙、海域、大峡谷、传说中的魔鬼三角之类】 窥屏的主系统:并不完全正确耶~ 天天都想吃肉毫无察觉,继续跟队友交流:【你看看,如果以上有你不熟悉的领域,去商店买几本书充充电,学无止境。】队友嘛,自然越强悍越省心。 我是咕噜肉【你都熟悉?】 天天都想吃肉一如既往的假谦虚【还好,我从小就喜欢探险】又经历过你无法想象的灭世大灾,还拥有一位十项全能教官——舅舅。 我是咕噜肉【好。】 一晃三天过去,快到下线时间,主系统才回复她,很公事公办的发了一份土壤成分表过来,并明码标价要收费200积分。 简宁自觉占了大便宜,转账十分爽快,土壤检测仪器肯定不止200积分。 由于活物不能带入种田空间,特意捕捉的活鸭子没带进来,简宁又花了一百五十积分买了两只鸡崽,两只鸭崽,几十条鱼苗。 剩下的积分险险够开一个副本,就不敢动了。 第一百零五章 人形畜生 破晓,天际呈青灰。 从种田空间出来,小眯一觉,迷迷糊糊醒来,简宁闭着眼,摸了摸旁边的位置,被窝余温残留,三姐已经起床。 估计这会在灶房忙活呢。 天色尚早,她没急着起床,而是躺在床上盘算药田适合种哪些药材。 蓦地,一道尖利声划破寂静长空。 声音来自正院方向,简宁腾地坐起来,趿拉上鞋匆忙出门,耳聪目明的人不止她一个,江熠华和两位战友也纷纷披了件外衣走出来。 “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简宁摇摇头:“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屋吧。” 她看了一眼江熠华,江熠华会意,下颚抬了抬,示意团子他们回屋。 正房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没弄清楚情况之下,家丑不可外扬。 就算遭了贼,简宁自觉能搞定。 去往正院的路上,简宁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 她赶到的时候,老太太正阴沉着一张脸将惊醒的儿孙们赶回房,仿佛在避讳着什么。 清场。 很快,院子里就只留下一大一小的孩子,刘桂兰低垂着头畏缩地杵在大侄子刘元思旁边。 老太太立在门槛当中,面庞沉怒,嘴角紧抿一言不发。 三叔脸色铁青,眉目间一片怒色。 整个院子笼罩着不明低气压。 简宁的到来,老太太恍若未觉,沉浸在暴怒边缘,但她极力压制着。 简宁敛足停在门洞东侧。 沉闷的气流凝重,良久,老太太目光沉沉看向刘元思,低哑着嗓子问了他几句话。 刘元思从容回话。 简宁一双寒眸霍地盯在他身上,内心难掩震惊愤怒。 她听明白了, 三叔明日生辰,三娘今儿起了个大早要到镇上赶集,她偏宠小儿子简勇,趁赶集可以偷偷摸摸给儿子开小灶,在镇上吃碗混沌,买点零嘴。 这不,一早起来,就跑去抱宝贝儿子起床。 农村家里人口多,一房的娃都是睡一个铺,这还是条件好一些的人家,房子起的少的贫困户,几房的娃全堆在一间屋子里。 娘家侄儿自然就跟三房的几个娃睡一个铺。 简丽三姐弟睡一头,娘家侄儿睡一头。 这一不抱打紧,掀开被子发现儿女的短裤褪到了大腿根儿,她以为女儿尿床了,火气上头,一巴掌呼在女儿屁股上。 结果,手掌心糊了一团黏糊糊的液体状。 刘桂兰娃都生三个了,自然明白那是什么东西,顿时控制不住音量尖叫出声。 惊醒一屋人。 待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勇娃才六岁不到,娘家小侄儿也才八岁多,秽浊从何而来,必然是娘家大侄儿 刘元思品学兼优,是他们刘家人的希望,若娘家侄儿毁在她手上,她娘非把她活剥了不可。 照刘元思的说辞,他发梦不知道怎么睡去了表妹那一头, 意外梦apap遗 简宁乌沉的眸底闪过几分思量,刘元思全程都很镇定,语调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这才是最反常的地方,假设真如他所言,只是一个意外,他难道就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他才十四岁,青春萌动的少年在这方面的正常反应,应该是羞于启齿,愧色难当,尤其对象还是他的亲表妹。 八岁的亲表妹!!! 惶乱、难堪、羞愧、罪恶感……这些情绪他通通没有,他淡定的像一个局外无辜人。 侃侃而谈,据理力争为自己开脱。 就像一个高智商的罪犯站在法庭上冷静自若地为自己辩护。 梦apap遗……? 意外? 阴差阳错调头? 简宁一个字都不信。 床铺宽不足两米,睡了五个娃,就是清醒的时候移动起来都颇费劲。 “他爹,我检查了,没有丽丫头没事。”刘桂兰帮腔道,她是信侄儿的,女儿好好的,就是一场意外。 “你给老子闭嘴!”简富民神情阴霾,大吼一声。 刘桂兰全身一哆嗦。 简丽怯怯地缩在门角边,一脸懵懂。 闹不明白爹娘为什么吵得那么凶,她很讨厌表哥把痰吐在自己身上,但也不是特别生气,懵懂不知事的小人儿只以为表哥在搞恶作剧,戏弄她。 表哥道歉了,她就原谅他了。 八岁的孩子,缺乏生理方面的教育,她根本不懂,此番到底意味着什么。待她长大晓事,那颗埋藏的地雷将轰然爆炸。 如果不进行良性疏导, 她会厌恶自己, 她会耿耿于怀, 她会排斥异性, 她会慢慢变得缺乏安全感, 她会把创伤一遍一遍地抠出来, 她会郁结痛恨自己,愤懑自己当初居然原谅了衣冠禽兽,怨自己当年没掐死狗表哥,恨不得重回当年一刀捅死他。 无法痊愈的心理创伤将伴随她一生。 气氛凝重窒息,所有人一言不发。 唯独刘元思嘴角淡淡噙着笑,只见他扫一眼缩在门角边的表妹,视线转向老太太,彬彬有礼道:“简奶奶,关于今天的突发状况我很抱歉,我问过老师,老师告诉我,凡是少年郎都无法避免这方面的困扰。” “当然,我也有一定责任,年长一岁之后不应当与表妹同塌而眠,往后我会尽量避免发生这样的意外,今天的事我会闭口不言,我相信简奶奶和我的想法一样,以此保存表妹的清誉。” “虽说是意外,但我也不好再留了,我和弟弟这就返家,多谢款待。” 他扭头对刘桂兰道:“姑姑,我回去不会提这事的,你也要记住。” 他淡定侃侃而谈,有条不紊安排。 刘桂兰木木地点头。 老太太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魔鬼。 别说老太太震撼,就是简宁都颇觉心惊,丑行暴露人前,小小少年镇定自若,处事不惊。 待他日长成绝对是心理扭曲,反社会性人格那一趴的,很有连环女干杀犯的潜质,而且属于心理素质特别强悍的那一类。 简富民雷霆怒色,呼呼大口喘气,狼崽子话里话外的威胁他听的明白。 见无人理他,刘思元偏头对弟弟温和地说:“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刘小弟慌忙跑去屋里,拎着包袱迷迷糊糊跟在他身后。 刘思元领着弟弟,泰然自若扬长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我愿做你心中的光 目送他们离开,老太太手脚微微发抖,站立不稳扶着门框长久沉默。 许久声音不稳道:“老三家,从今往后,你家侄子永远不许登我简家的门,你回娘家我不拦你,但是不准带我孙儿孙女回去,更不许他们私下碰头玩耍,以上如若犯一条,我简家断断容不下你。” 丽丫头才八岁,此事挑明了闹,必定招来泼天闲言碎语,全村人明里暗里对小孙女指指点点,再来几个阴阳怪气的小人搅和,小孙女这辈子废定了。 图一时痛快只会毁去孙女一生。 今儿这哑巴亏吃定了!老太太行事素来爽利,有仇当场就报了,哪吃过这种天大的闷亏,胸腔淤血堵积。 念及大局,她必须把这闷亏生生咽下去,并死死捂住。 “娘,”刘桂兰想说哪有那么严重,简富民气急一个箭步冲上去,使尽全身力气狠狠甩过去一耳光:“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蠢笨如猪,不知四五六,不懂护崽的狗东西!” 刘家家风历来不咋地,对自家姑娘不当人看,偏偏几个外嫁的刘家女却死心塌地向着娘家。 熏陶在那样环境下的刘桂兰,骨子里和她娘家人一样,轻视女儿,偏宠儿子。 以前简富民想着有自己和老娘看护着,两个女儿也就比儿子短几口吃的,问题不大,因此疏于管束刘桂兰,此间事一出,简卫东才猛然惊觉,问题大了去了! 一想到女儿将来指不定毁在这蠢婆娘手上,简富民捶捶胸口,喘气不匀,眼神冰冷阴鸷:“你特娘的岁数都长狗身上去了,屎尿糊心的无知妇人!我是掰不正你,今儿要不是看你为我生了一儿两女的份上,老子现在叫你卷铺盖滚蛋。” “你给老子听仔细了,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娘规定的三条只要犯一条,你就是吊死在老子面前都不管用,必须滚蛋!” 刘桂兰吓傻了,额头冒虚汗,肿着半边脸呆呆地看着怒不可遏的男人。 想不通,一件小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未免太小题大做! 婆婆和男人那一句句诛心的话,这是在给她下最后通牒啊! 看着婆娘不知悔改,满脸愚昧无知的蠢样,简富民失望透顶,身心疲惫。 古话,娶妻不贤祸三代,真是至理名言! 可怜了他三个孩子,摊上这么个混账娘。 “丽丫,你过来。”简宁忽然开口,温言细语朝简丽招手。 简丽胆怯地看向她奶,大人们严肃又气汹汹的争吵令她感到害怕。 “去吧。”老太太无力挥挥手,眼睛闭了闭,缓过一阵眩晕,才对简卫东说:“老三,去把家里大人叫来堂屋开会。” 今天的事半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简丽小跑着站在了堂姐面前,简宁笑了笑,朝她摊开掌心。 简丽迟疑一瞬,将小手放在温软的掌心上。 大手牵小手……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了。 锁上木栅门,简宁弯腰抱起她:“我好多天没洗澡了,你呢?” 突然的怀抱让简丽很不自在,在堂姐怀里扭了扭身子,小小声:“我也是。” 简宁笑道:“是吗,那我们一样不爱干净诶,一会我们一起泡个澡吧,没有人陪我,我都不爱洗澡。” “嗯,我陪你。”简丽重重点头。 “你最喜欢吃什么?”简宁问。 简丽迅速回答:“肉和糖!” “哇,你运气好好哦,我们家今天正好吃肉和糖粑嗳。” “大清早就吃肉吗?”简丽好奇地抬头。 简宁神色自然笑了笑:“对啊,我喜欢吃肉。” 到门口,简宁放她下来,喊住扫院子的德利:“德利,呆会再扫,你带丽丫去阳水沟看鱼,看鱼有没有产小鱼仔,数清数一会多奖励两个糖粑。” “好咧。”德利把手里的苕帚一扔,风风火火带小堂妹数鱼去了。 望着那道欢快蹦跳的身影,简宁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往灶房走,现煎了两盘糖粑,一盘白糖馅,一盘红糖馅。 肉本来就有做,且做了一锅,一半要带上山的。 吃过饭简宁把德利也赶上了山,江熠华也加入上山的队伍中。 昨晚团子回来在他面前发出了十几个惊叹,直夸老大眼光好,相中的人能干又福气满满。 光能干还没用,那么一个风水宝地没点运气怎么可能误打误撞就让简宁摸到。 团子巧舌如簧溜须拍马一夸,江熠华好奇心起,正巧家里出了点乱糟子事,他很懂事的避嫌上山。 人走干净之后,简宁烧开水,搬大木桶,忙得不亦乐乎。 大木桶是简振军回来帮闺女打的,闺女爱干净喜欢泡澡。 一大一小对坐在浴捅里,简宁指着几个位置,指导小堂妹:“这里,这里,是女孩子最重要的**部位,要保护好,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碰……” “啊?”简丽一听,顿时哭丧着一张脸:“表哥,表哥……那怎么办,宁四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事?” “不是你的错。”简宁摸摸她的头:“你以前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保护起来就很好。” 期间,简宁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洗完澡我们都变得干干净净了,你要牢牢记住这件事你没有任何错,你爹娘吵架也不是你的错。等你长大了,如果觉得自己怎么也迈不过坎,就亲自去打爆他的狗头。” 洗脑式循环。 说复杂了小堂妹也不懂啊。 待堂妹年长,记起今天,除了痛恨交加,懊丧自厌,或许会发现年幼时噩梦的一天,并不仅仅只有污秽、羞辱、猥亵……这些叫人作呕的肮脏词汇,还有一个人在这特殊的一天给予了她一点温情。 或多或少会产生一点点微末的安慰吧,简宁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清楚能起到怎样的效果。 简丽记住了,尤其是那句亲自打爆他的狗头…… 舒舒服服泡完澡,简宁带着小堂妹和黑豆爬到屋后的山坡上打鸟去了。 给小堂妹做了一柄小弹弓,悉心教她射击技巧。 小堂妹很聪慧,学了一两个小时真叫她打下一只鸟,简丽欢呼雀跃跑去捡鸟,黑豆都没跑赢她。 然后她就成了堂姐的小迷妹。 站在山坡上,吹着微凉的风,简宁望着甸子村方向眸色沉沉,眼底漩涡风暴,她不是没想过半道劫走狼崽子,花式弄死在荒山野岭。 但,她不得不考虑小堂妹未来的心理。 意外死亡和亲自打爆他狗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不排除小堂妹通晓事务之后,欲亲自手刃,却发现仇人早早一命呜呼,这口郁气恐怕难以得到纾解。 第一百零七章 特殊关照 经此一事,老太太把家里人集中到一块,再三敲打一番,重新安排了家中孙儿孙女的住房。 以前家里男娃女娃十四岁以下都是混着睡。 现在老太太重新分配,甭管几岁,男娃女娃通通隔房睡。 并且严令规定,女娃住的房间一到夜里就不许男娃往里面钻,白天进也要敲门得到许可。 老太太一鼓作气剥夺了三儿媳妇的养娃权,把勇娃接去她房里长住,亲自教导。 从今往后两个孙女的一应事也不许她插手,简琴和简丽的房间调到离刘桂兰最远的厢房,挨着老太太隔壁。 全家人统一战线,时时监督她。 刘桂兰家庭地位一滑到底,男人一整天没理她,面对面而过也是对她视而不见,像陌生人一般,如此境况下,她哪敢跟老太太犟,憋闷着认呗。 实际上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这才是最要命的! 今天简宁领着小堂妹在山坡上疯玩一天,出门的时候简宁带了一包混合调料,中午两人就在山坡上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烧烤,烤鸟蛋烤鸟肉吃,也没回家。 难得清闲,还挺惬意的。 来水磨村一个多月,每一天都在忙,一刻不得闲,今天就当给自己放一天假。 人绷得太紧也不好,适时休息一天,调剂一下也不错。 天麻麻黑,简宁才牵着小堂妹回家,闲耍也没空着手,收获了十几只鸟,两只竹鼠,三只兔子,半篮子嫩芽野菜。 山上一行人天黑尽才回村,本来没那么晚,下山的功夫,瞧见一只麋鹿,团子自然不肯放过,老大好鹿肉,正巧献一波殷勤。 而江熠华看见麋鹿的瞬间想到的就是简宁大口吃肉,眯眼享受的光景。 上司下属不谋而合,追着麋鹿围猎。 麋鹿体积大,200多斤,一伙人围猎麋鹿之后,兵分两路返村。 简振军和团子扛着猎物直接从山脚下绕一大圈转到丘陵这边回的家。 途径村委街道,江熠华吩咐魏向阳跟简明玉先走一步,他则步伐一转,往大队长王安庆家去。 贵客上门,王安庆自是奉为上宾,好茶招待,好一阵寒暄,关切询问伤势。 家常几句,江熠华切入正题。 一刻钟之后,恭敬送走大佛,王安庆仍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王浩一脸喜色,神秘兮兮地说:“爹,你说他该不会是看上宁丫头了吧?” “这事是你能议论的吗,你给我把嘴巴闭紧一点。”王安庆睨眼警告道:“毛毛躁躁,合该丢你去部队好好操练。赶紧回屋,仔细收捡你的行李,三天后我就带你去县里报道。” “还有你,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蹦。”王安庆看向大儿子王斌,严厉道:“日后,你们见着宁丫头恭谨正经一点,莫要学村里的懒汉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 两个儿子自是无不应,事关他们前途,哪会马虎。 大儿子年岁过了线,已经错过当兵的年纪,大佛许诺把大儿子弄进公社任干事吃公粮。 他在水磨村算得上土皇帝,但在公社而言,他只是个看人脸色说不起话的小人物,黑山镇统共三十六村,像他这样的大队长就有三十六个。 对方的条件很简单,简单到王安庆有一瞬间都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如此幸事能落到他头上,他家的祖坟铁定冒青烟了! 大佛提的要求十分简单,未来无论什么事让他对简家二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简单,换两个儿子的大好前程。 王安庆激奋的想仰天长啸,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两只眼睛一闭,瞎得看不见。 他心说,简振军当真是因祸得福啊! 团子他们猎回来一只大野物,竹鼠和兔子就派不上用场了,简宁偷摸摸把打整干净的兔子肉装入赤珠,开始捯饬鹿肉大餐。 一边打整一边往赤珠里塞,反正家里一切东西都是她在归整,鹿血放出来两盆吃不完,藏一盆,鹿骨鹿肉分别藏一篓子,鹿腿藏两只。 可以卖钱的鹿角料单独吊到房梁上,白天拿出去风干,等忙完这一阵卖给魏二。 皮子不卖,硝出来存着冬天做皮衣,皮靴。 肉清理出来,照旧给正院送去几斤鹿肉,一海碗鹿血。 鹿茸拿出一角给简振军泡酒,其他都被简宁收藏了,筋骨内脏尾巴一并收藏。 鹿一身都是宝,简振军难得关心一下肉的处理:“闺女,天气热起来,不比冬天,吃不完的肉记得抹盐哈。” “好的,爹。”有保鲜库抹啥盐哦,吃新鲜的不比腌肉营养啊。 席卷一桌鹿肉餐,简宁抓个空档偷摸蹭去江熠华房间,神神秘秘塞给他一包东西:“这包鹿肉你晚上带进种田空间,放随身仓库里慢慢吃。那啥,里面单独用树叶包起来的东西,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拿去好好补补。” 鹿是人家猎的,简宁留了最好的东西给他,关键,她也用不上啊。 搞这么神秘?江熠华眼神闪了闪,该不会是鹿鞭? 等简宁走了,他拆开树叶一看,果不其然,一根50厘米的物件堂而皇之呈现在他面前。 江熠华:“”难道我看起来很虚? 无语凝噎一阵,他觉得既然对方需要,他也不好拒绝,补肯定是要补的,但不是现在,再补他就要溢血而亡了。 留着 总有用上的一天。 夜,9:00 按例进入种田空间。 按例不开副本,种田。 简宁沉迷种田。 这趟终于把药田拾掇清爽,下次就可以接任务了。 药田里种植的几种草药全是温热,活气血,增强抵抗力,御寒药材。 红参、熟地、当归、黄芪、川芎这几种。 她更想种冬虫夏草,但那玩意特别挑气候,种田空间的气候并不适合种植虫草。 日后倒是可以试试种人参。 人参种子很贵,种下去等它发芽开花结果要好几年,所以简宁打算腾出手去深山里挖回来移植。 如果升至到最高等级,1小时=35小时,一年365天,一共8760小时,乘35倍,306600小时。 一年约等于九年,养出一大批百年份人参不是梦啊! 第一百零八章 离开 春日午后,暖阳透过斑驳的窗户,映射出一室晖光。 时间弹指流逝。 一晃就三天。 峡口中开垦出来的荒地种植完毕,前前后后大概耗费了十天,后面有团子他们的加入,终于赶在最忙碌的春耕之前收工。 起初打算种四种农作物,后来种田空间横空出世,简宁便取消了两种农作物,只种甘蔗和棉花。 甘蔗生产出来的几类糖品可作流动资金,棉花则是天寒地冻必不可缺的物资。 一亩侍弄的好,可产出300公斤,种八亩2400公斤,种上两茬可获一万斤。 足够用四五十年,因为棉花消耗不是特别大,弹一床棉胎可以反复使用三四年。 加上种田空间里也种了一些棉花,简宁决定种两茬棉花就开始种油菜。 油也是必不可少的物资之一,只是没粮食棉花那么紧迫,可以适当往后挪一挪。 甘蔗之所以排在油菜前边,那是因为简宁口袋瘪瘪,严重缺乏流动资金,流动资金用于海量囤积食盐和一些紧要的西药。 还有最最紧要的燃料。 初阶规划,春秋夏三季囤粮食和日用物资,冬季囤燃料,煤炭一类要提供给赤珠,包括所有的高热量燃料,人取暖煮饭用的材料能囤的燃料就只有木材一类。 看情况再调整。 根据后世浩劫起始分析,从天气异常到彻底爆发,中间有四年空挡期。 当然,这只是预估,其中会不会出现变故真不好说。 要囤够一家子足以花销一辈子的物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拥有金手指。 由于时下年代限制颇多,许多物资囤积起来困难重重。 哪像后世,只要兜里揣着票子,想买多少买多少,用火车皮拉,用集装箱,出国收购通通不是问题。 当下,跨个镇都要介绍信,甭谈出国。 而且,如今家庭人口暴增,她爹,她奶和几个叔叔,整个大家庭二十几口人,那都是她爹她奶的至亲血脉,真要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总不能她吃得满嘴流油眼睁睁看着那一家子饿死冻死吧。 以前,他们一家四口,舅舅和老爸储备了大量物资,小洋楼两百多平的地下室无缝隙堆满物资,看起来似乎能用很久很久。 实则不然,尤其是消耗品和粮食以及取暖材料,一旦迈入只出不进的局面,消耗起来惊人的可怕。 其中取暖材料为最,零下几十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想想几十年需要多少燃料。 庞大的数字。 是以,简宁平常一个人上山下山的时候,但凡看着枯枝落叶都会扫入赤珠,树不可以随意砍伐,只能捡点边角料,存一点是一点。 渣渣也不嫌弃。 枯枝落叶现如今已经积作一座小山,不过这些边角料,不耐烧,用来引个火煮顿便饭还成,真要用来取暖,估计几天就得烧没。 聊胜于无吧。 今儿是江熠华离开的日子。 上午间,简宁在灶房准备了几样小吃食,给团子和魏向阳捎走。 两位特殊兵种的军官搁他们家种了几天地,不表示一下说不过去。 刚开春吃食不算丰富,之前在断崖下带回来几只活鸭,原本简宁打算养在种田空间,结果种田空间妖性和她家赤珠有的一拼,一样不收活物,简宁就给做成了酱板鸭。 还有那只五彩斑斓的珍贵山鸡,再漂亮也抵不住它是一只雄鸡的事实,不下蛋光霍霍粮食,简宁可没有养观赏物的习惯,菜刀一磨就把漂亮山鸡给抹了脖子。 一点犹豫都不带。 山坡上套的兔子简宁全给做成了麻辣兔丁,团子对她做的麻辣兔丁情有独钟。 鹿肉卤了十斤,另外做了几斤椒盐花生,五香胡豆。 老太太兴冲冲跑来送行,没空着手来,拎了一包吃食,里面装着一叠细面饼,十几个腊肉馅的包子,别看只寥寥两样东西,这两样吃食在农村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金贵物。 虽然暗自窃喜这么端正的一个小年青马上就成她们家的了,恨不得昭告天下,但老太太最近在孙女身上学到一个道理,啥事不能上赶着,上杆子的买卖掉价。 得端着,得矜持。 即使内心欢欣鼓舞,很想跟小年青唠唠,问他啥时候调到关岭县,啥时候正式走礼定亲,酒席安排到哪一天…但老太太总归是稳住了,硬是将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只亲亲热热拉着小年青的手,要他保重身体,注意养护自己的伤腿。 她家的人,那必须得全须全尾,健健康康啊! 时至今朝,心态悄然变化,老太太车轱辘话来回说,江熠华半点没有不耐烦,听的十分认真,耐心十足。 德利在旁边也显得格外舍不得江熠华,两人同塌抵足一月余,建立了些许革命感情。 这几天他跟着去了几趟峡口,他家堂姐又给他布置了新任务,一天能在堂姐家混两顿饭,他已经很满足。 昨晚江熠华问德利想不想当兵,德利当即疯狂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去,不去,”我哪都不去,就守着四姐。 江熠华哑然失笑。 德利期期期艾艾道:“江大哥你能别告诉我娘吗。”他娘知道会打折他的腿的。 江熠华答应了,但他在老太太面前隐晦表态,简家子孙如若想进部队或有其他想法都可以写信告知。 老太太盯着未来孙女婿乐呵呵笑,眼角皱褶盛开一朵出菊花,一脸了然。 转两年就成一家人了,一家人能不拉扒一家人吗。 简家是要腾飞了呀! 王安庆一家也来送行,还热情如火拎来大包小包土特产。 一堆人挤在村委门口,垒东西上车,寒暄告别。 场面一如欢送大领导。 简宁一个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岁月静好,此时她正盘算着,明天该安排上工事宜了,再不去他们家就要上大队长黑名单了。 等春耕忙完已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今儿下午这半天就显得尤为珍贵。 借这半天功夫,去山上猎几只大物存放起来,最好猎几头野猪。 第一百零九章 落水 送别的场面,本该带些伤感,大家都忙着叙话,唯独简宁姿态慵懒随意倚在墙角,脚尖无意识碾着地上的小石块,一下一下,百无聊赖。 她满脑子都是山上野猪、狍子…… 送行很浪费时间…… 谁发明的送行?! 团子几次用余光偷窥自家老大,见老大视线总是状似无意暗戳戳往简宁身上飘忽。 对方却低垂眼睫,兴味索然拿脚尖玩小石子。 琉璃般的眸子遮在眼睫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好似巴不得他们麻溜消失。 啧啧~此情此景,蒋团圆都想帮自家头儿哀叹一声。 多少军属想把自家女儿或亲戚往老大怀里塞,花样介绍对象,老大唯恐避之不及,面对前赴后继含情脉脉的姑娘们,不假辞色,冷面冰霜,恍若一块捂不热的冰疙瘩。 这么一个孤傲矜冷的人,如今却在乡村少女这里吃了挂落。 真是天理昭昭蒋团圆怜悯的情绪里突然冒出一丝诡异的幸灾乐祸,他仓促低头,掩饰内心泄漏出来的看戏心理。 被老大瞧见,回去不狠心绝情操练他才怪。 江熠华情绪低落片刻,思及晚上就能见面,脚步不再拖沓,干净利落弯腰坐进车里。 团子暗暗翘翘大拇指,老大不愧是老大,这都能摒住。 简宁就不是墨迹的性情,见他们上了车,潇洒挥手再见。 车子一发动,立即从无聊凝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抬腿就走。 这会老太太正跟大队长热乎侃话,此时不溜待何时。 兴冲冲返回家,简宁收捡东西,背上竹弓,砍柴刀等物什就准备上山。 “宁丫头,快,出事了。”刚走下斜坡,老太太迈着老腿,气喘吁吁飞奔而来,拽起简宁的胳膊就往村外的河坝方向疾驰。 “奶,啥事啊?”简宁头,先去了再说。”跑路累人,事态十万火急,老太太腾不出嘴。 详细情况老太太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本来在和大队长套近乎,解释他家老二前几天偷懒的原由,结果才没多大一会,魏向阳一个人开着车去而复返。 车都没停稳,远远冲大队长喊一声,说是河坝那边有人落了水,叫他召集人员去搜救。 岭河水流湍急,河深面宽,冬季山巅积雪刚化,水温彻骨寒凉。 人落入水中,不及时搜救上来,恐怕要不好。 大队长一听,这要出人命案啊,火急火燎去仓库抱出来一捆绳索,安排小队长用喇叭喊喊人,急急忙忙招呼附近几个水性好的壮汉挤上车,就往河坝去。 老太太想的不一样,魏年青一个人回来喊人,那他家孙女婿岂不是跳河里救人去了! 岭河可不像村里的小沟渠,人跳下去能不能上来只能听天由命,何况稍微熟悉水性的人都知道,溺水的人不是那么好救的。 一个不好小命就搭进去了。 真真晦气!哪个狗日的王八犊子选这个时候落水!老太太才没有英勇就义舍己为人的伟大思想,她眼里只装得下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奶,有人落水了?”简宁茫然跟着老太太奔跑中,大队部喇叭滋啦啦响起,召集会凫水的汉子到河堤集合。 “嗯,”老太太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小江多半跳下去了,你快去救他。” 军人的特质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这点基本常识老太太懂的。 简宁:“”老太太好像对她的能力过于肯定! 特殊兵种,十项全能,游泳技术不比她过硬? 需要她救?! “奶,你跑慢些。”水磨村傍水而依,村里谙熟水性的社员不在少数,没看人家纠集的都是汉子吗,她一个大姑娘凑什么热闹。 春季就穿了两件单衣,一下水衣服全贴身上,**上岸,又要招多少口舌。 实在没必要。 老太太气死了,拧孙女胳膊一爪,气势汹汹凶人:“你个死妮子,你媳妇都要被淹死逑了,你还在这里慢条斯理散步,你咋不长心呢。” 好不容易得了个称心如意的孙女婿,还没捂热乎呢,眼瞅着就要冰冰凉,老太太心急如焚:“好生生一个人,眼睁睁看他淹死,你良心不会痛吗?” 简宁:不会,我没那东西。 老太太横眼瞪人,眼看又要上手揪她。 “行行行,那咱跑快些,去看看情况。”老太太明显对江同志上心了,简宁麻脑袋,有点后悔把江同志扯进来。 很担心她奶秃噜嘴,拆穿谎言,尤其是在当事人面前,那多尴尬。 村里大喇叭一喊,好些村民一窝蜂往河堤赶。 有响应号召去救人的,有去看热闹的。 他们跑到河岸的时候,团子已经把人救了上来,他生于江边,长于江边,打小熟谙水性,几岁就能在湍急江水中游一个来回。 后来入伍,因各方面表现优异,又被调到特殊部门,经历千锤百炼,要在水里救个人轻轻松松。 没看人江同志都没下水吗。 河堤清风飒飒,俊挺身影悠闲地伫立在随风荡起的垂柳下。 老太太见孙女婿好生生的,双手合十,默念菩萨保佑。 春寒料峭,被救上来的人冻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往团子怀里钻。 简宁打眼一瞧,眉梢挑高,落水之人竟是原主对家——周冬玲。 老太太和简宁一到现场,江熠华似心有灵犀回首一瞥,看见简宁的刹那间,清冷的眉眼染上暖色。 他迈着长腿信步朝她走来。 他落定在简宁身旁,简宁低声询问:“咋回事?” “不清楚,我们开车经过河边,听见有人呼救,团子水性比我好,他下去救的人,向阳回村搬援兵,我负责观察以及评估危险度,以便做出策略调整。”江熠华详细解说,大约担心简宁误会他冷酷无情。 不是他冷血见死不救,保护平民是他的职责,团子先一步跳下水,他准备下水的时候看见河面上冒出来的脑袋,发现是周冬玲,警觉其中恐怕有诈。 在不危急的情况下,他自然要按兵不动。 简宁好笑看他一眼,确实凑巧了一些。 团子还不知道被自己老大甩了锅,这会湿漉漉的女人死死箍住腰,拼命往他怀里钻,正手足无措呢。 第一百一十章 讹人 周冬玲哆嗦着身子,无视村民们的指指点点,头埋在团子胸前,打定主意要赖一个。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没有时间了,一根筋的对手心眼突然变得比筛子还密,她根本靠近不了江大哥。 他这一走,她哪还有希望。 今儿这一出,周冬玲一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赖不上江熠华,另外两个勉强将就。 能开着大吉普来接江大哥,想来军衔不低。 果然,那个铁面无情的男人从头到尾袖手旁观,面无表情看着她在汹涌冰凉的河水里浮浮沉沉,漠然置之。 当然,周冬玲绝不承认是自己魅力不够,都怪那个男人太冷情,也不够了解她,像她这样漂亮又温柔的女人不知道比那个只会耍蛮力,憨包一样的耿直货强一万倍。 尽管结果差强人意,但总比困在贫瘠山村,最后嫁给隔壁村的土包子蛮牛强百倍,周冬玲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 终于要脱离这个鬼地方! 团子黑着脸掰开女人箍住他腰的手,他这会再看不出来这女人是在耍心机,那他就是个大傻子。 他才不傻,不然也不会得了老大青眼。 简宁也看明白了,周冬玲谋算用自毁清白这一招,强行上位。 她的终极目标对准的是江同志,结果没想到江同志实乃人精中的人精,愣是不上当,团子成了替罪羔羊。 江熠华拧眉:“团子,我们赶时间,人已经救上来,其他事交给王队长。” 精明的人自然不难看出周冬玲的心计,王安庆抹抹额头上的汗,在心里把周冬玲骂了个狗血淋头。 鬼丫头想屁吃呢,野心比天大:“周家姑娘,你看你浑身**的,赶紧起来,我叫人送你去卫生所,免得寒气入骨,年纪轻轻落下病根。” 王安庆伸手拉拽周冬玲,团子趁机挣脱,周冬玲一把搂住他的腿:“你抱了我,不能走,你损了我清白,要对我负责。” 雾草~这是什么骚操作?团子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他入伍几年,救过不少人,第一次遇到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王安庆背脊窜冷汗,恨不得将周冬玲踹回河里,哪凉快哪呆着去,你讹人长长眼睛行不行,那是你能讹得了的人吗! 拎不清的死丫头,连累死个人了! 王安庆心惊地瞟一眼勾着薄唇无声讽笑江熠华,冷声呵斥道:“你个丫头咋不讲理咧,人同志好心好意救你一条命,不图你报答,你居然黑白不分赖上人了。” 周冬玲才不怕他,大不了早一点随军,天高皇帝远,他手还能伸到部队里不成, 她抖着柔弱的身子,潸然泪下,慽慽苦苦道:“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毁了清白,我还怎么活,不如淹死在岭河里算了。” 王安庆很想说,要死给我死远一点。 团子气炸了,黑着脸说:“我怎么就毁你清白了?” 合着我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周冬玲掩面抽抽啼啼:“你抱了我还不算毁我清白吗?” 团子冷笑,条理清晰道:“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在水里,我是攥着你后衣领给你拎上岸的,上岸你死死拽着我不放,掰都掰不开,要说占便宜也是你占我便宜,我人大度,不需要你负责。” 水里救人正面搂抱是大忌,一不小心被缠上,极可能和被救者一起溺水,他可是专业的。 团子眼神讥诮,接着道:“想给我按个流氓罪逼迫我就范?请你搞清楚耍流氓的人可不是我,市里不是没有处罚过女流氓,我看你活脱脱一女流氓,这里应当有不少见证人吧。” “还有,容我提醒你一句,捏造事实诬蔑军人,恶意诽谤军人,亵渎侮辱军人,要判重罪的。数罪并罚你恐怕要把牢底坐穿。” 你是黄花大闺女,谁还不是黄花大小伙子了,你有清白,我难道没有!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涉险救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还被上下其手轻薄…… 朗朗乾坤,有没有天理了! 团子一开始震惊于她的恬不知耻,神思怔住,转瞬回神,应变能力上线,立马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又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子。 有人噗呲笑出声,小伙子机灵。 就是嘛, 谁规定只准男人耍流氓,瞧瞧,女人耍起流氓来丝毫不比男人差。 周冬玲傻眼,估计没想到端端正正的男人居然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她今天吃了这么大的苦,孤注一掷,怎肯甘心放弃。 她呜呜哭起来,胡搅蛮缠道:“反正我不管,你在水里就是对我耍流氓了。逼急了我,大不了我去你们部队问问你们领导,让你们领导评评理,怎么占了女同志便宜却不想负责,你这是赤果果耍流氓,我清白已经被你毁了,你不负责,我没了活路,只好豁出去脸面不要,拉着你一起身败名裂。” 这年头流氓罪太重了,平头老百姓都担待不起,遑论他们军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周冬玲下了死心,今天不如她意,豁出去要跟团子玉石俱焚。 团子气笑了,打了个喷嚏,指着江熠华说:“呐,我领导在哪儿,告去吧。” 这女人一脸贪婪,又蠢又坏又毒,他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要这么个女人。 他压根不担心头儿会偏袒外人,他们头儿出了名的护短。 跟在头儿身边几年,他们一起滚泥泞,淌血海,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他们既是上下级关系,亦是交付后背的兄弟。 坚信,只要不是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头儿一定会站在自己一边。 何况,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女人不安好心,心思歹毒。 且卑劣无耻。 他家头儿不仅不傻,还拥有140+的高智商,岂会参不透此等拙劣算计。 江熠华眉如刀锋,浑身上下透着极度厌烦的情绪,看周冬玲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整件事,我亲眼所见,他拽的是你后衣领,不曾与你身体接触。上岸也正如他所言,你占尽他便宜,他既不与你计较,此事到此为止,你若不满意,大可以层层上访。” 团子代他受罪,被恶女缠身,江熠华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告他们? 他们的档案保密级别属于最高绝密,不说有没有机构受理,找到他们人都算他输。 第111章 一场空 江熠华眼底一片冰凉,嗓音寒凉无波,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需要浪费心思的事情。 小插曲罢了。 犹如曲指弹飞不小心黏在裤角的一粒灰尘。 他蔑视又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周冬玲备受打击,倍感挫败。 她眼神幽怨地看着他,内心如毒蛇啃噬,万孔钻心。 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哪里不如简宁。 她已经退无可退,纡尊降贵选择了他的下属,为什么还不肯成全她。 “对对对,我看见了。”王安庆简直无法理解,周冬玲做出一副被负心人背叛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他怀疑死丫头魔怔了…… 人家认识你吗!? 继王安庆之后简宁和老太太不约而同举手表示,她们也看见了。 看没看见又如何,简家的传统就是护犊子,她们肯定是相信自己人啊。 相处几日,大概性情基本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再说人团子条件摆那儿,眼界开阔,一身正气,至于轻薄你一个落水狗吗! 目露凶光盯着坏她好事的简宁,周冬玲牙龈咬出血,气得全身打冷摆子,又冻得一脸掐白,仿佛随时要撒手人寰, 周冬玲怨毒地狠狠瞪着简宁,恨不得上去撕烂简宁。 村民们一个个打量她的目光充满鄙夷,她今天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毁了苦心经营的形象,她恨毒了简宁。 脑子有泡!自己跳水讹人不成,关我啥事,简宁冷冷回视。 在部队,作风问题相当严重,如果今天只是一个普通军人还真会被周冬玲讹赖上。 那才叫倒了八辈子血霉,冒着生命危险救上来一条毒蛇。 得不到,就毁掉,太狠了。 “团子,归队。”江熠华轻轻碰了碰简宁胳膊肘,低声道:“我走了,河边湿气大,你早些回去。” 简宁点点头。 周冬玲尤不死心地扑向团子,王安庆脑门疼,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连忙招呼自家婆娘:“拦住她,送去村委,叫周家婆过来领人。” 他收拾不住,有人收拾。 麻烦精! 周冬玲被几个婆子拦腰抱住,眼睁睁看着吉普车绝尘而去。 内心充满绝望,神情怨愤而不甘。 闹一场,两手空空,苦心经营的名声荡然无存。 “羞羞羞,臊皮脸!”几个小孩手指刮脸羞羞她,周冬玲恶狠狠相视,大人们忙不迭把自家孩子拉到身后。 心肠歹毒的人指不定拿他们孩子撒气。 “啧~瞧不出来啊,这周家姑娘平常柔柔弱弱,脾气也不错,不成想耍起心眼来,这么要人命。”一大娘撇嘴道。 人救你一场,你倒好,不感谢人家,反而倒打一耙,给人按个要老命的流氓罪,心老黑了,这姑娘不能打交道。 谁知道啥时候翻脸,给你来个致命一击。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婶子接话道:“啥脾气不错,我看都是装的,我早看出来她一肚子坏水,要我说啊,去年她跟庄知青钻苞米地,后来把人庄知青扭送到公社去,告人家耍流氓,这事多半是污蔑。” 她亲眼瞧见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苞米地,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庄知青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周冬玲。 当时她就躲在另一垄的苞米地里,奈何她那天是去摘大队的嫩玉米补贴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孙儿,事情闹大之后,不敢站出来做证。 “不会吧,那不是毁了人家一辈子,后来听说庄知青被送到农场劳改,判了八年咧,我得个乖乖~害人不浅啊!”一大胖婶心惊不已,他家儿子前儿个还隐隐透出想娶周冬玲的心思,这毒女人可万万沾不得。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厌恶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丝避之不及规避。 周冬玲恨毒了这帮子泥腿子,等她终有一日攀爬到高处,定要狠狠报复这帮子山野村夫。 现下形势容不得她任性,最紧要的是把影响降到最低。 周冬玲握紧拳头,阴毒暗藏,抽泣着认错悔过:“大队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我一时慌乱,蒙蔽了心智。我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遇到对名声有碍的情况,太慌了,才做出错误的选择。” “你能不能原谅我的一时糊涂。”她楚楚可怜,诚惶诚恐望着王安庆。 王安庆闪了闪眼神,此女小小年纪,心机深沉,能屈能伸,肠子弯弯绕绕,不是个好相于的。 往后要防范着。 “行了,这事我倒是不为难,就是难为了救你那位小战士。人家大度不计较,我也没啥好说的,就此揭过吧。”王安庆态度冷淡,转身朝看热闹的民众挥挥手:“散了,散了,记得把家里的娃带走,别一不小心又掉河里去了。” 大伙瞧瞧大队长脸色不好看,本来还想集一块聊一阵的人也歇了心思,没人愿意去触大队长霉头。 于是几个结伴往回走,嘴里不忘讨论周冬玲演的这场好戏。 脑子转的慢一点的村民也醒过味了。 岭河流水浩荡,又宽又深,最深的地方大旱年间都没露过底儿,一年到头除了水最浅的季节,村里集体组织一次人员过来网鱼,平常村民们都不往这边来。 村中用水,灌溉田地,挖的一条小河沟引水入村。 周冬玲在村外岭河落水,怎么看怎么蹊跷。 另一边,团子缩在座椅下换衣服,气不过发牢骚:“我咋这么倒霉,想当年,发大洪水,我救的人没三百也有一百,哪个不是心存感激,第一次碰见这种意料之外情况,差点把我整懵。” 保护人民群众是他们职责所在,故而团子从未想过救人图回报。 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被人反咬一口。 他进入特殊部门,通过重重考核,严苛训练,包括女色,想他铁铮铮一条汉子,光明磊落,履历干净,怎会见色起意! “保护人民群众是我们的天职,我们穿上军装,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事因他而起,江熠华略心虚,难得出言开解部下:“此等低劣行径之人毕竟在少数,你无须因此就动摇你的信仰。” “哪倒不至于!我咋可能会为了一个卑劣小人动摇我的信仰。”那是侮辱信仰,团子拿毛巾狠狠擦拭腰部:“我就觉得有点膈应人。” 恶心巴拉的。 第112章 周冬玲怀疑 团子如何堵心揭过不提。 闹剧散场,简宁按照原计划进山。 不料,刚走到山脚下,一道人影闪了出来,拦住她。 看清来人,简宁牙疼,这丫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贼扛造。 上次被简宁狠狠收拾一顿,给周冬玲的心理酿就了巨大的阴影面积,很长时间没敢往简宁面前凑。 这一次不一样了,铤而走险的计策失败,周冬玲快疯了,回顾近段,察觉异常,很多事情跟前一世全然不一。 直肠子傻白甜突然开了窍,彻底跟许家撕破脸,简振军提前出狱,江大哥继母没来 这些变化,让她自重生以来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变得岌岌可危,她讨厌这种感觉。 一切似乎在慢慢脱离掌控。 难道,难道,她也重生了?这想法一冒出来,周冬玲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她一定要弄明白简宁为什么转了性子, 在没有得到种田空间之前,理所当然认为世上只有她一个重生者,她是上天的宠儿。 后来,现实给了她狠狠一j。 发现重生者满地走,着实沮丧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开导自己,重生者多如牛毛又如何,她自诩比别人聪明有成算,大家在不同的地方各自发展,不碍她什么事。 只要不是简宁! 有时候女孩子之间的仇怨很奇怪,也很难掰扯得清楚,真要细细掰,你会发现,这都什么呀, 就这? 至于搞得像生死仇人一样么? 脑回路清奇,转入牛角尖的人会用行动告诉你, ——至于! 周冬玲审视简宁,眼中闪过狠戾。 茂密的树林,沁凉的风穿过枝叶吹拂下来,简宁撩了撩耳际的头发,淡定环臂看着她,眼神漠然。 荒郊野岭,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可惜,她心里装着几头野猪,实在提不起兴趣搞什么杀人游戏,又不是末世,杀完还得埋。 真麻烦! 周冬玲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边缘溜了一圈,想到简宁可能重生的事,都魔怔了,“你也回来是吗?” 她声音尖细,失去了一贯装出来的温婉。 简宁:“?”一脸问号。 周冬玲是重生者,简宁丝毫不觉稀奇,在山上碰见的第一天就似有所感,她的一举一动,细节不合常规。 后来有心观察,发觉不过一跳梁小丑,就懒得关注她罢了。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我都知道。”周冬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逼近几步。 简宁面无表情,一手肘将她戳远:“有病得治,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没空跟你勾心斗角,试探来试探去。 山上的野猪它不香吗! “你给我站住!”周冬玲踉跄一下,追了上去。 简宁头也不回,疾步朝着深山进发。 愿意跟就跟呗,跟进深山被野兽叼走,省了埋。 追到树林里,简宁已经没了影儿,周冬玲才没那个胆子孤身入山,只能怨毒地望着简宁消失的方向不停咒骂。 心中如火烧一样煎熬,不能再等下去了。 确不确定她都要毁了简宁那个贱人,她不好过,贱人休想独善其身,跟着江大哥入京吃香喝辣。 隔壁村的三莽子不是一直垂涎贱人吗,她就当发发善心,成全他们好了。 周冬玲闭上眼臆想,满口黄牙,猥琐的男人欺辱糟蹋简宁,心里就一阵舒爽。 三莽子常年混迹在镇上,日日和一伙二流子打堆,弄点下三滥的迷药应该不难,周冬玲亲自体验过简宁的战斗力,自然不会蠢到叫三莽子与她拼蛮力。 简宁是不知道有人嫌命长,这会正在山里和野猪搏斗呢。 舅舅曾悉心教导简宁多项野外生存技能,追踪术是其中一项,搜寻到野猪踪迹易如反掌,而且现在开春,野菜多发,且嫩,是野猪最喜欢的季节。 不多时就一水洼附近看见一只肥猪的影子,悄无声息接近,一跃骑到野猪宽厚的背部,钢刀从侧颈刺入,掼穿野猪咽喉,野猪垂死挣扎,身体疯狂摇摆,想把骑在它身上的怪力女甩下地。 简宁紧紧箍住野猪脖子,身体配合它的韵律摇摆,十分钟之后野猪终于不动了。 原地放血,接满三盆血,也不用开膛破肚,直接扔入赤珠。 赤珠保鲜功能一流,不急处理,时间紧迫,抓紧时间多囤几头。 水洼弥漫血腥气,如简宁预料,很快就迎来了下一波丰收。 照旧,放血,扔赤珠,继续守株待兔。 幸好以前囤积了许多锅碗瓢盆,不然都拿不出家什装血了。 收获丰厚,三只成年猪,两只小猪,外加三头食肉猎物。 春季,三只成年猪养了一个月的膘,比冬天那只肥一点。 这阶段还不是野猪最肥的时候,秋末的野猪最肥,那时候的野猪能飙到**百斤,甚至上千斤。 战斗力相当猛。 简宁如今的战斗力碰上三四百斤的野猪尚算轻松,真的要碰着上千斤的野猪,也只能暂时退让或智取。 野猪并不是那么好猎的,那玩意尖嘴獠牙,皮糙肉厚一身野蛮劲儿,疯起来能顶死人的。 今天猎的三头成年猪,四百多斤,两只小猪一百多斤。 见天色不早,简宁不再逗留,迅速出山。 当前季节不适合做熏肉腊肠。 腊肉香肠吃多腻嘴,不是很健康,还不如放在赤珠里保鲜。 回到家附近,躲在竹林里取出一只小猪,简宁肩扛一头小猪回到前院,扣响家门。 简振军脚步匆匆出来开门,瞟见闺女扛在肩膀上的野猪,动作迅猛一把将闺女拉进门,探头四下瞅瞅院外,发现没异常才闭紧门接过野猪。 全程一声不吭。 他被闺女带着,已经对这一流程很熟练了。 一百多斤重的野猪,净肉差不多七八十斤,不少了。 毕竟边角料都没有扔了的。 “闺女啊,咱家鹿肉都还没吃完,又来七八十斤猪肉,天气越来越大,怕不是放不住哟。”简振军愁坏了。 甜蜜的烦恼。 简宁:“剩不下多少,一会给奶他们送七八斤,晚上我跑一趟学堂,往老师那边送几斤,咱家紧着吃几天,如果还有剩,腌了放十天半月问题不大。” 拥有保鲜库的人云淡风轻。 她能装下整个世界! 第113章 开副本 听闺女提起老师,简振军神色动容。 “成。”当年范子晋护闺女的事他一直铭记于心:“要不给范老师多送几斤去,咱家现在不缺吃的,也该回报回报老师当年的恩情了。” 简宁点头应好。 小野猪没什么板油,就熬了半罐子。 内脏清理干净,猪肚留下来,其他的与猪头肉和一起卤。 四只蹄膀和猪蹄炖黄豆。 猪肝猪肺猪心是黑豆的伙食,用清水煮一煮就成。 黑豆年幼,内脏不敢喂生的。 猪肚过几天逮只鸡回来炖。 四只蹄膀肉十一二斤重,一般的锅都炖不下,简宁用以前在餐厅里搜罗的大铝锅炖的。 考虑到农忙将至,简宁没像往常一样把老太太单独喊来二房吃,而是拿洗菜用的桶唰唰干净,舀出来一桶猪蹄汤送去老太太那边,给一大家子都补一补,又额外补贴了七八斤生猪肉。 蹄髈汤汁煲得雪白雪白,上面漂浮厚厚一层油,一看就很滋补油腻。 吃上一顿,未来几天干活都不会觉得累。 满满一桶,大半都是干货,正院十几口人,每个人至少能舀一大碗。 卤肉就没给了,简振军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天吃一顿酒,卤肉是顶好的佐酒佳肴,一锅卤肉每天切一小盘,够他吃一阵的。 简振军拎着一桶肉食,臂弯里摇摇晃晃挂着一刀沉甸甸的猪肉。 “二叔又给我们送肉来了!”几个侄儿侄女欢呼雀跃,一窝蜂围上来,争先恐后帮忙抬捅:“二叔给我抬,我力气大。” “二叔我帮你拿肉。” “二叔我给你倒水。” “哇,今天有猪蹄肉吃。” “好多,满满一桶咧,二叔你真好!” 几房的娃已经彻底被简宁一家收服。 “二叔,宁四姐呢,宁四姐咋没来。”简丽小尾巴似的跟在简振军屁股后面打转,一个劲问简宁。 简振军乐呵呵笑:“你堂姐在家给我卤下酒菜。” 老太太闻声出来,看见一桶白花花的蹄髈肉,眼睛笑眯起来:“哟~咋抬这么老些来。” 开心归开心,见老二一家手这么松,忍不住念叨:“还割那么大一块肉,又去镇上祸害了多少钱,你们可得省着点花,心中要有成算,秋季才分粮,图一时嘴爽,青黄不接的时候没粮吃可咋整哟~” 简振军靠近老娘,俯耳小声说:“没花钱,我家闺女偷摸摸猎了头野猪回来。” 神情自豪,比他自己猎到野猪还高兴。 老太太抬了抬眉,压低音量:“做的可仔细?” “绕道回来的,没人瞧见,我闺女谨慎着呢。”简振军嘿嘿乐。 “尾巴收拾干净,猪毛啥的挖个坑埋深些,莫贪那几分钱,卖去回收站总归留下了影儿。”老太太叮嘱道。 别人家猫一冬都瘦得跟猴一样,他们家托孙女的福,一个个养得油水发亮。 特骄傲。 “知道,”其实简振军一点不知道猪毛的去向,反正有闺女处理:“娘,你们趁热吃,我回去了哈。” 他惦记着闺女的卤肉。 肉舀上桌,老太太分肉,孩子们眼巴巴盯着奶的手目不转睛。 蹄髈瘦肉占大半,瘦肉分给几个媳妇和孙儿们,几个儿子碗里全是冒了尖的肥肉,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人觉得老太太偏心,家中顶梁柱合该吃最肥的肉,喝最稠的粥。 老太太分完肉先敲打几个媳妇,然后是孙儿辈:“这些日子咱们家隔三差五打荤,全是你们宁四姐的功劳,她时时惦记你们,你们有啥好事也要时时惦记着她。家里吃啥好东西可不许在外面炫耀秃噜嘴,谁嘴巴漏风,往后分肉啊就没他的份了,记住没?” “奶,知道了!我们记住了!”孩子们脆生生应。 “开动。”老太太一声令下,屋里除了咀嚼肉的响声再没了别的声音。 刘桂兰埋头呼噜噜吃肉,蹄髈肉混着黄豆炖得酥烂,口味浓郁,百吃不腻。 这样的好东西,他们家居然三不五时就能吃一顿,那侄女还真是好本事,就是有点傻气,好东西不知道藏起来悄咪咪吃,竟这般慷慨,一桶一桶往外送。 败家!憨得没法说,要是她的闺女,看不把她腿打折。 话说回去,侄女自从去年冬退婚,就变了个人,也不知道咋回事,莫不是撞了仙? 不过,她只敢在心里嘀咕,如今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每回做肉食,老太太都不让她碰,不然她怎么也能摸个几两给送娘家去。 前几天吃那鹿肉,补人的很。 活了二三十年,第一次尝到鹿肉的滋味,听说老珍贵了,老太太房里估计还剩两三斤,要是能摸几两出来就好了。 碗里的肉呼啦啦吃完,刘桂兰抬眼看看两个女儿碗里还剩一小半肉,筷子自然一伸。 “你做啥?”老太太随时观察着她:“一大碗肉还不够你吃,馋嘴婆娘!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以往,老三媳妇抠自己娃吃食,只要不过分,老太太都假装没看见,毕竟人是亲娘,她也不好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讨嫌插一手。 到底是三儿的媳妇,总归要给一点面子的。 现在嘛,老太太已经在心里把她刨出了自家人的范畴。 老太太一吼,全屋人的目光唰唰盯过来,刘桂兰红了脸,讪讪缩回筷子。 简卫东冷冷瞥她一眼。 糟心! 太阳沉下山,乡野虫鸣哇叫。 九点整,床上人影一闪。 进入种田空间,简宁先去田里巡视一圈,拔干净新长出来的杂草,点开聊天界面回队友的话:【开副本,记得抹上焕颜膏,之前给你示范了一次,你知道怎么用吧?】 我是咕噜肉:【清楚。】 上次进来简宁赶制出一批焕颜膏,江熠华走前,送了他一盒。 反正不要什么成本,岩泥出自赤珠,草药山野免费采,容器在河坝捡的小蚌壳。 一切准备妥当,点击解锁副本。 出发前,简宁瞄一眼小金库,一万出头的积分,只剩下可怜巴巴的2分。 触碰面板,倒计时显示,3、2、1。 第114章 卖货 倒计时完成读秒,下一刻,眩晕如期而至,场景转换。简宁发现自己站在一排杨树下,周围集聚着三三两两的人,远处广袤平原无限延伸。 简宁站在原地打量周围。 “你刚来?”旁边一青年压低帽檐问。 “嗯,你进来几次了?”正好想打探点消息。 一个副本或蕴藏几处矿源,或十几处不等,当副本内的矿源全部被玩家找出来,这个副本才算结束。 简宁沉迷种田,缺席了几次,其他玩家已经在副本里来来回回数次。 起初,简宁知晓开出来的副本最主要的任务是找矿,又惊又喜。 惊,系统居然跟自己的宝贝撞了属性。 喜,可以浑水摸鱼,壮大自己的宝贝,现实世界出行不便,系统的出现可谓是天赐良机。 “四次。”小伙子低声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绝大多数玩家都是这么个情况。 “你没在商店购买焕颜霜?”简宁有心想打探消息,但也清楚,人家凭什么免费给你提供消息。 小伙子脑袋埋在胸前,苦笑:“一瓶800积分,买不起。” 800积分量还少,大概三次的量,还得是脸小的内种,脸大就够用两次。 一个副本光买换颜霜就要几千积分。 奢侈品,他买不起! 他就用锅灰抹了抹脸,扣顶大草帽,勉勉强强遮一遮。 “我有低价焕颜膏,效果和系统商城几乎一样,你要不要?”种田期间,偶尔逛论坛,看玩家们描述,商店出售的换脸霜效果相似度很接近她自制的焕颜膏。 “什么?你有货?你哪来的货?”小伙子诧异抬头,又匆忙低下:“不好意思,我越界了。” 简宁不在意道:“没事,你要吗?可以试用,没效果不收钱。”诚信买卖。 “多少钱一瓶?” “叮咚,”通讯界面队友发来消息【你在哪?】 “朋友你等等啊,”简宁戳开通讯界面,发出地址共享,才对小伙子说:“298积分,一样三次的量,试用不收钱,等于四次,怎么样?” 小伙子心动了。 “能便宜点吗?” “不能!” 他迟疑片刻:“那我试试吧。” “行。” “就这?”他看着卖家掏出来一个用稻草编的盒子,盒子里面卡着一蚌壳,一坨黑黄黑黄的膏状物堆挤在蚌壳里,显得简陋又廉价。 简宁笑道:“又不是娶媳妇,讲究啥面子包装,有功效就成。”不就包装差点么,跟商店的一比,虽然一个是简装粗燥版,一个是精装奢侈版,但效果大差不差。 小伙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有镜子吗,我去树后试试。” “有。”既然要做买卖,装备肯定齐活的。 几分钟之后,他出来:“挺好,我买三盒。”他还有几个队友,一盒不够用,这也是他买不起商店里的换颜霜的原因之一。 一买就要买几盒。 第一笔生意做成,顾客出手就三盒,简宁心花怒放。 两人扫码转完账,简宁说:“大兄弟,我想问你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若愿意,刚才你用过的试用装,98积分便宜卖给你怎么样?” 试用装一样是三次的量,剩两次量值198积分,小伙子点点头:“可以,你问。” 简宁:“附近全是平原吗?穿过平原有没有山?” 平原上的煤矿和石油形成沉积环境,一般是背斜储油。 小伙子:“大部分吧,东南方向有两处盆地。至于山,我是没发现,或许走远一点有。” 简宁:“目前有人找到矿源吗?” 找到矿源上报系统,将具体地标发给系统之后,才能领奖励。 也会全服通告,以便激励玩家。 简宁进来的时候,消息已经沉楼上千,她懒得费时间去翻。 小伙子:“有。” 又问了几个问题,完成交易。 小伙子临走提出加好友,方便买货,简宁赶紧改了用户名,改成‘卖货女郎’。 之前图方便,聊天工具的用户名直接套用了游戏名,现在要面向广大玩家卖货肯定不能套用游戏名,马甲多穿几层。 江熠华到的时候,简宁已经打开销路。 只见她脖子上挂了圈长麻绳,稻草盒子以珍珠项链的方式坠在胸前,中间还贴了一张纸【一口价,298积分一盒,概不讲价】 人站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捏着纸做的喇叭:“嗨,走过路过,瞧一瞧哈,换颜霜大甩卖” 底下围一圈的人。 闹哄哄的。 江熠华:“” “老板,老板,便宜点嘛!” 简宁指指胸前:“识字不?” “好黑!”一大妈出声道。 “觉得黑你可以不买,又不强买强卖。系统卖800,我才卖298,效果都差不多,不就包装稍微简陋了一点么,怎么就黑了。”简宁全身弥漫着老娘有货就是吊的傲慢气息。 爱买不买,货真的不愁销路啊! 后悔价定太低。 看我去定制一批瓷瓶,马上涨价。 人类的思维很奇怪,质量相等的东西,换个精致包装立即就觉得高大上了,多花一倍的价格也愿意。 大妈嘀咕:“商店里面的换颜霜,质地雪白,装在青色瓷瓶里看着就上档次,你这黑黄黑黄的,随随便便弄个稻草盒子,怎么看怎么像假货,指不定涂了烂,”脸。 简宁居高临下冷冷睨眼看她。 大妈心下一凛,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口,意识到得罪人了。 人家手握稀罕货源,背景必然不简单。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砸简宁买卖,平时习惯了,买东西讨价还价的时候以贬低货物的方式压价。 收回视线,简宁继续叫卖:“要买的快下手喽,最后二十盒,欲购从速。以后请大家认准业界良心带货女郎” 赶时间嗳~ “老板,前面几个可以免费试用,为啥轮到我就不行。”有人不满道。 “兄弟,优惠是有限度的,谁叫你刚才不信,磨磨蹭蹭半天,现在看人用了效果好,晚了,优惠名额没了。”简宁优雅翻白眼:“我的货搞低价促销,走量不走价,本来就没什么赚头,货源也不稳定,卖完这批货,下批货什么时候到还不知道呢。” 饥饿营销,方便下次涨价。 第115章 傻大个 “老板,我要三盒。”那人一听,也不犹豫了,赶紧下手,囤点货。 “这里,”简宁看见站在人群外围的江熠华,招手示意:“快过来帮我收钱。” 积分先转他账上,一会再转回来就是。 “哟~你们这还是夫妻档。”有人出言调侃。 简宁没理他,忙不过来。 江熠华耳廊浮现一抹薄红,俊美的脸庞却毫无表情。 总共卖出去六十盒,简宁及时收手:“没货了,没货了,下次赶早啊,加我好友的兄弟集美们注意了,下回到货,我会在朋友圈发布通知。” 明天换个地界卖。 卖家宣布收摊,买家一窝蜂加好友,商店800积分一盒大多数人买不起,298积分勉强负担,两百多积分买一份保障划算的。 游戏刚开始,许多规则大家都没闹明白,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谁都不清楚,把自己的容貌隐匿起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简宁踏入副本三小时,轻轻松松入账一万七千八十八积分,很有种躺赢的感觉,再努把力,攒够累计数4万积分就可以升lv3! 这是啥神仙买卖啊! 一本万利! 不~一分本钱都没花,就费了点时间而已。 蚌壳是简欢欢带着几个堂弟堂妹在河边捡的,稻草盒出自德利和三姐的手,简宁就负责把草药捣碎,粗易提炼之后兑上粉状岩泥搅巴搅巴,了事。 江熠华显然也想到了,表情微裂,忽觉危机重重,两人等级拉开,就无法同进同出。 时间比例不一样了! 开展副业,刻不容缓! 可是,他脑子里全是战略部署,战斗技巧,实战格斗,击打训练唯独没有生意经! 脑海里不断过滤人脉,筛选要去哪里取经。 简宁喜滋滋看了两遍自己的积分,抬眼瞧见队友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苦恼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你怎么了?” “无事,天气有点热。”江熠华掩饰内心的微燥,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地图,温声说:“将才在路上打探出一些信息,我买了一份副本地图,细致研究后,我认为我们应该往东南盆地方向去,你觉得呢?” 他嗓音天生自带冷感,刻意收紧压低之后显得尤为磁性,灌在人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简宁揉揉耳朵,接过地图,扫描一遍,还给他:“嗯,跟我的想法一样,那我们出发呗。” 两人预备出发。 突然,一两米高的黑大个从树后窜出来:“妹子,慢着,我要买一盒换脸霜。” “卖完了。”简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黑大个鬼鬼祟祟躲在树后有一段时间了。 “行了,你什么手段我还不清楚嘛,有钱不赚,你是不是傻?”黑大个阴恻恻笑。 江熠华不动声色挡在简宁面前,抑制拔枪举动,冷声道:“滚远一点。” 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肃杀之气外放,一般人恨不得退避三舍,偏偏这黑子像个五感弱智的铁憨憨,对冷肃杀气无知无觉。 可能是两米高的海拔给了他无上的勇气吧 毕竟一米八几的江熠华外观上比他矮了小半个头,体型也没他莽实。 简宁戳戳江熠华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探出脑袋道:“你真要买,我可以把自用的卖给你。” “算你识相。”黑大高个:“我想免费试试货。” 简宁软绵绵笑:“好呀。” 江熠华眉眼一凝,偏头看她,简宁眨眼笑了笑,把一盒焕颜膏随意的丢到黑大个怀里。 黑大个粗声粗气道:“镜子。” 简宁依言递给镜子,黑大个趾高气扬地哼了哼,粗手粗脚挖出一大坨膏膏往脸上抹,起码是两次半的量,小小蚌壳里就剩了一点底。 从头到尾简宁都没说话,江熠华神色渐渐凝重, 不符其性格! “效果不咋地,我不想买了。”黑大个涂涂抹抹完,将剩下的盒子和镜子粗暴地掷在简宁脚下。 江熠华俊脸阴沉的可怕,手臂一动,简宁拦住他:“等等。” 转而轻飘飘瞥黑大个一眼,冷不丁冒出一句:“我看这位大哥是真心不喜欢我的货,没关系,买卖不在人情在。” 江熠华:…………… 他转头凝视简宁,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假简宁。 对于新鲜角色的扮演,简宁其实微感不适,静默几秒,她望着天边的云,抒发情感:“暴力是不对的,我们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谦让和谐共处。” 还没来得及散开的众人:白莲圣母降临人间! 一些拿不出积分购买焕颜膏的玩家顿时后悔不迭,早知道,他们也该试试货嘛,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江熠华一双寒眸瞥向简宁,冷清的眉眼变得锐利,声音凝冰,细听竟带着一丝颤意:“你是谁?” 他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后面越听越离谱,换了芯子的惊惧感猛然从心底蹿了出来。 我是谁?简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很暴躁吗? 我不温柔吗? “不是,在这美景如画的地方,我想通了很多道理,我想做一个温柔和蔼可亲的女孩,打打杀杀多不好。” 江熠华:…………… 简宁悄咪咪拧一把队友的腰,一只眼角疯狂抖动暗示,吐气如兰靠近他耳畔,小气音儿道:“大庭广众,注意影响。我打算给自己竖立一个柔弱可欺的形象,配合我。” 是她,确认了,但江熠华依然不解。 软弱可欺?以后生意还能顺利做下去? “呵,软蛋!”大黑个蔑视嗤一声,耀武扬威的甩腚扬长而去。 “跟上。”简宁拉着发怔的队友,闪到树后,步步尾随黑大个。 自觉占了个大便宜,黑大个得意洋洋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去跟队友汇合,打算把几个队友叫来,一起占占便宜。 然而,不等他走出一百米远,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势如闪电扑过来,一拳砸在他后腰窝。 黑大个惊呼一声,身体一软,迎面栽倒在旁边小土沟里,不待他作出反应,来人拳如铁锤,照着他全身关键部位逐一疏通。 第116章 黑吃黑 黑大个痛得嗷嗷叫,言语叱骂恐吓,来人却置若罔闻,铁拳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直到他瘫作一面团,才一把擒住他衣领,将他身体提溜站直。 “你特娘”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质感冰冰凉,抵住他太阳穴,黑大个的声音刹时堵在嗓子眼。 黑大个额头冒冷汗,看见土沟旁边的女子,才知道今天踢到了铁板。 少女悠闲地坐在土沟边缘,双腿悬空,手托腮,懒洋洋地支起眼皮子,唇角嘲讽地勾起:“你要感谢积分,感谢党。” 黑吃黑我?! 可以的! “你们想怎样?”黑大个粗人一个,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打我一顿够了吧?总不能我贪你一次便宜,要我拿命抵吧。” 话说的凶巴巴,却气势不复。 简宁勾唇笑:“我拿你的狗命做什么。”你的命有积分值钱吗! 黑大个气呼呼:“那你究竟要怎样?” 简宁眼睛弯成月牙:“赔钱,三倍。” 江熠华茅塞顿开,原来装柔弱可欺的妙处在这里。 黑大个一脸衰:“我没积分。” 简宁跳下土沟,膝盖一抬,对着他档下某处重重一击。 “啊!” 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云霄,树上的鸳鸯都被惊得单飞了。 听见的人纷纷浑身一震,哪里出人命案了吧! 声音怎么如此凄厉。 “我……草……”黑大个弯腰捂裆凄惨叫唤:“姑奶奶,我没积分啊!就是没积分我才出此下策啊!” “懒鬼!”系统白送的麦子不要,肯定是偷懒才没积分。 其实不然,黑大个加入了某个组织,积分交入会费了。 人类的适应能力和组织能力向来强悍,才多久,系统内部各大玩家已经开始拉帮结派,纷纷建立起势力,各大派系林立。 简宁又给他来了一脚,黑大个捂裆打滚嚎叫,表情**狰狞,连头上那把枪都无暇顾忌,实在太疼了! 要人老命! 哪来女煞神,路子又凶又野。 “站直!”江熠华目光冷酷抬抬枪。 黑大个强忍剧痛站直,怕了这对黑白双煞! 你们这么牛,一开始干什么要装软蛋欺骗我?! 我看起来就那么好骗? 嗯~是挺好骗的。 “大兄弟,你买货前什么样子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不是傻?啊~”简宁用手背一下一下拍他脸:“蠢成这德性还想黑吃黑我!脑子呢,你该不会认为你长得壮长得高,皮肤黑就能唬住所有人吧?四肢发达,傻得天真!” 还真叫简宁猜中,黑大个就是这么想的。 想他两米高的个,又黑又壮的伟岸身姿吓退多少人。 一向引以为傲的资本惨遭鄙视,被贬得一文不值,黑大个承受不住打击,差点气背过去。 忍气吞声道:“姑奶奶,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记小人,饶我一次行不行,等我攒了积分还你可以吗?” 简宁十分爽快:“可以!打欠条,把你个人面板调出来我看看,提供真实资料,谨防你赖账,你的人品我信不过。” 黑大个哀嚎:“个人资料属于我的**,怎么能随便提供!” 简宁抬脚:“能不能?” 黑大个立马夹腿,叠声道:“能能能!”好不讲道理。 至于会不会赖账,不嫌命长尽管赖。 黑大个撅着屁股,委委屈屈趴在土沟上打欠条。 298乘以三倍?他一下子算不出来,干脆就打了900。简宁接过纸条一看,哗啦撕碎:“数额错了,重写。” 黑大个挠了挠头,眼神迷惘:“那啥,298的三倍是多少?” 这姑娘算有点良心,多给积分都不要。 “噗~”简宁笑出声:“谁跟你298,黑吃黑我,还想原价赔偿,美得你!照系统价800,总共2400。” “啊!”黑大个两行泪流下来:“你也太黑了!” “所以啊,黑吃黑之前你就应该考虑清楚,翻船的后果你承不承受得起。”简宁乐呵呵笑:“你可长点脑子吧。” 黑大个:“”又要赔钱又要遭奚落,他好惨。 “写!”枪再次抵上脑门。 “我写写写!”黑大个揩泪,有枪的大佬惹不起! “我念你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简宁担心他写出来的欠条不正规。 最后严谨加上一条,逾期不还利息翻十倍。 半小时后,黑大个的队友见他灰头土脸,跟霜打的蔫瓜一样回来:“黑子,你咋啦?遇到啥事了?” 黑子闷闷不乐摇头:“没啥事。”说出去丢人。 “咦~你不是没钱吗,你买了换脸霜?”黑大个的身材实在是出类拔萃,极其醒目,哪怕他把脸捯饬成另外一幅模样,见过他一面的人依然一眼就能准确认出他。 所以,他们组织的老大买回换脸霜,就没给他使,而且他的脸又宽又大,特费材料。 组织刚成立,经费紧张。 哪知道黑大个居然偷偷脱离队伍跑去买换脸霜,这不是白费劲嘛。你看,他换一张脸回来,大伙根本没注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魁梧的身姿。 “没钱,赊账。”黑大个更气了,就觉得自己脑袋被门挤了,才去黑吃黑,结果遇到一对奸诈小人。 外面的世界好险恶! “还能赊账?”队友奇怪道。 黑大个扭过背不理人,他要气死了。 队友:“”黑熊一样的壮汉生起气来跟个大姑娘似的,贼辣眼睛。 黑大个犹自生了会闷气,踢踢踏踏蹭到他们老大身边,手指捏着上嘴唇,扭扭捏捏问:“老大,我那入会费押金能不能先挪给我用一用。” 一点都不想欠女煞神的钱,还清债务最好一辈子不要再见面。 逃是逃不掉的,不如早结清。 戴草帽的男人抬头,豁然正是简宁的一个顾客:“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我们是一个团队,你有什么事直说,我能帮你解决的绝不会置之不理。” “没有。就是需要点钱。”黑大个垂眼瞄瞄他们这个简陋的团队,摇头。 武器简陋,人员简陋,就五六个人,恐怕都不够黑白双煞塞牙缝。 他是不能连累队友。 旁的不说,笨笨如他,好不容易找到队伍接收,别才几天就把队伍搞散架。 黑大个头脑再简单也知晓,拎枪的大佬绝不是他们目前能惹得起的。 男人有几个不喜爱武器,尤其是枪,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武器,他早在商店看过价格,最便宜都要一万积分以上,内种土猎枪。 而那位冷冰冰话不多的男煞神手里的枪,光看质感就知道价格不菲,起码是排行榜前几名的大佬,搞不好就是排名第一的“天天都想吃肉”。 这回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再说,为着区区200多积分惹上大祸头,他哪有脸开口求助。 传出去绝逼被人笑掉大牙。 第117章 平原翡色连天,一马平川。 千里沃野,苍茫浩瀚,野花点缀其中,微风挟着泥土气息,将大片大片青草吹拂得涟波荡漾。 简宁脚踏四轮滑板车,轻盈滑行在莽莽草原,面对美景心中最直观的感受, 哇~~广袤平原,养一群牛羊再美不过了! 哇~~拔了青草种上麦子,风吹麦浪,金色涌动,才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副本总面积几百公里,靠步行三四天很难有收获,简宁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脚程上,于是提供了两架四轮滑板车。 江熠华在她指导下,很快就游刃有余适应了滑板车,他新奇地观察片刻简易却很实用的四轮滑板车,而后专注缀行于少女身后。 简宁原打算搞两辆山地车出来,但明面上随身仓库只有05立方米,不好贸然拿出山地车,最终选择了四轮滑板车。 下次回种田空间,简宁准备仔细浏览一遍系统商店,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出行工具,等过段时间积分累积到一定量,就可以诓队友她扩大了随身仓库,堂而皇之往外掏东西。 反正存货应有尽有,山地车摩托车都是小意思,看她开架飞机出来惊爆眼球 系统赠送大礼包,麦田那次,玩家可以随时随地逛商城,只要你有积分,购物自由。 正式副本开启,系统紧接着发布一条令玩家哀嚎不已的规则【玩家身处副本,禁止进入商城购物,商城将处于关闭状态。】 也就是说,开启副本前,需提前购买一些可能会用到的物品以及几天的口粮,放在随身仓库中备用,以便在副本里随取随用,而没有随身仓库的人只能把物品装在背包里,随身携带。 问题是,在进入副本前,系统并不会告知玩家将降落在什么样的环境中。 可能是密林,可能是孤岛,可能是大山脉,可能是沙漠 这是个盲猜题。 拼运气凭直觉准备物资。 初初进入副本,整体环境看起来似乎很平常,不具什么凶险,其实不然,你首先要在广袤的地界生存下去,才有可能找到矿源。 几百公里宽的地界靠两条腿去寻找矿源本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然当前的副本也不会把时间线拉的如此长,简宁错过几次,玩家们依然在老地方打晃,还没通关。 未来兴许还将面临同行的打劫或忽悠欺骗。 初级副本开在平原,视野开阔,荒无人烟,平原上并无凶恶野兽,危险度大大降低。 但,也意味着食物的匮乏。 难怪简宁刚传输到副本,发现有些玩家集聚在杨树那一片搭窝棚,白天出去找矿,晚上回到临时集聚地过夜,一旦进入平原连根树枝都找不到。 假想一下,如果下一个副本地处森林沙漠,遭遇野兽的几率增加,或渴死或饿死,或迷失方向,或碰到天气变化找不到地方夜宿而生病 没随身仓库的人是真的惨,有05立方米的仓库也不见得多轻松,个人空间田地周边容许堆积收割的粮食以及日用品等,却无法从外取出,收取物品必须通过随身仓库作为媒介。 初期还好,后面时间流速变长,在副本里呆上半月一月,一个纸箱子体积大小的随身仓库,就显得格外局促。 仓库一立方米二十万积分的天价,前期恐怕找不出几个玩家具备如此雄厚的购买力。 简宁一边滑行一边左右打量草丛,奇怪了,怎么没见到一只长得奇形怪状的动物? 上次,他们下山碰见成群可以换取积分的奇怪动物,这次却不见其踪影,难道说上次出现的小怪物是大礼包附送的赠品,当然不排除此副本所处的平行世界不允许动物成精成怪。 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各有各的运行规则。 少了一条挣积分的途径,简宁有些惋惜,本来还计划一边赶路,一边收集小怪攒积分呢。 简宁提供的滑板是专业比赛用的那种,续航能力很强,一小时可行进30公里左右,如果不是草地上摩擦阻力过大,凭两人敏捷的身手还可以更快。 晌午时分,两人抵达一处盆地,收起滑板,开始步行。 简宁种田期间,江熠华熟读了几本与矿源有关的书籍,每逢路经疑似点,他便使用检测仪器进行检测。 他很认真,而简宁则显得有些兴趣缺缺,心不在焉,因为她知道,这里莫得矿,她们家的宝贝比那系统出品的啥么子检测仪器好使百倍,且百分百精准。 感应范围覆盖方圆一千米。 有矿,赤珠早就发热提醒她了。 不过,她不能说。 反正中午,也到饭点了。 队友满盆地溜达,简宁干脆找个地儿,刨土灶,拿出小铝锅熬小米红薯粥,煮上粥,旁边架块铁丝网,烤鹿肉,一边烤一边偷吃。 江熠华偶抬头,看见她那副小馋猫的样子,不觉好笑。 她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吃,却偏要作出偷偷摸摸的样,刚烤出来的肉那么烫,只见她飞快用手指拖起一块肉,身体微微侧到一边,着急忙慌把肉往嘴里塞,烫得直吐舌头,小嘴微张呼呼哈气。 莫非偷吃更美味? 江熠华一眼就被可爱到了,薄唇微勾。 连吃几块肉,简宁吸吮手指头上残留的肉香,转过背,就看见队友嘴角噙笑,好整以暇站在不远处,黑润的目光定格在她手上。 “”简宁手指头一僵。 队友在干活,她却在一旁休闲吃肉,还是偷吃被抓了个正着,怪不好意思的。 “先回来吃饭吧,烤肉好了,我刚尝了味道,咸淡适宜,”她欲盖弥彰地说。 他迈步走过来,盯着她发红的手指,说:“以后用筷子,”别烫到手。 简宁更囧了。 “我就吃了一小块,尝尝咸淡。”打死不承认偷吃。 江熠华扬扬唇角,长腿一跨落坐在她对面,修长的腿束在黑色短皮靴中,招招摇摇地呈放在眼前,简宁瞬间不囧了,注意力全被长腿吸引住。 好直好长的腿! 劲瘦笔直,蓄满力量。 想摸! 第118章 江熠华佯装看不见那扇半垂的睫羽下泄露出来的觊觎光华,伸手在铁丝网上取了一个烤热的馒头,用匕首划开,抹上酱,塞上几片鹿肉,递给垂涎他腿的少女:“先吃饭。” 简宁回神,顿时又囧了。 妈呀~队友不会发现了吧?! 该不会觉得她是什么怪癖少女吧?! 简宁有点慌, 心慌慌,脑子一卡壳, “啪~”一只青葱玉手蓦地拍在江熠华小腿上。 江熠华一张冷面俊脸绷紧:“……”就这么忍不住? “哈~”简宁眼神飘啊飘,干巴巴道:“那啥,有一只蚊子咬你诶。不用感谢我,我们是队友,理应互帮互助。” 话毕,赶紧收回手,手臂一弯,伸到背面,手掌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表示她真的打到一只蚊子。 默默道,我不是在看你的腿,而是在看你腿上的蚊子,相信我! 狭长的眼角向上微挑,嘴角悄悄翘起,江熠华竭力板着脸一本正经道:“谢谢,难怪我刚才觉得痒。” “是呀,草地上蚊子可多了,又黑又大,被咬一口可遭罪了。”简宁煞有介事叨叨叨:“一会我给你喷点花露水。” 江熠华露出一个微笑:“好啊。” 简宁松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万一被队友误会成怪癖女,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一世清白毁于一旦。 腿害人啊! 我要控制我自己! 差点暴露自己的癖好,心悸戚戚吃完饭,简宁主动收捡好家什,急急忙忙踩着踏板走在队友前面,队友走她前面,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目光。 一路疾行,两人在下午三点抵达一斜凹盆地,江熠华动作矫健跳下踏板。 他蹲下身,检测。 黑影突至,头顶阴影笼罩住他一半身体。 “咣”一只秀气的脚无情地踩扁探测仪。 江熠华愕然抬眼。 简宁愕然捂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见。”牙酸,此时此刻演活绿茶一只。 “啊,我肚子痛,你等等啊,一会我买一套新的赔你。”话毕,简宁曲腰搂肚子,夹着腿头也不回的跑了。 江熠华:“?” 一声不吭,一脚把队友的检测仪器踩个稀巴烂,简宁都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火烧屁股一样拔腿就跑。 跑去远处一凹坑蹲下,嘴上念念有词:“演戏不容易啊!乖宝诶~你可别跟以前一样,现身非得讲究排面,蹿到半空中耀武扬威一盘,隔墙有耳,这回你直接落地上吧。” 应该没暴露吧…… 刚才赤珠骤然发烫,热度是以往的三倍,好险没给她烫得惊呼出声。 她怀疑地下孕育了一片油田。 假设猜测成真,就发达了! 赤珠跟了她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她单方面在索取,赤珠至今不曾享过她的福,不是捡点煤渣子吃就是吃木柴,石油这么高级的东西,一滴都没落着。 她作为主人,真的是很失败,穷酸潦倒得要命。 是以,适才晃眼瞄见探测仪闪了一下红光,不作多想,神经秒达腿,一脚踩扁探测仪。 紧急情况下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出昏招。 如果探测仪检测出油矿,江熠华必然要立即上报系统,一块储量丰富的油田起码奖励上万积分呢。 油田在系统那边挂了号,哪敢妄动。 简宁念念有词,赤珠也听话,真就乖乖从袖口直接钻入了地下,一毫秒都没停顿。 赤珠钻入土中,简宁毫无形象的跪坐在草地上,按捺住内心的澎湃,捧着下巴幻想自家宝贝在地下大吃特吃的场面,思及美妙处嘴角梨涡深深。 三分钟过去了,宝贝居然还没上来,看来资源很丰富啊! 五分钟,十分钟,一颗红彤彤的珠子从土里蹦出来,简宁眼睛豁然大睁,卧槽~卧槽~卧槽~原本只米粒大的珠子华丽丽蜕变成一颗鸡蛋! 赚大发了!!! 上回吸食一座煤矿,芝麻变米粒,这回涨了三四十倍! 比前世的高尔夫还大一圈。 油田真补珠! 估计储量不小。 “快,回窝。” 赤珠咻地化作一道流光,钻入袖口。 简宁捏着宝贝安家的那只胳膊,手颤颤发抖,激动的。 不是她没见识,眼皮子浅,这就像养自己的孩子,因为家贫关系,孩子从小到大无法获得充足的营养不说,天天连糠咽菜都吃不饱,作为家长却无能为力。 穷养的赤珠也不嫌弃她,一如儿不嫌母丑犬不怨主贫,一直不离不弃。 简宁想想就心酸。 有生之年终于把宝贝喂饱一顿,那种感觉,特别特别满足,比自己吃一百餐山珍海味还开心。 欣喜之余,简宁发愁了,要怎么跟队友狡辩呢?! 刚才仓促之下,随意编的理由很难糊弄住精明的队友。 简宁头秃。 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发现根本找不到恰当的理由为刚才的蠢行为开脱。 她得多瞎才看不见保温杯大小的检测仪! 而且她又没立什么蠢笨的傻白甜人设。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仪器是不是被我踩坏了?”简宁回到队友身边,心头发虚,装模作样问。 “嗯,”江熠华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能修吗?” “不能。” “那怎么办?” 江熠华微敛墨眉:“适才我看见检测仪闪红光,我推断下面有矿源,不如标记地标上报试试?” “用我名义。”他着重点出道。 据他探听到的消息,不确定矿源胡乱上报违反规则,要被系统罚款,屡犯不改会被系统拉黑,一年之内取缔其上报资格。 “不!”简宁呆了呆,斩钉截铁地说:“你眼花了!” “不能上报!” 她也知道谎报的后果,贪了队友的功劳和积分,再害他被系统罚款,她所剩无几的良心可能会痛。 他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管他的,事已至此,不如破罐子破摔,心理建设一番,脸皮恢复厚度,简宁大大方方回视他:“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事情冒险,这次听我的行不行?” “好。”少女眸光清凌凌地盯着他,反倒把他盯得微微发窘,江熠华撇开视线,淡淡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他在逐渐丧失原则,但却甘之如饴。 也许,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她轻易打破你所有原则,拉低你的底线,得到你的纵容,改变你的习惯,成为你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例外。 第119章 废弃山庄 “我们现在去哪?”江熠华好脾气的征求简宁意见。 “去平原中心。”赤珠光顾过的地方,片甲不留,这一片已经废了。 来都来了,不如去人多的地方带带货,明天继续找矿源,借机弥补队友。 悄咪咪发财,飘飘然,简宁眼角眉梢焕发出丰收的光彩。 她到底不是良心完全泯灭的人,本来两人组队,发现油田队友理应获得一半奖励。 “吶,送你的。”简宁大方的拿出几盒焕颜膏塞给队友,笑吟吟道:“用完招呼一声,以后你的塑颜霜我包圆了,终身免费。” 江熠华开心又无奈地接过稻草盒子,他自然清楚简宁有事瞒着他,可谁让他不愿看她为难呐,索性一路装傻到底。 鉴于愧疚心理,简宁说:“明天我们肯定能找到矿源,你相信我!我运气一向好” 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 江熠华沉默一瞬,缓缓打破她的幻想:“身处副本,商城关闭,检测仪器损坏,我们这一趟注意走空。” 没有检测仪器做幌子,你的秘密就暴露了! 傻女孩! 简宁: 得意忘形,忘了这茬了! 简宁又头秃了! 要不直接告诉队友吧,真假掺半透一点口风,如果一直瞒着他,踩扁探测仪的事情无法避免的再次上演,下次又找什么借口? 纠结半天,简宁直直看着他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她停顿,观察他反应。 江熠华反应平平,如果忽略他眼底的笑意的话。 他强作镇定,心底刺啦啦燃起一簇火苗,把他的心烧得火热,她愿意坦诚秘密,是不是意味着她在试着接纳他。 女孩的戒备心强到何处地步,他一清二楚。 简宁弯了弯水眸,身形靠拢他,低声细语说:“其实,我身怀神奇异能,不用探测仪就可以感应到矿源,而且比探测仪准确。之前我看你总是做无用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所以,将才我索性破坏了探测仪,省得你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当然,节约的也是我们共同的时间。” “原来如此。”江熠华眉尾几不可察一扬,笑意侵染眼底。 听得半真半假的秘密,他并不觉得失望,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是吗! 简宁古怪地瞥他一眼:“你就不觉得诧异?” 显得刚才的纠结有些好笑。 “体质特殊有什么好奇怪的?”江熠华理所当然道:“我不是没接触过奇能异士,况且如今系统、平行世界都出现了,你身怀异能与之相比我反倒觉得稀松平常。” 对你我就是这么毫无原则。 “你无须担忧,我一定守口如瓶,永远帮你保守秘密。”他漆黑的眼眸清澈鉴人,正气浩然不含半点杂质,一眼就能望到底。 “谢谢!”简宁眼睛里出现一抹动容:“我很高兴能和你成为队友。” 此时此刻,才算真心实意,接纳这位值得信赖的队友。 夜里,温度骤降。 简宁拿出一件外套裹紧自己,旁边的江同志好像不怕冷,依然着一件单衣与她并肩而行。 平原中心遗留下一座废弃村庄。 这里集聚了三分之二的玩家,玩家三三两两集拢在篝火前,一堆堆篝火模糊勾勒出废弃山庄的全貌。 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废弃村庄,因为玩家的到来,忽然充满人气。 就缺席几次,人类就在副本内部拓展出集市。 所谓的集市,并无固定地点,摆摊的人一多,逛的人一多,自然就汇集了人气。 人类想法奇多,有些人自觉抢不到矿源,就用粮食做成各类便捷食物,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和日用品换取积分,因为一部分玩家没有随身仓库,背包内存有限,要生存就需要购买。 小商贩应运而生。 两人穿梭在夜市里,东瞧瞧西看看,发现没什么值得购入的东西,毕竟当前大家的资本都处于比较薄弱的阶段。 简宁支起摊位,开始叫卖焕颜膏。 人群呼啦啦地朝她涌来,怕太打眼,没出多少货就停止了售卖,倒是添加了不少好友,反正她的主要目的,是线下攒人气,建立口碑,打开市场,方便开启线上交易模式。 主打线上,安全又方便,还节约时间。 “咋样?加上了吗?”远处火堆旁几个男人脑袋挤在一起,悄声交头接耳。 “加上了。” “你小子可以呀,回去等着领二爷的赏。” “嘿嘿,等二爷把这赚钱的买卖夺下来,大家都有肉汤喝。” 简宁还不知道,短短一天就有人盯上她的金钵钵。 他们来的晚,废弃山村好一点的位置被人占光,两人转悠半天才在边缘位置找到一处塌陷大半的屋子。 说屋子已经不准确,房梁墙面连根倒塌,只剩半面l型墙角还算完整。 两人稍微把墙角附近的建筑残骸清理出来,l墙角作为背风点,其余两面捡几根木头支棱起来,搭上厚厚的树枝,阻挡夜晚的风。 简单填饱肚子,江熠华蹲在门口烧热水,好用来洗漱泡脚。 走一天,身体疲乏,泡个热水脚缓解一下疲劳。 吃饱就不想动弹,尤其是白天累了之后,简宁眼神虚无,脑袋耷在膝盖上,靠在墙角眼皮子打架,迷迷瞪瞪进入神游状态。 江熠华小媳妇一样忙忙碌碌,趁烧水空隙到外面捡回来一捆枯草,圈出来睡觉的地面用火堆去除湿气之后,打扫干净,垫一层枯草,上面铺防潮垫,两个睡袋摆弄整齐。 位置有限,两个睡袋之间只相隔半米的距离,江熠华瞟一眼缩在角落打瞌睡的人,不知道想到什么,耳尖就红了。 “咕咚咕咚~”水开了,仿佛在提醒他不要乱想。 江熠华猛的掀起眼皮,手脚忙乱的舀水。 先灌满热水袋,塞到简宁的睡袋里,兑了一捅温度适宜的热水,提到简宁脚边,伸出手指轻轻戳戳她脑瓜子:“泡泡脚再睡。” “嗯?”简宁迷茫抬头,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擦擦嘴角的口水,才蓦地惊觉自己刚刚居然睡实了,一时间陷入惊悚又茫然的状态。 野外露宿,按理说她绝无可能毫无防备地进入深度睡眠,可事实是,刚才竟真的睡实过去! 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第120章 朦朦胧胧 窝棚外面起风了,树叶被刮得沙沙响。 迷茫状态中,女孩似卸下重重防备,睁着水濛濛的眼睛,表情茫然的样子像一只不慎闯入森林的幼兽,勾起人最原始的保护欲。 江熠华的心房犹如此间倒塌的房屋,没了坚实的外壳,心软得一塌糊涂…… “一会水凉了。”他提醒道,声音柔缓低沉,像是怕惊了谁。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简宁愣愣怔神,恍恍惚惚依言脱掉鞋和袜子:“嘶~” 布鞋底子薄,脚底板磨出好几个水泡,磨破的皮与袜子粘连在一起,稀里糊涂中蛮力扯下袜子,一个不备,忍不住痛呼出声。 “怎么了?”江熠华不由紧张。 简宁心不在焉:“没事。”显然还沉浸在刚才不小心睡着的事上。 江熠华蹲下身子,看见白净娇嫩的脚丫子布满破皮水泡,心尖一抽:“别泡脚了,稍微清洗一下,一会上药。” 他声音有点紧。 他怎么就没想到帮她买一双耐磨户外专用鞋 她积分比他富裕,但她节约成性,舍不得花钱,早该想到的,江熠华陷入自责。 简宁倒不觉得起几个水泡是什么大事,她没那么娇贵。 囫囵把脚蹚干净,抬起来晾在捅沿。 至于适才睡着的事一时分辨不出所以然,干脆就不想了,归咎于大概是队友之间的信任吧。 “你,”简宁想说,你要不避一避,脚底板搽药要把脚曲弯掰起来,身体的柔软度把脚直直抬到与脑袋齐平都没问题,但问题是,有点不太雅观。 “我帮你。” “不是,”简宁来不及拒绝,脚掌就被温热的大手禁锢住。 他指腹因为常年握枪训练,生了一层薄薄的茧,覆上肌肤轻柔摩挲脚底板,带起一股麻痒,似电流轻轻蹿过。 他的态度太认真太仔细,仿佛在精心擦拭一个华贵的瓷器,视若珍宝。 简宁不自在,看他的眼神怪异:“我自己来。” 心里毛抓抓,乱糟糟的。 狭窄的窝棚,昏暗的光线,孤男寡女,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先前不觉得,冰寒末世外出狩猎,男男女女挤在一起睡觉太正常不过,甚至巴不得身边多挤攘几个人,好互相吸取温暖。 现在两人近在咫尺,氛围古怪,男人捧着她脚,侧颜凝重,一言不发,不容她挣脱,简宁头皮炸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越过界限,朝着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其实,江熠华比她还紧张,心跳加速,他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一点细微的响动惊扰走幼兽。 简宁不行了,抗不住这古怪的温柔,双腿一蹬,用力挣脱,缩回脚:“我困了。” 江熠华一个不备,被她踹坐于地上,他抬眸看她,黑漆漆的眼睛像个无底洞让人心里发慌。 “”简宁咽了口涶沫,小手手可怜兮兮护住脚:“我不是故意的。” “还剩一点没擦完,你忍一忍,我很快。”他声音听起来很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简宁觉得此时的氛围怪极了。 “不,不用,”她话没说完。 他站起来,阳刚之气扑面而来,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住她,简宁下意识往后一缩,差点把武器掏出来,嗑巴道:“干,干嘛?” 强大气场,怪压迫人的。 恋爱经历为零蛋的人险些被今晚诡异的氛围逼疯,脑子卡壳宕机,无法正常思考。 他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 他喜欢摸人脚掌? 和我的恋腿癖一样? 恋足癖?同道中人,重度患者? 江熠华忽然笑了,冷峻的眉眼染了暖色:“你以为我要干嘛?” 简宁:啊摔~我哪知道啊! 她清清嗓子,出于同病相怜的体贴,试探道:“要不再给你抹一分钟?” 我太体谅人了! 人间天使! 江眸色变深,性感的喉咙滚动:“摸一分钟?”摸哪? 紧跟着,他脸和脖子泛起不明显的红晕。 简宁:………我们可能接受了不一样的九年义务教育。 被雷到。 脑子嘤嘤嗡嗡,默了一会,简宁忽然莫名其妙发火,梗着脖子吼道:“不是要抹药吗,快点抹啊,我困死了。” 直觉不把药抹了,这人不会放过她。 为了摸她的脚, 丧心病狂啊!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找类似的机会摸他的腿?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宁甩甩头,赶跑脱线的奇思妙想。 看她恼羞成怒,像炸了毛的猫,江熠华胸腔微震,低低地笑了一声,拾起掉在地上的药膏,视同至宝小心翼翼捧起小巧精致的玉足,屏气凝神专心致志抹药。 简宁脑子里飞过好多啊啊啊啊。 芊芊玉足执于掌心,江熠华呼吸都轻了,耳朵尖热热的。 简宁思维涣散,感觉这一刻时间过得尤为漫长,半分钟都是煎熬。 终于抹完药,手忙脚乱爬进睡袋,脚心触碰到暖乎乎的热水袋,心头不由一热,撇开队友的恋足癖,还真是宜家宜室的好队友。 算了,作为患有类似癖好的人,她能理解。 摸一下脚又不会掉块肉,何况人家理由挺正当的,抹药就抹药,全程没做多余的动作,不算被吃豆腐。 要怪就怪自己的小脚脚过于漂亮,过于完美! 就像他的腿,完完全全卡着她审美在长,看一眼还想看一眼,一眼一眼又一眼,根本控制不住,大概他看着自己的脚也是同样的感受吧。 癖好是一种病,无药可医,难以抑制。 江熠华站在原地,火光让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清冷的面庞疑似感染绯色。 他眼眸深沉地盯着睡袋里隆起的一团,薄唇动了动,抿得更紧了。 无意识搓了一下手心,赶走触动他的手感。 他轻喘口气,眼神落在虚空一处,平复情绪。 简宁侧躺着,闭着眼睛感觉背部像被火燎一样。 小脚脚倾情奉献,给你摸了几分钟,难道还不满足吗? 想我如此贪恋你的腿,却拼命控制,从来没想过要上手。 你就不能控制一点吗? 做人不要太贪心哦! 幸然,那股灼人的视线停留时间很短,不然简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暴走,跳起来敲晕古古怪怪的队友。 第121章 晨曦 清晨,简宁早早爬起来,仔仔细细穿上新袜子,新袜子长度覆盖脚踝,全方位保护好小脚脚。 生怕队友看见自己的脚又犯毛病,变得古怪又贪婪。 简宁在心里叹口气,还好他不是恋腿癖、恋手癖小脚脚套上袜子,穿上鞋就看不见了。 看不见就不会心痒痒。 昨晚切身体会一场来自恋足者的喜爱,感觉是如此的恼人, 并不怎么美好的体验使简宁意识到,原来个人癖好,一旦把握不好度,就容易给对方造成不小的困扰。 她进行了深切检讨,以后收着一点,别因为个人癖好给人造成困扰。 把脚全副武装起来,简宁偏头瞥一眼旁边呼吸匀称的队友,他睡得很沉,沉睡中嘴角柔和,那双漆黑逼人的眼眸裹匿在眼睑中,不见锐利,几缕发丝随意散落在额间,懒散松懈,像一只慵懒酣睡的雄狮,威慑力尽藏于皮骨之下。 昨晚他守了一夜,半夜简宁要跟他换班,他拒绝了。 鉴于之前古怪的氛围,简宁没有坚持和他换班,他拒绝,她就倒头继续睡,唯恐多说几句,又把气氛引往奇奇怪怪的方向。 凌晨五点,她睡饱,他才去睡。 平原的清晨湿气很重,简宁蹑手蹑脚弯腰钻出窝棚,站在窝棚外面舒展身体,穿上一件薄外套,拎着捅,踩着晨露去水源处打回来一桶水。 瓷罐里熬上白粥,简宁手挽竹篮出门,打算去窝棚附近找点野菜。 他们住的地方靠近村口,十米开外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一条水泥路,荒废的久了,水泥路的路面裂痕遍布,缝隙里生长着野草,不远处稀稀落落的房舍残破不堪,屋里屋外长着各种植物,不少树枝从破败的窗户里伸出来,残垣断壁上爬满各类藤蔓野草。 像是荒废了几十年。 简宁没兴趣去探索废弃山庄缘何荒凉,抬手将头发利落挽起,横跨过马路,梭入半米多高的野草丛里。 观察周围的布局,这里原先应该是一片田地,村民迁走,地里难免会遗落下一些种子,年年生长,年年没人采摘,里面肯定能找到一些食物。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几簇黄绿色椭圆花生叶子。 简宁兴冲冲拿起撬子将花生苗周围的泥土撬松,手轻轻一拨,花生苗离土,扯出来一串花生粒,植株下结满密密麻麻的花生,一株大概有小半斤。 遗落的种子长得比较散,简宁也不怕麻烦,扒开草丛一片片找过去,小半会就收获一篮子花生。 她矮着身,直接连株一同塞进赤珠,继续找花生苗。 期间还发现了几株玉米,野草抢走营养,玉米杆低矮,一棵上面只结了一根玉米棒,个头小小的。 掰开玉米外面的青皮,指尖一掐玉米粒,浆汁瞬间爆出,这种程度,蒸嫩玉米吃刚刚好。 把几根玉米全部掰下来,玉米杆也没放过,玉米杆吃法跟甘蔗一样,撕掉硬硬的外皮,直接嚼食,汁水甜滋滋的,当然甜度和口感比甘蔗差许多,用来解渴当个零嘴还是不错的。 几根玉米杆拿菜刀砍成一段一段放在篮子里,又在附近找到几株花生,旁边还长着一丛瘦瘦弱弱的韭菜。 “简宁,”清越的声音传来。 荒田里冒出一脑袋,朝不远处的江熠华挥了挥手:“我这儿。” 看见她人,他寒眸放缓,大步跨过野草遍生的马路,去迎接她。 随着他走近,简宁穿过密密的杂草,来到田埂边,举着篮子说:“看,我找到好几样吃的。一会给你煎韭菜鸡蛋饼吃,还有花生玉米,中午我们吃嫩玉米” 她微仰着头,絮絮叨叨,给人一种农作归家的小妻子在跟丈夫邀功的错觉。 她面庞洒满晨光,清凌凌的双眼像是盛着春水,跟三月的桃花酿一般醉人,江熠华垂眼凝视她,伸手接过篮子,另一只手虚虚将她带上田坎,嗓音低沉带笑:“好。” 她带着蓬勃的朝气跳上田埂,江熠华弯腰拂去她裤腿上的露水:“早上寒凉,回去换身衣服。” “嗯,”自从昨晚之后,两人无形中亲近不少,相处模式不知不觉发生细微变化。 小脚脚都摸了,拂露水这一举动就变得毫不起眼,简宁示意他把篮子拎高一点,翻开篮子上面的花生苗,取出两截玉米杆,削了皮递给他一截:“你应该没吃这个吧,你尝尝,甜滋滋的,有些像甘蔗。” 江熠华默了默,接过来,咔嚓咬一口。 他不喜欢吃甜食,但还是吃了。 简宁好奇地盯着他问:“怎么样?” “不错。”没甘蔗那么甜,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不喜欢甜食的人觉得这个甜度刚刚好。 辛苦采集回来的食物得到肯定,简宁笑了。 她一笑,眉眼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清澈的瞳孔荡起盈盈波光,像是被撞碎的湖水。 江熠华失神片刻,嗓音清冷道:“外面露水重,走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啃玉米杆,用牙齿咔嚓咔嚓扎干玉米杆里的汁水,渣子你一口我一口吐在杂草丛中。 英挺不凡的男人挂在臂弯的菜篮子随着主人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娇小少女踢踢踏踏跟在男人身旁,脚步欢快,叽叽喳喳说着刚才寻找食物的小惊喜,男人不时侧头看她一眼,面目柔和提醒她当心脚下。 远远望去,便似那坠入尘世烟火的平凡人。 回到窝棚,江熠华微微垂着头,背过身,催促简宁先去换衣服。 他静静守在门外,深海的目光瞭向远处的田野。 待她换好衣服,两人忙碌起早餐来,江熠华积极主动烙了一叠韭菜鸡蛋饼,她爱好吃,他便洗手作羹汤,学习烹饪技能。 早餐清粥配咸蛋,主食鸡蛋饼,一碟凉拌野菜。 初学者的手艺着实不咋地,鸡蛋饼烙得松散,卖相惨淡,简宁扒拉一筷子,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江熠华忐忑地盯着她,神情紧张,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的宣判。 第122章 敛财 “和面的时候水放多了,比例没掌握好。一面没煎熟就急着翻面,饼子就散了。”简宁挑完刺,见他表情微垮,想了想,算了不打击他了,“没啥大毛病,味道还是不错的。” 江熠华明白了,和以前编篓子一个意思,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没关系,不就烙饼嘛,多上手几次,自然就能掌握比例,他就不信了,百步穿杨的神枪手烙不好一锅饼。 回去就买几本美食书学习。 吃过饭,囤粮特质无处不在的人提议再去荒田里逛一圈收割一波,江熠华依言相随,两人在田里收获几窝卷心菜,两株辣椒和一些野菜才慢慢悠悠出发。 等他们磨磨蹭蹭启程,夜宿废弃山村的玩家大部分早就已经出门。 反正有外挂在手,简宁游刃有余。 她不急他也不急。 动身之前,江熠华圈出几个地点,两人脚踏滑板直奔目的地,靠近圈定地点,赤珠不作反应,两人扭头就走,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仅仅一上午就快速搜索了三个圈定点,查探到一个小型煤矿,因为后续有不可言说的操作,简宁抢着上报,用自己的名义上报之后,系统根据玩家提供的详细地标,确认了煤矿。 【玩家提供的坐标信息,经过测验,系统判定为有效,你将获得4800积分的奖励,确认无误请及时领取。】 “我先领了。”简宁说:“统一上报,晚上分账。” 江熠华不置可否,他要占据排行榜第二,也是需要积分的。 “副本只是找矿源吗?”把这段时间的信息整合到一起,江熠华发觉副本委实简单好混,任务单一,不具危险性:“初次模式就是永久模式?” 简宁摇摇头,持不同意见:“才第一个副本不好下定论,兴许难度会越来越高,我感觉系统模糊了许多信息。” 他第一次接触游戏,不了解游戏框架和运行机制,以及核心玩法。 江熠华若有所思,他也有所察觉,系统呈现出来的信息不怎么透明,有所保留。 下午查探到一处油田,一处煤矿,简宁悄咪咪私吞下油田喂养赤珠,赤珠膨胀一圈。 猥琐发财致富,简宁乐此不疲。 傍晚时分,找夜宿地的时候碰到一伙人,这伙人不留情面的驱逐他们离开:“这里属于我们的地盘,请你们离开。” 未了还说了句:“我们是星耀工会的人。”态度十分傲慢,居高临下。 “哦。”简宁表现的非常爽快好说话,转身就走。 她是来求财的,不是来争强斗殴的,主要是赤珠没反应,证明那块地儿毫无价值。 一块没有价值地儿,不值得浪费体力,平原那么大,随便找个地方过夜就是。 和气生财嘛。 简宁拽着江熠华麻溜远离那伙人,一边找合适的夜营地,一边跟队友闲聊感叹:“星耀工会?才几天,组织都成立了,好强烈的进取心。” “不止一个,大大小小的组织上百,小团队占主要部分,上规模的没几个,星耀工算庸中佼佼者,规模较大”江熠华耐心科普。 他只种了半亩地,闲置大把时间,看书看累了就去论坛收集信息,他比简宁更了解当前系统的内部情况。 像他们这样的两人团队只是沙滩上寥寥不起眼的散户,人家建立的是正规组织,入团要缴纳一定入会费和押金。 押金嘛,防着会员行背叛之事。 当然,如果利益够大,该背叛一样背叛。 工会和团队目前收拢的人员鱼龙混杂。 简宁不会加入任何组织,也不打算跟不信任的人抱团取暖,当初要不是马甲掉在江熠华脚下实在捡不起来,她也不会和他组队。 一个人独来独往方便自在。 不否认,加入大型组织不乏好处, 人多,方便带货,容易收集到小道消息, 但要接受管束,得失不成正比,她不喜欢被支配,她所追求的是不受拘束的生活。 对建立组织当老大,更不感兴趣,权利和义务都是伴生的,你若拥有了权利,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虽然最初迫于现实才不得不和江熠华组队,但以现在来看队友蛮不赖的,大多时候都愿意听取她的意见,还赠送一双大长腿,随时随地免费欣赏。 对现状简宁很满足。 第三天,江熠华和简宁他们本来应该还剩有半天时间的时候,系统通知,当前副本结束。 副本中圈出来的世界一角,矿源已经被玩家系数搜刮干净。 两人提前回到种田空间。 这次收获堪称硕果累累,一共探测到五处矿源,简宁胆大包天昧下两处油田,一处煤矿,赤珠已经从鸡蛋进化成鹅蛋,体型足足膨胀一倍。 喜出望外之余,简宁升起甜蜜的担忧,继续喂养下去,她家宝贝该不会膨胀成贼大一颗蛋吧? 等蜕变到房子那么大的时候,现身出来吸食热量岂不是动静很大,万一地球都装不下他了该怎么办哟~ 好烦恼! 烦恼太甜蜜,简宁躺在地上,欢喜又忧愁地抱着手臂在地上滚来滚去:“算了,到时再说吧,这才哪到哪,一颗鹅蛋而已。” 对了,积分还没转给队友呢,简宁坐起身,点开个人面板,瞬间被账户里的一串数字给治愈。 出发前,账户几乎倾空,还欠下队友一笔债,逛一趟副本秒变小富婆。 真心期望副本一直这么简单,太好赚了。 焕颜膏一共进账两万八,上报三块矿脉,一处获得系统奖励4800积分,一处5200,一处6000。 矿源奖励不以个数单位计算,而是根据矿源蕴藏的储备量给予奖励。 昧下的三处都比上报的储备量丰厚。 发现矿源,赤珠高热程度不同,她感知到的热度越旺,矿源储备量越丰富。 账户上总共四万四积分,简宁转给队友一万八,三千还债,一万五是奖励的分成。 为了捂紧自身秘密,又不亏待队友,简宁虚报了三处矿源,把昧下的三处矿源补齐,不然平白无故送积分,他肯定不收。 第123章 队友的生财之道 简宁很有自知之明,她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大方的品质。 土豪似的乱撒钱,人家恐怕就要质疑她是不是抱了什么不耻的心思。 反正探查到矿源都是由自己在负责上报,江熠华那边得到的讯息是,他们总计发掘六处矿源,简宁变相将私吞的矿源奖励补给了队友。 江熠华奋笔疾书之际,听见系统提醒他,有一笔款到账,他点开个人账户看着新到账的一万八积分神色难辨,垂下眼皮。 离四万积分差九千,他要尽快赚齐这笔差额,升级lv3。 转完账,简宁把等级升至lv3,开始处理订单,发货。 副本期间,密集收到一摞摞订单,趁这半天时间抓紧发货,在副本里呆几天,简宁想明白一件事,焕颜膏估计火不了多久,必须要在销量最鼎盛的时期疯狂出售。 目前玩家们心怀忐忑,面对陌生的环境,不确定的因素,未知的恐惧,人们习惯把自己隐藏在暗处,来获得安全感。 等熟悉了副本环境,混得如鱼得水,焕颜膏的需求量会大幅度减少。 所以,简宁决定暂时不涨价,以走量为主,薄利多销,但要给人营造出一种随时要涨价且货源不稳定的影相,诱导客户积极囤货。 处理完订单,看看还有一点富余时间,去交易平台逛了逛。 内部交易平台,上面杂七杂八的商品琳琅满目。 大部分是一些价格低廉的物品,标价大多在几个积分到十几积分不等。 有人售卖做熟的食物成品,油炸蚂蚱,烤小鸟、兔肉,野菜五花八门。 工具一类有套子、鱼篓子、弓箭、草绳、木矛、陶碗 还有些花里胡哨的小东西。 简宁看到有人卖盐煮花生和嫩玉米,应该就是在废弃村庄那边带回来的。 这次的副本开在平原,野味单调,都是一些小动物,要是以后开个什么森林副本,交易平台上估计连熊掌都有卖。 焕颜膏简宁不打算拿到交易平台上卖,毕竟功效和系统出品的换颜霜相识度太高,不去挑战权威,私底下操作。 阴悄悄发财。 位面交易平台暂时处于关闭状态,简宁其实很好奇位面交易平台,不知道会不会有武侠世界,灵异世界,修仙世界,高等科技位面…参与进来。 如果有,想淘换一本绝世武功秘籍。 修仙就算了,那玩意讲究资质,灵根,灵气,资源,名师指导 自认没那条件。 就想搞点低阶灵草研制致幻药剂,强身健体的药丸子啥的。 简宁不无遗憾地退出灰色的位面交易平台,切换到论坛。 置顶帖【副本攻略】四个大字特吸引人眼球,因为上面豁然挂着队友的游戏名。 好奇点了点。 结果,点,不,进! 居然需要付费! 200积分! 队友可以的呀,这么快就研究出致富之道。 贩卖攻略,闹不懂,这么低级的副本,只是找矿而已,需要看攻略? 系统不是免费提供了一摞书籍么,自己研究研究不就行了,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知道有一类人看书就犯困,而且不是所有人看看书就能把知识融会贯通,自学成才。 就像学霸和学渣的区别,上同样的课,看同一本书,刷一样的题,结果迥然。 学霸捧一本书:一目十行,顺风顺水。 学渣则:一窍不通,逆水行舟。 书本核心内容, 学霸:你在侮辱我智商?(秒掌握) 学渣:都特娘的在说些啥,云里雾里。(信息转化率低下。) 且不说,非专业人士,瞅着一堆专业术语脑袋嗡嗡嗡,悟不懂。 大神出攻略,对学渣而言,天降福音。 200积分,在大部分玩家还处于穷逼的境况下,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帖子热度却居高不下,看来很多人连最简单的初始副本都没摸到窍门。 由于楼主发帖子没有匿名,位居排行榜第二的大神出攻略,大家抱着较高的期望值。 名人效应。 排行榜第二排面和影响力比较大。 短短两三分钟,打赏人数从二十涨到三百多,简宁帮队友算了算账,觉得好不可思议。 酸死! 什么叫空手套白狼,他这才叫空手套白狼,自己的生意跟他一比,就显得有点小儿科。 简宁有点心里不平衡了,随即一想,到底是一锤子买卖,咱不嫉妒! 也不对,下次刷出新副本他可以继续出攻略。 不过他这买卖容易被跟风。 在嫉妒和不嫉妒之间徘徊一阵,简宁退出论坛,队友琢磨出生财之道是好事,刚才她发了一批货,积分已经达到六万,如果队友只靠副本奖励在积分上很难追上她,两人早晚要拉开距离。 时间比列不一样,步伐就很难调合到一致。 下线前,队友发来信息:【明天回京,行程两天三夜,火车上不方便。】 天天都想吃肉:【好的哦,祝你一路顺风。】 我是咕噜肉:【!】 天天都想吃肉:【?】一脸懵。 江熠华:大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才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不舍的情绪。 三月的天空,阳光明媚,凉风习习。 远处的树林和近处的草地笼罩在三月的春光里。 小径两旁、田埂、树下,野花竞相盛开。 水磨村投入繁忙时期。 灌溉田园,翻地,播种社员们忙得热火朝天。 简家全家出动。 简宁选择去掏沟渠。 沟渠积一冬淤泥,疏通起来麻烦又费力,都是男社员在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 之所以选捅沟渠,一是赚个满工分,二来想在大队长那里刷刷好感值,毕竟他们家最近确实不像话,都快挂靠上懒汉一家的名号。 她爹和大伯四叔也选了疏通沟渠,三叔身体弱,跟老太太和几个侄女在地里拔草。 四姐和大娘她们在坝子上挑种子,这活比较轻省,粮种摊在坝场,把里面坏掉的种子挑出来就成。 往年这么轻松的活大概率是轮不到简家的,这不王安庆想跟简家人走近一些,好事就落到她们家了。 拨草也算轻巧活,一般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头老太在干。 其余剩下活都不轻松,翻地,刨粮坑,挑粪水,担水浇灌… 要不是老太太眼神不大好,连拔草都不用,舒舒服服坐坝场挑粮种就成。 第124章 奇怪的大队长 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 第一天上工,简宁兴冲冲扛起锄头,选了个清静的路段,吭哧吭哧刨泥。 刚干一会,热身程度都不到,王安庆鬼鬼祟祟蹭到她边上,压紧声线,小气音儿问她累不累,还说什么你身体不好,要不回家歇着去吧 “???”简宁一头雾水,我身体不好??? 谁传的谣? 你知不知道我一拳能打死一只猪!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简宁铲起一块淤泥倒在箩筐里,抬首扬起大大的笑容:“谢谢大队长关心,作为生长在红旗下的一员,就应该不怕累不怕苦,勇往直前,为社会做贡献。” 我乖不乖? 我表现还可以哇? 王安庆嘴角抽搐:“好啥好,你瞅你瘦巴巴一条,风一吹就要倒。行了,咱村里壮劳力多,不缺你一个,赶紧回去歇着。你爹在农场身体耗损严重,要多养养,他那边我一会让他干半天也歇了。” 越说越离谱,我爹身体弱?我风一吹就倒?这得刮多大的妖风啊!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简宁神色挣扎:“不干活没工分啊!” 其实,她已经蠢蠢欲动,不用上工,上山祸祸一天,抵在村里干一个月。 正好草药消耗的差不多,峡口里的地也想去瞅一眼。 可是,又把不准大队长在发哪门子疯,别等她真撂腿走了,明天又把她喊去村委思想教育。 “你明天别下地了,去打猪草吧,要么去大队搓草绳,你们家今年又不缺粮食吃,做人要有奉献精神,给其他社员留条活路。”王安庆为达到照顾她的目的,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开玩笑,上头他又没背景,将来两个儿子的升迁提干全在江大佬一念之间。 况且,他说的是大实话,简家二房的确不缺嚼用,当初的粮食还是他帮忙给搬到院子外的呢。 他敢打赌,日后必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进简家。 “大队长,你没发烧吧?”简宁确认道,打猪草,搓草绳?那不是几岁小娃干的活吗?! 就见一向严肃的黑黝汉子嗔了她一眼:“你个丫头居然调侃到叔头上了。” “!”简宁浑身起鸡皮疙瘩。 管他发哪门子疯,既然他亲口叫她罢工,那她就不客气了。 “丫头,你要闲的没事,看看书。”王安庆从兜里掏出一本红本本xx语录,瞧他多贴心,丫头日后嫁入军部高门,精通语录是一项多么重要的技能。 “谢谢大队长,我一定认真。”简宁眼角抽搐接过红本本,佯装很爱惜的样子抚摸红本本。 “去吧。”王安庆一脸慈爱。 “行,那我去打猪草吧。”也不能一点活不干,一筐猪草不用一刻钟的时间,下山随便薅一筐交任务,简宁爬上沟渠,去小河沟洗洗手,扛着锄头拐个弯,等看不见突然间歇性发疯的大队长,直接朝深山方向奔。 进山前,简宁去了一趟河边:“丽丫,你们往哪去啊?” 简丽跟几个弟弟妹妹在河边打猪草,顺边帮堂姐捡蚌壳,安全区域那一片的蚌壳不像前两次那么好找了,她们堂姐就像一个黑洞,需求永远填不满。 “四姐,这边蚌壳被我们捡光啦,我们去下河滩捡。”小迷妹见着简宁,脑袋一晃一晃,甩着小揪揪兴奋的蹦蹦跳跳:“四姐,你不是去挖沟渠了吗,怎么过来了。” 是来检查工作的吗?简丽抿抿嘴,可惜今天收获不多,不能邀功。 “我不是讲过吗,不许去下河滩。”下河滩水流湍急,地势低河滩窄,乱石横生,苔藓遍布,一不小心踩滑,容易掉河里:“你们赶紧回来。” “可是,我们今天只捡了半篓子。”简丽情绪低落。 “够了,以后都不用捡了。”幸好今天过来瞅了一眼,不然几个孩子就无畏的往下河滩跑了。 小孩子安全意识差,蚌壳是不能捡了,到时在平台上发布消息,回收蚌壳和小瓷瓶。 花点积分免了提心吊胆,孩子们太积极了。 “啊,不捡了呀?为什么啊?”几个孩子顿时垂头丧气,不捡蚌壳每天的糖是不是就没有了? 简宁把篓子里的蚌壳倒在自己背篓里,给孩子们一人分一把糖,发布新任务:“不捡蚌壳,你们去挖鱼腥草。” 田埂上安全。 “好诶~”几个娃又高兴起来。 把一串娃带离河坝,嘱咐简丽照顾好弟弟妹妹,简宁才往山上走。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采草药和记录野果,不打猎。 确认副本开在其他位面之后,简宁就把这片山脉揽作私产,自己的东西肯定要细水长流,尤其现在是春天,繁衍的季节,不打猎让山里崽崽们尽情繁衍。 如果一定要造,她选择去其他位面造。 嗯,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 外围的野菜她没挖,留给村民,踏入深山才开始一边采草药挖野菜,一边搜寻野果林,发现一处野果子林就记录在本子上,什么品种的果子什么时候成熟一一详细记载,等果子成熟的时候分批来摘。 像红薯、山药、田七这些还不到挖采的山货都做了标记。 收获几大筐草药和新鲜的野菜,简宁晃晃荡荡往峡口去。 种在荆棘林空地里的小麦冒出绿油油的芽苗,看着极为喜人,恼人的是,野草见风长。 拔干净田间顽固的杂草,简宁去了山洞,在断崖下捡的鸭蛋,全腌在山洞里。 之前做熏肉搬上来的两个大瓮正好派上用场。 赤珠时间静止,没法腌制东西。 咸蛋需腌制25-30天,现下一周不到,就去检查一下密封口是否牢固,怕被老鼠虫蚁霍霍。 密封口安然无恙。 放下心,下去巡视甘蔗地。 棉花苗和甘蔗种都还没有出苗,两种农作物比麦子种的晚,简宁照例清理干净地里的野草,检查土壤湿度。 昨天早上下了一阵毛毛春雨,湿度适宜,不需要人工浇水。 田地巡察完,看看时间还早,简宁往更深的地方探索,打算找两根野山参,系统空间里积分倒是攒下不少,现实世界里一贫如洗,家里没现金了。 腌咸蛋把家里存的盐全祸祸没了,还要添置一些日用和春夏季的衣服。 第125章 打劫 在林间东逛逛,西逛逛,不见山参影子,珍贵山货并不是随处可见。 倒是误打误撞在一片野地中发现一处松树林。 林子里有几棵自然倒塌的大松树横亘在松林间,树干布满青色苔藓,湿润腐烂的底杆部生长着一丛丛白菇, 圆乎乎的白菇簇拥在一起。 洁白又可爱。 白菇不仅有菌菇原本的香味,还夹杂着淡淡的松香味,这片松林长了不少白菇,简宁挨着把菇全部采摘干净。 虽然没找到山参,但运气不错的在松林里边缘地带找到几丛黄皮鸡枞,黄皮鸡枞是一种既稀少又美味的菌类。 今天就用这些山货代替山参去镇上换点钱。 各类新鲜的野菜,菌菇,深山瀑布潭里逮的几条草鱼,杂七杂八凑满两箩筐,从魏二手上换到一匹春衫布,两斤盐,几盒火柴,三刀茅厕草纸,一些调料。 因为这次的山货大多不值钱,结算下来反而倒欠三块多,简宁摸摸比脸干净的兜,略尴尬:“魏二哥,剩下那部分你看能不能先欠着?” 不行的话就把布匹退掉,下次再来换。 魏二笑呵呵道:“怎么不行,都老熟人了。” 简宁道谢离开。 夜里,月亮不知何时隐没入云层中,飘起淅淅沥沥的春雨。 种田空间,简宁照例巡视田地,检查药田土壤湿度和害虫,拔除杂草,然后把关小鸡小鸭的栅栏打开,放它们出来自己在田里找吃虫。 两种不同的物种不需要人赶,各自遵循自己的喜好去向不同的地方。 小鸡摇摇晃晃在旱地里啄虫吃,小鸭喜欢水,成群结队梭下水田寻觅浮生物吃。 水稻已经长到半臂高,秧苗见风疯长的阶段,需肥量大,简宁给水田追了肥,把小鸭子赶到挨着小溪开辟出来小水潭里,打开商城,购入两盆鱼苗,分别投放到两块水田里。 鱼苗只有指头那么大,不够鸭子霍霍的。 那块小水潭上次丢了一把浮萍进去,几天时间就占据半边水潭,里面浮生物一样很丰富。 小鸭子们十分喜欢在小水潭玩耍,几只吃饱浮生物的小鸭子懒洋洋趴在水潭边的石阶上小憩。 仔细看,搭建在水潭边儿的石板竟是品质上乘的天然白玉石。 嗯,它们主人是隐形富豪。 简宁看鸭子们不会往水田去,就没管了。 地里料理好,开始处理订单。 处理订单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份盛气凌人的招募函夹在订单里,是星耀公会。 瞟一眼,直接当垃圾信息处理掉,并拉黑那位给她发招募函的好友。 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地打她焕颜膏的主意。 刚上线,订单不多,一部分玩家进入种田空间就急不可耐投入副本,订单就二十几份。 货备齐,填上收货用户名,点开发货按钮,堆积在地上的货物眨眼消失。 发出去的包裹会根据用户名投放到各个玩家的随身仓库,没有仓库的就投放到属于玩家的种田空间。 很是便捷高效,保密性也很强。 商城发货渠道包月500积分,包年包季度有优惠,由于把不准焕颜膏能火多久,简宁就包了一个月。 忙活完,清理随身仓库,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添加。 个人仓库里居然出现了一双崭新的专业户外鞋,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队友的爱心快递。 想了想,简宁也给队友发了一份快递,里面是一些吃的和一盒焕颜膏。 礼尚往来。 退出虚拟面板,煮饭。 两个灶,一个灶炖肉,一个灶蒸白米饭。 趁蒸饭的空挡,简宁见缝插针利用时间,捣鼓焕颜膏。 一小时后,米饭和肉都熟了,凉拌野菜,捏饭团。 野菜、豆沙、肉馅三种饭团,捏好饭团,烙粗粮粑粑,人多眼杂的时候就吃粗粮粑粑。 她已经是lv3,在副本一呆就是五天,要多准备一些食物。 粗粮和一些廉价日用品装在双肩包里,背身上。 伪装作没有随身仓库低配版穷逼。 高玩会被投放到有利地点,作为排行榜第一,简宁一点都不慌,吃饱喝足,有条不紊把鸡崽赶回栅栏里,备上水和充足的鸡食才慢条斯理点击副本开启。 经历数次投放,适应了初期的眩晕感。 “嗯?”一落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乳白色的雾霭,像流动的透明体。 浓重的大雾弥漫在天地之间,能见度三米,三米之外视线被遮挡,目不视物,这种环境下怎么找矿源? 最开心要属简宁,内心活动:哈哈哈副本里的矿源都是我的啦! 准备搞票大的。 全神戒备行进一段距离,雾气却越来越稠密,简宁对最初的想法抱以羞耻,太天真了!这么大的雾,脚程拖沓,又不能借助交通工具。 看不清周遭环境,谁知道暗藏着什么,一不小心容易遭暗算啊! 一个玩家都没碰见,来的太晚了吗? 简宁思忖着,提防着 忽然,浓雾里蹦出来一胖一瘦,手持菜刀,呼哈舞几下:“打劫!” “背包交出来!” “”那叫什么定律来着—— 心理学效应,心里老揣摩着不好的事,如果觉得有事件要发生,那它就一定会发生。 不过嘛,谁打劫谁还不一定,简宁默默抽出一把两米长的钢刀:“反打劫。” “背包交出来!” 两抢劫犯愣了愣,小胖子低头瞅瞅巴掌长一点的菜刀,嗷一声,扭身就跑。 这么大的雾,简宁自然不可能傻傻追上去。 “雾草~太衰了,开张就踢到铁板。”身形隐入浓雾,小胖纸无比沮丧道。 瘦个子说:“其实我们可以拼一把的,她挺娇小的。” 小胖纸没好气盯他一眼:“拼你个头哟,人家身材是娇小,但凶器两米长!你近得了身吗,怎么,你还想徒手抓刀?” 瘦个子不甘示弱道:“我有那么憨么,徒手抓刀,咱不是有菜刀嘛。” “菜刀个屁,武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小胖纸呵呵嗤笑:“咋地,你打算跟人玩飞镖?菜刀甩过去砸不中,你就等着被砍死吧。” 没看两米长的刀拉出来,铮铮反光吗! 一刀下去,脑壳骨都给你砍断。 第126章 诡异的神庙 迷雾重重,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简宁皱起眉来,左右四顾,有点举棋不定,想找个建筑物隐匿起来,等雾散。她不敢托大,刚才是两个人,轻松制服,万一来一群装备精良的团伙呢? 两个抢劫犯争执的声音渐渐被迷雾吞噬,整个世界沉浸下来。 风声呜呜穿过白雾,像是某种动物受伤低呜的痛呼声,凄怆又绝望。 简宁抱了抱手臂,四面的穿堂冷风让她想起那些年站在坟地里等待一簇绿意的场景。 末世人死了,不再延续旧制 ——火化。 把一个人烧成灰需要很多柴火。 那些还有亲人活在世上的幸者死后会葬在一方干净的冰地里。 身体是土地的养分,如果机缘足够巧合,某一处坟包可能长出一株植物,杂草或果树。 有一年,基地某一位幸运儿在自家爷爷的坟头上带回来一株植物,那株植物被种进了暖棚,第二年开花结果,结的果子长得像水蜜桃,味道却似樱桃,十分酸甜可口。 维生素丰富又量足。 据说是一种耐严寒的变异植物,那位幸运儿得到了丰厚的嘉奖。 作为底层人士,简宁没有尝过长得像水蜜桃的樱桃,只是在别人活色生香的描述中流了几包口水。 后来,她就经常去坟地里打晃,全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一座座隆起的坟包吞口水。 可惜,她到底差点运气,始终没有碰到可以换取优越生活的珍贵变异植物。 简宁吞下一口唾沫,收拢飘飞的思绪,伸手去触碰抓不住的雾气,触手一股凉意。 她神经紧绷起来,五感凝聚,目不能及的空荡四面给人一种无以言说的恐惧感。 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可能是一双手抓住人的脚踝,可能是一个没有身体的脑袋,可能是丝丝缕缕的头发从后面缠上人的脖子,简宁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散想象。 街道寂静无声,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 无人的空旷地带,脚步声被回响放大,显得愈发惊悚。 简宁全神戒备向前移动,脚下是平整的柏油路面,隔一段距离放置着城市垃圾桶,初步判断,所在的位置应该是街道。 她换了一个方向,试着横向探索,街道两旁的店铺能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很快就发现了古怪,凭借两世为人的经验,再宽敞的马路五分钟之内足以横穿了吧。 走了十几分钟,却始终不见任何建筑物,脚下的路面给人一种无限延伸的感觉,像永远探不到头。 四个方向逐一探索,得到的结果都一样,简宁有点没头绪了。 走了很久,脚下的路依然一成不变,除了偶尔碰见一个垃圾桶,整个世界宛如只剩她一个人。 莫名有点想念刚才打劫她的两个傻蛋,早知道就该把人捆起来,哪怕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牵在身边逗逗乐也好啊。 真是寂寞如雪。 两胆小鬼,一把刀就吓得屁滚尿流。 骤然间,不远处亮起一盏幽蓝色的烛灯,灯光掩在白雾里影影绰绰,如同夜里山间鬼火。 幽蓝烛灯飘飘摇摇,简宁好奇地跟着走几步,然后停下来,蓝灯突然不飘了,停在原地,火苗向后一晃,像极一个人转身在对她说:跟我走啊,你停下来干什么?别磨蹭,快点滴。 简宁:白雾有毒?中毒出现幻觉? 居然在一盏灯身上读出属于人类才有的情绪。 跟还是不跟? 必须跟啊! 诡谲事物兴许正是切入口。 再说,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毫无头绪,不如跟它走,倒要看看它要带她去哪! 简宁一动,蓝灯火苗摆正姿势,一闪一闪蹦蹦跳跳朝一个方向飘。 对,就是蹦蹦跳跳飘。 这死物成精了! 挺活泼的。 简宁一手拿钢刀,一手持蒲扇,准备一不对劲就扇它丫的。 跟着蓝灯左拐右拐,右拐左拐,三步一拐,五步一绕,饶是简宁记忆力惊人都不记清究竟拐了多少个弯,反正就是山路十八弯。 中途补充了三次水分,吃了一个饭团,两个粗粮粑粑。 终于,脚下的柏油路变成四四方方的花岗岩,像一个广场。 踏入广场,视野豁然开阔。 蒙蒙雾气扩散出500米。 穿过宽绰广场,出现一道长长的银箔阶梯,银箔闪闪发光。 阶梯尽头,一座金碧辉煌的神庙赫然陈横在眼前,神庙非常浩大宏伟,高高仰头都看不到顶,仿佛直入云霄,也可能是雾霭太重。 神庙入口矗立着几根粗粗的赤金石柱,石柱上雕刻着许多庞杂的奇怪纹路。 纠缠复杂的纹路看得人头昏眼花,正中位置是金灿灿的拱门,门道檐部布满彩色的精美浮雕,花里胡哨的。 连四足珐琅香炉鼎都是漆的金色,富贵气十足。 这里供奉的神是有多钟爱金子? 不难想象这里曾有过喧闹而热烈的朝拜场景。 简宁拾阶向上。 蓝灯嗖地飘入主殿,失了踪影,简宁敛足,盯着金灿灿的拱门打量。 稍作思索,收起蒲扇,拎刀阔步踏入,她才不在乎会不会冒犯到神。 偌大的主殿,幽暗而威压,高侧窗采光,促使光线阴暗,营造出神秘压抑的气氛。 她站在门口借着昏暗光线,看清上方主位塑着一尊金光夺目的神像,没办法看不见,金光太闪耀了。 神像庄严,高十一二米,横向三四米,奇怪的是硕大主殿只有孤零零一尊神像。 简宁觉得这位神肯定领地意识很强,不允许其他神侵犯他的领地,独自霸占偌大一座神庙。 他就不觉得孤单么,无聊了想想唠唠嗑都找不到神。 那么大一尊金色神像,是金子的吗?环顾空荡荡的主殿,简宁抱着猎奇的心思朝神像走去。 猛然,她脚步一顿,走近才看见神像下面躺着十几个人,他们仰面朝天花板,身体被麻绳串连在一起绑着,手臂和脚弯曲成一种不可思议的怪状,以扇圆形的方式摆出一个图腾的样式。 很像某种活人祭祀。 就在这时,深沉的阴暗里幽幽亮起一盏蓝灯。 在最中央的神像下方案台上。 是那成精的带路灯。 第127章 救人 系统有点不按章法来啊! 说好的传送到荒无人烟的地界,怎么突兀出现一堆原住民? 是的,简宁从他们所穿的服饰中判断出,他们是原住民。 简宁快速倒退几步,调转头掠步往外走。 突然,系统提示音嘟嘟嘟响彻耳际,虚拟面板漂浮。 系统古古怪怪的。 平常问他点事跟死了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神秘秘的,这种诡异的时候诈尸是要闹哪样?! 等简宁看清任务面板上的字,连连窝了几个大草(一种植物) 【救他们。】 【杀他们。】 简宁就, 很无语。 什么奇葩任务,不救人也不至于杀人吧。 两种极端,要么圣母,要么恶魔。 变态!神经病!简宁嘀咕一声,转身拜拜了你嘞。 她选择不救人也不杀人。 关她屁事,她是来收集矿源攒积分的,其他一概与她无关。 哪条规定主角一定要救人? 况且,她是不是主角还两说呢,也没人给个剧本之类的,标明她就是钦定的主角啊,如果这是一本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剧本,那她应该是个大反派才对! 嗯,简宁对自我有很清晰的认识。 不救,不救 系统拉响警报,声音之大,差点震破耳膜,简宁双手捂耳朵,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警报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想用胶带把系统的嘴巴封起来…… 想把他的头扭下来…… 【玩家请注意:必须二选一,否则你将永远滞留在当前世界】 简宁:我敲你吗! 我还是太单纯!把狗系统看得太简单,甜头在前,坑在后。 我只是想种个田而已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现在退出系统还来得及吗? 系统好像听见了她内心的怨念。 【来不及了!一经绑定,终身绑定,玩家无权限解除系统】 潜藏的意思,只能我抛弃你,你无权踢掉我。 渣系统!!! 刀尖拖曳在白玉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剐蹭声,简宁拖着刀,满心暴躁走过去,低头数了数,十三个人。 她低头,抬眸,眼里蓄满不谙世事的天真:“叔叔婶婶你们在做什么啦?为什么躺着不动?” 叔叔apap婶婶:“!”看不见我们快死了吗?!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在玩木头人?”她天真无邪问道。 叔叔apap婶婶:你怕不是个绝世大傻子! 无视他们看傻子的眼神,简宁站着不动,在思考怎么算救,必然要选一种对自己最有利又不麻烦的救人方式。 良久,简宁叹息一声:“你们都是大人还玩这样危险的游戏,真不懂事。” 咔咔几刀砍断绳索,倒退,转身。 这也算救了吧,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挣脱束缚剩下的完全可以自救。 系统再一次拉响警报, 【杀他们】 【救他们】 简宁:敲你麻!敲你麻!敲你麻! 不是救了吗!咋地,吃喝拉撒要我管一辈子啊? 不干,简宁抬脚溜。 系统跟幽魂一样【放弃任务,下场困死在一方世界,困死,困,死……】 简宁想杀人! 【杀人,困死,困,困,死……】 “啊啊啊~”简宁崩溃,这狗比系统玩人有一套,杀人也困死,那你特么给两个选项干啥,逗我玩呢。 我很好玩吗?! 草!(一种植物) 算了,新副本充满诡异,需要和这里的人交流,简宁劝慰自己,深吸一口气,挤出天真的笑容:“叔叔婶婶我送你们回家好不好?” 送回家总能算救助成功了吧。 叔叔婶婶们有气无力摆手,瘫在原地不动。 保持扭曲的姿势几天,四肢僵硬麻木,滴水米粒不进,没力气说话,连感激的神情都表达不出来。 简宁咬咬后牙槽,将叔叔婶婶们的手脚掰回到正常状态,还贴心的给捏了捏,活络肌肉血液。 “小姑娘,多谢你!”其中一个人舔舔干裂的嘴唇,破锣嗓道。 “不客气,”我不是真心的,别谢我。 简宁坐在三米开外,钢刀横在腿上,托腮笑眯眯看着他们,心里翻着花样对系统骂骂咧咧。 系统太坏了,要求一个在末世混了十几年的人无缘无故发善心,这不是为难人吗! 良晌,叔叔婶婶们稍微缓过一点劲儿,费力爬起来,排排呆坐,呆滞的表情泄露出劫后余生的欢喜。 是啊,能活着谁想死啊! 不知道他们是被迫还是自愿,但简宁觉得吧,就是自愿,煎熬几天恐怕也后悔了,有时候死不可怕,等死的过程才是最恐怖的。 一刹那的勇气会逐渐消弭,所有的豪壮会被死亡带来的恐惧缓慢侵蚀。 “小妹妹,我们又渴又饿,你有吃的吗?”一老汉干瘪开口。 刚满十七岁的简宁身量一米六二,看起来确实娇小,她扇扇睫毛,懵懂可爱道:“你们为什么不吃饭啊?” 叔叔apap婶婶:哪来的傻孩子?如果他们讲没饭吃,这小姑娘会不会来一句,何不食肉糜。 简宁:你们怎么知道? 被系统摆一道,生了几分恶趣味。 不过,惹她的是系统,简宁还不至于把火气发泄到无辜人身上:“我看你们太沉闷啦,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别在意啊。我有粑粑,但是没水,神庙里有水源吗?” 这些人渴了几天,干粮粑粑肯定咽不下去,水分量重,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只放了一小壶水,刚才在路上被喝光了,还没来得及补充,想来一壶水也不够他们喝。 一人无力抬抬手,指向主殿后方:“后面有口井,但后门上了锁。” “交给我。”一把锁而已,简宁绕去神像后,路过祭品们躺过的地方,发现他们躺过的地方露出一个奇怪的图腾,和刚才他们摆的姿势一模一样。 果然是活人祭祀。 越过通往神庙后方的甬道口,两米宽的漆金门上挂了一把金锁,简宁掏出工具对着大门一顿盘,直接卸下一扇门,敲下锁拿在手里颠了颠,挺沉的。 张嘴咬了咬锁,居然是真金白银,随手丢背包里。 再咬一口卸下来的门,包金,一会空了来把金子刮下来。 跨出殿门,穿过一重门楼,后面展现出一座四合院,徽派建筑风格,与金光闪闪的神庙相当不搭。 四合院古旧破败,阴森恐怖,看上去像不知经历了几个世纪的遗留物。 第128章 萤火 院中阴郁斑驳的树影幽灵一样晃动,投射在青石板上像一丛从鬼影。 简宁瞟一眼中央的古井,走过去探头望向幽深沁凉的水井,总觉得里面藏了一个贞子,随时要爬出来把人拉下去。 她放弃了打水,转而挑了一间屋子推开,房间意外的干净整洁,完全没有想象中荒废很久,布满灰尘蜘蛛网的破败感。 就是凉飕飕的,跟冰窖似的,简宁搓搓手臂,以背包为遮掩,从随身仓库里掏出来几筒水,这样的水她在赤珠里准备了几箩筐,进入副本前放了一批在随身仓库里。 像平常要用到的东西,出门前都会整理出来。 养成习惯,尽量减少在外面使用赤珠的频率。 返回主殿,简宁把水和粗粮粑粑分到他们手中。 粗粮粑粑刚递到一个人手里,系统提示音在同一时间响起【恭喜玩家获得1点萤火】 萤火?是个什么道具吗?还是技能? 瞄一眼别人看不见的光幕面板,技能栏光秃秃的一片,没显示萤火点数,仔细看,萤火点数显示在左上角,功能未知。 直觉这东西对自己很重要,简宁终于有点发自内心的救助人了。 每把粮食递给一个人,萤火点数就上涨1点。 变故出现在第九个人身上,瘦巴巴的妇人枯枝一样的手从简宁手中接过粗粮粑粑,真切恳挚道出谢谢之后,提示音噼里啪啦炸开,放烟火一般【恭喜玩家获得380点萤火】 简宁手微微一顿,面上表情不变,继续若无其事发粮。 剩下的人和前面八位一样,只有1点萤火。 发完粮,简宁保持天真可爱,单手撑着可爱的半边脸,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 脑子却极速运转。 同样的待遇,同样的粗粮,同样的分量,唯独瘦大婶给的萤火点远远高出他人。 排除几种可能,锁定两个猜测,十三个人当中只有瘦大婶是真心感激她。 还有一种可能,瘦大婶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关键人物。 简宁偏向于后者。 不管是哪一种,瘦大婶肯定要重点保护起来。 简宁挪挪屁股,移动到瘦大婶身边,递出一方干净手帕,乖巧道:“婶婶,你下巴上沾了东西。” “谢谢你啊。”她消瘦的脸庞露出一个笑容,很真切,充满感激。 简宁自然不会贸然去问他们为什么被献祭:“不知怎么称呼各位叔叔婶婶。” 大伙报了姓,瘦婶子姓罗。 罗婶主动问起:“小姑娘,你是哪家的,怎么会出现在神庙?” 哪家?难不成这里的人都互相认识? “我迷路了,家里人都没了,”简宁难过道:“我孤伶伶一个人,四海为家。” 顾左右而言他。 “可怜的孩子!”罗婶拍拍她手,看她的眼神慈爱又透着浓浓的悲伤:“我家孩子也是像你这么大就,就......” 罗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这么一说,旁边几个人突然泣不成声,抱头痛哭。 低声呜咽,却声嘶力竭。 神殿弥漫着让人透不过气的悲凉。 简宁:“!” 好像歪打正着触摸到点东西。 这个位面不会正在经历什么灾难吧? 他们的样子,类似的情景简宁见过很多,多到令人麻木,甚至亲身体验过三次,她爸,她妈,她舅。 他们每个人离开,就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系统究竟是个什么系统?细想上次的废弃的山村,也是呈现一种灾后的状态。 肥沃的土地,优美的环境,没有污染的空气却变得空无一人。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矿源,忽略了异常。 也是被系统掐头去尾,发布的简单任务忽悠了。 所以,其实每个副本都正在发生灾难或是灾后?这就是系统所说的荒无人烟的地界? 隐藏在荒无人烟背后的真实面目是这样吗? 这一刻,简宁由衷想退出系统,因为再也不愿切身去观望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厌倦去看别人一次次经历绝望…… 抵触目睹他人跌入深渊无可救赎的眼神。 她看够了!!! 厌倦又憎恶。 甚至有些逃避…… 她眼底刮起漩涡,睫毛垂下去遮住了暗沉的黑眸。 【玩家请注意,检测到你心率混乱,情绪波动激烈,请尽快调整,否则你会死在当前世界。】 简宁沉浸在不可名状的衰颓中,不理人。 【真是矫情!一天天的,是饭不好吃,肉不香吗,队友的大长腿不好摸吗......我跟你讲,你要是死在当前世界,属于贷款死亡,是不合法的!欠我的债,去了阎王殿你也跑不掉,生生世世抠不掉欠债鬼的名号。】 【别忘了你两世都是单身狗,处ampamp女鬼去了地府没人权的,受万鬼歧视。你以为能量不要钱啊,你以为把你们送到异世的能量是大风刮来的吗.......】高冷神秘的系统忽然画风突变,跟个怨妇似的,絮絮叨叨埋怨。 狗系统一下子给简宁气笑了,沉痛哀思消退大半。 谁想死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才不想死! 她要好好活着,住最温暖的房子,睡最软的床,天天吃肉,看最靓的长腿,抱最硬的男人,夜夜笙歌,安详寿终正寝! 就算要死,死前至少要摸一把队友的大腿吧,呸~被狗系统带歪了。 不得不说,狗系统还挺了解她的。 系统出来搅搅局,简宁平静下来,眯眼盯着主位的金神像看,没办法,整间神殿数他最闪亮。 过了很久,罗婶他们情绪慢慢平复,她带着两个人到偏殿拿出工具,打扫神像上灰。 他们面对神像谦卑而恭敬,擦拭打扫的时候分外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浑身上下溢着信仰的光芒,甚至不敢抬头直视神像。 刚才那么悲伤,他们连哭声都竭力压抑着,生怕打扰到神一样,可见是深入骨髓的尊崇拥戴着他们的神。 世上真的有神吗?简宁抱怀疑态度,如果真有神,这些人既然是他忠实的信徒,他为什么不保佑他们呢? 即便神当真存在,热爱活人祭祀的神恐怕不是什么正经神! 第129章 炸殿 “罗姑,要燃香柱吗?”姓叶的干瘦老汉小心翼翼问。 罗婶神情凝重,沉吟片刻:“主神还没宥恕我们,别扰了他老人家清静,叩拜祈祷赎罪吧。” “主神没有享用作为祭品的我们,是不是宽恕了我们。”有人心怀希冀道。 罗婶苦着脸摇头。 简宁默默听着,默默吐槽,也可能是嫌弃你们,难道你们不知道人肉是酸的吗?享用这词用的奇妙,神不吃人的吧,吞噬人的是魔,所以主位上的那位究竟是神是魔? 叶老头脑袋耷拉:“可我们举行了那么次献祭仪式,主神都拒绝享受祭礼,他老家人到底要怎样才能宽恕我们!” 简宁恍然大悟,搞半天你们已经举行了十次八次祭祀活动。 就说嘛,人家都是献祭童男童女,鲜美品质上乘的牲肉啥的,他们却献祭干巴巴的老头大婶,原来是各种献祭试过没用,才把老头老太拉出来充数。 这叫什么,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 罗婶皱眉:“叶二叔慎言!” 叶老头察觉一时失言,连忙五体投地趴俯在地上,祈求神大人大量宽恕。 简宁默默吐槽,你们信奉的神就这么小气? 她的样子太无害了,体态娇小,毫无攻击性,笑起来天真无邪,心地善良无偿提供珍贵的食物,还有点傻里傻气的,肯定不是坏人。 是以,罗婶他们开讨论会完全没有避讳她。 有人担忧道:“不燃香柱,他老人家听得见我们的忏悔吗?” 无害的简宁继续默默吐槽,对,通讯传达不到位,神万一接收不到你们的信息怎么办,沟通不得要媒介吗,快燃香吧,来一场人神感悟,上下交感的神奇沟通给我开开眼界。 罗婶:“心诚即可。神无所不知,他老人家一定看得见我们的虔诚之心。” 简宁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商讨,一边慢腾腾挪到神像旁边,悄悄伸出魔爪在神像上抠下一块金箔。 金子! 里面是实心的金子!!! 十一二米高,三四米五宽的金坨坨!!! 一时间,都无法镇定去计算到底有多重,价值几何。 反正能一跃巨富就是了。 金坨坨搬回家,大概及第一方首富的高度。 偷还是偷? 好像并不难抉择。 “小妹妹,小妹妹,”一连唤几声,简宁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罗婶,什么事啊?”简宁收敛眼底的贪欲,眨眼笑得纯良无害。 罗婶指指她站的位置:“你靠太近了。”冒犯到他们的神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简宁捏着金箔揣兜里:“要不我帮你燃柱香试试?”看你们商量半天,磨磨蹭蹭拿不定主意,替你们着急。 罗婶不赞同:“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 好吧,确实,他是你们的神,不是我的神,我也不信神,我信仰自己。 最终,他们决定再试试。 燃香,祭神明。 简宁靠边站,低垂的目光频频斜斜投向神像。 她想克制,但无法克制, 天生的向往要如何克制嘛! 潦倒八辈子的穷鬼,摆几个金娃娃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要能克制,就不是人。 看久了,眼睛都抽搐了。 满脑子都是折算题,上千斤的金子能换多少粮食…… 就在简宁构思要怎么把神像神不知鬼不觉运走的时候,蓦地,“轰~~”一声巨响差点把主殿掀翻。 热气裹挟着滔天红光,一股高温飓风将燃起的香柱炸飞。 震动击穿耳膜。 天降横祸吓简宁一跳,感受到高温的烫与疼痛,神速掏出一床单,把身体一裹,不作思索蹿到殿门口,以流星的速度冲到殿外。 姿势很屁滚尿流。 雾草~吓死个人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搞什么名堂? 差点被殃及鱼池。 趋吉避凶,趋福避祸,简宁很想拔腿离开是非之地,救助人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什么破任务! 我可去你的吧! 老子不干了! 几八系统又跳出来叽歪【放弃任务,困死...困...死...死】 死你大爷,姐妹儿刚才就差点被炸死! 身披被高温灼烧的坑坑洞洞的床单,简宁木乃伊状,抱臂面无表情站在大殿门口,等殿中安静下来,热浪排出殿外,探头探脑举着一块透明防毒隔热盾牌进入主殿。 雾草~殿内呈现出的惨剧看得人一哆嗦,简宁倒吸一口凉气, 洁白的地板上散落着残肢和一些细碎的块状,墙上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喷涌的血溅的到处都是,浓烈的铁锈味冲击人的感官。 她闻到一股焦香味,简宁弯下腰— “呕...…” 偌大的主殿只有神像周遭干净的不像话。 其他地方就像死亡的深渊。 缺胳膊少腿的叔叔婶婶,仿佛感知不到疼痛,身躯颤抖趴在地上,脑袋磕在地面,敬畏虔诚地呓语念叨着什么,忏悔祈求神明饶恕。 这信仰有毒! 【救他们。】 【杀他们。】 简宁:“滚!” 猛然明白了,甭管主位上的是个什么东西,它真实存在,它发怒了。 不就上柱香么,不喜欢吹熄就是,干啥搞得惊天动地,血沫子喷的到处都是,至于吗?! 太不爱干净了。 还有这些人是不是脑子缺根线,他们信奉的神视他们的命如草芥,他们居然毫无芥蒂,匍匐残体跪拜祈祷神明。 这不是贱么! 抱歉,不是她嘴毒,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完全丧失自我又卑微如尘的信仰。 信仰应该是赋予人自信、勇气、希望,力量、内心澄明、坚不可摧,这样的东西。 而不是,舍本逐末,缘木求鱼,丧失理智毫无底线的执拗愚昧。 他们心之所向是好的,但落得个荒诞又悲凉的下场,让人为之悲悯。 简宁个人觉得最好的信仰应该是在一个人读破万卷书,或是淌过某个生命大劫难后所得出的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彻悟,彻悟之后,内心澄明的他开始变得笃定,他有了自己坚实的笃信。 ——这笃信不是外界强加给他的,而是他阅尽经书,历经磨难后骨子里自生出来的。 拥有这样一个信仰,行走在世间的他,无论前面遇到荆棘遍布,还是可以预见的刀山火海 ——那些所谓让别人闻风丧胆的东西,都会被他视为无物,他能很轻易的以“一切事儿都不是事儿”之心境化解这一切,从容淡定的走出属于自己的绚烂明天。 第130章 来,听我科普 “你们的伤要处理一下吗?”冷眼看他们血肉模糊祈祷完,简宁淡淡问,看着这样一群狂热分子,再难维持天真烂漫的伪装表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之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旁听他们的商讨会,初步了解到,几百年前,战乱四起,他们所处的国家卷入混战,狗托当道,横征暴敛,苛虐无度,弄得民不聊生。 三姓大村受供奉的神指引,跋山涉水迁徙,避世而居。 他们的神的确给他们找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只是此位面的一角,他们把此一角命名为神源洞。 神源洞如一块独立于世的大陆,一面是绝壁大海,一面是崇山高崖,一面是天堑险要,一面是罕无人际的森林。 这块大陆资源富饶,土地膏腴,风景繁盛,他们在这里绵延子嗣,安居乐业,他们的神使他们免受战乱之苦,安谧丰衣足食。 他们在世外桃源自给自足,怡然自得,然而这一切在数年前突逢乍变,一位外来者打破他们与世隔绝的平静。 外来者慧心妙舌、能力卓绝、学富五车、手腕厉害、神通广大......勃勃野心。 他的到来改变了神源洞朴素安宁的生活。 尤其招年轻人的喜爱崇拜。 渐渐,年轻一辈不再信奉尊崇神,对神的信仰慢慢消失,转而崇拜起卓乎不群的外来者。 被轻慢的神生气了,神源洞在一年前忽然被大雾笼罩,浓郁的雾经久不散,肥沃的土地再也种不出来粮食...... 人们慌了...... 花式献祭,各种忏悔,拼命祈求神宥恕。 然而,神就是不鸟他们。 “谢谢你,不用了。这是神的惩罚。”罗婶痛心地看一眼缺了一只手臂的叶二叔,无比悔恨自责,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热浪袭来,叶二叔将她护在身下,她安然无恙,却不敢再擅自主张医治叶二叔,因为这是神的惩罚,他们甘愿受罚。 刚才擅作主张燃了香,亵渎惹恼了神,他们尊敬的神发怒了。 简宁吹了吹额前乱糟糟的刘海,语气不近人情的冷漠:“怎么,想以死谢罪?” 罗婶抬头看向她,脸上表情死气沉沉又带着一点缥缈的希望:“如果以死谢罪有用,我们甘之如饴。” 看起来像是重新凝聚出死志。 简宁呵呵笑一声:“知道你们死后会怎样吗?” 罗婶:“下地狱或上天堂。” “错!”简宁笑容恶劣又玩味:“你们死后,呼吸道,肠道将繁殖出大量细菌,产生**的熏天臭气,这些气体通过你们的口、鼻及肛门排出体外,臭如鲍鱼之肆。接下来身体部分最先腹部膨胀,1-2天后右下腹皮肤长出绿色斑点,继而出现**水泡和**血管网,然后扩延至全身,3-7天后**气体,进入皮下组织,颜面肿胀呈黑色,眼球突出,口唇变厚,舌尖挺出,腹部膨隆,口鼻腔流出血性泡沫液体。” “最终变成一块块爬满蛆的烂肉,散发出奇臭无比的臭味,满殿苍蝇嗡嗡飞,你们就是一个个臭不可闻的污染源。”生化武器也不过如此,简宁勾唇:“你们猜,你们的神会不会憎恶死你们?” 罗婶ampamp叔叔们呆滞震惊:你是魔鬼吗!!! “上述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你们有十三具哦~”简宁致命戳人心窝子几刀,犹不满足:“我绝对不会帮你们收尸的,不管你们去往天堂或地狱就等着迎接你们神的雷霆之怒吧。” 好言相劝不存在的! 简宁从来只会踩点打七寸。 “我猜你们当中应该还有后人和族人活在神源洞某一个地方吧,你们继续猜,你们的神会不会一怒之下诅咒这片土地?”毕竟你们的神好像很小气的样子。 罗婶ampamp叔叔们牙齿打颤:“请你医治我们!” “拜托了!” “求你了!”求求你闭嘴吧!听你丧心病狂科普一遍,以后都不敢死了。 决定死后绝不土葬! 被你娇憨可爱的面目欺骗的好惨,你分明是魔鬼! 简宁黑着脸一声不吭帮他们上药、止血、包扎伤口。 花三千积分攒的药唰唰几下就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药品一类好贵,尤其是消炎药,抗感染一类的药品,贵的咬人! 简宁心疼的直抽抽,三千积分,她的种田机器人啊! 机器人宝宝的一只胳膊没了! 幸好一次性买的多,本来这些药她预计起码可以用十几二十个副本,结果一个副本都没熬过! 下次回去又要补货了。 【恭喜玩家获得388点萤火。】好叭,稍微不那么肉疼了! 罗婶只受了一点轻伤,但从她身上获得的萤火还是388。 其他人依然是1点。 现在简宁可以肯定罗婶是副本关键人物。 缺胳膊少腿的原住民医治之后安置到偏殿,有幸只受了轻伤的三人,在罗婶组织下去后院打水,清理主殿。 简宁无语的看着他们趴在地上把神殿擦拭的锃光发亮,这些人当真是对他们的神至死不渝。 闹心。 你们的神把你们的手脚炸得到处乱飞,露在外面的肌肤烤得焦香,咱能不能稍微有点骨气?! 实力演绎,任你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恋。 别扯什么信仰,反正简宁是无法苟同他们的做法,要是谁胆敢伤害她,她的措施永远只有一条,双倍十倍百倍千倍还诸于人。 管你是神是魔,遇神杀神,遇魔诛魔。 眼不见心不烦,在主殿呆一会,简宁跑到偏殿靠在墙边眯了一觉,醒了之后检查伤患,发现有几个人都发起低烧。 感染、贫血、血肿...…都可能引起低烧。 这就麻烦了,她只会简单的外伤包扎术,像这种断胳膊断腿的只能用了药听天由命。 喂他们吃了抗生素和退烧药,简宁走出去:“罗婶,叶二叔他们发烧了。” “啊?”罗婶张惶啊一声,并没有像平常人一样逮着简宁焦急询问,那怎么办之类。 她的选择是,立即掉转头去祈求神。 求神有屁用!你们的神根本不愿意搭理你们,弄烦了就给你们一窝炸上天。 简宁嘴角抽搐。 是在下输了! 输给了他们永垂不朽的信仰。 第131章 打野 波澜不惊看着罗婶虔诚跪拜祈福结束,简宁懒洋洋倚靠在偏殿门口,把口粮问题提上日程:“罗婶,我看神殿后面有一座山涧,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瞧你们几个精神头挺好的,不如去找食物,免得消耗我的存货。 虽然提供他们吃的能换来萤火,但她背包就那么大,总不能源源不断往外掏东西吧。 “不好吧。”罗婶犹豫不定,神的地盘,岂好乱来! “没吃的迟早也是个死。”简宁提提轻了一半的背包,示意她看:“没干粮了。” 自己选。 死还是活。 一个死字令罗婶瞬间回想起小姑娘刚才科普的死人状,拿出慷慨赴死的勇气:“行!” 出发前,到神面前请求神谅解。 简宁面不改色,习惯了她的操作。 神殿后山不曾被霍霍过,资源丰富的不摆了,兔子野鸡一逮一个准,根本不跑,就傻傻呆在原地,一点都不怕人。 想来也是,这些小动物生活在神殿附近,背靠大树好乘凉,相当于套了一层保护伞,从来没有人朝它们下手。 简宁就不客气了。 从偏角门绕到后山,四个人分成两拨,简宁单独一个人一组,以肉食为目标,罗婶他们负责素食。 分开之后简宁有心想探深些填补库存,奈何神庙500米开外浓雾漫天,视野受阻,不去冒不必要的险,小心谨慎些好。 一小时后,简宁拖回一串猎物,两组人汇合,在罗婶坚持下,猎物全部打整干净才搬回四合院。 四合院原先住着侍奉神的信徒,旮旯角设了一个小厨房,厨具齐全,简宁一边把山鸡炖上锅,一边思考系统发布的救助任务,到底怎么才算救助成功。 送他们回家? 帮助他们活下去? 修复家园? 第一条pass,原住民不比她熟悉回家的路啊。 第二条也是件麻烦事,地里种不出粮食,据探到的口风,神源洞总面积三万多平方米。 相当于一个中小城市的面积,但地里一颗粮食种不出来,土地种不出粮食,与世隔绝,她要怎么把粮食变出来?! 动用自己的储备粮?no,no,no粮食就是她的命,疯了才会把自己的粮食花在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 何况,她就没什么存粮,粗粮细粮加在一起不超过300斤,赤珠里边的存货大多是一些春天刚收集的野菜、野猪肉,野鸭。 自己都朝不保夕! 号召他们打渔为生?临海绝壁高几百米,跳下去就是一个死,死不了也爬不上来。 打猎为生?莽莽森林浓雾覆盖,打猎多半有去无回。 搬离神源洞?不成立,前有外来者带队探路,折损大批人手却无功而返,出口鬼打墙兼迷障。而且外面安宁一百多年,又再度陷入战乱,政权分裂。 他们隔世几百年,外面早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地,几万人全部属于来历不明的黑户口。 就是简宁也出不去神源洞,副本开在神源洞,那么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三万多平方米。 副本限制,每个位面,玩家的活动范围有极其严格的规定,只许在指定区域活动,不允许满世界乱窜。 地里已经一年多不出粮食,各户人家的存粮几近耗尽,最近人口骤减,看那些瘦得跟干柴一样的叔叔婶婶就知道,神庙之外的居民,生活濒临崩盘。 第三条,修复神源洞,驱散雾霭,难于上青天!她就一普通人,没有神功,不会呼风唤雨驱散雾霾。 简宁犯难了。 绞尽脑汁几经思索,找不到妥帖的解决办法,心一横,暗戳戳思量,管他娘的,干脆不作为混日子算了,混满五天出了副本之后再看情况。 她没有义务负责别人的人生,是死是活全凭命吧。 “罗婶,我去一趟库房。”打定主意之后,简宁对正在处理黍米的罗婶说:“你看着点锅,一会把黍米粥熬上,野鸡蛋煮了给叶二叔他们补补身体。” “嗯。”他们这些人苦闷压抑,都不怎么爱说话。 简宁在库房翻翻捡捡,感觉有用的东西通通收起来,在角落里找到几沓黑色塑料袋,特厚特大号那种,扯开一人多高。 还有一些轻薄的编织袋,牛皮纸。 正好缺容器装粮食,简宁就全笑纳了,这玩意比麻袋好使,轻便。 这一趟血亏,矿源基本无望,搭进去那么些粗粮粑粑,尤其是那么老些价格昂贵的药品,怎么也要薅点东西走,简宁从不干亏本生意,损失补贴一点是一点。 收集完得用的东西,简宁扫一眼空了大半的库房,想起神庙外平整的柏油路,当前世界处于清末年代。 柏油路,城市垃圾桶,塑料袋那位外来者穿越者无疑。 而且是一位酷爱征服世界,野心勃勃的穿越者。 据悉,神源洞的居民几百年来一向以村落的形式憩息,生活朴实素净,安宁与世无争。 外来者一开始尚算安分守己,研制出许多便民又稀奇的小物件,慢慢打入群众内部,获得人们的喜爱和追捧。 渐渐拥戴他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一股势力悄然崛起。 外来者开始大刀阔斧,建造城池,修建柏油路,创办厂房,建立民兵团,大肆开采矿源,改革一成不变的老旧生活模式 其实这些对神源洞的居民而言,也算实实在在的福利,毕竟拉升提高了居民的生活质量。 但,穿越者显然不满足,区区三万多平方米,怎么装得下他的壮志凌云。 他渴望入世,在乱世中创造出全新的世界,他想要的是掌控世界最高政权,而不是龟缩在这方寸之地怡然终身。 他雄伟的理想,慷慨激昂的发言词深深感染神源洞的青壮年们,就在他集聚队伍,计划出发到外面收拢乱民,组建军团时,忽起大雾,一切豪情壮志胎死腹中。 打定主意混日子,简宁瞬间觉得轻松多了,先前想着如果不麻烦,救救人顺便收集点那啥萤火还蛮不错的。 但问题是目前的状况,不是凭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实力不允许她大包大揽充能。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第132章 玄清 神源洞这摊烂污糟子事谁爱管谁管,这不还有那么多玩家嘛! 反正她既没有当救世主的觉悟亦无争霸世界的雄心壮志。 天天有肉吃,钻温暖的被窝,种种田才是她最向往的理想生活。 话说回来,踏入这个副本除了抢劫她的两个傻蛋,别的玩家一个没见着,许是落到主角附近去了吧。 作为一个混日子的凡夫俗子,简宁丝毫提不起兴趣去关心主角在干啥,她这样的平庸之辈跟雄心万丈的主角天然有壁。 思维不在一个台阶上,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紧不慢吃饱喝足,简宁把抗生素和退烧药交到罗婶手上,详细说明了用量就在四合院找了间屋子睡觉。 夜,万籁俱寂。 连虫子的啾啾音都消声灭迹。 黑云逐渐吞噬月色,夜色越发低沉,昏昏暗暗中,一点幽蓝烛火飘飘摇摇亮起。 四合院荒草恺恺,树梢儿影影绰绰。 一双玉骨般的赤足轻飘飘踩踏青石板,漂移在蜿蜒的小径上,飘飘衣裾被深夜的凉风拂弄,留下虚虚实实的阴影。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透着一股诡秘的森然。 简宁所在的屋子,窗户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霍然睁眼,一道人影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简宁腾地坐起来,掩在被窝里的手紧攥武器。 人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简宁挺直腰板坐在床上也没动。 眼睛适应了黑暗,飘忽在男人身侧的蓝光更盛,突兀闯入的身影清晰可见。 神祗,泽被万物的恩主。 他眉眼如流水,皮肤泛着冷白色的光泽,瞳孔极淡,宛如剔透的琥珀,鲜红如血的嘴唇却热烈如火,碰撞出一种矛盾的极致美感。 他站那里飘然若仙,轻裘缓带,不鞋而屐。 他孤冷出尘,黑墨长发如瀑,流泄如水如月华。 他冰凉而淡漠,超凡而孤高。 好一个饱饮日月精华,晨间玉露的仙人。 他看过来的眼神淡漠不具一丝情感,只一眼便叫人如坠深渊。 但那是别人,简宁敛去戒备的神态,露出傻呵呵的笑容,眼闪好奇:“你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 旁人只一眼如坠深渊,简宁只一眼就看出他所穿之衣物与神像上雕琢的款式一模一样,袖口衣襟上的暗纹提花一厘不差,只是颜色没那么闪,接近乳白色的浅淡金。 淡金服饰缺掉一块,简宁眼神不着痕迹从他脚踝掠过,想起神像某个位置空缺的一块,瞬间明悟。 他就是他。 神像活了! 那他知道自己的衣服被人抠掉了一块吗? 不对,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他是活的,金像还怎么搬回家…… 抓住关窍,神情立时如破产的富豪,肉眼可见的萎顿,简宁心梗,这笔买卖真是亏大了,本来打算走前悄咪咪挖坨金子,现在泡汤了! 他广袖一挥,房间霎时亮如白昼。灯影流淌在淡金色之上,折射出奇幻迷离的光影。 越发衬托出他的超然脱俗。 简宁晃神,罗婶他们一口一个老人家,害得人脑子里描摹出来的神,合该是一个白衣白须手挽拂尘的糟老头子。 这差距! 他慢步朝她而来,缓缓停在两步之遥,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很合我心意。”他说。 简宁:呵呵~打扰了, 你不合我心意。 想到什么,简宁忽然恶从胆边生。 她站起来指向窗外:“你看后面是什么?” 神转首, 简宁以壮士赴死的姿态 ——给了神一棍子。 他缓缓转头,表情浅淡,琥珀色的眸子却泛起一丝兴味。 嗯?金刚不坏之身?简宁盯着断成两截的铁棍子,闪电启动应急机制,双手一拢,抱拳作揖恭维:“教主神功盖世,千秋万代。” 装傻插科打诨是唯一的出路,他可以认为我脑子不好。 就在刚才,简宁突然福至心灵,神现身,那是不是意味着死盘的任务出现转机,先探探底线再做打算,知道底线在哪,才好制定策略入手。 毕竟时间紧迫,只剩四天,一次搞不定,下次依旧盘旋在这个副本打转,简宁打从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副本,因为没有矿源,矿源已经被穿越者挖掘的七零八落。 “你胆子很大。”他懒散地勾着唇角,神色颇有玩味之意。 “啊,原来不是梦啊!”简宁用甜腻的腔调说:“一睹清绝脱俗的仙人,我以为在做梦。” 扰人清梦,该遭! “你几岁了?”他问。 简宁答得迅速:“十三岁。”我还是个孩子。 “十三岁?”他凑近了些打量,他的脖颈修长,线条也很优美:“你易容了?” 简宁神情懵懂点头。 “玄清。”他说。 简宁一头雾水:“?” “我的名,玄清。”他的嗓音极为动听,像泉水撞击玉石,清冽悦耳,余韵悠扬,隐隐还带着一股夺魂摄魄的魔力:“我容许你唤我的名。” “!”谁想唤你的名,谁要你容许了!莫名其妙。 “你?”他下巴轻扬。 “?”简宁一脸懵,此刻是真的懵。 咋感觉这位神有点神叨叨的呢,半夜跑到女子的闺房,就为唠嗑? 玄清不允许她沉默:“你的名。” 简宁扇了扇睫毛:“小花。” “骗人!”他轻笑。 简宁试探道:“小明?” “骗人!” “小慧?” “骗人!” “小芳?” “骗人!” 简宁认输了,甘拜下风:“小宁。” “好听,”他笑了,恍若山巅雪莲绽放。 简直get不到他的点,笑个什么劲儿?是小宁这个名字愉悦了他,还是这毫无营养的对话? “你从哪来?”他持之以恒唠嗑。 简宁打了个哈欠,敷衍道:“遥远的天边。” 玄清冷白的脸似疑似惑:“遥远的天边是哪边?天界还是人界?嗯,你没有法力,你来自异世的人界。” 行叭,还会自问自答了。 确认了,这绝逼是话痨,大哥,大半夜你不睡觉我要睡觉啊!咱白天唠行不行? 那位超凡脱俗的神好像对简宁的世界充满新奇心,简宁强忍睡意应付话痨神,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瞎几把扯。 话痨神听的津津有味。 就像, 一个空旷千万年的鳏夫,寂寞难耐。 嗯,他不是话痨,他就是单纯的寂寞。 第133章 怪癖神 夜越渐深,简宁实在撑不住了,哈欠连天,精神疲倦。 真的很想给他一jio, 踹飞他。 寂寞神貌似唠叨亲和, 但,昨天神殿的惨烈,简宁记忆犹新。 有些人看起来很好欺负,温和可亲,试了才知道, 他会教你做人! “你很困?”他的声线肉眼可见的阴冷下来,和煦的阳光被乌云侵蚀。 我困不困你没点哔数吗?简宁抬手揉了揉眼角,微红的眼尾,眼眸盛满困乏的水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小可怜状。 好累,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掩嘴挡住哈欠,简宁磨了磨牙,声音却平和乖顺:“玄清大人,你是神,我是人,人必须要睡觉,不然会猝死的,要不你等我睡饱再陪你唠?” 空气陷入凝滞, 半晌, “好。”他流水一般的眉目微微皱起,一双眼睛剔透得像水晶,连不悦都清晰可见。 简宁假装看不见,怂怂地挥挥手:“晚安,明天见。” 平地卷起一股凉风,房间沉入黑暗。 终于清静了,简宁直挺挺仰头一倒,拉起被子盖住头,昏沉沉睡过去。 第一缕晨光射穿雾霭,一股新鲜的冷空气灌了进来,简宁翻了个身,迷糊嘟囔:“昨天忘记关窗了?” 她伸了个懒腰,睁开迷蒙的眼睛,不聚焦的眼睛豁然看见敞开的窗台外袅袅婷婷立着一个人,瞌睡顿时被惊到九霄云外,昨晚的记忆被唤醒。 被寂寞神直勾勾的眼神锁定,整个人飘飘欲仙的烦躁。 我的刀呢,我的刀呢…… 昨晚陪聊半夜,后来睡着还做了一场噩梦,困死了。 大清早又来了。 他该不会在窗外站了半宿吧? 一想到睡觉期间被幽魂一样的神监视,简宁差点绷不住的炸了。 深呼吸,控制自己,脸颊念念不舍地磨蹭几下枕头,简宁懒洋洋支起身,露出一张写满困倦的脸,眼帘下隐约可见青黑,下巴无精打采抬了抬:“早啊。” 你不是神,你是幽魂! 玄清薄唇吐出三个字:“不早了。” 简宁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神带了一丝隐晦的幽怨,玄清神浑然没有get到她眼神的真实意味:“跟我来。” 拖拖拉拉跟在神身后,简宁抠下一坨眼屎,弹向他后背。 眼屎偏离轨道,玄清侧偏头,神情无奈:“调皮。”尾音略含揶揄。 简宁安分了。 神无所不知,还有点骚气。 一人一神站在金光闪闪的神像前,玄清伸手:“还来。” 简宁一脑门问号。 他视线看向神像脚下,那地方缺了一块金箔。 被揭穿简宁一点都不慌,完全没有东窗事发的紧张感,反正在神面前不用心存侥幸,慌没用,她淡定的掏出金箔,实名认怂道歉:“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道歉有用?”他似笑非笑。 “那你想怎样嘛?”简宁破罐子破摔,豁出去躺平,爱咋地咋地。 谁知道神像会活过来。 谁让你金光闪闪招摇。 抠都抠了,时光又不能倒退。 “昨晚的话本子很好。”他说。 简宁明白了,这是听上瘾了。 昨晚为了应付寂寞神,谨防他扒光自己的底细,简宁就把以前看过的网文搬出来当故事讲给他听,转移他对她的世界旺盛的好奇心。 最先选了一本男频种马文,寂寞神听了一会不由自主微微蹙起眉头,简宁眼神多毒啊,知道他不喜欢那种类型,麻溜换一本,他还是不怎么感兴趣。 脑子里存货多,不怕,继续换,霸总壁咚我,穿越大杀四方,重生复仇,异术超能,王朝争霸,极品撕逼。 最后,简宁神奇的发现,前面几种类型寂寞神兴趣缺缺,独独对极品撕逼情有独钟,甚是入迷。 当时简宁就觉得,寂寞神好接地气的说。 “一会吃过饭,我给你讲一个极品渣贱的故事,可好?”抠他痒处。 果然,玄清又笑了。 他一笑,翩若惊鸿,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神殿都亮了几个度,与之相比简宁觉得自己像路边毫无颜色的杂草。 简宁偏过头,看向鱼贯而出的信徒们。 罗婶他们扶着几个轻伤的信徒从偏殿出来。 “姑娘早。” “早。”简宁挑挑眉,看看罗婶,看看玄清,发现他们看不见神。 罗婶点点头,走向神像,神态虔诚而恭敬,例行晨昏跪拜祈祷。 对此玄清冷眼相看。 简宁无声叹口气,去偏殿看望重伤患。 玄清尾随而至。 一夜过去,叶二叔和另外三个受伤严重的人依旧低烧不退,估计要不好了,简宁无能为力,余光瞥一眼寂寞神。 玄清神表情空乏,无动于衷。 “他们无心冒犯你,他们是你最忠实的信徒,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考虑救救他们。 玄清无暇的面容,平淡如水。 简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天两本可好?” 他眉心轻折,像是有些烦恼,片刻才道:“好。” 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弥散开。 叶二叔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面色恢复正常,痛苦扭曲的脸庞缓缓趋于安详,像是睡着陷入美梦,简宁眨了眨困涩的眼睛,有点羡慕他。 收到8点萤火,简宁开心的摇尾巴,以她对神的浅薄了解,他大概,有可能会让自己忽悠到褪散大雾。 完成任务水到渠成。 原本只是不抱希望的试一试,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为了一个故事出手医治了叶二叔他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箭双雕吧。 她简直是深谋远虑,运筹帷幄。 接下来就好办了,看我用极品文征服他!如果不行就挑一本极品贯穿全文的书勾搭他,不给散雾就停更。 哈哈哈,想到玄清神钻进套,抓心挠肝的样子,简宁笑得蔫儿坏。 隔了一会,简宁盘腿坐在床沿说书,听见主殿传来压抑的欢呼声。 大约是叶二叔他们醒了,发现自己神奇的痊愈了。 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神宽宥我们了,神没有抛弃我们” 并不是,你们的神只是为了听故事。 真相往往残酷。 第134章 试探 今天的风有一点燥热。 浓缩讲完一本书,简宁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仰起脸,对着神翘起嘴角,笑得很温柔:“玄清大人,我可不可以在院子里种点菜?” 四合院非常的大,风水位上坐落着一个水池,里面种植着昂贵稀有的古莲,艳丽肥硕的鱼儿在荷叶下游弋,水池四周土地肥沃,盛开着繁多观赏性极强的花卉。 玄清清绝的面容露出一丝疑惑:“为什么要种菜?你不喜欢那些花?” “对。”简宁顺口答。 不能吃,花儿开的再漂亮再热烈有什么用:“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我是凡人,凡人就逃脱不开口腹之欲。而且凡人不吃饭会死!” 你丫把土地干的种不出粮食,不就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吗,装什么白莲花。 玄清眼皮猝然一掀,看她的眼神饱含深意,凉凉地。 简宁唇角保持翘起的弧度,清晰的笑纹在唇边荡开,眼睛里流淌着期待。 暗暗道,我也是一朵白莲花哒…… 片刻,他抬起冷肃白皙的手指,冲她虚点了点,说:“可以。” “你等等啊,我去叫你的信徒们拔花。”简宁穿鞋下地,征求意见道:“我可以使唤他们吧?” 玄清:“自然。” 得到想要的答案,简宁拎着一包种子风风火火跑去偏殿:“罗婶我听说你们已经得到神的宽恕,伤残的身体都恢复了?” 人人面带喜色:“是的。” “神宽宥我们了。” “我们的神宽宏大量,我们的神法力无边,神重新庇佑我们了” 大伙兴高采烈道。 瞄一眼神殿外白茫茫一片,简宁心说,宽宏大量啥呀,你们神心眼比针尖还小。 算了,看你们受宠若惊,欣喜若狂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你们。 “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些粮种,你们帮忙把池子周围的地清理出来,花花草草全拨了种粮食。”简宁一句话炸得众人惊愕不已。 “什么?” “种粮食?” “绝不可!” 叶二叔千般不赞同的皱起眉:“在神庙种粮食是在亵渎神!” 神庙神圣不可侵犯,怎么可以种粮食! 简直荒唐! 大伙铿锵有力反对道, “姑娘虽然你救过我们,但我们不允许你头脑发热冒犯我们的神。” “事关神不可乱来。” “你胆子太大了!”一张张脸都是固执和不赞同。 简宁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言语不再温和,讥讽道:“所以呢?不种粮食你们吃什么?后山一样属于神庙范畴,这几顿你们入口的食物都是从后山采集回来的。后山野物你们可以毫无负担予取予求,为什么不愿自己种粮食,至少以后院子里出产的粮食是你们亲手种植的,不比不劳而获强?难道你们打算霍霍光后山,然后坐着等死?” 一群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面色乍红乍白。 说的他们像只知道占便宜的废物! 他们不是! 就觉得在神庙里种粮食太过惊世骇俗。 窘迫无奈之下只好拿土地说事,挽回一点面子:“可地里种不出粮食啊。” “别地儿种不出粮食,神庙可以。”简宁笃信道:“不信可以试试。” 她当然没兴趣在副本种粮食,所作所为不过是在一点一点试探神的底线。 一老爷子站出来,语气很冲道:“我坚决不同意,神喜欢清幽的环境,草具之物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怎可以取代华贵芬芳。” 简宁气笑了,民以食为天,食物咋就不能大雅之堂了,委实想怼一句:你活一把岁数难不成喝花露长大的?! 她懒得跟老顽固掰扯,直截了当道:“既然意见不统一,我看不如掷筊问一问神。” 闻言,那固执老头闭了嘴,表情忸怩难堪,遇事不定筊筶祈求神祗指示,是他们族几百年不变的习俗。 但是,自从神遗弃他们之后,虔诚供奉在神案上的筊杯就神秘消失不见,他们挖地三尺都找不到。 这就难堪了。 简宁扫一眼他们灰败沮丧的脸,从背包里掏出一对新月形状的筊杯:“是这个吗?” 十几双眼睛唰唰看过来,盯着她手里熟悉的筊杯惊疑不定又狂喜。 罗婶语气急促:“筊杯从哪来的?你是怎么得到的?什么时候出现在你手里的?” 罗婶疯狂摇简宁肩膀:“你快说啊。” 能不能别摇我了,脑壳都遭你摇昏了,我还怎么说啊。 一群人全围了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简宁的嘴巴,恨不得替她说。 “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我一醒过来就看见筊筶置放在我枕边。”你们神给的听书费。 “天啦,神降旨意了!” “神使,您是我们的神使!” “第一天见您我就觉得你不凡”呼啦啦地上跪了一排。 被一群能当她爷爷奶奶的人跪拜,好怕折寿,简宁避开几步,真是拿这些狂热分子没办法:“你们先起来,商量一下谁来掷筊。” “当然由神使掷。”罗婶等人异口同声道。 “行。”我掷就我掷,只要不跪拜我啥都好说。 简宁捧着那对筊杯,装模作样跪坐在神台前。 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屏息盯着手中的筊杯,呼吸都不敢重了,神殿落针可闻。 “神啊神,您的信徒快饿死了,能不能给条活路,他们想在神庙种粮食,您老给句话,同不同意。” 信徒们:“!!!” 这卜词未免太不严谨,太轻慢,还有点埋怨的意思。 他们心顿时提了起来,但又不敢打扰简宁。 随着两支红色筊杯被高高抛起,他们看着抛起落下的筊杯,心脏像被一根线向上拉拽着。 “啪。” 筊杯落地,一正一反。 神同意了! 低低的欢呼声响起。 能不能在神庙种粮食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回应他们了。 沉寂一年多的神终于理他们了! 收获几百点萤火,简宁把烫手山芋放置到神案上,转头无视他们喜不自禁、喜极而泣……不耐烦催促道:“行了,你们抓紧时间整理地去,争取下午种一批粮食下去。” 没了矿源的破副本,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第135章 说书工具人 简宁催得急,粮食一般3-5天发芽,想在临走前入账一笔萤火。 几次试验,她发现了,只要做了对罗婶他们有利的事情,就有萤火点拿。 “好好好,让神使见笑了。”罗婶揩揩喜悦的泪水。 这些人如今对简宁的话奉为神谕。 真好诓骗。 下晌午,简宁说书说的口干舌燥,跟玄清神请了半小时假,转去院里看罗婶他们种地种的怎么样了。 “罗姑,你快来看看,这块地种玉米好还是种小麦好?” “种小麦,玉米属于喜温的短日照作物,对土壤要求不高“ “罗姑,这块地要不要上底肥啊?” “不用,地够肥了,再追容易烧根。” 简宁远远就听见大伙种地全都围绕着罗婶,凡事以她的话为准则。 好像摸到一点门道,罗婶是种田大能,神源洞最紧缺的就是粮食,未来神源洞恢复正常,她应该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所以从她身上得到的萤火点最高。 难怪叶二叔豁出命也要保护她。 不过,既然是重要人物,怎么被送来当祭品? 走到水池旁,心中的疑思顿时被一条条肥扭扭的鱼儿掐飞,简宁觉得吧自己过几天就要离开副本,神源洞的纠葛跟她没多大关系。 “神使,您做什么?”罗婶百忙之中瞟到神使挽起裤脚就往水池里下,惊呼道。 简宁笑了笑:“叉几条鱼晚上吃。” “不行!”罗婶感觉自己一生信仰被玷污,那是放生鱼,怎么可以捞来吃! 太丧心病狂了! 神源洞的民众哪怕快饿死也从来没打过神庙后山的主意,何况是放生鱼! 什么放生鱼不放生鱼,简宁的世界只有一种鱼,外加八十种烹饪鱼,清蒸鱼、水煮鱼、酸菜鱼、红烧鱼,碳烤鱼 “神使,这真的不行,这些鱼是信徒们虔心放生,被神赐过福的,吃了平添罪孽啊!”罗婶苦口婆心劝道:“神使想吃鱼,待我一会差人去山涧捕可好?” 虽然像他们这样的忠实信徒大多吃三净肉,甚至是五净肉,不杀生,但为了神使穷凶极恶的口腹欲,豁出去了! 简宁望向虚空,她请了一小时假,玄清同意是同意了,却寸步不离跟在她身侧,她去哪他就去哪,如影随行。 真是一个孤单的神,简宁都有点同情他了。 “池里的鱼你赐福过?”她小小声喃语。 罗婶看见她嘴巴动了动,没听清具体说的什么,玄清听见了。 他摇了摇头,凡世的鱼哪有资格被他赐福。 那算了,简宁的想法恰恰和罗婶的想法相反,如果池里的鱼当真被神赐福,就准备半夜来盗鱼,全给整赤珠里,拿回去给老太太和简振军他们补身体。 神赐福过鱼,想来蕴含能量,凡人吃了肯定能有一点得益。 简宁上岸,罗婶挺欣慰的,以为神使听了她的劝。 一天弹指而过,今天是简宁进入副本的第二天,很平静,波澜不惊,就是很费口水。 夜深人静,玄清一本正经仙人范打坐在神台上。 嗯,他把神台挪到了简宁的房间。 简宁无语:“神,夜已深,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我们孤男寡女呆在一个屋子不合礼法。”白天说了一天,还不够吗,为什么晚上还要折磨我! 能不能放过我! 玄清:“人类的礼法于我无用。” 简宁:“可我还是个孩子,从小不讲礼法,长大要废。” 玄清神不以为然,轻飘飘道:“不如让我提前教你些你这个年纪以外的事情,如何?” 禽兽!简宁惊呆,瞳孔地震。 神仙在说骚话? 他是在撩我吗? 不着痕迹瞄一眼遮在仙气飘飘衣摆下的腿,简宁表示不受诱惑。 简宁喝着下火的菊花茶,开始了苦逼的说书之路。 赓续下午那本书,11点前结束,简宁可怜巴巴道:“今晚到此为止可好。” 玄清:“不好。” 简宁:我心中有三个字母不知当讲不当讲。 简宁有点小情绪了,故意挑了一本古早虐文,以表泄愤。 那本书极品和男主独具性格,一开始蛮吸晴的。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到了中期,男主还是那副高冷范,总是故意刁难女主,平时装高冷各种看不惯女主,连正眼都不给一个,女主却深深爱上男主。 后期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男主依然高冷,女主一天到晚应付极品身心疲惫,回家还要卖萌讨好面瘫男主,应付男主的各种拈酸吃醋,想想就心累。 配角各种鄙视践踏女主,女主置之不理,面对一堆极品软趴趴,磨磨唧唧瞻前顾后。男主也眼瞎,最后女主险些被反派搞死,男主惊怒之下才出手打击极品,最最令人恼怒的是,反派走投无路快被男主搞死,女主觉得他太惨了,居然为反派求情 果然,简宁讲到一小节,玄清忍不住发问:“她为什么不出手惩治?” 简宁瞌睡上脑,神智不清敷衍:“她心地善良,大概不屑与他们一般见识吧。” 玄清:“虚伪。” 简宁:“嗯嗯嗯,虚伪。” 又过了一会,玄清提问:“主角为什么不一举消灭他们?” 简宁:“大概在忍辱负重吧?” 玄清轻蹙眉头:“鸡毛蒜皮之事,何来忍辱负重一说。” 每个人喜好不同,有些读者就喜欢看极品蹦来蹦去,又虐又爽,冰火交织。 类型不同受众不同,笔者心中自有考量,不过他一个深如淡菊的仙人应该理解不了。 讲到关键处,玄清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简宁脑袋一啄,嘎然而止。 玄清曲起指关节,敲了敲膝盖骨:“继续。” 简宁打起精神,麻着胆子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正事。” 玄清:“说。” “外面的雾是你弄的吗?” 玄清口气冷淡:“是又如何?” 简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如何,我想着要是神源洞的民众全死光了,你该多寂寞啊!他们也受了教训,要不你大人大量免去他们的罪吧。” “你在就好。”他们死不死与他何干。 冷酷的一批。 第136章 再相逢 “人是群居动物,人死光,喜欢热闹的我活不了多久肯定要患上孤独症,继而患上抑郁症,我跟你讲讲抑郁症”巴拉巴拉,口水讲干,简宁看着他道:“明白了吗?我要是患上深度抑郁症,心封闭了,只会整天呆坐,长吁短叹,终日闭门不出,别说给你讲故事,一个月能说一句话就不错了。” 他缄默,视线悠远。 久久才道:“你们人类真麻烦!” “我感觉我现在就有点抑郁,我睡了,你考虑考虑。”简宁不管不顾倒头就睡。 暴躁在线骂人,麻痹~你不麻烦,你既麻烦又小气。 多大点事啊,小惩大诫差不多得了,非要把神源洞的人类往绝种了整。 她天生就不会讨好人,真实性格强势又自我,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逼近极限,爱咋地咋地吧,实在不行按照原计划——混日子。 这是打不过,打得过,早把丫脑浆捶出来。你又不是我儿子,还费神巴脑跟你说故事,信不信我让你变得现场版的惊悚鬼故事,简宁气呼呼坠入梦乡。 清晨的阳光照出一室光辉,简宁揉揉眼睛看见大开的窗户和站在窗户外的人,想拧开他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沐浴着金色的光,眼睛里盛满寂寥。 他长的确实非常非常好看,每一处,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细节仿佛被上天精心雕琢,反复打磨抛光过。 但, 简宁不喜欢他。 她下地穿鞋,目不斜视出门洗漱吃饭。 玄清神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简宁当他空气。 “你脾气好大,我也没拒绝你啊。”一人一神摒了一上午,玄清神率先打破沉默。 你脾气不大?简宁呵呵冷笑,不理神。 “你胆子很大,你就不怕我恼了你?”他的声音微冷。 简宁根本不怕他,她不怕死在副本里,只怕困在副本里。 困在副本里,寿数耗尽,回到现实世界,已垂垂老矣。 在副本受伤面临死亡的前一秒,会即刻弹出游戏,系统修复外伤,内伤回去养养又是一条好汉,前提是不能频繁受伤,反反复复受伤,旧伤未愈添新伤,人的机能器官抵达无法承受的临界点,必死无疑。 系统十分精明,修复外伤所耗能量远远比不上修复内伤。 不让玩家一次就玩完,也是一种节约资源的体现。 毕竟培养新手要考虑资源成本和时间成本的问题。 老手反复利用,自然较培养新手划算。 一人一神赌着气,简宁干脆跑到后山去造作,小野味一抓一大把,逮到一个就拧断脖子往随身仓库里送,等随身仓库装满,悄咪咪转移到赤珠里面。 “神使,外面来了两个人,快饿死了。”罗婶爬上山,气喘吁吁唤简宁。 听到声音,简宁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什么人,你们认识吗?” “陌生人。”罗婶摇头,神源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有一部分人祖祖辈辈打猎为生,住在偏远的山区,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 “去看看。”简宁随她下山:“人弄回神殿没?” “没,没神使的指示我们岂敢收留陌生人。”罗婶毕恭毕敬道。 简宁不习惯道:“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把我抬太高,我只是临时受命。”三天之后,我要离开的。 罗婶根本听不进去,眼神带着几分尊崇:“您受神青睐,是被神赐福的人。” 简宁:呵呵~并不是哒,我就是一说书的工具人。 说话间到了神殿外。 据说快被饿死的两个人抬头。 咦~这不是拿把菜刀打劫我的两个蠢蛋吗? 他们不是玩家吗? 怎么混得如此惨? 两天半而已,这就快饿死了?不至于吧。 妈呀!这不是两天前被我们打劫,却差点被反打劫的那位彪悍姑娘吗?季富看见简宁,吓得魂飞魄散,不是冤家不聚头,他咋那么倒霉! 一着陆就被抢了,心一横,照本宣科,别人打劫我,我打劫别人,没毛病。 结果,被打劫的一方豪横地拖出两米长的钢刀…… 哭死! 在迷雾里兜兜转转,怎么也转不出去,两天水米不沾,又渴又饿,历尽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摸到神庙,又碰见那位拎钢刀的主,倒霉催的。 人走霉运喝水都塞牙。 这个世界对他的敌意好重。 “站住!”简宁轻喝一声。 两人想跑,又没力气跑不快,回头哭唧唧认怂:“美女,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错了,你人美心善宽宏大量,你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大家都是一个体系的,给两分面子行不行?” “过来。”简宁勾勾手指头:“想吃肉不?” “想!”两人异口同声,眼睛放光,还有这么好的事? “你真的不计较了?”季富拉住被食物蒙蔽了心智的豆芽,豆芽饿昏了头,听见有肉吃,双腿迫不及待往前迈。 那天义无反顾拉着豆芽跑的季富保存了一点理智,跟简宁确认。 简宁一脸宽容,像是沐浴着圣光的弥勒佛:“一点小事,与你们计较做什么。” 说实话,季富不信,但他太饿了。 两人原地迟疑一瞬,扭扭捏捏夹着腚走过来。 简宁把两人带去厨房,将早上剩下的半锅肉端上桌:“随便吃。” 今天初一,罗婶他们吃素,炖的肉没吃完。 饿得心发慌的人也顾不得怀疑对方目的,狼吞虎咽将半锅肉干了下去,呼噜噜喝下两碗野米粥,瘫在椅子上双眼放空。 简宁从头到尾没问他们是不是玩家,怎么混成这德性,等两人休息的差不多,慢悠悠开口:“一会帮我办件事。” 季富只觉得理所当然,那姑娘就不是个善茬,哪可能叫他们吃白食,他坐起来道:“办什么事,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不会。” “小弟义不容辞。”一听没危险,季富哐哐拍胸脯,油嘴滑舌道:“我兄弟二人愿为你赴汤蹈火。” 豆芽一向听大哥的,见风使舵跟着保证。 “罗婶,你挑一个人带这两位兄弟去屠首领府院走一趟,注意隐蔽。”屠首领正是那位外来者,简宁掏出一支笔、一张纸、一卷尺递给季富:“一会你们跟着带路人,到了府院,将正门后门间隔距离测绘下来,详细测量院子外围总面积………” 季富听了两遍才把她的要求弄明白。 第137章 炸飞 这不巧了嘛,季富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妹子歪打正着了他的任务。 他的任务就是找到屠首领居所的准确位置。 本来他已经不抱希望,雾气漫天,生存都是问题,何谈完成任务。 不料却是时来运转,没想到彪悍妹子竟是他的福星。 罗婶挑了一位在他们当中最年轻的汉子,简宁悄悄吩咐他盯紧季富,别让季富溜了。 通过刚才季富的表情,猜到自己叫季富去办的事,也许正好对季富的任务有利,以防万一:“你兄弟留下,你一个人跟他去。” 季富不安道:“就两个人去?” 简宁翘着二郎腿坐在台阶上,看看廋豆芽:“多一个他能起到什么作用?庞叔带你绕近道,碰不见人,你们在外面打转几天,碰到人了吗?” 季富噎住。 “抓紧时间。”简宁不跟他废话,挥挥手让他赶紧跟着庞叔出发。 白吃干饭的人没有人权。 等季富他们一走,简宁把豆芽丢去水池那边种田,自己则一头钻进库房,闭门不出,捣鼓了一下午。 “你在做什么?”玄清看着一堆古古怪怪的器具不明所以。 “炸药。”她说。 “炸药?” 简宁饶有兴致道:“晚上我让你看一场烟火。”神应当不懂物理学吧,他们有神力,不屑科学。 但科学的威力有时候并不逊色神力。 曾经有一种说法,“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所以科学与神学其实是很接近的,它们在本质上或许是一样的,只不过未来人类越来越注重实际,所以崇尚科学,因为科学更细节,更能延伸出实际的效益。 科学通过怀疑、证明来认识真理,能让人看到并相信它,而神学则扑朔迷离,处在虚幻的想象中,只是一个很粗略模糊的概念,所以未来人类更相信科学。 “你打算夜探屠府?”玄清语气云淡风轻,简宁却从中听出几许轻蔑的不喜。 简宁不理他,炮制炸药需要注意力集中。 夜里,季富他们回来了,简宁把准备好的东西装入随身仓库,待季富和庞叔吃过饭稍作休息,她把季富带回来的信息细致演算之后,领着人再次出发。 这次豆芽也在列。 到达屠府,简宁直奔正门与后门中间的一个点,通过推演计算,这里离屠首领的卧房最近。 季富和豆芽的任务是炸大门和后门,吸引兵力,炸完撂腿就跑。 两声巨响之后,第三声巨响紧随而至,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在首领府。 令人神魂颠倒。 闻到香味的人无一不露出沉醉的表情,变得神思呆滞,行动拙笨。 一道身影如箭似梭贯穿废墟,似月光下的精灵。 身影冲到卧房的时候,那位屠首领正急匆匆跟随两名护卫往正门去。 简宁飞奔上前一脚踹飞一名护卫,身形如鬼魅窜到屠首领背面,反手一刀砍在他脖颈上,手臂穿过他的腰际,搂住人,狂奔出屠府。 来去迅速。 前后加起来不足十秒,两名护卫爬起来,满脸都是恍惚,眼睁睁看着那道神出鬼没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季富他们放置好炸药包,退后几十米拿出遥控器,摁下爆键,迅速跑去与庞叔汇合。 不等他们喘匀气,简宁就出现了,庞叔看清夹在她腋下的人,惊呼一声:“屠首领!” 三人看着她手里的人瞠目结舌。 豆芽眼睛瞪得溜圆,激动的手抖,这转折…… 他本打算歇过气和大哥商量,一会悄悄溜,虽然他不知道简宁炸了首领府邸意欲何为,但惹了副本中最厉害的人,后续绝对有大麻烦。 现在嘛,他才不想走,他只想紧紧抱着简宁的大腿。 豆芽的任务比较奇葩,他的任务是,得到屠首领的四角裤。 先前觉得季富的任务还能看到点希望,他的任务却是难于登天。 “走。”简宁扬了扬下巴,朝着来路撒腿撤离。 回到神殿,把昏迷不醒的穿越者丢在神座下,简宁一屁股坐地,呼呼喘气,跟个破箱风似的。 豆芽这次跑的比季富快:“大,大佬,求你件事,我想要他的底裤。” 豆芽扶着腰,喘个不停,指着神殿中的人艰难地说。 “底裤?”这是什么一言难尽的奇葩任务,系统啥恶趣味啊? 好猥琐。 豆芽也这么觉得,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大佬,你看出来了吧,我的任务就是底裤,我真是服了系统了,前面的副本不是找矿源嘛,怎么这次的副本那么怪异。” 荒诞不经,口味还很重。 “去扒。”简宁设身处地想想他的处境,感觉挺可怜的,试想一下,要是自己接到如此猥琐的任务,估计得糟心死。 “谢谢大佬,你真好。”豆芽扭扭捏捏爬到任务对象大腿侧,脑袋扭到一边,一面羞答答解皮带,一面叽叽咕咕咒骂系统。 表情哀怨极了,都什么事啊,男人扒男人的底裤,羞耻度简直爆表。 一条四角裤值1200积分,对于穷鬼来说那绝对是一笔不容错过的横财。 本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借大佬的光轻而易举达成。 羞耻什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笑贫不笑娼”嘛,不就扒条小内内吗,大丈夫能屈能伸,豆芽强忍羞耻感拼命安慰自己,终于完成任务。 “大佬,咱俩加个好友?”如此奇葩又困难的任务,背靠大佬居然稀里糊涂就完成了! 他决定了,抱紧大佬的腿。 大佬不是一般牛逼,虎得不行,直接炸飞首领老巢,把人掠走,正常剧本不应该是递帖子,试探水深水浅,然后各种谈判,你来我往勾心斗角吗? 大佬可倒好,没有任何前奏直捣黄龙。 谈判是不可能谈判的,既然成了不可调和的敌对方,磨磨唧唧做什么,简宁觉得吧,管你是什么神秘莫测的穿越者还是重生者,抑或是坚不可摧的墙壁,一包炸药丢过去,实力之下,是龙是虎都给我老老实实盘着。 碰到敌对者,她的行动宗旨就是一刀切命脉,比反派更反派,让反派无路可走。 第138章 神的痒点 豆芽问大佬要联系方式。 大佬却道:“你买焕颜膏吗?” “啊?”豆芽顿了一下,不是在说联系方式吗,怎么突然转到焕颜膏。 简宁:“我有货。”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卖焕颜膏的商家。”豆芽明白了,机灵道:“买买买,我买两盒。” 600积分换大佬的联系号,不要太划算哦。 原本像他这种底层小虾米,他又是个孤儿,与人无仇无怨,实在没必要浪费积分伪装自己。 “两盒,596,谢谢惠顾。”简宁把两盒焕颜膏抛过去:“过来转账。” “诶诶诶,”转完账,豆芽把大佬的号加上特别关注的星标,好奇道:“老大,你是怎么算出屠首领的卧室的?” 他真的很好奇,大佬是怎么仅靠院子外围大小,大门朝向精准测量出对方主卧的位置。 简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古早传统院子居室布局,结构大差不差,建造上讲究主次和主从、层次和序列的关系,主卧正厅朝向与间隔的距离都有严格讲究。” “有大门和后门的地标位置就能测出正厅的方位,有了正厅的方位,掌握主卧的位置还不简单吗。” “牛,服气!”豆芽翘起大拇指,不明觉厉,无比崇拜道。 这可能就是学渣和学神的区别吧! 片刻,罗婶等人闻讯从后方赶来:“神使,您为何掳了屠首领?” 神源洞老一辈对这位首领不喜不厌,就觉得奇怪,神使为何大张旗鼓掳他来神殿。 “祭品。”把罪魁祸首押来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自己献祭管什么用。 据这两天了解,简宁约莫猜到,玄清神生气的点。 简宁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双管齐下,一边用吊着玄清的胃口,一边将罪魁祸首掳来,打一捧给一个甜枣的手法虽然低级,效果却很实在。 手段高端或低劣简宁不在乎,她只在乎结果。 如果这样还不成,她只能说尽力了。 “祭品?”罗婶不解道:“他是外来者,不能献祭他。” 罗婶心地善良,选了个委婉的说法。 其实她的真实想法是,外来者没有资格被献祭。 所以,你们折腾一年多,连玄清神生气的点都没摸清? 笨还是灯下黑? 笨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几百年不出世、思想质朴、教育封固、不善变通的族群,你能期望他们有多精明。 “能不能献祭由神说了算。”简宁懒得与狂热分子争执,取来筊杯,向上一掷:“神啊神,你快现身,得罪你的狗崽子我给你掳来了,你快出来把他千刀万剐泄愤” 说实话,哪怕罗婶他们见过一次简宁沟通神时的不严谨,依然被她那特别不靠谱又儿戏的卜词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不多一会儿,跟简宁冷战的玄清神慢腾腾出现。 他微微垂眸,浅色瞳孔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神色不悲不喜,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许久之后,他忽然抬眸,定定目视简宁:“你果然很合我心意。” 遥想那日,玄清闲来无事,神识在神源洞寂寞游荡,看见两个人气势汹汹拦路打劫,对面少女目无波澜抽出一把长刀,复述劫匪的话连嗓音都很平淡,劫匪也是个孬的,二话不说扭屁股就跑。 这样的场景放在平常人眼里不算多稀奇一件事,寂寞如雪的他看在眼里却觉得分外滑稽搞笑。 那时他便觉得少女的性子倒有一分相似他。 他们的血都是冷的。 沉静冰凉。 所以遇事则淡定不惊。 “能得玄清大人欢喜,是我的荣幸。”简宁翘了翘不存在的尾巴,心想玄清神果然傲娇矜贵的一批,明明吹口气就能捻死的人,非不动手。 就和古时候的皇帝一样,你得揣摩他的心思,然后去帮他挠痒痒,挠舒服挠通泰了,他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高傲赦免你的罪。 一众信徒震惊当场,神使是在与神对话吗? 神显灵,就在神殿上? 玄清低笑一声,挥动广袖,卷起气流,携着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 “咻,”穿越者凭空消失。 “你把他弄哪去了?”简宁四顾一周,满脸兴奋,对大变活人的能力很感兴趣。 玄清淡淡道:“远方。” 简宁就 远方?诗和远方还是遥远的西方? 屠首领消失,一众信徒才恍然大悟,啪叽五体投地跪一排跟神请罪。 一年多来他们各种献祭,神皆是不理。 原来症结竟出在外来者身上。 转眼,天边泛起鱼肚白。 简宁缓缓转头,看向殿外。 云雾拨开,晴空万里。 阳光普照,浮光跃金。 系统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雾霭驱散,神源洞幸存的人类纷纷献出萤火点。 一点,两点,三点…其中夹杂着388点,数以万计。 置放萤火点的工具栏,数字疯狂向上跳动。 简宁有了一丝明悟,萤火性质有些像里功德愿力一类的东西。 萤火点一直跳一直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眼看着突破千万,简宁又迷糊了。 据悉,神源洞幸存人类不超过一万,就算包括不幸罹难的人类,也不足十万。 千万萤火是怎么来的? 自然雾气形成,是由悬浮在近地面或水面空气中的小水滴组成,雾气中的小水珠遇热就会变成水蒸气蒸发到天空中,即遇冷变液体,完成升华过程变为气体,阳光从云层中照射下来,雾气逐渐消散。 神制造的雾气却是另一种神秘物质,非神力干预,不可消散。 三年后神源洞的人类灭绝,玄清神百无聊赖离开此地,却淡忘了自己制造的雾气。 失去神掌控的雾气,慢慢溢向世外,到处乱飘。 自然而生的雾气遭遇神造雾气,两者碰撞融合,产生质变,本该遇热消散的自然雾气被神制造出来的雾气裹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消散的雾气不断膨胀,体积越来越大,侵蚀的地盘越来越广。 质变引起量变。 最终酿成世界性大灾难。 所以,简宁收到的萤火点不光来自神源洞的民众,而是整个世界。 第139章 蒙在鼓里 简宁自是不知道隐藏起来的剧情,就那么恍恍惚惚看着萤火点直线突破千万,突破一亿,突破十亿…… 最终停在32亿。 原来一夜暴富是这么一个感觉! 简宁捂住不规则跳动的心脏。 不过,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里的功德愿力用途广泛,几世大富大贵、挡天劫、塑金身、气运加身、消除恶业、稳固道心、减少修炼阻碍、跟天道兑换道行 除去气运加身和几世大富大贵,旁的好像用不上啊,她又不是修道之人。 好叭,是她太贪婪了,运气加身就已经非常实用了。 32亿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吧,也不知道自己的灵体是不是已经红的发紫!简宁问系统,系统又装死,吭都不吭一声,俨然一死物。 简宁被狗系统气得不行,视线转向玄清,眼神热烈:“你瞅我现在是红体还是紫体?”我是不是已经红的发亮,紫的发黑? 玄清一脸莫名。 简宁神情迫切,急声道:“你看不见我的灵体吗?”别告诉我你看不见,你可是神,别叫我看不起你。 “透明的。”玄清答道。 “透明的?”不应该啊!32亿诶!这么庞大厚重的德愿力难道竟不足以给我上一丝色儿?简宁很失落,更加迷茫了。 猜错了? 那到底干啥用的嘛? 她的直觉没变,依然从心而觉,萤火点对自己很重要,相当重要,极其重要! 这就有点抓心挠肺了。 有种坐拥巨额财富却不知道怎么花的感觉。 多闹心啊! 【任务结束,三十秒之后弹出副本。】 “玄清大人,我要走了,你保重啊,别动不动就怄气,肝火旺对身体不好。”简宁收敛心神,准备撤出,同时不忘跟玄清告别。 实力强大,神出鬼没的存在,万一他恼了自己,万里追凶啥的,作为凡胎**可夯不住:“我们有缘再见。” 拜拜了你,最好永远不见,你这么小气又实力远远高于我的神,真心不耐烦伺候。 语毕,简宁撂下几十本,身影眨眼间与空气融为一体,消失在神殿。 够仁至义尽了吧,千万别来找我啊! 玄清谪仙般的脸庞笼罩着淡淡的困惑,他微眯着眼睛,盯着简宁消失的地方,手指对着虚空一点。 啪嗒落在种田空间,简宁使劲揉搓眉心,刚才在传送的眩晕中,恍恍惚惚看见一道幽蓝的光追随而至,蓝光射入眉心。 “眼花,看错了?”微觉心神不宁。 反复检查身体,未察异样。 “叮咚,”聊天系统发出声响,简宁点开聊天界面。 【老大,是我,豆芽。】特别自来熟的改了称呼,自拜大佬。 正好简宁想问他点事:【这次任务你有获得额外的奖励吗?】她想知道豆芽有没有收获萤火点。 【没,就1200积分奖励。】豆芽老老实实回道:【我这破任务肯定不是主线任务,表现也不突出,不会有其他奖励。】 全靠搭大佬的顺风车。 说起来都是泪。 【你伙伴呢?】简宁问。 【季哥和我一样,都是支线任务,他赚了1500积分。】豆芽特小机灵,原先喊季富大哥,自拜大佬之后把大哥改唤为季哥:【这趟我们都是托了你的福,这次的任务真是一言难尽。】 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简宁一个字不多说,无情地退出聊天界面,切换到任务主面板。 【玩家你好,你已完成“神威不可侵犯”副本。恭喜你获得18万积分奖励,额外奖励掉落一本“神古医术”,请注意查收。】 【特注:副本中所获得的萤火点将全部属于你个人,请谨慎使用。】 简宁噼里啪啦输入:【萤火点主要用途是什么?】 什么医书积分此刻都不及萤火点万分之一,迫切想知道。 系统又死了。 简宁在线暴躁,口不择言,口吐芬芳:敲你吗!!! 谨慎使用个几把毛啊!不知道用途我咋使用?! 简宁直想钻入光幕把狗系统拉出来,摁地上摩擦摩擦。 发布任务内容模糊不清,任务选项有等于无,根本就不给人选择,强制性让人救人,各项信息不透明,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死。 总总劣行叫人恨得牙痒痒又莫可奈何。 靠系统不如靠己,简宁整个人趴在在光幕前,那架势仿佛要穿透光幕。 点点点点……手指头高频率点击放置萤火的工具栏,铆足劲儿死命戳,幸好光幕是虚幻的,这要是实物恐怕已经千疮百孔,尸骨不全。 然而,不管她怎么戳,就是找不到提取键,不仅没有提取键,任何键都没有,很明显的在说明一个问题,把萤火提出来搞试验是绝无可能的! 叉在腰上双手展开,恶狠狠冲着32亿萤火点嘶吼:“ce on baby,跳脱桎梏,进入我的身体吧。” 萤火要是有意识,多半会觉得她个小智障。 一切想法以失败告终。 深吸一口气,简宁坐在田埂上平息怒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调出个人资料,瞅着上涨的积分,总算得到一点安慰,可以升四级了。 升完级,时间比列上调到1:20。 折算下来差不多六天半。 这次副本提前结束,还剩两天时间。 化悲愤为动力,当即入手购了两亩盐碱地,修建牧畜棚, 两亩良田,种牧草,等牧草长出来,再购买羊群和牛群。 两亩沃土,两亩水田,种棉花和稻谷。 地越来越多,一个人显然搞不定,在商城挑挑选选,花费5万积分购入一台多功能旋耕机。 多功能旋耕机可用于锄草、开沟起垄、回填土壤、施肥推土,喷农药一机多用,范畴广泛,省时省力。 一天的功夫就把新购入的几亩地种植出来。 价格虽贵,但非常实用。 闲下来,简宁终于有空把那本掉落的“神古医术”拿来翻阅。 书本页面泛黄,厚厚一本。 这本书记载着许多疑难杂症,其中内容详细叙述了各式疑难杂症的病症和治疗方法,并记录了治疗过程和结果,囊括之全,堪称天下之最。 中医简宁并不是完全没有基础,她姥姥便是著名的中医,当代的传奇人物, 第140章 扩充 小时候姥姥发现宝贝外孙女记忆力超群、小脑瓜子聪慧异常,便起了要把衣钵传承给外孙女的念头,要不是中途舅舅插一脚,简宁彻底迷上探险,不耐烦每天捧着晦涩难啃的医书呆在房间里,兴许早已学有所成。 不过,有得有失,她在舅舅身上摄取到多项技能和在恶劣环境中的生存之道,如果没有这些至关重要的傍身本领,上一世亲人们相续离世,她恐怕活不过一周。 虽然中医基础没学几年,倒也勉勉强强入了门。 否则采草药种植药田也不会如此便当容易。 医术现在重新捡起来不算迟,简宁捧着“神古医术”如获至宝,鉴于系统的尿性,最好多学几门技艺傍身,谁晓得后面系统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像上一个副本,如果精通医术,就不会面对残胳膊残腿的伤患而束手无策,更不会使用在商城购买的昂贵药品,自己种草药,自己炮制药品,完全可以节约一大笔开销。 简宁一旦做什么事,就会变得非常的专注,窝在懒人沙发里捧着医书看了几个小时,直到肚皮提出抗议,才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做点吃的。 既然要做吃的,干脆提溜出一整头猪,把边角料和下水清理出来,用半人多高的铝锅做卤肉。 一部分留着日常嚼用,一部分拿去卖,现实世界里还欠人魏二钱,另外还想换几张工业票买辆自行车和一块手表。 以前收纳的手表和自行车都太超前,不好在外面戴,用积分在系统商城里买倒是不用票,但是找半天,也没找到贴合这个年代风格的手表和自行车。 超出当前年代的物品是不允许带入现实世界的。 商城里大部分物品制工艺和外形设计都跟她曾经所在的年代很相似,简宁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咋感觉这系统像是在她的年代逗留过,售卖的东西,制造工艺各方面和她收集的海量物资无比接近。 在商城里浏览一番,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简宁只好作罢。 其实,简宁很不愿意拿自己存的肉类去售卖,但由于地里种的甘蔗要十月份才成熟,山上的野果子也要等到六七月份才会逐渐成熟,想搞点果脯、果酱、水果罐头卖暂时行不通。 春季就野菜多,但野菜不值钱。 捕回来的野鸭、野鱼、咸蛋这些同样舍不得。 说白了,粮食肉类都是她的心头好,巴不得全都囤在自己窝里。 反正她对心头好是下不去手,卖点下水边角料勉强在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想到水果罐头,简宁灵光一闪,水果罐头在当下算比较稀贵的吃食,比糕点还贵。 种田空间时间流速快,可以种几亩果树啊,之前要忙的事情太多,漏了果树。 野果子口感微涩,不比精心侍弄嫁接过的果树结的果子口感好,有多功能旋耕机也不费功夫。 说干就干,简宁立即再次购入四亩地,一批果树。 果树品种主要包含四种,黄桃、桔子、苹果、 这些是水果罐头中最畅销的几种。 不知不觉已经拥有十四亩土地。 每增加一亩地,围绕在土地四周的彩色雾气就会向外扩展,种田空间里属于她的地盘越来越大。 一心二用,一面在脑子里参透刚才所记下的药理,一面兢兢业业种树。 种田空间面积扩宽,种完果树,简宁又去把水潭挖宽。 她的种田空间越来越像一个五脏俱全的庄园。 小溪、水潭、牧场、水田、药田、果园、鸡鸭鱼牛羊肉。 方方面面归整顺,退出种田空间,江熠华离开之后,三姐就搬到他的房间。 独占一间房,简宁轻松了不少。 首先她更喜欢拥有独立的个人空间。 其次,三姐睡在旁边,每回进出种田空间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慎被三姐发现,有一次三姐早起发觉她不在床上,屋里屋外到处找她,简宁圆谎说她去了后山,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 后来,她再进空间都会把自己锁在柴房里,万一哪天三姐卡着在五点准睁眼,发现床上没人,她又突然诈尸在床上,不把人吓出个好歹才怪。 回到自己家,简宁眯了一觉,一直空间里忙活,都没怎么休息。 七点半,被黑豆的叫声吵醒。 黑豆长大了一点,简宁就不让它和自己睡在一个房间了,黑豆基因饱含野性,不能把它当看家狗饲养,要保持它的野性就不能让它跟人太黏糊。 “黑豆,别叫。”简明玉低声哄道:“你主人在睡觉,把她吵醒了扣你口粮。” 黑豆低低呜咽几声。 简明玉打开院门:“春苗,是你呀,这么早有事吗?” 田春苗微笑道:“我来找宁宁说点事。” 简明玉看了一眼简宁的房间,为难道:“我家四妹还没起,要不你在堂屋坐一会?”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因为春乏的缘故,四妹的瞌睡变多了,以往一般6:30会准时起床,捣弄前院后院种的菜,然后在院子里晨练。 近段时间不到八点四妹是不会起床的。 像是夜里睡不够似的。 “三姐,谁来了?”听见声音,简宁问道。 田春苗连忙应道:“宁宁是我。” “是春苗啊,你进来吧。” 给田春苗开了门,简宁甩掉鞋又爬回床,没睡饱,懒懒不想动。 门一打开,黑豆呲溜就钻进屋,爪子搭在床沿,讨好地拨弄简宁的手,简宁起了心逗弄它,把手抽开抬高,黑豆垫脚蹦起身子去够她的手。 一人一狗玩得兴起。 田春苗坐在板凳上,看着床上天真烂漫的人,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半天没吭声。 “咋啦,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看她一脸纠结,屁股搁凳子上扭来扭去,明显坐立不安,人显得很焦躁,简宁主动询问。 “没啥,几天没见你,有点想你了。之前江同志在,我不好频繁上门。对了,江同志的时候可留下什么话吗?”许多事情与前一世截然不同,田春苗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很焦虑。 前两天她就想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家心神不宁两天,终是按捺不住。 第142章 新技能 上一世,来接江熠华的人是他继母,他继母高调亮相,村里人尽皆知他背景不凡,他要娶简宁的事很快捅开,整个水磨村都沸腾了。 这一次却很平静,一点水花不掀,安安静静离开了水磨村。 还有周冬玲跳河的事,自己得了个系统的事 反正就是有很多事情都和前一世大不一样。 按照原轨迹,江熠华不会那么快回京都,他会等结婚报告下来,带简宁一起离开。 “留话?没留什么话啊。”难道江熠华和原主后期还有什么牵扯?简宁思疑试探道:“虽然我救了他,但他把我爹捞了出来,也给了粮食和肉以于酬谢,我和他之间已经两清,他远在几千之外的京都,想来我们很难再见面了吧。” 现实世界里估计一辈子不会再见了吧,简宁如是想道。 “怎么会!你不去京都吗?”田春苗脱口而出,忽又住口,指甲无意识抠着上嘴唇,很是不知所措。 果然吗,原本这两人后续有交集?可是原主不在了,不管是什么牵扯,跟自己已然无关。 看田春苗心烦意乱的样子,简宁在想,要不要透一点口风。 想想,发现自己做不到,虽然田春苗没有坏心眼,待原主真心实意,但她曾经被身边人深沉算计过,便很难与人敞开心扉,她的谨慎和防备心使她难以做到坦诚。 如今简宁很肯定,周冬玲一个,田春苗一个,跟她表白馋她美貌的那几个憨批,都是重生的,估摸着水磨村重生穿越的不少。 至于为什么没在副本碰见,主要是因为简宁家地处偏僻,尤其是和田春苗,两家一个在村东,一个在村西。 水磨村是由7个生产小队混合在一起的大村,村东村西隔着好几里地呢。 后面等级坐火箭似的上蹿,等级高了,会被传送到有利地点,便愈发与她们拉开了距离。 他们重生也好,穿越也好,这些都跟简宁无关,只要不跑来她面前上蹿下跳,不牵涉到她的利益,通通视而不见。 她心里搁着另一件对她尤为紧要的一件事,经过一段时间各方探查,明里暗里套客户们的话,浏览论坛,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不是重生在原来的世界,而是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她的家人 原计划,春耕结束,无论如何想办法前往北地,如今倒有些裹足不前,害怕失望,心生了胆怯。 思及此,简宁神情黯然。 “宁宁,你信鬼神吗?”田春苗突然问。 上辈子她只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妇,后来疾患大病,亏得儿子们孝顺争气,在京都打工挣了一点钱,她才得以在大医院治疗,进而碰见狼狈归国的“简宁。” 是以,田春苗对高科技,高等位面,三维四维空间,平行世界,穿越重生文并无接触,不管是重生还是得到系统她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志野鬼神之说。 以前简宁是唯物主义者,坚信科学不信鬼神,可昨天晚上才刚刚接触过神,并肩负说书人的职责跟神说了两天书,现今自是信的。 “信!”她说:“你若遇到古怪的事不要怕,心干净便无所惧。” 说起来,简宁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与神近距离相处几日,她竟能看见人的魂体,田春苗的魂体无疑是干净的。 我染了神气? 那道恍惚而见的蓝光? 人的魂体是一团柔和的光,聚在人的眉心,简宁也是第一次撞神,弄不清楚原因所在,她看见田春苗眉心那团光,心里自然而然就蹦出魂体两个字。 很奇妙。 能看见人的魂体是件好事,相当于增添了一项鉴别能力。 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圆镜,简宁对着镜子照,嗯?自己的眉心怎么啥也没有呢,我没有魂体吗? 因为我占了别人的身体,所以没有魂体,那我的魂儿去哪了? 世上既然存在神,那么转世投胎就不是人们臆想构造出来的幻影,人没了魂,岂不是活一世就要烟消云散! 简宁有点慌。 不对啊,之前问过玄清神,他亲口讲我的魂体是透明的。 医者不自医? 很可能。 田春苗几次想说出自己重生的事,但看小姐妹无所用心,一会照镜子,一会摸眉心,一会蹙眉,一会展颜的天真烂漫样,田春苗说不下去了。 本来就很难启齿,小姐妹无心聆听,东一下,西一下,把她的心搅得愈发乱了。 哪里还说得出口。 她不怪简宁,小姐妹上辈子就是这个样,心思单纯,天真无邪,对旁人的情绪感知偏弱。 简宁冤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得到一个新技能,心花怒放,免不了要试验一番,结果发现看不见自己的魂体,心一慌就走神了。 田春苗失魂落魄离开了简宁家。 碰到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情却无人倾诉的痛苦。 简宁站在窗边目送田春苗魂不守舍远去,猜到一部分,在他们的上一世,原主身上肯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命运坎坷,过得很糟糕。 这一世换了芯子,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已经成过眼云烟,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按照老路走,也就没了打探田春苗秘密的心思。 以己度人,她紧紧守着自己的秘密,顾虑重重,生怕被人探去一丝半点,对方又何尝不是呢。 田春苗不主动说,简宁便打算不再试探她。 她若主动说,那自然最好不过,至少能让自己知道,原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为何命运坎坷,有没有居心不良之辈在后面推波助澜,清楚内情,也好帮原主报仇。 “四妹,吃饭了。”简明玉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来了。” 饭桌上,简宁仔细看了看简振军和三姐的眉心,挺好,挺干净的,比田春苗的魂体更为剔透一些。 田春苗的是一团干净的白光,但是不透明,她爹和三姐的隐隐有些透明。 这还不够,多找几个人验证,吃过饭,碗筷一撂,简宁跃跃欲试蹭去老太太那边。 第143章 无所事事 “唉哟,你个小犊子拉着我干啥,我要去上工,你在这儿裹什么乱。”老太太甩开孙女的手,没好气道。 昨天孙女去挣满工分,老太太还挺高兴,结果去了没一会,又不知道野哪去了,害得她被对家嘲笑,在外边丢了面儿,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奶,你眉心沾了点灰,我给你擦擦。”简宁一来,正巧碰见老太太弯腰收捡背篓,还没看清,老太太侧身避开她就往外走,好像生她气了。 “要你献殷勤,没事赶紧上工去。”老太太抬手拭拭眉心,凶巴巴瞪孙女一眼,扭身就走。 呕着气呢,谁要理你。 简宁好笑。 不出所料,老太太魂体是干净的。 简宁站在院子里挨个查看,小娃娃们都干净。 三叔简富民魂体干净是干净,但色泽十分黯淡,身体出问题魂体的光会显得黯淡,浑浊或泛黑显示的是业孽。 三叔自小体弱多病,故而魂体黯淡。 三娘刘桂兰魂体略显浑浊,任由亲生女儿遭人欺辱却毫无作为,也算业孽的一种。 最让简宁意外是大娘,她的魂体居然很干净,和大伯四叔他们一样,干净的有一丝透明。 证明带有色眼镜看人是大错特错的。 全家人最干净透明的人是她家三姐。 想来也是,三姐最是无私,任劳任怨不求回报那种无私,像她那样的人不大可能染上业孽。 除了三叔全家的身体都很健康,简宁就想,等学有所成,帮三叔调理一下身体。 学医除了要精通药理医理,实践也是必不可少的。 简国强看着侄女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有些无奈,但老太太和二弟都不发话,他一个大伯不好说啥。 倒不是非要侄女挑起重担,只是担忧外面的风言风语,侄女坐实懒女的名号于婚事有碍。 “宁丫头啊,家里人都去上工了,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要不你跟丽丫头他们去打猪草检柴?”简国强语重心长道,好歹出去找点事情做,不至于被人嚼嘴嚼得那么凶。 昨儿个本来好好的挖沟渠,哪知转个背侄女就没了踪影,说打猪草去了,结果一整天就交回来一背篓猪草。 打猪草活最轻松,但你得交足量,满一百斤才能领3工分,一背篓20斤不到,哪够交差啊。 后面还是家里几个小丫头给补齐的。 “今天不打猪草,我领别的活去。”简宁微感羞赧,昨天上山之后,时间没规划好,侍弄好峡口的田地,采了菌子送到镇上,回村晚了,就在路边随便薅了一篓猪草交差。 看老太太怄气的样,估摸着昨天为着她的原因没少受对头奚落。 简宁今天不打算上山,去领了个丢粮种的活,不轻不重,6工分。 春天,正是野物繁衍生息的季节,野菜不值钱,果子没成熟,索性在队上挣两天表现,堵一堵悠悠众口。 要知道人言可畏,哪怕大队长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站在他们家,那也不好太过分。 过分撒野容易将简家陷入众矢之的。 显然,王安庆也明白这一点,见简宁领的活计轻快,没有阻止,偶尔开开小灶,私底下耍耍懒即可。 真要天天不上工,犯眼红病,告小状的人不知凡几,哪个村都不缺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人,到时候他是处理呢还是不处理呢,处不处理都很棘手,总不能跟打小报告的人说,是我叫她耍懒的吧。 简宁的知情识趣又赢得了王安庆几分好感,这姑娘宠辱不惊,行事张弛有度,难怪被那位看上,换个人得了土皇帝的青睐庇护,少不得要得意忘形,心中暗爽。 绿皮火车行驶在铁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轨道两侧春意盎然。 春日和煦的阳光,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 软卧车厢6-10。 江熠华偏头望着窗外飞梭而过的春景出神,透过车窗反光,硬朗的侧颜似镀上一层金箔。 魏向阳躺在上铺看书。 团子坐在江熠华对面下铺,看看一脸严峻的头儿,觉得无聊又看不进书,窸窸窣窣从背包里摸出一包麻辣肉干,打发时光。 却不想,刚吃两口,江熠华忽然转过头看着他。 被头儿黑幽幽阴恻恻的目光盯着,手里的肉干顿时不香了,“头儿你要吃吗?” 江熠华眼神落在那包肉干上:“我的。” 团子笑嘻嘻解释:“我没吃你的,这一份是我自己的。”出发前简宁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大包肉干。 江熠华:“500块够不够?” 团子算是明白过来了,头儿是盯上了他的肉干,豪爽砸钱要收购他的肉干,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啊,简宁做的肉干特别香,世面上根本买不到这么香的肉干。 再说他能收头儿的钱吗! 明显不能啊! 团子舍不得,但又不敢直接拒绝:“头儿,你饿不饿?包里有一瓶香辣鸡纵酱,我姐特意交代是单独给你的,我闻着特香,抹馒头滋味肯定绝了。” 你就别惦记我的肉干了,还是吃你的独一份吧。 他瞎编的,鸡枞酱是简宁怕他们吃不惯火车上的餐食,准备给他们在火车吃的,压根没有交代单独给江熠华。 为了保住肉干,团子豁出去了。 “谁是你姐!要点脸,你大她5岁,”江熠华嗓音沉沉,脸色却好看了很多,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团子觉得吧,他家头儿心里指不定想让自己直接称呼简宁一声嫂子,可没确定关系,就这么喊人嫂子,毁人名声,直呼其名又不够尊重,喊妹子有占便宜的嫌疑,只能喊姐啊! 他也很无奈好吗。 头儿素来杀伐果断,手段铁血,却搞不定一小姑娘,一世英名哟~ 一去几千里,走前你把关系确定下来多好,也不知道在瞻前顾后啥。 一跨出水磨村地界,头儿兴致就不高,气压低沉,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东西,仿佛底下藏着一条暗河,底下波涛汹涌。 团子机灵出主意:“我姐聪慧伶俐,颖悟绝伦,只念到初中可惜了,你有没有问她想不想去京都念高中?” 江熠华瞥他一眼,不作声。 第144章 韩知青 团子窥一眼不作声的头儿,暗道,犹豫不决、婆婆妈妈,简直不像头儿的风格。 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姑娘,大胆追求才是王道啊! “我姐冰雪聪明,花颜月貌,心灵手巧,一手绝顶厨艺,这么出色一姑娘日日夜夜守在身边才让人放心”团子絮絮叨叨,语气隐含恨铁不成钢:“走的时候你咋不问问我姐是个啥意思,哪怕探探口风也好啊。迟迟不作出决断,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狗崽子叼走了咋办哟~” 早点抱得美人归,以后我也好跟着你享点口福啊! 团子一想到自家头儿裹足不前,可能错过简宁,心痛的无以复加。 江熠华刚愉悦起来的表情有亿点点开裂,实想把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下属给叉出去。 空气里徒然袭来一股寒凉之气。 江熠华撩起眼皮看他。 目光如箭矢直刺而来,团子脖子一缩,咋感觉头儿想把他大卸八块…… 他说错什么了吗? 江熠华淡淡扫一眼皮痒的下属。 真把他当感情白痴了,要知道不管多冷清的人,一旦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很多东西自然无师自通。 譬如他。 他什么方案不曾拟定过,最终都一一否定,越喜欢越谨慎,如简宁那般脾性的人,行差踏错半步,贸然越雷池,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 去京都念高中?一头扎进粮食眼的人哪有心思念书,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她弃若敝履,她也不需要念高中,她的学识远超高中水平。 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如是想道。 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他垂首,浓密的睫毛挡住他深沉叵测的目光。 水磨村。 “不好了,有人晕倒了,”繁忙劳作的田地里有人惊呼道。 “她咋啦?” “不知道嘛,突然就倒地里了。” “快扶起来,” 简宁正三颗四颗把粮种撒到坑里,一心二用,脑子里背着医书,就听见身后的一块田地闹哄哄起来。 “咋啦?”她问旁边的人。 那人垫起脚尖抻长脖子瞅一眼,不屑地撇撇嘴:“好像是韩知青昏倒了,他们那些知青惯会躲懒,这才开工几天,又装身体弱。” 从小在城里长大的知青,大多细皮嫩肉,体能弱,农事不通,很难适应乡下艰苦的环境和体力劳动,特别是刚来插队那会,做起农活来手脚生涩,干啥啥不行,没几天就病倒了。 土生土长的村民哪看得惯这些娇娇贵贵,眼高于顶的知青,村里人没几个待见知青的。 因为知青干活不行,总是累他们返工,还要分他们粮食,关乎切身利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宽容。 同样,知青们也无法融入这穷乡僻壤的山村,他们无一不心心念念想着回城,急于摆脱这块贫瘠灰暗的土地。 双方都没有错,立场问题而已。 “我们去看看吧。”简宁跃跃欲试想起给那位晕倒的知青把把脉。 “成,看看去。”正好歇一口气。 那边,几个村民把韩知青扶到树下,其中一妇人看着昏迷不醒的人,一脸为难道:“她是不是中暑了?你们说要不要给送卫生所去?墩子你跑得快,要不你把她给送去?” “我才不干,啥中暑,这才四月,天气合适的很。”他才不想揽这活儿:“要不刘婶你掐掐她人中,给她喂点水。” 他们农作的这块地儿靠近村口,离卫生所两里多地,来回折腾,今天分配的活儿指定完不成,干不完要扣工分的。 工分就是粮食! 再说知青晕倒不是头一回,不稀奇,他们这些知青动不动就晕倒,弄回去灌点糖水,批几天假,在家歇一歇,过两天又活蹦乱跳。 明显是在躲懒。 刘婶掐了掐韩知青人中,但韩知青完全没有要醒来过的意思,眼睫紧紧闭着,肤色隐隐泛青,不像是在装病,怕是真的生病了,刘婶有点不落忍:“我看像是不好了,得送卫生所去,我一个人扶不住她,你们谁搭把手。” 她身材矮小,韩知青高她一个头,她一个人肯定背不到卫生所。 围在旁边的人眼神略显游移。 他们这会也看出来了,韩知青出气多进气少,脸色灰白。 虽然他们不至于忽视人命,可这万一死在半路上,算谁的? 扯上人命多晦气,要是掰扯不清,指不定裹里边儿惹一身骚。 大伙为难之际,墩子猛一拍脑门:“那啥,许荣祖不是在前面垭口那块地儿干活吗,离咱这儿不远,要不我去把他喊来,让他拿主意。” “这主意好,你动作快些。”旁边人连连催促道。 为啥去喊许荣祖,盖因最近韩知青和他走得近,听说两人在谈对象,准备结婚。 墩子健步如飞跑远,简宁挤进人群瞧见韩知青丧失了生机的脸,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实践自己浅薄的医术,急忙扒开人群:“你们散开些,我送她去卫生所。” 背个人跑一趟对她来说举手之劳而已,毕竟人命关天。 “成成成,婶帮你。”刘婶弯下腰帮她把人扶起来,所以这人呐,当真不能只看表面,宁丫头平时泼辣蛮横,与村民们的关系处的也不好,像是个不近人情的,却不想是个热心肠。 旁人都怕沾上人命晦气,她却毫无迟疑。 简宁的手无意识划过韩知青嘴鼻,惊一跳,这人没了鼻息,人没了? 于是赶紧去摸韩知青的颈动脉。 颈动脉停止搏动,心脏也停止跳动了,翻开眼帘,发现瞳孔散大。 人死了! 没救了! 一朵青春娇艳的花就这么没了,简宁心下不免惋惜。 “刘婶,你放开她吧。”简宁松开手,将韩知青放了回去,刚想说人已经死了,没救了,韩知青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简宁的一刻,双眼骤然充血,那里面是仇恨的火光。 铺天盖地。 大开眼界,现场版诈尸,简宁微微怔神。 “她醒了,没事了。” “韩知青,你可算醒了,给我们吓得够呛。”刘婶拍拍胸脯,后怕道:“你这姑娘,身体不好咋不去看医,跑来上什么工。” 现场欢欣鼓舞,唯有知道真相的简宁一言不发。 忽然,韩知青伸出魔爪,直捣简宁眼球。 第145章 又来一个 由于简宁呆怔间,一时忘了起身,此时正蹲在韩知青前面,韩知青的手很快就挥到离她眼睛只一寸的地方,这要被戳实了,必要毁一只眼。 危险袭来,简宁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脑袋迅速往后一仰,一只手飞快擒住韩知青手腕,半点不带停滞,咔嚓折断。 突逢惊变,围观的村民们集体呆若木鸡,回不神来。 很懵。 先是韩知青濒临死亡,宁丫头好心跑来帮忙,韩知青一醒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去挖人眼睛。 然后宁丫头毫不手软掰断韩知青的手。 这是个什么转折,他们看不懂。 简宁还懵呢,现在只想骂人,妈的智障神经病,认都不认识,刚才我还想顺手救你一把,结果你特么一醒,直取我要害。 招你惹你了?! 要不是她反应快,今儿一只眼睛就折在这里了,简宁能不火大吗! 腾地站起来,抬脚踩在韩知青心窝子,盯着她眉心重叠的两团魂体,眼睛迸射出凌厉寒光:“我跟你有仇?” 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夜十二点就是你忌辰。 今天不把你干枯萎,对不起系统的教导。 系统:cue我干啥,我教导你什么了? “宁丫头,有话好好说,韩知青刚醒身体弱,你仔细着别弄出人命。”众目睽睽,人死在你脚下就真的脱不了手了,刘婶帮的不是韩知青,而是简宁。 她现在对韩知青的观感差到极点,别人都怕沾染晦气,不愿伸手,人宁丫头好心好意要背你去卫生所,你却不问青红皂白,上手就戳人眼睛。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关键,平时两人根本没有来往,更谈不上结仇。 “韩知青,你这是做啥,宁丫头刚才准备背你去卫生所救治,你咋恩将仇报呢。” “就是,好心没好报。” “你把人眼睛戳瞎,那不是毁人家一辈子吗,”大伙怔忪几秒,纷纷指责道。 没有人觉得简宁把脚踩在人心口有何不对,日常操作的而已,开玩笑咧,有理还怵她两分呢,何况你这啥理不占,踩你一脚算轻的。 还知识青年哩,咋不讲道理呢! 这时候,有人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古怪,该不会是因为宁丫头和许荣祖之前的关系,惹韩知青生了妒忌? 心尖咋那么小哟! 韩迎秋对上简宁泠泠发寒的眼神,呼吸不由为之一夺,因绞痛而愤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对不起,我无心伤你,我昏迷时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人要害我性命,醒来迷糊间认错了人。”韩迎秋脸色发白,面含隐忍之色,言辞恳切道歉。 出手伤简宁,她半点不觉愧疚,只恨自己体弱行动迟缓没能得逞。 她所有的不幸全来自于眼前这女人,若不是这女人对他念念不忘,费尽心机送他出国,自己怎会遭此厄运。 一切皆因她对他的痴恋。 他负了简宁,恶果却报应在自己身上,自己何其无辜。 上一世韩迎秋与许荣祖喜结连理,皆因许荣祖哄骗她,他有门路带她回城,那段时间村里都在传,许荣祖攀上大人物发迹。 传言配合许荣祖的花言巧语,韩迎秋信了,当真以为他攀上大人物,点头同意了这门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亲事。 成婚之后他长年不着家,回城之事一拖再拖。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踏着风雪回来了。 他说:“回城算什么,我带你出国。” 他满目得意,她喜不自禁。 他抛下了许婆子,她默认赞同,她没去深思,一个养育他二十年的人,他说抛弃就抛弃意味着什么。 两人开开心心启程,登上豪华游轮。 僻静船尾,他起了歹心,她沉浸在无边的喜悦里竟浑然不知。 终于摆脱那片令她窒息的土地,满心欢喜之际,她被他猛推下海。 身体坠向海面,她回头惊惶一瞥,看见他扭曲的面孔放射出如释重负。 他不需要一个知晓他过去的妻子,他要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她就成了他的牵制和束缚。 那一刻才觉得自己何其可悲可笑,“简宁”给他买了飞机票,机票没有她的份,她只能坐船,出发前他临时改变主意,甜言蜜语哄她开心:“我不放心你一人上路,我陪你坐船” 彼时,她倍感幸福甜蜜,心头腾升起难言的窃喜和雀跃,不管“简宁”如何掏心掏肺待他,他心里从始至终没有她,韩迎秋觉得自己赢了。 殊不知,浪漫海上之旅成葬身之地。 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韩迎秋笑出眼泪。是啊,他陪伴在身边,亲手送她踏上黄泉路,多么贴心。 本以为飘摇跌宕的命迹随着冰冷汹涌的海浪就此埋藏海底。哪料,一睁眼,居然回到了水磨村。 是以,瞧见简宁第一眼,韩迎秋恨海难填,滔天愤恨淤积胸间,一时失去理智。 从周边村民口中得知,原来她昏倒了,简宁发好心要背她去卫生所。 韩迎秋不会感激她的,她的单纯烂漫伤人于无形。 “无心伤我?”简宁不信,她很肯定,这位知青对她满含恶意。 简宁眉眼始终泛着寒,口吻淡淡,盯着韩迎秋眉心那两团几乎重叠在一起的黑光团,缓慢挪开了脚。 穿越? 重生? 韩知青看向她的时候,眼底凝聚着晦涩的阴翳。 感觉像生死仇人,必然不是穿越,若是穿越者与她素不相识。何来仇视怨怼。 韩知青重生了。 简宁快速捋了捋原主留存的记忆,两人虽在同一村,但并无交集,那她恨从何来? 还有,一个村一堆重生的,这个世界要疯吗? 搞那么多重生穿越者究竟是要干啥? 最后不会来一个全民重生吧? 世界不崩才怪。 穿越者繁多,意味着世界壁垒烂成筛子,而重生者需要摄取一定气运。 种种俱在消耗世界能量。 这时,有人说道:“许荣祖来了。” 简宁转身。 他看向她,她眸色平和回视,视线一碰即离。 许荣祖看见简宁,神经瞬间像一根紧绷的弦。 简宁则暗暗纳罕,他来干什么,直到有村民说:“许兄弟,你对象刚昏倒了,你快带去卫生所看看吧。”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在处对象。 第146章 往事 关于两人处对象的事简宁半点不知,她平素鲜少在村里闲逛,每天山上山下忙活,村里人也不敢当着她面嚼嘴。 见许荣祖急促而来,简宁退开一些。 许荣祖身体发僵,提心吊胆绕开简宁,低着头走近韩迎秋,皱了皱眉:“怎么会晕倒,是不是低血糖?” 韩迎秋垂眸摇摇头。 “我背你去卫生所,不行就开个假条歇几天。”许荣祖伸手去搀她。 韩迎秋条件反射想躲开那只罪恶的手,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隐忍了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许荣祖看看她无力抬起的手。 “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扭了一下。”韩迎秋闷声埋首。 村民们脸色古怪,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憋了回去。 你前对象不计前嫌救你现任对象,你现任对象眼睛一睁就去戳你前对象的眼睛,你前对象抬手就把你现任对象手腕子掰断了。 其中曲折都够编个故事了。 有简宁在的地方,许荣祖是一点都不想久呆,将韩迎秋扶了起来。 韩迎秋强忍不适,嫌恶之极,被他碰触过地方似有毒虫爬过。 走远了,韩迎秋柔若无骨趴在许荣祖背上,头埋在他肩窝处,侧首看向简宁,嘴角翘了翘,另一半面容隐在暗中,森然可怖。 简宁:“?” 面对许荣祖,韩知青目中憎恶浓郁,身体下意识抗拒他,种种简宁尽收眼底。 咄咄怪事 人群散开后,刘婶快步追上简宁,低声说:“宁丫头你别怨婶儿刚才多嘴劝你,他们那些知青皮脆着呢,韩知青突然撅在田里,又突然啥事没有醒了,鬼知道是不是身患啥怪毛病,万一赖你身上呢,大庭广众婶儿怕出了事,你脱不了手。” 将将她看的真真的,韩知青面色发白发青,出气多进气少,明显是不成事了,跟她婆母临终前一模一样。结果转个头屁事没有,脸色肉眼可见恢复如初。 也是现在禁止搞封建迷信,要不刘婶都想说,韩知青怕不是啥鬼祟。 “我知道,谢谢刘婶。”简宁冲她和善的笑了笑。 是啊,大庭广众我得保持人设。 眼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对不起,在她这里没有犯罪未遂一说,既然韩知青想毁她一只眼睛,她自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现下她更好奇的是,韩知青明明恨毒了许荣祖,却为何极力忍耐。 路过胡同院,原本晴朗的天空聚拢层层乌云,天色乌青一片,沉甸甸压在人心口。 韩迎秋缓慢抬起头,看看阴沉的天空,转头盯着胡同院那座昔日荣光无比的府邸,裂开嘴阴森森地笑了。 这一世,她依然要嫁给许荣祖。 许荣祖不姓许,他姓阎。 胡同院曾经的主人也姓阎。 他是资本家的小崽子。 当年,许婆子两口子逃荒途中,一岁多的儿子没奶喝,啃不了树皮吃不了观音土,被活活饿死,许婆子陷入疯魔,后来她男人不知道从哪抱回来一个娃,才把疯癫的许婆子安抚下来。 许婆子神智清醒之后,遗忘了那段挖骨泣血的记忆,一直以为那个抱来的娃就是她亲儿。 村里盛传许荣祖救贵人发迹,实为子虚乌有。 动荡中,阎家人几乎死绝,唯剩一根独苗,阎家当家人濒死之际,吩咐跟了他几十年无儿无女的老仆带着小孙儿去往别处隐姓埋名。 机缘巧合,碰见许婆子丧子疯癫,老仆灵机一动…… 许婆子两口子落户在水磨村,正是受那位老仆指引。 许荣祖安安稳稳在水磨村长大。 十六年一晃而过,老仆时日不多,这才悄悄找来,告知许荣祖身世的真相,并袒露了一个令许荣祖欣喜若狂的秘密。 胡同院,阎家宅马厩下藏了间暗室,里面藏着十几箱名贵古董,金银财宝。 只可惜,当年的阎家宅如今住着十几户人,没可能悄无声息运出来。 于是乎,许荣祖拿着老仆留下的钱财,挨着胡同院200米的地方批下块地基,建新屋,然后从新宅挖地洞到马厩。 一挖就是一年。 母子两个都不是干活的料,白天又不敢弄出动静,只能夜里偷摸摸往外刨土。 许婆子一直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儿子不是她儿子,许荣祖骗她,自己是无意间知道这个秘密的。 所以,她怎么能不嫁给许荣祖呢。 这是他欠她的。 这辈子他休想出国逍遥,等那批财宝运出来,他、许婆子、简宁、都必须死! 不不不,简宁必须死在他们前头 身体沉向黑暗冰冷的深海,喘不过气的窒息,濒死前无边无际的恐惧系数涌上心头,韩迎秋痛苦地攥紧了指尖,目中的阴毒就似狂潮一般漫出眼眶。 她所受的,她要简宁通通尝一遍! 走过胡同院,绵绵春雨飘斜。 地里干活的村民对这样的毛毛细雨不以为然,照旧在地里干着活儿。 春雨贵如油,抓紧时间播下种子,还省一道浇水工序。 “宁丫头,婶儿跟你说,以后啊,你离那韩知青远着些,婶儿跟你掏句心窝子话,我总觉得韩知青有点邪乎。”回到地里干活,刘婶就跟人换了工,跑到简宁那块田地来干活了。 韩知青不仅邪乎,好像还对宁丫头敌意很重,有时候女人直觉真的是很准。 “嗯,婶儿你也离她远些。”旁人释放善意,简宁从不吝啬反馈,抹一把头上的茸茸细雨,脑袋靠近刘婶,小小声说:“我跟你讲,其实将才我探到她没了鼻息,心跳也停止了一会。” 韩知青的两团魂体,一团浑浊,一团乌漆抹黑,不晓得积攒了几世的恶业,绝不是个善茬。 她肯定要提醒刘婶的。 “天啦!”刘婶紧紧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 脸吓得煞白无色,好悬没吓飞魂。 乡下人,其实没几个不信鬼神的,大环境下,明面上装着不信,心里一直是信的。 “我就说她不对劲嘛,你说她是不是被啥脏东西附身了?”刘婶悚然道:“那可咋办哟。” 第147章 种田琐碎 刘婶又怕又愁,搁以前还能请个道士做做法,现如今哪来道士灵婆。 寻思,是不是要养条黑狗,宁丫头家就有一条。 “没事,不怕。就算鬼附身也是只没法力的弱鬼,不然她怎么会任我折断手腕。”简宁安慰道:“平时咋样你还咋样,就尽量别和她单独相处,真有啥事,你来找我,我阳气重不惧魑魅魍魉。” “有道理。”刘婶感激道:“旁人都说你泼辣无理,粗野蛮横,却不知你最是心善。” 简宁笑笑不说话,她的心善是有针对性和选择性的。 夜风清凉,漫天繁星。 四野阒然无声。 知青宿舍屋顶横卧一人。 若不凑近着细瞧,只当是树影投射。 屋中人交耳细语,屋顶上的人沉心聆听。 像不具威胁的周冬玲之辈,简宁一般不予理会,但如韩知青那般魂体浊黑的人,定是要小心提防着的。 月上树梢,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韩知青憎恶许荣祖,却偏偏要嫁入许家,必有所图,想清楚其中关窍,简宁自要如她所愿。 暂且放她一马。 一阵风吹过,吹散人的气息。 是夜,入了种田空间,简宁没开副本,而是专心侍弄田地,给果树浇水,搭建牧棚,处理订单,研读医书。 处理订单的时候发现,之前约谈她的星耀工会锲而不舍,换了个号留言,约她在副本里奔现(打药膏主意) 平静拉黑处理。 豆芽:【老大,开副本吗,带带我,挂靠我一个啊。】 卖货女郎:【不开,地里一堆活,忙。】 豆芽:【?】地里一堆活?很难想象大佬种田的样子。 瞅瞅自己那杂草丛生的半亩地,豆芽陷入沉思,大佬都在种田,我是不是应该紧随其他脚步? 热衷种田的玩家凤毛麟角。 即便有些玩家想种田,也是资本有限,没积分购买田地。 像简宁那样,轻轻松松坐拥十几亩田地的玩家寥寥无几,可能只她一个吧。 【在吗?】继豆芽之后,人间苦瓜发来消息。 卖货女郎秒回:【在的,亲亲要买货吗?老客户可以打98折哦。】人间苦瓜是简宁的第一个客户,简宁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人间苦瓜:【暂时不用,上次买的两盒没用完。】两盒药膏供五个人使,哪是没用完,囊中羞涩罢了。 先前刷到一个迷雾副本,他们队只有他一个人完成了系统发布的支线任务,主线任务不知道被哪个大佬提前完成,副本通关,提早关闭,他们队什么都没捞到。 卖货女郎:【哦,那你找我什么事?】态度变冷了。 人间苦瓜:【你有组织吗?】 卖货女郎:【没。】 人间苦瓜心喜道:【我组建了一个小队伍,目前有五位队员,我们队气氛还不错,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上次的副本让尤东瓜意识到,队伍成员须得百花齐放,各有特长才能走得更远。 起了扩张队伍的心思,尤东瓜第一个想到简宁,那天两人也没怎么深谈,但他敏锐地感觉到简宁很不简单,而且她手上有一条财路,他倒不是想侵贪简宁的生意,就想着如果成了队友,打个八折应该不难吧。 当然,这都是小利,主要还是觉得简宁是个人才,所以就兴冲冲跑来招募简宁。 卖货女郎:【抱歉,我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意向。】 人间苦瓜不死心:【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嘛,你考虑考虑。其实,组团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更有优势】 尤东瓜卖力相劝,简宁油盐不进,还有点不耐烦了,到底是第一个顾客,也是未来的潜在客户,不好直接拉黑。 于是,简宁就想到豆芽,那人也是喜剧,擅自加戏,开口闭口喊她老大,拦都拦不住,她根本就没有要收小弟的志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你自己联系他。我这边有点忙,先这样啊。】 撂下联系方式,简宁关闭聊天界面。 说地里一堆活,还真不是推脱之词,有很多零零碎碎的琐事要做。 升级到lv4,现实世界16小时,种田空间320小时=13天。 上次撒的牧草种子发出嫩芽,郁郁葱葱一片。 她忙着搭建畜棚,等下趟进来要买一群牛羊。 地里周期短的青菜成熟一批,收割起来存放到赤珠里,播下新的菜种。 水田里的稻谷已经抽穗,这阶段需要强水灌溉,且离成熟期不远,是时候修建晾晒坝场了。 先给水田灌满水,检查虫害,看需不需要撒杀虫剂。 因为养了田鸭,害虫很少,鸭子们被养得肥嘟嘟的。 投放的小鱼苗已经长到三指宽。 水稻、田鱼、田鸭共生是一种自我平衡的生态系统。鱼、鸭的活动对水稻有除草、松土、保肥施肥、促进肥料分解、利于水稻分蘖和根系发育、控制病虫害的作用。稻草为鱼儿和鸭子遮阴避日,提供虫子、稻花、浮生物,让它们迅速“增肥”。 三者和谐共生。 最后,稻、鱼、鸭三丰收。 检查一番,见稻谷不用杀虫,简宁分株踩水上岸,坐在田埂上来回晃荡双腿,在水田里漟干净脚上的湿泥,点开商城再次购入两亩瘠地,起身忙碌,夯平土地,搅拌水泥,修造晾晒坝。 六天时间,种田空间又变了个样,新增了几个畜棚和一个专门熏肉的红砖小屋子,以及一个大大的水泥坝场,坝场平整光滑,四周围搭起双层竹篾晾晒台,这些晾晒台用于以后晾晒药材、干菜、果脯。 手上活计多,时间就溜得飞快,抓都抓不住。 一溜,六天就这么消磨掉了。 现实世界又是新的一天。 这天简宁照常去领了播种的活儿。 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听刘婶言,许婆子亲自到知青点敲定了儿子的婚期。 婚期定在五月初。 今儿四月中旬。 很急。 很仓促。 刘婶神秘兮兮附耳:“村里婆子都在说,这两人恐怕暗结珠胎……” 简宁不置可否,只听不参与流言传播。 倒要看看韩知青着急忙慌嫁入许家到底在图什么。 第148章 意外 银光洒满窗台,窗外静水一般的岺寂。 一抹流光踏破虚空,穿壁掠来。 他广袖翩翩,气度清贵,高山仰上不容亵渎落定在床畔。 简宁睫毛颤了颤,双目一缩,不敢置信地阖上眼睛,又快速掀开眼帘。 眨眼,阖眼,睁眼,床畔的人一如磐石伫立。 没眼花 不是幻觉。 嗬~果真是他! 阴魂不散,遇山开山,遇水架桥追来干啥? 世界壁都挡不住你? 我没得罪你吧? 走前还免费赠送你几十本 震惊之余,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玄清报以同样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瞪半天,简宁眉心跳了跳,文绉绉开口:“不知玄清大人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玄清嗓音如水:“做客。” 简宁干巴巴笑:“不胜荣幸。”你可真厉害嘞,打破壁垒只为做客。 玄清宽袖款款一挥,神台袅袅落地,只见他身形一晃,便施施然端坐神台。 家当都搬来了!简宁心生不妙:“您不会是来找我说书的吧?” 玄清毫不避讳道:“正是。” “!”简宁愣了半晌,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有这么闲蛋的神吗?不远亿亿万里,踏破空间阻碍竟为听书? 像她奶说的,你特娘闲得玩驴蛋。 见简宁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悯和二百五之气,玄清幽幽道:“你不欢迎我?” 对! 简宁舌尖打个转:“您亲历过古代到近代的变迁,应当知道古代有非常专业的说书人,您何不去古代耍一圈。” 快滚吧! 现实世界里姐姐忙着呢,哪像在副本那般清闲,一天悠哉悠哉说书。 “我不喜欢古代,他们没你说的有趣。”玄清淡淡道:“我要听你说,我付了你报酬的。” 随即指尖遥遥对准简宁眉心轻轻一点,一盏幽蓝的灯漂浮而出,泛跃的蓝光于空中浮起。 刹那间,漫天蓝光充斥一室。 豁然是那引路灯。 愠怒之下,简宁想说我要那破灯干啥,走夜路照明吗? 转念想到新增的技能,这话哪还说得出口。 玄清纯粹干净的琥珀眼,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此灯名为“婆罗神灯”。可观世人前世今生业孽罪愆,可定罪伏诛恶魂邪佞,可除灭一切无明痴暗,照破暗晦恶法,可净化恶魂,衍化力量为你所用。” 话落,他定定注视对面的女子,女子眼神清明,里面没有他意料中的贪婪,简宁心动是心动,可这宝贝带了个拖油瓶——玄清。 宝贝的价值顿时大打折扣。 开玩笑,玄清神有多痴迷听书,她深刻领教过,三更半夜都不放过她。 被瞌睡支配的绝望记忆犹新。 白天要上工,晚上要进种田空间,哪来闲功夫说书。 她绝不可能为贪图一物件,放弃自己正常的生活和人生规划,去成为神的御用说书人。 舍弃这些,意味着放逐了自我,丢弃了自己的人生。 倒底还是觊望宝贝的,但又嫌弃拖油瓶,简宁思量片刻折中道:“要不我请个人给你说书?” 她家德利就可以,甩几本书让他照着念就是。 玄清冷冷淡淡摇头:“除你无人合我心意。” 简宁:……我谢谢你咧,真是受宠若惊哦~ 担不起这份殊荣! “那你收回神灯,我不要了。”要不起! 要了你的神灯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 失去自由。 我的人生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 担心小气神翻脸,简宁陪笑奉承道:“神灯那么牛,你肯定能找到比我优秀百倍的说书人,他们一定会前赴后继为你效劳,你千万不要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不值得。” 玄清有些困惑:“既然你认为神灯厉害,为何拒绝?” “别问为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能要。”简宁心说,我不是不要它,我是嫌弃你!这话绝不能透露出来,如果被小气神得知自己嫌弃他,绝逼翻脸记恨。 玄清悠悠道:“晚了。” 简宁:“?” 玄清罕见地勾了勾唇:“它已认你为主,你们已契约,不可更改。” 婆罗神灯也是个挑剔的主,不是见人就愿与之契约的。 千百年来,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且玄清懒得使用神灯去肃清世间邪祟果报,把神灯当一盏废灯用,有时候几十年上百年都用不了一回,神灯早就寂寞难耐,所具神力亦日渐削弱,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约主。 这次,它看上了简宁,玄清便顺势而为将神灯当报酬脱手。 简宁愕然,眉心一沉:“不是,我什么时候跟它契约了?” 讲不讲道理了! 玄清:“它愿为你所用,你愿使用它,契约自成。” “你已经使用过数十次。”玄清似笑非笑道:“你使用过的东西,竟想退货于我?” 皮痒了? 简宁:“!!!”简直槽多无口,啥契约规则啊,未免也太随便了!按国际惯例,和宝贝契约,要么念咒语,要么滴血什么的。 而你这个跟单方面契约有啥区别。 不通知,好歹给个信号啊! 摔~打又打不过…… 历来沉静的人有点心浮气躁了。 怎么那么想一爪掐死他呢…… 跨越千山万水,非要把神灯栽赃给她,这神该不会对她起了什么绮念心思吧…… 简宁抬眼揣摩他,从他冰冷无机质的眼睛,看不到一丝半点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与爱慕,这无疑让简宁安心了大半。 只是说书还好…… 产生了男女之情那才叫麻烦呢! 囚禁py,强apap暴船戏,强取豪夺,强制爱……都怪看太多,这些可怕的念头疯狂地往人脑子里钻,简宁生生打了个寒噤。 众所周知,实力悬殊,纵然奋起一博,吃亏的只会是弱的一方,没有侥幸。 很显然,此刻简宁处于低端弱势。 她又不是没试过,铁棍子给你干断。 千头万绪掠过,简宁重归平静,甩是甩不掉了,唯有想办法把麻烦降至最低才是正经的。 cue系统。 “系统系统,你副本中的鬼东西跑出来了,你快出来管管啊!” 系统装死。 第149章 一出又一出 系统又玩装死那一套,简宁牵了牵唇,凉飕飕道:“合同章程里,我记得有一条准则,超出本世界认知和水平的东西禁止带入现实世界,现在这个算什么!你违背了合同条款,且有失职嫌疑,你不出手解决我就把他弄种田空间去,到时捅出什么篓子,我可不管。” 你会撂挑子我不会吗?! 系统稍作沉默,竟然嗯唔了一声。 默认同意了! 成,简宁有数了,系统不介意把麻烦转移到种田空间,必然经过评估。 系统无惧神,实力兴许在玄清神之上。 9点一到,简宁拽着玄清入种田空间。 异次元通道打开,玄清丝毫不觉惊奇,他自己就有这样的能力,简宁的庄园也没有带给他新奇感,只是姿态闲散的随意环视一眼就没了兴趣。 简宁语气不虞:“田地四周你随便拣一个地方落脚吧。” 玄清选定小溪畔。 被迫接收拖油瓶,简宁心情不怎么美妙,交待完就懒得看他,首要是把自己从说书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打开商城,浏览听书软件,电子商品一类异常昂贵,为了自由身,简宁哪还顾得贵不贵,滴血挑了一个最贵的,三万二。 他对声音,对情感要求高。 价格廉价的app,声音刻板,情感无趣滞板,她挑的这一款,声音丰富,女声,男声,清脆的,激情澎湃的 情感饱满,渲染力强,不仅可以听有声,还有相声评书,音乐、脱口秀、段子笑话 内容丰富,海量库存。 玄清神很快就被吸引住心神。 简宁:呵~男人。 瞅瞅大幅度缩水,几近清空的账户,超想一j踹人下水。 三万二啊! 巨大一笔开销,想想上一个副本,通关加主线任务才一万八,豆芽他们做支线任务才一千出头,还不一定能完成,上个副本估计有很多玩家一无所获空手而回。 她不一定每次都那么好运分配到主线任务,分到了也不一定完的成,走倒运,搞不好折腾一个副本一毛积分都赚不到。 可想而知,三万二是多大一笔数字。 简直在剜她的心,简宁把拳头捏得咔咔响,磨牙呼出一口粗气,挑选副本,赚积分。 分布在个人空间周围的雾气型世界地图版,收缩拓本还原在光屏上。 手指越过靠近身边的版块,划向距离稍远的地方,那一块版图比较大。 副本面积广阔找到矿源的几率相对更大。 指尖刚触到选中的副本,账户立即被扣掉1500积分。 【恭喜玩家选中情景剧模式,任务开启】 “等……”等,什么情景剧模式?简宁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就被狗系统粗暴的传送走了,好像生怕她后悔一样。 落地之后,简宁心绪起伏波动,发现自己修炼多年的沉静心性被狗系统弄得越渐暴躁。 像一副心电图,曲线波动。 系统:感谢我吧!这样的你才更像一个人! 站在原地等眩晕感过去,简宁打量周遭环境。 地处山林。 所站的位置在一个山坳顶,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岔道,身后是悬崖。 视线所及之地,一名年轻妇人正手忙脚乱满脸惊慌失措拂穿密林,朝她的方向而来。 年轻妇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疲于逃命并非发现简宁。 简宁站的高,看的清楚,年轻妇人身后缀着两个高壮的蒙面汉,他们不远不近,不紧不慢追逐着年轻妇人,好整以暇欣赏猎物的狼狈和恐惧。 简宁有些替年轻妇人着急,啊喂,大姐你赶紧换道啊,朝另一条岔道口跑啊,别往这边来啊,我这边是死路,后边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 年轻妇人仿佛听见了她内心的声音,当真慌不择路拐个弯逃向左面的一条道。 可惜,年轻妇人选的那条道也被两个蒙面汉堵着,年轻妇人见生路彻底堵死,惊慌失色,面如死灰,调头往简宁的方位逃窜。 见此,简宁闪身躲去树后,不参与原住民的猎捕游戏。 此时,妇人正好拐弯道,简宁忽觉身体一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拖拽。 零点几毫秒的时间,简宁代替了年轻妇人的位置,而那名妇人则凭空消失不见。 简宁:系统,我敲你吗! 听见了吗! 敲你吗! 听见了吗! 敲你吗! 低头瞄一眼套在自己身上繁复累赘的古代衣裙,不用问,简宁也知道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自己被系统改头换面,替换了那位惨遭追杀的年轻妇人。 此刻,遭四个蒙面汉前后夹击,千钧一发之际,简宁不作他想,腾身向上一跃,双手抓住粗杆树枝,身体荡起,双脚齐出,将追赶而至的两蒙面汉踢飞出几米远。 然后反身一旋腿,腿抬高,叉开,哐当压在两人肩膀上,抓树枝的手骤然松开,疾速扑过去薅住两人的头发。 两大汉顿时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将他们的身体往下压。 简宁薅住两人的头发,狠狠朝中间一碰。 “咣”一声,两个脑袋重重撞击在一起,像两颗西瓜相撞,内瓤震荡碎裂,眼冒金星砰地撅倒在地。 人事不省。 顺着他们倒下的力道,简宁翻了个跟斗站直。 这时,被踢飞的那两人蒙面汉恶狠狠爬起来,速度极快地朝简宁擒了过来。 简宁似被吓傻了,脚脚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两蒙面汉狰狞一笑。 一米,半米,眼看恶徒的手离她的脖颈越来越近。 “噗呲”两声,恶徒心脏部位被钢刀捅了个对穿。 恶徒们视线下移,盯着插入胸口的钢刀不敢置信。 喉咙发出呜咽声,抬头看向简宁的脸,瞳孔剧烈颤动,神情惊惧不已,那是看鬼怪的眼神。 明明空无一物的手,却骤然多出两把钢刀,不是鬼怪是什么。 “麻烦!”抽出钢刀,撩起恶徒的衣裳擦干净,简宁抹抹汗津津的颈部,召唤神灯出来打野进食。 婆罗神灯进食标准,非黑浊魂体不食,食用干净魂体种业障。 它是神物不是邪物,就是黑浊魂体三魂七魄它也只提炼两魂六魄,留一魂一魄入冥门打入畜道。 第150章 情景剧 树林间蓝灯悬空漂浮,四个蒙面汉眉心分别溢出一团黑雾,四股黑乎乎似丝线一般的烟雾缠绕神灯体表,神灯镂空的内部闪耀幽蓝的光。 须臾间,四股黑暗烟雾颜色渐变成乳白、纯白、透明,最后化着一缕精纯的能量从镂空缝隙中渗入神灯。 见证了这神奇的一幕,简宁心念微动,收回神灯,然后连续跑了两趟把四个倒霉蛋拖到悬崖边儿,扔下去,毁尸灭迹。 一来就见血,影响胃口,简宁双腿交叉坐在草地上一边啃包子,一边对系统骂骂咧咧。 稳如老狗的沉静小美女被系统阴搓搓的手法撩拨成暴躁粗诳女! 狗比系统逼人太甚! 替换之前你特么好歹吱一声啊,毫无准备面对四个壮汉的围堵狙杀,但凡她实力弱一点,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遭diss惨了的系统忍不住默默吐槽:知会你?真知会你,照你的性格绝逼跑的远远的。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份子! 算了,不跟你计较,还是发布任务吧。 “叮咚”任务发布。 【主线任务1:阻止噬魂鬼颠灭世界。】 【主线任务2:获取血魄珠】 【支线任务:赢得1号目标人物的好感值】 【支线任务随意,主线任务1和2必须完成,否则困死…困…死…死……】 最后一个“死”字叫系统播放出余音绕梁三日的音效。 老药汁换锅不换药。 上回是强迫救人,这回跨度大到直接拯救世界…… 可把我能的哟~~ 下趟怕是要叫我去补天! 接收完情景剧信息内容,简宁只想送自己五个字:该,叫你手欠!!! 筛选副本的时候,近的不点,点远的,小的不点,点大的。 这下好了 “我替换身份的那位原住民去哪了?”简宁懒洋洋瘫了一会儿尸,问道。 系统:【她很安全,在系统空间里沉睡,副本通关会送她回到原来的位置。请玩家谨慎行事,你在任务中的这段记忆未来将植入她脑中。】 提醒简宁不要乱来。 简宁敷衍嗯了嗯,手伸进衣襟里,从随身仓库里掏出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端摩。 镜中人容貌秀丽温婉,身材纤细羸弱。 不用侵入别人的身体,系统在一个眨眼间就把自己跟那名年轻妇人模拟的一模一样。 衣服头饰…所有细节完美拷贝。 狗系统讨厌是讨厌,能力毋容置疑。 模拟人体与换脸膏比较,前者属于跨越境界的操作,两者不是一个量级,简宁对其价格产生浓厚兴趣:“模拟一次多少积分?” 系统冷冰冰:【38万,一次性,仅限当前副本。】 简宁:“对不起,打扰了。” “您老神通广大,麻烦您照着款式给我换身裙子。”简宁凉凉开口。 刚才打斗中裙摆上溅了很多血点。 系统装死。 简宁冷冷一笑,刺啦撕掉裙摆,好好的古装群秒变超短裙。 山林打猎,任不任务的随便吧。 【困死,死死】环绕音效又开始了。 “我又不是不做,慢慢来呗,这次做不完,下趟再来。” 【情景剧模式不设时间限制,副本必须通关玩家方可离开】 简宁淡淡哦一声:“那更好,一个月是做,一年也是做,我还没来过古代呢,古代山好水好空气好,山林物资富饶,巴不得多呆几年,反正种田空间和现实世界时间是停滞的。” 系统快要败给她了:【你怎么知道时间是停滞的?】 简宁懒懒散散道:“傻子也知道吧,不静止,遇到难啃的情景剧副本,一呆几年十几年,玩家变了模样,面目苍老返回现实世界,你是修复还是不修复,修复要耗费能量,不修复现实世界怕要乱套。” 这一点简宁是从系统修复玩家的外伤提炼出来的信息。 明显,系统不欲扰乱玩家们现实世界的秩序,尽量在维持世界原样,至少表面要做到如此。 系统默不作声给刺头玩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简宁勾唇笑,情景剧模式不受时间限制,小世界时间流逝,系统空间时间静止。 情景剧任务有一个好处,多赚六天半时间种田。 眼下,先要保住崔碧菡的名节,崔碧菡正是被简宁替换掉的年轻妇人。 古代女人的名节就像一块脆皮,稍微碰一碰就碎。 崔碧菡是个悲催的妇人。 原本福气满满,娘家富甲一方,打小娇养闺阁,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偏偏眼瞎看上个穷小子。 下嫁夫婿裘景泓就是她厄运的起始。 裘景泓家境贫寒,长相清俊,嘴抹蜜会哄人,娇小姐上元节巧遇清俊郎,春心萌动,一头栽了下去,几厢暗地来往,绝食闹腾非君不嫁。 崔母一连生五个儿子,第六胎终于得了粉雕玉琢的女娃,娇宠异常,哪舍得她吃苦,定是不依,可耐不住女儿会折腾,专拿自己的身体胁迫。 崔父崔母最终妥协,心想,自个家大业大,几个儿子也成器,个个千疼万宠妹妹,不愁护不住一个女娃。 准备丰厚嫁妆,购买豪宅,倒贴嫁女。 裘景泓哪愿意在岳父岳母眼皮子底下讨好苟活,在汝城做了两年面子功夫,撺掇崔碧菡离城别居,回到裘景泓老家茗县定居。 茗县人杰地灵,盛产茶叶。 距离汝城只一百多里地。 崔家恰好是富甲一方的茶商,在茗县有好几座茶山,宝贝女儿执意要跟女婿回茗县,崔家人劝阻不了,为了让女儿日子顺遂,便划了一座茶山交由女婿经营。 裘景泓能说会道,有一定生意天赋,背靠大树钻营几年,混出了点名堂,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茶商。 崔碧菡接连诞下一双儿女,有儿有女,娘家有靠,底气足足的,夫婿精明能干,家产日渐丰厚。按说,这小日子过得应是不错。 变故发生在三个月前。 裘景泓外出谈生意,从府城回来的路上救回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安置到家中。 几不勾搭,几勾搭,裘景泓找到了真爱,起心要纳女子做贵妾。 第151章 原由 那女子身份却不是个简单的,人家肚子里揣着侯门世子的崽,妥妥的女主配置,梧桐树上的凤凰怎么可能自甘下贱与人做妾。 便是正妻也是瞧不上的。 她心系风光霁月的世子,自是不屑一顾满身铜臭味的低贱商人。 借住在裘府的邢玉兰,肚子里兜着未出世的小世子,一等二等,等不来世子亲至,只等到一封嘱咐她忍耐蛰伏的书信。 眼见肚子快要遮不住了,邢玉兰心下一日比一日恐慌,古代未婚女子怀孕是要被官府治罪的,未来世子妃岂可身败名裂,无奈之下邢玉兰只得暂时委身裘景泓。 本是权宜之计,占个贵妾名号,深居简出作罢呗,然而邢玉兰生性清高,便是权宜之计,亦不愿委屈自个半分。 几次暗示之后,裘景泓懂了。 正妻位置只一个,真爱要正妻位置,占据正妻位置的崔碧菡就很碍眼。 休妻另娶显然行不通,裘景泓所拥有的一切皆蒙岳家所赐,时至今日哪怕他混出几分人样,其实依然脱不开崔家的庇护,两家商业牵扯甚深。 身家财富、底蕴、人脉、商业路子他远远不及崔家。 拍马二十年也追不上。 郊外茶山虽说交于他打理,但地契上落名是崔碧菡,属于妻子的嫁妆,他攥在手上经营打理,不过挂名而已。 休妻所产生的连锁反应,他承担不起。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近日崔碧菡连续数日发噩梦,夜不安稳,遂入檀山寺祈福拜佛。 拜完佛,天色尚早,身边丫鬟煽惑:“夫人近日心神杂乱,檀山寺后山李子花开,盛景迷人,何不去后山散散心,纾解烦闷。” 崔碧菡神情恹恹应好,近来愁闷不快,郁结于心,梦魇只是其中原因之一。 她隐有所觉,夫君人在身侧,心却飘去了天边,时常心不在焉,像是丢了魂儿。 主仆三人步入李子林,不多时,丫鬟秋夕便捂肚告罪,折返寺庙入厕。 秋夕久等不来,丫鬟夏瑾借口去寻秋夕,落下崔碧菡独自一人。 接下来的事,如简宁所见。 原轨迹中,崔碧菡在四个蒙面汉围堵中坠下山崖。 裘景泓假惺惺搜寻一番,无果。 半月之后仓促娶新妇入门。 此嫁娶很是低调,应新妇要求,只叫府中仆人换了称呼,不记族谱,不去官府出示女方所在州府公文,亦不作报备。 邢玉兰慌称身份文牒遗失,又道崔碧菡不幸亡故,尸骨未寒,大张旗鼓急不可耐续弦,于名声有碍,劝阻裘景泓暂时不作声张。 是以,茗县竟少有人知知裘府换了新夫人。 裘景泓自是感动的无以复加,自觉心上人善良体贴,通情达理,不愧为名花解语。 刑玉兰此举,大有隐情,身为未来世子妃,她之名岂可记载在案,裘府之于她仅不过临时庇所而已,冠夫人的名号只因不愿被府中仆人看低,招来闲言碎语脏她耳朵。 清高如她,却是不曾考虑过,就为一个夫人称呼,暗示裘景泓戕害原配有何不对。 高高在上的人,眼里,人命不过草芥罢了。 了去一桩烦心事,邢玉兰舒舒服服在裘府养胎,岂料崔碧菡掉下悬崖,大难不死,竟靠着草根地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一个多月后,崔碧菡拖着残体,蓬头垢面历尽千辛万苦返家,本以为夫君见了她定是欣喜若狂。然而,她没有等到夫君的欣喜若狂,却被一个晴天霹雳炸昏了头。 短短三月,夫君居然另娶他人 且新妇显怀。 本来吧,这事尚有转圜操作的余地,毕竟新妇还未记族谱,官府不曾记案,邢玉兰裘夫人的地位实乃名不正言不顺。 坏就坏在,崔碧菡顾忌名声,特意避人耳目,磨蹭至夜半才偷偷摸摸回府。 回去直接就被渣男贱女关了起来。 给她开门的门仆和去报信的仆从当夜就暴毙了。 在崖底挣扎活命,身体本已残败,内部虚耗,加上偌大的精神打击,情绪大悲大痛,崔碧菡没拖几天就死在暗室里,临死前她苦苦哀求裘景泓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让她见一双儿女最后一面。 裘景泓未允。 崔碧菡流下血泪惨死,死相凄怆可怖,渣男贱女做贼心虚,就地挖坑掩埋尸体,用钉魂钉将崔碧菡的尸骸钉死,拘在暗室地下永世不得脱身。 悲苦、愤懑,不甘、强烈的仇恨……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纠缠搅合在一起,暗室里阴气冲天,崔碧菡化厉鬼。 尸骸被钉死,离不开暗室,怨气越积越盛。 无师自通修了鬼道。 几个月之后,邢玉兰顺利诞下一子,裘景泓眼巴巴盼着心上人出月子,好了夙愿与之圆房。 他和崔碧菡殊途同归,注定等不来心中的期盼,等来的是一场天大的灾祸。 月黑夜,裘府上空浓烟滚滚,火光漫天,火红色的烈焰吞噬一切,夹杂着桐油味的火焰将整座府邸焚烧殆尽,除邢玉兰母子二人,无一人逃出。 包括渣男。 原来,那位不曾谋面的世子,他的隐藏身份竟是皇子。 简宁:真特娘狗血。 皇城暗潮汹涌,波云诡谲,皇子无暇顾及心爱之人,潜心角逐龙椅。 如今天下落定,曾经的救命恩人就成了污点瑕疵,不抹不快。 未来帝后书信往来一合计,随心恣意放了一把火,将知情人一网打尽。 两口子残忍心性不遑多让。 烧成灰烬的裘府冤鬼奇多,吞食上百人魂魄,崔碧菡鬼力爆发,挣脱束缚,得知一双儿女丧生火海,癫魔失了鬼智,满脑子只有复仇一个想法。 披头散发追上奢华马车,啃噬邢玉兰,可惜人家是九天凤凰的命格,天然气运加身,竟叫鬼奈何不得,倒叫崔碧菡吞下戴在邢玉兰手指上的血魄珠。 这下好了,这血魄珠乃方外大能遗落在此小世界的一神物,崔碧菡吞了血魄珠,却不懂正道修炼之法,只知道不知疲倦地吞噬人魂,邪恶力量暴涨。 这般三年,当年的世子已登基为帝,她夫君的小妾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第152章 拯救世界的系统 三年时间,崔碧菡四处游荡吞噬游魂,积蓄了快要爆体的力量,终于如愿所偿撕咬吞噬掉帝王帝后。 众所周知,为帝为后者其命格蕴含浓郁的龙气紫气,聚整个国家的气运于一身,帝王紫微星,帝后天府星,同时吞掉两颗星,又无疏解排泄之法,能量霎时满点爆炸。 结局就是崔碧菡暴体,核弹一样的蘑菇云冲天拔起,拉枯折朽摧毁偌大京都。 崔碧菡爆体,裹杂气运、紫气、阴气、鬼气、煞气、怨气的力量倾泻的满世界都是,霸道又邪恶的能量成了无主之物,被游荡在世间的魂体争相吸食,那一日堪称鬼魂的狂欢日。 整个世界阴煞气缭绕,灵异末日降临。 所以,简宁才说,她是来拯救世界的。 还是不甘不愿那种。 结合上一个副本的情况,简宁对系统发布的任务大致有了方向。 看不出来,这狗比系统居然是专门以拯救世界为己任的超人英统! 小瞧他了! 亿万小世界,究竟有多少世界即将面临崩盘? 为什么每次她都分配到主线任务,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你既然以拯救世界为己任,上一世我所在的世界囹圄末日之境,你为何不来?”简宁脑子里划过亲人的面容,低沉一问。 许久,就在简宁以为他又玩装死那一套的时候,系统忽然出声了【自然天灾,天道所为,世界洗牌,我无权干涉。我只致力于扭转人为祸害,外来天物造成的世界颠灭。】 回忆起往事,心绪起伏,简宁沉默良晌:“拯救世界的主线任务,是每个玩家都会分配到的吗?” 系统:【不是,按综合实力顺位往下排,不是每个人都具备刷主线任务的能力,更多的玩家以协助为主,你位居排行榜第一,不管你选哪个副本,主线任务是你的标配。】 好叭,能力强背大锅。 可是简宁只想找火属性的矿源。 志不在此。 系统难得和蔼可亲一回,简宁逮着他不停发问:“你找煤炭石油做什么?” 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她执着的东西和系统收纳的东西无缝吻合,太过巧合了! 系统却不接话头,转移话题:【任务中,请专心完成任务。请问玩家需要与共情吗?】 所谓共情,就是是让简宁体验一遍她所扮演的角色的人生经历,深入对方内心去体验她的情感和思维,深入体验之后利于保持人设和把握尺度。 系统是个什么尿性,简宁已充分了解,他不愿吐露的的事情,扒开他的嘴也问不出来。 简宁不再多问,平静拒绝道:“不需要。” 关于共情,好坏掺半,共情能力强的人可以无障碍地接纳并理解很多价值观,包容性很强,习惯性替人着想。 但,接收太多负能量,心智不坚者,容易影响甚大。 简宁倒不怕这一点,她是个没什么同理心的人,对共情别人的情感思维没兴趣。 从悬崖地快速返回李子林,远远就听见两道不甚明朗的声音在喊:“夫人,夫人你去哪了” 那声音小的,风一吹就散了,要不听力敏锐,当真是听不见她们在喊什么,简宁不免觉得好笑,装样子也装像一点呗,一点都不敬业。 正常的处理方式,应当是两丫鬟分头行动,一个去喊寺里的人帮忙寻人,一个下山通知裘景泓。 这两丫鬟可真有意思,双双徘徊在李子林有一声没一声的喊夫人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夜里道士喊魂儿的声音都比她们大。 这能把人给你喊回来?! 嗯,还真喊回来了! 秋夕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夫人,又惊又懵,说话磕磕巴巴:“夫,夫,夫人你去哪了,奴婢快急死了。” “嗯,你是挺急的。”简宁淡淡道。 夏瑾比秋夕当用一点,迅速掩饰住脸上诧异的神色,强忍慌乱上前拉着简宁,关切问:“夫人,你可是遇着什么事了,奴婢跟秋夕两个找遍李子林没见着你人,急坏了。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佛门清净之地,能遇着什么事?”简宁拂开她的手,似笑非笑道:“后山景色醉人,我不过多走了几步观观景,何来受伤一说。”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夫人。”夏瑾垂下头道。 “天色不早了,回罢。”简宁率先一步,努力控制自己手,警告自己不要去拎裙裾。 繁复的衣裙太碍事了。 穿不惯。 总想撕碎快拖地的裙摆。 两丫鬟悄悄对视一眼,摁下心底的惊疑,匆匆忙忙紧随其后。 上了马车,刚坐稳,简宁就道:“可带蜜饯了?”尝尝古代的蜜饯。 “带了。”两丫鬟齐生生应,隐隐觉得夫人失踪半个时辰,像变了一个人,不用端气势便叫她们觉着喘不过气来。 “摆上。”简宁敲敲矮几,撩开帘子一角,充满好奇心的盯着古代的景色瞧。 马车驶入县城,瞧稀奇一般的看了几眼,简宁放下帘子,好生端坐着。 因着茗县盛产茶叶,各地茶商往来频繁,县城客栈、酒肆、茶坊林立。 街道喧嚣繁华,公廨威严,整体映像不似小县城,倒像一座富庶城池。 妻子安然归来,裘景天心中错愕难当,脸上却不显端倪,深情款款扮演好男人:“夫人这般早回,可用过午膳?” 简宁身子微微一侧,不着痕迹撇开他,自行跳下马车,谁知动作大了一些,脚尖踩在裙摆上,好悬没摔一跤。 好丢脸。 心下对系统骂骂咧咧。 这位玩家的常规操作就是遇到不顺心的事diss系统,系统已经免疫了。 简宁:活该!谁叫你信息不透明,副本没有任何标注,一点准备都没有,稀里糊涂就把人丢古代来,还要叫她宅斗。 斗个屁,看我秀给你瞧。 “夫人当心。”裘景泓快步上前馋住她的手,简宁忍了又忍才没有拖把刀出来砍断他的手爪子。 裘府位处繁华地段,人来人往,总归是要维持几分人设的。 第153章 粗暴处理 “母亲,”这厢简宁刚下马车,一个胖嘟嘟的小团子冲上来一把抱住简宁的大腿。 小豆丁挂在她大腿上,仰起激动的小脸,兴奋的喊:“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泽儿好想你呀。”半天时间,小豆丁子好像跟母亲分别了几年一样。 简宁一把抱起他,像撸黑豆一样rua了他头发两把。 小豆丁是替换主的小儿子,裘嘉泽。 裘嘉泽被简宁撸的小脸红通通的,崔碧菡少于这般亲昵他,心思大部分放在裘景泓身上。 “母亲,”继小团子之后,崔碧菡五岁的女儿也出现了。 裘嘉容比裘嘉泽矜持一些,不过虽然没来抱腿,但一双眼睛看着简宁亮晶晶的,孺慕之情尽显,明显在渴望母爱。 猝不及防喜当娘的简宁:“!”麻爪子! 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不好带。 得想法子赶紧送崔碧菡娘家去,接下来要上演的剧情也不适合孩子们观看。 “走罢,别站在门口。”简宁抱着小团子示意裘嘉容跟上,裘嘉容失望的嘟了嘟嘴。 裘景泓好父亲人设上线,温情款款牵起女儿的手,与简宁并肩而行,小豆丁趴在母亲肩窝处,小嘴叨叨个不停。 表面看上去好和美的一家人。 简宁抽了抽嘴角,余光扫向古代版的凤凰男。 嗯,恰软饭的小白脸皮相长得都差不多,白净的脸,五官眉清目秀。 小白脸费尽心思,不惜戕害原配性命,巴巴迎娶新妇,吃不着摸不着却爱她爱的要死,接盘侠都称不上,最后还把小命一并搭进去。 脑壳有屎。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男人没救!见到渣男第一眼,简宁就判了他的罪。 死个男人,当活寡妇也挺好。 未来日子那么长,今日没了邢玉兰,明日还有白玉兰,黄玉兰 简宁几乎没多想,就有了决定。 回到主院,简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一对小人儿,幸好古代有钱人家不用自己带孩子,孩子也不用跟着母亲睡。 否则两孩子恐怕很快会察觉此母亲与彼母亲的区别,亲生与非亲生,基因血缘,亲子之间的磁场感应是很奇妙的,哪怕简宁外壳与崔碧菡毫无二致,但假的始终是假的。 叫人把两个孩子哄去午睡,挥退凤凰男,简宁先招来李嬷嬷准备几样吃食,然后差人把管家叫来,吩咐他即刻去一趟牙行。 等屋里没了人,简宁无骨状靠在美人榻上,使劲搓了搓眉心。 疲于周旋。 出生现代,没正儿八经学习熏陶过传统教仪的人,扮演起古人来分外劳心吃力。 还好,古代的点心味道不错,不然简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一天。 动作优雅进食几块枣泥酥,两块如意糕,不敢用多了,简宁念念不舍瞅一眼剩下的糕点,饮茶漱口。 隔一会,牙人应要求领来二十余名适龄少男少女,简宁吩咐李嬷嬷把全府的仆从全部召集到院子里排排站。 裘府真正的当家人是谁,在府中当差的仆从心里明镜似的。茶山、茶行、商铺、裘府房契无一不记在崔碧菡名下。 坠入爱情迷障的人无心筹谋,这些皆出自崔碧菡父母和五个哥哥的手笔,浸淫生意场上的人有几个不精明,妹妹apap女儿死活要嫁穷小子,以命相挟,他们阻拦不了,那就负责把穷小子手脚绑紧,谨防穷小子半路起花心思。 裘景泓确如他们所料,这些年老老实实把崔碧菡供着哄着,只是他们没料到的是,这厮不敢纳妾、摄美、流连勾栏酒肆,却暗地里策划着死老婆的阴毒勾当,其心险恶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边夫人示下,府中仆从无一不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百多人,大部分是跟着崔碧菡的陪嫁过来的。 一般富贵人家嫁女儿,陪嫁最多几个丫鬟,一两个嬷嬷,崔家阵仗就大多了。 没办法,谁叫宝贝女儿嫁的是个穷鬼,手上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简宁点兵点将,点出十几个人:“他,她,他全部发卖。” 点到的人包括秋夕和夏瑾。 这一下捅鸡窝了,一堆人噼里啪啦惶恐下跪,秋夕跪在地上挪动步子,停在简宁脚下,痛哭流涕凄苦问:“夫人,奴婢做错了什么,请夫人明示,给奴婢一个改过自省的机会。” 像她们这样在富贵人家的大丫鬟,在好主人庇护下,常年衣食无忧,过得比寻常人家还好,有些待遇甚至快赶上财主家的小姐。 盘条养得顺眼,转手发卖,下场几乎没有几个好的,要么被善嫉的女主人打发到旮旯角做粗使丫头,要么贱卖去乡下做贫寒人家的供妻,要么烟花地 简宁看也不看她,转头看李嬷嬷:“拖出去。” 什么由头,就看你不顺眼,不行啊! 我是主子我说了算。 “旁的照你们牙行规矩来,这两个给我卖远一些,最好卖到穷乡僻壤去。”简宁指着秋夕夏瑾,对牙子道:“”发卖之后将身契落户证明拿来,可到我这儿领三十两赏银。” 倒贴发卖也是没谁了。 牙人乐开了花,心知肚明,这两丫鬟定是犯了主子哪项大忌。 可预见的悲惨命运,秋夕夏瑾凄凄哀涕。 简宁淡淡道:“嘴堵上,拖走。”鬼吼鬼叫,听着心烦。 哪有闲心跟你们唧唧歪歪对质,摆道理讲事实。费心思找证据,再一脸痛彻心扉问,我待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我,叭叭叭浪费口水,有那国际时间不如窝美人塌养养膘。 没有人权的地方就按不讲人权的法子来。 简宁当然清楚被发卖的下人不外乎几种下场。 但,他们勾不起她的怜悯心,她也没有冤枉他们,这些被发卖的人,两种类型,一种是从系统传输给她的视角中判断出对崔碧菡心怀异心的人,一种是魂体黑浊的人。 众观牙人带来的人,简宁神情微动,人群中有一男一女异常可疑,虽然他们竭力在扮演古代人,但细节说明问题。 比如他们看着能掌控他们命运的夫人,眼中并无真切的畏惧感,低头抬头,无时无刻不在用余光打量这座院子的布局。 第154章 同行 土著人,一言一行带动的古风是从骨子里浸出来的。 就拿简宁的行为举止来说,同样充满漏洞,只不过她学习能力强,但也只是照符画皮,却画不了骨,短时间尚可以勉强糊弄,时间一长很容易被人瞧出端倪,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系统,站在斜角三点钟方向那两个人,他们在刷什么任务?跟我有冲突吗?”简宁在脑子里发问。 系统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她不问这两人是不是玩家,直接问他们接的任务。 【保护崔碧菡和她的一双儿女,襄助崔碧菡赢得夫君的真爱。】 简宁:会玩,一绝世渣男他懂什么是真爱吗?! 太强人所难了,简宁怜惜的看着俩倒霉蛋,他们估计很难完成任务。 简宁微抬下巴,伸出食指尖,动作高贵矜持地点了点那对男女:“他们留下。” 玩家之间即是竞争关系,也可以是合作关系,当立场一致,彼此利益栓一条线上的时候,他们就是可靠的。 “夫人,就留两人吗?” “嗯。”府里通共没几个主子,仆从上百,少那么十几二十个人照常运转。 “嬷嬷,你去与管家合计合计,看看府里有没有重要位置缺人,调人补个缺,你仔细着安排。”李嬷嬷是崔碧菡的奶娘,衷心不二,甚是了解崔碧菡,简宁尽量避免跟她相处,一回来就想方设法给她派活儿。 至于发卖奴婢,在古代是很正常的操作,忠心的李嬷嬷只稍微有点奇怪,夫人为何要发卖贴身丫鬟,也就一念转过,和牙人的想法一样,多半是两小蹄子触犯了夫人的忌讳,惹了夫人不快。 夫人不虞,卖就卖呗,裘家背靠崔家不差几个使唤丫头。 有钱! “你们叫什么名?”简宁坐姿端正,轻捻手指,装得像模像样问。 “我,”女子刚一张口,闭嘴改口:“奴婢小蛮,见过夫人。”破任务,奴来奴去,好不习惯。 “小人福来,见过夫人。”福来神态还算轻松,他和小蛮本是一个组织的,接到相同的任务,联手事半功倍。两人在早早商量好,他负责保护裘夫人和一双小娃,小蛮负责帮这位古代夫人洗脑,教她笼络男人。 简宁默默吐槽:瞧,这不就露出端倪了嘛,土著的话,这个时候应该会跪下求新主子赐名啥的吧,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 “好名。福来,小蛮你二人便先去少爷小姐处伺候着吧。”明天把这两人派去汝城,护送崔碧菡一双儿女回娘家。 “夫人,奴婢想伺候在夫人身边。”小蛮急了,她的主打任务是教导夫人御夫之术。 简宁心下好笑,实想提醒她,你露马脚了。 哪有下人质疑主子安排的,又不是身边的老人儿,初来乍到就反驳主子,想遭发卖吗? “几日罢了,近日我春乏得紧,精神不济无力照顾容儿、泽儿。明日泽儿、容儿要回我母家探亲小住,你二人安全送到便返回呗。”毕竟是同行,暂时又在同一战线上,简宁不会阻止两人刷任务的。 孩子送到崔家比在裘府还安全,孩子送走,她和队友少了一项负累,专攻裘夫人即可,小蛮想到这一点,接受了简宁的安排。 同时觉得裘夫人还挺好说话的,就是长相委实清汤寡水了一些,要将野了心的男人勾回来,得下深功夫。 任务艰巨。 小蛮忧心忡忡跟着带路丫鬟去往裘嘉容房间。 幸亏情景剧模式没有时间限制,可以慢慢磨一两个月。 简宁这头,忙完一系列事,清理干净香炉里给崔碧菡带来噩梦源的香料,正准备睡个午觉,本该在茶行处理商务的裘景泓突然折返。 裘景泓把邢玉兰安置在邻近后门的玉清小筑里,那处甚是蔽静,他每次离府从前门出,拐个道绕个弯从后门入玉清小筑,关心一番真爱才有心思出门处理商务。 今日,他照旧这般,哪料进了玉清小筑,却发现屋里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打听下才得知,他家夫人不晓得发什么疯,突然召集全院仆从到主院听训。 真爱怀着崽,身体娇弱,身边哪能缺人伺候,一不小心出了闪失可如何是好,裘景泓火冒三丈,直骂崔碧菡毒妇,无容人之量,邢玉兰眼中泛着冷光,表面端方大气,温言相劝:“左不过一时半刻罢了,我倒不至如许纤弱,夫人并非特特针对我一个。” “她怎配你唤她夫人,她若有你半分蕙心纨质的品性,我何至于”裘景泓深情脉脉望着她明艳无双脸庞,情动意动。 见他眼神缠绵,邢玉兰心下厌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料理不定区区一妇人,不堪一用。 她侧头,手覆在小腹处,神情忧郁地看向窗外:“眼下我倒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她欲言又止。 崔碧菡全须全尾回府,派去的人也没个音讯,裘景泓焦虑的同时又对真爱歉疚难当,伏低做小宽慰邢玉兰。 柔情蜜意话间,去主院的下人回来了。 只是,去了四个丫鬟,四个粗使仆,丫鬟就回来一个,粗使仆倒是全回来了。 裘景泓火大,气冲冲跑去质问简宁,步入主院,理智回笼,他收敛情绪,戴上面具:“夫人,今日怎地想起来整顿事务,可是最近有人给你气受?” 他垂着眸,挡住眼底的嫌恶。 “你不是去茶行了吗?”简宁抬眸,目光沉沉看着裘景泓。 【叮~1号目标人物出现,请考虑是否获取他的好感值。】与目标人物独处时,系统发布支线任务。 简宁凉凉一笑:“拒绝!”呵呵,好感值!我比较想打断他的三条腿 【玩家已取消支线任务。】系统这回没强求,很干脆的帮她关闭了支线任务,约莫也清楚她的毒性和尿性。 “落下一文书,我回来取,听管家言,你发卖了府中十几个下人,他们可是犯了何事?” “长得丑,碍了我眼。”这理由强不强大?在崔碧菡亲近的人和一双儿女面前简宁时时记着维持人设,渣男不在此列。 迟早要凉的人,何须在意。 第155章 渣男 长得丑,碍眼。 “你”裘景泓被简宁甩出来的理由惊呆了。 简宁语气平平:“府中一切财富皆源自我,区区几个下人而已,我便是要随心所欲你又当如何?” 裘景泓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心中恨意翻滚。 这些年仰赖鼻息过活,心头压制数年的郁气,几欲控制不住。 捕捉到裘景泓脸上一闪而逝的恼怒和恨意,简宁唇角浮现凉凉的笑意:“你可知,在我眼里最不齿哪两种人吗?” 她自问自答道:“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还不算完,吃相难看,掀桌又抽底。一个是趴在吃软饭身上的吸血虫。” 是不是有点拗口?你吃崔碧菡软饭,邢玉兰趴你身上吸血。 说的就是你们这一对渣男贱女。 “还有两种人尤为该死,一是忘恩负义,二是人性泯灭欺软怕恶之徒。” 巧了,你们正符合。 好一个绝妙组合,简宁都有些不忍心拆cp了。 锁死算了。 裘景泓皱眉,惊疑不定,今日崔碧菡委实不对劲,她该不会知道些什么了吧? 不行,须速速解决。 裘景泓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谋人性命。 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简宁适时摁住额头,表情痛苦:“我刚才眯一觉,又发噩梦了,我梦见你浑身鲜血淋漓,眼珠子充血脱眶,七窍发紫,下身齐根断。那血啊淌了一地,红的刺眼,那眼珠子咕噜咕噜滚,我这心啊,哐当哐当跳,你这几日加紧处理工务,初一我带你去爬山,到檀山寺求个平安。” 血腥可怖的描述,听得裘景泓眼皮子直跳,双腿夹紧,忽生不祥的预感。还好被简宁接下来的话安抚了,去檀山寺,他又有机会谋划一次了,这次定要万无一失。 简宁慢悠悠啜一口茶,掩嘴打个哈欠,挥挥手:“忙去吧,我乏了。”挣钱的工具人,赶紧干活去。 裘景泓强忍屈辱,忍气吞声道:“玉清院一下子少了几个伺候的人,邢姑娘有孕在身,不好缺人照顾,你看是不是在安排两个得用的人过去。” 简宁冷眼睨着他,轻描淡写道:“你书都读狗肚子去了?” 裘景泓:“?” 简宁似笑非笑:“她既有孕,你又何故唤她姑娘?遮羞布扯得委实可笑,未出阁的姑娘家怀有身孕,当真是不知羞耻。” “你怎这般粗俗!”听她言语恶俗中伤邢玉兰,裘景泓险些稳不住面具,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明知她是我友人的未婚妻,他不幸遇难,留下遗腹子,我看顾一二何错有之?” 当初,裘景泓把人带回来,说辞就是邢玉兰是他朋友未过门的妻子。 好大的脸,未来帝王竟成你友人了。 “我粗俗?我再粗俗我也没未婚怀孕啊。”简宁不无讥讽道:“未婚妻又如何,没正式迎娶进门,暗结珠胎就是不检点,枉顾礼教,不知廉耻。” 这儿又不是现代,未婚男女同居,为爱鼓掌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与你说不着。”裘景泓一甩袖子,气冲冲走了。 继续辩驳下去,他怕自己抑制不住当场掐死那粗俗毒妇。 裘景泓走后,系统出声:【直球出击,不作掩盖,你就不怕裘景泓起疑心?】 “怀疑就怀疑呗,他合该感受一下心惊胆战的滋味,享受一番心灵spa。”简宁超自信地说:“你觉得他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系统:心灵折磨还差不多。 裘景泓确如简宁预料那般,焦躁不安之极,因为派出去的人一个没回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 而邢玉兰仿佛对裘景泓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像一朵洁白高贵的天山雪莲,不染一丝污浊,世间所有肮脏似乎都与她无关。 手段高明之人,不用说什么,不用做什么,只需摆出似是而非的姿态,站在模糊的界线之外,自有擅于揣摩,心思灵透的人将她想要的东西双手捧到她面前。 甚至是卑微的。 裘景泓浑身阴郁出门。 暗恨,什么污七八糟的怪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毒妇莫不是有所觉察,在梦里伤他子根孙,挖他眼珠。 最毒妇人心! 便只是梦,裘景泓心里也十分不得劲。 床幔挡住风景,床上的人侧躺着,一动不动,似在午睡,但若细听,就能听见恍若小耗子觅食的窸窸窣窣声。 刚才简宁偷摸摸在袖笼里藏了几块糕点,这会正啃食的欢,一面吃糕点,一面调出任务面板,查看豆芽在不在线。 等级上升之后,新增了一个功能,玩家分布图。 当前副本,范围颇广,从茗县一直拉伸到皇城,囊括崇山峻岭,山川河流。 分布图上,属于玩家的红点大多散落在野外,茗县就三,就她和隔壁院那俩倒霉蛋。 自己也成了倒霉蛋中的一员,简宁心情低荡,看着分布在各处的红点,红眼病犯了。 好羡慕他们! 别人在野外潇洒,她却被困在内宅,头顶四角天空。 她根本不想刷主线任务。 住豪宅仆从成群,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啊,豪宅中的一切俱是有主之物,只能看不能取。 君子爱粮,取粮有道。 眼不见心不烦,简宁关闭分布图,划开好友列表,队友头像是灰的,估计这会还在火车上,算算时间要明天晚上才到京都。 豆芽头像一样呈灰色。 大约不在同一个副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手贱,心大,去点远处的副本。 本想问问豆芽接的什么任务,是不是在野外找矿,又或是去哪偷任务目标的小内内啥的。 如果豆芽又接到奇葩猥琐的任务,简宁心里会开心一点,有时候幸福和快乐就是靠比较而来的。 可惜了… 比她倒霉的豆芽不在线。 忽然,简宁垂死病中惊坐起,脑海里闪过关键的一幕,系统传输的上帝视角剧情中有一微小细节,邢玉兰进裘府时除去一身衣裳,一穷二白,身无一物,那么她回皇城时,手上戴的那枚戒指(血魄珠)是哪来的?! 不会是崔碧菡的吧?! 第156章 血魄珠 莫非血魄珠来自崔碧菡的嫁妆? 反正不可能是裘景泓的,那家伙巧妙设计偶遇崔碧菡那会,穷困潦倒,家里唯里的破宅子都被他典当,孤注一掷拿去读书博功名。 最后功名没博到,连栖身之地都没了。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有祖传宝物,毕竟血魄珠一看就非凡品。 不是他的,极可能正是崔碧菡的嫁妆。 所以,主线任务之一兴许就在裘府? 由于当时简宁非常排斥系统分配的主线任务,视角剧情传输的时候就没怎么注意看,只是瞟皮大体晃了一眼。 发现有异,简宁重新详细回顾一遍视角剧情。 找到了 崔碧菡身死之后,裘景泓顺理成章继承了她的一切财富,他第一时间就急吼吼带真爱到亡妻嫁妆库房挑选首饰。 满脸炫耀,一脸舔狗样。 亡妻出嫁时,十里红妆,他早就眼红已久。 邢玉兰出生清贵,自视清高,很是不齿裘景泓的上不得台面的卑劣行径,清清淡淡在库房走一圈,没一样物件能入她眼。 裘景泓为讨美人欢心一笑,左挑右选,选中血魄珠,巴巴捧到邢玉兰面前。 色泽通透的珠子恍若一颗红狐狸宝石,宝石嵌在金黄色的瓜镶中,色彩极致碰撞,邢玉兰瞬间被血魄珠吸引住了心神,勉为其难笑纳了血魄珠。 简宁匆匆下地,抖抖衣襟上的糕点屑,从妆奁里取了库房钥匙,直奔库房。 新提拔起来的贴身丫鬟香蜜忙忙跟在她身后,香蜜原先在杂务房当差,从来没在夫人跟前露过脸说过话。 突然晕晕乎乎跳跃几个台阶升职,欢喜肯定是欢喜的,只是她半点不了解夫人性情和习性,难免拘谨胆怯,都不敢怎么跟简宁讲话。 简宁要的就是这效果。 “你守在门口。”打开库房,简宁目标明确,径直走到架子前,将放在最下层的一个箱笼提溜出来。 香蜜:夫人力气好大! 紫檀木箱子老重了,夫人单手就给拎了起来,太生猛了。 血魄珠攥在手心,简宁蹲在地上半天没动,因为整只手臂在发热发烫,很明显,血魄珠定然是火属性,赤珠在蠢蠢欲动。 昧下? 不行,昧下主线任务完不成,要困死在副本里。 啊啊啊啊 真是一个无解难题! 手臂热度惊人,估计血魄珠所蕴含的热量远超几块大油田,她太难了! 【恭喜玩家,获取血魄珠成功。】就在简宁心中天平倒来倒去,在犯规边缘疯狂横跳时,系统跳了出来:【缴纳血魄珠,玩家将荣获系统送出的一项特权。】 简宁:“必须上缴吗?”不想要特权,要珠子! 【是的。】一向语调平平的系统语气蓦然变得异常威严:【血魄珠是必须完成的主线任务之一,玩家私吞,死路一条。】 简宁难,系统何尝不难,要经受巨大诱惑考验,克制本能不去吞噬血魄珠。 是的,系统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驱使万千玩家的系统正是赤珠本珠。 之所以穿上层层马甲,紧紧守住秘密,防的人正是他的主人——简宁! 七世了,他对主人的性情可谓是了如指掌。 叫她去拯救世界,扮演英雄角色,无私奉献,绝无可能!!! 赤珠不得不另辟蹊径,启用他法去鞭策引导她,天知道冒充主人上司,他花了多大的勇气。 平时他连话都不敢跟简宁多说,说多破绽多。 玩家们标记出许多座矿源,他一点没吸收,全存着呢,吸入热量转换成能量,不仅他的体积颜色会发生巨大变化,主人的体能也会产生异变,他现在的能量全是主人在副本中自盗的那几座煤矿油田。 是以,位面交易直到现在还没开启。 他太难了! 操碎了心! 啥也不知道的简宁蔫头巴脑上交了血魄珠,无精打采感觉失去了半个世界。 系统拿到血魄珠,赶紧装在隔绝能量的盒子里,收捡到最隐秘的角落,免得心心念念,一个控制不住给吸食了。 血魄珠所蕴含的热量,抵百数油田,多么大的诱惑啊! 热量与他存在天然的吸引,就像空气之于人,水之于鱼,新鲜血肉之于猛兽,母泰迪之于公泰迪 简宁精神恹恹锁上库房,打道回府。 阳春三月,桃花开得正艳,粉粉嫩嫩一小枝,斜斜地爬过墙头伸出来。 心气儿不顺的人路过书房,看见那一枝独具风骚的桃枝,抬手就给折断,香蜜刚想上前接过挑花,好拿回去插瓶里,就见她家夫人甩手一掷,把娇艳粉嫩的桃花扔地上,还用脚使劲碾了几下。 很像在泄愤。 香蜜哑然。 如此美丽漂亮的花儿就这么毫无不留情的碾个稀碎,夫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碾碎爬墙桃花,简宁犹觉不够,跑去书房东翻翻,西翻翻,收缴光渣男的私房钱。 此副本她有上帝视角,当然知道渣男藏钱的手段。 恰软饭嘛,名下又没有不动产,特别缺乏安全感,只能从藏私房钱中获得一点隐秘的慰藉。 渣男的私房钱挺肥美,八千多两,外加一座府城宅院地契。 不知道做了多少假账,崔碧菡娇养闺阁,不通商业账目,每年底她家三哥会过来帮裘景泓清理账目,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监督。 回到正院把银票地契锁在暗柜里,简宁倒头就睡,血魄珠找到,这个任务已经手到擒来,就差一个时机。 下午五点,简宁起来洗把脸,领着沉闷寡言的香蜜去花园里散步,随后寻了借口支开香蜜,她则去了玉清小筑,估摸着这个点渣男下班了。 最近一段,他准点下班,但天不黑尽不会出现在主院,每每从后门入玉清院逗留至天黑,崔碧菡还蛮心疼他,以为他在外面多辛苦呢。 其实嘛,人家早早歇工,去舔真爱了。 简宁守在后门一角,很快就看见裘景泓提着一个三层高的食盒,脚步匆匆往玉清小筑去。 孕妇嘴叼,裘景泓每日雷打不动在茗县最好的酒楼订购美食供养真爱。 简宁不免费解,明知道邢玉兰肚子里揣着别人的娃,他是怎么做到心无芥蒂的。 爱情的魔力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第157章 咸鱼 “玉儿,你好歹用些饭食吧。”玉清小筑中,裘景泓声音柔和,滴得出水。 邢玉兰有些神思不属,意兴阑珊摆摆手。 美人冰肌玉骨,气质斐然,确实比小家碧玉的崔碧菡更具魅力。 “你尝尝这西施舌,香甜爽口,不腻的。”裘景泓夹起一块西施舌,小心翼翼凑到她嘴边,邢玉兰蹙眉挡开。 裘景泓换了一道菜哄道:“不喜欢?尝尝清烩海参?” 一束落阳斜斜地切过她天姿国色脸孔,她缓缓抬起眼帘,凤眸隐有光辉涌动。 她一语不发便叫裘景泓弥足深陷,心痛如绞: “我知晓你担忧什么,你放心,我必不会叫你受委屈,很快就会解决的,最迟下月初一......”裘景泓眼中尽是倾慕,单膝跪在美人前端,伏低做小的姿态,像极了一条伸舌摇尾乞怜的狗。 叫简宁看得索然无味,却也坚持观摩。 【你好残忍!】系统发出一声感慨,因为这段记忆最终要植入到崔碧菡脑中,也就是说简宁看到的就是崔碧涵看到的,未来她回归原位,夫君背叛的场景印刻于脑海中,想骗自己都不行。 “残忍吗?”简宁不赞同:“并不觉得。”帮助她认清事实怎么能叫残忍哩。 裘景泓在云清小筑呆到亥时才离开,简宁先他一步回主院。 由于裘景泓没纳小妾,夫妻两个日日睡在一块。 待他进屋,简宁冷漠脸打发他去书房睡。 裘景泓巴不得,他何尝想挨着寡然无味的毒妇睡。 第二日,裘景泓清早绕道去玉清小筑,简宁也跟着去了,务必给崔碧菡留下深刻记忆,叫她亲自看一看那个口口声声对她至死不渝,情深似海的夫君日夜早晚是用什么姿势爬墙的。 巳时,送崔碧菡一双儿女出门,小儿不舍母亲,自是好一番闹腾不休,简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哄走。 临行前,叮嘱小蛮,叫她在汝城搜罗一车名贵花带回来。 然后就回屋咸鱼躺,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哦,还有早晚两趟跟踪裘景泓。 活脱脱一条不争的咸鱼。 系统幽怨丛生:主人嘞,别划水了,你快起来干活啊。 简宁翻了个身,继续睡。 系统摒不住了【玩家请注意,消极怠工要扣分的。】 简宁回以他沉默。 系统没法,只能装威严:【请玩家积极投入任务,在副本中耗的时间越久,本系统能量消耗就越大,玩家的奖励积分无限下调。】 简宁:“哦,我好害怕哦。” 系统:【你究竟做不做任务?你不做,我可以换人。】 简宁:“求之不得。快把我发配到野外去吧,求求你了。” 遇到个蒸不熟嚼不烂的主人,系统欲哭无泪,还不敢下手惩罚。 好惨一系统。 “行啦,我办事你放心,任务很快结束,心揣肚子里。”到底在人家锅里抓饭吃,简宁不好太过,万一是个小气的系统,得罪狠了,以后给我穿小鞋咋办。 系统服气:【很快结束?任务进度条停滞不前,你告诉我怎么很快结束?】你办事我一点都不放心,除非是你自身感兴趣的事情。 简宁懒得跟他争辩,咱用成绩说话。 事实胜于雄辩。 四天眨眼就过,小蛮和福来从汝城回来。 小蛮不像简宁消极怠工,刷任务非常积极,一回来就在简宁面前疯狂刷存在感,谆谆善诱教导简宁怎么笼络男人的心。 给简宁整烦了,一恼火干脆给人发配到玉清小筑的外院扫院子。 小蛮:“!?” 夫人看似好说话,实则是块油盐不进的石头。 现在好了,她把夫人整烦躁了,连面都见不着,任务卡死! 福来也是莫可奈何,他一外男,更没机会接近夫人,两人愁眉苦脸躲起来嘀嘀咕咕,商量半天亦无良策。 任务多半要以失败告终。 月末,简宁找了个由头把裘景泓支去茶园巡山,与他约定明日檀山见。 正中裘景泓下怀,他正打算寻个理由出门,好将计划安排到万无一失。 真爱等不起了。 他一出门,前两日接到简宁帖子的夫人们陆陆续续上门,听说裘府搜罗了一批奇珍花卉,一天天困在后院闲得发霉的夫人们欣然赴约。 县官夫人和县丞夫人也来了。 简宁把阵仗搞得锣鼓宣天,还请了一戏班子。 “夫人,不好了,邢姨娘肚痛,要小产了。”小蛮本来已经绝望了,今儿夫人突然交给她一任务,听完夫人的交代,小蛮欣喜若狂,夫人这是要搞邢玉兰啊。 终于下手了。 这才对嘛。 小蛮卖力发挥。 她和福来只接收到一部分视角剧情,并不知晓夫人要搞的人是未来皇后。 “邢姨娘?”县老爷家的柳夫人甚感奇怪:“裘夫人,你夫君何时纳的妾?”县城谁人不知,裘府只一位正牌夫人,没一个小妾、姨娘、通房。 后院干净得很。 冷不丁跑出来一姨娘,夫人们八卦心旺盛,也有夫人心下嗤笑,当真以为男人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那是话本里的故事。 以前崔碧菡在她们面前很是自满自得。 看,打脸了吧。 “没规矩!”简宁眸色沉沉,脸上佯装着幸福被戳破的恼怒:“大呼小叫做什么!” “夫人,你快救救邢姨娘吧,老爷不在府中,奴婢没法子,求求夫人开恩。”这话信息量就比较大了,深谙宅斗手段的夫人们立时脑补出一场阴谋。 “求我有何用,还不快去请大夫。”简宁一脸暗恨气恼的样子,转头对柳夫人强颜欢笑:“前不久我身子不爽利,便给夫君抬了一门妾,倒不是故意要瞒着大家,柳夫人想必也知道,娘家人疼我,我担心哥哥们发难,这才秘而不宣。” 柳夫人拍拍她手,同病相怜道:“唉,你想开些,男人嘛爱好个新鲜,纳一两个妾实属正常,都是些以色侍人,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何必与之计较,伤了心神。你较着劲儿,致使夫妻间了离心,反倒如了她们的意。” 原先她挺羡慕崔碧菡,结果,呵!男人都一个德性。 装几年样子,终于装不下去了。 第158章 添道菜 “是,柳夫人言之有理。”简宁神色微沉,眉眼不展道:“我便去看看吧,坐视不理,夫君怕是要怨我无容人之量。” “失陪了。” 柳夫人随之站起来:“我与你一道,如若闹出祸端也好帮你做个见证。” 简宁就等这句话。 她沉吟片刻,幽幽长叹一口气:“不胜感激。” 戏台子上的戏哪有真实生活中的戏好看,夫人们纷纷坠在后头,去瞧个热闹。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往玉清院。 简宁打头进院儿,站在树下的福来冲她眨了眨眼。 邢玉兰歪倒在院中躺椅上,手脚发麻,身边就一个伺候的丫鬟,根本挪不动她,简宁特意给她留了个身材娇小的丫鬟。 病发之时,外院几个粗使仆从不见了踪影,只剩福来和小蛮。 邢玉兰不可避免的暴露在人前,院外哗声传来,一群人鱼贯而入,邢玉兰第一反应就是偏头藏脸,将脸掩在素袍下。 简宁当然不会如她愿:“香蜜,快,去搭把手扶正邢姨娘。” 此计虽小,却也毒辣,邢玉兰躲躲藏藏不愿示人面目,简宁偏偏要把她挖掘出来,面向大众,叫所有人好好看看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今儿坐实商户小妾的名头,未来皇后就别好高骛远了,永远困在这一方井蛙天地颐养天年吧。 “别过来!我没事,我不要你假好心,滚出去!”邢玉兰掩面,冷若冰霜厉喝道。 夫人们面面相觑,心想,这小妾挺嚣张啊,当着外人的面都敢吼正牌夫人,私底下不定怎么猖狂呢。 估计很得宠吧。 这么一想,看简宁的眼光不免带着怜悯。 香蜜刚升职,特想在夫人跟前表现表现,她才不管邢姨娘愿不愿意,老老实实照夫人吩咐,将邢玉兰的脸掏出来直面观众。 香蜜干惯粗活,侍奉邢玉兰的丫头哪是她对手,一个趔趄就给戳旁边去了。 夫人们看清邢玉兰的脸,嘶嘶发出倒吸气声,难怪靠岳家起势,看岳家脸色的人顶着压力也要纳她进门,瞧瞧这狐媚样,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再瞧瞧小家碧玉的正牌夫人,站在狐狸精旁边,只一个词可概况——黯然失色。 裘夫人日子难熬了。 可怜! 得亏被裘老爷先一步纳进门,这要被她们家老爷瞧见,招上塌,绝对是一生劲敌。 “夫人,大夫来了。”小蛮急匆匆拽着个老头入院。 “快,你快给邢玉兰姨娘把把脉。”简宁直接点出她的名字,邢玉兰又惊又惧,她只用了自己的姓,名是假的,连裘景泓都不知道。 邢玉兰漂亮凤眼如一柄寒光四溢的刀,冷冷盯着简宁,眼神能杀人的话,简宁恐怕已经死一百回。 简宁背着人,嘴角噙笑,明亮的眼睛锐利而又洞彻一切地注视着她。 隐藏在内心深处不能示人的一面,被那双眼睛看了个通透。 仿佛被人扒掉一层皮,既难堪,又痛苦无限。 她浑身发麻动弹不能。 “嗯~~”大夫望闻问切一阵,像是遇到什么难题,摸了半天脉才道:“胎像正常,邢姨娘手足发麻,可是误食了洋金花一类的麻醉草药?” 手脚麻木,身体出问题,心理作用产生的腹痛,于胎儿无碍。 简宁抢答道:“误食么,这就不清楚了呢,邢姨娘壬辰反应严重,她近日的吃食俱是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不在家,我无从知晓她可有误食草药。” 借此击破宅斗阴谋论。 邢玉兰骤然抬头,惊愕地看着简宁,蠢妇竟对裘景泓一举一动了然于目。 她终于开始正视简宁。 可惜,晚了!她如今动弹不得,身边又无可用的人。 怀孕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证实,她姨娘的身份也没跑了,如果她反驳,那么肚子里的小世子就得背上野种之名,她也会落得个无媒苟合,放荡不检的烂名。 她竟叫一个蠢妇陷入“困”中。 “不碍,好在量少,过上一两时辰自然就好。”大夫说道:“我开两副养胎药,去去麻药的毒性,几日就好排泄干净。” “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简宁眉间尽显疲态,沉着脸似纠结良晌,下了决定,让小蛮搜出邢玉兰的身份文牒,拜托柳夫人走个后门,将邢玉兰正式落户在裘景泓名下,从此以后邢玉兰就是官方承认的妾室。 “小事一桩,稍后你遣人随我走一遭县衙,不耗一盏茶功夫。”柳夫人只当今儿闹了一出,裘夫人担心夫君疑心猜忌,以此示好夫君。 邢玉兰只觉晴天霹雳,面目呲裂,一字一顿磨牙凿齿:“今日之事你若一意孤行,你必悔不当初。” 简宁神色莫测:并不会嗳~ 在那一刻,邢玉兰似有所感,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在离她远去。 恍惚间,她恍若看见一条发光的通天阶梯一节一节坍塌…… 此刻,她眼中带着浓浓的哀伤和难以掩饰的狠毒。 系统要疯:【警告,目标人物黑化度100。】满点了,我滴娘诶~~ 本来简宁来,主要目的是改变剧情走向,不要叫崔碧菡黑化。 现在崔碧菡黑不黑化系统不知道,但另一位重要人物已经黑化没跑了,板上钉钉。 头秃! 按住一头翘起一头..... “黑化值100很厉害吗?她原先不就很黑吗,一念就灭人家满门,我以为她早就黑透了,原来还可以更黑啊?”简宁稳得不行,还有心情跟系统讨论黑化值的问题。 系统默默扶额,音量飙升,再也维持不住高冷人设了:【你管她以前黑不黑,她未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的目的不是搞她,而是想办法保全崔碧菡,改变崔碧菡悲惨的命运,切断可能导致崔碧涵黑化的一切因素。现在你这么搞,剧情面目全非,鬼知道要歪去哪里!】姐,我喊你姐行吗! 瞎搞一通,剧情即将演变成脱缰的野狗。 “我不正切着呢嘛。”简宁沉稳道:“慌什么。”一点没有大家系统的风范。 【你切什么了?你惹下大麻烦了!】系统暴风哭泣:【她是皇后,她是皇后,她是皇后!她是自带气运的皇后!】如今身份一落千丈都不足以形容,国母变低贱商户小妾,剧情偏得没法看了。 “这么大声干啥,我知道她是未来皇后,不需要你强调。”简宁语气平常,淡定的一批。 系统自闭了。 第159章 去根 系统灰心丧气:【友情提醒你一句,邢玉兰不仅自带凤运,背后还站着一位日天日地携带一国紫气的帝王!】看你怎么收场! 简宁懒洋洋道:“知道啦。”不以为然的模样分为欠揍。 系统额角青筋直跳:【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你就等着迎接世界气运之子的雷霆怒火吧!】 我果然不能对你抱太大期望。 一如既往随心所欲。 头疼,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一个处理不好,小世界铁定要完。 简宁笑而不语,身上满是咸鱼的香气。 经历一场小小风波,主人家心情糟糕,赏花宴是办不下去了。 送走客人,简宁让管家闭紧前门后门,玉清小筑由福来守着,免得有人偷溜出府,去给裘景泓报信。 人家正筹备着大事,简宁自然不能叫人搅了他的好事。 “夫人,你为何主动给那狐狸精正名?”小蛮痛心疾首道,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夫人弄这一出,她真是看不懂,先前小蛮理所当然认为夫人今天悉心谋划,定是要将孽种落胎,借此损伤狐狸精的身子,好叫她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一生拿捏在手上。 忙活一通,最后孽种安然无恙,狐狸精身子骨不但没有损伤,夫人竟走后门给狐狸精上了官文,名正言顺坐稳妾室之位,记录在册的妾室地位仅次于正牌夫人,相当于贵妾,且不可随意发卖打杀。 迷惑型操作,怎么看怎么像烂泥扶不上墙,小蛮心灰意冷,心生无力感。 简宁敷衍道:“家的不香,野的香,本夫人不如成全他们。” 听了她的话,小蛮完全高兴不起来,那是一般情况下,换到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身上就不管用了,我的夫人诶。 没法抢救了! 白来一趟。 檀山寺香火鼎盛,方圆百里著名,附近城镇居民皆爱到此处焚表进香,初一去烧香祈福的香客颇多,山脚下行人马车络绎不绝。 简宁带着福来和小蛮在山脚下与裘景泓碰上头,两人虚头巴脑唠几句,齐头往檀山寺爬。 裘景泓面庞隐露焦灼,微感不安,上次安排的四个人直到今日都没个影儿,当初他只付了三分一的定金,谈买卖的时候也没商量事儿不成怎么着,双方都不曾想过,这事会有意外的可能。 四个壮汉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内宅妇人,谁曾想会失手?! 他百思不得其解,崔碧菡究竟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他欲寻那两丫鬟探听情况,夫人雷厉风行,当日就给发卖到百里以外的乡下去了,那牙人得了夫人好处,油嘴滑舌模棱两可,硬是不张嘴交代两丫鬟具体去处。 他还不敢细逼着问,传到夫人耳朵里,莫不会以为他与那两丫鬟暗藏勾当。 两个心不诚的人入庙上了香,出来,裘景泓开口:“夫人,春仲山色甚美,近日我事务繁忙,对夫人多有疏忽,今天得闲不如我陪你四处转转景?” 简宁莞尔一笑,淡淡瞥他一眼:“好呀。” 那一眼凉意彻骨,裘景泓身体不由僵住,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上。 系统:赌一根辣条,裘景泓下场有点悬。 反正他是劝不动他家主人,干脆双手一摊躺平了看戏,崩就崩吧,放弃治疗了! 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有意配合下,路越走越偏,简宁很配合的把福来和小蛮打发到另一边去摘花。 她越是配合裘景泓越是不安到了顶点,一度想拔腿返回寺庙取消计划。 “兔子!”正当裘景泓举棋不定时,简宁忽然指着一大树喊一声,随即便追着她口中的兔子闪去树后。 “夫人,夫人”裘景泓装模作样喊两声得不到回应,眼神闪了闪,转身冲一处密林吹响口哨。 口哨刚刚吹响,“咚”一声,身后不明重物袭来,猛地将他扑倒在地,紧接着就被黑布捂了口鼻,折断手脚,被人扛在肩上疾驰,风刮过他的脸庞,身体擦着树枝而行。 来人像一匹奔跑在草原上的骏马,在山间如履平地,不知道左拐右拐了多少个弯,他被重重抛在了草地上。 他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他呜咽挣扎。 断了手脚如虫蠕动。 平息喘气,眼神漫不经心落在他中档位置,简宁慢条斯理戴上手套。看她貌似要上手术台的样子,系统胆战心惊以手遮眼,料想接下来的画面儿童不宜。 “这段记忆打上马赛克。”她对系统道。 片刻,裘景泓身下一凉,一痛。 痛呼咬了舌。 昏厥的前一秒,嘴里的布霍然掉落,一根软趴趴带着尿骚味的物么被人强硬塞入他的嘴巴。 祸根一除,你不是要真爱吗,你不是喜欢勾三搭四吗,没了祸根看你拿什么几把勾搭。 裘景泓的结局简宁用了三分钟思考,结合时代考虑,女人束缚大,不宜抛头露面做生意,寡妇门前是非多。死男人,不如当活寡妇,权当养条狗看门干活。 事后,简宁无比嫌恶的用树叶把手套包一层又一层,暂时收纳到随身仓库。 旋即扛起裘景泓,运送回李子林附近。 颠簸之下,塞在嘴里的子孙根不知掉在了何处。 “啊啊啊啊~”尖叫冲破云霄:“快来人啊,我夫君遭贼人害了” 响遏行云的吼声起,震醒昏厥人,裘景泓额头爬满密密集集的汗珠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呆怔半晌,久久终于反应过来,一双绝望死沉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如丧考妣,有气无力阻碍:“莫声张,莫报官,速速送我回府隐秘就医。” 子孙根齐根断,下落不明,华佗在世也救不回他男人的尊严。 当前最紧要的是怎么设法遮掩,万幸膝下已有一双儿女。 难为他说了那么长一句话,才又昏过去。 简宁:不报官可以有,莫声张不可以。 今日檀山寺香客云集,有不少人进完香,顺便在李子林赏个景。 简宁身边很快聚了一堆人,七嘴八舌询问,女香客见男人重要部位血红一片,纷纷掩面低头避嫌。 第160章 简单粗暴 人群涌过来,简宁欲昏倒不昏倒,整个人似备受打击,语焉不详解释了几句:“我不知道,我没看见贼人,我去那边摘花” 她脚下确实散落着几束颜色漂亮的花。 “夫人,”小蛮挤进人群,简宁摇摇欲坠,风雨飘摇眼睛一闭:“回府,请大夫”然后烂摊子一甩,就晕倒在小蛮怀里。 小蛮:“!” 小蛮一无所知抱着昏厥的夫人一脸懵。 什麻情况?! 一瞅地上,卧了个大草,任务目标是被骟,骟,骟了吧? 这几把任务要完! 不是要完,是已经完了! 她纵然经验丰富,但也不至于丰富到搞定太监的程度啊! 男人没了那玩意儿,要怎么笼络他的心? 蓦然惊觉,自己又被夫人利用了! 连着两天出事,夫人行事古古怪怪,摸不透在搞什么名堂,小蛮有迹可循的觉得,自己和福来好像是夫人的工具人,哪里有需要往哪里搬。 小蛮胡乱应付众人几句,一脸绝望地把夫人和断了根的任务目标弄下山。 简宁被人扶到床上,索性睡了一觉,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一张脸近距离凑在眼前,把她给吓一跳:“小蛮,你凑这么近做什么?吓死个人了。” “说!”小蛮一拍床塌,凶巴巴道:“你是玩家吧?” 小蛮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两天夫人干的事根本不像土著,男人断根,她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哪里是昏厥,她根本就是在睡大觉,刚才都打呼了。 睡得可香了,还砸巴嘴。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简宁坐起来,摁住额头,晃了晃脚,示意她伺候穿鞋:“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别装了!”小蛮一脚踢飞鞋子,气呼呼道:“大家同出一源,你这么耍着我们玩有意思吗!” “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叫道士来收了你。”谁规定同出一源,就一定要跟你交代我的身份,系统又没帮我作弊,你们自己暴露在我眼前,怪谁? “香蜜。”简宁轻描淡写拨开她,唤香蜜进屋伺候。 “夫人。”香蜜快步进来。 “老爷如何了?” “回夫人,奴婢遵夫人指示,老爷一回府奴婢便去请了四位大夫来看诊,老爷性命无碍,血止住了,别的”好不了了,夫人有儿有女,老爷有没有那东西好像问题不大。 “看看去罢。” 小蛮鼓气咻咻捶门,这女人太可恶了! 简宁一脸悲痛欣赏完尚在昏迷中的裘景泓,招来管家,悲不自胜,语调断断续续问:“老爷,那那物件可寻回来了?” 管家低垂着头,战战兢兢道:“寻回来了。” 就是很奇怪,老爷那物件上居然有几个牙印子,管家怀疑老爷是不是背着夫人调戏强迫了良家女,这才叫人切了根报复。 “只是”管家斟酌措辞:“几位医者看过,俱道无力回天。” 简宁假惺惺摸一把不存在的泪:“好生收捡着,冻冰窖里,总归是个念想。” 管家想说,这念想不如不要,这不等于扎根刺在家里嘛。 “备车!”简宁一甩悲痛,神情刹时变得异常坚定,仿佛非要寻个名医把那根接上:“我要亲自去汝城找父亲寻名医。” 那物件乌黑紫,明显报废了,硬接上怕也只是个摆设,管家不好劝,夫人悲恸当口,他开口绝她希望,不是讨嫌吗,就当回母家散散心好了。 少爷小姐环绕膝下,又有老太爷老夫人,几个哥哥们劝一劝,心情应当能缓和些,管家依言备了车,送走伤心欲绝的夫人。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小蛮没好气地看着自从上车嘴就没停过的冒牌夫人:“能不能跟我们商量商量?”求你了! 简宁走的时候,没忘记带走福来和小蛮。 小蛮负责照顾她饮食起居,福来赶车,把两工具人运用的淋漓尽致。 一出县城,小蛮就觉得不对劲,汝成在南边,冒牌夫人却逼着福来往北面走。 “寻名医啊。”简宁擦擦嘴角,掀开帘子沿路观风景。 “我信你个鬼!”小蛮磨牙道。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简宁笑容可掬,说出嘴的话却叫人气得牙痒:“你们又打不过我。” 小蛮气疯。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给这可恶的女人点颜色看。 一路晃晃荡荡,绕道改道,沿途收入几座煤矿,简宁这才叫福来快马加鞭直驱皇城。 城外十里亭,简宁担心小蛮他们坏事,绑在半山腰树杆上,她一个人藏匿在树上。 一路被怼,一路被折磨,小蛮已经佛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低调的马车止步于亭外。 四名护卫下来,勘察地形,视察危险。 随后一名凤表龙姿,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用玉骨般的手缓缓撩开车帘,简宁手持望远镜,看清车厢内只男子一人,即刻收回望远镜,掏出一把黑洞洞的枪。 砰砰几声,四名护卫光荣牺牲。 马车上的人意识到危险,立马调转方向。 来不及了,马蹄快不过手枪,马车翻了。 简宁跳下树,飞奔而至。 所掠之地,气流风暴席卷,漫天的死亡气息飘散开来,草腐虫蚀,呼啸卷过,呼啸化为尘埃。 驾车人胸部闪过一道流光。 一双鞋横跨过他的身体,拎刀钻入车厢,不等男子说话,尖利刀刃掼穿身体,鲜血四溅。 她若起了杀心,绝不会跟对方多说一个字废话。 干就完了。 登基,登你吗的基。 俩口子把世界都搞崩了,哪来的大脸盘裹龙袍。 累我跑来宅斗,斗个鬼。 【啊啊啊啊!】系统疯狂尖叫,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要出大事! 主人捅天了…他该怎么办! 少焉功夫,简宁一脸平静弯腰钻出马车,迎着风理了理垂落耳际的发丝,慢条斯理跳下马车,有条不紊逐一回收子弹。 系统呆滞脸,看着她淡定地从一个个血窟窿里抠出一颗子弹,两颗子弹 系统憋了一会硬是没憋出台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跟在主人身边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目视车厢内血腥的场面和惨死的未来帝王,系统翻着斗鸡眼道:【你太血腥,太极端了!这一世,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你若处理的好,保崔碧菡不死,护佑她一双儿女,她必然不会黑化,何必痛下杀手呢!】 第161章 江老爷子 系统疯狂吐槽,未来帝后都遭你搞死了! 要不要搞这么大啊! 我是叫你来导正轨道,不是叫你来捅天的! 崩溃! 简宁漠然道:“拉倒吧,我又不能替她活一辈子,谁知道那两口子哪天会不会突然犯神经病,脑子一抽找崔碧菡麻烦。铲草除根,源头清理干净,一了百了。” “我就不信,这世界离了他俩口子就不转了。铁打的龙椅,流水的皇帝。” “…”好有道理的样子,系统竟无言以对。 社会姐,豪横,惹不起! 邢玉兰一刀,裘景泓一刀,未来帝王一刀,剧情落下帷幕。 咸鱼三刀切,剧情走完,世界改变格局! 而且系统惊讶地发现世界居然没有崩诶~~所以……主人粗暴的处理方式竟是行得通的?! “证道求结果,何必在意过程。”简宁施施然离开凶案现场,神情平和的像是刚刚只不过杀了一只鸡。 在一处水洼地清理干净手上的血迹,简宁问系统:“曾经的未来皇后困在茗县,一辈子注定背实小妾之名,她的靠山未来帝王碧落黄泉,任务还没完成吗?” 想回家种田。 结果勉勉强强,就是过程有点心惊胆战,跌宕起伏:【你到底是怎么把他骗到十里亭的?】 主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吃吃喝喝,整日咸鱼躺,平平淡淡干翻未来帝王,他却毫无察觉。 简宁三缄其口。 说了,以后卡我剧情咋办。 其实,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通过系统传输的上帝视角剧情,获取到帝后联络暗语,惟妙惟肖仿照邢玉兰字迹,勾出未来帝王。 皇城波诡云谲,未来帝王还没上位,出行低调。 三者结合,操作得当,实施起来并不是很难。 邢玉兰现如今的身份是清流破落户,她的家族复兴要等到她登上后位,现在官配皇帝又哽屁,真真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完了! 崔碧菡黑化因素全面清除,裘景泓没了出轨工具,美人再美有啥用? 当涌动的**湮灭,男人不再被下半身的冲动左右意志,理智回笼,他会变得现实的可怕。 身体是物质,爱是意识,物质和意识之间,物质永远是第一性,有了物质才有意识,有了对肉、体的渴望才有爱。 渴望不复存在,结局已然注定。 【任务结束,十秒后弹出副本。】系统没精打采通告:【恭喜玩家获得250积分,特权一项。】 扣分,扣分,不扣分给个教训,下回不知道要捅出什么大窟窿。 千万萤火截走,私藏保管,好叫她长点觉悟,反省剧情模式的正确打开方式…… “250?”简宁面无表情勾了勾嘴角,愈发讨厌剧情模式任务,无聊透顶,辛辛苦苦忙活一场竟倒扣奖金。 没天理! 无良!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 绑在半山腰的小蛮和福来接到系统完成任务的通知,不明所以对视,这任务做得稀里糊涂的,本来完全不抱希望的两个人,突然就完成了任务。 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看着简宁一顿猛操作。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崔碧菡,协助她笼络夫君的心,任务期间“崔碧菡”并不需要他们保护,笼络夫君更是无从谈起。 咋就莫名其妙成了呢?! 从另一方面解读,裘景泓断了根,下辈子唯一的出路,唯紧紧依附崔碧菡和一双儿女。因此注定只有崔碧菡一个女人,也算殊途同归吧。 “姐,加个好友呗!”弹出副本之际,小蛮倏忽吼了一声,只怪自己领悟太迟,错失抱大腿的良机。 而荣获250的简宁感觉自己被深深伤害了,决定暂停副本,专心种田。 正好稻谷即将成熟,棉花地和蔬菜地也成熟了,她一个人一收一种很耽误时间,索性就停了副本任务。 由于信息不透明,你无法去预测开出来的副本包含哪些任务,点到什么就是什么,具体任务进入副本才能知晓。 等于盲猜盲选。 情景剧副本做一次就伤,反正简宁是不喜欢,她不是排行榜第一嘛,好歹有点牌面吧,端着那点牌面借机罢工,试探系统,看看能不能给自己谋一点福利,有选择性的开副本。 系统还不了解她嘛。 罢工就罢工,谁怕谁啊! 不给点教训,要翻天。 系统不理她,简宁也不慌,看谁摒过谁。 其实,简宁心里很清楚,最终妥协的人多半是她,谁叫她需要矿源呢,不刷副本哪来矿源。 不管系统给她派发什么任务,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 不过,不试试又不甘心,哪怕从牌面上分析只有万分之一的胜算率,但不试一遭总归是不死心。 某军区。 古朴的红木案桌上茶烟袅袅,书桌后面端坐一位鬓发苍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心情忐忑地望着门口。 身姿挺拔的青年推门而入。 他风尘仆仆,面无倦色。 江老爷子盯着那双飒飒生风的腿目不转睛。 “外公,我回来了。”一别隔世,只一眼,他深邃的目光夹杂着温和的暖流,眼眶渐渐湿润,他垂下眸。 “坐着说话。”江老爷子端起茶呷一口,掩饰内心的激动,目中隐露慈爱:“旅途疲乏,怎么不休息两天。” “不累。”江熠华伸手倒了一杯茶:“来看看您。” “我好得很。”江老爷子低头从书桌下匆匆瞟一眼他的腿,小心翼翼开口:“腿没事吧?” “行动无碍,好的差不多了。”江熠华抬眼,敛去波动的情绪,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让您担心了。” “别仗着自己年轻不当一回事,伤筋动骨不是小问题。”老爷子板着脸严肃道:“先去医院做个精密检查,依我的意思,怎么也要养上个一年半载。我看啊,你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野外作战,不如调个职,训练兵团去。” 出去镀个金,回来顺便把军衔往上提一提。 “好,我听外公的。”上一世外公也说了同样的话,不过被他拒绝了。 老爷子颇感意外,以为要煞费口舌劝说一番,却是不料,他应的如此爽快。 老爷子一贯威严的脸露出几许宽慰:“你自己选个地儿吧。” 他向来主意大,性情顽固,极其厌烦别人插手他的事,老爷子没擅作主张,询问他的意见。 江熠华舌尖抵了抵唇,强压下心头的不忍:“关岭县。”他真的是很不孝,关岭县远在千里之外,这一去,一年也难见一面。 他知晓外公的期盼,外公想把他留在身边,就近看顾 但,他无法抵御内心的渴望,那里有一个人牵动着他的心 策动他前往。 第162章 过往 想到这里,江熠华心里忍不住发酸,有些无颜面对江老爷子。 深感歉疚。 心说,再等两年,等两年,我会带着她一起回京,在外公跟前好好尽孝。 “关岭县?”老爷子皱眉:“太远了。” 江熠华没看他,只道:“我必须去。” 江老爷子目光灼灼,室内沉寂。 祖孙二人无声拉锯战。 最终,老爷子败下阵来,叹息一声:“行。” 江熠华轻轻咳嗽一声,愧疚道:“我想尽快。” 江老爷子险些被他气笑:“这么急?”才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迫不及待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儿有你心爱的姑娘呢,老爷子被自己的想法震到了。 不会吧?! 冰块孙儿开窍了? 关岭县,不正是他受伤养伤的地界吗! 老爷子一颗枯朽的心沸腾不休,顿时对那位想象出来的姑娘充满好奇和敬佩。 京都无数好女儿在孙儿面前折戟沉沙,二十六岁的大龄青年沉迷事业,对美色无动于衷,老爷子一度怀疑外孙的体是不是有缺陷,每年偷摸摸看外孙的体检报告,体检报告证明外孙身体比牛壮,体态健康,荷尔蒙旺盛分泌,只要有结婚对象,一年抱一个都没问题。 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同龄战友早早就抱上了重孙,他却连孙媳妇的影子都摸不到,一想到退休之后,不但没重孙子抱,孙媳妇且遥遥无期,老爷子就无比惆怅。 如今可算是看到一点影儿,老爷子巴不得那个他无中生有出来的巾帼女英雄赶紧收了他家的陈年冰块。 如果情况特殊,硬扑也可以,他保证不问责。 老爷子眼中精光闪烁,已经完全没有了伤感,江熠华无语。 征战砥砺,历经风霜打磨的军人习惯了克制情绪,哪怕是对着自己唯一的血脉也说不出腻歪关怀的话语,老爷子挥挥手:“你既然下了决定,抓紧时间去医院复查,若没什么大问题,赶紧走马上任。” 去迟了,人姑娘跑了咋办。 江熠华:“”说好的难过不舍呢? 他外公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态度徒然转变。 “你爸那边你抽个空回去一趟。”江熠华走到门口,老爷子忽然说:“她安分了几年,终是忍耐不住了。你爸前段时间来找我诉苦,话里话外的意思啊,不外乎就是说,她进门十几年,对你尽心尽力,却始终捂不热你。你又跟了我们江家姓,他年岁愈高,想法不一样了,想要个闵家的香火传承。” 闺女头年冬病逝,闵正业第二年初夏上门,征询江家意见,打算迎娶新媳妇。 理由嘛,他一个男人又要上班又要看顾儿子,很是吃力,想找个人照顾儿子。 说实话,尚在悲痛中的江老爷子很不爽,闺女的坟包崭崭新,坟头草没长出两寸高,小半年的光景,女婿就要爬新炕头,未免太薄情了些。 当年跪在他面前赌咒发誓要一辈子对他闺女好,离了他闺女活不了的好女婿形象刹那间垮塌。 不爽的江老爷子当时给出两个选择, 一,再婚可以,但要明确告知女方,婚后不能生子,如果女方同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门亲事他就认。 二,小孙儿抱回江家养,从此以后跟闵家再无关系,他愿意娶谁娶谁,愿意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 有后妈就有后爹,后妈再生一个亲生子,偏不偏心的答案都不用去想,那是肯定的。江老爷子不管别人会不会说他自私,宝贝闺女留下的血脉,半点不能受委屈。 就是这么护犊子。 孙儿堪堪十岁,老婆子那几年身体十分不好,他身在高位,整日忙碌,无暇分身照顾外孙。如若不然,闵正业再婚,江老爷子根本不会给他第二选择,必然是要把外孙领回江家。 闵正业又不傻,儿子抱回江家,他跟江家就彻底断开了关系,他的家世在京都连一般都排不上号,没了江家他的前途便止步于此。 他不仅选了第二条,还主动改了儿子的姓,做投名状表衷心。 江老爷子后来才知道,女方在结婚之前就意外怀孕,这才使得闵正业斗胆上门征询他的意见。 算算日子,闺女病逝没几日,这两人就不忌荤素迫不及待搞到了一起,说不准闺女生病时两人就已经暧昧不清。 最后不知道闵正业是怎么说服狄白梅的,狄白梅冒险堕了胎,因此江老爷子对狄白梅观感格外差,为了自身利益亲骨肉说打就打,妄为人。 孩子既然已经怀上了,他们完全可以做第二选择,或来恳求他,虽然江老爷子仍然不会同意把外孙交给他们养,但至少为之努力过,他多多少少还能高看那两人一眼。 悄咪咪打胎算什么呀。 这不等于无形中给他背上一条人命吗! 造孽哟! 江老爷子对他们不再抱任何希望,一对自私自利的人,亲身骨肉说舍弃就舍弃。 也因为这个,孙儿很是沉郁了一段时间,闵正业的所作所为打破了以往父母恩爱的假象,这对于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很难承受。 “看情况吧,”江熠华转首,眉眼冷了下来:“我对那个家没有归属感,我早些年就劝您莫要阻止他们生孩子,这些年您为了我背负骂名,外面不乏议论您以势压人的言论,我听了这些心里并不好受。” 江熠华哂笑道:“他如今坐稳商业局局长的位置,您即将退休,他顾虑少了。狄女士三十有五,要生是该抓紧了,您正面回复他吧,免得两人彻夜不眠,兴风作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如今完全能独当一面,我也懒得管了。”孙儿始终融入不进那个家,其实,江老爷子早几年就想松口。 不松口的原因在于当年他们背着他打胎,给他添了一份罪孽,甚至这两人很可能在闺女缠绵病榻时就已暗渡陈仓,这口闷气卡在胸口一直出不去,意难平。 等江熠华一走,老爷子唤了警卫员:“小李,你去把蒋团圆给我叫来。” “背着点人。”他嘱咐道。 琢磨那两口子的事还不如关心关心未来孙媳妇。 第163章 农忙 江老爷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蒋团圆问东问西。 团子眼神打瞟,一概回:“报告首长,不知道嘛。”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能说,说了一定没好果子吃,比起老首长,他更憷冷面冰山的头儿。 “你这小子,贼精,休要瞒我。”江老爷子故作威严,不怒自威。 “报告首长,我真不清楚头儿有没有心上人,您就别为难我了。”团子腿肚子打颤,这一老一少就会欺负他,同去的还有魏向阳,为啥不问他咧,盯着我一个人欺负。 “行行行,我换个方式问。”江老爷子看他软硬不吃,睿智的换了个切入点,迂回问道:“我听说救熠华的是一位姑娘,她年岁几何?” 团子咬嘴唇,这问题他没法不回:“17。”去年16,翻过年坎今年是17了。 “17啊!”年龄有点小,扯结婚证要等一年嘞,不过没关系,总比看不到影儿的强,一年他还等得起:“姑娘心地善良,相貌很是出色吧?” “嗯,”团子模模糊糊应,心想,样貌确实没得挑,就是心地善良吧,有待商榷。 江老爷子面带喜色道:“这两个月熠华都是住在她家?”孙儿气色上佳,身体全面康复,整个人神清气爽,春光满面,可见被照顾的很好。 “是。” “她叫什么名字?” “简宁。” “嗯,好名字。” 团子背脊流汗,首长问的每个问题都是必须答的,只要不是问头儿的私人问题,他不能不答啊。 姜还是老的辣啊! 有点扛不住了。 江老爷子继续问:“她家有几口人?” 团子犹豫。 江老爷子绷脸,威压十足:“这很难回答?” “一个爹,一个姐姐。”团子豁出去了,老老实实答:“头儿在她家养伤的时候,家里只有她和一个姐姐,简叔前两年伤了人,在农场劳动,后来是头儿疏通关系提前释放的。我和向阳哥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 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后面刹不住车了,索性全招了。 “伤人?”江老爷子眉心蹙了蹙:“因为何事伤人。”想来事情不严重,孙儿的秉性他很了解,如果真是品德有亏的恶人,他绝不会出手相帮。 团子原原本本道出原尾:“村里二流子污言秽语中伤宁姐,简叔气恼之下一个不慎出手重了些,打伤了那人的腿,本来村里队长调解好了,也赔偿了医药费,那人报复心重,告去了公社” 这事他须得说细一些,以免老首长对宁姐她爹产生坏印象。 “情有可原!”是条血性汉子,江老爷子赞许道,如若自家人都护不住,那他才应该担心呐,看来简家的品性都还不错,孙儿眼光也不错。 那些年艰苦革命,地道战没少受劳动农民们的维护。再一个,上数两代,江家一样是劳动人民出生,是以江老爷子对人的出生并不看重,这人呐,关键是品性。 又问了几个问题,老爷子抚掌哈哈哈笑,这盘稳了! 团子一脸莫名,还有点心惊胆战,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半点口风都没漏。 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刚擦亮,村里人就起早穿衣下地。 气温一天一天升高。 最近简宁都没出任务,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在种田空间干活。 种田空间的水稻成熟,黄灿灿、颗颗饱满的稻谷装在麻袋里,整整齐齐收纳在赤珠里。 鱼儿和鸭子的粪便滋养着稻谷,稻谷收成可观,库存里多了一千多斤稻谷,简宁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一分。 水稻收割上来,水里浮满青色的鱼背,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游动,少说有几百斤稻谷鱼,简宁美滋滋围着水田转悠一圈,享受丰收的喜悦。 然后再次购入一亩瘠田,挖坑与水潭连接在一起,小水潭扩张到鱼塘的规模,水田里的鱼捞到鱼塘,肚儿肿胀的肥鱼单独隔在一水坑里,等鱼产完籽,再把小鱼苗引入水田,进行下一轮播种。 昨天晚上棉花地绽放出一朵朵雪白的花,一簇簇柔软的花摘下来,捏在手里,蓬松温暖。 新的稻谷再次育苗,种完这一茬,就得养养田了。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刷任务,“天天都想吃肉”却依然霸着榜,简宁猜测,兴许是32亿萤火的功劳,不太清楚,反正她也不是很在意,榜上有名远远不及粮食带给她的怡悦。 玄清沉迷听书,很安静,前头几次简宁还会偶尔关注他,后面完全当他不存在了。 队友掉了一次榜,掉出榜单之外,激发了他的胜负欲,简宁拒绝做任务,他便独自进副本去刷了几次任务,又重回了榜单,继续排在简宁下面。 简宁也没过问他具体做的什么任务,就知道一点,他也获得了几千万萤火点,据他说,能获得萤火点的玩家是极少数的,到目前为止一只手数得过来,并且都不多,像几十亿那种,没有的。 今儿村里的旱地种植完毕,明天种水稻。 清理田地的时候,逮上来几篓子田鼠,傍晚时分简宁去村委归还农用工具,王安庆在篓子里拨弄几下,挑出最肥的几只:“丫头,拎回去打打牙祭。” 库存日渐丰满的简宁不咋乐意吃那玩意:“队长,我来前碰见我奶,她领了份儿的。” 王安庆斜眼瞥瞥她:“这是我单独给你的,快拿着,一会来人看见不好。” 又来了,又来了,那股嗔味儿,要不是他眼神里讨好的意味太过单纯,年龄比她爹还大,简宁都该怀疑他对自己包藏了啥龌龊心思。 “愣着干啥,快拿着啊。”王安庆催促。 虽然她不怎么待见田鼠,但在村民眼里,这可是难得的荤腥,尤其是在农忙季节,活计繁重,哪个不想在肚子里揣点油荤。 给单拎挑几肥田鼠,王安庆偏袒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哦。 他的好意令简宁哭笑不得,勉为其难接过稻草绳,甩着几只肥扭扭的田鼠回家。 这玩意营养价值还行,可惜身上细菌多,得用大料闷的烂熟,而且长相跟家鼠差不多,简宁觉得有点膈应,不是快要饿死的情况下,她真不乐意吃。 放回田里吧,又要霍霍粮食,拎在手里就有点像烫手山芋。 想了想,干脆拿回去煮熟喂黑豆吧。 黑豆:主人你是不是欺负我不会说话?! 第164章 心神不宁 五月一号,天晴。 山脚下开出大片金银花,白的黄的折出一片光辉,预示着夏天的脚步渐近。 今儿简宁在水田里做工,腰间系了一个竹篓子,翻出泥鳅黄鳝就捉住塞篓子里。 经过数次验证,简宁已经确认大队长对简家无时无刻不在放水,具体原因大概出在江同志身上。 行事只要不太出格,大队长通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简宁打蛇上棍,逮着机会就给自己谋点小福利,昨儿个还在鱼塘边抠了十几节莲藕和一些菱角转移到种田空间的水潭里。 下午晌,乌云在天空上方赶集。 毛毛雨丝飘落。 简宁抹了抹汗湿的发丝,蓦然不安,很平常的雨天,却把黑暗里的不安勾了出来。 她脚踩淤泥快速漟水站在田埂上,双手合拢放在嘴边,气沉丹田冲山边震天吼:“丽丫,下雨了,快带弟弟妹妹们回来。” 那边离的远,堂妹们声音小,听不清回话。 片刻,几个模糊的黑点牵着线往她所在的位置移动。 黑点渐渐近了,能看清几个娃网兜里的金银花和背篓里的猪草,几个娃叽叽喳喳邀功:“四姐你看,我摘了满满一兜金银花。” 心底的不安依然无所缓解。 找不到根源,无从安抚。 摁下心底的不安,简宁勉强牵起嘴唇笑了笑,拍拍腰间沉甸甸的篓子:“一会给你们吃油炸泥鳅,你们不要到处乱跑,先去猪栏那边把猪草交上去,回家把金银花晾簸箕里。” “好的。”几个娃欢呼一声,跑远。 雨变大了,风雨如晦。 一连三天,雨势丝毫不见缓。 春雨贵如油,少才贵,泛滥就成灾了。 雨下了三天,简宁就心神不宁了三天,她抽空去了一趟峡口,清理排水沟,回村的时候看见王安庆身披蓑衣,愁眉苦脸在田边来回转悠:“大队长,河坝那边的水口子堵住了没?” 引水灌溉田地的小河沟在持续不停的瓢泼大雨下,成了安全隐患。 王安庆循声抬头:“应该差不多了,我正准备去看一看。” “一起吧。”她爹和大伯也在村口河坝堵水口子,简宁步履沉沉坠在王安庆身后,沉默的走着。 王安庆也一路缄默着,心里压了一块石头,没心情说话。 地面到处都是水洼,沟里的水漫过路面,肆意横淌,冲出一道道沟洼。 地里种下去的粮食刚刚发芽就被冲的七零八落。 山丘坡,水流淌过的地方,草皮被冲跑,露出褐色的泥土,坑坑洼洼宛如蜿蜒的泪痕。 水流盖过脚背,把人的心都冻凉了,简宁冷不丁出声:“大队长,我有一个提议,你要听一听吗?” 王安庆眉峰紧锁扭头,嗓音干涩:“什么提议?” 雨幕与阴晦的天空胶葛,它们纵横交错黏在一起,像两块撕扯不开的布。 简宁踢了踢脚下的水:“如果洪涝爆发,村口的水口子堵了没用,泥土筑就的拦水坝夯得再怎么坚实也挡不住洪流的凶猛。不如把人力全部召集回来,大力疏通村里的排水沟,沿山丘那边排水。” 岭河河道环绕着水磨村东面,从山丘排水,水量便可泄入岭河下游。 今天的王安庆跟平时很不一样,沉闷安静,听了简宁的话,他也不说好或不好,只低着头走路,从侧面看,他的唇角绷得死死的,似乎在思量可行度。 “这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就要靠大队长去说服上边的人,尽快将下游关岭县水电站的闸口提前打开。不然真到了洪水爆发的那一刻,水磨村逃不过一淹。”简宁郑重道:“所以,堵不如疏,如何泄洪才是关键。” “水磨村地处岭河中游,附近几个村庄地势低矮,这一片首当其冲。尤其是咱们村,坐落在凹地里,洪流倒灌进来,人可以跑上山躲一躲,庄稼房舍没长脚,一旦洪水来袭,不难想象会带来多么惨重的损失。” 昨天晚上全体开会讨论堵水口子的时候她就想说,考虑到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娃说话不具公信力,故而闭口不言。 适才在山上走一遭,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才不得不出言警醒。 如果大队长不听不进去,简宁就准备说服老太太,提前搬到高地避洪。 王安庆刹出脚步,转身看着简宁:“有那么严重?将将才五月,不到洪水多发的季节,上头不会同意提前开闸口的。” 防汛期一般在7、8月份。 开闸口不是一件小事,要经过层层审批,不是他一句话能搞定的,搞不好给他扣一顶危言耸听的帽子。 “山体连绵数十里,雨势持续不休,水量滔天,积攒到一定量,必定引发大洪灾。”简宁遥指远处起伏不绝的山脉,说:“凡事都有意外,所有的规定理应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变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队长,你若愿意信我,即刻把社员召回村疏通沟渠,你去找附近几个村的大小队长,阐明要害,集结他们前往公社汇报山汛,你一个人说话分量轻,那十人,二十人呢,人多影响力大。实在不行,你叫公社派人下来,入山实地考察,刚才我进了一趟山,遇到几处山洪,水哗哗地往沟谷河道淌。” “我瞅那水量,不出三天洪灾必爆。最好的办法,是当下就说服他们,等派人下来实地考察完,再层层上报多半晚了。” 王安庆没问她大雨天跑山上去干嘛,眉毛拧着一团在掂量她的话。 “走,你跟我去河坝。”王安庆骤然加快了步伐,小溜往河坝跑。 “大队长,咋又不堵了呢?”大伙忙活大半天,眼看水口子堵了一半,大队长一根筋不对,心血来潮说不堵就不堵,之前不白用功了吗。 搬石头铲泥,泡在水里累半天,有人有怨言了。 “是呀,大队长,你自个站高点瞅瞅,岭河的水快满出来了,不堵能行?水灌进村里,不得把庄稼给淹死完哦。” “我正想跟你请示,准备把拦水坝筑高一点,你这突然不堵了” 大伙沸沸扬扬抗议。 第165章 山汛逼近 狂风骤雨噼里啪啦砸,王安庆本就心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再经简宁一点拨,清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和紧迫性,没工夫解释那么多:“真要发大水,这粗糙的破泥坝挡得住吗?听我指示,都给我麻溜回村,把村里的排水沟扩深扩宽,我要去公社请示,提早开下游闸口。” “昏头了哟,闸口不到汛期谁给你开,异想天开。”四小队的队长小声嘀嘀咕咕:“这才几月份,怎么可能发大水,不就下几天雨嘛。” 按惯例,汛期下游开闸,平常遇到下雨天,雨势太大就堵水口子,等雨停了,水流去下游危机自然解除。 可他们没去设想,要是这雨不停呢 春季过渡到夏季,从未出现连绵大雨不停歇的状况,至多淅淅沥沥飘几天中小雨,他们想不到也正常。 王安庆满心焦灼,连忙安排两名小队长带社员返村疏通沟渠,其他小队长派遣到各村去通知他们山汛要来的消息。 陈小队长磨磨蹭蹭不挪脚:“大队长,谎报山汛要吃挂落的,咱村何必去冒那个头,再说哪年山汛不是七八月份才发…” “谎报个叽八毛,”王安庆粗暴打断他的话,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逑几儿事不懂,下游闸口不开,你们些龟儿子就等着一起抱团死好了,淹不死早晚也要饿死。老子指使不动你了是吧,给我在这儿叽叽歪歪,叫你去你就去,出了问题老子一个人负责行了吧。” 补种错过最佳的播种期,必然要大幅度减产。 而且每年留的粮种俱有定数,补种小部分没问题,要是全淹了,首先粮种就是个大问题。 村民们的房舍,一旦冲垮,后续不乱成一锅粥才怪。 那时候,要粮食没粮食,要栖身之地没栖身之地要啥没啥,大家只能端起豁口碗,结伴去讨口。 再死上几个人,好了,他这个大队长干不干得成都是小事了,说不准问责下来,他就得去农场劳动改造。 “闺女,你咋来了?”简振军爬上岸,看见闺女静悄悄杵在大队长身旁,很是奇怪,闺女不是上山了吗。 简宁把他拉到一边,小小声说:“我上山看见势头不大对劲,迅速清理了排水沟,紧着下山找大队长说点事。我瞅着啊,今年山洪要提早来。爹,你回去叫三姐把家里紧要的东西收捡收捡。要是不对,大队长说服不了公社的人,咱明天一早就搬到高地上呆着去,跟奶也说一声。我晚点回来,跟去镇上看看情况。” “那成,那我不去挖排水沟了,回去准备着吧。”旁人简宁需要用充分的理由去劝服,但简振军不需要,闺女说啥他是百分百的相信,半点不带质疑的。 “别,你跟三姐和奶支会一声,沟渠照旧挖,咱家一个人不出,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到时又有得编排了。”反正他们家稍微贵重一点的东西都装在赤珠里,粮食柜里就一点粗粮和平时三两天的嚼用,没啥可收拾的。 “行。”简振军帮闺女抖了抖蓑衣上的水:“爹听你的,你自个小心些,早点回来。” 其实要依他说,看不看情况不是很重要,明儿直接先挪到高地上呆着就是。 “丫头,你陪我走一趟。”王安庆调度好一应事务,望着远处的黑山岭道。 他身为大队长,不可能听信简宁的一面之词,他要去说服别人,就必须用亲眼所见,而不是道听途说。 简宁毫无异议点头,见她点了头,王安庆越过她,一溜小跑起来。 两人行色匆匆赶到山脚下,简宁带着他钻了几处树林。 那几处树林山洪经过的地方,已经被山顶倾泻下来的洪水冲刷的裸露出浅层部分的树根,年限小一点的树直接倒在地上,浑浊的水流无休无止淌过树身,哗哗作响,扰得人心头一阵烦乱。 “不用看了,我这就去镇上。”王安庆扭头就走。 “大队长,我随你一起去。”简宁追上他。 王安庆默不作声抬抬手,示意她要来就赶紧跟上。 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今年的年景堪忧啊,他在水磨村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碰到过山汛在春季就爆发的情况。 水磨村地界偏西南,又不是雪山脚下,也不是北方平原,不存在春季气温回升,高山及地面冰雪、河冰融化,河流流量迅速增大,形成山汛、洪汛。 老天爷这是咋了嘛,咋不讲究自然规律呢,弄得人手足无措。 水磨村离黑山镇不远,就五六里地,两人加速前进,几乎全程小跑,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们到的时候,附近几个村的负责人都还没来,王安庆人在公社院门口的屋檐下躲雨,来回踱着步,不停抻长脖子朝路口看,两只手无意识地搓来搓去,极度焦躁不安。 背部倚靠墙面,简宁望着濛濛水幕发呆。 那天蓦然而至的不安,总算是找到了出处。 “大队长,你饿吗?要吃点吗?”发了一会呆,肚子咕咕叫,简宁从蓑衣里掏出两馒头,递了一个给王安庆。 王安庆摆摆手。 焦虑。 吃不下。 人陆陆续续赶到,别村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在来的时候也去山边探了探情况。 由于周边好几个村庄位置紧贴山脉,附近这一片的山村每年夏季都要经历山汛,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倒省了王安庆挨个去说服。 人来得差不多,大伙集合到一起,进了公社。 简宁没资格进办公室汇报工作,她趴在窗台边偷听。 关系到自个全村人的身家性命,大伙心情急躁,闹哄哄的,争先恐后你一句,我一句。 你闹嚷一句快开闸,我闹嚷一句不得了,山里发水了,地里粮食要被淹了…纷繁芜杂的信息搅合在一起,吵得人脑壳疼,还听不太明白。 半响,镇长才听明白,今年山汛提早迸发,他们诉求开闸泄洪。 罗镇长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但镇高官比较求稳,一把手和二把手意见不统一,就僵着了。 第166章 眉目 僵着是因为一个主张即刻上报,走紧急预警通道。 一个主张先通知县里水利局,让水利局派专业人士下来勘察。 “县里派人,没个一天两天扯得完啊,那山洪能等啊?你们就近喊几个人去看看不就行了嘛,到了山里明眼人一看就知,啥专不专业人士的。真等山洪全面泄下来,水位上涨到一定程度,黑山镇这条船一样要翻。”王安庆愁眉不展咣咣捶了两下桌子,毛抓抓地叫嚷道:“我可不想跟你们抱团被水淹,我地里的粮食啊!” 啥几把领导,一点决断力没有。 那是他的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王安庆心都要焦烂了,已经顾不得尊重领导,说话就很冲。 他气得要死,鼻子都要气歪了,你们不修水坝建水电站,把水大量拦起来,我们哪需要年年夏季等着你们开闸,岭河河面宽,河道畅通,往年根本不用担心山汛,直接就往下游排了。 王安庆气狠了,迁怒起下游的利民工程水电站来。 “我赞同王队长的提议。”罗镇长看一眼犹豫不定的一把手(书,记):“大雨如注,路况恶劣,今天肯定来不了,等县里派人来勘察至少要明天下午才有结果。这个责我来担吧。” 镇书,记没说话。 罗镇长哑然片刻,深吸一口气,对王安庆说:“我去叫几个人,麻烦王同志带个路,我亲自下乡去看看。” “好好好,”王安庆松了一口气,有个明事理的就好。 罗镇长也很急,本来想用边三轮摩托车开道,王安庆阻止道:“下了几天雨,路面泥泞,坑坑洼洼,骑到坑里,陷进去就拔不出来,有那推车的时间都到了,我们快走吧。” 火烧眉毛的催。 罗镇长刚调来,不是很了解周边情况,倒愿意听本地人劝。 一行人脚下生风。 黑山岭一观,事态确实紧急,罗镇长安抚王安庆道:“我这就回去上报,不出意外,明天下午就能开闸。” “不能出意外啊!”王安庆紧紧抓住罗镇长的手不放,就像握住救命稻草:“罗镇长啊,你可得帮帮我们,跟上头好好说说啊!下边儿不开闸,这山洪再泄个一天两天,水磨村第一个被淹,咱们村几千人啊,地里的粮食刚出苗,这一淹就没活路了!” 罗镇长神情郑重:“放心吧,我肯定尽最大的努力。” 目送他们离开,王安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神情低落,惶惶然:“丫头,回吧。” 剩下的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情况汇报上去,静候上头审批。 天麻麻黑,两人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返程。 “这回多亏了你提醒我,要不然我还傻兮兮在河坝堵水口子。”王安庆沉默许久,打起精神道:“避过这一灾,叔上报给你记功,今儿事发突然,乱糟糟的,叔没想起这茬。” “叔,水磨村也是我的家,应当应份的事,我相信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隐瞒不报。”出尖的事简宁不干,要不然她也不会从头到尾沉默到底:“我也没做什么,就凑巧看见,提醒了你一句而已,这事就咱俩知道就好。” 王安庆对简宁的好感蹭蹭暴涨:“这可不是小事,岭河中游靠近黑山岭一带的村子好几十个,你这一句提醒救了多少人啊。” 他心说,要不是你给我分析一通,我哪会放在心上啊。 人的固定思维很可怕,险些酿成大祸。 “成不成还不一定呢。”简宁不想打击他,但觉得有必要点醒他。 当前社会,某些体系并不健全,顽疾陋习不少,在很多方面执行力度不够灵活,守成死板,成不成真不一定:“叔,我觉得吧,咱先保住人,再谈粮食的问题。” “怎么说?”王安庆才起来一点的心情瞬间又萎靡了,是呀,上报归上报,谁知道上面怎么处理,会不会一拖二拖。 审批程序复杂到什么程度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早几年大荒,苦等救济粮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 反正挺糟心的。 “回去喇叭喊一喊,把情况如实告诉村民,包括事情的两面性,愿意到高地避一避的,你给统一组织起来。”她踩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脸在雨幕里显得有些模糊。 声音却异常清晰:“另外,仓库里剩的粮种抓紧时间做转移处理,各家的粮食搬去高地,家家户户自留地没种完的粮种尽快集中起来,具体兑换标准,你们村干部出个章程,许诺一点好处安抚民心。没个章程村民们难免要藏着掖着。虽然比较麻烦,但假设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恶化,咱水磨村至少还有翻身的本钱。” 假设开闸口一事上面拖延不决,致使岭河中游一带村庄受灾,后期的救济粮,补发粮种不晓得要撕多少皮才能落实到社员们手里。 这里扯几天皮,那里扯几天皮,再来个推诿搪塞,几十个村上演一场争夺战,等粮种落实发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王安庆频频点头,只要他工作做的全面,问责就追不上他。 难怪江熠华那样的人物看上丫头,这聪明劲,游刃有余的淡定模样全村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连想问题都比他想的深远。 还不贪功。 谈完正事,王安庆针对保守求稳的一把手发了几句牢骚,不过也不敢多说,声音咪咪大,简宁都没听清楚具体内容。 两人分开之后,简宁刚到家,就听见村里的喇叭刺啦啦奏响了。 看来大队长连家都没归,直接去了村委。 挺有责任心的。 简宁喝着三姐熬的姜汤水,听她爹在旁边问:“闺女,喇叭里喊大伙凑粮种,秋收的时候一斤兑现两斤,咱家交不交。” “交。”简宁点头,不合时宜的吐了吐舌头,三姐生怕她着凉,不晓得放了多少姜丝,辣死个人了。 “交多少呢?” “高粱玉米交五斤,麦种交两斤。”他们家不缺粮种,但明面上得悠着点往外掏。 一般人家剩几斤粮种不得了了。 卡在常规点上交才是明智的。 第167章 梦境预示 得了闺女准话,简振军立时站起来说:“行,那我去跟你奶通个气。” 交粮种的事简宁没管,由简振军去安排,他出门的时候,简宁用牛皮纸包了几个肉夹馍揣他兜里。 交完粮种还要帮忙转移到高地山洞里,注定要通宵达旦。 火光在风里摇曳,村委大门口嘈嘈杂杂,人来人往。 先争分夺秒把最重要的粮种连夜运上山,就像简宁说的,只要人没事,粮种尚存,不管事态怎么恶化,总归能看到点希望。 黑山岭西面半山腰,早年间那有个土匪窝,那边有自然形成的山洞,也有人为凿开的山洞。 粮种运到山洞里,留三十名壮汉看守,剩下的人赶着下山把村里公家的老陈粮搬运上山。 再来就是把村里的猪啊鸡啊这些家畜赶到一荒丘上,用木拦栅绕着山丘扎一圈。 几百头猪,没法跟粮食一样弄上山,洪水一发,这些家畜凭本能就会往山坡顶上跑。 折损肯定是无法避免,运气好能保存一大半,总好过放在猪圈里全淹死。 王安庆差人把剩下的猪草全给倒在土丘顶,尽人事听天命,活多少算多少。 几窝小猪崽子装框里,还捆了几只老母鸡带走,就像留火种一样。 村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简宁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医书,眼皮渐渐下坠。 她沉入深度睡眠。 做了一个梦。 她堕入黏黏糊糊的地界,全身动弹不得,意识像是裹黏在沥青桶里,浮不上来,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凉。 她拼命挣扎,越是挣扎身体陷得越深,鼻孔里,口腔里,眼睛里铺天盖地涌入黏糊状的物体。 她喘不过气来,张大嘴呼吸,更多的黏糊物体灌入口腔,连眨眼都变得费力,身体愈发沉重,像灌满铅一样,肚子在慢慢变大,似一个皮球吹到极致,随时要炸裂。 意识在模糊,身体不断的下坠。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包裹她的黏糊状物体仿佛要吞噬她的意识。 她模模糊糊想,我是要去十八层地狱吗? 意识在飘散,在消弭……一束微光倏忽而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那点亮光,萤火一闪一闪,将离散的意识拢住一团塞入她的眉心。 余烬复起,她拥有了磅礴的力量,挣脱枷锁,打破桎梏,挥动双手,包裹她的粘稠物体如水波向外一层层荡开,空隙里射出刺目的白光。 一股冰冷的罡风势不可挡挤进来。 场地豁然一转。 冰天雪地,寒风猎猎。 她很冷,环着双臂抱紧自己,毫无用处,彻骨的寒冷掼穿人的身体,血液停止流动,四肢逐渐僵硬,即将冻成一坨冰雕时,远处晃晃悠悠飘来繁星点点的萤火。 萤火盘绕的地界,极速生长出一片青青绒草,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籽,血液恢复流动,四肢回暖。 罡风刮走草籽,草籽掉落的地方,青葱碧意,蔓草不绝,草木欣荣。 赫然梦醒, 头痛欲裂, 简宁按住太阳穴使劲揉搓,打破冷战:“萤火点对我很重要?” 系统答得迅速:【是。】 “可是我无法提取。”她声音有点冷,梦境中的寒凉余悸未消。 系统回的干净利落:【不到时候。】 说完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嗓子干哑:“我所在的世界是不是要崩盘了?” 【是。】 “我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是。】 “这个世界没有他们?” 【是。】系统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意指谁。 心底情绪剧烈翻涌,她长久沉默着,眼眸深处是一片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渊。 时间恍若停滞。 系统出声:【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今晚的系统格外好说话,不涉及关键,基本有问必答。 “我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吗?他们还在的时候。” 【不能!】 【你心中的世界已然泯灭于宇宙中,不存在的物体回天乏术。】 这句话似触到了简宁的某根神经,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掐了一下,喉咙塞满棉絮,眼眸濡湿,她翻过身,面部埋在枕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山林间失去母系庇护的幼崽。 系统心生不忍:【你听过一句话吗,冥冥中自有天意。】 “什么意思?”枕头里发出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有些人有些事不要刻意去强求,一切自有天意。】他很禅意的说:【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 简宁露出半边脸,眼神不无期盼道:“你是说我还要机会见到他们?” 系统拒不承认:【我没说,自行理解。】 简宁又重新把脸埋进枕头里。 系统:【余生漫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微笑面对世界。】 简宁不吭声。 良久她哑声道:“你不是以拯救世界为己任吗!你救救可怜的孩子呗。”不管系统的话饱含几多深意,她首先要活下去。 语气掺杂着似有若无的疲惫。 经历过一次惨烈的浩劫,还来一遍,任谁都会觉得疲惫。 系统:【我说过,自然灾害我无能为力,唯一的变数在你身上,你需要萤火。】 主人你快加油吧,别在浑浑噩噩度日,种田究竟有什么好的,把你迷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的。 早知道就不开劈种田空间了…… 浪费能量,坑了自己。 简宁:“!” 什么叫唯一的变数在我身上?强加于人可还行。 铁了心要我当救世主吗?! 可以拒绝吗? 显然不能? 她需要矿源,需要萤火,强烈需要。 适才那场梦不仅仅是一场梦,也不是幻觉,而是她潜意识里激发出来的东西,她知道! 所料不错的话,她原本应该拥有磅礴而又强大的力量,但被某种不知名的物质禁锢圈锁,而萤火就是那把密钥。 “我知道怎么做了。”她闷闷道。 雨又下了一夜,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 听着那响声,无端端让人心发慌发憷。 昨晚王安庆在喇叭里喊避灾交粮种,不少人觉得他大惊小怪,今早一开门,一脚踩下去,积水漫到小腿骨,一下子就慌了。 争先恐后要第一批走。 一夜之间王安庆嘴角就起了几个燎泡。 他通宵不眠,忙得脚不粘地,双眼布满血丝,大清早又被这些添乱的婆婆客吵得脑门疼,口气异常暴躁:“吵吵吵,再几把吵就给老子去荒丘看猪。服了你们这些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昨天晚上苦口婆心劝你们早点上山,你们唧唧歪歪不同意,非要等两天,现在又争着抢着要走,老子不想管你们了,随便你们几千人呼啦啦涌上山,踩死几个拉几把倒。” 一通吼,大伙静音。 第168章 转移上山 老虎发威了,黄会计和几个干部劝他消消气,当务之急是妥善安排村民们上山。 火气上头,刚才说的都是气话,王安庆哪可能当真甩手不管,他绷着不苟言笑的样子说道:“按照报名先后顺序分批依次上山,间隔时间改为半小时。” 队长大发神威,没人再吱声。 半小时轮一批,至多两三个小时怎么也轮到自家了。 简宁预测山洪三天必爆,只是目测,并无精准把握。 谁知道爆的比预想的快。 庆幸听了她话,连夜转移了粮种,王安庆淌水回家:“老婆子,东西收拾妥没?” “好了。”堂屋走出来两个人,吴秀华胸前搂着一个娃,双手从下面紧紧托着襁褓,那是他家宝贝孙孙,大儿子媳妇肩背竹篓,手挎布包。 小儿子当兵去了,大儿子在镇上工作,当家的要在村里主持工作,得最后一批才上山,就剩下二岁的小孙孙和大儿媳,吴秀华心里不安极了。 “一会宁丫头过来喊,你们跟紧她。”王安庆捏着小孙孙的手叮咛道:“不要怕,慢慢走,那丫头比我大哥那一家子可靠,啥事你听她安排。我一早跟她打过招呼,她会照应你们的。” “晓得咧。”吴秀华面露担忧:“老头子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担心大娃。” “别搁这儿杞人忧天了,你儿子不傻。”王安庆阖了阖眼:“公社背后就有座小山坡,涨水了他不知道往山坡上跑啊。咱村地势最低,等水势漫到镇上,下游的闸口肯定开了。” 他安慰着自家婆娘,也在安慰着自己。 “行了,事一大堆,我忙去了。” “你吃点东西吧,我留了一碗粥。” “不吃了。”王安庆摆摆手。 另一头,简家全体出发,家里最小的两个娃搁木盆里,在水上飘着走。 因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大包东西,左右手不空,腾不出手抱娃。 老太太见这样也舍不得,见那样也舍不得,简宁在旁边劝半天,说他们家在斜坡上,有一半的概率不会被人淹。 老太太眼睛一瞪:“你也说只一半概率,那证明还有一半的概率会被淹啊!” 不行,能带的通通带走。 踩水走路的空挡不忘唠叨简宁:“你个败家精,就背点干粮,几套换洗衣服,裹床草席子,瞅你那甩手劲,是去春游踏青啊?” 简宁背上驮着重重的行囊,用脚推着木盆走,不睬她。 已经说了无数遍,衣服被褥打包挂在房梁上,老太太还是找的到理由碎碎念,越解释越来劲。 早知道就不减轻行李,规划半天,帮老太太规划的,有老太太在甭想轻装上阵,什么破铜烂铁都想搂走。 本来她背上光零零的,轻松得很,干粮简振军背着,换洗衣服和草席子在三姐那,结果老太太看她清闲,栽给她一个二三十斤的布包,不晓得里面装了些啥,走起路来叮铃铛啷响。 “范老师,快过来跟我们一道走。” “春苗,走啦。” “吴婶,走啦。” “刘婶,走啦。” 简宁一路走一路招呼跟他们家关系处的好的人。 一会就汇聚了七八十人。 行进途中,两道阴冷的目光如附骨之疽紧紧黏在简宁身上。 周冬玲和韩知青都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可惜,简宁在前头开路,小的老的走中间,简家的壮汉子在后方围成一个弧形断后,两边是跟简家交好的村民,外加一个虎视眈眈的田春苗,队伍挨挨挤挤有序前进着,她们压根找不到机会接近。 不仅找不到机会,还很迷茫,前世明明没有这一遭…… 抵达西面山脚,简宁把木盆里的两娃捞起来,一只臂弯搂一个。 这两娃是四叔家的那对龙凤胎,才五岁。 “宁丫头,孩子给我抱吧。”葛巧兰走过来道,她家男人身体弱,分到的包袱装的都是衣服一类,分量轻。 “我抱吧,我走的稳。”简宁拒绝道。 简康搂着简宁脖子不放:“娘,我要四姐抱。”这段时间家里的娃没少吃简宁发的糖,都很亲近她。 糖果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简丽羡慕地看着小堂弟抱着四姐撒娇,心想要是自己小几岁就好了。 黑豆从简宁的蓑衣里,肩膀的位置探出一个脑袋,黄幽幽的眼睛盯着那对双胞胎,呲了呲牙。 老太太杵着根木棍子,转头凝望远处的家,骂了两句老天爷,忧心叹息道:“不晓得你五叔一家咋样了,宝儿才两岁,老五媳妇又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后半截话她没说出口,幺儿媳妇不是不会照顾人,是只会照顾她家老五,眼里心里最看重她家老五,这些年她看得明白,要是小孙子和儿子有点啥事,幺儿媳妇一定毫不犹豫抛弃孙儿,幺儿媳妇把男人看的大过天,老太太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幺儿媳妇脑子里缺了点东西。 不太健全。 在后世,爱情至上的思维模式被称之为恋爱脑。 老太太忧伤,简宁不走心的宽慰几句,催促道:“走吧,这雨都快把人淋透了。担心有啥用啊,你又没长翅膀,还能飞过去不成。”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孙女也是个不大健全的人,平时跟村民们相处,礼貌又疏离,缺乏怜悯心,从骨子里透着冷情,幸好孙女对家人一等一的尽心。也是,外人的死活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这样一归纳总结,好像自己也不太健全。 收拢思绪,老太太专心致志爬山,她要不小心摔一跤吃苦头的是几个儿子。 乌鸦鸦的人群赤脚踩水爬山。 爬了一会山,穿过两片树林就到了临时安居地。 穿出树林视野豁然明朗,眼前一块四四方方的平地,地面夯得平实,像一个练武场,现在上面野草遍布。 平地尽头,立着一面山壁。 山壁上大大小小的山洞有七八个,远远接纳不了几千村民。 最大的山洞放置着粮种,里面内有乾坤,山洞两边凿了几个洞口,人工痕迹很重,最里边还有一个小洞,估计原先是土匪头子的卧室。 第169章 琐碎 到达目的地,简宁转一圈,选了一个最小的山洞,里面可容纳三四十人。 一家二十来口人一住进去,瞬间就占去一半的地儿,剩下的一半给了范老师、宋大夫,以及田春苗一家。 宋大夫作了和王安庆一样的选择,亦步亦趋与简宁一批上山,女娃虽娇小,却十分有安全感。 很神奇。 吴秀华带着儿媳妇去了最大的那个山洞,她家老头子肯定要看紧粮种的,她要去帮忙看着点,那是老头子的命根子。 山洞原先住过人,地面平整,石壁上还凿了很多小洞,不用怎么收拾,放东西也方便。 第一批上山的男丁放下包袱立即就结伴去对面树林,伐树搭建窝棚,最大的山洞也就能容纳三四百人,紧紧凑凑一千人住山洞,剩下两千多人就得搭窝棚。 “简队长,先搭靠近山壁那边吗?” “嗯。” 简国强前段时间被提拔为六队的小队长。 原本小队长的位置是专门腾给简振军的,简振军打死不干,小队长虽然有点权力,但喇叭一喊就得到村委待命,村里一有事就要冲前头,解决小队所辖范围四邻的纠纷,平时各种开会,他哪有那闲工夫,他们家山上秘密种着十几亩地,忙得要命。 粮食他不香嘛,干啥要去当小队长。 王安庆见他确实无意,就把小队长的位置给了简家老大,反正就是要把简家拉到己方阵营里。 男丁们冒雨搭棚,简宁她们也没闲着,老太太的破铜烂铁派上用场,先在洞壁四周敲钉子,拉起草绳,把换下来的衣服晾上面,湿透的蓑衣晾在洞口。 昨晚做干粮的时候烧了点木碳,熬煮去寒的姜汤,简宁带着德利三兄弟跟田春苗去树林捡枯枝,枯枝淋了雨,一烧就冒烟,熏死个人。 “德利你把火堆挪到门口来。”简宁眼泪花花的说:“把捡回来的湿柴先立在旁边烤干,再挪到里边烧地气。” 山洞久不住人,湿气重,一层薄薄的草席子挡不住湿气入体,得把地面烤干才铺草席。 中午,村民陆陆续续上山,几千人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一样。 其中夹杂着小娃的哭声,妇人们的争吵声,都想住山洞。 因为住不了多久,条件也有限,窝棚搭得格外简陋,长条形的,从平地一头延伸到另一头,一长溜通铺。 木桩子捶进土里,两边树枝一遮,上面搭的是木棍子,棚顶用树枝叠几层,树枝有缝隙,甭管你叠几层,一会雨水就滴滴哒哒往下漏。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没几处干爽地,可不得争好位置吗。 悔断了肠,昨天晚上开会干啥要作呢,梗着脖子不报名,这下好了,好处都叫第一批上山的人占了。 王安庆觉得理所当然,第一批上来的村民都是积极响应他号召的人,听话的人住好点没毛病。 现在就有点焦头烂额要怎么安置小娃和老人。 最后,腾出一间山洞专门安置体弱的老人和年幼的小娃。 其他山洞也塞了些人进去。 没办法,住得地方实在太挤了,恨不得人叠人。 简宁他们的山洞也被塞进来三个人,正是之前去看守粮种的吴秀华一家三口。 王安庆离不开粮种,家人放在简宁身边,一百个放心,而且就数那丫头的山洞最清净,相亲相爱特和谐,别的山洞各种争执小矛盾轮番上演。 “吴婶你们赶紧过来喝碗姜汤。”简宁招呼吴秀华,指着大铝锅说:“你们自个舀。” “诶,多谢丫头。还是你们想的周全,脚底板泡水里半天,我感觉寒气从脚心窜到了头顶。”吴秀华先给儿媳妇舀了一碗:“老大家你先喝碗汤去去寒气。” 小孙孙白天不认人,一到夜里,只要儿媳妇一个人抱,吴秀华把儿媳妇照顾的很是仔细。 吴秀华喝着姜汤,瞅眼半人高的铝锅,新奇道:“这么大一个铝锅你们也给背上来了。”倒是不嫌麻烦。 “我孙女打的主意。”老太太接口道:“不费啥事,铝锅搁背篓里,物件放铝锅里,上来一腾挪锅就空出来了,咱家人多,老的小的,这天气怪邪门的,熬点汤水喝,提高免疫力。” 词儿是跟孙女学的。 “你家孙女脑瓜子是好使。”吴秀华笑道:“想事儿周全,老太太好福气啊。”老头子亲近简家,她当然要跟紧步伐。 两人亲亲热热唠着嗑,说起孙女老太太很有倾诉欲,黑豆趴在老太太脚下啃自己的爪子玩,它讨厌下雨天,淋湿了毛主人就不喜欢它靠近。 简明玉把锅里剩下不多的姜汤腾到瓦罐里,开始炖茶树菇老鸭汤。 简宁在家就计划好了,每天炖一锅汤下干粮,今天炖鸭汤,明天炖老母鸡汤,三只老母鸡都给杀了,种田空间里养了一群鸡,已经开始下蛋,富裕的人再不把家里的三只母鸡当宝贝疙瘩。 该杀杀,该吃吃。 看孙女干净利落没有一点不舍就把母鸡杀了,老太太对空惆怅半天,骂骂咧咧也把家里的母鸡给杀了。 鸡杂加点酸菜用干辣椒扁炒起来,夹馒头饼子开胃得紧。 “四妹,水过滤好了没,我要舀水炖汤。”简明玉站在洞口问。 洞口长了一棵树,简宁用油桶、纱布、活性炭、小卵石,石沙子,自制了一个简易的过滤器吊在树上,山壁尽头有一处山泉,但最近下雨山水多,水流腐叶把山泉搅的浑浊不堪,煮开了喝也是问题。 “有半桶了,你先拎进去用吧。”简宁让德利继续往过滤器里边倒水,她则拎着个油桶去了王安庆那边,准备帮村民们做一个过滤器。 得了传染病或瘟疫蔓延,他们家也跑不掉,休想独善其身。 简宁主动请缨安装过滤器,给王安庆感动的哟,看她的眼神,描摹出几个字:至善至美。 简宁:你误会了,真不是! 不多时,老鸭汤香味飘出来,凶猛地往人鼻子里钻,有馋嘴的到处打听哪家人在炖肉,得知是简家,顿时就歇了心思。 第170章 希望落空 简家人不仅猛,还得了大队长偏爱,非常不好惹。 也就在嘴上占几句便宜,背地里议论简家人不像话,大伙狼狈避灾,就他们家不一样,霸占干爽的山洞,好吃好喝享福,妥妥资本家做派。 “四姐吃饭了。”几个娃的声音高高低低汇聚到一起,传到简宁耳朵里。 “来了。”简宁和负责倒水的人说:“水流控制慢一点,别一捅一捅往下倒,过滤不及没用。” 那人点了点头。 简宁回到山洞,老太太就说:“等你回来分肉,动作快着些,都饿了。” 老太太不知道咋盘算的,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在提升简宁的地位。 山洞里住的都不是外人,范老师就不说了,宋大夫医术精湛,人品过关,简宁本生就想跟他亲近,她现在身怀三脚猫的医术很愿意去观察了解宋大夫怎么医治病人。 田春苗一家,人口简单,上头一个姐姐嫁人,下面两个弟弟十岁出头,心思单纯,跟德利的三弟简德贵是穿一条裤子的小伙伴,父母老实巴交的,不惹人嫌。 吴秀华一家在王安庆不懈努力下,两家人关系不知不觉贴拢。 既然不是外人,鸭汤鸭肉共享,鸭腿嘛分给简家几个壮汉子,很公平,干最重的活,吃最香的腿儿。 三只鸭子,六条腿儿,四个男丁一人一只,剩下两只,简宁做主分到老太太和简明玉碗里。 馒头用蒸格放在铝锅上,热气腾腾浸着肉味,配上鸭汤鸡杂就是一顿好饭。 下午,王安庆过来找简国强商量点事,吴秀华看自家老头子才一天一夜眼窝子就深陷,嘴角起泡,心疼坏了,连忙端出满满一碗鸭汤肉:“宁丫头特地给你留的,还热乎着呢,你快喝了。” “哟,我就猜是你们在炖肉。”他一早就闻到肉味,不用打听就猜到多半是简家。 “国强,一会我准备组织点人去周边挖野菜,你们家出人不?”上午搭窝棚的那批人换了班,简家的壮劳力都闲置了下来,他过来问一嘴。 简国强还没说话,老太太就把话抢了过去:“不去咯,顶风冒雨累半天,歇一歇。” 自个儿子自个疼,现在不缺那三瓜两枣。 他们家又得了大队长青眼,拒绝起活来磕巴都不打一个,老太太觉得啊,这日子啊,过得是从未有过的舒心,什么水涝山汛,只要有孙女在,没多大点事儿。 王安庆干脆道:“行。” 一碗鸭汤下肚,王安庆一刻不歇,起身忙去,吴秀华追到门口:“老头子,你年纪不小了,悠着点哦。” 王安庆:“晓得了,啰嗦。”五十不到,啥就年纪不小了,说话不中听。 半下午时分,闷雷阵阵。 轰隆隆的雷声恍若砸在石壁上一样。 风卷着土腥气,雨裹着落叶满地飘飞。 简宁在洞口喊了一声:“站树下的人,小心被雷劈呀。” 话是好话,就是听着不大顺耳,在农村人根深蒂固的思想里,会被雷劈的都是恶人。 很不讲科学。 待那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停歇,王安庆和几个小队长走向石壁对面的树林。 简宁也跟着去了。 他们穿过树林,站在山腰边缘,望向被山峦丘坡包裹起来的凹地。 罗镇长昨天承诺,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下游在今天下午开闸。 他没有办到…… 他可能尽力了…… 可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视野中的岭河,犹如一盆满当当的水,扔块小石头进去,那水就要漫出来,叫人看的心惊肉跳。 简宁头发上滴着水,睫毛上也是。 雨水像是凉到了人的心里。 王安庆眉间皱出一个深刻的川字。 头顶的乌云层低压压的,似乎随时要坠下来,把人的背脊压垮。 山川洪流无视岭河的负累,拼了命地往下泄水。 他们眼睁睁看着泥黄色的水漫出盆沿,流向他们的家。 他们无能为力! 一行人静静伫立于山腰,阴霾和悲伤萦绕在空气中,凉意嵌入骨头里,吞噬了侥幸。 天渐渐黑了,简宁说:“回吧。” 一行人就似得到指令的机器人,木然转身,默不作声朝树林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阴影压在人们心头。 面对村民们的询问,王安庆脸色很差,双肩向下耷拉,舔了舔嘴角的燎泡,有气无力安抚几句,无视村民们的哀嚎痛骂,转身无精打采往山洞走,去守着他的粮种。 他脚步虚浮,背影异常颓废,一股气被抽走。 他坐在地上抱着一袋粮种,眼神空洞,盯着石壁怔怔出神。 痛心、大失所望之余又忍不住再次庆幸采纳了简宁的意见,若不做两手打算,并快速做出反应,村委的仓库被洪水吞没,粮种和陈粮全毁,那才是真正灾难性的毁灭。 现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吗?他苦笑。 夜里,寒风侵蚀,竟有种冬天的凛冽。 雨,又下了一夜。 破晓时分,出事了。 山洞外面人声惶惶嘈杂。 “你们继续睡,我去看看怎么了。”简宁起身披上外套:“德利你醒醒神儿看着点火堆。” 德利很懂四姐的弦外之音,立即裹件外套,拎着四姐给的钢刀坐到洞口的火堆旁。 老太太用脚踢了踢睡在她对面的简国强:“老大,你一道去瞅瞅。” “哦。”简国强迷糊应声。 “我也去。”简振军爬了起来。 吴秀华也跟着去了,她担心老头子。 推开挡风的树枝,就看见王安庆领头在前,几个村民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丫头,快帮叔喊一声宋大夫,有人受伤了。”王安庆指挥村民把受伤的人安置到简宁他们洞口外的窝棚里。 宋大夫听见声儿,已经拎着医药箱走了出来。 “怎么受伤的?”宋大夫蹲下身,翻了翻他的眼皮。 一大娘惊魂未定道:“我起早到泉眼打水,老远就瞅见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桶都给我下掉了......” “是陈家二娃,”抬人回来的村民补充道:“我们去时候他早就昏过去了,身上也没有伤,不晓得咋昏过去的,掐了半天人中也没醒。” 第171章 凶案 “把他翻个面。”宋大夫说道:“你们来两个人帮他搓搓手脚。” 陈二娃不知道在雨地里躺了多久,嘴唇发青,浑身冰凉,离死人一线之差。 人翻过面,宋大夫从他头顶慢慢往脊背摸,手停在后脑勺顿了顿,扒开头发检查:“找到了,他被人敲了闷棍,后脑勺有个鸡蛋大的肿块。” “啥?有人暗害了陈二娃?”大伙一听,心提到嗓子眼。 村里人结怨,解决矛盾的方式,一般秉承能动嘴决不动手的原则,输赢全靠一张嘴,直接上来就动手的除去简家那两位没什么别的人了。 半夜三更偷袭,敲人闷棍明显是要人命啊。 这很恐怖啊,太狠辣了,万一落单这闷棍敲到自己头上呢...... 不少人在偷偷看简宁。 王安庆冷飕飕扫了那几个人一眼:“会不会是他自己摔一跤,磕石头上了?” 宋大夫摇摇头:“人跌倒,重力之下磕石头上肯定会破皮出血,肿块位置的皮组织呈现碎裂的状态,他脑袋上的肿块只是青紫了,显然是木棍一类的钝器造成的。” “他天不亮去泉眼那边做啥?”王安庆皱着眉问:“你们谁跟陈二娃住一个山洞,有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一年轻小伙回答:“我知道,下半夜我二哥家的妞妞闹腾,哭的哄不住,把大伙吵醒了,陈二娃很不耐烦,我看他往山洞外走,问他去哪,他说去放水。后来我就睡着了,没注意他回没回来。” “放水?泉眼在山壁左边,解手的地方在右边,两头两尾不挨着,深更半夜他跑那边去做啥。”王安庆三申五令不许在泉眼附近拉撒,大伙都在泉眼打水,没有人会蠢到去破坏进自个嘴巴的水源。 小伙子不解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问话当口,陈二娃的父母来了。 一来就扑到陈二娃身上,哭天捶地的嚎,王安庆眼角直跳,烦躁道:“嚎啥嚎,你家二娃还没死呢。”本来就很烦躁了,山上山下一团乱麻,又出这破糟子事。 “没死?”陈二娃他娘打了个哭嗝。 “没死!”王安庆强调道:“淋了雨昏倒了,醒过来应该就没啥事了。” 他没提敲闷棍那一茬,免得又听他们哭闹:“对了,你家陈二娃半夜出去的事你知道不?” 陈二娃他爹摇头:“我跟他娘睡在山洞里边,他们年轻小伙睡在外边,我哪知道啊。” 王安庆不提,有别的村民提。 果然,两口子扭着王安庆又哭又闹叫嚷着,让他快点把凶手逮出来处罚赔偿。 王安庆按眉心:“查,肯定查,事儿一件一件来啊,你们闹能把凶手闹出来?当务之急先医治你们家二娃,等他苏醒,问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点眉目我才好查啊。” “那他咋还不醒?” 王安庆倦怠望天:“我又不是大夫,问宋大夫。” “宋大夫,我儿脑子是不是被挨千刀的贼人打伤了?” 宋大夫:“现在不好说,等他醒了才知道。”脑袋里的毛病,没有仪器检查,他给不出精准答案。 “宋大夫,我家娃不会变傻子吧?” 宋大夫遵循医生一贯的保守回答:“不好说。” 模棱两可又保守的回答显示不能令人满意。 “你是大夫,咋一问三不知,你快把他救醒啊……狗日的贼人哦,我家二娃到底得罪了谁,遭了这老大罪,日子刚刚好过一点,他要傻了将来可咋办,他还没娶媳妇,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吃喝拉撒谁来看管……” 更多提到的是,儿子变傻了怎么生活,对未来生活的焦虑远远超越了对孩子身体健康的担忧。 有的父母用全部去无私的爱孩子,也有父母用爱做投资,等待收益。 在哭哭啼啼声中,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尖叫。 和刚才的嘈杂不一样,惊叫声充满尖啸的恐惧,特别醒脑提神。 唬得人心里发毛。 陈二娃父母无休止的哭诉声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 王安庆心里咯噔一响,又闹啥幺蛾子?这两天的意外让他应接不暇,从心底透出一股浓浓的疲惫,很想不管不顾闷头睡他个三天三夜。 尖叫声来自树林方向。 人群浩浩荡荡涌去树林。 猩红的血被雨水带的到处都是,浓浓的血腥气和土腥气混合在一起,几欲令人作呕。 惊悚的凶案现场铺展在人们视野里,树下躺着一个明显失去了生命气息的人,叶尖掉落下来的雨滴把糊满血的脸冲出一道道交错的血痕。 受害人双眼凸起,脑袋不知道被什么凶器砸烂了,血肉模糊,一滩滩血迹从他头部位置蔓延开......触目惊心的骇人。 湿哒哒的树林,阴沉的光线,血腥的画面,天空重重叠叠的乌云仿佛就坠在树枝上,森然的寒意窜进人头盖骨。 目睹可怖的一幕,赶来的人大惊失色,神魂出窍,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呼吸短促,双脚僵在原地,胆子小的甚至当场给吓晕了。 他们哪见过这般鲜血淋漓的可怖场景。 有人跑出树林疯狂打干呕。 场面乱得不行。 王安庆手突然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有点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 这几天本就各种忧心忡忡,身心疲惫,心烦意乱,刚有一个村民莫名其妙被人敲了闷棍,至今未醒,这又摊上了人命案,大队长的头衔和责任几乎要把他压垮。 在场的人恐怕只有简宁一个人是冷静又淡然的。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出挑,像个异类,简宁扭过头象征性地干呕了几声。 接二连三发生始料未及的事情,王安庆都有点绝望了。 今年真的是流年不利!!! 精神饱受摧残! 他快要患上焦虑症了。 面对残忍的凶杀现场,惊慌失措的人们,简宁脸上除了事不关己的漠然,并无多余的情绪。 她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多到计不过数来......死状千奇百怪。 王安庆下意识看向简宁,触及她面不改色的脸,竟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小姑娘身上拥有一种神奇的特性,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不需要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消除了他的恐慌与焦虑。 第172章 分析 “系统,你绑定的玩家出事了,你不管管吗?”简宁认出树林里的死者和刚才昏迷不醒的陈二娃正是重生大军中的一员。 【临时绑定,各取所需而已,任务世界中他们无能陨身,我要耗费能量保他们无恙,修复外伤,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现实世界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他们爹妈。】系统的语气有着和简宁如出一辙的冷漠。 作为主系统他只负责主人一个人,其他玩家都是他制造出来的子系统在负责,这两人因何受害他不清楚,也懒得去查,无能的人不值得他费心思。 就这么一个破小地方,连自身的生命安全都保不住,不是无能是什么。 简宁挑挑眉:“你好无情,你好冷血哦。” 系统嗤道:【彼此彼此,跟你相比我还要修炼。】 “你绑定韩迎秋了吗?”简宁话锋一转,问了个题外话。 系统口气傲慢:【她不够格。】 韩迎秋一睁眼就要挖他家主人的眼珠子,他得憨成啥样,去绑定她。 以前那些重生者就算了,一个也是绑,十个也是绑,懒得浪费能量筛选,干脆一网捞。 彼时,他还是个响当当的穷逼。 如今他借着主人的窥魂眼,看见了韩迎秋灵魂的污浊,可以不用耗费能量进行筛选,有得选干嘛不选,他又不是收破烂的。 简宁趁他好说话,抓紧机会打听:“一堆重生穿越者是你搞出来的吗?” 系统:【我吃饱了撑的,突破位面壁垒,穿越时空通道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我认识他们吗!是这个位面的天道老儿预感自己要崩盘,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敞开了重生穿越的通道,我顺势而为捡个便宜。】 把你一个人拉过来就够呛,因为能量贫瘠,差点盘成死局,消散在时空通道里。 要是能量充足咱俩也不至于沦落到低等位面的地步。 主人疯狂囤粮食,他疯狂攒能量,就是再也不想面临仰天长叹的困境。 “哦这样啊。”试探要一点一点的来,简宁见好就收,没有哪个上司有无上的耐烦心应付来自下属的十万个为什么。 本村出了一个犯罪狂魔,怪吓人的,简宁习惯性清除身边的危险,目光重新落到死者身上,凶手选择他和陈二娃下手,他们之间必然藏着某种共通性。 重生是一个。 共同拥有一个系统是一个。 初步推测,受害者好运得到了系统随机赠送的随身仓库,可以从副本中卷走一定量的财富。 没有随身仓库,副本中携带回来的财富暂时只能存放在种田空间里,等攒够积分购买随身仓库才能把财富带入现实世界。 没有随身仓库的玩家,回到现实世界只能眼巴巴瞅着别人吃香喝辣,怪不平衡的。 多半是嫉妒心作祟,见财起意。 那么,凶手应该就是重生者中的一员,并对他们很了解。 这一排除,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不对,有一点逻辑不通,受害者遇害的地方全无打斗痕迹,明显是遭受了突击致命的偷袭,随身仓库又不像有些末世文里的设定,人一死,空间就爆出一堆东西。 凶手与被害者之间没有进行交涉谈判,凶手上来就把人杀了也拿不到财物啊。 思索间,简宁听见脑子里出现不正常的吸溜声:“系统你在做什么?”你不会是感冒了在我脑子里撸鼻涕吧…… 系统声音卡了一下:【我在喝可乐,加冰的可乐。】 简宁惊了, 系统喝可乐,场面有点没法想象。 充满怪诞味儿。 然后就馋了,好多年没喝过可乐了。 “能给我喝一点吗。”曾经最爱的饮料,可乐加冰,必须要冰块,缺了冰块的可乐没有灵魂。 系统很没有人情味的说:【行啊,二十积分,谢谢惠顾。】 精明的生意人! 简宁抽了抽嘴角:“我只要半杯,你看我们现在关系不错,你既然有实体,就该学学人类的人情世故,时不时发点小福利,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系统不为所动:【行吧,无偿服务不提供冰块哦。】 简宁:狗系统! “冰块多少积分?” 【二十。】就知道你喝可乐少不了冰块。 “呵呵,可乐不用你送了,我还是给钱吧。” 划账。 叮咚:【你的加冰可乐到账啦。】 简宁转身出了树林,找地方喝可乐。 系统:【!】 【出人命案了耶,你就不管了吗?】刚才还在分析案情,一杯可乐就把你勾走了,好没出息的样子。 简宁一本正经道:“我想了想,事情有点复杂,反正人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先这样吧,喝个可乐先。” 系统叹气:冷心肝的女人。 他了解她,她心里是有一片赤诚的,末世的磨砺让她穿起层层铠甲,冰封了赤诚。 简宁躲在树林另一边,小口小口,珍惜地喝完一杯可乐,漱口哈了哈气,确定闻不到可乐味才回到山洞。 王安庆冷静下来,已经叫人拿草席子把受害者的尸身裹回空地上,单独搭了个草棚子放置尸体。 受害者家属悲戚的痛哭声令安居地蒙上了浓浓的凄凉的死气。 听着泣不成声的啼哭声,大伙缩在窝棚里,不敢再四处走动。 人心惶惶。 一想到他们当中藏着一个杀人犯,无边的恐惧就从脚底板窜到背心。 他们互相猜疑着,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防备着身边的人。 安居地气压低沉,气氛微妙,大伙看谁都像凶手。 凶手一天不抓出来,他们就没办法放下防备心和猜疑心。 人心隔肚皮。 知人知面不知心。 再也没有人为点小事起争执,因为你不知道,跟你起争执的人是不是杀人犯,如果是,惹恼了他,自己可能就会变成下一个被敲闷棍,砸烂脑瓜子的倒霉鬼。 别样的安静消停,叫王安庆哭笑不得。 他宁愿村民们一如昨天,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来麻烦他,扯着他主持公道,也不愿用一条人命换得这样的清静。 陈二娃还没醒 第173章 凶手是谁 临时安居地几千人,雨夜犯案,没有一点线索,要怎么找出杀人犯? 他只是个大队长,不是派出所的干事,没长侦探细胞。 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待树林安静无人时,简宁去案发现场打了个转,返回山洞找到王安庆把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一阵,两人分开之后,王安庆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本来简宁打算明哲保身,照老规矩低调做人,任何事不轻易冒头,但考虑到家里有一堆没战斗力的小娃,最后决定把凶手揪出来,以绝隐患。 之前的推测其中环节有一点逻辑不通,那假设对方是个变态,精神有问题,天气不好就杀个人那种,就很麻烦。 简宁抽空回山洞安抚受惊的老太太。 结果老太太屁事没有,不仅不慌乱,还把家里的一应事安排的妥妥帖帖,打水由最猛的老大和老二负责,一个打水一个警戒,家里的娃上茅房必须得由两个以上的大人领着,去树林捡柴,全家男丁齐出动,除此之外姑娘小子们都拘在山洞里打鞋垫子搓草绳,不给凶手丁点可乘之机。 简宁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姑娘小子们分两列排排坐,姑娘们打鞋垫子,小子们搓草绳,老太太坐在中间火堆旁掏烤红薯,温馨又悠闲。 老太太就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家里一点没乱。 早饭用昨天的鸭架子炖的野菜汤,主食是烤红薯和玉米饼,玉米饼是田春苗家提供的,野菜和红薯是王安庆给的口粮。 本来老太太昨儿个心里不大舒坦,虽说他们简家隐隐有富起来的趋势,生活条件在村里已经达到拔尖那一层,但是吧他家的粮食也不是捡来的,何况还分享了肉。 晚间睡觉还记挂着给出去的白面馒头和一碗碗鸭肉汤,大队长一家插在中间,又是孙女做的主,她也不好提粮不粮钱不钱的事,这亏吃的她心尖尖犯疼,好半天才睡着。 今儿一早,田家就把带上山的干粮都交给了她统一分配,大队长也送来了口粮,范老师和宋大夫给的钱票,老太太瞬间舒爽了,又觉得孙女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这样式的人,大家相处起来就愉快多了。 家里安定,吃过早饭简宁就去了安置陈二娃的窝棚,顺便给宋大夫和范老师送吃食。 以前宋大夫和范老师鲜少来往,同是下放人员要避嫌,这次跟着简宁一起上山,深接触之后,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宋大夫出诊,范子晋便和他同进同出,帮忙打打下手。 “宋大夫,范老师,吃饭了。”简宁提着网兜进窝棚,把饭菜摆出来。 “还没醒?”简宁朝陈二娃努努嘴,低声问。 宋大夫刚想说话,简宁俯耳说了几句,宋大夫点点头会意。 安置陈二娃的窝棚靠近洞口,靠近洞口的窝棚搭得比较小,原先住在来里面的人被王安庆塞到了别的窝棚,大伙二话不说,麻麻利利搬走,宁肯去别地儿挤一挤,这人抬回来一直昏迷不醒,是死是活没个定数,万一死了,和死人躺一个棚多晦气。 陈二娃的父母也暂时被支开了。 一会,王安庆就接到陈二娃苏醒的消息,他风风火火领着几个最信得过的干部,去了陈二娃的窝棚,出来就开始组织人手排查凶手事宜。 社员们之间消息传开了,听说陈二娃醒了片刻又昏过去了,不过他醒了那一会,提供了一点凶手长相的线索,就是有点模糊,据说当时敲他闷棍的人是一年轻小伙,身高一米七八左右。 就说了这么一点信息,人又晕了,大队长决定先排查17-25岁,身高168以上的青壮年。 几千人一下收缩到几百人。 这几百个人,20个人一组,分别询问他们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离开山洞和窝棚,每个人必须找三个以上的人证明他们讲的是实话,三个证人且不包括亲属。 这么一通排查,大部分人都找到证人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最后剩下三十二个人找不到三个以上的证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简宁心里很清楚凶手就藏在水磨村重生的十几个人当中,但她没法直接点出来,要这么做了,最后查出来凶手恰好就在这十几个当中,王安庆心里犯嘀咕不说,在那些重生者面前她大概率就暴露身份了。 马甲要穿好了。 三十二个嫌疑人站在腾出来专门审讯嫌疑犯的窝棚里。 王安庆神情凝重,捏着下巴绕着他们前前后后溜达来溜达去,表情严肃极了,审视的目光若有所思,仿佛他转几圈就能逮出凶手一样。 这些人忐忑慌张的不行,慌的人简宁直接略过,从受害人的死状可以看出凶手是残忍且冷静的,这种时候他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强装镇定,而慌的人是因为找不到证人洗清嫌疑,害怕被冤枉。 杀人犯咧,要吃花生米的。 心理素质差的人甚至开始流冷汗。 这一类人简宁直接忽略,目光最终定格在栓子身上,她记忆力很好,记得去年年底,她打农场回来的那一天,一堆人跑来她家献媚江同志,栓子也在其中。 栓子身高一米七三左右,体态壮实,手臂紧实有力,具备一棍子把人敲晕敲死的实力。 此时他一脸清白镇定的样,眼神还有些不屑和不耐烦。 简宁嚼完手里的红薯干,又问田春苗要了一根,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不要那么显眼突兀,她把田春苗和吴秀华也拉了过来,一副瞧热闹吃瓜的模样。 她每个人都好奇地打量着,睃巡下来,视线在栓子眉心停留了几秒。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黑白分明,眼仁漆黑,眼神干净纯粹。 徒然地,栓子就觉得眉心滚烫,像有一把火在烤着他的皮肉,他承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烧,抬手捂住眉心,痛呼不受控制地溢出唇角。 是的,简宁的实力上升了,上个位面神灯提炼了11团污浊的魂体吸食,力量大增,由于契约关系,婆罗神灯力量大幅度增涨,简宁同是受益者。 那位未来帝王的灵魂相当污浊,也相当强大,紫气消散之后,神灯吞噬完他强大的魂魄,简宁甚至听见神灯打了一个餍足的饱嗝。 第174章 凶手落网 最初简宁得到神灯,拥有了技能,出于好奇,逢人就去观察人的眉心,一天下来,身体显疲乏状态,才知晓探视魂体是要消耗她自身心力的,后面就关闭了能力,不到需要的时候不开启。 刚才觉得栓子身上疑点重重,她开启了探视眼,就看见了一团黑,于是试着第一次探出能力去提炼他眉心的黑团子,这种能力和神灯进食前的提纯操作一脉相承。 说粗燥点,就跟炒菜前洗菜差不多吧。 不过,人还活着,只能小试牛刀一把,大庭广众把人活生生给弄死了,有点夸张,引起恐慌就不好了,本来安居地就已经人心惶惶的。 再说,如果他是凶手,自会得到应有的制裁,她又何必脏自己的手。 “你怎么了?”耳闻栓子发出异样声,王安庆顿下转悠的脚步,停在他面前。 栓子艰难道:“昨天淋了雨,感冒了,头疼。” “哦,那你一会找宋大夫开点药。”王安庆没再说什么,话题转回到审查上面。 “吴婶,春苗,时间不早了,我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她所掌握的证据无法摆出来佐证,接下来要靠王安庆实施最后的步骤。 “啊,再看一会呗。”田春苗没见过审讯嫌疑犯,正看的津津有味呢。 “走啦,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事情比吃饭重要,简宁心里已经有了底,就没耐烦看下去了。 “好吧。”真是的,要来的是你,要走的也是你,田春苗一步三回头跟着简宁走了。 简宁好笑:“你一开始不是很怕吗,叫你来瞧热闹,还担心凶手记恨你,这会怎么又不怕了?” 田春苗嘻嘻笑:“我也不知道咋地,没来前心里打着鼓,来了发现有你在旁边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三人说说笑笑回山洞。 气氛轻松了不少。 他们是轻松了,作为嫌疑犯的三十几个人苦不堪言,接受了整整一下午的拷问,被干部们轮番审讯,一个问题反复问,心理防线是一塌再塌。 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人险些扛不住交代自己重生的事儿。 幸好,王安庆没有要审他们一夜的打算,夜里另有打算,不然他的三观会被震得稀碎。 “你们现在不交待,我也懒得浪费时间继续审你们,反正刚才我去问了宋大夫,他给我保证陈二娃最迟明天就会醒,到时凶手自然会现行。”板着脸说完这番话,王安庆挥挥手:“各回各的窝,都给我安分点,你们嫌疑还没洗干净。” 嫌疑犯们如蒙大赦。 背上冷汗流了一箩筐。 栓子也有些乱了阵脚,雨夜视线不清,他现在也不敢确定陈二娃是不是看见了他。 手臂粗的棍子,十成十的力气居然没把人敲死,又淋了半夜的雨,陈二娃命真大! “三楞子,咱俩单独聊聊?”栓子喊住三楞子。 “聊啥聊!”三楞子口气不好道,适才他险险没扛住合盘托出重生的事,这会正心有余悸。 栓子走近他,低声道:“你让你爹妈给我作证,你的证人我帮你找,怎么样?”上午大队长突然把人召集起来排查,来不及与人串通,现在晚是晚了点,也不是全无空子可钻。 “嘁,你以为大队长是好糊弄的?我才不干,我又没杀人,我怕啥。”三楞子逞强口是心非道。 其实他怕的要死。 一天抓不到凶手,他就一天洗不清嫌疑,都怪自己好色心重,被周冬玲那死丫头糊弄几句,就把山洞的位置换给了她,害得他昨天晚上睡在窝棚最外边,找不到证人。 “不是吧,你想做伪证,难道你就是凶手?”三楞子难得机灵了一回。 “脑子有毛病,你没看审了大半天,啥结果都没有吗,被审讯的滋味很好受啊?反正咱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不如找人做个证,省得继续遭这份罪。”栓子神色坦然,毫无心虚之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考虑考虑?我看你刚才吓得不行,脸都白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我有几把秘密!”三楞子梗着脖子,横眼道:“少他娘胡说八道,小心老子揍你。” 栓子眯眼看他。 三楞子心烦意乱:“行了,晚点再说吧,一天没吃饭饿死了。”大队长不是个东西,心狠得一批,不止不给饭吃,一滴水都不给喝,真拿他们当犯人一样在对待。 天黑的时候,王安庆到处问人,要不要搬到陈二娃的窝棚睡,没有一个人愿意,连他爹娘都不愿意。 于是,陈二娃睡觉的地方就只留守了宋大夫一个人。 简振军和简宁是天黑尽才摸进去的,父女两个缩在角落静候凶手自投罗网。 简宁笃定乱了阵脚的人憋不住。 只要解决了陈二娃这个隐患,之后的审讯稳住了,他便能得以遁匿,找不到证人又如何,他找不到证人证明自己无罪,大队长同样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是凶手。 藏在三十二个人当中,他怕啥。 下午煽动三楞子做伪证,栓子回去就后悔了,当时人精神不济,被干部们审得脑子迷糊了,想出个馊点子,后面他立即找到三楞子,取消了做伪证的计划。 夜里十二点到三点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栓子落网了。 他手持凶器,被人赃并获。 村民们都沸腾了,尤其是受害者的家属,叫嚷着要当场打杀了他,栓子恶狠狠盯着简宁,眼里露出凶恶的光芒。 简宁视若无睹。 她和她爹力气大,受大队长所托抓凶犯,不算出挑。 只要马甲好好穿在身上,别的一概不管,栓子那点凶恶对她来说,轻到不值一提。 凶手落网,弥漫在安居地里的低气压瞬间消弭,紧绷的弦骤然松了下来,大伙一个劲夸王安庆脑瓜子好使,他们才这知道陈二娃根本没醒过,是大队长编出来吓唬凶手的 凶手现行,压在心头的惶恐惊乱一扫而光,社员们吃瓜的积极性就调动了起来。 大伙兴致勃勃议论着栓子为啥要杀人……倏忽间,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砸在栓子脑袋上,当场给砸开了花。 第175章 栓子死了 喧闹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静默一瞬,有人惊恐大喊:“死人了!” 一滴水落入油锅。 人群纷纷朝后退。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没有几个人不傻眼的,捂住孩子眼睛惊魂未定。 陈二娃的父母也傻了,他们扭着栓子的爹妈哭喊着要赔偿,受害者宝刚的爹妈揪着栓子捶了一顿,他娘抓挠一阵,忽然沉默起身,摇摇晃晃朝灵棚走,大伙以为她受不住,又去守着她家宝刚的尸体哭去了。 结果,她闷不吭声抱回来一块石头,把栓子砸死了。 栓子的死状跟宝刚差不多,鲜血以脑袋为轴心一滩一滩洇开,触目惊心。 “给我儿报仇,给我儿报仇!”她呐呐喊道。 【奇怪,他怎么有两个系统!】系统突然发声。 简宁挑了挑眉:“怎么说?” 【不清楚,我去查查。】系统抓住那团能量体,匆匆而去。 系统消音,简宁也不急,把神灯召出来,提纯人魂。 婆罗神灯飘出来,火苗晃了晃,又钻了回去。 简宁觉得奇怪,定睛一看,栓子眉心的魂体竟消失不见,白天分明看见过那团黑浊的魂体,怎会不见了呢,栓子死的时候她就在现场,特意盯着,魂魄出体她断不会看不见,眨眼的功夫离奇失踪,古怪! 之前受害人宝刚眉心无魂体,简宁以为他死的时辰太久,魂魄已经入了地府,如今看来凶手不止栓子一人,团体作案啊有人藏得很深! 沉思当口,系统回来了。 原来,上个副本栓子无意中得到一个摄取人气运的系统。 他不是做主线任务,他只是凑巧路过 刷主线任务的人简宁认识,正是队友江熠华。 队友干掉身怀气运系统颠覆世界的主角,主角身死,系统脱离主角欲绑定江熠华,江熠华拒绝了气运系统。 宿主来不及干出一番大事业就被江熠华弄死,气运系统能量不足,仓促无奈之下绑定了路过的栓子。 而负责栓子的子系统怀揣私心,帮他隐瞒下来。 简宁满心惊疑:“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偷气运就偷气运,不用要人性命吧?” 系统:【气运是一方面,人类的神智也是补品,换而言之神智就是精神力。有一类系统无视规则,不受天地法则约束。一如隐藏在城市里的暗黑力量,游走在规则外掠夺别人的心血和人权。】 简宁明白了。 系统语气中有一丝不明显的诱惑:【气运系统中有一团没消化的精神力,你要吗?】精神力是很多人类非常向往,非常渴望拥有的东西。 不等他谈价格,简宁连连摆手:“不要。”以无辜人性命为代价的精神力,要了怕自己睡觉做噩梦。 系统:【想不想给自己增加一点气运,那团能量被抓住了,我可以改造一番卖给你。】 简宁更是拒绝,掠夺他人气运的玩意,这不就是邪物嘛,何况她更喜欢用自身实力说话,也踏实。 系统老宽慰了,他家主人就是不一样,无论经历几世苦难磋磨,坚定的心性始终不变,很难得。 简宁思虑重重,还有凶手未浮出水面…… 安居地又死人了! 几家家属在湿哒哒的草地上打着一团,兵荒马乱的咒骂声和慽慽的啼哭声搅得人心烦意乱,王安庆内心的苦水一缸一缸地往外冒,今年简直就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他强撑着精神,处理乱麻。 最后在干部们的苦口婆心调解下,给了一点小利,几家人总算是同意了不报公社,已经一命偿一命,此事就到此为止。下了山大队部出钱,安葬两名死者,给受害者家属补贴三十斤粮,陈二娃的医药费也由大队部出。 村里所有社员默认了干部们的处理,一个村的风评影响的是全村人,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事关救济粮,搞出几条人命不是小事,不给安抚下来,到时候闹到公社,这不等于将把柄送上门吗。 以往,灾害年,村村负责人去公社排救济粮,哪个村不是拼命宣扬自个村的先进事迹,拿村里的好人好事当筹码,挤破头往前面排,饿得啃树皮的时候,早两天领到救济粮,保全的是一条条人命。 饥饿面前,村与村之间为着点救济粮争得面红耳赤,互相揭短,恨不得把上上辈的事儿都翻出来排挤对方。 所以,人命案还是烂在村里头的好,凶手也死了,闹有什么用,又不能把他救活拉去吃一遍枪子儿。 人死如灯灭。 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 不如考虑活下来的人,王安庆的想法简宁表示理解,就觉得风雨飘摇中人命真是不值钱,三十斤粮 这才开始呢 雨滴砸在树棚上,恍若奏响一曲哀乐。 第二天清晨,简宁和德利去倒尿桶,收到一个消息,水退了,下游终于开闸了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振奋不已的消息,驱散了人们心头的阴霾。 大伙纷纷朝树林里跑,昨天树林里死了一个人,也阻挡不住他们欢心雀跃的心情,简宁匆匆忙忙洗了手,跟着人群跑出树林。 水位确实在缓缓下降,雨也渐渐小了。 估计明后天就可以回村了。 今天临时安居地的气氛跟前两天不可同日而语。 “看见了吗,咱家只淹了一半,还好咱家地势高,咱挂在房梁上的东西肯定好好的。”说这话的人语气里有逃过一劫的喜悦。 有人唉声叹气道:“你们家可走运了,咱家不行,地势低,整个房子都淹没了。” “行了,你就知足吧,下游放水快,房子没泡多久,回去修修还能用,多泡几天,回去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 “是啊,冯叔说的对,知足常乐,想开些。” “大队长英明,幸好那天把人全召回村挖水沟,一部分水从山丘那边排去下游,不然地势高也没用,岭河水量多大啊!” “对头,那天咱小队的队长还埋怨大队长咧,说他乱来,不干正事,拦水坝不修,挖什么水沟。” “要不是挖水沟,咱村恐怕就被洪水给淹完了。” “多亏了大队长,把咱村的水沟挖得四通八达。” “你们瞧见没,简家不知道走了啥运,他们家地势最高,我瞅那水怕是没进院儿” 第176章 下山 德利赶紧回山洞给他奶报喜讯。 得知他们家没被淹,老太太听了高兴之余,看看火堆里的鸡骨头,心口隐隐作痛:“早晓得我就把鸡关笼子里,给点吃食,回去还有三只老母鸡。” 简宁在旁边好笑,不开腔,她就知道老太太指定后悔,当时她可没蛊惑老太太杀鸡,是老太太自己个跟着她有样学样。 水退了,愁云也跟着退去,王安庆眉心的川字总算是解开了,安排村民四处收集被山水冲出来的木薯、野山芋、野山药这些比较容易饱腹的山货,到时候村里统一修缮房屋,工钱就不谈了,一天两顿饭要供应的。 村民们三五成群四散开,收集山货,简宁避开人群,赶往峡口。 峡口地势呈三角型,排水性能好,又背靠岩石层,即便被暴雨山水冲刷也没有淤泥堵塞排水沟,排水沟运作良好,除了田地周边附近被雨水冲倒了一些苗种,基本没什么损失。 在峡口整理了田地,简宁弄了一台挖掘机出来,在山洞水潭旁边掘出一深坑储水。 水涝来了,干旱还远吗?!直觉+经验告诉她,不远了! 正好这段时间山水丰沛,山洞壁源源不断渗出水,把原先的水潭灌满了水,满出来的水不断地往山洞外溢出。 返程,简宁换了一条道,来的时候她就沿路收集山货,那条路上的物资已经被收刮干净了。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明智的,途经一片树林,那片树林被山洪强势一劈为二,中间露出一条黄褐色的深壑。 深壑壁一端有几根细密长长的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简宁一眼就看出,泥土下埋了一根人参。 小心翼翼刨开周围的土壤,刨到一定程度根须越发纠葛,简宁心一喜,这根参长在了树根里,旁边还有两根小山参。 估计是老参掉落的参籽长出来的小人参。 老参差不多有两三指宽,胖嘟嘟的,起码百年,小人参不足一指宽,大约七八年的样子。 简宁先把两根小人参挖出来,装在木盒里,晚上找个机会移植到种田空间的药田里,老参炮制出来,卖了换钱,囤点盐巴。 顺着那道洪壑往下走,底部倾倒了一片阔叶树,被洪水大风刮断的树桩上长满新鲜的木耳,旁边潮湿的腐草地里长着一丛丛蘑菇,这一趟简宁收获颇丰。 沿路收集山货,还采了不少防瘟疫的草药。 大山盛产物资。 雨停了之后,太阳迫不及待拨开乌云,烈阳火一般烤在水面上,蒸发着水分,天气似乎在一瞬间跨入了夏季。 快得让人们毫无知觉。 树林里简宁拖着一捆树藤回山洞,自从老太太知道他们家没被淹之后,心情大好,把家里大人小孩全派遣出去挖野菜收集山货。 集体出动下,两天时间而已,山洞里堆满各种野菜,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今天大队长安排下山,老太太什么都要搬回家,家什不够用,一大早就把简宁派出去采集树藤编筐子装野菜。 “宁丫头,你等等我。”树林深处,刘婶看见简宁,就跟看见救星似的,连忙喊住她,飞快朝她跑来。 “刘婶,你怎么在这里?”简宁瞥一眼刘婶身后,那里站着一个人。 “别说了,晦气。”刘婶挽住简宁的胳膊,跟着她返回山洞。 她家地势低,屋子不知道被淹成啥样了,就想快点下山,趁家里人在山洞收拾东西,她自己一个人先一步下山,结果在树林里碰见了韩知青。 “我本想先一步下山的,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背脊发凉,就像有个死人趴在我背上,我一转头就看见她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心肝差点蹦出来……”刘婶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搓胳膊。 简宁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回头去看韩知青,韩迎秋就像一个没有人气儿的影子立在树下,一张脸白生生的,颧骨突出,眼珠子很黑,比一般人大一点点,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珠子一动不动,是挺渗人的。 韩迎秋阴鬼恻恻地盯着简宁的背影,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摸着隐隐作痛的手腕子。 这人滑不溜手,警戒心很强。 除了上工,从不在村里瞎晃,田地家里一条线,身边还总跟着一条恶狗,不等她靠近,狗鼻子灵敏,汪汪叫,弄得她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前两日,她发现简宁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山洞,等她追上去,又不见了人影,很邪门。 不仅简宁邪门,水磨村邪门的人不在少数。 譬如,昏迷的陈二娃,他们家是有名的贫困户,可据她观察,平常粗粮馍馍都吃不起的人,前段时间他家竟然三不五时就会飘肉香。 又譬如,三小队队长的小闺女,原本跟六小队队长家结了亲,本是门当户对,结果那闺女生死要退亲,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家人已经配不上她了。 古怪之极。 她从深海的漩涡里捡回一条命,却好像又陷入了更深更致命的漩涡。 树林外,密集的黑点负重向山下移动,一如一群搬家的蚂蚁。 只听啪叽一声,简宁扶起再次摔倒的老太太,神情无奈道:“奶,下山的路不好走,咱能不能少拖几个筐子?摔出个好歹,几筐野菜不够你吃一顿药的。” “不行!湿泥巴地摔得出啥好歹,我身体结实着哩,你少咒我!”老太太坚强地站起来,扯了扯身后窜成串的筐子,继续拖着走:“没听你大伯昨天开完会回来说啥吗,咱村这次老惨了,地里的粮食全要补种,粮种不够不说,这鬼天气,补种能收成多少谁都没个数。不是我说你,以后可不许像以前一样敞开肚皮胡吃海喝,咱得勒紧裤腰带把今年熬过去” 老太太絮絮叨叨念着,又摔了一跤。 双手不空,前有包袱,后有背篓,臂弯挂草绳拖筐子,失去平衡摔跤的人不止她一个,下山途中摔跤的人此起披伏,谁也别笑话谁。 第177章 他来了 雨水浇灌山林数日,蘑菇木耳如雨后的竹笋。 村民很清楚,今年注定是困难的一年。 但凡看见能入口的东西,没有人会嫌多,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山下盘,甚至有人在路上遇见野菜,带不走,干脆把上衣往裤腰里一扎,直接塞衣服里。 老太太一心一意拽着筐子摔跤,简宁一遍一遍扶她起来,正想开口说:要不您老坐这儿,等我跑下山再来接你,这么着太耽误时间了。 余光忽然瞟到山下一团橙色的光朝她的方向快速移动。 山间吹来燥热的风,简宁站在山脚下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 橙光。 橙色的冷光,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差点闪瞎简宁的眼睛。 “简宁,”他唤。 简宁耳膜生理性的痒了一下。 光点飞旋在他身周,恍若一只只晶莹绚烂的橙金色萤火虫绕体飞舞。 简宁伸手去捞,光点从她指缝中溜走。 一月不见,他究竟刷了多少主线任务,攒下如此无穷无尽的萤火点,还有为什么他的萤火点如此挥墨恣意,自己的萤火点却跟个死物一样躺在工具栏,简宁望着眼前这团亮瞎眼的橙光,目光炙热,眉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形:“你怎么来了?”他不是在京都吗?! 少女皮肤莹亮,眼睫微微垂着,鸦羽似的一排,站的近了,能看清眼皮上淡青色的血管。 她笑靥绽放,漂亮的桃花眼像是坠了一片星辰。 江熠华心如雷鼓,他轻轻呼气,平和心绪。 “我调职了。”阳光很烈,落在冷肃的脸上,俊美的五官映出迷离的深邃:“离你不远,就在关岭县。” 简宁神态迷蒙地扇动睫毛,对这个走向有点迷。 “小江,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咧。”老太太惊喜插话:“调令这么快就下来了?” “是我。简奶奶,东西给我拿,你小心着点,别摔着了。”江熠华对老太太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一堆东西,转回视线,低头看简宁,眼神无声询问:你怎么知道我调职的事情? 他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不曾透露过调职的事情。 简宁眼神漂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媒婆来的那天,她顺口胡诌骗老太太的,谁知道歪打正着,他居然真调到关岭县来了。 世事难料,这下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京都大好前程,光明坦途他不呆,跑这偏僻的旮旯角来做什么?! 当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最好最完美的解决方案——逃避。 简宁微微一笑,不说话,大步流星朝前走。 江熠华把手中的草绳交到一位士兵手中,交待他们去帮助其他负重的村民,匆匆去追简宁。 “你在躲我?”他嗓音磁性,里面暗藏着一丝委屈。 “没有啊,我躲你做什么?我又不欠你钱。”简宁心里揣着事,自然是听不出的。 “你有!”现实世界里他们只是一月余不见,可最近他几乎每晚都进入种田空间刷任务,在他的时间线上,他们足足两年零三个月十八天不见,思念发酵,情意堆积,时间变得尤为漫长,漫长的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每次进出系统都给你发信息,你十次有八次没回。”他在她耳畔低声道。 两年多的时间,足够他想明白很多事情,鉴于对方沉迷种田囤积粮食,视其他于无物,尤其是在情字一字上,如若他一直迂回婉转,拙与表达,或许再等八年十年也等不到他心中期盼的回应。 他靠的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语气中的委屈加剧,甚至有点幽怨,简宁不由怔了怔:“我忙。” 忙江熠华心下苦笑,揽过她背上沉重的包袱,柔声说:“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又不是老弱妇孺。”简宁敛下脚步,看着从她身边路过的军人道:“你这次的任务是救援受灾的民众,我这边没关系的,你去忙工作吧。” 江熠华抬眸凝视她,情绪在眸底翻搅,他沉吟片刻:“我带队负责水磨村的救援工作,你也是水磨村的一员。” 话落,他阔步向前。 曾经,他以自身军职为荣耀,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严谨,正直,无私……在遇到简宁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私心可以重到如许地步。 他已经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也许是时候退伍了 他有些难受,但他还是想遵从内心的选择。 上一世他一心为民,为国捐躯,无怨无悔!这一世他想肆意任性地为自己活一世,追逐心中的光,为之付出一切,亦甘心情愿。 清风拂过,落叶缤纷。 他背对炽盛的阳光,迷彩服将挺括的身形勾勒至完美,简宁注视着那道背影,看出了几许落寞,他在难过,为什么? “江熠华,你等等我。”她喊住了他。 她出声,第一次完整地唤了他的名字,小小的举动瞬间就冲淡了心中的忧思难过,他转首笑了,停下来等她:“地上湿滑,你跑慢些。” 待她近了,手臂虚揽在她身后,以免她不小心摔跤,他低头看向她裹满泥巴的草鞋:“为什么不穿我送你鞋?” 简宁扬首笑道:“湿泥巴地,那么好的鞋舍不得。” “你呀,你看看你的脚都成什么样了,全是湿哒哒的泥巴,不难受吗?”他神情柔和又无奈:“你是不是很久没检查过你的随身仓库?” 上次他刷了个丧尸末世的副本,收集了整整一箱鞋子,质量最好的运动鞋、长靴短靴,还有一箱保暖的羽绒服,羊绒毛衣他刷了那么多任务,终于攒够积分购入三立方米的随身仓库,他现在的随身仓库有35立方米,但远远不够,有太多的东西想带回来给她。 “嗯,”简宁点头,压低音量:“我一个月没刷任务,进去也是种田,用不上随身仓库。” 随即反应过来:“莫非你又送我了什么好东西?” “嗯。” “是什么?”简宁兴致勃勃问,有礼物收还是很开心的。 江熠华不如她愿:“自己去看。” 第178章 橙光 “离天黑还早,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先告诉我嘛。”简宁难得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女孩的娇俏,江熠华失神顿了一下,眼尾上扬,荡起温温浅浅的笑意:“你不回我信息,我也想吊吊你胃口。” “嘁,小气。”简宁不是喜欢逮着一件事纠缠的性格,追问无果,聊起别的:“对了,你现在攒下多少萤火点了?” “八九十亿吧。”他口气淡淡,眼睛却紧紧锁在她脸上。 “八九十亿?”简宁讶异道:“你有点厉害啊!呀~排行榜上那你岂不是爬我上面去了?” “你在意?”他唇角浮现一缕促狭的笑意,又很快收敛,一本正经道:“怎么,你不喜欢我在你上面?” “怎么不在意,能当第一谁想当老二啊。”简宁心头攀上一丝古怪,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撩拨了? 不会吧?! 看他一本正经,正色庄容的样子,着实不像是在撩拨人。 江熠华一语双关道:“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爬到我头上去的。”随你作威作福。 字面上的话听起来在正常不过,古怪感却越渐盛,简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是怎么提取的萤火点,你的萤火点可以提取,我怎么不行?” “提取么?”江熠华目光闪烁:“我没提取啊,之前我也好奇,萤火点作用不明,我咨询过系统,他没有正面回答我。” “不会啊,我分明看见了你身上的萤火点。”简宁用手比划道:“好大一团,刚才你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面目不清,被橙黄色的萤火点层层包裹。”就像...…一团叫人流口水的金人儿,特别想一口一口吞掉你。 “是这样吗?”江熠华神色不明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自己看不见。” 简宁急道:“那你看我呢,我身上有吗?” 江熠华上下扫视她一番,缓缓摇头。 “奇怪了,”简宁困惑了,难道说他们的萤火点不一样吗? 由于聊的是关于系统副本的话题,两人凑得近,窃窃私语,远远看去,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老太太走在后面看着一对有情人儿,老欣慰了,眼睛都笑眯了缝。 喜事将近! 另外也有几道目光一直在关注着他们,或好奇,或嫉妒,或怨恨...... “咦,我又看见了,萤火点又在你周围浮动。”简宁睁大眼睛瞅着越来越多的萤火点出现在江熠华周遭,拉着他胳膊道:“你快看啊。” 漫天萤火如洒在湖面上的金箔,粼粼光点众星拱辰,围聚着光点中央的那个人。 好嫉妒他啊! 离得近了,萤火点带来的舒怡感更直观了,似干枯大半月的草木忽然被浇了一场春雨,似炎炎夏日一脚迈入空调房,似若生机。 “我看不见。”江熠华低头看着她抓住自己臂弯的手,抬首看向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微弯:“我要在水磨村呆一段时间,帮助村民重建房舍,我可以住你家吗?” “啊?”简宁手捏着他的胳膊不放,眼睛直勾勾盯着橙光:“大队长会帮你们安排住宿的。” “别的地方我住不惯。”他嗓音似蛊似惑:“可以吗?” 他漆黑的眼瞳里闪耀着灼热的光芒,更甚橙光。 可惜在简宁的视角里,只有一团生机勃勃的橙光,看不见别的。 她心不在焉点头,反正又不是没住过,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现在满脑子都是橙光,这玩意太诱惑人了,贴近橙光,意识感知上的舒爽一浪接一浪。 要怎么才能把自己的萤火点提取出来? 这时,奇迹发生了,就在简宁点头的瞬间,飘逸在江熠华身周的橙光虚散出一小团,它们蹁跹舞动,停在简宁指尖跳跃,然后融了进去。 毫不夸张的说,橙光灌入身体,顷刻间的舒适感让人险些控制不住溢出不雅的呻.吟。 恍若枯赤千年的河道注入一股沁沁清流,只不过太少了,如涓涓细流渗入干涸起裂的缝隙,转瞬就没了踪影。 身体本能的渴求告诉她,不够,远远不够! 还想要更多! “!!!”简宁瞪直了眼,死死捏住江熠华的手臂,饥渴地问:“你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熠华:“......”我怕提出来吓退你。 虽说准备打直球,但过于凶猛,非他所愿,而且他要的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而不是外物勾引得来的结果,外物可做初引,却不是主料,主料是他的心,这一点他必须坚守。 【你看,我没骗你吧?】系统音得意洋洋响在江熠华脑海里:【这不就撬开一道缝了,你快提要求啊!】 简宁耍懒期间,系统发现了一颗仅次于主人的好苗子,多番测试下,很适合给主人打工。 主人偷懒,沉迷种田,无心任务,接替岗位,他是不二人选。 并且,他也很想看看冷心冷情主人谈恋爱会是个什么样子,千年七世单身狗一条,太好奇了。 简宁毫不知情,她家系统暗戳戳在搞事情。 系统得意洋洋邀功,江熠华不作理睬,手指轻轻点了点简宁的脑袋瓜子,眼里盛着温润的春光:“暂时没有。” 简宁目视逐渐消失的橙光,咽下口水:“那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啊,我伺候你! 她已经知道其中规律了...... 江熠华面上一派肃然,言语撩拨:“不拘,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不行,你必须提要求。”简宁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恳切:“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肯定要顷尽所能招待你啊。” 手心传来温润的触感,江熠华喉头一颤,转头避开视线:“你确定要站在这里讨论晚饭的事情吗?再不走你奶他们就要追上我们了。” 提到老太太,简宁理智立马回笼,慌忙放开他的手,这要被老太太看见,估计晚上就不是讨论吃什么菜,而是讨论婚期了。 简宁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失了智! 第179章 坦白 两人开始往回走。 【朽木!】系统怒其不争:【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 江熠华语气懒散:“我自有分寸。”过犹不及,你一个硬邦邦的系统懂什么人间情爱。 系统讨了个没趣,心情不爽,故意作怪道:【你别得了便宜卖乖,看不上我教你的手段,不好好把握乘胜追击,指定后悔,我不怕告诉你,你如果用世间正常手段追求她,你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别想如意,她肯定拒绝你。】 江熠华凉凉道:“你很了解她。” 系统愣了愣:【她是我手下的玩家,我怎么不了解她。】 江熠华:“哦,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普通的合约关系,既如此,你还是少插手合约人的情感问题,想来你也不懂人类七情六欲。” 【普通关系,笑话!】系统嗤道:【无知的人类,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强大。】 江熠华笃信道:“普不普通,你终究越不过我。” 系统咆哮:【你算个屁,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江熠华淡声说:【你确定你是人?】 系统恼羞成怒:【要你管。】 反应慢半拍:【好哇,你居然敢套我的话!】 江熠华言笑晏晏道:“我不用套你的话就知道你与她关系匪浅。” 系统尾巴又翘起来了,鼻孔哼起,傲娇道:【知道就好,以后对我放尊重点,多多听取我的意见,不然没你好日子过。】 江熠华余光瞥向身边的人,轻笑不语。 这头简宁恢复理智,与他讨论起天气来:“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天气有些异常。” “确实有些不同往年。”上一世当下这个时间段他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记忆里并没有这场连绵暴雨,起初他以为时间久远致使记忆出错,后面电联京都,证实了异常。 简宁神情认真:“所以,你还是尽快调回京都吧,那里才是发挥你能力的最佳地方。”那里才是权利的中心。 江熠华与她对望一眼:“两者之间有关系?” “有!关系巨大。”职位高低的悬殊决定未来权柄的掌控,乱世出英雄,队友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背后又有底蕴支撑,不该偏居一隅,留在此地蹉跎时光,简宁静默片刻:“你早知道,我不是她。” 简宁不清楚他和原身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纷繁复杂的纠葛,猜测也只是料其一,不料其二,窥不见全貌,也不欲去视探全貌,他们彼此间的爱恨情仇、死而复生、失而复得、抑或许是藕断丝连通通与她无关。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更没有打算借原身之便再续前缘。 她是她,原身是原身。 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独立存在的人! 江熠华目光深邃一言不发,定定看着她。 简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自顾自简单讲述了前身。 江熠华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说这里或许只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异常的天气变化有一定概率促使当前世界与你曾经所在的世界惨剧重合,走向未世,最终毁灭?” 简宁点头称是:“我不是她,你们之间的纠葛已经结束在上一世了,你明白吗?” 江熠华出了一会神,嘴角轻轻一翘,意味深长道:“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这一世我只愿守着你。 简宁委实不懂其中的逻辑:“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透了,回不回京都就交给他自己决定吧,她不予干涉,也没有立场去干涉。 他心思缜密自是通晓个中关窍。 远离权利中心意味着什么,他当比她明晓才是。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他有预感,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说开挑明,她会离他越来越远,至于权利....他上一世就不曾贪恋过,遑论今世。 今世他心中已有了别的羁绊......全世界加在一起也不及她重要半分。 江熠华低语讲述着关于过去的始末。 未了,他说:“彼时我同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我于她无男女之情,她心中所属之人也不是我。如果非要给这段关系下一个定义,那就是心照不宣的各取所需。” “原来如此。”至于原身的选择,简宁不作评价,世间多少女子受困情之一字,禁锢其中,参不透看不破,以身飞蛾扑火。 不过,许荣祖这笔债要重新算了。 忆起往昔,他心中古井无波,眼中无怨亦无留恋,好像在讲述旁人的故事。 他是平静的,也是忐忑的,漆黑眼瞳里跳跃着火光,握紧的手心在出汗:“你会介意吗?”介意我曾有过婚约,这一刻他真的很矛盾,既希望她不介意,又期望她产生那么一点介怀。 果然吗,一旦陷入情障,无论男女,不论身份,总是不可避免患得患失。 他紧张地等待着简宁的反应。 “我介意什么?”简宁不明所以。 撩拨了一根木头,江熠华哑然,颇觉无力挫败:“没什么。” 告诫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再急迫上本垒也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他偏移话题,郑重其事宣誓一般坚定道:“你信我!无论世道如何颠簸哗变,我定会护你周全。”以命相护! 简宁怔了怔,翘起嘴角,笑意在唇边荡起:“我信的。”队友的正直和人品值得信赖。 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块。 柔软甜蜜。 软了人的心,迷了人的智。 江熠华有一瞬间的恍惚,控制不住地伸手去触碰那浮现在唇角的梨涡,指尖将触未触之际,简宁立马后退一步,目含警惕:“你做什么?”似有所感,队友变得不一样了。 从头到尾简宁闭口不问他缘何以少将的军衔任团长,调职关岭县,盖因心中模模糊糊有预感,答案可能会给她带来困扰。 “你脸上沾了泥。”他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她还是没有完全对他放下戒备心。 “是吗,”简宁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 待走到村口的时候,“江团长,宁丫头你们等等我。”身后传来大队长的声音,闻声两人止步。 第180章 受灾的村庄 王安庆脚步匆匆而至。 据悉上面派出几只队伍援助受山洪冲击的村庄,而江熠华带的队是最先赶到的,黑山镇到水磨村要过一座石墩桥,听士兵们讲,他们团长一刻也等不得,是用皮筏浮木湍急流过来的。 王安庆一上来就握住江熠华的手,热泪盈眶大力摇晃,直呼救星啊救星:“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您及时赶到当真是解了我急水之忧啊!” 这些天内外交困,他心力交瘁,有军队撑着,总算能喘口气了。 “你客气了,职责所在。”江熠华抽开手,说道:“眼下紧要的是妥善安置房屋损毁的村户,尽快重建,补种粮田。” “是是是。”王安庆搓手道:“重建房屋倒不难,咱村地傍大山,材料是不缺的,就是这粮种吧,我在山上细算了一遍又一遍,左算右算还是差上一大截,不晓得上头啥时候补发粮种,你看已经五月了,往下拖延,今年收成怕是没指望了。” “对了,说起粮种,咱村能保留下来,各家的粮食得已保存,宁丫头功不可没。”王安庆庆幸补充道,看简宁的眼神充满慈爱和欣赏。 江熠华愉悦的笑了。 王安庆心中了然,交好宁丫头果然没错。 江熠华道:“粮种的事你无须忧虑,我来之前和市里领导通过话,粮种会以最快的速度补发下来,水磨村地势最低,受灾最重,理应排在最前。” 王安庆一块大石落定:“太好了!我这心里啊总算安稳了几分,房舍事小,人工材料大队部出就是,无家可归的村民暂时在村委挤挤,各家各户安置一两个人都不是事儿,这要是地里出不了粮食,那才是要命的大事。” 他说的是大实话,几十户村民没地儿住这事好解决,而缺了口粮是要出人命的,到时死的还不是一个两个,牵扯一大片。 “你们村可有人员伤亡?”两人聊一阵接下来的安排,江熠华问道。 “呃...”王安庆心慌慌地瞅一眼简宁。 简宁颔首,江熠华人在水磨村,早晚要知道,瞒是瞒不住的。 见她首肯,王安庆就把山上意外死了两个人的事如实交代了,然后期期艾艾道:“凶手已经一命抵一命,闹开了总归影响不好,他们也不是死在山洪之下,就为着点私人恩怨闹出人命,他们是要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不管,咱村几千口人,我得顾着活人。我和宁丫头商量,暂时不予上报,等挨过这阵以病逝为由去公社办理死亡手续。” 粮种和救济粮系着全村人的性命,容不得任何闪失,今年收成减产是无法挽回的,播种时机已然迟了一个多月,晚收也是板上钉钉了。 即便如愿领到救济粮加上村民们家中的余粮,大伙勒紧裤腰带都不一定能熬到秋收,种种因素掺杂在一起,王安庆宁肯徇私枉法一回,在拖上简宁这道救命符。 事关两条人命,其中一人至今昏迷不醒,江熠华一时不语,转头看向简宁。 简宁无语,明明是你们村干部和全村人商讨的决定,怎么就成跟她商量的结果了?! 王安庆也巴巴看向简宁。 简宁:“!” 迎上王安庆恳求的目光,简宁到底心软了,背锅就背锅吧,人生在世哪有没个背锅的时候呢! 事情闹大,若被有心人利用渲染,粮种一旦出岔子,没抓住在尾巴上播种的时机,地里颗粒无收,简家一样无法独善其身。 总不能全村人饿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了,他们家躲在一边好吃好喝:“具体事宜究竟要怎么处理才妥当咱先暂且不论,至少要先把粮种领回来再议。” 后面的事情就跟她无关了,村里那么些干部,轮不到她管。 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如果换到政.|策清明、法规完善健全的时代,粮种和人命案完全是不挨边的两码事,一码归一码,怎么也牵扯不到粮种上。 群魔乱舞的混乱年代,一点芝麻粒大的小事,甚至是捕风捉影的传闻,都可能激起一系列不良的连锁反应,简宁不敢抱侥幸。 简宁一开口,江熠华很没原则的说:“这事你们就当我不知情,照原步骤来吧。” “对对对,你不知情,我什么也没说,对吧宁丫头。”王安庆冲简宁眨了眨眼睛。 背了锅,简宁不太想理他。 此事揭过,三人齐头回村。 入村。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地面泥泞不堪,低洼处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满目疮痍。 一脚踩下去,泥淖覆盖脚踝,一脚一个深印。 建的不够牢固的房屋被洪水冲得东倒西歪,房梁横倒,断壁残垣软趴趴塌陷,沿路地里的粮苗全然没了踪影,要么掩盖在黄浊的泥水里烂了根,要么被水流冲跑。 所有的田地毁于一旦,找不到一根完整的嫩苗。 已经不是补种了,而是全盘复种。 王安庆徒手刨开烂泥,抓起几根烂得不成样子的粮食苗子,心疼的一声声叹息不断。 栖身的村落遭受巨创,露出惨不忍睹的一面,简宁心里堵得慌。 江熠华见她情绪低落,柔声劝道:“天灾人力不及!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为大家减少了损失,间接保全了许多人的性命。” 简宁低首而立,缄默不语。 天灾确实不可避,可她还是很难受,那颗强硬冷漠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般,喘息困难。 百孔千疮而残败的场景瞬间将思绪拉回到上一世,一帧帧惨烈的画面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人的皮肉。 江熠华悉悉索索折开一粒奶糖,不由分说塞进她嘴巴里:“嘴甜,心就甜了。” 奶香甜腻溢满口腔,简宁愣了愣,眼尾弯了弯:“谢谢。” 勇往直前无惧无畏的她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 以前那么难都熬过来了....... 缓过那股难受劲儿,简宁渐渐平复了心情,指着被淤泥填满的小河沟对王安庆说:“我建议等一切理顺,把引水河沟挖宽挖深一点,尤其是靠近村委那一截,最好掘深个十几米。” 水涝来了,干旱还远吗…… 第181章 建议 邻近村委,路面两旁种植着一排排桉树和榕树。 百年榕树高耸,根茎如盘龙,树冠四面铺展遮天蔽日,小河沟有榕树遮阴,可有效减少水分蒸发,这地段很适合用来储水。 一到炎热的夏季小娃们喜欢在小河沟里扑腾,村委附近人来人往,倒不怕孩子们溺水,再说村里人几乎都会凫水。 王安庆沉浸在丧失粮苗的悲痛中,脑子迟钝:“哦,好的。” 他现在对简宁的话几乎是不作思考就应,旋即反应过来:“咱村刚被水淹,排水都来不及,储水又是个什么道理?” 他都快恨死水了,深恶痛绝,一听到水这个字,立马就想到被冲毁的良田。 简宁没解释,只道:“有备无患嘛,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确实,刚遭了水患,村庄百废待兴,她要怎么跟大队长说或许等不了多久就要面临干旱,说出来不等于雪上加霜打击他吗? 瞧瞧王安庆都憔悴得不成样了,嘴角布满燎泡,额间皱纹一道比一道深,眼下要忙的事情又多,等缓过这一阵再细说吧。 简宁不说,江熠华却表情一正道:“这件事交给我吧,过几日我安排人来掘河沟。” 金大腿开口了,王安庆摁下迟疑,点头应好。 “大队长,咱们赶去丘坡的猪死了三头,余下都还好好的。”三小队的队长赵平一下山就去查看山坡上的猪,因为转移前倒了几十筐猪草,加之坡上嫩草也多,洪水来的时候,趋于动物的本能,猪群自发往坡顶避灾,是以几百猪几乎没折损。 下游开闸比预想的迟了一天,但到底还是遏制住了最汹涌的洪汛,没有让灾情发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好好好,可算是有件好消息了。”王安庆略感安慰:“先不忙赶下来,派人把猪舍拾掇干净,撒点石灰粉杀杀菌” “粮仓打扫干净,粮种归置好,然后再挨家逐户统计损失”与江熠华招呼一声,王安庆和小队长赵平边走边安排各项事务。 “大队长,死了的猪最好不要吃,烧了深埋,另外你须勒令大伙千万不要捡死物吃,当心瘟疫,最好是统一收集,统一销毁,以免有人偷偷捡死物吃。”简宁在背后提醒道:“不仅如此,清理污染的水源也是头等大事。” 王安庆还没说话,赵平抢先一步道:“埋了?那怎么行,三头半大不小的猪加起来三四百斤!分下去一户人家怎么好赖能分个半拉斤。” 水患肆虐,本就损失惨重,白白丢掉几百斤肉光想想就觉得肉疼可惜。 “刚死一两天应该没事吧?大不了内脏不要,肉分下去让社员们拿回家多闷煮一会。”正是缺食的时候,家家户户有损无益,提前迈入青黄不接的阶段,大伙分点肉好歹能安抚一下受创的心灵,王安庆同样舍不得把几百斤肉就那么摧毁了。 下不去手啊! 那可是肉啊! 简宁虽然理解他们舍不得几百斤肉的心理,也明白他们接收的知识有限,常识薄弱,但瘟疫非小事,正打算与他们掰细了说。 “宁丫头说的对,近两日太阳烈,死掉的生物短短几个小时就会滋生出强烈致病性物质,食死物极易感染病菌病毒,丢几百斤肉事小,一旦瘟疫蔓延,传染病大面积爆发,缺医少药,后果不堪设想。”宋大夫正巧赶上,听到他们谈论的话题,立时开腔道:“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若不听劝,水磨村恐怕就要添上几百座新坟了。” “这么严重?”大小队长神情剧变,异口同声道。 宋大夫表情严肃认真:“可能比我形容的更加严重。” 宋大夫毕竟留过洋,这些年在水磨村行医坐诊,经他手治疗好的病患数不胜数,在看病方面,威望甚重,名声远播。隔壁几个村,赤脚大夫束手无策的病患都会跑来水磨村找宋大夫医治。 “行!埋吧埋吧,我听你们的。”王安庆心肝脾肺疼,却也知因小失大的道理。 宋大夫接着道:“刚才宁丫头提及水源的问题,正是我想说的,洪灾过后,群体免疫力下降,尤其要避免食生水食污水,清理污染水源刻不容缓。” 有宋大夫的权威在,简宁放下了心,下面的安排就轮不到她操心了,抓紧时间回去清理自家后院和自留地。 他们家在斜坡上,水堪堪涨到院门口,下游闸口就开了,所以他们家损失轻微。 主要损失,在自留地和菜园子,外加三只老母鸡,别人家是把老母鸡当宝贝疙瘩抱上山,他们家是杀了带上山,鸡肉炖汤吃了。 菜园子被山丘上冲下来的淤泥弄得一片狼藉,幸好在上山之前,周期短的青菜一类都收到赤珠里,地里就留了些爬架子菜,番茄黄瓜这些。 搭的架子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菜藤上刚结的小蔬果,掉落一大半,只留下少数瓜蒂,简宁重新搭起架子,有几个算几个,总比颗粒无存的好,等菜园子清理出来在补种一批。 阳水沟涨水,养在阳水沟里的鱼几乎全跑光了,给简宁心疼的。 值得欣慰的是,种在阳水沟两侧的水芋不惧风雨顽强地生长着,根系牢牢攀固在地底,根茎粗壮,叶片绿油油的。 知足常乐,他们家已经算好的了,地势低洼的村户倾家破产,无家可归。 由于灾后各项事务繁重,大队长下了硬性规定,一家必须出两个人,简振军和简明玉回到家放下背篓包袱,气都没歇一口,急急忙忙赶往村委,帮忙安顿受灾最重的村户,家里就剩简宁一个人,本来江熠华要留下来,让简宁给赶出去了。 他的任务,他的职责是援助受灾民众,全村以及他的部下纷纷投入救援工作中,带队的团长不露面像什么话。 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简宁摇摇头,说他偷懒吧,他还挺积极的,石桥墩子淹在水下,他不惜划皮筏子争分夺秒赶来水磨村,来了吧又懈怠工作,就围在她身边打转,很没有事业心的样子。 这家伙有点可疑啊! 第182章 逮鱼 这次重逢,简宁觉得江熠华不对劲得很,从他讲述上辈子过往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看出,他应该是一个事业心极重,正直无私,奉公克己一心为国为民的人,最终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甚至为此而觉荣光。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简直就是个可歌可泣的人物,可根据他今天的表现,不像那种头顶炸药炸碉堡的无私英雄人物啊! 明显是两个人啊!简宁思疑一阵,很快被手上的活分去心神,便不在多想。 雨水连续不断浇灌一周,菜园子湿泽,要稍微收一收水分才好补种菜苗,疏通完阳水沟的淤泥,简宁拎着鱼筢子和渔网到斜坡下面网鱼。 损失捞回来。 当初王安庆采纳了她的意见,扩宽沟渠,又现挖了几条水沟往山丘方向排水,有一条排水沟正好就路过他们家门口。 去了水沟寻一个缺口,先固定一端的网,后移网入沟,上端露出水面拉紧,底层的网用石头压牢,防止鱼儿逃窜。 渔网布置好,等上游的水往下排一刻钟,简宁就站在渔网旁边,用鱼筢子一捞,立时捞上来几条鲫鱼,隔一会捞一筢子,就没有走空的。 木桶很快就满了。 把装满鱼的桶送回家,空捅下来。 往返一次,水沟里的鱼慢慢变少了。 连续捞几次捞了个空,简宁爬上水沟往上游走,水沟里底部积满淤泥,河里和水塘里逃窜出来的鱼有些会懒懒呆在淤泥坑里不动,她去上游的目的就是把藏在淤泥坑里的鱼赶下来。 踩水赶了一趟鱼,简宁往回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块奇怪的草丛。 草丛时不时在抖动,那处茂盛的巨菌草丛就长在水沟旁,之前涨水的时候被淹没,现在退了水,上面覆满淤泥,草茎互相缠绕。 用木棍捅了捅,下面的动静越发激烈,简宁决定掀开瞅一眼,扒开一看,噢哟~发财了!草丛下面竟是一个鱼窝,几十条肥鱼挤挤攘攘攒动。 巨菌草最长可以长到一人多高,倾倒的草根互相纠缠,又覆满淤泥,留下的缝隙小,体积大的鱼一进到里面就钻不出去,小鱼都溜了,困在鱼窝里的鱼全是两斤往上的肥鱼,肥的有四五斤。 提溜了两桶才把鱼窝里的鱼逮干净,简宁顿时对下游的渔网失去了兴趣,专注找类似刚才那样的鱼窝。 这种机缘巧合下形成的鱼窝自然不可能随处可见,沿着水沟搜寻半天也没有再碰到这样的好运气。 小半天就收获三桶多鱼,其中两桶肥鱼,没什么不满足的,简宁心平气和返回到拉渔网的缺口,把那处淤泥掏空,留下一个一米深的坑,渔网就放着,明天早上来深坑里半桶鱼没跑。 “我来拎。”简宁转身撞到一个人身上,木桶一端抵在他胸膛上,桶里的鱼蹦了蹦,溅了简宁一脸水,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无语望了望天,天色尚早,充其量4点钟的样子:“这么早就忙完了?” 江熠华不由分说夺过沉重的木桶:“天气不好,伤腿有些隐痛,我需要休息。” 他眉梢眼角被汗水洇过,锋利的五官冒着水汽,柔和了他的面目,故而他在说谎的时候看起来分为真诚,简宁信了,“那你别拎桶了,给我吧。” “我腿疼,不是手疼。”江熠华一把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眉峰微蹙:“手怎么这么凉,指甲里都是淤泥,你究竟在水里泡了多久?” 他暗藏疼惜的责问,令简宁心里升起一种陌生的微妙情绪,她快速抽开手:“没多久。” 说完逃也似的的冲到前面去了。 江熠华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唇角翘了翘。 回到院子里,简宁挑拣小鱼投放到阳水沟里,江熠华则熟门熟路去了灶房,燃火烧水,随后将忙个不停的人逮到堂屋,指着一桶热水,责令道:“我放了干姜、牛膝、川芎等祛风除湿的草药,你先给我泡半小时的脚,家里剩下的活交给我。你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怎么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呢,在水里一泡就是一下午,你这么胡乱挥霍,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这种口气简宁很不习惯,感觉太过亲密,又感觉自己像娇娇小娃,被大人捧在手心里疼爱。 这丫到底怎么了?! 怪异得紧。 “喝了。”不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一杯红糖姜水怼到她面前,江熠华脸色臭臭的:“趁热喝。” 旋即又缓了神色,丝丝宠溺藏无可藏:“晚上想吃什么?我熬个鱼汤吧,再煮个水煮鱼,放多一点辣椒给你去去湿气。” “啊?”简宁仰头喝水,差点呛到,这话听起来很耳熟,上午她也问过。 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她愿意为他竭诚服务。 因为贪图他身上的萤火,目的不纯。 所以,他又在图我什么? 联想至此,简宁义正言辞拒绝道:“不用,你手艺不行,还是我来吧。”休要抢我戏份!我要萤火,我要为你服务,不能倒过来啊! “手艺不行?”他低头看她,眸光幽深:“你知道我在副本里做了些什么吗?” 简宁扇了扇睫毛,躲开他灼人的目光。 他语调低音婉转,深黑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她,自问自答道:“学做菜,除了走任务,每个副本我都在学做菜,不惜拜名厨。所以,我的手艺你可以期待的。” 平凡的话撩拨着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简宁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太过认真,黑曜石一般的眼瞳似一汪深潭,叫人溺毙其中。 “你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如绷紧的弦一样,拼命的往前跑,余一些时间给自己喘息。”他一语双关:“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饿了,你去做饭吧。”她垂首去搓脚,避而不答。 又用了逃避的那一招。 是,她是不谙情事,但心思敏锐通透,江熠华所表现出来的总总异常,再迟钝也该有所察觉,不想面对罢了。 心绪有点乱。 陌生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 第183章 掌勺 落入人间烟火的江熠华在灶房忙碌,简宁暂时不想离他太近,就没去凑热闹,既然他信誓旦旦说拜师学了手艺,就等他大展身手吧。 舒舒服服泡完脚,取下挂在房梁上的被褥家什整理清爽,家里就没什么事干了,简宁清闲着,索性挑出来半桶鱼给老太太送去。 刚打开通往正院的门就看见德利拎着一个捅朝她家走来:“你们也去网鱼啦?” “嗯,”德利凑到她桶前望了望:“我四姐果然厉害,我们逮的都是二三指大的鱼,赶不上你的一半。” 他晃了晃桶,拎高让简宁看,小声说:“我捉到一只鳖,给你送来炖汤。” 他奶不用出门就知道四姐肯定要在门口水沟里逮鱼,特地交代让他们走远一点,换一条水沟捉鱼,免得他们在上游把鱼拦了,四姐在下游逮不到鱼。 他四姐喜好鳖,他就故意跑去靠近鱼塘那边的水沟,运气好,真叫他捉到一只大鳖。 “哟,这么大一只呢,可惜家里没鸡了。”明面上可不是没鸡了嘛,两家人的六只鸡在山上吃完了。 德利与她交换了捅,信心百倍道:“没事,先养阳沟里,咱明天上山逮只野鸡。” 有他四姐在,一只野鸡算什么,猎头老虎那也是轻轻松松,对四姐就是这么自信。 “今儿家里谁烧饭?”大伯当上小队长,老太太要争表现,就把家里的大人全赶去大队部帮忙了,简宁有点担心几个小的糟蹋了肥鱼,随便煮个盐水青菜鱼。 德利闻言,脸一跨,老气横秋叹气道:“奶亲自掌勺。” “要不我去给你们烧鱼吧。”对老太太亲自掌勺,简宁不抱希望。 “太好了,四姐我们快走吧,你不知道刚才我们把菜园子的烂菜勉勉强强拣出来一盆能吃的,我怀疑奶要用烂叶子青菜炖鱼。”德利瞅他奶宝贝似的端了一盆青菜进灶房,对今天晚上的菜色已经失去了希望,所以争着抢着去送鳖,心想借故在四姐家蹭一顿。 两人直奔灶房。 果然,简欢欢一言难尽蹲在膛前烧火,铁锅里盐水青菜咕咚咕咚滚,老太太正准备往锅里倒鱼,简宁一把拽住她的手:“我的奶呢,我还真是没料错你,你果真要煮盐水青菜鱼。” “盐水青菜鱼咋啦?鱼是荤菜哩!”老太太挣开手:“盐也是好东西,差啥了?一会起锅滴上几滴油,香喷喷的。” “香喷喷?你可得了吧,好歹烂叶子摘干净一点啊!”简宁挤开她,操起铲舀上来几片褐黄褐黄的叶子,挑起一根咬下去,差点吐出来,又苦又涩,猪食一样:“你简直是在糟蹋鱼,你一边歇着去,我来做。” 简欢欢咧嘴笑,避难几天,吃惯了三姐做的菜,那油水叫一个足,尤其是四姐烧的菌子鸭,好吃的能叫人把舌头吞进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来看她奶操手的菜,不能再一言难尽了,她还不敢说。 “不行,我抗议!”老太太心惊肉跳,又想去锁柜子,又想抢孙女手上的锅铲,顾头不顾尾,一个着急,抱紧孙女的腰,不让她动:“小祖宗诶,你就别霍霍我的油了!我跟你讲,下午我去了一趟大队部,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无家可归,全挤在村委打地铺,那可怜劲儿哦。地里一根正经苗找不出,咱家自留地全毁了,一年才过了小半,后面大半年的日子你想过没?” “比起那些吃不饱,一天三顿连稀汤都喝不起的人家咱们已经够奢侈的了,再过就该遭天打雷劈了。” 说起毁得一塌糊涂的自留地老太太险些老泪纵横:“我现在想起咱们家在山上胡吃海喝的日子,快懊恼死了,恨不得吐出来存着才好。” “恶心巴拉的。”简宁翻翻白眼,凑她耳边说:“放心吧,缺不了你吃的。峡口甘蔗长的好好的,已经快一米高了,等**月份制成白糖,我给你换一堆白面大米回来随便吃,还有棉花小麦,你想想那堆成小山的雪白棉花能换多少大米油啊。” 灾后人体免疫力下降,简宁自然不会任由老太太拿一家人的身体开玩笑,以前就算了,大家日子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可现在不是不缺粮食嘛,种田空间里粮食已经收割两茬,存了几千斤细粮。 抱着几千斤细粮旁观老太太喝烂叶子汤,她就是再自私也看不过眼啊。 “当真?地里一点没损失?”在山洞里住着的时候,有外人在,老太太没敢声张去问峡口的事。 “那地儿地势高,背靠岩石层,我又早早把排水沟挖的四通八达,真真一点损失没有,你就等着大丰收吧。”当时挖排水沟简宁就预先设想了水涝的可能,又采用的是现代化技术分布沟渠排涝。 “粮种的事你更不用担忧,江熠华说了,领粮种咱村肯定排在最前边。” “那也不能随便糟践,你悠着点。”老太太松开了手,叹息道:“这年景,老天爷是要收人啊!” “我有数。”简宁转身去柜子里拿油壶,老太太眼珠子跟着油壶打转,一个劲念叨:“油比粮食还精贵,省着点用。” “德利给我捞点酸菜,舀半碗豆瓣酱。” “好咧。”德利欢快的打下手。 简宁抬手就把一锅烂叶子菜汤倒了,老太太捂胸口:“鸡也没了,要不喂喂鸡也好啊!” 好后悔吃鸡啊! 当时吃的时候香,这会想起来挖心挖肝的疼。 着了孙女的魔 “过两天水退了,我去镇上买几只小鸡崽回来。”种田空间里鸡鸭都快泛滥成灾了,可惜找不到托词往外拿。 “唉哟,唉哟,你个死妮子,煎个鱼哪用得着大半碗油,这么老些油吃一个月都有余,我就不该答应由你掌勺”老太太看着孙女咕咚咕咚往锅里倒油,悔恨不迭。 葱姜蒜,豆瓣下锅,在油里一炸,勾人的香闻立时满屋子窜,闻着香味,简欢欢抿着嘴偷笑,烧火劲头高涨。 第184章 投喂的幸福 “豆瓣鱼少油不好吃。”简宁挥舞锅铲:“主食你们不用煮,江熠华在家蒸了一屉肉包子,一屉白面馒头,一会给你们捡一簸箕来。” 灶房里响起三道咽唾沫的声音,老太太问道:“家里他在做饭?” 简宁嗯了一声。 老太太喜滋滋道:“想不到他还挺贤惠的。”我的眼光果然优秀。 转头又说:“你可别拦着,他爱做就让他做,养成习惯挺好。” 做人媳妇嘛,贤惠应该的。 虽然她很欣赏江熠华,觉得他很优秀,但内心并不认为孙女配不上他,而且从血脉上来论,当然是孙女更亲,大不了她以后看着点孙女,让孙女不要把人欺负得太狠。 适当宠一宠无碍,不能宠过头,早先那个王八羔子就是因为宠过了头,反噬主家,孙女反倒被他拿捏在手心,老太太吸取了血的教训,絮絮叨叨教导孙女要怎么掌握主动权,什么媳妇要在炕上宠,下了炕要有当家人的威严听得简宁一脸无语。 德利懵懂,简欢欢婚期定在金秋10月,近些日子曹凤珍时不时传授她些夫妻之道,简欢欢听懂了,羞得满面绯红。 她奶真是姜还是老的辣,经验丰富,弯弯道道懂得好多啊。 学到了! 煮了一盆豆瓣鱼,简宁上锅蒸了三条清蒸鱼,鱼蒸好铺一层葱丝红辣椒丝,烧热油,淋上去。 热油浇在鱼背上滋啦啦响。 一勺勺油仿佛泼在老太太胸口,捂着胸口直呼造孽。 看她一副心脏病要犯了的样子,简宁笑道:“你要不去堂屋等着。”非要折磨自己,盯着看。 “不。”老太太坚强道。 鱼温在灶上,简宁取了一块腊肉,炖土豆。 老太太又开始大踹气了。 “好了,小火焖半小时,我回去了。”简宁洗净手,对德利道:“簸箕拿上,跟我走。” “来喽~”德利像只闻到花香的小蝴蝶。 姐弟二人一前一后进入灶房。 甘作煮夫的江熠华袖口卷至手肘的位置,露出精悍结实的肌肉线条。 此时他正专注地将一只玲珑可爱的雪白兔子摆放在凉菜盘中,然后退后两步,表情肃穆郑重地偏头,观察雕饰的位置正不正,不时做出细微的调整。 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望着门口,熟悉的身影未至,严肃的面庞迅速柔和下来。 待清丽的身影显露出来,他一双漆黑的眼眸灿若繁星。 德利从简宁背面探出头,顿时被灶台上的风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灶台上摆放的几样菜,看得德利肃然起敬:“天啦,江大哥,你竟然身怀绝技啊,太牛了!” 脆皮鸡、油闷菌菇汇、香脆山药卷、红彤彤的水煮鱼、蒜泥白肉……荤菜素菜,摆盘精美之极,胡萝卜白萝卜雕刻的花朵动物栩栩如生点缀盘中,简直美轮美奂,饶是他个吃货都有些不忍心下箸。 “饿了没?”不闻赞美,视线直直落在简宁身上,他眼里根本看不见德利。 简宁克制食欲本能摇头:“三姐他们还没回来。” 江熠华转身端出一碟拼盘,凑近了递到她鼻翼下方:“你不是质疑我手艺吗,让你就当一回品尝官,先尝尝我的手艺。” “我也想做品尝官。”德利流着哈喇子道。 江熠华视他为无物,眼神专注于一人。 德利:“……”我这么大一个人看不见?是我不够壮吗?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都送到嘴边了,这就不能忍了,简宁就着他的手拣起一块脆皮鸡,咀嚼几下,铿锵有力地竖起大拇指。 “好吃吗,可以打几分?”他眼底有不容错辩的期待。 “好吃,100分。”不愧是跟大厨学过手艺的人,比她强,简宁做的菜放在百花齐放,调料齐全的现代,顶多归纳到味道中等家常菜的程度,也就在缺油少料的年代会赢得家人追捧称赞,而他如果身处那个繁华的时代,开家口碑精益的私房菜绰绰有余。 这人学习能力不输她,想想不久前煎个饼都煎不好。 短短时日,手艺突飞猛进,佩服! 听得她的赞赏,江熠华备受鼓舞,喜悦、欢快、激荡……种种美好的情绪一股脑攀爬而至。 她喜欢他做的食物,他又多了一样筹码…… 她还喜欢他的长腿,喜欢他身上的萤火,江熠华似乎看见了告捷的曙光。 简宁瞄见盘中精美又活灵活现的雕饰,不吝溢美之词:“摆盘也很美,你的手很巧,等什么时候有空跟你学两招。” “你不用学,我会就行了。”看着她脸颊一鼓一鼓,眼睛放光享受他亲手做的食物,江熠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胸腔涌动涨潮般的满足感,原来投喂喜欢的人,是这么的幸福快乐,比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还要幸福千百倍。 德利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两人之间的互动,他根本插不进去。 一如盘里的雕饰,是个死物。 德利哀怨的气息终于引得醉心美食的简宁侧目,看他干瞪眼那小可怜样儿,不由笑了笑,捡起一块炸熏鱼往他嘴边送。 德利开心地伸长脖子,张着嘴欢欣雀跃的等待四姐投喂,中间却横亘出一只手:“自己用筷子。”语调冷冰冰的,细听竟掺杂着些许沉闷和不爽。 “不用。”德利浑不在意道,却换来对方冷若冰寒的一枚眼刀,德利一脸莫名,不过鉴于江大哥表情太过冷峻,德利不敢造次,乖觉地接过筷子,自己动手。 “又不是三岁小娃,宠他就是害他。”江熠华假公济私,义正言辞道。 简宁:我有宠过德利?我怎么不知道? 江熠华欲盖弥彰道:“他是男子汉跟你三姐不一样。” 他又发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强烈的占有欲。 他对她产生了强烈无比的占有欲! 哪怕明知他们是姐弟,他也无法接受他们之间小小的亲呢。 她让他体会到很多种陌生的情绪,不断发掘出隐藏在灵魂深处,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多面性。 第185章 路遇桃花 当天夜里简宁积极投入了副本任务。 攒萤火! 另则,不可否认,她被一身富贵的橙色队友深深刺激到了。 危机意识促使人无畏奋勇。 嫉妒鞭策人上进。 新副本是一个黑暗又血腥的年代,最后破开黑暗,迎接黎明。 她又一次穿过刀光剑血,踩着尸山血骨走过无尽的黑暗。 然而,那场不得不打的战役在她心里没有激起任何硝烟,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二天,照常遵循着日常规律,躺在床上懒懒养神两小时,起来洗漱吃早饭,整理菜园子。 昨晚副本里新鲜还冒着热气的血腥、绝望、残酷……如潮水褪去,睁开眼睛她仍然是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村姑。 仿佛昨夜只是一枕槐安,醒了连个模糊的片段都不曾遗留。 任何事物都撬不动她坚定的内心。 滴水不浸。 江熠华副本任务也没有落下,但两人没像往常一般,选同一个副本,而是分开行动。 原因在于,一个副本只一个主线,而获取萤火的唯一途径,必须要完成主线任务。 简宁要攒家底。 他要攒老婆本。 任务冲突迫使他不得不和简宁分开。 短暂的分开换一世的相守,值得! 近段时日水磨村各项补救措施进行的如火如荼。 打扫猪圈鸡舍,赶猪下山入栏,搭建房屋,清理排水沟,处理污染的水源,垦地补种,监督村民防止他们偷捡死物吃,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朝前推动着。 在江熠华合理决策指挥下,受他管辖的队伍行动力和执行力一流,每一个人都在最合适的位置发挥着热度,有序而又有效地推进着重建工作。 有江熠华的队伍加入,王安全肩上的担子轻了一半,得已喘息。 杂事繁重,村中所有壮劳力包括身强力壮的妇女顷数而出,抓紧每分每秒,点着火把干活,夜里十点,十一点才收工,江熠华不一样,下午五半准时收工,回简家操持晚餐,一副顾家好男人形象。 简宁和其他留守在家的老弱一样,顾着自家的一亩三分自留地,年景堪忧,大伙把自留地侍弄得分外仔细,紧着时间下种,今年说不定就要靠自留地里产出的粮食吊命,马虎不得。 洪水洗涤,粪池里的粪便被悉数冲跑,粮食晚种本就要减产,又缺了肥料滋养,再减上三成,后半年猫冬的日子就更难捱了。 于是,村里小路大路,随处可见小娃们拎着网兜捡粪便,一坨狗粪就能惹来一堆小娃哄抢,尤其是那座收容过猪群的荒丘,成了香饽饽,人头攒动,就一个目的——捡猪粪。 拉过猪粪的地方,土都被人铲走两层,沾染了粪便的土壤拿回去和着自留地里的土搅合搅合,怎么也有两分营养。 更搞笑的是,那些在外面干活的人,憋屎尿憋得一脸青也不愿意在外头解决,非要憋回家,王安庆好气又好笑,无奈又心酸地申饬了两回不管用,懒得管了。 有法子谁愿意这么憋屎憋尿啊! 简宁倒不缺肥料,她早早在系统商城里兑了上百斤高效肥料,就是不能拿出来给村里的地用,说不清出处,只会制造麻烦引火烧身。 就是她自己用,也是夜里悄咪咪给自家自留地和老太太家的自留地施的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跟村里人抢粪便,不过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她随大流去荒丘铲回来几筐没用的土做做样子。 集体公家的地因着缺粮种,村里得已保存的粮种只补种出五分之一的地,剩下的地先耕耘出来荒着,等补发粮种一到,立马下种。 王安庆跑去简宁家的自留地溜了溜,突然改了策略,决定今年的细粮小麦不种了,全种耐干旱收成高的作物,主打甘薯、玉米、高粱。 水田种稻谷,到时候种出来的稻米全用来交公粮,补贴小麦的份额上交。 细粮一两不留,粗粮保命。 今儿艳阳高照,忙碌一上午的社员们三三两两聚在村委榕树下歇气过午,顺便喝上一碗宋大夫熬煮的药水。 防瘟疫的草药统一熬煮,放置在村委门口,供大伙取用,事关自身性命,一些小娃嫌药水苦硬遭大人们强摁住头每日灌上一碗,害得村委日日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莫不以为村干部们丧心病狂残害小儿。 阳光正烈,没有一丝风,闷热的要命,一青年身姿挺拔颀长,肩扛一根粗重的房梁打村委路过,看着哭闹抵抗喝药的小娃,江熠华想起简宁喝药时脸皱巴巴的样子,漆黑如墨的眼睛染上点笑意。 “江团,我帮你搭把手。”韩迎秋不知道打哪钻出来,伸手托住一端房梁。 江熠华闻声转头,木头随着他的动作差点将韩迎秋横扫在地。 韩迎秋弯腰低头,堪堪避过木头,她拍拍胸脯,似受惊不小:“我没事,不怪你,都怪我贸贸然出声惊扰到你。” 那天他来接简宁,韩迎秋终于见到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江熠华,惊鸿一瞥,天光乍破,取代简宁位置的野望如火燎原。 他般铮铮佼佼的人物与卑劣阴险的许荣祖拉出来一比较,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两人的身份家世也不可相提并论。 电光石火间,韩迎秋蓦然惊觉,自重生以来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取代简宁毁掉她的依靠,才是对她最好惩罚,只要成为他的伴侣,对许荣祖实施报复太容易不过,闹不懂自己为何要脑子一根筋,舍本逐末以身伺狼,明明有更简单利己的方法。 想明白之后,韩迎秋立即推翻原计划,改变战术。 马厩下的财富与之相较轻得不值一提,本来五月五号是她和许荣祖成亲的日子,被意外而来的灾祸打乱了计划,如今看来是上天在警示她。 韩迎秋螓首低垂,双目含春,用野心勃勃的目光飞快瞥一眼江熠华,他要在水磨村常驻一段时间,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吸引男人的注意力,韩迎秋志得意满的笑了。 就像, 蓄势待发的猎人。 可惜,她相中的猎物却用深沉难测的目光审视着她, 半路跳出来一只臭老鼠,江熠华眸子里满是不耐。 “有事?”他俊脸淡漠,身上笼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霜。 “我是h城下乡的知青,韩迎秋。”韩迎秋脸颊微微泛红,春水荡漾,大大方方伸手:“很高兴认识你,我们都一样,在为建设农村作贡献,尽绵薄之力。”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江熠华漆黑的眼睛反射出冰冷的光泽,转身就走。 这女人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隐形大佬你崩人设了88读书网” :隐形大佬你崩人设了。 第186章 物以类聚 面对江熠华的冷漠,韩迎秋并不气馁,如果轻易就拿下他,她反倒要失望了,她展开双手拦住他,真诚致歉:“对不起,是我冒失轻率了,我看你们每天加班加点忙至半夜,不计代价襄助大队长建设水磨村,可爱又可敬!我很是感动,就是觉得你们太辛苦了,所以刚才我见你扛着沉重的梁木经过,情不自禁想搭把手,不想给你添乱了,我很抱歉。” 辛苦?他巴不得生根在水磨村,哪来什么辛苦,而且他也没有加班到半夜,每天准点收工,要说辛苦,他的手下才是真辛苦。 “抱歉不必,你要实在闲得发慌,可以去荒丘拾粪便。”他拧着眉峰,目光里有锋利的审视,让人无处遁形:“衷心告诫你一句,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容易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 一切觊觎皆是他的阻碍。 他不允许任何人干扰破坏或拖慢他的追妻计划。 如果有,他一定会毫不留情操刀扼杀。 韩迎秋盯着干净利落走远的人,笑意渐深。 这人比她预想的还要坚定锐利,还要有意思。 征服他,让他成为这场战役的俘虏,可以想象会带来怎样绝妙的成就感。 不急,今天先露个面...... “嗤~”周冬玲款款走来,嗤笑道:“你打他的主意,不自量力!看在我们临时合作伙伴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他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心肝儿比压在那五行山下的石猴子还硬。” 想她不惜以命相博,跳下滚滚岭河却换不起他半点怜惜。 一败涂地历历在目。 “是吗,没有心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韩迎秋一边不以为然道,一边走到僻静的地方。 心下不免轻蔑,你个蠢货自然无法撼动他的心,跳河柔弱示人,强行攀附?呵呵~愚不可及! 正气凛然,刚烈沉稳,坚韧强悍的人,理想的配偶是与之旗鼓相当,而不是一株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恶毒菟丝花。这样的人就像云豹,它一生只选一个配偶,并对其忠贞不二。一旦选定,如若失偶,便会终身独居,多么值得歌颂的品质。 周冬玲缀在她后面,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吧?”笑死人了,你算老几!容貌不及她一半,身上缠着一门破亲事,竟妄想吃天鹅肉! 那天在河坝她亲眼所见,他对所有人冷若冰霜,对谁都透着距离感,唯独在简宁面前柔和了面目。 所以,她才要毁了简宁,只有彻底毁了她,江熠华才有可能放弃她。 她得不到的东西,简宁也休想! 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也不再去奢望上位,那个男人就是一块远古化石,任你百转柔肠也捂不热他。 萦绕在她心头的魔障,就是毁了简宁,不计代价毁了简宁…… “我的事轮不到你置喙。”韩迎秋目色生愠:“你呀,跳河险些赔上性命,偷鸡不成蚀把米。竟沦落到与二流子同流合污的地步,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周冬玲声音尖利:“你什么意思?” 韩迎秋不咸不淡道:“昨儿个傍晚是你吧,在西面竹林和三莽子约见。” “你敢监视我?”周冬玲满目阴鸷,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又如何,乌鸦何必笑猪黑。你不也一脚踏在烂泥坑里吗,谁比谁干净啊!” 两人刚搭建起来的塑料关系岌岌可危。 “我监视你做什么,我无意中看见的。”韩迎秋可不是受不得激的善茬,转眼就换了话题,修补起裂痕来:“你急眼干嘛,我又不是来威胁你的,我呀好心劝你,离三莽子远着些,他没脸没皮,荤素不忌,自个亲妹子都下得去手祸害,你与他无亲无故,你有把握利用完他全身而退吗?” “狗皮膏药属性的脏东西黏上去就撕不下来,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发出一声轻叹:“你我如今同在一条船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吃亏啊。” 周冬玲沉默了。 “我的话你好好考虑,我不会害你的。”给她足够的时间思量,随后韩迎秋状似不经意提到一个人:“对了,你知道刘思元吗?” “刘思元?”周冬玲皱眉回想:“你说的是甸子村的那位小神童?” 韩迎秋眸光微闪,恶意暗藏:“正是,与恶迹昭著的三莽子勾连,倒不如与真正的聪明人合作。”他完全可以弥补你智商方面的缺陷。 那位可是高智商,小小年纪自学完高中课程,恢复高考以全省状元的成绩考入首府第一大学。 且心狠手辣,行事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说三莽子是蝇营狗苟之辈,那他便是高情商高智商的毒泷恶雾,这样的人韩迎秋绝计不会去沾,恨不得避而远之,那种人沾上了后果比三莽子严重百倍。 而周冬玲这个蠢货最适合拉出来当垫背。 “噗呲~”周冬玲吃吃怪笑:“你自诩比我手段高明,却也是个蠢的,你知道刘思元和简家是什么关系吗?他是简宁三婶的亲侄子。” “是吗,隔了几层的亲戚而已,难道你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牢固吗?”韩迎秋嘴角挂着浅笑,放轻了声音,蛊惑一般:“据我所知,简宁和她三婶关系并不和睦。另外你还忽略了一件事,往年小神童在春耕秋收时节会在简家住上十天半月,今年只住了一夜就匆匆返家。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经她提醒,周冬玲陷入沉思,想起一件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就在今年,在燥热的九月,简宁的三叔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癫,满村追着小神童撵打,疯癫入魔般的扬言要掐死他填粪坑,追赶一阵,小神童体力不支,竟真叫简富民捉拿在手,扔进了粪坑。 简富民站在粪坑旁一边用棍子戳他,一边疯言疯语骂他小坏种,小恶魔....... 要不是村干部及时赶到,小神童就活活淹死在粪坑里了。 当时两家闹得可凶了,刘桂兰和简富民甚至因此而离婚,离婚之后刘家不依不饶要告简富民。 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最后还是江熠华出面摆平的,其中原由不得而知,简老太太瞒得死紧,思来其中定藏有不堪内幕。 周冬玲神经质的笑了。 第187章 傻子陈二娃 在自留地劳作一天,收工回家,简宁路过一块田地,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追着她喊:“漂亮姐姐,你等等我啊。” 一开始简宁压根不知道是在喊她,至到那人撵上来,抓住她衣角。 简宁蹙眉低头注视疯癫癫的青年。 青年身穿灰色磨边褂子,上面补丁摞补丁,脸上脏兮兮的,眼神呆傻无辜。 正是之前在山上被人敲闷棍的陈二娃。 陈二娃是前几天醒过来的,根据他呆滞的眼神和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宋大夫再三确认,这人脑子坏了。 简宁整日在自留地和菜园子忙碌,不与人来往,自然是不知晓陈二娃醒了又傻了的事。 是从王安庆嘴里得知的。 江熠华扎根在她家,王安庆为了稳固升温彼此间的感情,没事就来找简国强商量公务,每次来却在正院呆不了多一会,就借口跑来简宁家喝一杯茶,歇一歇脚,跟简振军唠唠嗑,江熠华这次来,带来了几盒好茶,几瓶好酒孝敬未来老丈人。 老太太耳提面命要跟大队长打好关系,王安庆趟趟来,简振军不得不给他泡一杯好茶,内心其实是不太甘愿的。据闺女说,江同志以茶代住宿费的大红袍就是城里人都难得喝上几回,价钱老贵了。 “姐姐,小花花送给你。”简宁闪神之际,陈二娃憨憨咧嘴笑,伸手把一朵小白花往简宁头上插,简宁偏过头,取下他手里的花扔在地上,冷漠无情道:“我不是你姐姐。” “漂亮姐姐凶我。”陈二娃抓住她衣角不松手,眼泪婆娑,好一副小可怜样。 “放手!”简宁的心硬得像石头。 “不要,姐姐带我回家。”陈二娃坚决不放手,可怜巴巴抬头:“姐姐,我饿。” “饿了找你爹妈。”简宁眯眼端量他,这人是真傻还是在装疯卖傻有待商榷,路上行人往来频繁,他谁也不逮,单单揪着她不放这一点就值得怀疑。 因为她长得好看?傻子分得清美丑吗?! 再则,周冬玲和韩迎秋一样长得挺好看啊,她俩就在前面的地里干活,他怎么不去揪她们的衣角呢,他分明就是从那边跑过来的。 “二娃,你哪来姐姐,你只有弟弟和妹妹。”路过的人见他揪着简宁不松手,好心劝道:“二娃,你快放手,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啊?我带你回去呗。”这个姐姐很凶的,她不会理你的,搞不好还会胖揍你一顿,没看人家已经很不耐烦了吗? 虽说陈二娃有装傻的嫌疑,但在村里人眼里他确实已经荣升为一个傻子,贸贸然推开,万一被碰瓷呢,是以简宁才没动手,面上神情却已是极不耐烦。 “你走开,我要跟姐姐回家。”陈二娃麻花卷似的扭着身子,避开好心人的手。 竟是执意要跟简宁回她家。 对,先前他说要跟姐姐回家,不是回他的家,而是回简宁的家。 简宁听明白他的意思,更不可能依着他的意思带他回家,用力一扯,掰开衣角,后退一步。 陈二娃一个扑爬摔倒在地,双手死死合抱住简宁的腿,眼泪糊的满脸都是,那样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唉哟,你这娃咋不听劝呢。”那人莫可奈何摇摇头走了。 傻子不听劝,简宁又不是个好惹的,他可不敢叨巴叨巴去教训人说,你别跟一个傻子计较啥的,他插在当中两头不讨好,干脆先溜为上。 简宁:“!”招谁惹谁了? 真以为你是个傻子,我就拿你没法子么?简宁刚抬起脚,准备用合适的力度踢开他,陈二娃他娘闻讯赶来:“宁丫头诶,求求你手下留情,他人傻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二娃快跟娘回家。”康大娘去拉扯陈二娃。 陈二娃恶狠狠道:“不要,你不是我娘,我要跟我姐走,你休想分开我们,你是个坏人。” “老天爷耶~你睁开眼瞧瞧吧,你咋就那么狠心呢,叫我们母子骨肉不亲”康大娘哭天抹泪一阵嚎。 简宁冷眼相看,陈二娃昏迷那日,身上穿的是质量上乘的棉布衣,脑子一傻,转眼间穿得乞丐不如,她在系统那边得知,陈二娃是好运抽中随身仓库的玩家,从副本中弄了不少好东西回来,系统商城记录显示,他兑换了好些衣物和粮食。 他们家不缺吃穿,何以沦落到穿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变故多半出在他家人身上。 “我家二娃脑子不清爽,糊里糊涂把你认作亲姐姐了,你行行好,要不你带他去你家住几天吧,我一会给你送点粮食来,绝不叫你家吃亏,可行?”康大娘哭诉一阵,见简宁丝毫不为所动,只得挑明了话说。 她和老头子商量好了,傻儿子不能要,有个傻子哥哥,他家闺女定然找不到好人家,他们家还指望着二闺女的聘礼给幺儿说一门好亲事呢。 幺儿娶媳妇,家里有个傻大哥,甭说结一门好亲,能不能顺利娶上媳妇都是问题。 大儿子毁了,他们也扼腕痛惜,可这份心疼掺杂了太多不纯的外因 最终决定舍一个挽救一家。 沉河淹死,一包耗子药毒死,带去县里丢掉,在三者之间举棋不定,沉河和丢掉都需要人去执行,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毒死在家,万一露了马脚,拉谁去顶罪? 将才康大娘得了信,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何不借此机会把麻烦甩给简家。” 康大娘一拍脑门,醍醐灌顶。 是了,简家如今是大队长跟前的大红人,若是人死在他们家,大队长肯定要帮忙遮掩,到时她大不了不追究简家的责任,稍微闹一闹,作出一副被权势所压的姿态,然后带走傻儿子的尸身,草草下葬了事。 大儿子最喜欢吃她做的咸菜肉包子,一会送粮食,悄悄藏一个在儿子兜里,大儿子是个护食的,绝不会拿肉包子慷慨与人分享 拉简家顶缸,此计完美,天衣无缝! “想得美!”带八杆子打不着人回家养,把她当什么了……简宁毫不犹豫抽脚,顺便将陈二娃踢远了一些。 第188章 小算计 康大娘眼中的算计一览无余,虽然简宁不清楚她具体在算计什么,但肯定没好事。 “天啦,打傻子了”康大娘滚地撒泼:“他是个傻的,你打他作什么,你这丫头心肠咋那么坏呢,我又不占你便宜,我给双倍粮食总行了吧,你就当积积德,发发善心收留二娃几天嘛。宋大夫说了,我家二娃可能是脑子里堵了一块血淤,是有希望恢复的,他亲近你,说不定在你家住几天,一开心就好了呢。” 好是好不了的,宋大夫还说了,让他们带二娃去省城大医院照啥么子机器,如果是堵了淤血块压迫了神经,动手术也许有几成恢复的把握。 开玩笑咧,他嘴巴一张,说得倒是轻巧,大医院的机器那么好照的?不花钱啊?光来回路费就要一两块,动手术那更是要一大笔钱,他们家哪凑得出一大笔钱款。 这不是要人命吗! “打一架?”简宁放下背篓里的农用工具,手一叉:“你口口声声说你儿子是个傻子,叫我别同他计较,你不傻吧,既然你非要我带你傻儿子回家,你打赢我,我就同意。” 讲理是讲不通的,索性偏着来。 “神经病!”他们一家捆一起也不是死丫头对手。 “所以咯,咱两家非亲非故,你又凭什么对我提无理要求。”简宁冷笑一声,拾起背篓大步离开。 强行把傻儿子栽给别人,你不神经病。 傻的不是一个,一家都是神经病。 简宁一落屋,江熠华就迎了出来,在锅里兑了一盆温水给简宁洗手。 他绞干一块毛巾递到简宁手上:“先擦擦脸,饿了没?我昨天在商城里兑了点鲍鱼海鲜,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吃佛跳墙吗,我中午回来吊的鸡汤,快炖好了。” 他轻声细语道。 “谢谢。”一周温水煮青蛙,简宁已经逐渐适应了江熠华无微不至的贴心服务。 扪心自问,有几个人抵抗的了日日关怀备至,嘘寒问暖,面面俱到的体贴,而且每天还有大师级的美食供给,不收费可以随心所欲点菜那种。 “你心情不好?”居然不关心吃的,江熠华察言观色犀利:“谁惹你了?” 说,说出来,我晚上就去套他麻袋。 “没多大事儿,就是碰见一傻子,一神经病。”简宁捡扼要说了说刚才遇到的事情。 江熠华微微蹙眉:“事情定然不会那么简单,那家人恐怕是惦记上你了。预备实施某种阴谋诡计。” 简宁拿起热毛巾擦脸擦脖子:“英雄所见略同。” “你别管,这事儿交给我。”江熠华接过被她擦脏的毛巾,打了点香皂搓洗干净,端着盆倒去后院水沟里。 “嗯~好香啊。”简宁盯着大长腿吞口水,鼻子一耸一耸的。 “才闻到啊?”江熠华回首,招手:“过来,先给你舀一碗汤喝,垫一垫肚子,等三姐他们回来开饭。” “好呀,”简宁脚跟脚去了灶房:“对了,化肥搞定了吗?” “你放心没问题的。”江熠华揭开瓦罐,拿起勺子在锅里舀汤,挑了三只大鲍鱼在碗里:“上面会补发一部分,加上我兑的三百斤,应该够用了。” 到时,粮种发下来,江熠华准备代替王安庆去领,顺便把几袋化肥混在里边。 “记得把包装袋换一换。”简宁急不可耐从他手里接过碗,夹起一整只鲍鱼放进嘴里:“烫烫烫” 简宁张着嘴,直呼烫。 “小馋猫。”江熠华笑着凑拢在她嘴边呼呼吃吹一口气,然后意识到举动不妥,恐引起反弹,他好不容易才巧妙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绝计不可因此断送计划,给她机会缩回去。 于是,他欲盖弥彰低下头去吹碗里的热气。 简宁确实吓到了,刚才嘴对嘴靠太近,以为他要吻自己,结果他转瞬又移开,弄得她有点囧:“你这人怎么不讲究卫生,你,你怎么往我嘴里吹气啊!” “有吗?”江熠华抬起头,一脸清白无辜,眼神纯洁的像一朵白莲花:“我在帮你吹碗里的热气啊,你看错了。” “难道你想要我帮你哈这里?”他手指虚点着简宁的唇瓣,笑容温良如玉:“如果你要求的话,我不是不可以的。” “毛病!”简宁狠狠瞪他一眼,端着碗逃也似的去了堂屋。 人烫到,张嘴的时候,自然生理机制会迫使脑袋向上仰,所以简宁不敢笃定在那一秒的过程中江熠华是不是真冲着她的嘴吹了一口气,而她感受到的小风儿,也许只是他动作间带起来的风。 “啊~我果然是空旷太久了吗?不然为什么会产生如此暧昧的错觉。”简宁坐在板凳上,搓了搓脸,小声自言自语。 等她逃出灶房,江熠华露出得逞的笑容。 行动上且按兵不动,这笔棋果然走对了,先言语撩拨,心湖撩拨乱了再付诸于行动,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越来越确信,假若他莽莽撞撞,毛毛躁躁上来就打本垒,他很可能会被简宁打残,而且他还舍不得还手或作出反抗的举动。 下场凄惨的简直不敢想象。 【你好鸡贼!】系统看他算计自家主人,有点不爽了。 “不是你告诉我,追求你家主人施以寻常手段,下下下辈子也追不到吗?”江熠华早就决定要拖傻系统下水,杜绝他以后告小状:“别忘了,是你教我用萤火勾引你家主人,要是没有你的悉心提点,哪有我今天。” 【你他娘放屁!我才没有教你算计主人,休要胡言乱语。】系统抖了抖小身板,色厉内荏恐吓道:【你要是敢出卖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提醒主人,咱俩谁都甭想好过。】要死一起死,同归于尽吧。 “我怎么会出卖你呢,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受惩罚,我也不会好受的。”江熠华假情假意安抚道:“只要你不率先出卖我,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永远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 【姑且信你一回。】系统忽生不秒,自己好像上了一条贼船,要是主人知晓真相,他也会遭打残的! 好后悔! 第189章 队友的种田空间 悔不当初的系统不出声了,躲在角落舔舐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预感,一步踏错终身错! 被黑心肝的拿捏到了把柄,前途未卜。 小风波平息,两人趁着家里没人,去了一趟种田空间。 依照规则,种田空间只在夜里9点开启,在系统有意无意放水下,简宁在副本中拿到个特权,可以在任意时间出入种田空间,而江熠华则是跟系统在私下达成“肮脏”交易,他同样享有这项特权。 当然,简宁是不知道队友和系统之间的不可告人的隐秘交易,只当队友和自己一样,在副本中表现出色斩获的特权。 两人去种田空间,是因为江熠华在副本中积攒下一定量的物资,种田空间已经堆不下了。 本来他也可以像简宁一样购买瘠田扩大堆放物资的面积,但这不是他已经明悉整个种田空间包括系统全部属于简宁,她想装多少东西还不是随她便,就没必要浪费积分去扩大仓库面积,他的积分都兑换成黄金,在副本中购买物资。 由于副本是真实世界,巨量收集某一种东西会严重扰乱市场秩序,如果所有玩家都这么干,岂不成了副本开在哪个世界就意味哪个世界要乱套。 那就不是拯救世界了,而是一群蛀虫,所到之处皆荒芜。 系统制定了严格的规则,根据玩家在副本中的贡献值,可以适度带走一定量的物资。 要囤东西只能一个副本囤一点,不能逮着一个副本薅秃噜皮。 江熠华收集半亩地的物资,耗费了七八个副本的时间,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排行榜第一,贡献值毋庸置疑,是最高的。 换别的玩家,同等量的物资起码需要花费几十个副本的时间才能累计到半亩地的宽度,所以能看得出来,系统制定的规则有多么严格。 就是系统收集矿源,也是以拯救世界为条件,收取一定报酬,并且划定在某一个区域,只提取限定范围的矿源,要不然他也不用那么麻烦绑定数以万计的玩家,一点一点缓慢揽矿源,假如不顾其他位面的生灵死活,肆意摄敛资源,操作再简单不过,只需打破壁垒,直接空间跳跃,逮着几个位面,吸干矿源走人,即可满足他所需的能量。 那么被吸干的位面未来走向可预见是颠灭。 “原来你一直住在我隔壁啊!”连通队友的种田空间,从雾气边缘,穿过一层雾气门,简宁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江熠华,惊异道。 上次转移物资,是江熠华用随身仓库分批转移到简宁的房间,再由简宁收纳到赤珠里,两人嫌麻烦,干脆连接通了两人的种田空间,简宁就可以直接去往他的种田空间,一次性收取物资。 江熠华笑了笑:“你不知道吗,玩家的种田空间是按排名规划的,名次挨在一起,种田空间就挨在一起。” “是吗,我才知道。”沉迷种田的人哪有空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简宁好奇地打量队友的种田空间,不断发出啧啧声,看江熠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懒鬼:“你怎么一点粮食都不种啊,太浪费系统发的福利了吧。” 队友的种田空间用一个词概况——简陋! 详细概况,他的种田空间根本不像种田空间,而是一个临时睡觉堆放物品的杂物仓库。 系统赠送的半亩地全部用来堆积物资,堆放的倒是蛮整齐的,一箱一箱垒在一起,连角度都对的整整齐齐的。 另外购买了半亩地,用木板隔出三间小屋,一间灶房,一个卫生间,一个小卧室,别的就没了。 单调简陋的可怕。 与简宁那桃源般可以自给自足的种田空间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熠华面色微窘:“我好像没有种田的天赋,试种过两次,种出来的粮食稀稀落落的,半亩地收成不足五十斤,而且我种出来的粮食很怪。” 他引着简宁去往堆放物资的地方,指着一个纸箱子说:“你看,我明明按照农科书上的步骤播的种,也升级了土地,甚至连施多少化肥都拿秤量的分毫不差,可是” “你可真是个人才!”简宁从纸箱子里拿起一根比正常体积小一倍的玉米,感叹道:“我就是想种出这样奇形怪状的玉米都难。” 队友种的玉米比正经玉米小一倍不说,棒子上的颗粒东一颗西一颗,歪歪扭扭,颗粒分布稀疏,秃露大半玉米芯,长出来的玉米粒晒干之后感觉就贴了一层皮在玉米芯子上。 说句打击人的话,拿去喂鸡,鸡恐怕都要嫌弃。 “我种了一次小麦,有八成是瘪壳子。”江熠华把头撇到一边,无颜面对简宁充满探索又怪异的目光, 他的种田天赋比编篓子还逊。 他转移话题道:“我收集了一批你要的真空压缩袋,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种。上个副本开在古代,我还收集了一批银骨炭。” 古代的烧炭技术较现代高,现代有煤气、天然气、电等,渐渐就摒弃了传统烧炭技术。 宫廷贵族御用的其炭白霜耐烧,热值高,杂质低,木头密度大,固定碳含量高,灰分少,无烟无明火。是简宁最中意的炭火材料,寒冬用来取暖烧烤在合适不过。 真空压缩袋用来装棉花,里面放置一点防虫剂,抽空空气棉花放上十年都不会长虫变黄,简宁收割了两茬棉花,蓬松的棉花堆在赤珠里跟座山一样。 棉花其实是很小气的东西,就这么大刺刺暴露在空气下,很快就会发黄遭虫蛀。 之前简宁穷得叮当响,不曾往赤珠里海量储存食物一类,私以为整个赤珠时间都是静止的,现在开始大量囤食物才发现,静止范围是有限的,试验下来,约莫十一二个足球场那么大。 其实,已经很大了,但依照简宁小松鼠属性,必然是要把这块时间静止的地盘全部囤满食物的。 衣物和其他物品尽量用别的方法保存,保鲜地盘专门腾出来收纳食物一类。 第190章 小心思 地上摆了一堆心水的物资,简宁就没空去挖掘队友破到天际的种田天赋了,摸着码在箱子里的银骨炭爱不释手,直叹:“这碳质量太好了,取一盆能烧一夜。下回你再去古代位面主要就帮我收集银骨炭,其它次之。” 鉴于简宁去古代位面做了一次任务,大吐苦水,并借此罢工,大概是怕她耍懒罢工,系统再也没将她传送到古代副本。 “好。”简宁的要求江熠华无一不应:“你要的蜂窝煤这几次没碰到,我在论坛上发布了收购蜂窝煤的任务,不过至今没人找我交易。” 蜂窝煤广泛使用期在40年代--90年代左右,贴近他们现实世界的年代,玩家们收集到正好实用于他们年代的物资,自己用都嫌不够,怎么会拿出来卖呢。 当下年代,蜂窝煤和煤炭一类的物品本就定量定户出售,想也很紧俏。 “没事,收集粉煤渣一样,我搜罗了几千斤粉煤渣,到时候挖点黄土咱自己做。”蜂窝煤嘛,简单,机械一类她又不缺。简宁的上个副本处于八十年代末,煤气罐的使用逐渐代替了蜂窝煤,她用最便宜的价钱买了一堆粉煤渣和煤炭。 主人收集东西,在不会给世界造成负累的情况下,系统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简宁自己也有分寸,系统开的副本不是游戏中的虚拟世界,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大肆收敛物资肯定会造成影响。 一个副本搞几千斤问题不大,简宁连续几个副本搜罗的汽油、柴油、煤炭已达到40多吨。 但,远远不够! 从系统透露的口风中得悉,要挽救当前位面,需要海量萤火,不光要萤火,还需各种各样极其稀有的物质,比如之前上缴的那枚“血魄珠”,血魄珠属性为火。 宇宙要达到平衡,宇宙间就有这么些物质,原子、原子核、分子、质子、电子、光子、中微子,氢元素还有五大不可或缺的元素;水、地、风、火、空。 那么修复一颗即将陨落的星球,所需物质,同样不可或缺五大元素,木、火、金、水、土。 目前为止,五种必不可少的元素,简宁就收集到一种——火属性血魄珠。 系统给出的测算,根据当前进度,攒够萤火大概还需要两三年,至于稀有的五大元素,只能碰运气,或许五年,八年,二十年运气这东西谁说的准呢。 所以她必须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大量囤积食物和取暖用品等。 收了空地上的物资,简宁划完账,说道:“要不,我帮你在荒置的土地周边种点水果吧,这么空着太可惜了,种植的水果吃不完,你可以市场价卖给我,我正好准备开展副业,制作水果罐头和果脯卖。” 队友帮忙收集物资,简宁总想做点什么反馈队友。 “好啊。”江熠华看了一眼积分到账信息,神情显得十分遗憾,本来是打算无偿上交物资,甚至连工资卡都想上交,然而两人没确定关系,简宁又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他只能暂时收下积分。 “等一下,我去推耕种机过来。”简宁又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就挑什么品种的树苗买好了。” 江熠华眼里全是笑意:“樱桃、榴莲、山竹。”他记得简宁说过,她喜欢吃的水果有三样,正是樱桃和榴莲、山竹。 “你口味和我差不多,但是吧,樱桃树要悉心打理,你的天赋好像并不允许你种樱桃树,就是我家也只种了三颗樱桃树。榴莲和山竹是热带水果,种田空间温度一直保持在18-26度之间,并不适合种热带水果。” 江熠华:“那我听你的吧,你是专业的。” 简宁挠了挠头:“听我的啊,要不种橘子和苹果?枣树和李子树也好打理,在种点枣树和李子树?” 江熠华:“好啊。” “行吧。”简宁转身。 江熠华盯着那扇雾气门黑眸深深,虽然他很想过去一观,但简宁没邀请,门敞得再开,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仅仅是尊重她的隐私,也是害怕她翻脸, 触到她不喜的点,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她尤其注重个人隐私的保密,不是她愿意暴露的,任何人试图去窥探都会受到无差别待遇——翻脸。 一会,简宁开着多功能耕种机和一些农用工具过来:“咦~你还买了葡萄苗,空间怎么也扩宽了?” 一刻钟不到,队友空间起了很大变化,原先狭小的地盘扩大了三倍,地上堆满果树、木架棍、木板以及一些装修材料。 “我刚买入三亩土地,既然要种果树,不如有规模性的多种一点。”他不打算去恶补种植果树的技术,有问题请教身边的专业人士即可,一来二往,两人还可以多一些时间相处,现成的借口他当然不会放过:“我计划搭一个葡萄架,划出一块地儿做休闲区。” 以前他一个人,种田空间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临时中转站,偶尔在里面歇息睡觉吃饭的地方。 如今不一样了,他的空间对简宁开启了永久性的通行证,又有果林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以后简宁就是常客,甚至是主人,简陋将就不可以! 必须要布置的极度舒适才行,下一步,推掉三间寒酸小屋,盖栋面朝花海果林的房子。 简宁想到他的种植天赋,颇觉无语:“一片成规模的果树林你管理的过来吗?” 江熠华勾唇笑,阴谋满满:“不是有你吗?” “你这是打算压榨免费劳力啊!我先说哈,我没那么多闲暇工夫帮你管理果林,我家比你家大十倍,而且每一寸土地都被我利用了起。” 本来今天进来是打算把坝场上晒干的花生压榨制油的,花生油炒菜不仅营养香,花生压榨完的花生酱也是好东西,抹馒头夹面包,拌麻酱面超好吃。 简宁早就馋花生酱了,计划帮队友种几棵果树,然后就回去压榨花生油制作花生酱,结果队友毫不客气的要压榨她,栽赃给她一片果林的任务,她答应下来,已经够意思,队友得寸进尺,居然还要帮忙她管理果林…… 第191章 真相 “我不但要种田,家里鸡鸭牛羊成群,鱼塘、稻田、果林、牧草地我自己都忙不过来。”虽然简宁有心回报队友,但不是无限度的,超出了心里预算她才不干呢:“所以,咱把丑话说前头,我可以负责帮你种果树,后期管理我不负责的哦。” 好无情的说。 江熠华老神在在抛出重利:“以后收集物资,你不用划积分给我,以劳代酬。” “行。”这笔买卖划算的,简宁毫不犹豫答应了,积分省下来,兑换副本中的钱币购买物资,还可以种田空间中无限购买土地,何乐而不为。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每次简宁答应队友一件事,都能从他身上获取到一团萤火。 不多,大概小笼汤包那么大点,但简宁是谁,于她有益的东西,芝麻大点也不嫌弃,滴水成河,慢慢累积呗。 由于果林后期要她管理,简宁就想到个懒办法,果林面积规划好,纵向横向挖了几条小水沟,从溪流那边引水入沟。 她说:“即便你一两个月忘记浇水,有水沟在,果树根系发达之后就旱不着。” 江熠华有点小失望,他很不喜欢这个几个月不用浇水的偷懒工程,他希望简宁每天都来一趟。 “你要不要养点鱼?”她患了充分利用土地进行各种养殖的毛病。 江熠华:“水沟里吗?” 简宁点头:“对呀,如果你要养鱼,两边循环口我就给你用网拦截起来,水流无障碍,鱼不会跑出去。” “好呀。”江熠华好奇道:“你家果林也有这样的水沟,里面养的鱼?” 简宁眼神复杂,细看还些嘚瑟:“我是点燃了种植天赋的人,不需要懒人水沟,我特意挖了一个鱼塘养鱼,里面不光养了鱼,且种植了莲藕和菱角,稻田里也养了鱼,我还修建了一个大大的多功能坝场,周边搭了三层竹篾架,用于晾晒我的草药,制作果脯干菜,中间空地晒粮食。” 我家鸡鸭牛羊鱼,瓜果蔬菜样样齐全,哪像你家那般贫瘠荒凉。 说起自家简宁无比骄傲,话滔滔不绝:“牛羊也有专门的牧场,专门的熏肉室,既可以熏腊肉还可以做腊鱼、腊鸡鸭,烤面包,水塘旁还构建了一个育苗棚,用来育瓜藤苗和稻谷秧苗” 我的专业的度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不难想象你家的盛景,听你描述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江熠华等着她接话,邀请他做客。 然而,简宁在某些方面脑细胞比较单一,听不懂婉转的表达,又或许是在故意装不懂:“你不是要建休闲区吗?赶紧构建去吧,果林交给我,你站这里,又没用。” 怕被你摸过的果树不结果子。 江熠华:“” 简宁喊住挫败转身的人:“对了,你别在商城买装修材料,我有多的,你缺什么告诉我一声,我免费提供。” 装修材料像瓷砖轻钢龙骨,马桶浴缸大理石,水晶灯vs水管,石膏板墙砖这些,赤珠里堆了十几座山,修几座城堡都绰绰有余。 小小休闲区,九牛一毛罢了。 因为有多功能耕种机,两亩地的果树半天时间就种植完毕,后面简宁在队友指定区域种植了一片花田,也是不是自己家,依简宁的性格,种什么花啊,种点蔬菜西瓜它不香吗?! 哪怕种点茶叶呢,好歹能换点钱不是。 简宁真心替他心疼这片肥沃的土地,最后提议他种桔梗、薰衣草、芍药这些观赏性强且可入药的花卉。 至少观赏一阵晒干又是草药,一举两得。 最后,善于利用土地的简宁,绕花田四周种下一圈向日葵。 向日葵开出来的花朵脸盆一样大,黄灿灿的,够漂亮吧!观赏完采摘花朵取瓜子,又能榨油又能炒来当零嘴吃,不能再完美了。 江熠华自是事事依她,花田本就是用来取悦她的工具。 队友的小心思简宁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为队友操碎了心。 两人风风火火在种田空间忙了一天,现实世界差不多过去一个多小时,算算时间,三姐他们该收工回家了,两人留下一点待收尾的活儿闪出空间。 在家吃过晚饭,江熠华托词要去村委安排点工作,踩月色出门。 其实,他是去找陈二娃。 虫蛙叫的欢快时,他踏夜露归,指节轻轻敲响简宁的窗户,简宁打开窗,他身姿轻盈越窗而入。 简宁问:“怎么样?” “不出我们所料,他在装疯卖傻。”江熠华进了屋,熟门熟路取下挂在架子上的棉毛巾,擦拭被霜露染湿的头发:“至于装傻的原因嘛,是因为他将醒未醒时,亲耳听见家人商量如果他傻了要把他丢掉毒死,他心凉半截,却又不死心,醒过来装傻试探家人。” “人性啊~大多数情况下哪里禁得起试探。”江熠华哂笑一声:“他醒过来的当天晚上,他家人确认他傻了,弟弟妹妹就毫不遮掩去他屋里到处翻找财物,他不是有个随身仓库吗,前段时间拿了不少细粮肉食出来改善生活,他清醒的时候亲人们无不围着他转,尊重着他,不敢去深究他拿回来的细粮从何而来。他一傻,弟弟妹妹就迫不及待探寻真相。” “夜里他躲在墙角,再次耳闻爹妈商议要怎么处理他这个傻子,他彻底心灰意冷了。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想借你的手摆脱无良的父母以及白眼狼的弟弟妹妹,单独分出来过。” 陈二娃排行老大又未成家,下面的弟弟妹妹也没成家,要分家很困难,基本上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利用你原由有二。第一,得到你的同情支持,鉴于你彪悍的名声,他父母忌惮你,不敢来找你麻烦。第二,分家要依托大队长主持,你跟王安庆走的近,你一句话抵他千百句。” “他倒是有点小聪明。”江熠华垂着眸,毫无温度地笑了,“可惜,他打错了主意。” 利用我媳妇,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第192章 暗诱 简宁早见识过人性的腐烂,听完陈二娃的故事,并无几多新奇:“你怎么问出来?” 江熠华笑道:“胖揍一顿什么都招了,跟你学的。” 简宁:“” “那他利用我不成,打算怎么办?” “这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区区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不敢再来麻烦你,我已经处理好了。”江熠华抬眸,冰冷的眸子转暖:“明天想吃什么?”以便去副本收集,缺的食材提早在商城兑换。 这点小插曲,抵不过做一顿饭重要。 “接连几天大鱼大肉,有点腻了。明天换换口味,吃清淡点,凉面吧,配菜来个灯影牛肉拌点黄瓜。”连续七八天摄入超高营养,确实稍微有些腻口,简宁摸了摸小脸蛋,感觉脸颊日渐丰腴鼓了起来,继续无节制吃下去,她就要变大胖妞了。 虽然她很喜欢吃肉,但不代表她愿意膨胀成一小胖子啊! 而且她的身高暂时停留在一米六二,横向发展,就成圆滚滚一坨了。 “帮我倒杯茶,口渴了,”江熠华口气娴熟,脱下风衣。 每天晚上简宁都会煮一壶养生茶,这会正放置在床头柜冒着热烟,她住的卧室已经简单改造过,原先的烂架子床被不起眼却价格昂贵的原木床代替,地上铺着釉色温润的大理石,刷过腻子的墙面上盯着一排挂衣钩。 他脱下外套,抖了抖被露水打湿的风衣,转身挂衣服,随着动作,背部肌肉起伏,黑色服帖,修长笔笔直的长腿生机勃勃的在勾引着良家妇女。 他披着不想做人的皮,死命撩她,见缝插针撩她 见他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简宁抽了抽嘴角,从木质茶具上翻起一个倒扣的瓷杯,灌满一杯茶递他手上,有点不爽道:“衣服挂我房间里干什么,挂去你房里啊。” 并带着小情绪,伸手去拍他垂落在腿侧的手,要不是天天吃人嘴短,其实她更想踹他一脚,这人太不见外了一些。 江熠华背后似长了一双眼睛,手一抬,简宁的魔爪就摸到了人大腿根,硬邦邦又有弹性 我草,简宁眼神飘忽,语无伦次:“你,我不是故意的。” “手感好吗?”他瞥头,很随性的问了一句。 啊啊啊啊,这人简直就是用生命在撩她,无时无刻。 简宁背过脸,拒绝交流:“我要进副本了,你赶紧回你房间。” “我准备好了,可以原地进入。”江熠华看了看装作若无其事喝水的简宁,以及她粉红色的耳垂,低低笑起来。 简宁:“!” 偷窥的系统百分百肯定,黑心肝的在开黄腔,不是人! 他明确后悔了,青涩主人不是对手啊! 我是不是闯祸了 蜻蜓点水,目的达到,他取下风衣,神情严肃正经:“我回房了,预祝你满载而归。” 诱惑人的魔鬼瞬间回到无害正经的状态,两种气质无缝衔接,仿佛刚才调戏人的不是他,跟个影帝似的。 简宁:衣服挂了不到三分钟,又取下来,那你刚才挂它干嘛,展示你的绝世好身材?! 别说,简宁的怨念正中靶心。 他就是在公然实施诱惑 耍流氓最高境界一本正经耍流氓。 破晓,简宁难得没赖床,起了个大早。 今儿和老太太约定好要去对面山脚那一片采集野菜。 山汛至今过去大半月,倒塌的房屋基本重建的差不多,下乡的援助部队被江熠华遣散走三分之二,留下小部分人在村委挖储水池。 前几天他去公社把粮种领了回来,村里所有的壮劳力全部投入补种阶段,储水池工程大,人力少,进展缓慢。 别人不知道,系统却看了个明白,这货就是故意的,故意把士兵调走的七七八八,拉长工程进度,他好长时间赖在水磨村不走。 阴险小人! 说回粮种,王安庆在简宁身上得到启发,取消了旱地细粮的播种,补发下来的麦种他拿去各村换回来双倍的粗粮种,加上之前得已保存的粮种,竟勉勉强强凑齐了几千亩地的粮种。 补种期间,各家闲置的小娃全部有秩序的安排起来,疯狂在四野挖野菜。 这个季节的野菜逐渐变老变硬,但没有一个人嫌弃,挖回去吃不完就晾晒干,储存起来。 要知道救济粮到现在还没个影儿。 晒干的老梆子野菜放到七八月份说不好就是救命的东西,如果不是山汛莫名其妙提前,地里的粮食本该抽条,现在却刚下种,意味着中间青黄不接的时间段拉长了。 关键,六月初夏本是多雨的季节,叫人不安的是,自打那场连绵暴雨停歇之后,将近二十余天,老天全然没有要降雨的预兆。 天气干燥晴朗。 简宁提议修储水池,王安庆一开始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毕竟村外就有一条水量滔天的大河,即便有短期干旱,大不了把引水渠口挖低一点,照样可以从岭河引水灌溉。 可是,接连二十天的艳阳普照,岭河的水位在缓缓下降,经受一场不可预料的山汛,王安庆考虑事情学会了从长远角度出发。 假设,假设一直不下雨岭河水位不断下降,引水渠口可以挖低到什么程度?必然是不能太低,缺口挖太低,只要来一场雨,上涨的水瞬间就会冲垮缺口。 届时,地势低的田地瞬间被淹。 地里的粮食再也禁不起折腾,方方面面王安庆不得不考虑周全,是以简宁建议挖储水池才是最好最安全的解决办法。 定下主意,王安庆强忍肉疼,派人去鱼塘里捞起来几十斤草鱼,准备晚上给辛苦挖储水池的兵哥哥们加餐。 下了血本! 早些年荒年间,鱼塘里的生物和长在淤泥里的藕,曾经是村里人的救命稻草,食不果腹山穷水尽之期挽救了无数人的命。 所以除了每年过年捞一次鱼,采藕季节收获一次藕,平常是绝对不会去动鱼塘的。 鱼塘在大伙心目中的地位,就是饥饿的最后一道防线。 “隐形大佬你崩人设了88读书网” :隐形大佬你崩人设了。 第193章 蕨菜 这不,王安庆亲自监督人捞鱼,就那么几十斤鱼墨迹了半上午,捞起来的鱼小一点,王安庆就叫人放回去,继续捞大一点的,来来回回这么着,负责捞鱼的人都被他磨磨唧唧的样儿干出火气来了,“大队长,边上哪来那么多肥鱼,你又不让咱们去鱼塘深处捞,这么换来换去,鱼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你知道个屁!半大不小的鱼吃了你不可惜,我可惜。”王安庆斥道:“一场洪水给咱鱼塘造成多大损失,鱼跑了一半,鱼塘中间种着莲藕,嫩藕可劲长着,你们去一搅,不定给我踩坏几根。” “既然心疼那你干啥要捞鱼招待呢。”那人小声嘀咕道:“你不是自个给自个添堵嘛。” “人家免费给你们修房屋,扩建储水池,总要给点甜头吧。人家天天干着重劳力的活,跟着咱吃了那么些天粗粮野菜,怎么也要搞点油荤犒劳一顿,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还有一点王安庆没有明说,那就是,他打算把村委那一片的小河沟扩深扩大。 村委联排办公室有三间,挨着办公室两头,一边是几间大仓库,一边是放置农用工具的杂物舍,一整排拉下去足足有500米长。 要修整整500米长的储水池,工程可想而知。 当时,江熠华询问他修建储水池的具体长度,他给的答复是50米,转眼提高十倍,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 寻思,晚上好生招待一顿辛劳的兵哥哥们,趁气氛好的时候开口。 简家。 早早吃过饭,江熠华、简振军、简明玉结伴去上工,家里就剩简宁一个人。 她先是清理菜园子,由于用了超越当前年代的高产化肥,菜苗疯长的同时杂草也在疯长,各式蔬菜十来天嫩苗就窜到手指头一般高,周期短的生菜、鸡毛菜过上半月就可以吃了。 拔干净杂草,扔到阳沟里喂鱼。 阳沟里养的都是鲤鱼,鲢鱼,鲫鱼这种食草鱼。 阳沟毕竟不大,鱼没养太多,三四十条的样子,偶尔消耗几条简宁就偷偷摸摸从种田空间的鱼塘里补几条出来,弄得简明玉产生了一种错觉,阳沟里有源源不断吃不完的鱼。 整理干净菜园子,简宁搬出来十几块太阳能板,挂在屋檐下,摆在柴房顶上,给蓄电池充满电。 柴房和灶房修建的要比前院的屋子低,菜园子后面又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太阳能板摆在柴房屋顶倒不怕被人看见,反正他们家平常就少有人来,这会村里农作繁忙,更不会有人跑来这边闲逛。 这些天,储电是简宁每天必干的工作之一。 以前,她收集了几千块太阳能板,那时候整天就盼着出现奇迹,哪天出个太阳,几千块太阳能板蓄上电,起码够用一两年。 她冷怕了。 遗憾的是,到简宁死,也没有等来太阳出现的那一天。 摆好太阳能板,简宁站在屋顶上看了看,觉得还算隐秘,跳下屋顶,准备去和老太太汇合,挖野菜去。 老小整装待发,个个背上都挂着一个或大或小的竹篓,另外还带了一些网兜,简宁则拖着一个四轮拉板车,拉板车上面可以放四个箩筐。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肯定要尽可能多的往家里盘东西啊。 路上田埂上,继捡粪便热潮,到处都是挖野菜的小小身影。 简宁她们的目的地是对面山脚,56月是采摘蕨菜的最佳季节,这个时候的蕨菜正处在鲜嫩的时候,顶端的小叶还没完全张开,采收回去炒肉凉拌香得很。 营养丰富。 吃不完还可以做干蕨菜,蕨菜尖有手指头那么粗,嫩蕨菜可食用的部分足有半只手臂长,粗长的食用部分,晒干分量也不少,抗饥程度仅次于山薯、山药。 蕨菜多与杂草混生,山间最不缺的就是杂草了,一长就是一大片。 以往村民一般对漫山遍野的蕨菜不大感兴趣,盖因蕨菜有一股苦味和土腥味,要么与肥肉一起炒,要么用重油重料去遮盖凉拌蕨菜的苦味和土腥味。 肉和油是多么金贵的东西。 而且吧,蕨菜有个致命的缺点,村民们不知道,简宁却是知道的,蕨菜中含有一种微量致癌物原蕨苷。 需要辅于正确的食用方法。 原蕨苷溶于水。 蕨菜中含有的原蕨苷是水溶性,所以在烹饪之前,要把蕨菜焯水几分钟,然后浸泡在冷水里,期间要不断多换几次干净水,至少要泡两天。 这样处理过的蕨菜既去除了原蕨苷也没有了苦味和土腥味。 晒干的蕨菜也要做同样的处理。 在听说大伙密集采摘蕨菜时,简宁就给王安庆科普了这一知识,为此村里还专门开了一次会,现场操刀教大家正确处理蕨菜。 “咱去哪边?”走到山脚下,看着四野一瓮一瓮的小脑袋,老太太犯难了。 估计全村的小娃都出动了,专门来采集蕨菜。 “东面。”西面不用去了,撤离临时安居地那天,那一片的野菜都被路过的村民给采没了。 东面靠近断崖沼泽地,那边去的人稍微少一点,采完蕨菜顺便去捡点鸭蛋。 可预见的饥饿即将来临,村里胆子大的人,也有去沼泽地碰运气的,不用进沼泽地,就在周边草丛碰碰运气,运气好捡几个鸭蛋不难。 老老少少来到一片向阳低洼地,一片未曾被人采收过的蕨菜展露在人前:“四姐快看,前面好多蕨菜啊!” 简丽欢呼一声,几个小丫头蹦蹦跳跳跑过去,开采。 “慢点,不急,仔细着别把蕨菜踩倒了。”采过一次的蕨菜,十几天之后还可以再采收一次,最主要的是,简宁知道蕨菜还有一个妙用,长老的蕨菜根茎富含淀粉。 所以,漫山遍野的蕨菜很可能会成为今年大伙平安度过饥荒年的重要法宝。 长老的蕨菜根茎非常的硬,知识普及匮乏,村民们自然不知晓,表层老的跟枯枝一样的根茎内藏玄机,竟能磨出粉来。 “隐形大佬你崩人设了88读书网” :隐形大佬你崩人设了。 第194章 捉鸭 七月的季节,向阳长满杂草的土地蕨菜密集茂盛。 背篓箩筐很快就就装满了。 “康娃,你俩回来,咱换地方,去断崖捡鸭蛋。”四叔家那对双胞胎身量还没蕨菜高,却十分热爱劳动, 小脑瓜子机灵,身高不够掐不到蕨菜,干脆小身板在地上一滚,压倒一片蕨菜,坐在地上慢慢掐,简宁还等着蕨菜根长老了榨淀粉呢,就给两个无意中添了乱的小娃编了个草笼子挂在脖子上,哄着他们去旁边逮蛐蛐虫子拿回去喂鸡。 江熠华领粮种的时候买回来六只小鸡仔,他们家又是有鸡一族了。 双胞胎一听四姐发布任务,高高兴兴就去捉虫子了,完成四姐发布的任务,一会有糖吃。 “丫头,奶想了想,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你要是沉泥潭子里,奶可拽不动你。”老太太眼睛里含着对沼泽地惧怕又向往的光,一群人除了孙女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能打的。 尽管老太太分为眼热生活在沼泽湿地中的鸭子,但若是以孙女的安危为代价,那这鸭子不吃也罢。 简宁浑不在意道:“没事,就去外围转转,我去过两趟了不也没啥事吗。” “你是谁啊,你是吃豹子胆的人,可把你能耐的哟~”老太太撇她一眼,准备开骂,蓦然想起自几个啃鸭肉的时候啃得那叫一个欢,突然就没了底气:“去吧去吧,不过先说好,不许进深了就在外围逛一圈。” 简宁:“成。” “哦~~有鸭肉吃了。”几个娃欢举臂呼,简丽舔舔唇,遥空点菜:“四姐我喜欢吃菌子鸭。” 老太太一巴掌轻轻拍在她后脑勺:“吃吃吃,就知道吃,那鸭子都窝在沼泽地深处,你以为是那么好逮的,一不注意陷里边就拔不出来。鸭子千千万,你四姐只一个,你说吧,你是选鸭子还是选四姐?” “我选四姐!”简丽毫不犹豫的说。 “我也选四姐!”双胞胎奶声奶气道,天知道要抵御肉的诱惑有多难。 “对咯,这才是我简家的好孙儿嘛。“老太太老怀甚慰,笑眯眯道:“咱去捡鸭蛋,捡回去奶给你们用油炒一盘香喷喷的鸭蛋吃。” “好耶~”几个娃嘻嘻哈哈笑。 简宁也笑,被人重视的感觉还不赖。 “出发。”老太太挥手,一群娃颠颠跟上。 孙女烧的菌子鸭确实美味,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回味,要是能瞎猫碰见死耗子,能外围草丛里捡只鸭子就美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沼泽地,老太太安排简丽在沼泽地外边看着弟弟们,她和简宁小心翼翼在草丛里翻找鸭蛋。 来来回回找两遍,一只鸭蛋没捡到,其实想也知道,野鸭子一般是不会跑到外围来下蛋的。 “奶,你站这儿别动,我去捡几块石头。”白跑一趟简宁不甘心,她本来是可以在沼泽地里进退自如的,老太太在,拘着她不许往深了进,换个法子得了,总归是不能两手空空回的。 一会,简宁抱着几块西瓜大的石头折返。 只见她气沉丹田,使出吃奶的力气,石头呈抛物线,砸落在三十米开外的淤泥潭子,在水里快乐玩耍的野鸭群蓦地惊飞,扑棱着翅膀啪啪乱飞。 有几只野鸭子慌不择路朝简宁的方向来,简宁连忙从腰间取下弹弓,手疾眼快打中两只,旋即弯腰在草丛里操出一根十米长的竹网把掉落的鸭子捞了起来,反手抛给老太太。 盯着落在她脚下的胖鸭,老太太张口结舌。 孙女一顿操作迅猛,眼花缭乱,老太太是半点没看出孙女弯腰在草丛里捞起来的竹竿是从神秘地方拿出来的。 这倒好解释,之前孙女来过两趟,估计是把工具藏在了草丛里,令老太太讶异不已的是,孙女的力气变种了吗? 是,孙女力气是大,但也达不到举大西瓜石抛那么老远的地步。 至于原因嘛,就简宁自己知道,她不惜动用了神灯反哺给契主的力量,懂行的人看见,不得咂舌惋惜才怪,如此珍贵的神力拿去打鸭子,暴殄天物! 如法炮制打下来六只鸭子,简宁隐隐觉得体力在快速流失,神灯的力量用来打鸭子,属于临时新开发出来的功能,第一次用完全掌握不了技巧,简宁纯粹是靠蛮力输出的,有点伤身。 “够咱吃一顿了。”简宁甩甩手,扭断鸭脖子,戳了戳一旁愣愣发呆的老太太:“走啊。” “哦哦哦,”老太太一只手拎一只鸭子,撵上孙女,欲言又止道:“那,那啥,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啥异常?” 简宁脚下生风,头也不回道:“没啥异常啊。” “你就不觉得自己轻轻松松把二三十斤的石头整那么远很古怪吗?”老太太虽然不懂啥科学不科学的,但也有点常识,要把几十斤重的石头扔出几十米远,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以前孙女力气大,也仅仅比正常人大一倍而已,今天这事显然不是一倍两倍的事了,已经偏向妖孽异端的方向了。 “不古怪啊,最近吃的好,长身体了呗。”简宁抬抬胳膊,炫耀:“我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真的能一拳打死一头牛诶。” “我看你不止力气大,心也大”老太太吭吭唧唧半天,最后一再叮嘱:“你这力气大的委实离谱了,在外面可不许轻易露了出来,给我藏严实了。” “好,我知道了。”老太太的叮嘱和简宁想法不谋而合,她当然清楚,她的力量展示出来确实惊世骇俗。 回到放板车的地方,把鸭子埋在箩筐最下边,满载而归。 一进村,收获巨大的简家一群人迎接着大伙艳羡的目光,不断有人跟老太太说:“你家孙女可真厉害!”出去一趟抵别人两三天。 美滋滋享受着大伙羡慕的目光,老太太挺胸阔背,腰杆子挺得直直的,老脸笑开了花。 心想,几筐野菜罢了,这就羡慕的不行了,要给你们知道我家筐子底下藏了几只肥鸭,不得叫你们红了眼。 第195章 走水 落日时分,漫天云霞染上斜阳的金辉。 简家院热闹非凡,烧水的烧水,褪毛的褪毛,清洗蕨菜的清洗蕨菜。 简欢欢用简宁提供的大铝锅在院子里架起火堆,烧水焯蕨菜,院子两边摆满木盆铝桶,四箩筐+两背篓蕨菜,足足焯了七八锅,最后家什不够使,连洗衣服的大木盆都占了去。 等简欢欢把所有的蕨菜焯好水,泡在盆里,灶房里飘出比之前更浓郁更霸道的香味。 嗯,是四妹在炒红烧鸭肉的料,今天又是幸福的一天! 六只鸭子,一只配今天挖回来的新鲜山药炖汤,再放上一小撮枸杞,这样的鸭汤炖出来不单颜色漂亮,还有助于提高免疫力。 两只红烧干菌子,放了泡姜丝的鸭肉不用料酒也没有一丝腥味,油汪汪的,香得不行,闷烧菌鸭的时候锅沿贴上一圈饼。 剩下三只,按老太太想法必然是要存着慢慢吃,然而简宁掌勺根本不听她的。 天气热抹了盐也放不了几天,索性抹一层薄盐,隔天吃掉。 两只肥鸭烧出来满满两盆。 整整一瓦罐鸭汤。 鸭杂用泡椒和酸菜煸炒又是一盘好菜。 考虑到家里人口多,简宁拌了一盆蒜泥黄瓜,一盆油辣子山蒜。 主食玉米碴子粥,浸满肉香味儿的面饼。 看着孙女下死手的倒油,肉跟油不要钱似的霍霍,老太太一边烧火一边跺了无数次脚,一边又不停的咽口水,可把老太太给煎熬的哟! 后来江熠华回来,一回来就到灶房给简宁打下手,老太太总算消停了,不能在准孙女婿面前坠了孙女当家人的威严。 劳作一天的人,穿过田埂小路,走到斜坡下,闻到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肉香味,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脚步一个比一个快。 家里的娃早早就去地里通知了二叔,今晚在正院吃饭,简振军带着三女儿和哥哥弟弟们直接入了正院的门。 两家人凑到一起,加上江熠华十九人,坐满两桌,老太太把江熠华拉到自己身边,亲亲热热的,比待几个儿子都亲热,还没等简宁分菜就率先夹了一只鸭腿放他碗里。 看的儿子媳妇们怀疑江熠华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子。 老太太在山上立下的新规矩,只要两家合在一起吃饭,都由简宁分菜。 简宁分菜很简单,老规矩鸭腿给几个壮劳力,多出来的两只,一只分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又提前夹了一只给江熠华,六只鸭腿分瓜干净,然后就不管了,不分男女老少桌上有什么吃什么,肚子能装下多少管够。 自从简宁来了之后,家中伙食拔高了几个档次,三不五时沾荤腥,甚至有时候连着几天都在吃肉,不缺吃不缺油水,再不会出现筷子打架的情况。 江熠华把老太太夹给她的鸭腿转个弯就夹去了简宁碗里,老太太一看,高兴坏了,孙女婿果然是个醒事儿的,还没进门就知道心疼当家人。 老太太一高兴就把属于自己的鸭腿奖励给了江熠华,江熠华挡住她夹肉的动作,说:“奶,我喜欢吃翅膀,鸭腿你吃,你要真夹给我了,回头简宁该不高兴了。” 简宁一脸莫名:“”你俩在那里谦让来谦让去,关我什么事? 老太太乐呵呵笑,连忙扒拉鸭翅膀,一个劲往他碗里堆。 瞅着连个外人都跟一家人说说笑笑,刘桂兰暗地里撇撇嘴,自打出了那件事,简老太太牵头,好像把她一个人排除在外,教唆的儿子女儿都不跟她亲了。吃方面没人苛刻她,但家里一旦商量点什么事,就会支开她,这不是排挤是什么。 刘桂兰心中不忿又委屈,却也不敢对着干,越发夹起尾巴做人。 老太太乐得看她蔫头扒脑的样,消停就好,家里不缺她一口吃的,闹幺蛾子就给我卷铺盖滚。 她们家现在要背景有背景,要吃的有吃的,要人有人,底气超足的。 这次孙女婿来,说是来的急,没带礼品,悄悄塞了一百块钱给她。 一百块巨款啊!怀揣一百块巨款老太太硬气惨了,心中设想,假如老三离婚,她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给老三娶一位黄花大闺女回来。 要知道,年景破败的时候,多少人家为了一二十斤粗粮嫁闺女的,何况他们家生活水平全村独一份,只要放出风声,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进他们家门。 是以,老太太打定主意,老三媳妇敢起一点幺蛾子,立马办理离婚手续。 时光稍纵即逝,转眼又过去半个月。 前两日,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的江熠华眷眷不舍离开了水磨村。 六月十五。 烈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村庄。 村中一户人家火光冲天。 熊熊火光卷起烟尘。 “失火了,走水了” 一会喇叭响了,通知离的近的人家扑火救人。 连续一个多月没落一滴雨,太阳一天比一天火热,烤了一天的屋子,人在里边就跟上了蒸笼似的。 喇叭响的时候,老太太正带着家里一群娃在老二家的院子里乘凉,老二家的院子铺了青石板,一入夜,简宁就拎着一桶捅井水冲刷青石板,院子里又种植了茶树,西瓜南瓜等物,外围是茂密的荆棘丛,青石板的温度一降下来,她家院子就格外凉爽。 简宁还在院中用竹篾搭了一座大大的乘凉台,乘凉之前燃上驱蚊草,用凉水擦拭席台,封闭起来的竹台下悄悄放了一盆冰,舒适凉爽的很,招的老太太每日天一黑就领着一串娃往这边跑。 “奶,谁家起火了?”简宁端了一盆下午就冰在井里的西瓜和一簸箕盐水毛豆出来。 “不清楚嘛,你爹和大伯去看了。”老太太捡起一块冰凉的西瓜咬了一口,才说:“我将才去院子外打眼望了望,瞧那位置好像是陈二娃家。” 闻言,简宁闪过一个念头:“奶,咱吃了西瓜也去瞧瞧吧。” “成。天干物燥的,也不知道仔细着点。”老太太目露怜悯:“要真是陈二娃家就可怜了,好好的儿子傻了,再来一场大火,这日子咋过哟。” 简宁不置可否,搞不好就是一场人为纵火。 第196章 破绽 吃了几片西瓜,老太太摇着蒲扇走在前头:“欢丫头你和三姐姐看家,把弟弟妹妹们看好,别到处乱跑。” “诶,”孩子们守着甜滋滋的西瓜根本没兴趣凑热闹。 老太太和简宁到达失火现场时,陈二娃家外面已经围了几层人,周围熏烟袅袅,火扑灭了。 王安庆正指挥着几个胆子大的社员帮忙敛收尸身,跑来看热闹的人不敢进去,就站在烧毁的院子外面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竟真是陈二娃家着火了。”老太太感叹一句,加入议论大军,不一会简宁就听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起火的陈家除陈二娃一个,全员覆没。 第一批赶来灭火的人在院门口发现了昏迷的陈二娃,几间房舍梁子已经塌了,没人敢舍命冲进去救人,只能积极打水扑火,等把火扑灭,困在屋子里的四个人已经被烧得焦呼面目不清。 四具焦尸,两具在卧房,一具在堂屋,一具在柴房门口。 帮忙敛尸的人中有简振军,简宁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简振军看着自家闺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开口道:“闺女,别看了,爹怕你晚上做噩梦。” 烧焦的尸体多骇人啊!那些最喜欢瞧热闹的婆婆客都不敢往里踏一步,他家闺女却是盯着焦糊糊的尸体不落眼。 简宁眨了眨眼睛:“我不怕,我阳气旺。” 简振军想揉一把她头发,给人哄出去,又想到手不干净,只好低声道:“死人有啥好看的,刚才我看见苗丫头在外面,你去找她说说话呗。” 不知道为啥,他家闺女长的如此雪玉可爱,在村里却交不到同龄朋友,唯一的朋友就田春苗一个。要说闺女孤僻吧,显示不是,在家里说话一套一套的,灵动得很,把最难搞的老娘哄得服服帖帖。 “嗯,一会就去。”简宁视线焦点放在柴房门口那具焦尸上,答得心不在焉。 陈二娃家离着小河沟远,最近又天干地燥,附近十几家人共用的那口井出水量少,由于打水困难,等火扑灭,整个院子已是烧得面目全非,所以前面几具尸体看不出什么异状,柴房门口焦尸不一样,她手臂的位置靠着墙,墙根底下恰好有一个耗子洞,手腕下方露出一截麻绳。 农村用的麻绳一般是两股或三股搓在一起,而且搓的比较紧,燃烧之后如果不受外物干扰,短时间内会保持麻绳的形状。 简宁弯下腰,伸手挪开焦呼呼的手腕,从耗子洞里扯出来一截幸免于难的麻绳,拖出来的麻绳上面打着一个死结。 估计是起火的时候烧断一截掉进了耗子洞。 不出意料的话,打着死结的麻绳很可能正是捆缚那具焦尸的作案工具之一。 “闺女,”简振军看闺女去碰死尸,头皮发麻,阻拦不及就见闺女从耗子洞拽出来一截麻绳。 “耗子洞里有麻绳。”简宁站起来晃了晃手上的麻绳。 “快扔了!”简振军脸色难看,跟死尸一起焚烧的东西,沾了死气,晦气不晦气! 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小姑娘,面对焦尸面不改色,居然有心思去捡焦尸下的麻绳,还拿在手上一晃一晃的,也不嫌晦气! 其余几个帮忙的人也劝她快扔了,他们除了觉得晦气,并不觉得耗子洞里多出来一截麻绳有什么古怪。 毕竟在农村麻绳运用广泛,往房梁上吊东西,捆柴、扎粮食袋、系箩筐耗子洞里出现一截麻绳没啥好稀奇的。 简宁不这么认为,因为耗子洞的麻绳和地面上烧成灰的麻绳是同一根,她挪开死者手腕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而且麻绳所处的位置未免太巧了些。 在简振军威迫下,简宁扔了手上的麻绳,等他们抬着焦尸走了,重新捡起麻绳,摸出一张牛皮纸裹起来揣兜里。 随后她又去了另外三个人身死时的位置,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麻绳的踪迹,可惜并无发现。 麻绳烧成灰,水一浇就与其他燃烧掉的灰烬湿哒哒混在一起,分辨不出两样。 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所有的痕迹。 见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简宁就不愿意再呆在弥漫着焦尸味儿,甚至隐隐瓢着肉香的地方,走出去混入人群中。 尸体逐一抬出来,王安庆抹了一把脸,安排人搭灵棚停灵,一茬接一茬的破事,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 近几个月水磨村发生的事,比他大半辈子加起来还丰富。 丰富过头了! 几具焦尸暂时停放在院门口,人群自发退远了一些,烧焦的尸体看得人心里直打怵。 “安庆啊,你有没有觉得咱村好像不太平啊!是不是悄摸摸找个道长来瞅瞅。”一位发丝花白的老头杵着拐杖凑到王安庆身边颤巍巍说道。 “三叔,你说啥呢,封建迷信要不得。”王安庆抬起眼睛看他:“天干物燥,不小心走火正常。” 正常吗? 正常个鬼哟! 王安庆内心其实举双手双脚赞同三叔的话,可这年头,他就是有心悄悄找个道士作作法也难啊! 道观砸了,道士都从良,回家种田了 简宁站在人群中,盯着烧毁的屋顶上方,那里飘着四个灰扑扑的魂团子,边缘部位泛着白,这种魂团下辈子尚有做人的机会,神灯是不吃的。 只是,简宁越看越不对劲,几个魂团子在干嘛呢?互相撞来撞去,好像是想离开,却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无法离开房屋原址的范围。 民间有一种说法,有些枉死的魂灵会被困在原地,无法离开,无法投胎,难道这几个跟无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的魂团子属于这种情况?简宁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在这方面她是个小白,以前她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直到在副本中碰到了神,才知道原来鬼神之说都是真的。 无风的空气中忽起一股阴风,眼看着阴气朝屋顶涌去,谁知半路忽然一拐,飘离目的地,然后居然原地蒸发,无影无踪。 第197章 和神灯契约后,简宁对阴气、煞气感知不要太灵敏哦,阴气甫一出现,简宁就察觉到不对,连忙招了神灯出来,吸走了阴气。 阴气、血煞气、怨气都是神灯的养料,只不过没有死魂那么滋养。 神灯吸完一小股阴气,莹莹起辉的火苗冲简宁狂乱摇摆,表达他的不满:那么一点阴气,塞牙缝都嫌磕碜,你也好意思召唤本神灯。 简宁看懂了,意识安抚。 正安抚着,平地再起阴气,这回简宁没忙着指使神灯吞噬阴气,而是顺着阴气捋过去,阴气尽头站着一个老熟人韩迎秋。 谜团豁然明朗,山上不见了的两个魂团可算找到了根源。 系统没绑定她,可人家却另有奇遇。 “你能看出她有什么古怪吗?”简宁意识沟通神灯,神灯火苗往后一晃,循着契约主的意识看过去,然后火苗疯狂晃动。 神灯激动坏了,跟吞噬未来帝王魂魄时有的一拼,不等简宁发出指令,径直朝韩迎秋飘去。 眼看就要大吃特吃。 “等等,不能吸!”简宁赶紧阻止:“大庭广众莫名其妙死人会引起恐慌的,有些事我还没搞明白,先稳稳。” 神灯极其不甘地刹住飘忽的身子,扭身就把韩迎秋刚弄出来的阴气吞了,先收点利息。 韩迎秋:“?” 阴气还带迷路的? 怎么又没了? 还不信了,韩迎秋又调出一股阴气直冲四个魂团,神灯也不嫌弃少了,我吞,我吞,我吞吞吞。 韩迎秋:“?”遇鬼了? 简宁:“......” “有没有什么办法送他们去投胎?”韩迎秋很执着啊,几个团子不送走,早晚要被她吞了,简宁又不可能整晚守在这里。 神灯鄙夷:“拿我反哺给你的力量去打鸭子,正事一窍不通,小小禁制,你随便拿根头发丝的力量出来就搞定了。” 这样吗?简宁小尴尬,牵引一丝精纯的力量冲击看不见的屏障,嗞一声,困住魂团的屏障四分五裂,几个魂团停在半空中发了发呆,而后迫不及待飘走,转瞬入了地。 韩迎秋看不见魂团,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魂团的位置,模糊的感受突然失去了联系,困顿不已,无往不利的阴气也莫名其妙不见了几缕,心中起了疑,第一个朝简宁看去。 如果说有谁有能力破坏她的好事,非简宁莫属。 韩迎秋看过去的时候,简宁已经收了神灯,懒洋洋无骨状靠在老太太一侧肩膀上蹭蒲扇风。 “你没长骨头啊?”老太太和几个大娘聊得津津有味,孙女突然一声不吭趴她肩膀上打瞌睡,骂虽骂,摇蒲扇的手却离孙女更近了一些:“困了?” “嗯,咱回吧。”简宁低声说:“死了人的地方阴气重,久呆对身体不好。” 她倒没想赶着回去刷副本任务,隐患不除,不踏实,简宁决定暂缓几天任务。 “行。”听孙女这么一说,老太太有点发憷,唠嗑啥时候都行,明天阳气盛的时候去胡同院慢慢唠。 路上老太太嘟嘟囔囔念叨:“我觉得吧,大队长他三叔说的在理儿,最近咱村确实不太平啊!哎呀想请个平安符找不到地儿请,愁人!” 简宁大言不惭道:“请什么符,我就是您最好的护身符。” 老太太拿蒲扇敲了她一下:“是,你是好使,你好使还能整天整夜跟在我身边啊。” 话落,老太太压低音量道:“人咋能跟邪祟拼,看不见摸不着的脏东西你力气大管什么用,你还能一拳把它打死不成。” 简宁神秘道:“不一定哦。” 老太太一脸我看你吹的表情。 黑咕隆咚的夜,王安庆打着手电筒,拖着休假在家的大儿子朝一座山丘走去。 “爹啊,咱白天看不行吗?”静岭虫鸣声惶惶,怪阴森的,经不起人脑补,加上村里刚死了几个人,走在树影幢幢的山道中,王兴发汗毛竖起来,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天不方便,又不是清明节,七月半,无缘无故跑来祖坟地儿打转,其他人咋想?咱村可经不起折腾了,风言风语一传,不知道整出啥事来。”王安庆也怕,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怕啥怕,咱又没做过亏心事。” 王兴发:......好像你不怕似的,那你手抖什么呀?电筒光都快晃出虚影了。 “这里睡的都是你长辈,自家人还会害自家人不成。”他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好好的呀,奇了怪了。”王安庆心里念着祖宗莫怪,抖着腿绕自家坟地巡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并不是像他想象那样,祖坟出了问题。 “走,去阎地主家坟地瞅瞅。”村中唯二的风水宝地他们家占了一处,另一处被阎家占着。 早年阎地主家大业大,据说祖坟找了大师给点的,别是他们家的祖坟闹了幺蛾子。 “我不去!”王兴发死活不干:“爹,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想想,阎家都死绝了,祖坟的风水肯定早就毁得一塌糊涂,咱俩加起来不到三百斤,就别去送菜了。你忘了,我小时候有一年跑去他们家坟地割了一筐猪草回来,被你骂狗血淋头,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别去他们家坟地打晃,说是他们家死的惨.......” 儿子勾起遗忘的记忆,王安庆不由自主抖了个冷噤:“看给你吓的,胆小鬼!行行行,不去了。” 王兴发抽了抽嘴角,明明是自己吓到了,非要栽赃给我,好意思不好意思。 俩父子心照不宣打着手电筒下山。 第二日清晨,一片明灿灿的光普照大地,被送到卫生所的陈二娃苏醒过来,傻了的人竟奇迹般康复了,叫宋大夫好一番惊讶,好一番检查。 在没有仪器检测的情况下,宋大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定性为,许是堵塞神经的瘀血自我消溶了。 前有植物人苏醒案例,傻子自愈不算罕有。 毕竟他不是天生傻。 王安庆闻讯,走程序询问陈二娃他们家到底是怎么走水的,起火那阵他还是个“傻子”,能问出什么话,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藉词绝佳。 第198章 取消绑定 陈二娃面子工程表演的十分完美,在得知全家人就剩他一个活口时,当场演绎了一个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木然呆滞半晌,忽然掩面又哭又嚎,泪眼滂沱哭的特别真诚,一整天不吃不喝,伤心欲绝心如死灰的模样,博了不少同情。 痴傻一阵醒过来结果家破人亡了,是个人都不好受吧。 简宁却是清楚,陈二娃心里指定乐疯了,一把火将一切麻烦烧了个精光。 心狠手辣的程度连简宁都自愧不如。 试想,假设自己的家人那般对自己,她大抵是下不去狠手活活烧死他们的,她多半会选择远走高飞斩断亲缘,从此以后权当自己是个孤儿。 陈二娃有种田空间,有随身仓库,随便在深山里找个山洞落脚一样可以活得很滋润,又或许趁机恢复神智,不再给家人提供食物钱财,低调做人安静等待时机分家 解决的方法有很多种,实在没必要背负四条血亲之人的性命。 远在关岭县的江熠华也没想到陈二娃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了断。 简宁推断,在作案前,陈二娃很可能实施了以下几个动作,捆缚、拖移、喂了致使人昏迷沉睡的药剂。 捆缚,以防大火烧起来挣扎逃脱。 移动,人死在一堆,不免蹊跷。 药剂,人清醒着肯定会大声呼救,如果塞布条,即便尸体烧焦,撬开口腔轻易就会发现大团不正常的灰烬,这不需要什么侦查细胞加持,是个人都会觉得不正常。 其实,陈二娃的手法放在当下确实算得上高明,若放在各种高科技仪器普及的时代,掩埋在灰烬残骸里和尸体内部的证据,在精密仪器侦破下,顿时就无所遁形。 简宁摸了摸兜里的牛皮纸,稍作思量,单独找到王安庆,将她的发现和猜测如实告知。 有用的证据一把火瞟了个干干净净,破案侦查手段落后,一截打结的麻绳定不了陈二娃的罪,立案恐怕都立不了。 正规途径处理不了,至少要让村里的主事人心里有数,谨慎提防一二。 陈二娃行事极端,万一哪天村里干部处事令他觉得不满意,谁知道他会不会脑子一抽,怒火蒙蔽理智,搞几包药来个水源投毒,纵火粮仓 性格偏激,遇事走极端的人有时候危害蛮大的。 耳闻内情王安庆一脸沧桑,被不敢置信的弑亲真相震呆了,简宁自觉已行使了份内事,施施然离开。 不然呢,她又不是判官,没有权利去审判定谁的罪,私自执行刑罚。 “系统在不在?”她定不了罪,但她可以取消陈二娃使用系统的权利。 是的,简宁在无数次的巧合下早就心知肚明,系统跟自己的赤珠息息相关。 一直闭口不提,盖因曾经监守自盗的行为显得有点可笑,有点丢面子,还有点上不得台面,简宁暂时不想跟系统相认。 在,什么事?系统口气惯常的高高在上,完全不知道自己隐藏的伎俩已经被主人勘破。 简宁:“陈二娃的性格具有一定破坏性,不适合拥有外挂,麻烦你取消陈二娃的绑定。” 哈?主人理所当然的口吻吓到系统了,脑子发懵,一个劲在想难道我暴露了? 你的投诉,我会进行测评考量的。系统急中生智,撂下一句话,匆匆遁走,需要喝杯可乐压压惊。 嗦完一杯冰可乐,系统麻溜通知负责陈二娃的子系统,取消绑定。 另一头,陈二娃甩掉麻烦,一到九点就迫不及待要进入种田空间,准备给自己攒家底时发现,每晚对他敞开的时空大门拒绝了他进入,并在爆出一堆物品之后,彻底销声匿迹。 幸亏他碰见的是个五讲四美的系统,不屑侵占玩家个人财产,他存放在随身仓库里的粮食和财物悉数掉落在他脚下。 点火前,他把家里的粮食,前段时间在黑市上换的布票、肉票、工业票、钱全部转移到院子后面埋在土里,加上随身仓库中存的几袋精细面粉、大米、肉、几块黄金白银,一些零零碎碎的稀有物品,拢在一起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虽然这些财物足够他重新建一座青砖瓦房,娶个媳妇,养两个娃,且至少衣食无忧一两年,但跟神级宝贝一般的系统一比较,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他规划的美梦瞬间泡汤,如何肯甘心,他一遍遍苦苦呼唤着系统,可惜解除绑定的系统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呼唤。 七月盛夏,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树木无精打采,地里的土烤的烫脚。 引水河沟底部的淤泥在旷日持久的蒸烤中结成了硬块,一锄头挖下去梆梆响。 断流的小河沟截止在村委相邻的地界。 五百米长,三米宽,十几米深的储水池水量充沛,两头两尾用水泥配合大石头封得严严实实,储水池两旁的树木本就密集,稀疏的地方补栽了从河坝移植回来的柳树。 浅水位置种植着密密麻麻的水竹水草,水面培植了圆心浮萍。 浮萍属于水生性根系分裂植物,喜阳光,繁殖迅速,短短一个多月疯长的绿色浮萍将水表层遮了密不透风。 如此严防死守下,被烈阳蒸发的水分少到忽略不计。 池塘的水位下降一半,全靠储水池这边挖了条阴沟往池塘输送水。 全村最凉爽的地方当属村委门口的储水池,那里已经全面取代了胡同院新闻总部的地位。 村民们自发垒起来一排排低矮的石板台,妇女儿童、老大娘、老头三五成群坐在树下的石板上一边唠嗑,一边搓草绳,打草席,纳鞋底,编筐子 整日热闹得跟集市一样。 这一日,简宁家早上煮的绿豆南瓜汤,蒸的凉皮,面筋冰在井里留着晚上吃面当浇头。 刚吃好早饭,就听见大伯在隔壁高声招呼:“二弟,宁丫头好了没?出发了。” “来了。”简振军大嗓门应一声,带着闺女去和大哥汇合。 第199章 计划 持续不断的干旱下,宽阔的岭河水量下降了四分之一,露出大片半干半湿的河滩,正是打渔的好时机,王安庆组织了一批人员去岭河打渔。 简宁也去了,三姐留守在家处理南瓜,他们家的菜园子用了高效化肥,果蔬蹭噌长。 特别是南瓜,长出来面盆那么大,一个就要十几二十斤,想当初,简宁围着前院后院种下一圈南瓜西瓜,一批成熟,七八十个,根本吃不完。 种田空间的出产和副本里的收获,简宁储存了上万斤粮食蔬菜,早就不会盯着家里那点东西了。 再一个,经常还需要想法子,合理地从空间里往外拿吃食,自然不会再把家里的东西放空间里。 菜园子里吃不完的菜通通晒干保存。 南瓜做成南瓜干,豇豆泡一半,晒一半,萝卜卷、茄子干、梅干菜、酱黄瓜一缸又一缸,全摆在后院的屋檐下,其他疯长的蔬菜也做了相应的处理,他们家的房梁上挂满布袋子,大门敞开,穿堂风一吹,晃晃悠悠的布袋子堪称一景。 地里晚种的粮食才刚抽条,村里一半以上的人家断粮,就靠着自家菜园子的产出和之前晒干的蕨菜度日。 大伙都快吃成绿人儿了,王安庆开会召集打渔,村民们无不踊跃报名参加。 和每年一度的打盛会一样,参加打渔工种的人一会可以多分一斤鱼。 一百多人拎着渔网等工具浩浩荡荡出发。 王安庆另外选了一批听话的半大小子,这些人负责在浅滩上翻石头逮螃蟹捡河蚌,掏淤泥洞里的黄鳝。 之所以要挑听话的,打渔人数控制在150人以内,是因为岭河中部深水区域究竟有多深,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都没个底儿。 不听招呼,人太多,闹哄哄的容易出事。 下水布网的都是水性最好的,简宁没去凑热闹,带着德利跟一群半大小子,在河滩四处翻螃蟹,七八月份的河蟹差不多有二两大,做香辣蟹正好。 德利没吃过香辣蟹,听四姐一描述,口水泛滥,翻石头翻得起劲的很。 他们家不缺鱼,前段时间连续吃了好多天的鱼肉,阳沟里还养着几十条呢,一早全家人就商量好了,属于他们的鱼份子全换螃蟹吃,今天吃香辣蟹,明天吃清蒸蟹,美得很。 “宁丫头,蟹肥不肥啊?”刘婶一下河坝就到处搜寻简宁的影子。 “肥!”简宁用树枝叉起来一只螃蟹,扔进篓子里:“刘婶你咋来了,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 刘婶笑眯眯道:“我来抬鱼,走在你们后面。” 她们这一批是负责把刚打上来鱼抬回村,四斤以上的挑出来,剩下的鱼统统养在储水池里,要不是鱼塘里的鱼损失了一半,王安庆早就分出一批养去储水池了。 这回打渔,改善村民伙食为次,最主要是储备存粮,储水池那么长那么深不养点东西实在太可惜了。 “我听说后天大队长准备召集人进深山打,我家大娃和老头子打算报名,婶儿想着你力气大,办事仔细,到时候能不能劳烦你照应着点他们?”刘婶不好意思道:“他们跟着你我放心,你也不用时时照看着他们,关键时刻顺带拉一把就成。” “可以啊,不过刘婶,你就这么信任我啊?”除田春苗之外,刘婶是简宁在水磨村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中年朋友,顺手照顾下朋友的家人,简宁想不出理由推拒。 “当然!”刘婶呵呵乐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婶儿觉得吧你赶我家老头子都可靠。” 远了不说,就说那储水池吧,要不是丫头出主意,今年旱灾大伙就得从几里地远的岭河一桶一桶担水浇灌几千亩田地,工作量可想而知的巨大,哪里还腾得出手打渔打,天天挑水浇地都够呛。 上次避灾,挖水沟泄洪,提早领到粮种,修建储水池,桩桩件件,都脱不开丫头的身影。 王安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小范围传播着。 知道这些内部消息的人对简宁十分感激,并对她抱以了极大的信任。 像这次,她给王安庆吹风,进深山打,村干部们集在一起,听说是她提议的,立马就拍板同意了。 往年,村里也会组织一次大规模狩野猪行动,但是在狩之前会前往民兵部借土枪,再借几十个有经验的民兵参与到狩中,打到的物二八开,民兵团八成,本村拿两成。 当然,民兵部不是私吞那八成物,而是他们拿三成,五成交公。 这次山脉一带遭水涝,只补发了粮种,救济粮没有的。 全国受灾面积比较大,城里人的口粮全靠农村供应,那些生活在城里吃商品粮的人,不发粮他们只有挨饿的份,农村依山傍水,地里种点短期蔬菜找补,总能勉强活下去。 是以,上面发了件,救济粮暂时顾不到农村这一头,允许他们随意进山打,且免去交公的五成。 多少全属于村民集体所有,简宁听闻消息后,拍桌而笑,如此良机怎么能不利用起来呢。 赶紧麻溜上山,搞储备粮呗。 社员们个个黄皮寡瘦,一脸菜色,看的王安庆心里委实不好受,简宁稍稍一鼓动,王安庆毫不犹豫采纳了她的意见。 不借土枪,不借民兵,就咱村自制弓箭弹弓上山搞他个七天八夜。 简宁已经帮王安庆规划好了,等回来几万斤肉,下水边角料分给村民打打牙祭,其余的全部风得干干透透的储存起来。 如果还不下雨的话,下一个目标就是沼泽地。 说起来简宁微感惆怅,原本她把黑山岭划为了私产 可,当亲临天灾,那点小私心噗呲就破灭了。 倒不是她有多无私。 还是那句话,总不能全村人饿得裤腰带垮到膝盖骨,个个面黄肌瘦,浑身无力,他们家的人却养的胖胖壮壮的吧。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除非他们全家搬去深山老林独居,可既然她心怀解决方案,又何必多此一举,举家搬迁。 人是社交群居动物,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离群独居。 第200章 进山 “刘大娘,快来抬鱼了,唠什么闲磕呢。”抬鱼组中有人不满道。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第一批鱼拖网,简宁去河边看了看:“岭河的鱼不怎么行啊,怎么才这点?” 鱼打上来,一大半要养在储水池里,渔网拖上来,鱼放到桶里,要即时送回村,木桶装一半水,一半鱼,抬鱼组比打渔组人多,来了两百多个人,结果只装满三分之一的捅。 王安庆朝上游河坝努努嘴:“上游挨着三个村,咱日子不好过,他们也一样。” 简宁循着他目光看去,上游不远处乌泱泱一群人,在扯网打渔,热闹程度不逊于他们。 王安庆悲悯地叹口气:“都难啊!下游七八个村鱼量恐怕还要减个六七成。” 就在简宁他要说,少打点鱼给下游留条活路时,王安庆却道:“网上来的鱼少,咱多打一天。”是,他是怜悯下游的村庄,但亲疏有别,自家几千张嘴嗷嗷待哺,没空顾忌别人,还是先顾好自家一亩三分地吧。 下游打不到什么鱼,多翻点螃蟹吃吧。 连续打了三天的鱼,拢共才收获几千鱼,原本计划鱼打上来,一家分个一两斤,结果鱼量不理想,不够分,一家分一两斤几千斤鱼就没了。 最后大伙一两鱼没落着,全叫王安庆给养在了储水池里,大伙就分到一点螃蟹、河蚌,逮上来一百多斤黄鳝养在池塘里。 对此,没有人不满,图一时嘴瘾,还是保障未来,社员们明事理的选择了后者。 现在家家户户存了不少蕨菜干,菜园子里的蔬菜陆陆续续成熟,日子清汤寡水苦是苦了点,至少暂时还饿不着。 水磨村总体风气真的算很不错了,超乎简宁的想象,主要是领头人在方方面面引导的好的关系,上行下效吧。 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王安庆是掰开了揉碎了给社员们分析未来可能面临的困境,思想工作做的到位,不去喊那些虚无的口号,决策落实到具体生活层面,大伙接受良好,上下齐心,扭成了一股绳。 风气使然下,小股子刺头翻不起浪花。 继打渔后,王安庆把村里的木工手艺人号召到一起加班加点制作打工具,钳、绳套、捕夹、网、弓箭、麻醉针。 风风火火要干票大的。 弓箭的制作方法,简宁提供的图纸,麻醉剂由宋大夫负责。 用时五天,所有的工具准备齐活。 准备妥当的第二天清晨,出发的队伍集聚在村委门口。 一开始,村干部们商议,今年手上没有枪和民兵保驾护航,不如多整点人进深山壮胆,此提议遭到简宁一口否决。 又不是去打群架,整几百人上山干嘛? 打队伍贵在精,不在人多,人多不好调度,容易出乱子不说,乌泱泱一群人物不得闻风退避三舍才怪。 简宁虽然没在村里挂职,却俨然成了村干部中的骨干,隐形那种,只策划大事,平时样事儿不露。 最后精挑细选了30名稳重冷静的社员,十名替补人员,一旦前锋狩队有人受伤,替补人员立即顶上。 配备了50名壮汉,负责往山下运送物,宋大夫带着卫生所三名学徒组建了一支简陋的医疗队伍,范老师也加入了医卫队。 物运至山脚下,由几十名能干的妇女打理。 一支趋于正规化的打队伍成立。 出发前简宁兑换了一套最前沿的器械,见效快的西药品,以江熠华的名义交到宋大夫手上。 替补队和后勤队行进到山腰处,在山林处寻了个隐蔽的地方,驻扎下来,搭建窝棚,夜里狩队会回到此处修整。 狩队继续深入大山。 两小时后,山林深处吹响了口哨,第一声口哨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口哨传至半山腰扎营地。 树林每隔500米便有一名队员趴在树上,专门负责传递消息。 在简宁调配下打队伍精干,各安其位,给王安庆佩服的不行,他年纪大了,没被简宁录取到前锋队,加入了通信组,他是最后一棒。 信息传递到山腰,搬运组带着担架箩筐赶往狩地,去把物抬回来。 “国强,你们往左边下山坳走。”王安庆指了路,叮嘱道:“昏迷没死的物捆紧点,别半途醒了折腾出事。” “嗯,好。”搬运组无一例外全是力气大的汉子。 搬运组循着口哨岗,准确到达狩点。 不多时,远远就听见大伙喜悦的谈笑声,王安庆心想,肯定收获不错啊。 他梭下树,迎接丰收的喜悦:“哟了只马鹿啊。不错,不错,这玩意跑得死快,还是第一次捕获到。” 开门红,到一只400多斤的马鹿,三只狍子,两只獐子,一些小野物。 “可不是咋地。”简国强喜笑颜开道:“我家宁丫头准头好,一箭就给射趴了。” 王安庆:“没人受伤吧?” “没,宋大夫弄的麻醉药好使的很,夹子网都没用上。”大伙七嘴八舌汇报喜讯。 “好好好,怎么少了十几个人呢?”王安庆点了点物,看人少了小半。 “我们组留了十几个人挖陷阱,他们在山谷外面发现了野猪群,听说足足有九头,有一头公野猪怕是要上千斤,不好捕捉,宁丫头计划挖陷阱,把野猪群赶到山谷好一网打尽。” 听闻发现了野猪群,王安庆高兴的直搓手:“山谷,是不是葫芦口那山谷?” 简国强点头:“对。” “这回稳了!”葫芦口山谷地形特殊,出口狭小,三面是陡峭的山壁,只要顺利把野猪引进去,插翅难飞。王安庆心痒痒,起心动念想脱离值守去现场观摩捕野猪,不过最后想想还是不要擅离职守的好。 山脚下临河那一截空旷平地熙熙攘攘。 几十名妇女垒起石灶,架起大锅烧水,第一批物送下来,几位杀猪匠磨刀霍霍,开膛破肚,大的物一分为四砍成大块扔在箩筐里,妇人们则把大块的肉清洗干净之后切成条状,片状,拿稻草绳穿成串挂在阴凉的树枝上风干。 这个天气肉不能暴晒,一晒几天就坏了,必须要挂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风干,彻底剥离了水分的肉干可以放置一两年而不腐。 第201章 猎群猪 正午时分,炽热的骄阳悬挂高空。 燥热的天气即便身在山林深处,埋伏在山谷外的狩队依旧出了满身大汗。 汗水顺着脸颊淌水一样的滴落在草地上,这会野猪群在头猪的带领下慢悠悠往山谷外的水洼走去。 夏季,野猪喜欢居住在离水源地近的地方,尤其喜欢在泥水里洗浴滚澡,这处水洼原先连着一处山泉,最近天气大,山泉几乎要断流了,倒是挨着山泉的水洼被野猪们滚得越来越深,尚储着不同浅的水。 简宁摒着呼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洼旁的动静。 九只野猪聚齐在水洼地,简宁一扬手,埋伏在三方草丛里的队友敲着锣蹦了出来,震鼓喧天。 野猪被这群突然跳出来的人类吓也吓死了。 简宁拖着几根新鲜的红薯藤朝山谷跑。 左右后路堵死,震耳欲聋的声音让野猪短暂失去攻击力,只能懵兮兮去追简宁,因为只有简宁的方向没人敲鼓,而且那个人类还拖着它们最喜欢吃的红薯藤。 野猪群全慌不择路追着简宁踏进死亡葫芦谷,队伍收拢,几十个人堵在山谷出口,只要有野猪往出口跑,他们就死命敲锣。 很快,在地形狭窄的山谷里乱窜的野猪一头一头掉下陷阱,最后只剩下那只体型庞大的头猪,千斤重的头猪被这伙人整怒了。 四蹄杨起尘土,迅速又愤怒地朝简宁的方向冲了过去,简宁早早就攀上石壁,等待时机。 头猪气懵了,爬不上石壁,一下一下凶猛地撞击山壁,它把山壁当成树在撞了,然后就把自己给撞晕了,轰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当时就给简宁看傻了,捏着粗针管有点发神。 这傻猪应该不会是在装晕骗我吧? 原计划,攀上石壁看准时机,预备跳到头猪背部,针管扎入皮下组织打一剂重麻药,简宁都做好被野猪狂甩几分钟的准备,结果这货自己把自己搞晕了。 头猪:我也想装晕,但智商不允许啊! 简宁确认野猪是真的晕了,连忙跳下来,补了一针麻醉药。 陷阱里的野猪统一补上一针麻药,九头野猪全部解决,大家七手八脚把野猪抬出陷阱,吹响口哨,通知搬运组前来收缴战利品,然后坐在陷阱旁休息,补充水分吃点干粮,他们大中午就埋伏在草地里,中午饭没来得及吃。 “四姐,这里可真是个风水宝地,轻轻松松逮了一群野猪,要么咱今天下午就在这儿守着,看看还有没有肉会跑来水洼喝水。”德利带着黑豆坐在简宁身边,解下腰间的包袱,拿出一个牛皮纸包递到简宁手上。 “这地儿确实不错,不过咱这笨脑袋可拿不出这样聪明的法子。”刘婶的儿子三贵夸赞道。 “对啊,宁丫头太厉害了,竟能想出这么绝妙的办法。” “以前野猪下山霍霍粮食,就一头都把咱们折腾的够呛,猛得很。好家伙,没想到咱们也有今天,才多一会就逮了一群野猪,多亏了宁丫头,”大伙争相吹彩虹屁,来的时候听说是简宁带队,好些人心中暗藏不满,上山途中他们对简宁十分冷淡,才半天工夫,整队人已经对她心服口服。 之前抬下山的那批物,大一点的野味基本上都是简宁的,准头好得不得了,一射一个准。不仅狩技艺高超,脑瓜子还好使。 报名参加狩前,大伙心里打着鼓,生怕一个不慎落个残疾的下场,而简宁的领导能力和狩能力很好地安抚了他们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面对大伙的认可,简宁温和谦逊地笑了笑,站起来说:“我去山泉打点水,你们就在山谷守着。” “四姐,我跟你一块去。”德利明白了,四姐是想避开他们吃饭。 狩队的干粮是村里统一发放的,一个纯玉米饼,两个混了点黑面的野菜饽饽,缺粮时期纯玉米跟平时的肉包子一样精贵,简宁没领,不是她看不起玉米饼野菜饽饽,而是想着自家不缺粮食,能帮公中省一点是一点。 听她奶说,村里好些人家已经断粮,顿顿嚼野菜干,白水捞青菜,吃的最多就是长的很快的空心菜,吃完一茬立马下种第二茬,空心菜即没有什么营养饿得也快,村里公中的老陈粮一般用于类似今天这样的集体活动,或在村民活不下去的时候给予救济,她吃一口,落到别人嘴里就少一口。 两人一狗踢踢踏踏走到山泉边,简宁打开牛皮袋,先拿出三个裹着猪肝的饭团子喂黑豆,又从腰包里抓了一把肉干奖励黑豆今天出色的表现。 她和德利吃的鸡蛋饼抹肉酱和装在竹筒里的南瓜米糊粥,这也是她要避开人群单独吃饭的原因,他们家伙食跟大伙一比,好过头了,“明天叫三姐给我们做玉米饼。” 狩要持续一周,每天避开人群吃饭不是办法。 “好啊,我没意见。”德利一边嚼鸡蛋饼,一边眼巴巴瞅着黑豆啃肉条啃的欢。 简宁好笑:“你也想吃肉条?” 德利小鸡啄米点头:“我今天用弹弓打到两只山鸡。”黑豆吃肉条,是因为了一只狍子,一只獐子,四姐给的奖励。 “没放盐哈。”简宁抓了一小把肉条给他。 黑豆顿时不干了,肉条也不吃了,立起身虎视眈眈盯着德利,肉条是它的专属口粮,这个人类好不要脸,跟狗狗抢食儿吃。 将将成年的黑豆体型高大威猛,一身黑亮的毛发,利爪利齿,眼神犀利凶猛,一双滴溜溜的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蓄势待发状仿佛随时要扑上来,撕碎对方。 被黑豆一盯,德利不争气的身体发软,捏着肉干吃不下去了,左右一衡量,肉干扔地上,气哼哼道:“小气鬼,亏我上午我还偷偷带你去吃了一只鸡。” 见他认怂,黑豆高傲又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把肉干扒拉到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吃着。 下午,狩队守在山谷外的水源地,用同样的办法捉到一群山羊,山羊性子绵软,就没用麻药,直接捆缚运回村圈养起来。 山羊好养活,不用喂粮食,每天割青草喂就行。 风干的肉到底比不上新鲜的活肉。 像山鸡野兔这些能圈养的都圈养起来。 第202章 丰收 群猪搬运下山,山下人群如潮水般沸腾起来,止不住的兴奋,以往回来的肉村里只得三成,今儿个的肉全部属于他们。 简欢欢激动地抱着老太太直呼:“好多肉啊!” “是是是。”老太太笑起一脸褶子,心里自豪惨了,她可是听说了,到野猪群都是孙女的功劳。 孙女立了功,免不了又要受大伙恭维一波,老太太压了压嘴角:“天气大,紧着把肉收拾出来。” “好咧,”简家隐隐有冒头的趋势,老太太在中老年人群中颇有两分威势,大家也愿意听她的。 下水、边角料、骨头、猪血这些不便储存,下水用草木灰清洗干净和边角料一筐一筐抬回村,分发到各户打牙祭改善伙食。 一整天山上山下忙碌又热闹,每个人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 下午刚把几千斤猪肉梳理出来,山上又陆陆续续送下来山羊、兔子、野鸡、獐子...... 没人喊累,干劲大得很,只要有肉,他们熬个几天几夜也甘之如饴。 忙碌的一天结束。 天色渐暗,狩队回到山腰驻扎地,一行人喜气洋洋围着篝火,分享山下送上来的食物。 王安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今天的收获让他喜出望外,压在心头几个月的大石豁然落地,继续照这个势头,肉不缺了,粮食的问题也可以得到有效解决。 预备狩前,简宁带王安庆去了一趟镇上跟魏二碰头,双方洽谈好,到时以一部分鲜肉、肉酱...换粗粮。 第一次摸到黑市的门,地下组织似的接头方式,弄得王安庆颇有些心惊肉跳,在掉头走和要不要交易的心理斗争中挣扎了半天。 讲道理,大小他好歹是个官,深受八大原则影响,熟背语录的规矩人,与投机倒把的小头头同流合污,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一脚踏空,官位不保啊! 见他举足不前,简宁就说了几句话:“不用想那么复杂,把自己限定在规则之内,我们干的事又没有侵犯到别人的利益,没必要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锁,更没必要产生负罪感。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几千人饿肚子,和犯点小规保全一村人,从心选一个就好。” 特殊情形下,墨守成规,死路一条。 王安庆稍作思考,一咬牙,踏入灰色地盘。 “大队长,刚才我们收队的时候逮到一头落单的肥羊,宁队长说她带了孜然和辣椒面,准备把那头羊烤了慰劳咱们,你看成不?”三贵搓着手,笑呵呵打断了王安庆的思绪。 “烤!你们涉险辛苦一天是该吃点好的。”王安庆笑道:“不是还有一只狍子没送下山吗,一起杀了。”一只羊,几十个人不够吃。 “大队长同意了!烤羊,烤羊。” “成子,快,杀羊。” “吴叔,拿个家什装羊毛。” “孜然是什么?” “听说是从西北传过来的一种调料,烤羊肉洒一点,味道绝了!” “你咋知道,你吃过烤羊肉?” “没,我去哪吃羊肉哦,听宁队长说的。” “跟在宁队长身边就一天我长了不少见识,好像没有什么是她不懂的,所以说啊,人还是要读书......” “嘁那是人聪明,就你那笨脑袋,读书也救不了你。” “去你的吧。” 大家嘻嘻哈哈幸福快乐地笑闹着。 听别人恭维简宁,王安庆心头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情绪,如果说最初他只是因为江熠华才在各方面给予简宁便捷,愿意采纳她的意见,那么经历几遭,此刻他真真正正对简宁油然而生出喜爱,剥离开江熠华的影子,将简宁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在重视。 羊杀好,简宁在山羊腹部割下一块生肉喂黑豆,没人不满反对。 大丰收,托的是简宁的福。 黑豆的战斗力他们也有目共睹,好几次物突破围堵的缺口,是黑豆撵上去,咔嚓一口咬断物的脖子,给他们拖了回来。 出了力吃点肉那不是应当应份的嘛。 就和他们在队里争工分是一个道理,你出力多拿到的工分就多,像他们狩队,冒险入深山,除了该得的份例外,结束狩之后还可以免费领五斤肉,种类肥瘦随便挑,那是他们的汗津津付出换来的福利。 “烤羊肉的滋味简直人间美味,尝了羊肉的滋味,我感觉自己上半辈子白活了。”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到哦。” “那就要问大队长和宁队长了。” “我没你们那么贪心,没羊肉吃狍子肉也不错。” 个个撑的肚儿溜圆,吸吮着手指头畅想着明天的福利。 热热闹闹吃完羊肉,留下守夜人,奔波一天的人进入窝棚休息,驻扎地逐渐安静下来,只闻荒野静岭中的虫鸣啾啾声。 一会,呼噜声加入了啾啾声中。 黎明,山中人被一股浓郁的香味唤醒。 “什么味道这么香?”窝棚里钻出一个个脑袋。 “羊骨炖山药。”负责煮早食的人喊道:“各拿各的碗,排队打汤。” 三大锅羊肉汤炖的雪白,洒上一撮孜然去腥,看上去就叫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喝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羊骨汤,不少人舒服叹谓道:“这日子过的,太滋润了,我咋不想下山了呢!” “可不是咋地。” “你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年咱们受了灾,我感觉日子更有奔头了呢。”有人小声和旁边的伙伴交流:“而且你没发现吗,咱村的人越来越团结了。” “瞎说啥呢,小心被大队长听见收拾你。” “嘿嘿我就随口一说。” “随口也莫乱说,遭灾不是啥好事,没看大队长瘦了一圈吗。” “是,是,我以后不说了。” 心满意足饱餐一顿,驻扎地的人各司其事,又开始了繁忙的一天。 连续奔忙四天,天天大丰收,不但山上人吃肉吃的眉开眼笑,村里留守的人吃下水边角料也一样吃了一肚子油水。 第五天,按照计划,不能逮着一座山薅毛,遂转移阵地,向山脉深地进发。 第203章 乌鸦嘴 黑山岭山脉连绵,附近一带的村民活动区域仅限于临河的那座山,他们今天要去的山,是面向岭河那座山,背面的山峰,那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无人涉足。 传闻山中不乏老虎黑熊这些猛兽。 一行人浩浩汤汤侧穿过大山,队伍来到两山连接地,接壤处铺展开一块平地,淡紫浅粉的野花开得正盛,风吹花海似浪。 接下来的肉要熬制肉酱,五香肉干,换粗粮回来存储,所以这次出发,山脚下的后勤组也跟着一起迁移。 抵达两山交界的平地,队伍停下稍作休整,王安庆和简宁等人在空地四周仔细巡视一圈,发现这块地方相对安全,且有一处水源,很适合后勤组在此作业。 酷热天气,肉不及时处理,几小时就坏了,而隔山往返运送物是件相当麻烦的事,还具有一定危险性。 确定了驻扎地,王安庆分派任务,传讯组跟着狩组出发入林,剩下的人伐树搭窝棚,掏土灶,垒案台...... 后勤组搬运组岗哨组狩队一共来了400余人,主要是后勤组要在这里制作肉酱的人大多是妇女,老婆子,没有自保能力。 于是,出发前王安庆又从村里调集了一百五十个青壮年搞基建和守护后勤组的安全。 为了安全起见,不准备夜宿深山老林,狩队完成一天的狩天黑前会回到这块空地上,所以,驻守在空地上的人工作量比较大,需要要搭建几百人住的窝棚。 当然,他们不会叫苦,比起高危狩队他们只是付出一点劳力罢了。 狩队一踏入深山,犹如踏入了罕无人至的森林。 林中古树枝干擎天,亭亭如盖,伞状的树冠遮挡住烈日骄阳,鸟叫虫鸣,泉水潺潺,充斥着原始安宁。 原始也意味着危险。 大伙走在罕有人踏足的茂盛,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生怕一不注意猛兽从密林里钻出来,叼了他们去。 德利先是紧张兮兮地拽着简振军的衣角不放,越往里面走越觉得不保险,转头去拽简宁的衣角,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只有四姐才能给予他最最切实的安全感。 “别拽我衣服,你把黑豆带身边走中间,拉拉扯扯更危险。”简宁拍开他的手,用钢棍扒拉草丛,弯腰查视兽群留下的粪便和足迹:“让你别来,非要来,来了又害怕。” 只要不是倒霉遇见老虎一类的王者猛兽,凶猛的黑豆都有一战之力。 德利挠挠头:“我听他们说深山里有老虎,我想看一看老虎长什么样。”要是能看一眼老虎,够他吹一辈子。 简宁:“好奇害死猫。” 德利不好意思地笑:“四姐,有发现吗?”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的目光都盯了过来,几天打,简宁寻找物跟踪物的手段叫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要她说有发现,那不远处肯定会给他们带来惊喜。 简宁回道:“群鹿,找附近的水源。” 人群发出低低欢呼声,鹿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一身是宝,鹿茸、鹿筋、鹿皮、鹿鞭......拿去换钱能买多少粮食啊! 队伍朝着潮湿的地方挪动,静谧的树林外隐隐传来微弱的水流声,然而不等他们露出欢喜的笑容,就听见背后灌木丛方向响起一声虎啸。 “四姐,是老虎吗?”德利牙齿打架,战战兢兢道,难道说他长了一张乌鸦嘴,前脚刚提到老虎,老虎就来了。 娘耶 德利把老虎两个字吐出口,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还没开张就遇到老虎......真寸! 在山里锻炼几天,大家倒没有乱做一团,只是立即抬起弓箭,胆怯地往简宁的位置靠拢,就是小腿肚在打颤:“宁队长,真是老虎吗?” 简宁举手,示意静一静,山林重归静谧,一队人马大气不敢出。 更清晰的虎啸声灌入耳朵,所有人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那是来自强者的威慑,令人闻而生畏。 就连一向凶狠的黑豆都挨在简宁脚边一动不敢动,绝大部分动物对百兽之王的恐惧基因代代遗传,自然界食物链顶端的手对动物有着天然的压制。 简宁揉揉黑豆毛绒绒的脑袋,发出指令:“有一个算一个,全上树,找粗壮的树躲好。” 已经习惯听她指挥的队伍瞬间四散开。 “你呢?”简振军太了解闺女了,看闺女那样,怕不是要准备独斗猛兽。 “爹,你就等着喝虎骨酒吧。”果然,简宁这么说道。 “不行,你跟我们一起避到树上去。”简振军表情一沉,第一次激烈的反对了闺女。 “避不开的,”避的开也不想避,好不容易碰到一只大物,猫冬的虎皮有了。 “那我留下来帮你。”既然劝不动,简振军就决定跟闺女同进退,反正不能把闺女一个人丢在下面。 “你听我的,快上树,时间来不及了。”简宁眼神坚定,不容置疑道:“爹,你信我,我有自保的手段,你在反而会让我分心。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安安全全的回来。” 毕竟是林中之王,光力气大没用。 至少她一个人去,一有不对,她可以闪避到种田空间,或调动特殊能力。 极具压迫的吼叫声越来越近,简振军清楚知道继续争执下去只会碍闺女的事,强压下担忧,叮咛一声“小心”,就近挑了一棵树爬上去,简宁抱起黑豆递上去,调头疾步朝声源方位而去。 “四姐。”德利趴在树上看着远去的背影,哽着喉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太没用了,帮不了四姐。 “宁队长当心点啊!”掩藏在树影中的狩队纷纷小声,忧心忡忡又提心吊胆。 “二叔,四姐不会有事吧?”德利面色惶惶,眼中满是担心,虽然四姐很猛没错,但那可是老虎啊! “不会的!”简振军眉心紧锁,瓮声瓮气道。 树林中很快响起剧烈的战斗声,滚滚烟尘草屑漫天乱舞。 所有人紧紧抱着树杆瑟瑟发抖,吃口肉太不容易了,宁队长勇气可嘉...... 就在大家忐忑担心简宁安危时,只闻一声浑厚又凄厉的尖啸声响彻密林,树冠激荡,树叶纷飞,喧腾的山林逐渐沉寂。 第204章 发现 一人一兽厮杀结束,狩队人员纷纷从树上下来,戒备地靠近战场,待看清场中战况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碗口粗的树横七竖八断落,一地凌乱,地面上到处都是断枝泥坑。 一只花斑虎横卧在地,虎脑袋凹下去一大块,而他们的宁队长正斜靠在猛虎腹部休息。 存在于传说中的猛兽哪怕死了,凶猛余威尚在,要是换作他们,哪敢这么大刺刺的与虎同憩。 不由对简宁的敬佩上升了一个高度,太生猛了! 一个人干掉一只老虎! 还怪冷静的! 这牛吹出去都没人信,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也不信。 “四姐,你没事吧?” “闺女,你受伤没?”简振军和德利冲了过来,忙不迭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好着呢。”简宁一手撑着虎背站起来,转了个圈:“就是有点喘。” “你呀你,”闺女威猛,简振军都不知道该夸她还是骂她了,夸吧,助长了闺女无畏涉险的行为,不夸吧,闺女确实勇敢。 心情挺复杂的,自豪又略觉无力。 刚才他在树上吓得心跳如擂,脑子全程都是木的,最近闺女倔强独断的一面渐渐显露,平时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闺女将其运用到冒险拼杀上,他有点接受不了,太危险了! 这回是没出事,下回呢...... 确认她没受伤,众人七嘴八舌问起对战老虎的过程。 细节简宁并不想多谈,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等待搬运组到达的时候,德利偷偷摸了一把老虎屁股,过过干瘾,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今天托四姐的福,他就摸了...... “换个地方,去水源上游。”这里留下了百兽之王的气息,短时间内动物不会往这边来,搬运组抬走花斑虎,简宁招呼队员换了个方向。 人群顺着水流往上游去,只有简振军落在后面脚步拖沓。 “爹,快走啊。” “哦,”简振军比平时更沉默了,简宁知道,她爹是在跟她置气。 简宁唰唰倒退几步,手挽住他臂弯笑:“爹啊,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 简振军闷闷地嗯了一声,随后又道:“胆子恁大,以身犯险揽事,爹这会想起来还后怕得紧,你说你胆子咋越来越大了呢,还不允爹插手.......” 他絮絮叨叨埋怨。 “爹,你把我想的太大义了一点,女儿精着呢。”简宁压低音量,神秘兮兮道:“女儿是有万全的把握才,女儿得了个宝贝,能护我周全。” “真的?” 简宁点头。 闺女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他弯起笑,像山涧泉水,透着安抚人心的清凉,简振军心就软了,不忍再啰嗦责怪,小声叮嘱道:“既然是宝贝,守好了,以后莫再拿出来说,跟爹也莫说。” 他口舌笨,但不傻,自打从农场回来,家里的一应吃穿用度大幅度提升,一开始没注意,时间久了怎么可能无所察觉,家里的细粮、肉、糖、粮食酒....这些金贵的东西,就像吃不完一样。 简直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步,好似神话故事里的金盆,倒一碗大米进去,取了一碗又一碗。 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生怕知道闺女的秘密哪天一不注意说漏了嘴,所以他从来不问,装着一无所知。 在水源上游捕捉到几只成年马鹿,一群在溪边喝水的物,简宁便叫人离开了这处分支水源,去狩别的物种,一个种类到一定量就收手。 她一直牢记一点,这个位面还有救,她最终的夙愿是令位面恢复正常,自然不会干竭泽而渔,焚林而破坏生物链的蠢事。 珍贵物种基本不碰,像独角犀牛,白唇鹿,羚羊、黑麂这几种在未来珍稀到快要灭绝的野生动物,简宁追踪到足迹都会主动避开,主要盯着野猪群狩。 野猪:我繁育能力强,我有罪! 忙碌一上午,狩队正准备找个相对开阔的地方打尖歇午,简宁突然道:“你们听见水声了吗?” 众人静了静,三贵侧耳听了听,说道:“听见了,像是瀑布。” 之前的溪流水量丰沛,看来源头有一处大瀑布。 有瀑布就有水潭,简宁提议:“走,去水潭逮几条鱼加个餐。” 一听加餐,众人无不应,兴致勃勃循着水声走去。 水声听着近,但实际距离并不近,等看见水潭的时候,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 临近瀑布,空气中湿度渐浓,十几米高的瀑布非常壮观,沿着峭立的岩壁飞泻淌流,如白绸飘然而下,如抛洒万斛珍珠,拍打在石头上溅起千朵银花。 蒙蒙雨霏在正午阳光照耀下光彩夺目。 瀑布下方的水潭很大却不算深,水质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浅水区域长着碧绿的水草,周围开着不知名的花簇,金黄浅紫连成一片。 两旁虬松林立,青竹一丛丛。 人间仙境一般,摄住人的心神。 “是这里吗?”队员们呆呆欣赏美景时,简宁在脑海里问。 “嗯,据我探测,宝贝在水潭中央位置。”闻言,简宁一个猛扎下了水。 “闺女,”简振军被她不声不响的行为吓一跳,不过转念一想,一眼望到底的水潭没什么危险,住了嘴。 倒是黑豆看主人沉下水,围着水潭不安地转悠。 好几个人见简宁跳下水,也跟着下了水,在水潭里游动四处摸鱼。 “左边一点,右边一点.......”在系统指挥下,简宁很快在一堆鹅卵石下边的一道深缝隙中摸到一坨和金属触感相似的石头。 石头紧紧卡在缝隙中,简宁一开始没怎么在意,只用了几成力往外一拖拽石头,私以为自己的力气能够轻轻松松掏出石头,谁知那石头不知道在缝隙里卡了多少年,竟似生根在缝隙中一样,几番都没能掏出来。 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宝贝依然坚如磐石卡在缝隙中纹丝不动。 氧气耗尽,简宁钻出水面深呼吸,再次扎进水里,这回她学聪明了,潜入浑浊的水里,悄悄拿出一支小型水电钻先把卡着宝贝的石缝钻松,才伸手去掏。 第205章 土元素 一颗土黄色鸽子蛋大的石头落在掌心,在昏暗的水下瞟了一眼,立即收入空间。 “队长,你刚才听见嗡嗡声了吗?”简宁脑袋浮出水面,就见潭里捉鱼的人站在水里不动,应该是被电钻的声音给惊到了。 也亏得瀑布声大,大伙只听见电钻隐隐响了几声,声音不真切,并不是很确定。 之前水搅混了,没人看见她在水下干了什么。 “没啊,听错了吧。”简宁抹一把脸上的水,面不改色转移注意力:“逮到鱼了吗?” “没,这地方美是美,居然没鱼,怪可惜的。”三贵说道:“就在水草丛里逮到几只小白虾,不够咱塞牙缝的。” 水至清则无鱼。 这里水质太好,反而鱼少,不好逮。 “没有就算了吧。”本来就不是奔着鱼来的,已经拿到宝贝,目的达成,简宁对有没有鱼不关心,率先爬上水潭,躲去一处岩石后面揪干衣服,晾晒在石头上。 简振军守在岩石不远处,盯着其他人,不准他们靠近,黑豆则亦步亦趋跟去岩石后面,守着主人。 黑豆上午被百兽王者吓懵了,一上午跟在简宁脚边寸步不离,就连德利哄它去吃鸡也不予理会,这会整只狗还恹恹的,趴在简宁脚下有气无力摇晃尾巴。 简宁从空间里拿出一件睡饱,系紧腰带,背靠岩石揉揉狗脑袋:“是不是觉得很挫败?不用觉得挫败,不是你没用,自然界族群环环压制,面对老虎一族你天生就处于弱势,那是刻在你们基因里对王者的恐惧,这是自然法则。” 她也不管黑豆听不听得懂,温柔安抚道。 黑豆低低呜咽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脚踝,很委屈的样子。 “行了,差不多得了。”简宁丢了一块生牛肉喂它,转而问起系统:“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 系统:嗯,想不到这破地方居然藏着一块土属性精元。早知道他就应该把附近的山峰扫一遍的。 简宁沉浸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外之喜中,她也没想到,搜寻了十几个位面,苦寻不到的罕有五种元素就这么轻巧的在黑山岭找到一种:“对了,之前火属性的血魄珠对我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土属性元素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呢。” 系统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欲盖弥彰道:你可能命源属火吧。倔强地撑着最后一层窗户纸,你不捅破我也不捅破。 简宁当然知道,她对土属性的精石没感觉,渴望火属性的东西,是因为系统的关系,发出疑问只是故意在逗弄系统罢了。 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只差三种元素,简宁心情高涨,一下午撵着野猪群满山跑。 晚霞把天空映成炫目的橙黄色,山鸟野兽归巢,狩队回到落脚点。 营地炊烟袅袅,生气勃勃,香气乱窜。 今天成果喜人,个个满面笑容。 回到营地,简宁让几个人受了轻伤的队员去找宋大夫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她则带着黑豆去看自己的虎皮。 大家都知道老虎是简宁一个人到的,王安庆把虎皮分给简宁没人提出异议,简宁要了虎皮,还要了几根虎骨,准备拿回去泡酒孝敬老太太和简振军。 虎骨泡酒,散寒通络,祛风除湿,强筋健骨的功效,中老年人一般都患有风湿,尤其是长年在地里劳作的人,农忙季节在水田里一泡就是一天,长此以往没几个不患风湿的。 “宁丫头,我听人说那虎皮是咱家的?”老太太进了属于他们家的草棚子,盯着皮光水滑的虎皮眼睛亮的惊人。 早年她在地主家务工的时候,地主家的老太爷就有一张虎皮,据说那块虎皮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这东西摆明很值钱啊! “嗯,下个月你过寿,我准备把虎皮硝了给你当寿礼。”秋季简宁打算重建屋舍,铺地暖,包括墙面也要铺设水管,虎皮她拿着没啥大用。 “给我做啥,这福太大了,我享不起。你不是认识搞投机倒把的人吗,拿去卖了起码值几百块钱,将就那钱换些粮食回来存着,我心里也有个底。”村里好些人家断顿了,看的老太太心里毛抓抓的,就怕哪天自己家也要面临断顿的困境。 简宁:“粮食的事你不用担心,虎皮你不要我也不卖,今天是个意外,以后我肯定是要绕着这些大型食肉动物走的。再想第二张虎皮是没有的了。” “我要!”老太太亲眼目睹孙女把大石甩出几十米远,心知孙女身怀怪力绝技,对孙女一个人干掉一只老虎没表现出多担心,不过她还是叮嘱了几句:“一只老虎不惧,但若是两只三只还是避开的好,双拳难敌四手,绕着走的好。” “嗯,我知道。”原本简宁没想要狩老虎,是这只老虎硬凑过来,避不开,才顺手收拾了。 “奶,四姐吃饭了。”德利来喊。 “来了。” 留在营地里的人今儿由老太太牵头,在大山边缘挖了几丛木薯,水源旁找到些野山芋,今天的主食就是木薯和野山芋,内脏这些不能及时运回村,干脆全炒了,供应几百人吃。 爆炒腰花,酸菜猪肝,凉拌心肺,野山芋炖排骨,骨头干菜汤这些下水边角料被能干的妇人们拾掇出七八菜,配着埋在柴灰里的木薯足够几百人饱餐一顿。 德利和葛巧兰他们去炊锅里打了满满七铝盒菜回来,他们一家单独占了一张木板桌。 这次狩他们家一共出了七个人,简国强、简老太太、简明玉,简振军、简宁、德利、简卫东。 村里出人出的最多的一家。 等狩结束他们家能额外领几十斤肉咧。 能者多劳嘛。 菜摆上桌,负责分木薯的简国强端了一簸箕碳烤木薯回来:“木薯就这么多,大队长说了,主食不够多吃菜。” 没办法,他们一家人胃口都不小,七个人分一簸箕木薯确实吃不饱,也就够三个人的量,幸好不缺下水,这次迁移背了三十几口大铁锅上来,炖焖炒了几十锅下水肉,管饱。 第206章 下山 山中奔劳一天,简宁饿极了,一口气干掉半铝盒山芋炖排骨,又连着吃了四截巴掌长的木薯。 木薯淀粉含量重,干口吃没滋没味的,蘸上菜汤汁味道倒不错。 “老四家你再去打几盒菜。”老太太吩咐完,抬眼看看四周,悄咪咪从腰包里掏出两个散着余温的烤红薯,挑了一根大的给往简宁,另外一根她掰开一半,想着分一半给谁呢,左右瞅瞅,孙子儿子一堆,分给谁都不好,干脆就不分了,她和简宁一人一根解决掉算了。 儿子\\孙子:您老可够偏心的! 野猪喜食红薯,山上长出来小小一根就被野猪刨来吃了,不容易得,她们挖了一下午的木薯才找到几根红薯,老太太藏私了两根。 红薯比木薯好吃的多,甜糯口感好。 吃过饭,狩组和搬运组早早歇了,其余的人还有得忙,要将傍晚抬回来的那一批物做处理,连夜熬制肉酱,把下午卤好的猪头肉、肥肠、猪肚、五香肉拆分,按半斤一斤的量逐一真空包装。 说到真空包装简宁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照老规矩借江熠华由头,搞了几支真空抽气筒。 江熠华同志就是一块砖,哪有需要往哪里搬。 真空抽气筒不像真空包装机那么便捷,前者需要手动,后者太超前了,简宁就选了没那么打眼的抽气筒,反正水磨村不缺人手。 另外又悄悄在卤料里边儿混杂了一定量的卤制品防腐剂,防腐剂加上真空袋,这些肉保存大半年没问题。 日头毒辣,气温攀升到一个高度,久持不疲。 山中不知岁月,转眼又是新的一周,无人涉足的老林子,物扎堆,狩队每天都是大丰收。 眼见出来狩前前后后已经十一天,风干的肉片肉条多达七千多斤,肉酱做了几百罐,真空包装的卤肉软软一千袋,鹿茸虎鞭可换钱的材料若干。 上山的社员们连续吃了十几天下水边角料吃得那叫一个油光满面,虽然大伙恨不得整年就此生根在大山里,但算算时间山下的粮食挂穗结果,该到锄草追肥的阶段,是时候下山侍弄田地了。 打毕竟是副业,田里的粮食断断不能因此而荒废。 最后两天,狩队不在打,和搬运组岗哨组整合到一起,开始漫山挖草药,以找山参珍稀药材为主。 大山深处物资富饶,他们不但找到十来根山参,一堆升麻、巴戟、三七......竟寻到几朵灵芝。 百年份的药材时不时就能碰上一株,零星遍布,至于几年十几年份的,跟杂草差不多,只要发现一处,都是成片成片的生长,这次团体狩,简宁算是知道了,黑山岭山脉就一座座没有开发过的宝藏啊! 待开发的宝藏山就在眼前,简宁压根迈不开腿,不过她爹她奶,王安庆和几个村干部一听她要一个人留在深山老林里寻宝,集体强烈反对。 没看这么组织有序的队伍,仍然每天都有人不断受点小伤嘛,简宁如今就是他们心头宝,哪肯放她一个人在老林子里乱窜,万一出点啥事,他们哭都没地方去。 简宁拗不过,只能暂时搁浅寻宝的心思,随大部队下山,心里打定主意,找机会偷溜上山,后面还有更深的山脉待探索。 舍不得走的人不止简宁一个,还有宋大夫,一山的珍贵草药,采回去能炮制出多少药材啊,好些药材市面上根本没的卖,有得卖他们村也没钱买。 宋大夫眼睛贼尖,瞧简宁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巴巴凑过去拉同盟,他一个人肯定是不敢跑来深山老林采药的,但有简宁在就不一样了。 君不见,下山的时候两人嘀嘀咕咕,偷摸摸敲定下次上山的时间。 浩浩荡荡忐忑上山,喜庆洋洋下山,此番收获已经不能用丰盛来形容了,绝对称得上一夜暴富。 公有制社会,无所顾忌大肆只为一个村牟利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这次的由头,可谓是天赐良机,着实让他们富了一把。 当然,这次的牵头人简宁更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追捧称赞,特别是此次上山的青壮年,跟在她身边打学到不少狩知识的人,均被简宁有意无意显露出来的能力所折服,对她油然而生出钦佩。 这些人未来就是水磨村的主力,能拉拢到身边简宁乐见其成,教授各种狩技巧的时候她是一点没藏私。 此次不仅收获了上万斤的肉干肉酱......还有一些活物,简宁他们疯狂狩的那几天,驻守在营地里的青壮年也没闲着,围着营地的树林挖了一圈的陷阱,活捉到不少小物,大多是一些野兔野鸡,逮了来用草笼子拎回村饲养,人人手不空。 下山的时候,王安庆不用简宁提醒,自通低调做人的精髓,清早出发,下午就抵达他们日常活动的那座大山,到了没急着下山,而是停在半山腰,一部分人看守肉,一部分人分散出去四处找野果林,标记地点和记录每种野果子成熟的大概日期。 简宁给王安庆计划好了,等秋季林子里的野果子成熟,分批采摘下来,制作水果罐头和果脯,和肉酱卤肉一样,届时卖给投机倒把的魏二团伙,换粗粮回来存储。 大部队直拖延到天麻麻黑才悄无声息进村。 回到村里还有得忙,风干的肉片由黄会计领一组人称重计数入库,带回来的活物连夜搭畜棚饲养。 简国强一组人负责分发此次的奖励。 集体活动家家户户最少都出了一个人,少的一个,多的三个,五个,所以奖励每家都有,或多或少而已。 嘉奖制度,后勤组一个人奖励两斤,搬运组和岗哨组三斤,狩队一人五斤,黑豆也分了五斤,简宁家三人一狗在狩队得了20斤肉,简国强和简卫东在搬运组6斤,后勤组老太太她们占了三个名额,得了6斤,他们家总共32斤肉,一张虎皮,几根虎骨。 第207章 交易 几个村干部做主明面上额外奖励了简宁一根山参,几斤药材,王安庆又悄摸给了简宁十斤风干的鹿肉。 风干的肉五斤得一斤,十斤不少了。 尽管山中物产丰富,但如果没有系统扫描珍稀药材,她利用追踪术巧妙避开猛兽,断不会这么顺利,收获也不会这么丰盛。 而且这次集体活动简宁是主要策划人,又提供了肉酱卤肉配方,还给他们搞来了真空包装技术。 所以,额外报酬简宁拿的十分坦然,其实依简宁的能力和隐藏起来的身家,这些草药和奖励对她来说可要可不要。 只不过细一想,如若次次都无偿提供计策和帮助,时间一久,人们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但会慢慢减弱对她的感激之情,反而会日渐吹毛求疵,如果哪次做的不符合人们预期,说不定就会受到指责和怨怼。 虽然水磨村风气不错,但她从不低估人的劣根性。 人性本就如此。 是,她是想带动水磨村的发展,拉村民一把,以此来获得自由自在的生活,有些东西不用藏着掖着,但无私奉献,抱歉她做不到。 村委门口,分肉进行的如火如荼,肉领到手一众人无不喜笑颜开,满心欢喜。 办公室里面王安庆与几个村干部统计即将拿去交易的肉酱、真空卤肉、五香肉干,以及商量要换哪些种类的粗粮,盐调料这些东西。 制作肉酱这些把村里的盐都用光了,上次用的卤料和五香料还是靠简宁的面子在魏二那里赊的账。 村里公款本就少的可怜,那场水灾,帮无家可归的村民重建房屋就花了个七七八八,以前的老陈粮修储水池也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在穷得叮当响。 要不是简宁拦着,王安庆都准备把入库的几千斤肉片一起拿去换粮食,照他的想法,断顿的时候想啥肉吃哦,能有点粗粮吊着命就不错了。 那年大灾荒,田畴荒废,十室九空的惨相记忆犹新。 天天琢磨着要吃香喝辣的简宁自然不想让大伙去过那粗粮吊命的日子,换钱换粮的法子多的是,只要王安庆肯干,不惧丢官,简宁分分钟就能给他寻摸出无数条大路。 最后王安庆妥协了,既然有法子让底下的村民过好日子,何必去嚼糠咽菜。 丢不丢官的他已经开看了。 不过,另一点王安庆坚持住了,那就是采集到的药材统一交给宋大夫炮制,普通常用药材可以留下,珍稀药材,像山参灵芝炮制出来必须要拿去换粮食。 地里刨食的人不至于金贵到生病吃山参灵芝。 各项事务理顺,天地静籁。 四辆牛车装载满满沿山间路出村,进镇。 三更半夜做贼一样,负责去交易的人赶车走路都摒着气,静悄悄的,能闻呼吸声,更没有人聊天,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平静的人只有简宁一个,去过一次的王安庆表面平静,内心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估计需要多来几次。 夜静得惊人,牛车到达福林巷口,简宁先一步爬上墙,扔了一颗小石子砸窗户。 须臾,屋子里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魏二推开窗,电筒光扫到墙头上的人,无声披衣出来,轻缓地拉开院子大门。 简宁朝后面打了个手势,四辆牛车静悄悄地进了院儿。 随着院门闭紧,王安庆等人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跟着魏二的手势,卸货搬运,全程手势交流,直到车上的货物全部搬到仓库里,魏二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封闭的小屋,才开口:“坐吧,这间屋子隔音。” 众人落座,简宁解下背上的包袱,拿出几个油纸包摊开:“魏二哥你尝尝味道,这就是我们做的五香肉和卤肉,五香肉烘烤得干,大夏天放上一两个月也不会坏,卤肉我们用了比较先进的包装,起码能保存半年,你完全可以看情况抬抬价,不用急着出售。” 简宁逐一展示样品,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个白面馒头,抹上肉酱递给魏二。 “香,不错。”魏二眯了眯眼,盯着简宁手上的真空卤肉袋称奇:“这包装倒是稀罕,我竟是第一次见,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装在里面的卤肉能保存半年?” “咱老交情了,我还能哄你不成,几个月之后自然见真章,咱都知根知底的,我没必要败坏信誉扯谎不是。”简宁笑吟吟道:“至于包装技术嘛,我们托人在外地花了大价钱学来的,听说那抽气的小玩意是从国外传过来的,咱也不是很清楚。” “我自然是信你的。”魏二乐呵一笑,不再细问,那是人家吃饭的技术,他掰着问就越界了。 他们搞投机倒把的最是在意彼此之间交易的界限。 只要一方跨过线,那么就没有下次了。 接下来就是谈价钱了,换了先进包装,就跟以前简宁卖给他的卤肉不一样了,要重新谈价钱,炎热季仅凭包装技术就值几毛钱,既然可以保存半年,他们不但可以相应提价,不用急着脱手,且可以销往更远的地方。 最后,卤肉在原先的价格上涨了两毛钱,八毛钱一斤。 肉酱做了两种,一种肉多,一种肉少,重量上统一是一斤一罐,颗粒肉少的一种七毛,颗粒肉多的九毛钱一罐。 一罐肉酱省着点吃能吃大半月。 之所以差不多和卤肉一个价,盖因肉酱主要配料是油、肉、花生、芝麻、干菌子制作而成,哪一样都不便宜。 最贵的是五香肉干,烘烤得干干的,一点水分都没有,五斤瘦肉才能烤出一斤,市场价瘦肉四毛钱一斤,五香肉干定价为两块一毛钱一斤。 280斤五香肉干共计588块。 400罐肉酱共计320块。 卤肉量最多,1800斤共计1040块。 虎鞭、虎骨、虎肉、鹿筋、鹿鞭、鹿茸这些比较值钱的料一共卖了820块。 这些东西太稀罕了,有价无市。 简宁把这一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魏二都惊了一跳,稍微露个风出去,根本不愁销路。 零零种种总计:2760块。 第208章 忙碌 货物交易到手软软三千块,王安庆激动的手抖,粗粮一毛五一斤,黑市上魏二他们卖两毛钱一斤,三千块可以换一万多斤粗粮! 小半个月而已啊! 漫说仓库里还有几千斤肉片,一堆药材。 一下子富得流油他有点不习惯。 根据之前拟定好的品种购入一万三千斤粗粮。 主要包含玉米粒、高粱、黄豆、绿豆、豌豆。 至于说为什么要大量购入豆类,缺乏蔬菜的寒冬这几样豆类不单可以当饱腹的主食,绿豆还可以发绿豆芽、绿豆沙、绿豆粉丝。 豌豆用水发豆苗种一次可以收割三次豆苗,一小把就能发出很多豌豆苗,另外绿豆还可以做出豌豆糕、凉粉等。 黄豆运用就更广泛了,黄豆酱、豆腐、豆腐皮、腐竹、腐乳、豆浆、豆花,豆面。 几种豆类,不仅可做成菜和各种食品,且保存期限特别长,比大米小麦、玉米高粱米储存时间更久。 剩下的钱购入了大量的盐,肉酱,五香肉都要用到盐,卤味调料没买太多,因为这次狩采集到不少野生花椒、八角等,只需要补充一点缺少的种类即可。 王安庆欲购入一批白糖,用于秋天做水果罐头和果脯蜜饯,被简宁拦了下来,捏词说她有办法搞到更便宜的白糖。 峡口中的甘蔗距离成熟最多一个月,简宁打算到时候白糖制作出来,便宜点卖给村里,也算是为公中的存粮大业贡献一份力吧。 白送是不可能的,比黑市上优惠三成可以的。 一万多斤粮食和几百斤副食品,四辆牛车往返运送了三趟,最后一批粮食运回村,天光隐亮。 王安庆所有的顾虑与惶恐被一袋一袋粮食彻底安抚,诚如宁丫头所说,人脑子灵活,日子就松泛,死守规矩填不饱肚子。 一袋袋粮食码到仓库,王安庆幸福的快要晕倒了,收成好的年头公中存粮也从来没那么多,毕竟当下粮食亩产量低,地里产出的粮食交了公粮,再分发到各户基本上就没什么剩的了,这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下。 水磨村算是好的了,幸运遇到实心眼的村干部,愿意一心为自己底下的社员着想,每年老老实实按地里实际产量上报。 别的村一些干部贪功虚报粮食产量,一亩地明明实际产出只500斤,报800斤,1000多斤的不在少数,虚报的粮从哪来,自然是从所属村的社员们嘴巴里抠出来的。 别村青黄不接的时候嚼糠咽菜,水磨村大多数人家还能有点粗粮糊口。 第二天,整村人投入锄草追肥的农活,由于天干的缘故,地里长出来的玉米杆子瘦巴巴的,果穗勉强挂了一个,哪怕隔三天就担水浇灌,旱地里长出来的红薯藤、土豆苗也是蔫恹恹的,这么打眼一瞧就知道今年粮食产量起码减半。 这几天简宁半夜偷摸摸转换种田空间的溪水给自家自留地浇了一次透水,顺便给村里靠近树林山丘的旱地也来了一次透浇,喝饱水的土地,上面种植的叶子藤肉眼可见的舒展开了。 可惜,动作不敢太大,只能挑着旮旯角的土地浇灌,再说几千亩地她一个人哪里照应的过来,尽量吧,产量能提高一点是一点。 老天要搞事情,一个劲焦愁也没用,尽人事听天命吧!王安庆一开始每天顶着大太阳在田间转悠叹气,后来简宁又给他出了一个妙招,王安庆不去田边转悠了,转而召集人到处挖黏土摔土坯,晒土坯,烧木炭,预备秋天的时候盖暖棚。 上山一遭实打实的好处看得见,加上简宁时不时灌输一点洗脑言辞,王安庆胆子一天比一天肥,一边摔土坯一边建小型加工房,为秋天的果脯熏肉做足准备。 一轮明月升上了天空,给漆黑的夜铺上了一层银辉。 简宁按惯例,绕山丘树林附近的土地浇了一趟水,下半夜进入种田空间。 上次来,地里的粮食棉花又收了一茬,下面就该养一养地了,正好果林里的几种果子飘香成熟,采摘下来码到筐子里,送到保鲜区,等腾出手在慢慢做一些果脯罐头。 一片果林采摘完毕,草地水潭边捡鸡蛋鸭蛋,前段时间忙着收割粮食,好长一段时间没捡蛋,母鸡鸭子给孵出来一群群小崽子,满院子都是小鸡崽叽叽喳喳的声音,眼见鸡群鸭群就要泛滥成灾了。 空间里开发出一大片牧草地,简宁就没有圈养,鸡群散养,鸡蛋下的到处都是,好不容易把草丛里的鸡蛋捡干净,江熠华发来信息,他那边的果林也成熟了,他摘下大批水果,叫简宁过去收到她的保鲜区。 葵花籽也成熟了...... 两边一堆活。 简宁开始两面跑,上午自己家,下午队友家,简直就像走穴艺人一样忙碌。 一气忙活下来,手脚瘫软,简宁倒在榻榻米上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江熠华把抠出来的葵花籽晾晒到空地上,洗了手进入休闲区:“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简宁拿脸在抱枕上蹭了蹭,有气无力道:“随便,我想先睡一觉,你别和我说话,吃饭再叫我。” 江熠华目露心疼:“不扰你,你好好睡一觉。” 本来收了向日葵,江熠华不让她动手,自己一个人在抠瓜子,结果简宁闲不住,更见不得地空着,修剪完果树林,拔了葵花老藤,沿着花田种下一批大豆。 才种了一茬,地空着多可惜啊。 种地的事她不让江熠华插手,怕种出来的粮食又是空壳子,这不就把自己累瘫了。 累极,一觉睡的死沉。 “醒啦。”听见细微的动静声,坐在旁边看书的江熠华合上书,倒了一杯鲜榨果汁递到她手上,温声问:“饿了没,饭菜温在锅里,现在摆饭吗?” 简宁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接过果汁喝下一大口:“稍微等等,刚睡醒没什么胃口。” 她躺的位置对着花田,桔梗薰衣草开得正盛,花香扑鼻,美景如画。 江熠华建的休闲区,处处合简宁心意。 第209章 变天 休闲区内有宽敞舒适的榻榻米,木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最里边做了一个木制吧台,后面是错落有致的陈列柜,格子里摆满玻璃器皿,里面装有各种各样的坚果,包装精美的糖果,形状漂亮的小饼干,葡萄干,巧克力豆,蓬松的 种类繁多。 电脑,投影,U盘拷贝了海量电视剧电影综艺节目,发电机......样样齐全。 宽大的榻榻米两旁,一边是投影,下方一排矮柜,摆放着咖啡机,装在玻璃器皿里昂贵的咖啡豆,榨汁机,豆浆机,制冰机,还有简宁喜欢的可乐。 另一边则竖着一个大大的书架,各种书籍琳琅满目,书架旁放置着一台冰箱,需要什么东西不用起身,躺在榻榻米上滚几滚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中间位置的茶几当中,艺术感极强的花瓶里插着最新鲜最鲜艳的花朵,茶几上面永远有一盆洗干净的水果。 从不同位面搜罗回来的点心零食打造成一个现代化的休闲区,来过几次之后简宁慢慢出自真心愿意往江熠华这边来,除了管理果林的时间,农作累了,小憩时也愿意跑来这边呆着。 江熠华布置的种种,可以说是用生命在勾搭简宁。 醒了一会神,简宁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回来饶有兴致地挑了一部电影播放,然后抬起头,理所当然地吩咐:“摆饭吧。” 随着两人的相处,越渐亲密,简宁指使起江熠华来得心应手。 江熠华:“我做了几份你喜欢吃的甜点,要先吃甜点吗?” 简宁摇头:“饭后吃。” “好。“江熠华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 简宁扭开头盯着投影看,抵抗诱惑。 翌日,吃饱喝足的简宁精神抖擞去卫生所找宋大夫,最近白天她都在卫生所跟宋大夫学习炮制各种药材。 “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我们什么时候上山?”简宁一去,宋大夫追着问上山的日期。 “大后天。”简宁也想早点进山造作,这会八月初了,过上十天半月山里的野果子就到成熟季了,跟着地里的粮食差不多迎来收割期,接着还有一次秋,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那我晚上把药材打包好,你明儿一早拿去镇上寄到关岭县。”一老一少商量好,药材寄到关岭县叫江熠华处理售出,他们则借口要去关岭县卖药材,合理消失几天。 “行,你晚上顺便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把样子做足,免得他们起疑,拦着咱们不让进山。”至于药材不用寄,带到种田空间直接交给江熠华就成,连邮费都省了。 第二天,简宁当然没去镇上,而是带着家人赶往峡口,那天大伙四处找果林子的时候,简宁撇开人群,去了一趟峡口,荆棘林的麦子和棉花该收割了。 峡口的地种完这季就不打算继续种了,来来回回折腾费时又费力,还不如在种田空间里多种几亩地。 是以,这次来峡口收麦子棉花,除了刘桂兰和几个小娃,简宁几乎把一大家子全喊来了,争取一天收割完。 几亩地的棉花,几亩地的小麦,十几个人加把劲干一天,问题不大。 主要是麦子和豆子只需要割下来,不用做后期处理,简宁打算收到空间晾晒干,用机器脱粒,所以工作量不大。 麦子豆子收割很容易,镰刀唰唰一挥,一会就能割一大片,脱粒比较麻烦一点,既然省下脱粒的工序,活计干起来就快了几倍。 虽然简宁三不五时跑来峡口浇灌,但到底比不上自然雨水,收成比预期减少了两成。 雨水少,甘蔗倒是因祸得福,糖分充足。 麦子和豆子割下来堆在山洞里,半上午就割完,摘棉花比较费时一点,到了傍晚,还剩下两亩多地。 只能明天再上来一趟。 活没干完,简宁就不好把麦子豆子变没,暂时寄放在山洞里。 连续工作两天,峡口的粮食收割完毕,几亩甘蔗地待收。 不到砍伐甘蔗的季节,要下个月才收。 离开峡口的时候,简宁砍了几根甘蔗带回去给家里的娃甜嘴,老太太三步一回头盯着山洞,神情无比担忧:“你确定小江明天会叫人来收粮食?” “确定!你已经问了无数遍了,放心吧,我给他发了电报的。”山里不方便脱粒,那么多粮食也不能带回村晒,简宁正好借口说粮食由江熠华想办法给他们脱粒晒干在拉回来,实际上简宁已经把粮食全收到空间里去了。 峡口粮食收入库,简宁就放心大胆的和宋大夫悄悄踏入深山挖药材。 这一日,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灿金色的阳光孜孜不倦照着大地。 正上午,变故忽至,两人刚在一个断裂豁口下边找到一丛天麻,爬上豁口就发现变天了。 云层透着诡异的锈红色,淡淡的血红色铺洒山林,笼罩天地,几声闷雷由远及近。 宋大夫坐在豁口上捶了捶腿,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天空。 狂风忽起。 简宁后一步爬上来,直觉不好,一手拎背篓,一手拎起宋大夫的后衣领,一路狂奔:“快回山洞。” 入了老林子之后,两人先找了个小山洞做落脚点,白天采到的药材背回山洞做第一步脱水处理,以免太重运下山费劲。 “丫头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跑。”宋大夫也意识到不对劲。 简宁气息微喘:“你跑的没我快。” 距离山洞两百米,天上当啷砸下冰雹,鸡蛋大小的冰雹砸在人脑袋上,砸得人头昏目眩,即使简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山洞,头上也被砸了好几个包,宋大夫更不用说,脖子都快被砸歪了。 他躺在地上,摸着脖子愣愣怔神。 大夏天怎么下冰雹了呢...... 歇过气,简宁把背篓里的冰坨子捡出来,扔出山洞,燃了一堆火。 两人对坐在火堆旁,相视一眼,沉默着,显然是想到了山下地里的粮食,鸡蛋大的冰雹子噼里啪啦砸了一个多小时,地里的粮食是个啥结局,明摆着的。 第210章厥根 “丫头,你说今年天气怎会怪得如此离谱?”宋大夫手里捏着一个冰坨子,打破沉默。 “不知道嘛,”简宁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她能说这只是个开始吗...... 相比简宁的淡定,宋大夫一整晚都没睡踏实,躺在山洞里边翻来覆去一整夜,第一缕晨光亮起,三催四请叫简宁起来收拾东西,急急忙忙下山。 森林里晨露晶莹,天空湛蓝,仿佛昨天诡异的锈红色云层只是人们发的一场梦。 入村,七零八落的惨相却在提醒着人,不是梦,冰雹无情地摧毁了人们的希望,稻谷和高粱米全线阵亡,只有小部分玉米杆子坚挺着,唯一值得庆幸的,几种果实生长在地下的农作物,土豆红薯...幸免于难。 虽然藤蔓也被拦腰砸得不成样,养一养到底还能收成一点。 路上行人无不容色灰败。 沮丧归沮丧,大伙也没有一味对天咒骂,该干什么照样干着,地里砸断的玉米杆子和毁坏的藤蔓捡回去喂牛喂猪,但凡有点用的清理出来,一筐筐往畜棚往村委抬。 自留地砸烂的蔬菜挑着稍微新鲜点的叶子捡,能吃一顿是一顿,吃不完就晾干,收捡起来。 可能是因为公中仓库存了点粮,鱼塘、储水池、畜棚里养着大批可食活物,日子没绝望到底。 简宁回到家,就看见三姐坐在一堆瓜果蔬菜当中忙的头不也抬。 “四妹,你回来了,快来帮我搭把手。”简明玉还是第一次要求简宁帮忙干活,昨天下冰雹的时候她和简振军正好在家,两人举着木板子硬是把菜园子里的果蔬全给抢收了下来。 也亏得四妹种在菜园子里的菜,大多是番茄、黄瓜、茄子、南瓜、西瓜...果实大抢收起来不费劲,特别是南瓜西瓜,几下就摘了回来。 番茄和黄瓜没长熟,番茄一半是青的,捂一捂倒也能捂红,就是黄瓜才两根手指大,简明玉看着一盆小黄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腌蔫黄瓜吧,小小一根用来配小米粥很爽口。”简宁建议道。 简明玉把茄子切成条,扔进盆里:“行,蔫黄瓜我不会做,交给你了。” 简宁应好,左右看看,问道:“爹呢?” “去自留地了。”简明玉心有余悸道:“还好前两天把峡口里的粮食收了。对了,地里的甘蔗没事吧?” “甘蔗压倒了不碍事,一样榨糖。”姐妹两个一边腌制蔬菜,一边叹聊这场冰雹给村里带来的损失。 下午间王安庆抽空来了一趟,询问蕨菜的事,早先简宁就给他透了一点口风,说是老蕨菜可以磨出粉用于果腹。 得到肯定答案,王安庆急急忙忙来,风风火火走,急着回去安排人员,收割老蕨菜根。 隔天,胡同院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堆成山的蕨菜根茎,两天时间,全村不论男女老少倾巢出动,把山脚下,山丘坡上的蕨菜根全割了回来。 大伙一开始半信半疑,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平常割来当柴烧都嫌弃的东西居然可以磨出粉,且可食用。 当清洗干净的根茎一把把塞到大磨盘里,流出褐白色的汁水时,磨盘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站在外层的人垫起脚尖,纷纷盯着出水口目带热切的期许。 厥根碾出来的汁水类似红薯汁,制作方法也差不多,汁水接到木桶里,镇上一夜,倒掉上面的清水,下面就是淀粉块。 当然,蕨菜根榨出来的粉量要比红薯少了不止一倍,红薯一百斤大概出30斤粉,蕨菜一百斤最多出7、8斤粉。 蕨根粉不像面粉和红薯粉那么可口,自带麦香,嚼劲十足,蕨根粉白滋白味的,细品舌尖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涩味。 但也足够大伙欢喜的了,可不可口根本不重要,关键它能饱腹啊! 蕨根满山长,不用人种,不用施肥锄草,那玩意就喜欢长在杂草丛里,一长就是一大片,向阳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跟白捡的一样。 尤其是在如此艰难的时期,说是救命的东西也不为过。 第一批蕨根粉制作成功,王安庆让几个妇人把捡回来的红薯藤嫩的部分切碎,放点盐拌上蕨根粉捏成菜饽饽,现场蒸了几笼出来给大伙分食定心。 味道嘛一般般,颜色呈褐紫色,也不怎么好看,但比食糠壳树皮强了几百倍,有一定营养,还顶饿。 如果有条件做成粉条,配以佐料又是另一个风味儿了,当然这会哪有人去研究粉条,讲究口味,还配以佐料,菜饽饽可比粉条顶饿。 前脚尝过蕨根饽饽,后脚一堆人迫不及待拎上背篓,去把那些漏网之鱼全采集回来,一根不放过。 连绵山丘坡,蕨根多到爆,好些外村嫁到水磨村的妇人抽空带信回娘家,让娘家人赶紧上山采收蕨根。 反正别村的地盘他们没法去采,越村采集东西是村与村之间的大忌,既然如此,何不把消息透露出去,造福娘家人。 对此王安庆默许了,山上的蕨根不采,一个冬就烂在地里了。 继水磨村之后,附近几个村相续加入采集蕨根热潮,最后连镇上的人也把家里闲置的人口派到镇子周边收集蕨根。 村传村,镇传镇,县传县,关岭县周边大大小小的村庄镇子几乎都知道了蕨根出粉可食用的消息。 为此,简宁第一次在现实世界收到一批萤火点。 一场冰雹,气温骤降,迎来仲秋的凉爽。 人们将村中所属地盘上的蕨根采摘的一干二净,每户人领到两斤蕨根粉,剩下上万斤的蕨根粉入库,底气又多了一分。 现在地里没多少粮食需要他们看顾,一亩地就立着几根稀稀落落的苞米杆子,红薯土豆到了即将收获的阶段,已经不需要浇灌追肥,索性就留下小部分人看管田地,其他人呼啦啦涌进山摘野果子。 进山人员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去松林捡松果,一部分人满山找木薯山药这些根茎类食物,一部分人摘野果。 反正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往家盘就是。 第211章 准备过冬 野果林受冰雹影响,收获比预期少了一大半,简宁从自己的库存里挑了一些个头小的果子混在里边,好歹凑了千拉斤,制作出两百多斤果脯。 依简宁的意思,卖果脯的钱要优先购入一部分棉花,但由于今年天气异常,不稳定的就像三岁小孩,说变脸就变脸,忽冷忽热,导致魏二手上棉花量不多,价格还死贵。 最后,简宁动用了自己的库存,卖了一部分棉花给王安庆,反正积攒的棉花一辈子也用不完,毕竟棉花弹一床被子可持续用好几年,消耗不是那么大。 和白糖一样,价格便宜四成,王安庆手上又有了一点余钱,继续购买粗粮。 不过,那点棉花摊到每家每户,就不够看了,因此采集蒲公英,芒草絮提上日程,棉花不够芒草絮来凑,多保暖不说,塞被套里反正比干草暖和一点。 采完芒草絮,又安排了一次狩,这次狩没在存肉干,除了下水按量分给村民,其他的肉全部做成熏肉、肉酱、真空卤肉等售卖给魏二,再次换回来将近三万斤粗粮,比上次多了一倍。 粮食涨价了,要不然疯狂狩半个多月,起码能换5万斤粗粮的。 几厢忙完,地里的粮食收上来了,水磨村八千多亩地,按正常年景算,一亩地收成在350500斤,8000千多亩地,应该有400多万斤粮食,今年总收成却是50万斤不到,这还是大量种植红薯土豆的原故才有这50万斤粮。 50万交公粮都不够。 王安庆麻着胆子,只交了30万斤的公粮,谁知道,他这边斗胆给村民留下20万斤口粮,上交30万斤粮竟然得了几句嘉奖,一问才知,附近十里八村属他们村交的公粮最多。 要是以往,被上头嘉奖他该高兴的晕头才是,然而交完公粮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该少交一半,几千人20万斤粮够干啥啊! 分摊到个人头上50斤不到,一整年的口粮啊! 50斤粮喂猫都不够。 今年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四处起火,上面应顾不暇,只能靠自救,王安庆觉得无比幸运的是,他不是一个独断的人,听取了简宁的意见,前前后后赚外快搞了几万斤粗粮存贮。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新粮发放到村民手里之后,粮仓库里还剩了五万斤粗粮,一万斤肉干,山上挖回来的新鲜野山药、木薯、地蛋、山芋、葛根、野罗卜......杂七杂八有一万五千多斤。 蕨菜粉一万斤。 池塘里的莲藕荸荠大概有几千斤,池塘加上储水池里的活鱼,约三万斤的左右。 另外狩逮回来的野鸡野兔若干,这些东西加起来勉勉强强应该能维持到明年春。 春季有野菜可食,凑合缓解一二。 对了,还有暖棚,想到刚建成的暖棚,王安庆心里火热起来,暖棚不打算种别的,就种土豆和红薯,扛饿。 交完公粮,王安庆马不停蹄回村,安排人砍柴,一个冬烧暖棚,需要巨量柴禾。 把山坡上的黄荆条砍完,家家户户垒起干柴垛子,今年他们没垒稻草垛子,稻草都拿去铺暖棚了,引火柴换成了山上的枯草。 还捡了许多粗壮的腐树干回来,听说宁队长冬天要教他们培育蘑菇木耳,现在没人再叫宁丫头了,狩队的队员一直没换称呼,宁队长宁队长这么喊着,村里人跟着改了口,也没人教。 暖棚烧起来,土壤里冒出一截嫩芽,摆放在培育棚里树杆上,小簇蘑菇木耳隐约可见,今天王安庆照例巡视完暖棚,去仓库数他的存粮,这种事他每隔几天就要来一回,几天不看一眼粮食睡觉都不踏实。 前几天突兀下了一场雪,今儿气温突然又回升了。 大家忙着准备过冬的东西,趁天气好,把该晒的拿出来晒,简宁空间里的太阳能板还剩几百块没充满电。 太阳能板摆上屋顶,和三姐在院子里晒好被子,随后去了厨房,准备做点吃的,如今他们家已经大变样。 秋季的时候,老房子全部推倒重建,挨着原先的院子批了一块地基,建了一个宽敞舒适的四合院。 整个院子扩大了一倍。 四间正房,四间厢房。 统一铺陈地暖,四间正房还修了火墙。 今年冬天是可以预见的舒爽,因为屋里的火墙,即使气温零下十几二十度在屋里也只需要穿一件薄棉衣就很暖和。 柴房和厨房从后院挪到了前院,在原址盖上了一间暖棚。 厨房角落里几个整齐的高柜子,四方抽屉盒里放着一个个小麻袋,里面装着不同种类的粮食,另外设了一个玻璃柜,摆放着一排排漂亮的小白瓷罐,瓷罐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调料。 柴火灶连通的两个孔,前面一个用来炒菜,后面一个蒸米饭熬粥,另外多了一个煤炉子,烧蜂窝煤,一般拿来炖汤。 一个煤饼大概能烧两小时,刚好炖一锅汤,平时不用的时候用来坐水,煤炉子下面有一个通风的圆洞,圆洞配了一个圆盖子,当煤炉子上没什么东西可烧的时候就盖上盖子,控制空气延缓煤饼燃烧,一块煤饼能烧一整夜,有了煤炉子的好处就是每天早上起来就有热水可用,白天洗菜做饭二十四小时有热水供应着。 极寒期,二十四小时有热水太有必要了。 整间院子外观材料采用青砖瓦房的规格,内里装潢却是简宁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先进材料。 堂屋面积扩大了不少,正正方方的四方形有四十平,中间用一排矮柜隔开,一边是餐厅,一边是客厅,待客用的地盘摆放着一排暖色调的长沙发,沙发前面铺了地毯。 客厅茶几、电视柜一应俱全。 说到电视柜,上面那台黑白电视是江熠华送来的,可把一家子稀罕的。 用上了发动机,竹竿天线却也只能接收到两个台,还不时闪雪花,聊胜于无吧,对简宁是聊胜于无,但在简振军和简明玉老太太等人眼里,那可是就是极其稀罕的东西。 就因为一台黑白电视机,惹得家里的娃白天晚上想方设法往简宁家跑。 第212章 降温 秋季简宁家修筑新院子,跟着她狩过两次的青壮年全都跑来无偿帮忙,特别热情,一百多人堆挤在一块地基上干得热火朝天,转个身人碰人,简宁索性分出一半人去正院帮老太太铺地暖打火炕。 构筑火墙需要把墙撬开,正院的房子才建起来四年不到,老太太哪舍得推了重建,简宁想着不建火墙那就照搬北方的火炕。 家里几个泥瓦匠,简宁画出图纸,很容易就会了,再说土炕构造也不复杂。 土炕完工,火一烧暖洋洋的,好些人有样学样,也给自家垒上土炕。铺地暖就算了,麻不麻烦另说,首先铺地暖的管材他们就搞不到,连见都没见过。而且吧,地暖要烧锅炉,供应整座院子的地暖,要烧多少柴火啊,一般柴火还不行,得烧大块又耐燃的木柴或煤炭,不然就得专门拿个人守在锅炉旁烧火。 有了锅炉浴室就简单了,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每天能沐浴泡澡不要太幸福哦,简宁终于如愿以偿用上抽水马桶。 三十平的卫生间照现代化规格布置,明亮的壁灯,光洁的壁砖,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白玉石洗手台,玻璃沐浴房,超大浴缸。 院子里有一间供客用的厕所,外人也不会跑来参观他们家卫生间,极尽舒适奢华。 老太太那边没弄那么夸张,地面铺的青石板,蹲式厕所,简易花洒淋浴,木质泡浴桶,就这么地也给老太太开了眼界,直说地主家的老爷太太也没享过这样福。 地暖铺归整,简宁出材料又给老太太的院子两边各添了一间厢房,家里孩子多,一堆孩子挤在一起睡不是事,至少男女要分开。 简宁家靠正院右面,正院左面是一块乱石荒地,一家子商量之后,准备把左面荒地批下来,挨着正院再起一座小院。 至于为啥要起一座小院,盖因简欢欢本该金秋十月出嫁,却寸丁寸碰上年景差,对方出不起彩礼,也无力置办结婚用品,后来不知道老太太咋跟男方家磋议的,最后嫁女竟成了上门。 简欢欢底下有三个即将成年的弟弟,男方上门就不好裹在大家庭中过日子了,避免以后起矛盾,单独起一座小院给小俩口安家。 这件事中最高兴的要属曹凤珍,女儿招婿上门,原本三个儿子现在等于四个儿子,入赘的女婿以后也要像儿子一样供养他们。 再则,她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挺稀罕唯一的闺女,要不然当初她就不会千方百计要把闺女嫁给发了迹的许荣祖,究其根本,她心里是疼闺女的。 如今老太太做主用一百斤粗粮给她换了个女婿上门,闺女不用嫁出去侍奉婆母,应付妯娌矛盾,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曹凤珍高兴之余对老太太充满感激,不仅仅是为自己高兴,更多的是为闺女的未来感到安心,挨着老太太就是挨着简宁,往后闺女日子能差得了?! 穿过一道门洞就是闺女家,女婿绝对不敢欺负闺女。 所以,起小院,曹凤珍最积极,陪着简宁去批地基,去各户换建屋材料,忙着找村里的木匠打家具。 简家连批两块地基,要换以前,估计嘴皮子磨破还不一定批的下来,现在不一样了,有简宁的面子,不就批地基嘛,王安庆大手一挥,一左一右两块荒地全批给简宁随便用。 最近曹凤珍走路都带着风。 虽说给男方的100斤粮、5斤肉、一只老母鸡老太太通通记在了大房头上,曹凤珍一个磕巴都没打就欢欢喜喜同意了。 100斤粗粮、5斤肉、一只鸡换闺女一个安稳妥帖的未来,太值了! 他们家也不缺粮,峡口种出来上千斤的小麦和两百多斤棉花大部分简宁都给了老太太,下种的时候老太太参与了,收割的时候几个叔叔伯伯,婶婶堂弟堂姐都有出力,简宁就偶尔去看看排水沟除除杂草,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不差粮。 本来她就琢磨着闹饥荒的时候要怎么把粮食合理地送到老太太手上,正好峡口粮食丰收,索性一次性给到位。 说到粮食,大环境下,就没有不缺粮的村,狩猎一事纵然关乎切身利益绝大多数人嘴巴闭得死紧,但耐不住总有那么一小撮人脑子不清爽犯蠢,透了些风出去。 得亏不合乎规矩的换粮渠道就内部几个人知道,不若外村有人嫉妒心使然,去公社一告,绝对一告一个准。 附近几个村都知道他们水磨村组织了两次大型狩猎,在深山老林里搞了不少野味和根茎类食物回来,那些久不来往的亲戚纷纷上门借粮借肉。 刘桂兰娘家八月份,也就是下冰雹之后没几天就跑来借粮,被老太太言辞犀利打出去了,春耕那口气一直憋在老太太心里,酝酿成风暴。 借粮....想得美哟!没打上门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 别家给不给借粮老太太管不着,他们家的粮谁都甭想打主意。 说回房子,院子耗时一个月,正式落成,帮工的青壮年简宁一人给了几斤粗粮半斤肉干以于报酬。建房期间中午提供一餐饭食,食物荒年,习惯低调做人的简宁自然不可能提供白面馒头肉食一类,别的没有,三合面馍馍,蒜蓉凉拌萝卜丝,油渣炒白菜管够。 就这么简陋的伙食,如今村里也没几家人吃得起,简宁也是无奈,总不能人家卖力给你干活,就煮点不经饿的粗粮粥打发吧。 三合面馍馍,凉拌萝卜丝,油渣白菜不算太出挑,再差就真拿不出手了。 十一月,秋风萧瑟,黄叶遍地。 上午尚有一点阳光,气温维持在十一二度,下午温度突然骤降,外面飘起鹅毛大雪,均知下雪不冷化雪冷,可今年倒是出奇,第一片雪从天空飘落,温度就随之滑落,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就完成了骤降,顷刻之间就叫人感觉到严冬的到来,要知道上午简宁在家做豆腐乳的时候还嫌热把薄毛衫脱了,这会竟是冷的浑身哆嗦。 匆忙回卧室裹件厚棉衣,简宁转身去锅炉房把地暖烧起来,火墙暂时还用不上,地暖火墙配套烧,那是为零下几十度的酷寒准备的。 第213章 小心思 烧上地暖,简宁拎个篮子摇摇晃晃往暖棚去,他们家有两个暖棚,一个建在原先的灶房和柴房上,里面培育着各种菌菇和木耳,一个建在靠竹林的位置,种的各类青叶子菜,穿过菜园子中间的鹅卵石小路径,就到了种植青菜的暖棚。 在青菜棚里摘下半篮子生菜、苏子叶,准备晚上包烤肉吃,随后又到菌菇房掰了一朵猴头菇,炖骨头汤。 野生猴头菇是比较珍贵的一种菌,属于四大名菜猴头、熊掌、燕窝、鱼翅之一。一般生长在深山密林中的青刚栎、麻栎、栓皮栎、胡桃倒木及活树虫孔中,悬挂于枯干或活树的枯死部分上。 不易得。 集体活动找枯树干,在深山里大搜寻几天总共就找到两根长了猴头菇的枯树,一棵是胡桃倒木,一棵是只剩半截主树杆的麻栎。 胡桃倒木王安庆搬去了村委后面的暖棚,半截麻栎被简宁连根拔起,扛回来养在自家暖棚里,两米高的粗壮麻栎并没有长多少猴头菇,总数才十余朵。 不过猴头菇最大可以长到人脑袋那么大,当然这种属于特例,一般成人拳头大小,一朵足够炖一锅汤。 收集好今晚的食物,简宁返回厨房,洗净猴头菇切片炖汤,开始准备烤肉配菜,简明玉回来了,回来在厨房柜子里翻找一阵,问道:“四妹,咱们家的山楂干没了吗?” 鉴于四妹有经常把东西变没的前科,简明玉现在找不到东西一般首选就是问她。 “有的吧,厨房没有,应该在库房。”厨房放的粮食和副食品只是小几天嚼用,或常用的,大部分食物存放在地窖和库房里:“你找山楂干做什么?” “欢欢要吃。”简明玉关上抽屉,面带喜色道:“你还不知道的吧,欢欢怀孕了,想吃酸的。” 夏天开始,没有朋友的简明玉不知道怎么地和堂妹简欢欢越走越近,两人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聊些私密的话,对此简宁蛮支持的,能有一个说知心话又血脉相近的朋友,对性格沉闷的三姐是好事。 “怀孕?”简宁不免惊讶:“结婚才一月余就怀孕了?”这么快的?岂不是入洞房就揣上了崽...... 这速度...... 这能力......不错嘛! “结婚就怀孕不是正常的吗?”简明玉眨了眨眼睛,懵懂反问。 “好吧,正常。”简宁曾经生活的时代,新人结婚一般会过几年要小孩,很少有一结婚就生娃的。 简明玉点点头:“我去库房找找山楂干。” 简宁喊住她:“你去地窖捡一篮子青苹果吧,青苹果酸酸甜甜的,应该合她口味。” 她喜欢吃清脆的酸苹果,种田空间栽了好几棵青苹果树,果子成熟除了存放在空间里,还捡了满满两篓子存放在地窖里,方便日常堂而皇之的吃。 “一篮子吗?”简明玉犹豫道:“不用那么多吧,你不是喜欢吃青苹果吗。”虽然和简欢欢发展成知心朋友,但在简明玉心中堂妹兼朋友的简欢欢远远不及四妹重要,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青苹果的主意。 “没事,多捡点吧,你和爹都不爱吃酸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反正空间里多的是,不差一篮子苹果。 简明玉依言捡了一篮青苹果,一包山楂干送去小院儿。 外面天色随着雪密集狂飘,天光渐渐阴沉,简宁有点坐立难安,昨儿江熠华从县里运来两车煤炭,今儿一早天没亮就被王安庆拉着去跟魏二交易蔬菜,按照脚程应该早到家了才是,怎么这个点还没个消息,不会出什么茬子了吧?! 被人挂念的人此刻正艰难的在雪地里往回走,他也没料到严寒来的这么突然,早上走的急,只和三姐招呼了一声,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句话,江熠华眉眼收紧,转念想着那间温暖院落,和等着自己回家的人,就觉得飘在身上的雪没那么冷了。 雪下了一阵,地里积了三四厘米,返程的人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往回走。 “江团,你上牛车坐吧,今天让你受累了。”王安庆赶着牛车回头道。 之前村里有人嘴巴漏风,王安庆愈发谨慎,前去交易精简人员,亲自上阵赶牛车,能不让插手尽量不叫人插手,简宁犯懒不愿意跟他去交易,他心里没底才把江熠华拖上,哪知这么寸碰上暴风雪,着实让他过意不去。 “不了。”牛车已经负重,行进艰难缓慢,再坐一个人,脚程更慢了,他想早点回家。 本来上午就能回村的,最近全国各地粮食告急,王安庆一门心思要换粗粮,魏二手上粮食有限,除了粗粮别的王安庆又不愿意换,两方都是老交情了,何况他拉来的东西均是冬天稀少的新鲜鱼和菌菇蔬菜。 魏二只得差人现开车到县里,去他的上家六子那运了点粗粮回来,由于路况糟糕来回三百地里,打个往返而已,结果一等就等了大半天。 天黑尽,院门被推开,江熠华和简振军风尘仆仆,肩披雪花归家。 “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回来了?”简宁听见动静,掀开挡风的厚帘,看向院中走来的两道身影。 简振军站在门口掸身上的雪,答道:“在村委碰到的。”村里建了暖棚,规定每户人家必须出一个人轮流照看,简宁家就三个人,照顾暖棚的差事就落到简振军头上,他是不舍得叫两个闺女每天往返村委几趟。 简宁拿了根鸡毛掸子帮他扫雪,责怪道:“现在天气忽上忽下的,我不是叫你每天出门带斗笠吗,你是不是又忘了。” “不碍的,爹身子壮实。”简振军呵呵笑:“我自己来,你把鸡毛掸子给小江,他赶了半天路怕是冷得紧。” 江熠华立在一旁静静不动,双眼幽深发亮盯着简宁手上挥动的鸡毛掸子,面含期许,眼巴巴等着简宁给他扫雪。 瞥他一眼,简宁把鸡毛掸子递过去,江熠华不接,黑亮的眼睛凝视着她,意思不要太明显哦。 简宁嘟哝一句:“你没长手啊?” 江熠华可怜兮兮买惨:“手冻僵了。” 信你个鬼!简宁没好气地狠狠拍打他身上的雪,昏暗光线里,江熠华嘴角疯狂上翘。 第214章 密室破土 外面寒风霜雪刺骨寒凉,一入室内温暖扑面而来,门里门外豁然隔绝,恍若两个世界。 铺了地暖,家里的拖鞋换成了薄地棉拖,适宜的温度从脚底板传导至全身,冻僵的身体逐步回暖。 两人一进屋就脱下外衣搭在衣架上,江熠华去茶几上倒了两杯参茶,自然地递了一杯给未来老丈人,这般献殷勤的小动作,江熠华已经做得十分娴熟。 不动声色地打动着人心。 简振军从最初的不自在到习以为常,全然不知自和闺女都被温水煮青蛙了。 “今晚吃烤肉啊?”简振军牛饮灌下一杯茶,捏着杯子转到饭厅,简明玉正在往烤盘上放肉,黑豆守在桌子底下,黄幽幽的眼珠子跟着简明玉的手骨碌碌转。 刚才院子出响动,黑豆嗅到自家人的气味,呆在屋子里动都懒得动一下,外面湿哒哒的,出去了主人又要把它揪到火边烤毛,黑豆长了一身油光水滑的厚毛,很抵触烤毛这样不兽道的活动。 “嗯,爹你喝什么酒?”简明玉翻了翻烤肉,伸手指着酒柜里一排虎骨酒、鹿茸酒笑眯眯问道。 “今儿喝啤酒,啤酒解腻。”滋补药酒喝多了,让单身汉有点一言难尽。 想到这个,简振军看着三闺女养的红润清秀的面庞默默叹了口气,三闺女比大侄女简欢欢大两个月,人简欢欢都结婚怀孕了,三闺女还一点着落也没有。 家里统共就三个人,三闺女性子肖似他,沉闷寡言,四闺女倒是机灵,嘴巴蜜甜会说,但年纪尚小,对这方面漠不关心,一天尽琢磨吃的了。 这事吧还得靠老娘,简振军想着正好猫冬,明儿找老太太合计合计三闺女相看人家的事儿,最好能像侄女那样,舍点粮换个女婿回来,家里院子宽敞了一倍,地基批的大,旁边还有一小块荒地闲置着,不住家里,大不了学侄女一样在旁边起个小院儿,开道门洞,一家子就能一辈子住在一起了。 就是人选吧,得好好挑挑,三闺女脾性软和,吃了亏闷不吭声的,须得找个老实脾气好的。 简振军一时思绪万千。 “简叔,我帮你倒酒,我们喝一杯。”江熠华在简宁和简振军中间的位置落座,给未来老丈人献了献殷勤,又用湿毛巾擦干净手,帮简宁包肉,倒显得比简明玉还忙。 简振军回神,招呼道:“好好好,你别光顾着忙,自己也吃。” 一室暖意肉香。 次日,雪虐风饕,漫天飞絮势要将整个世界淹没一样,远处起伏的群山窥不见一丝绿意,山村鸟啼声亦销声匿迹,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唯余刺骨的冷。 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 昨儿个还有秋高气爽,今儿气温急转直下,村里的老人忍不住犯嘀咕,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又恶劣的天气,往年秋天过渡到冬天,都是一点一点变冷,头一次碰到这样骤然变冷,大雪飘飞不停的情况。 还好今年要烧暖棚,山丘上的黄荆条全砍了回来,小孩老人们在对面大山脚下捡了许多枯枝,高高的柴垛子给了人一点底气。 门前,简宁心不甘情不愿裹一身火红狐毛连帽披风掀开挡风帘,咕哝道:“太招摇了!” 一只修长的手拉住她手腕转过身,抬手将披风连帽罩住脑袋,并细细系紧绸带,把简宁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小暖炉。 吸收了不少萤火点,体质提高,已经没那么怕冷,简宁哈出一口白气,道:“太夸张了吧。”这一身裹出去,妥妥资本家小姐的做派啊! 江熠华嘴角牵出一抹笑来,坚硬的面庞显得柔情缱绻:“天寒地冻,不夸张,一张毛皮而已。你不是惯爱拿我作筏子吗,现成的不好用吗?!” 细腻顺滑的绒毛触着脸颊肌肤,实在温暖,叫人难以割舍,简宁心里挣扎一息,随了他去:“走吧。” 走出院门,积雪掩盖小腿骨。 “我背你?”江熠华跃跃欲试。 简宁偏头白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别把人当残疾行吗,她可不想被养废。 随着两人在种田空间近距离相处,明确关系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捅破。 酷寒有个火炉子一样的男人暖被窝好像也不赖哦。 斜坡下,软牛皮靴踩在积雪上嘎吱作响,雪白地面留下两行清晰脚印。 简宁双手拢在袖笼中,缓慢走在雪地里,江熠华撑一把伞,直骨伞大半朝着身边人倾斜,不一会他半边肩膀落满雪花。 两人最终停在一座青砖瓦房前。 房门扣响,王安庆头戴一顶斗笠,手拿一块没吃完的杂面卷饼出来开门:“小江你们来啦,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之前斗胆试探,跟着老太太和简振军叫了一声小江,得见江熠华神情无二,便沿用了这更显亲昵的称呼。 江熠华微微颔首。 三人往胡同院走去。 说到胡同院,前段时间夜里,简宁偶尔光顾许家新院,发现院中时有新土,心下怪异,叫系统一扫描,才知,许家院地底下竟被许家母子挖了一条密道。 密道方向通往胡同院马厩。 无意得知其秘密,简宁沉稳不动,任由母子二人费心劳力挖掘地道,三日前负责监控许家的系统汇报,地道只余三米,不日就要挖通。 时机成熟,简宁鼓动王安庆在胡同院再搭一暖棚。 十余间种植土豆红薯之余,边边角角种了不少蔬菜,自从拿蘑菇蔬菜淘换到一批粗粮,王安庆愈发热衷于建暖棚,简宁提议把胡同院闲置的马厩整理出来修暖棚,王安庆脑子一过立时就同意了。 三人到的时候,住在胡同院的人家已经把各户人堆在马厩里的破烂家什清理干净。 不待三人走近,只闻轰一声,马厩地面乍然坍塌,垮出一间屋子大小的坑,土块木屑下,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个厚实的木箱子。 围在旁边的人呆怔,他们还没来得及犁地呢,怎么就垮了咧 马厩下面又怎么会是空的呢 王安庆似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烈收缩,嗓音发紧:“去几个人,把箱子抬上来。” 二十几口箱子一一抬到地面,撬开锁,金灿灿的黄金鱼、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在雪地映射下,光芒简直能闪瞎人的眼。 一群人震慑当场。 :。: 第215章 财宝归属 一伙人目不转睛盯着一箱箱金灿灿的珠宝,嘴巴微张,惊得合不拢嘴。 老天爷咧,他们一辈子不曾见过这么多金子,甚至有些人连金子长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二十六箱金银珠宝带给他们震撼不亚于一座巨量宝藏。 良久,有人捅了捅旁边人,嘴巴翕动,轻声开口:“大壮,是金子吗?” 生怕声音大一点,眼前的金银财宝就要长翅膀飞一样。 大壮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废话!不是金子能那么闪么。”其实他也没见过金子,听老人们讲,金子光辉灿烂,屎黄屎黄的,描述可不跟箱子里的一堆宝贝对上了吗,再者不是金子谁会费劲巴拉专门造一间密室收藏。 “天啦,这么老些金子能换多少白面肉和布啊!”其中一人两眼发光发表感言,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地里刨食的人,奢靡享乐啥的离他们太远,也不具备那样的想象力,能想到的无非是基本的吃饱穿暖。 所有人都没问宝贝的主人,不明摆着吗,宝藏发掘地在胡同院,除了阎地主家谁有本事在马厩下挖密室。 大伙畅想白面包子的时候,王安庆心思急转,只在几个弹指间心中已有成算,他拿定主意后第一时间看向简宁。 简宁挑了挑眉,微不可察轻点了一下头,唇角漾起一抹瑰丽的笑容,就知道王安庆要正中她下怀。 “别盯着看了,快去找几根扁担来,把箱子抬去村委。” “大壮,你跑得快,去喊黄会计他们,让他们叫人喇叭喊一声,通知全村村民开会。”王安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疾速下达指令。 得到简宁的默许赞同,王安庆甚至没想过要去征求江熠华的意见,开玩笑,没几分眼力界和精明的头脑怎么把几千人管的井井有条。 那两人日常相处,他还看不出来嘛,简宁意见就是江熠华的意见,他旁观得一清二楚,那家伙就是典型的耙耳朵。 在来前简宁和江熠华就猜测王安庆面对巨额财富会怎么选,江熠华考虑到当下的思想教育,觉得五五对半开。 经过长时间接触,简宁笃定王安庆不会选择上交,而是拿飞来横财去换粮食。 不管外面如何风雨飘摇,哀鸿遍野,首现保全自己人。 或许此举在外人眼里他不够大义尤显私心重,但对受益的村民而言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福气。 大义和小义,没有力挽狂澜的实力就顾小义,智慧之选。 其实,说难听些这点财富于国家,不过杯水车薪,如一滴水入大海,但若运用到水磨村却可解几千人的燃眉之急。 王安庆做此决定,需要不小的决断和勇气。因为于个人而言,他带头把破土横财上缴给国家必定会得到不菲的嘉奖,甚至可能更进一步,而私自昧下则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勇气可嘉! 有一颗为民着想的良善之心。 这也是简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不遗余力帮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会议在坝场召开,且不谈村民得知惊天消息如何激奋震惊,王安庆等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的差不多,徐徐提出两个建议。 一,上交。 二,瞒下,置换粮食,本村人见者有份。 除去许荣祖母子,全体毫不犹豫举手同意瞒下。 得悉出土宝箱来自胡同院马厩,母子两个简直如天雷轰顶! 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宛如两根木头杵在场中听村民们叽叽呱呱讨论不休。 跟个耗子一样辛辛苦苦刨洞半年余,眼看财富即将唾手可得,转眼一场空,堪称悲剧中的悲剧,落的如此境地,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这批财富的好。 山巅跌入地狱。 挖心挖肝的疼。 人员迅速分成两拨,一边人头乌压压一片,一边孤零零立着许家母子。 不要太打眼哦! 王安庆语气平静,眼里情绪微愠:“许家你们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他一发话,顿时几千双眼睛唰唰注视过去,犹如泰山压顶。 许荣祖身形晃了晃,心下无比苦涩愤恨,反对吗?他敢吗这些人非把他活撕了不可,再说大势所趋之下反对有用吗?!难不成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是阎家后人? 即便承认又如何,当初他们家的财产全数充公,密室里发现的财富从根上论已经不属于他了,承认了不但要得罪全村人,最终他也落不到一根毛,而且他会是个什么下场,都不用细思。 显然事已成定局。 几番思量,许荣祖心头泣血有苦难言,喉咙口像是堵了一把芒草絮,嗓音干涩,含糊不清回道:“没意见。” 随即动作机械拽着木愣愣的许婆子站到群众中去。 “既然大家都投了同意票,排队在同意书上签名,不会写字的摁手印,每个人必须签字按手印,不要抱侥幸,等你们签完我们会按照每户人数仔细核对。”王安庆话锋一转,声色俱厉道:“还一点,我要着重申明,要是谁家往外秃噜嘴,是要连座的,以后村里一切福利都跟他们家没关了,你们要知道轻重,此事牵一发动全身,你们要互相监督,暴露了没人能落得了好。” 事关重大,王安庆做的比较仔细,连三岁小儿都没放过,通通叫上大人抱上前来,摁下指印。 锅太大,几个村干部背不动。 这样一来,如果谁脑子灌水泄露一丝半点,酿出祸来,不仅一样要承担责罚,还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全村人的罪人。 其实,还真没几个人敢像泄露打猎的事一样,大咧咧瞎嚷嚷,王安庆三令五申阐明厉害,下了死命令,几个人有胆子挑战权威,这年代又不像后世,这地儿呆不下去,大不了收拾家当换个地方,当下漫说换地方定居,大队长不开介绍信你连小小的关岭县都走不出去。 轮到许家母子签字,许荣祖脸憋得跟个绿冬瓜似的,别提多难看了。 简宁眼眸淡淡瞥过去,你在意的,我便釜底抽薪毁之,还以原身一分因果情。 第216章 大笔交易 简宁视线自他身上一略而过,许荣祖似有所感,木然搜寻,迎上一束清冷漠然的目光,那目光像一块冷寒的坚冰,刺入他胸口,滴出心头血。 简宁挑衅一笑。 许荣祖眼眶血红,恶狠狠地盯着简宁,鼻孔仿佛要喷出气体来,江熠华冷着脸上前两步,挡住充满恶意的视线,锐利的目光直射过去。 面对经历烽火淬炼的铁血与冷硬,许荣祖仓皇怂了,他死死压抑着愤怒的脸庞,慌不择路撇开头。 接下来王安庆让村民们投票选出三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随车一起出发前去以物易粮,施以全程监督,此举可杜绝后患,避免日后有人猜疑他是不是从中谋取了私利。 尽管他有心替村民谋福,但不代表愿意把自己陷进泥沼潭。 随车人员挑选结束,原箱扣锁,搬到牛车上捆牢,箱子表面铺一层厚厚的稻草做遮掩,收拾妥当的牛车停在村委门口,只待天一黑就出发。 最先王安庆有考虑过要不要暂时只拿出一部分金银财宝去置粮,留一部分入库保管,熬过这一段再做打算,毕竟现在粮食价疯涨,当前阶段全部兑了粮食不太划算。 细一琢磨,深觉不妥。人心难测,虽说他在水磨村的威信毋庸置疑,但几千人中难免出现几个心里打着小九九脑子发昏的人。 留下大笔财富总归是个隐患,不如全兑换成粮食,立时分发到各户村民手中,粮食分瓜下去巨额财富一下子就分散在群众中,等于把他肩上的压力分摊到几千人头上,有人想要富贵险中求也要看几千人答不答应。 退一步说,假设未来东窗事发,几千人已经把粮食吃到肚子里,总不能全拉去枪毙吧,法不责众。 如此才万无一失。 大雪纷纷扬扬,寒风肆虐,人们心头却止不住的火热,村干部给他们算了一笔账,纵使粮食涨价,那批财宝也能给他们淘换约莫百万来斤粗粮。 这一次王安庆调动了他全部的精明细胞,一开始就没有擅自主张,而是抛出两个选项,上不上交全权由村民投票决定,包括选人跟车,淘换粮食的种类,他一概不插手多言,反正你们要换什么我就给你们跑腿换什么回来,一副极好说话的民主样儿。 经过热烈讨论,最终大家一致决定,首选玉米粒和高粱米,红薯土豆倒是比这两样稍微便宜一点,不过土豆红薯最多放一冬,干透的玉米高粱保存的好不受潮的话起码可以放三年。 今年是什么情况光秃秃摆在大家眼前,明年开春又是个什么光景难以预料,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持续几年闹灾荒的。 黑咕隆咚的夜,牛车缓行,在雪地里划出一道道明显的雪痕,顷刻又被漫天雪花所掩盖。 幽暗煤油灯下,魏二看清箱子里装载的货物,小眼睛鼓鼓瞪大,舌桥不下望着一脸淡定的简宁久久失语。 简宁低咳一声,将一个布包塞他怀里,笑语晏晏道:“魏二哥你也看见了,这次我们要的量比较大,劳烦你费些心,这是大伙的一点小小心意。” 布包里装了两条黄金鱼,几串玛瑙玉珠,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佛牌。 事儿不一般,势必要双方统一在一条战线上,收下赃物,大家就彻底绑在一条船上了,几次交易简宁不否认魏二的诚信,但她从不低估人心。 舍一点小财,换一份安枕无忧,值! “你可真是,”小人儿成精了啊!魏二怎会不清楚她的用意。 好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魏二犹疑片刻,心一横,反正这笔买卖做下来,一条腿已经掺和进黄泥坑,不收白不收。 不过,这笔买卖实在太大了,魏二吃不下,连夜带着简宁几人赶往关岭县去跟六子碰头。 简宁早有预料,魏二肯定吞不下,出发前准备赃物的时候就备下两份,六子那一份稍微比魏二贵重一点。 收买人心的封口赃物在村里过了明路,至于去跟谁交易,他们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也不太关心财宝的具体去处,只要给他们拉回足够的粮食就成。 抵达关岭县六子的老巢,箱子一经打开,且不谈六子如何震惊,简宁迅速照贿赂魏二的步骤塞给他一个布包,六子可比魏二出息多了,胆子也大,瞟一眼立在简宁身旁的保护神,几乎不作犹豫就泰然自若收下赃物,他既已决定揽下这笔大买卖,就没必要扭扭捏捏,瞻前顾后。 他若是畏首畏尾的人,就不会霸占整个关岭县的黑市交易了。 “我手上没多少现粮,给我一点时间筹备。”六子捏着手里的布包摩挲,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我争取一个月之内凑够数,你们知道的,现在粮食紧张,上头盯的紧。” 二十几口箱子不可能来来回回倒腾来倒腾去,凭白惹眼,那么箱子里的东西就要先交给六子,简宁眼睫下垂,沉吟不语,江熠华便知道该他出面的时候了。 “可以是可以,”江熠华停顿一瞬,态度强硬道:“但,你要满足我们一个条件,粮食的事你交予手下人去办,你本人暂时不可离开这间院子,直到粮食结清。” 意思很明显,在这期间六子会被他的人看守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然要施以必要的震慑。 “自然。”六子苦笑:“我岂敢在江团口中夺食。” 关岭县任何重要职位变动,像他这样的倒爷一有风吹草动,必是要第一时间掌握的,他又怎会认不出江熠华,正因为有江熠华在,他才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笔踩薄冰的买卖。 贿赂震慑双管齐下,双方很快谈妥交易数额,由于粮食价格疯涨,县里买粗粮的人变多,细粮反而有不少库存,正好他们计划买一批细粮,给村里一岁以内或即将出生的奶娃准备着。 数量不大,二千斤。 箱子卸货,装上了白面大米,本来简宁提议买一点奶粉,王安庆摇头没同意,奶粉太贵了,买回去搞不好要弄出怨言来,年景好的时候也没有人家会喂小娃奶粉,辅食一类面糊糊米糊糊已是不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217章 断崖上的意外 王安庆不同意买奶粉,简宁大概猜到他的顾虑,没在多说,自己入手购买了十袋奶粉给简欢欢肚里的宝宝备着。 她空间里倒是有好几箱品质优良的奶粉,江熠华存的,也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想到存奶粉。 简宁不好去动他的奶粉,就算拿来用也没个出处,借此机会明面上购入一些反倒便利一点。 粮食抵村,王安庆立即把粮食按量分发到各户,这一批都是细粮,家里有奶娃,如果想多给孩子备一点细粮,让他们自己私下以物易物,具体换法由个人协商,他不沾手。 他打定主意,横财买到的粮食,到一批发一批,一两不入库。 一周之后。 凌晨,魏二送来一批粮食,大伙不畏寒冷点燃火把趁夜瓜分干净新到的粮食,欢欢喜喜带回家妥帖保存,然后就看见家家户户烟囱里升出袅袅白烟,大部分人吃个六七分饱,紧赶慢赶汇去坝场集合。 鉴于水磨村近期经常全民开会,宽敞的坝场上搭了几间挡风的草棚子。 “大牛,三贵宁队长来了没。”苍茫雪地里疾步跨来一汉子,他大嗓门一吼,草棚子边缘的雪簌簌往下掉。 三贵扭头瞥他一眼:“天还早,是我们来太早了。” 汉子咧嘴嘀咕:“娘们就是麻烦!干点事儿磨磨唧唧。” 汉子名叫莽子,人如其名,性格跟他的身体一样粗犷,在水磨村力气也属于拔尖那一层,秋猎的时候简宁带队,他颇显不服,几次嘴上不把门言语挑衅简宁,后来被简宁摁地上收拾了一气,顿时老实了,不过背着简宁还是会忍不住嘟囔几句。 有一部分男人莫名其妙,骨子里就看不起女人,一顿收拾不管用。 “死莽子你说什么呢。”他话音刚落,三贵几个人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你丫又犯嘴臭的毛病,是不是又欠抽了?” 要知道秋至冬季几番动作下来,村里绝大多数青壮年对简宁满是崇拜,不管简宁干点什么都觉得她聪明绝顶,不同凡响。 已是无限接近无脑吹,无脑跟随,哪里听得别人诋毁她。就像这次雪冻,简宁发起沼泽地逮野鸭子活动,一伙小迷弟摩拳擦掌嗷嗷叫着就要往沼泽地冲,根本不去考虑以往他们畏惧的沼泽地是不是具有危险,宁队长出的主意能有错? 崇拜到盲目的程度。 简宁当时就惊着了,感觉自己没干啥呀,这伙人咋跟邪教狂徒似的呢! 赶紧拦下来,昨儿个先带了一队人,去沼泽地泼水,隔一夜等雪冻实,剔除危险再去逮鸭子。 一个简简单单的行为又换来一波无脑吹。 扯远了 早到的几个人示威性地捏着拳头靠拢莽子,莽子讪讪笑:“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咋还当真了呢。” “随口说也不行!什么娘们不娘们的,难听不难听,你个手下败将还好意思说。”几个人围上去不轻不重捶他一拳,警告道:“你个莽汉再管不住嘴,下回就别跟着宁队长出去,你既然看不起宁队长,有本事就别报名参加我们的活动啊!” 三贵嗤笑道:“就是,报名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得了好处还说三道四,你咋这么欠呢。” 水磨村已经形成了一个规矩,跟着简宁行动,会额外得一些好处。 “唉哟,哥几个莫和我这个没文化的人计较”被人虎视眈眈盯着,莽子讨饶道。 “你们站在外面干嘛?”雪地里出现一行人,简宁牵着简丽的手,带头慢悠悠走过来。 家底富裕,又正值猫冬,她整个人显得慵懒了一些,懂得享受生活了。不再像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每分每秒都在热血燃烧,不给自己一口缓气的时间。 “宁队长,”三贵迎上去,笑呵呵说:“我们在外面看景儿呢。”闭口不提刚才的事,免得影响他们队长的心情。 “看景儿?”简宁瞅瞅远处被大雪覆盖的连绵山脉和银装素裹的山村,着实不懂有啥风景可看的。 “哟丽丫头也去咧?”三贵看着简宁身后一长串的人,笑着和简振军他们打招呼。 简家人一听说要去沼泽地逮鸭子,激动坏了,提起鸭子就想念四姐烧的菌子鸭,卤鸭脖、鸭翅…纷纷闹着要加入,简宁寻思冰天雪地天天搁家猫冬,确实怪无聊的,村里其他人家也有妇人参加的,又有几个婶婶看着,没什么危险,孩子们去了在周边捡捡鸭蛋也是个趣味。 是以,除了老太太和四叔家的双胞胎以及怀孕的简欢欢,全体出动。 人凑齐,带上箩筐绳索出发。 到了断崖下,几个力气大的汉子先来搬石头砸冰冻的沼泽地,看看冻得结不结实。 连续下了**天的雪,再使水一泼,冰层稳固厚重,脸盆大小的石头砸下去,只见冰屑子四溅,冻得严严实实的冰层纹丝不动。 没了后顾之忧,众人齐齐欢呼一声,人群撒欢一样的四处分散,找藏在草丛里的野鸭子。 一阵鸭毛雪花飞。 汉子们进入沼泽深处搜寻野鸭,跟来的孩子们和妇人则拖着筐子在外围翻找鸭蛋。 断崖下一时热闹得紧。 之前在深山里挖到不少天麻,老鸭炖天麻汤,滋补美味,再来个面皮烤鸭简宁正美滋滋盘算着晚上的菜谱时,凛冽寒风中隐约传来耳熟的呼喊声。 声音细弱充满恐慌。 “四姐,有坏蛋,救我,” 简宁循声四望,便看见令她惊悸的一幕,断崖上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驼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急速飞驰。 一抹耀眼的红刺痛了简宁的眼睛。 先前江熠华不是给简宁搞了一件火红的狐毛披风嘛,这么艳丽漂亮的颜色可把家里小娃们羡慕的,有事没事就围在她身边摸一爪,看他们那么喜欢,简宁就弄了一点染料把存在家里的兔毛染成火红色,让四娘和三姐她们给家里的小娃一人缝了一件兔毛围脖,满足孩子们的心愿。 今儿出门的时候,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戴上了颜色绚丽的围脖。 全村独一份。 有人劫走了他们家的孩子! 第218章 他来了 异情突发,远处那抹红映入眼帘,简宁便扔了手中的网,几个呼吸间冲刺到断崖底下。 断崖面岩石凸凹起伏,上面零星老树扎根在岩缝里,枝干遒劲,简宁徒手攀着陡峭岩石老树枝干飞速上行。 看呆了一众人。 这是什么神仙手法?! 寻常人不比简宁五感灵敏,待他们发现不对劲时,只看见简宁矫健攀岩的身姿和断崖上一个模糊的黑点。 而他们的队长显然是追着那个渐渐变小的黑点去的。 就很迷糊,宁队长不逮鸭子去追断崖上的人做什么? “国强,丽丫不见了!”沼泽地外围,曹凤珍撕破嗓子吼道。 一声吼震醒呆怔的众人,简国强率先醒过味儿来,全身一震,神情哗然一变:“振军,丽丫出事了,宁丫头一个人追去了,你快跟我上断崖。” “三贵,莽子你们跟我来。”他一边跑,一边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声音微颤道:“剩下的人呆在原地莫动,清点人数。” 简振军正悄咪咪蹲在一人高的草丛里靠近一窝鸭子,听闻自家人出事的消息,哪还顾得上鸭子,蹭地站起来,紧随简国强脚步飞奔上崖。 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就说嘛,一向把猎物看得比天大的简宁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追击陌生人,敢情是贼人掳走了他们村的人,好像还是简家人,他们队长不急才怪。 不过,奇了怪了,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哪里窜出来的暴贼? 简富民身体羸弱,自知追上去帮不上忙,留下来集拢人群,清点人数。 不幸中的万幸,失踪的人只简丽一个,但简富民并不觉得轻松,失踪的人是他闺女,他满心焦躁找到曹凤珍询问:“大嫂,丽丫是怎么不见的?” 曹凤珍情绪焦炙,指着外围的灌木丛,说:“她尿急,说要去那边撒尿,本来我让她就在草丛里解决算了,小丫头腼腆,说到处都是人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随地小便呢,我想着断崖下也没野兽,那地儿也不远,就同意了。结果过了好一会不见她回来。都怪我大意了,一忙就把她给忘了,不然也能早点发现” 正是觉得冰冻的沼泽地没什么危险,又有一百多人在,简宁才会答允孩子们想出去放放风的请求,却是不料,竟有心怀不轨之人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曹凤珍内疚的不行,心里也害怕极了,要是丽丫和宁丫头出点什么事,那她岂不是成简家的罪人了,而且自打宁丫头转变了性子,处处为家人着想,也是因为托她的福,他们一家不缺吃穿,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一家人空前团结,相处的分为和谐,人心都是肉做的,处着处着,一两分情处出了**分的真感情。 此刻她的担忧十成十的真。 尤其,宁丫头可是老太太的心头宝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丽丫和简宁有丝毫闪失。 曹凤珍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 “大哥、二哥和宁丫头都追着去了,不会有事的!”像是在安慰曹凤珍,更像是给自己打气,简富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自己,恨自己体弱无能,眼瞅着闺女被人掳走,他却半点力使不上。 强行摁下心中的暴动,简富民依旧心绪难平,强打起精神带了几个人去灌木丛侦查情况。 灌木丛周围雪地里除了一双小脚丫,多出一行男式胶鞋印,简富民眉头紧锁,拿自己的脚比了比,发现那行脚印比自己的脚小三个号:“德利,你过来量量脚印。” 这一比对,简富民忧心如焚,脚印比德利还小一号,证明是个半大少年掳走了闺女,意味着事情不简单,很可能是有预谋的团体作案,贼人消失的方向必然还有其他人在接应。 要不然,他想不通一个半大少年绑走闺女做什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哪来的胆子和计谋在一百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绑走闺女 不对,简富民脑子里电闪雷鸣划过一道人影那个多智近妖的少年,那个他恨不得把之沤肥的少年,他能! 联想到闺女将要面对的遭遇,简富民心痛得无以复加,额间青筋暴涨,情绪再难平静,连忙又派了七八个壮汉赶去断崖上支援,他则点了十余个与简家交好的汉子,前往甸子村。 他要去证实心中的猜想,去看看刘思元在不在家,如若正中推想,他誓要守在甸子村捉了那该受千刀万剐的少年来。 就不信了,他不回家! 幸好,由于简宁的关系,简家在水磨村威望渐高,大伙很愿意听从简家人调遣,两拨人分头行动。 “你们在做什么?”简富民刚走,一道清冷的嗓音响在断崖入口处,江熠华冒雪缓步而来,他环顾四周:“简宁呢?” 不是说在断崖下逮鸭子吗?怎么全都清闲的在一旁烤火?关键他搜寻一圈竟没看见简宁的身影。 本来喜气洋洋逮鸭子,突逢巨变,大伙哪还有心思逮鸭子,一百来人聚在外围燃了几堆火,忧心忡忡议论着此事的蹊跷。 若不是这次来了不少妇人小孩,需要人看守照顾,剩下的汉子哪里坐得住,早奔着贼人去了。 “江大哥!”德利看见来人,皱巴巴的脸舒展了一些,三步作五步跑过去,语速极快的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然后,不等他说完,就见一道虚影掠过,一众人微张着嘴,再一次见识到神奇的攀岩手法。 韩迎秋站在不显眼处,看着在断崖面攀升的灵活身影,表情扭曲,拳头收紧。 这次计划,他们特意挑了江熠华不在的时候搞突袭,哪知那家伙恋爱脑,离开简宁三五几天像是活不下去一样。 上次交易,江熠华留在关岭县处理一些紧急公务,顺便监督六子。 公务理顺,严寒风雪团里停了训练,他在团里没什么重要的事,便耐不住了,一大早驱车回到水磨村,结果听说简宁组织了人去断崖逮鸭子,车子一熄火,一口热水没喝,直奔断崖。 第219章 心思歹毒 简宁和江熠华徒手攀岩丝毫不困难。 后面赶去支援的两队人马显然不具备那样的身手,只得从断崖另一面绕行,江熠华抵达崖面时,简国强他们刚爬上来,正寻着遗留在雪地上的痕迹一步步往前探寻。 “简叔,我先行一步”江熠华疾驰擦身路过一行人,只留下一句话和一道残影,可见速度有多快。 举步生风的身影晃过,简国强眨了眨眼:“是小江吗?” 简振军皱眉点头:“走,跟上去。”长时间相处,江熠华给简家人的感觉无疑是可靠可信赖的,他揪紧的心稍微松弛了两分。 另一边,简宁追踪劫犯的影迹到了西面山脊,在往前就是狮子坡,那是另一个村的地界,人生地疏。 最开始简宁盯着远方的黑点拔足狂追,却由于对地形不熟悉,几次三番遇到人无法通过的壑沟和荆棘密林,不得不折返绕路,效率反而更慢了。 对方却是驾轻就熟,在山林间左拐右拐灵活得很。 显然是踩过点,有备而来,且熟知水磨村的一举一动。 本村有其内应。 思及此,简宁沉浸心绪,慢行下来,不去盯前面的黑点,不再妄图走直线抄近路,一心一意循着地面上的足迹追踪。 雪地路滑,简宁行动灵敏,就算地形陌生,也在逐渐拉近两方之间的距离。 随着距离的拉近,简宁认出了前面的人——刘思元。 意外也不意外。 简宁心中冷意节节攀升,瞳孔流转着冷厉之极的光芒。 “丽丫!”她冲被刘思元扛在肩头的简丽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恐怕小丫头被猝不及防的变故吓晕了过去。 闻声,刘思元回头,尚显稚嫩的脸庞勾起一抹衅笑,激烈奔跑,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晕红,配以兴奋又诡异的笑容,像极了从重刑监狱走出来的变态分子。 这一刻简宁突然就明悟了,在路上她不断在揣摩刘思元绑走丽丫的目的,他不是笨蛋,相反他的智商甚至高于自己,那他为什么没有打晕丽丫,放任丽丫惊动了自己? 扭曲变态的人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断他的心理行为的,心理变态的人作案,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什么明确目的和理由,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戏耍念头 这一类人,他们缺乏同情心和懊悔心,对平淡的生活易于厌倦,永远感到无聊,喜欢操纵别人,通常喜欢欺负其他脆弱的生命来彰显自己的力量,满足自己的扭曲**,挑动血液里不正常的兴奋因子。 闪念间,两方一前一后来到一个40度到45度的垂直斜坡处,刘思元从雪地里拖出来一个雪橇,坐上去两脚一蹬,急速向下滑行。 耳畔是呼呼的风,他脸兴奋的涨红,他悠然回首,眉尾上挑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微弯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浑身油然散发着一股邪性。 简宁一个急刹,停在坡顶,思索要不要凭空变出一辆雪橇,只一瞬,就打消了念头,她不确定附近有没有刘思元的人,村里有他的内应,难保在看不见的地方藏着接应他的人。 他还不值得自己暴露底牌! 斜坡下有一块平地,借着坡度冲下去,只要保持好平衡,那块平地足够减缓滑行冲击。 抵达斜坡底下,刘思元站起来一脚踢开雪橇,看见简宁不做任何安全措施就这么直直地冲了下来,晕红的面庞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默默计算着时机,就在简宁离平地还有五分之一距离时,他高高举起丽丫小小的身体,抛了出去。 “丽丫!”简宁神情一裂,当即顾不得保持平衡,在平地上一滚,无视扭伤的小腿,双腿借力一蹬,忍受剧烈的疼痛一跃扑过去。 刘思元将丽丫丢了出去,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简宁的狼狈和一刹那间流露出来的恐慌。 无比的愉悦。 简宁扑过去的位置正好接到下落的丽丫,不等心喜浮上来,却感觉到脚下一空。 薄薄的雪层下是黑黝黝的山洞。 看见猎物落入他设计好的陷阱,刘思元神经质的笑了。 江熠华赶到时,恰好看到简宁坠落的一幕,心瞬间跳到嗓子眼,气急攻心嘶吼:“简宁!” 无法形容的心慌害怕让他浑身僵硬。 刘思元抬眼看见不在他计算内的不速之客出现,五官扭曲,转身就逃。 原本他是想好好欣赏一番猎物垂死挣扎的丑陋样子,居然被破坏了! 可恶!!! 形势比人强,刘思元脑筋一转,撂腿就跑,他是跑了,刚点燃火把钻出树林的周冬玲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怎么来? “你敢!”江熠华一面风驰云卷冲下斜坡,一面伸手拔枪,抬手对准周冬玲心脏就是一枪,可惜滑行的速度太快,他又心慌意乱,子弹打偏了,射中周冬玲手臂。 火把掉在地上,周冬玲痛呼一声,竟不顾死活去捡火把,企图将火把扔进简宁掉落的山洞里。 江熠华虽然乱了心神,但也看出了不对劲,急急朝着她大腿开了一枪,随即稳住身形,一脚踩熄火把,手伸去后腰,借助衣服的遮挡从随身仓库里取出一副手铐,咔嚓拷住周冬玲的双手,然后一手刀将她砍晕,飞快奔去洞口。 这头,简宁脚踩空,察觉异样,抱着丽丫下坠的当口就从空间里拿出一把钢刀,试图用钢刀卡在洞壁凹凸的地方,给她一点时间观察思考对策。 哪知,此间山洞怪异无比,洞壁竟光滑的像是抹了一层水泥。 快速下行,钢刀划在洞壁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摩擦出星星火花,却也只能减缓一点点微不可计的下坠速度,简宁不免有些心慌,空间没有提前设置,丽丫进不去,她又不可能扔开丽丫自己避难去,一时竟把她难住了。 还好,下坠了一两秒,钢刀终于卡在了一道浅缝里,简宁握着刀柄摇摇欲坠,一动不敢动。 浅缝和一柄钢刀承受着两个人的重力,显然是维持不了多久。 垂直山洞黑深深的,下望目不视物,但简宁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柴油气味,看来刘思元是准备把她和丽丫活活烧死在山洞里。 何其歹毒! 第220章 以命相护 简宁不禁庆幸,好在江熠华来了。 狼崽子心思歹毒且缜密,每一步算得精细,她滑行落地,抛出丽丫的时间竟掌握的分毫不差,连她的反应都一一计算在内。 心思正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是个活该剐肉的小变态! “简宁,你怎么样了?”江熠华趴在洞口,呼吸紊乱,嗓音颤抖干哑。 目睹简宁坠落,江熠华心间涌动着毁天灭地的暴戾,一种从未有过的狂暴情绪快要把他的心脏撑破了,他想当场杀了参与策划了这件事的所有人。 到底是简宁的安危比泄愤重要一万倍,几番血涌才止住杀戮。 “暂时没事。”简宁轻声回。 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黑影悬吊在洞壁下,他抖着手拿出一盏照明灯,看清简宁面临的险况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额角不断有冷汗冒出来:“别怕,等着,我下来。” 他放低音量,这种状况下,漫说他不敢打固定桩借用工具滑行下去,就是声音大一点都怕把岌岌可危的简宁给震下去。 光亮下简宁眯了眯眼,细声细气说:“别!” 她感觉到钢刀晃了一下,壁缝跟着咔嚓响了一声,她知道,她要掉下去了,但愿下面不深吧…… 她抬眸望了一眼洞口上方的人,顿时大惊失色,那人居然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 “你,”简宁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转瞬便被一团温暖圈入怀里。 他朝着她的方向跳去,在快要接近她时,一双长腿伸展到极致,脚尖抵在洞壁上,整个身体一百八度旋转,面朝上双臂一搂,紧紧拥抱住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简宁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怀抱可以这么暖! 一秒, 两秒, 三秒, “轰隆”一声,江熠华背部着地,他先是闻到一股浓浓的柴油味,然后听见清脆的咔咔响声,细细密密的断枝戳进皮肉。 失去知觉的前一秒他还在想:她没事吧……? 有个肉垫子阻挡下坠的重力,加之江熠华在落地的时候双臂撑着她身体往上抬了抬,简宁当然半点闪失没有。 有事的人是他!简宁翻身爬起来,把丽丫放到一边,拿出照明灯搁地上,探过江熠华的鼻息,小心翼翼抱他出柴禾堆。 看着地面堆成小山的干柴禾,简宁双眼寒冰凝结,狼崽子机关算尽,恐怕没想到柴火堆反倒救了他们一命。 看清洞底的情形,简宁才算是洞晓了刘思元的整个计划,先是在山洞底部堆满木柴和一些易燃的干草,不计代价洒了许多柴油,再设计引她过来,等她落入陷阱,一把火扔进山洞,活活烧死她们。 山洞深幽,呈葫芦形,下宽上窄,洞壁光滑,火势一旦烧起来,插翅难飞。 如果江熠华不来,她今天说不定还真就栽在刘思元手里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歹毒,着实歹毒! 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收了柴火堆,地面浸了柴油,简宁一瘸一拐把整个洞底打扫一遍,铲平一块凹凸地面,拿出几床被耨安置好昏迷的两人,轻手轻脚把江熠华翻了一个面,解除他的上衣,查看伤势。 赤果的背部一露出来,简直千疮百孔,背部扎着密密麻麻断裂的木刺,跟个刺猬一样,见此情形,简宁胸口隐隐一疼,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她素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有条不紊搬出医用工具,一应药品,开始处理江熠华背部的伤口,先用钳子仔细把扎进肉里的断刺一根根清理干净,消毒上药。 平时自己看医书,猫冬的时候也跟宋大夫学习处理一些外伤,之前有一个副本她的身份是医生,现在医术不说多精湛,处理不太严重的创伤游刃有余。 掉下来的时候小山堆一样的干柴茅草帮忙卸了不少力,避免了内脏破裂出血等严重的情况,昏过去是因为落地时的震荡引起的,初步看没什么大碍,伤在皮肉一切都好说,养一养就成。 刚才把那堆柴禾收到空间,简宁不禁再一次感到庆幸和后怕,地面遍布二三十厘米高的凸出尖石,粗粗细细,倘若没有那堆柴,这么高砸下来,绝对要刺个对穿。 恐怕要落个当场身亡的结局。 这人真是连命的不要了 心硬如铁的人也不免动容。 细致处理好伤势简宁给他换上一件宽松透气的棉t,盖上羽绒被,搬出两个泥炉子,一个煎药,一个熬煮瘦肉粥。 中途丽丫醒了一次,醒过来神色惊惶,显然是受到比较严重的惊吓,简宁温言细语安抚:“不怕,不怕,四姐在呢,四姐把坏蛋打跑了” “四姐,”丽丫扑进她怀里,小手死死抱着她不松手,抖着身子小兽般呜咽不停。 “不怕了啊,再睡一会,睡醒了吃肉粥,你不是喜欢吃四姐烧的菌子鸭嘛,等咱回去了四姐给你烧满满一锅,紧你吃个够”简宁轻轻拍着她背哄睡之后,又给她把了把脉。 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是惊吓过度,之后缓一缓需要心理疏导一番。 这厢刚把丽丫哄睡着,江熠华嗯吟哼了一声,简宁侧过身去观察他,对上幽深冰冷的双眸,当即吓一跳,语气里带着慌乱:“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他睁着眼,眼球充血,里面是嗜血骇人的暴戾,不像人,像失控的野兽。 苏醒之初,恍惚间还沉浸在目睹简宁坠落的那一瞬间,直到清灵的嗓音响在耳侧,他颤了颤睫毛,对上满是关怀的眼神,确定眼前的人是她,眼里的狂躁杀戮才尽数褪去,抬起手臂一把箍住简宁的手,嗓音沙哑道:“你有没有受伤?” 他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但抓着简宁的手却分外有力。 “我没事了,”简宁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你看,我好好的。” “你的腿?”他观察细微。 “一点扭伤。”简宁不甚在意道:“这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倒是你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洞,最深有指节骨那么长。对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内腑异样疼痛什么的?我给你把了把脉,应该没有内出血,但具体的还要你自己感受,最稳妥的办法是去大医院照照片子,免得遗漏了伤情” 她絮絮叨叨说着,目光似水温柔。 第221章 确定关系 “我感觉很好。”你安然无恙,我自然无事,那一瞬间压抑到极限快要爆炸的疯狂在她似水的目光里一点点消弭,他用温润如水又深情的目光回望过去:“过来,我看看。” 他嗓音干哑的不成样了。 “我真没事!”简宁依言走过去,坐到他身畔,从空间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将他扶坐起来,语气略带一丝丝讨好:“喝口参茶?” 江熠华瞥了她一眼,接过茶咕咚灌下半杯,然后把茶杯放旁边,嘴角抿紧不言不语强制检查她身上的伤。 双臂有些擦伤,脚踝滑下陡坡的时崴了一下,后面又用伤腿使了蛮劲儿,扭伤的关节充血红肿鼓起一个大包。 看见鼓起的肿块,江熠华呼吸一窒,尖锐的疼痛从心尖蔓延至全身,他见不得她身上有一点伤:“怎么不擦药?” “还没来得及,这点伤不算什么,先安顿你们。”伤势只是外表看起来骇人,一点皮肉伤而已,简宁不以为然。 “我帮你把擦药,做一个冷敷。”他拿出一管药膏,看向她的眼神明明灭灭,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恨她不爱惜自己,总喜欢以身犯险。 简宁被他神情莫测地盯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气弱,小声道:“不用,你伤的比我重,我自己来。” “别动!”江熠华沉着脸,握住她脚踝,细致喷了活血化瘀的药水,试探着左右晃动两下,看看有没有骨折。 他动作轻缓,慢慢加重力道,简宁全程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 看着那张沉静的脸,江熠华火气就上来了,人又不是铁打的,能不疼吗,可看她那样子,仿佛腿断了也不会哼一声。 与她同龄的女孩,遇到同样的情况估计早就哼哼唧唧,她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当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你真当自己铜墙铁壁了?”他抬眸,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上下扫视一番。 经历山岭雪地追击,简宁模样狼狈,头发乱蓬蓬的,娇嫩的脸庞被树枝划了数道红痕,棉衣棉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刮得破破烂烂的,白色的棉絮露了出来,这副狼狈的样子落在他眼里,令他烦闷不已,心隐隐揪痛,语气不由重了点,像是在兴师问罪:“你一个人追上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对方不止一个两人怎么办?如果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团伙呢?如果他们有枪械呢?” 他炮语连珠质问。 简宁瞄他一眼,不由觉得心虚,气势弱弱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呼~”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气势上稍微软那么一点半点,江熠华别说教训了,就连发火都发不顺畅,简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被她吃的死死的。 江熠华气闷,胆子就大了,什么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全都抛去了九霄云外,伸臂一揽,把人捞在怀中,头沉沉地搭在她肩膀上,嘶哑道:“你想我死吗?”不想我死就乖一点,对自身安危重视一点! 突如其来的亲密,充盈着淡淡茶香的气息贴近脖颈,简宁瞬间身体僵硬,不过到底没推开他, “想我死吗!”这句话灌入耳朵里,顺着血管抵达心脏,心脏就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江熠华回想起坡底下的一幕,后怕、惶然,窒息……的余悸又开始在心间盘旋,心脏阵阵绞痛,被一把不知名的利刃切割成碎片。 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浑身弥漫着阴森又炙烈的气息,简宁迟疑一瞬,手虚虚环抱住他腰际,安抚性地拍了拍,软语温言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之不惜付出性命 “你说我不爱惜自己,你又何尝不是呢。”她呢喃道。 拥着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她完好无损呆在自己身边,气息和心跳是平稳的,身躯是温热的,淡淡的馨香萦绕鼻端,亲密无间的贴近,使得他心脏化成一滩水,狂躁紊乱的情绪如潮水一般褪去。 “是啊,哪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江熠华忽然低笑,抬起头目光专注地凝视她:“我喜欢你!我对你所图甚大!” 闻言,简宁眸光闪了闪,缄默着。 其实,她很早就知道江熠华喜欢自己,她性子清冷,天性冷淡,护甲裹了一层又一层,他飞蛾扑火一般的炙热,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担负得起这份以命相护的情感。 她见过太多能供富贵不能供患难的情侣夫妻,也见过不少能供患难却不能供富贵的怨侣。 他不一样 他像一个特例! 那自己呢,自己是不是能回以他同等的情感? 简宁不确定。 以前的想法是,跟一个处处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谈一场恋爱也未尝不可,磨合一阵,合得来就谈久一点,合不来或厌倦了就一拍两散,反正有没有男人对她而言不是很重要,甚至比不上空间里的那堆肉。 可自从他飞身跃下,这种不怎么负责任的渣想法随之烟消云散。 他太认真了!认真到舍命的程度!如果她抱着游戏一场,可有可无的心态接受他,那是对他极大的不公平。 想要就要,想丢就丢未免也太渣了!简宁一时心思百转,他的情感浓烈的有点太沉重了! 她低头沉默,一言不发,他身体不由绷紧,心如灰烬,仿佛只要她吹一口气,他就要灰飞烟灭。 他口干舌燥,黑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着简宁,期待却又害怕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手上的触感突然变得僵硬无比,察觉到他的紧张不安,简宁抬眸与他对视,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瞳光点逐渐暗淡下去,竖在她躯壳外的坚冰徒然瓦解。 世上有一个人用生命爱着你,何其有幸! “我对你也有企图。”简宁退开一步,弯了弯水眸,狡黠一笑,伸手很正式的说:“新上任的男朋友你好啊!” 江熠华黯淡的双眸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整个人刹那间生动起来,仿佛得到了全世界,将退一步的人拉回来,拥入怀中。 第222章 救援 “闺女,闺女……”简振军焦躁的声音从洞口上方传来。 简宁头上仰冲洞口喊话:“爹,我在下面。” “闺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听见闺女的声音,简振军精神为之一振。 “我没事,你别担心,丽丫和江熠华也在。” “你别怕啊,爹想法子下来。” “你们带了工具吗?” “没。”简振军挫败道,因为没计划打猎,出发的时候就带了网兜、弹弓、捆鸭子的稻草绳,连他们手上的棍子都是在半道上捡的。 简宁:“没带就别下来,洞壁十分光滑,下来就上不去。” “那我派人回去拿工具。”简国强插嘴道。 简宁反对:“不行的大伯,现在是下午间,冬季天黑的早,等你们往返一趟,天就黑了,不安全,下面没什么危险,你们先打道回,明早把工具备齐了在过来救我们上去。” 大伙一商量,也确实,冬天的野兽猛着呢。 “闺女,我下来陪你。”把闺女撂在这荒山野岭简振军不放心。 “爹咧,真没必要,你安生回去。”下来陪我,这话咋听着那么不吉利呢:“你听我说,这事是刘思元和周冬玲策划的,我估计村里还有他们的内应,你回去让王叔查一查。” “简叔,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媳……简宁的。”欢喜过头了,差点脱口喊媳妇了。 简宁回头瞪他一眼,确定恋情才几分钟?媳妇都出来了,这人果然不能太给他好脸,忒能打蛇上棍。 江熠华勾唇,媳妇瞪人的样子好可爱,鲜活极了! 简宁:…… “刘思元?刘思元跟你们家不是亲戚吗?”他们一来看见本村周冬玲血糊糊撅在雪地里,不觉得怎么惊讶,毕竟那丫头一直和简宁不对盘。 刘思元不一样啊,两家是姻亲,那娃年年两趟到简家小住一段,平时在村里行走,大伙对他的印象很好,小小少年文质彬彬,礼貌懂事,尊老爱幼,读书成绩拔尖,好些人管教孩子都爱拿他出来做对比。 人不可貌相啊,这才多大一点啊!就会犯罪绑人了 知晓内情的简国强几个人背脊发凉,老太太私下里偶尔在他们面前念叨,那少年生下来血液里就流淌着恶,天生的罪犯,关键脑子还好使,不知道长大了要造多少孽 果然是个大祸害! “你们身上谁带火柴了?”简振军黑着脸道,听后面赶来支援的人说,他家三弟带了几个人去甸子村了,三弟体弱,别去了吃个大亏,赶紧把闺女这边安顿好,他得带几人去一趟甸子村。 “我有,我有,”外出狩猎,简宁时常给大伙开开小灶,烤点肉吃,他们不仅随身揣着火柴,还带了小包盐、辣椒面、孜然。 “你们分两组,一拨人去捡柴,一拨人去套几只兔子。”简振军指挥道。 “嗳。”两拨人迅速分散开。 简国强冷着脸走到周冬玲身边,手指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 “死祸害,命还挺大的!”手臂中一枪,大腿中一枪,居然还活着,简国强虎脸咒骂一句,粗暴地在她身上撕下两块布条,囫囵包扎一下伤口,拖到一边一会带走。 他倒不关心这丫头死不死,主要是想拎回村进行审讯,宁丫头说村里还有他们的内应,趁机把村里的隐患给拨干净。 来支援的人都是从狩猎队里挑出来的,找点小野物,捡捡柴,动作不要太快哦。 一会,洞口就码了一堆枯枝,几只兔子,一只山鸡,野物剥皮,掏了内脏,用雪擦干净,包在树叶里捆紧,一个个扔到洞里。 其中有几个人在简振军的带头下主动脱下军大衣,一股脑给简宁扔了下来。 说到大衣,这还是他们队长托江熠华给弄来的,狩猎队一人一件,专门拿来外出打猎的时候穿,这会倒派上用场了。 “闺女,大衣你垫两件,盖两件,有个布包里裹着火柴和调料,竹筒里是干净的雪,你赶紧燃堆火,把竹筒放火堆旁边烤一烤,喝点热水,别冻着了。”简振军趴在洞口喊话:“吃的你将就对付一下,明儿一早爹就过来救你上来。” “诶,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回吧。”简宁看着地上一堆东西失笑,他们准备的蛮齐全的。 太热情了。 身怀重宝,简宁根本不缺食物和一应用品,不过对大伙的好意挺感动的,大冬天要把身上暖乎乎的衣服脱下来,不是一般的困难。 下午四点,天就黑了,细细密密的雪花从洞口上方飘下来,简宁挪了挪两个病患的位置,紧贴着洞壁,炉子和火堆也移到里面一点。 简振军走前问她要不要把洞口遮起来,简宁担心晚上下雪,积雪彻底掩埋洞口,会导致里面缺氧,就没同意。 幸好山洞上窄下宽,哪怕上面飘大雪,下面也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避难。 救援队伍离开,丽丫就醒了,瓦罐里的肉粥也熬好了,简宁照顾两人喝粥吃药。 丽丫碗里的粥简宁怕她晚上发噩梦睡不安稳,搁了小剂量安神药,小丫头醒了之后神情木木的,不怎么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简宁打转。 受到惊吓的后遗症,时时刻刻处于紧张焦虑中,简宁稍微离远一点就表现出极度不安。 简宁安抚了好一阵,等到药效发挥作用,丽丫才沉沉睡去。 “兔肉烤好了,快过来吃。”简宁安抚丽丫的时候,江熠华就撑着病体给她烤兔肉,拦都拦不住。 “你去休息吧,你好像有点低烧。”简宁手覆上他额头,蹙眉:“吃两粒退烧药,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头疼?” 简宁心细如发,几次看到他偷偷揉太阳穴,问他是不是头疼,他矢口否认。 媳妇板着脸,很严厉的样子,江熠华不敢再瞒:“有一点。” 随即强调:“只一点,睡一觉就好了。” 其实不然,他早就头痛欲裂,多半是强烈震荡引起的。 简宁不由分说抓住他手腕,将自己最近从他身上吸收的橙光导入他的身体。 橙光有安抚治愈的功效,力量柔和,游走到脑部剧烈头痛立时就缓解许多,江熠华感觉舒缓些之后立即甩开她手:“够了。” 他从系统口中得悉,橙光是对她大有裨益的东西,至关重要。 第223章 美人计 简宁横他一眼,轻轻踢了他一脚,把他的手抓回来:“老实点!” 媳妇发火,江熠华立马老实了,笑容满面地说:“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打是亲骂是爱。” “媳妇,你再踢一脚。”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江熠华勾着唇,舔着脸说:“我感觉你一踢我,头就不疼了。” “谁是你媳妇!”新上任的男朋友不会有s倾向吧?简宁一头黑线:“什么人啊,有毛病啊。” “嗯,我有病,只有你能医。”江熠华一本正经道。 简宁:……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咋感觉贱兮兮的呢? 说好的冰山美男呢?! 货不对版啊! 雪夜静谧,偶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莹白的雪片洋洋洒洒飘落在洞中央,堆积成一个漂亮的椭圆形。 下午奔劳,简宁困顿上头,吃饱喝足挨在丽丫身边昏昏欲睡,即将沉入酣甜的睡梦时,身后隐有窸窸窣窣声,被打扰,简宁皱了皱眉,迷迷瞪瞪扭过头,就见身后贴过来一俱高大的身影。 原本铺在地上的被褥,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此时竟无限接近于并拢的大床。 简宁问号脸。 江熠华没说话,长臂一伸,单手圈着她。 健硕的身体结实温热。 很霸道。 简宁很不习惯有人靠自己那么近,也还没有适应这种情侣间的亲昵,手抵在他胸膛,将人撑开一些,身体也不由往后退了退,竭力让两个人保持一点距离。 “离我远一点。” 江熠华顺势擒住她的手:“我不。”声音温柔,低沉,带着一点糍糯和委屈。 就很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在撒娇。 简宁真的是有点招架不住,长相高冷硬朗,平时话不多,清清淡淡,浑身散发着禁欲气质的男人撒起娇来有点要命。 照这样发展下去,简宁感觉自己不是对手啊! 她只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别闹,睡觉。” 然后就听他说:“不要躲着我,我想离你近一点,今天我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简宁嘴角抽搐:“你是小孩吗!” “简宁,”他喃喃唤道,嗓音勾缠,透着无限欲说还休的心意。 简宁脑袋发麻“嗯”了一声,脚指头蜷缩。 感觉自己被勾引了。 他心跳很快,脸颊发热,厚着脸皮耍赖:“你脱了我衣服,我就是你的人了!” 简宁:“” “怎么,想不负责?”江熠华:“你休想抛弃我!” 简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曾经的渣念头? 心虚了 行叭,抱就抱吧。 遂了他心愿,简宁意有所指地说:“我还没成年。”抱一下可以,别的不行,她是有原则的人,哪有第一天确定关系就直奔主题的。 “我心有余,力有不逮。”江熠华轻笑一声,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怎么舍得在落魄寒酸的山洞欲行不轨:“不就四个月嘛,我等得起。” 浓烈的男性气息充斥鼻端,半边身体躺在肌肉健壮的怀里,简宁十二分不自在,下意识扭了扭身子。 磁性黯哑的声音说道:“别乱动。” 恋情明朗,生理随着心理一起复苏了,积攒了二十六年的力量就要喷薄而出。 耳畔呼吸炙热,简宁抬眼就对上炽热的快要烧起来的眼神,他冷峻的脸映着橘黄色的火光,眉毛英气浓密,鼻梁高挺有型,眼神火热又缱绻,头发在她肩窝上蹭的略有些乱,凌乱的发丝柔和了坚毅冷峻的面目。 看起来特别可口。 美色当前,简宁心跳漏了一拍,脸庞微微染上一抹潋滟,生清净心呼出一口气。 要命哦~ 简宁面无表情垂下眸子,无比庆幸自己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不然她可能就要反扑了 好在江熠华没有其他举动,简宁渐渐平复了被美人计撩动的心,闭眼入睡。 江熠华垂头凝视着安然的睡颜,勒住纤细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肩窝,心满意足的笑了。 喜悦抑制不住地从心底冒出来。 抱着心爱的人,感觉空虚了两辈子的怀抱突然得到了满足。 水磨村。 简国强一行人带回身中两枪的周冬玲,村民们在得知她勾连外人绑架本村孩子,无不哗然震惊,群愤激昂,纷纷叫嚷着要送她去吃枪子儿。 哪家没有几个娃,今天她伙同外人劫走简家的孩子,保不齐明天就会盯上自家娃。 王安庆沉着脸叫人去把宋大夫喊来,又差人去叫周家人。 周家人听明白前因后果,拒绝出面,更不打算去一眼身受重伤的周冬玲,直说她犯了事儿随你们处置,周家权当没这个人。 绑架、杀人未遂两罪并罚,不枪毙少说也要判个三四十年,人废都废了,这时候不撇清关系,他们周家以后在村中哪里还抬得起头做人,就这样周家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怕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周家人恨死她了。 周家人的反应在王安庆的预料之中,周冬玲在周家本就不招人待见。 这样也好,免得周老太太来闹,那老太太不是个好相与的,动不动就倚老卖老,撒泼打滚儿,王安庆厌烦应付她。 人治一治,关两天问问话直接送派出所去。 取了子弹,宋大夫给周冬玲用了药,人伤得比较重,失血过多,又搁雪地里冻半天,当天晚上周冬玲一直没醒,高烧昏迷着。 药品稀缺,这么些药用在犯罪分子头上,宋大夫心疼的直抱怨,身为医生的责任又不能不治。 次日,简国强早早带人去了山洞。 打固定桩,放绳索。 重见天日,简宁扫一圈人群,觉得奇怪,她爹居然没来。 不正常。 “我爹呢?” 简国强回道:“他去甸子村守刘思元了,你三叔也在甸子村。” 刘思元人奸猾,肯定做了两手准备,事情败露,功败垂成,他不可能回家的,守也白守,冰天雪地何必去遭那份罪。 一行人回村,简宁就想亲自去把人喊回来再做打算,遭到江熠华和简国强的强烈反对。 最后,简国强带人赶往甸子村。 第224章 选择 茫茫雪地里,出现一行人。 德利眼睛尖,远远就认出人:“奶,是我四姐他们。” “是他们吗?看清了?”老太太眯着老花眼使劲瞅。 “是,是他们。” “走,咱下去。” “奶,你慢着点。” 昨晚老太太担惊受怕一整夜,一夜没合眼,早上简国强没走多一会,一家老老少少倾巢出动,跑来村口小土坡等着。 那地方视野开阔,村里人进进出出老远就看得见。 简宁小跑到近前:“这冷的天,你们出来干啥?”等在小土坡上吹风,一把年纪,受寒生病就麻烦了。 老太太踉踉跄跄下了小土坡,哐哐在简宁背上捶了两拳:“一刻没瞧见你们人,奶这心就悬吊的高高的,放不下啊!” 简宁忍笑,老太太矮小的身子裹在臃肿的虎皮里,就露出一双眼睛,刚打眼瞧,还以为从哪摇摇晃晃跑来一只老虎呢。 好喜感。 “笑啥笑!”老太太气咻咻训道:“你说你个死妮子,胆子咋那么大呢,一个人也敢去逮人,险些出大事!” 她可是听说了,毒崽子布下陷阱起心要烧死她家两个孙女,要不是江熠华及时赶到,狼崽子歹毒伎俩就得逞了,想想就心惊胆战。 老太太狠狠瞪孙女,不想理她,转头抓着江熠华不遗余力夸奖:“小江啊,这回多亏你了,好样的!你也是咱家的福星” 一个劲夸半天,又道:“丧天良,黑心肝的狗东西!一定要逮了他去吃花生米,祸害死了才好,免得他继续祸患人间。” 江熠华郑重点头:“奶,你放心,他跑不了。” 伤害简宁的人他绝不会给对方卷土重来的机会……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家,先一人来一碗烫呼呼的红糖姜水,老太太搁下碗张罗开了,受一场大惊,今儿甩开膀子吃一顿,去去晦气。 拿出一堆腊肉、冻肉还杀了一只鸡,让老大家放开手脚弄。 江熠华把简宁安全送到家,转头就开车去了镇上,去公社拨了电话调来一队人马。 上午十点,简富民等人从甸子归来,虽然没守到人,但也得一个消息,刘思元在前几天开了一张去往五岭市的介绍信。 简国强去村里借了牛车,赶去镇上把消息传递给江熠华,两人在半路上碰着,有了确切信息,江熠华方向盘一打,再次回到公社电联部署人手,严密盘查通往五岭市的各个车站和关口。 而简富民看着木呆呆的闺女,心中下了决断,拧眉问:“娘,她呢?” 老太太眉心狠狠一皱,朝厢房努努嘴,冷笑道:“病了咧。” 侄子闯下大祸,触了简家人的逆鳞,刘桂兰自知要遭,吓得六神无主,早饭都没敢出来吃,缩在床上装病。 简富民气势汹汹踹开房门,见她窝在侄女帮忙盘的热炕头上睡得脸颊红扑扑的,气得笑出了声儿。 当对一个人不再抱有希望,就谈不上失望了,他甚至没去质问刘桂兰,闺女遭难回来你有没有去关心过一句,有没有去看过一眼,有没有尽到当娘的责任。 直截了当问:“你要走还是要留?夫妻一场,走我不亏你,咱俩攒的私房钱全数给你,再给你200斤粮,你的陪嫁和这些年置办的衣物都可以带走。留,跟你娘家彻底断亲,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选吧。” 他能做到如此心平气和,完全是看在三个儿女的份上。 他打从心眼里希望刘桂兰离开简家,但他到底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下不了狠心直接赶走。 毕竟她没参与其中,简富民一半是迁怒,一半是心寒她毫不关心闺女,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处境,窝在房里逃避,对闺女不闻不问,没有尽到一点当娘的责任。 “我不走!”刘桂兰蹭地坐了起来,面如土色道:“你不能赶我走,这事我半点不知情,我咋知道他是这么个东西。”祸害死人了!亏她往日把他当半个儿子在疼,比对两个闺女都好,结果呢,给她闯下这么大的祸,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刘桂兰还觉得自己委屈不值呢。 心冷! 她是昏头了才会回娘家当牛做马嚼糠咽菜,回娘家死路一条,拿再多钱粮回去有什么,最后还不是叫老娘拿去补贴哥哥嫂嫂。 侄子做下这般天怒人怨的事儿,简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侄子下场好不了!他遭了殃,自己在娘家会是个什么待遇,光想想就浑身发寒。 这一刻,刘桂兰脑子无比清明。 而且现在是啥光景,外面不知道多少人饿死冻死。 水磨村的在附近一带条件算顶好的,就这样家家基本上都一天两顿,红薯汤喝个五分饱,而简家一天三顿不落,粗粮细粮掺着吃,三天一小荤,五天一大荤,住温暖的屋子,盖新棉被穿新棉衣,这样的日子求神拜佛就求不来。 “行。”简富民也干脆,甩门就走了,不走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往死路里逼吧。 她要是选了回娘家,自己要往火坑里跳,那怨不着人。 可如果是他逼着走的,日后有个好歹,下场凄惨,他内疚不说,孩子长大了搞不好还会跟他生了嫌隙。 她既然脑子难得清明一遭,看在十年夫妻情分,三个儿女的份上,就养她一张嘴呗。 刘桂兰不敢置信,他就这么轻拿轻放,呆呆坐在炕头眼神放空。 吃过饭,简富民就去请王安庆几个干部作陪作见证。 王安庆爽快答应了。 甸子村的人绑了他们村的人,王安庆本就打算要走一趟甸子村与那边的干部做一些交涉,提醒他们不要窝藏罪犯。 既然要起到警示作用,阵仗就搞的比较大,七八十个壮汉子由简富民带着刘桂兰去甸子村大闹一场,断亲就要断彻底。 事情闹得很大,刘思元犯罪的事也闹开了,刘家人暴跳如雷,指着刘桂兰鼻子痛斥她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栽赃陷害亲侄儿,且死不承认刘思元畏罪潜逃,声称他家品学兼优的孩子是去市里学习交流了。 第225章 决裂 刘桂兰她娘和她嫂子最是气焰嚣张,两方吵着吵着就撕扯起来。 姑娘家时一直处于被压迫状态,战战兢兢生活在最底层,对娘家人的畏惧根深蒂固,刘桂兰一开始被她老娘和嫂子摁在地上抓挠不敢还手反抗,水磨村的人看见她吃亏,撸袖擦掌要上去帮忙被简富民拦了下来。 他乐于见她们彻底撕破脸,也好叫刘桂兰看清她娘家人的嘴脸,亲自品尝一番他们是怎么不把她当人的,别到时候好了伤疤忘了痛。 不亲自体验体验,日子一久,指不定被哄两句又犯昏。 刘桂兰也确实冷了心,她的亲娘,亲哥以及嫂子们是下死手的弄她啊!泥人还有两分性呢,爆发了! 腿一蹬,反身骑在刘家嫂身上,又咬又捶。 长时间挨饿,家里有点好东西全紧着刘思元一张嘴,一天两顿稀汤,刘家人个个营养不良黄皮寡瘦,哪是养得壮实的刘桂兰的对手哦。 被压制十几二十年的人疯起来不得了,闸口一开,刘桂兰不仅摁着嫂嫂哥哥们打,连她老娘老子都没放过,一张老脸遭抓得稀烂。 见她奋起反抗,简富民这才上去相帮,他一上场,跟来压场子的人撸袖上阵,一个刘桂兰就够他们喝一壶了,一帮汉子加入,刘家人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抱头挨打的份。 事后王安庆留下收尾,简富民先一步离开,刘家院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呆,拉着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刘桂兰打道回府。 总的来说尚算满意。 刘桂兰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满脸亢奋,连新棉衣扯破了也是半点不在意。 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饱受压迫,指东不敢往西,牛一样的劳作活得还像一根草,老娘老头吼一声都要打几个颤,突然间威风八面死死压在她头不出的舒畅。 砧板上的肉竟迎来翻身的一天,爽! 这一日大雪稍霁,久违地露出太阳。 天气难得放晴,简宁就呆不住了,组织人进山冬猎,冬天的野兽猛,不敢进深了,就在外围猎些小野物,顺趟去松林捡些柴。 松枝含有油比较禁烧,村里前前后后盖了四五十座暖棚,费柴得很。 简宁要上山,江熠华自然要随行在侧,自从上次险些出事之后,简宁只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一时半刻,江熠华就坐立难安,牵念不已,生怕她在看不见的地方受伤,明知道她的实力一般人根本无法伤及,上次只是个意外,但他仍然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一刻也无法安宁。 所以,这会派出去四方搜捕刘思元人来通知,人找到了,江熠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来通知的人莫名其妙一脸,明明他们团长天天督促他们尽快把犯罪分子逮捕归案,真找到人了,咋还黑脸了呢。 他来前还美滋滋,以为能在他们团子跟前露个脸。 他哪知道人家本来高高兴兴准备跟媳妇上山打猎,培养感情,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这时候找到。 “小江,我跟你一起去。”简富民得了信儿匆匆赶来。 江熠华收起冒冷气的脸,温和劝道:“三叔,人藏在狮子坡下的沟子村,路不好走,你就在家等着吧。” 沟子村整个村只有**户人,这几户人原先是躲避战乱才搬到深山沟沟里安的居。 村庄四面环山,山路崎岖陡峭,中间还横着一道山峡,出行靠滑索,极为不便利,公社收公粮都是凑齐三年一收。 简富民摇头,执意要去。 江熠华十分理解他想手刃仇人的心情,恰好,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崽子是断不能留的,小小年纪城府极深,策划能力反侦察能力一流,就连江熠华都被他虚晃了一枪。 在五岭市周边地毯式搜捕,结果人根本没跑远,就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狮子坡就在山洞附近,从山洞地界翻过一座山就是沟子村,那家伙在谋事之前就已经跟沟子村一户孤寡老人打好交道,并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凄惨身世,博得老人怜悯收留下他。 沟子村交通闭塞,不与外村来往,若不是他想着没其他地方的介绍信人走不远,起心搜一搜附近的村和大山,就叫他躲过一劫,藏在灯下黑的地方,趁人不备窜出来作乱。 跟条毒蛇一样。 江熠华他们出发去逮人,简宁把战斗力不输于一个成年人的黑豆给了三叔,让其不要离黑豆左右,刘思元这人有点邪性,简宁就怕逮捕过程中他又搞出点啥出乎人意料的奇巧伎俩。 如果他有机会出手,肯定是挑着三叔出手,柿子捡软的捏呗。 外面寒风凛冽,简家人一窝蜂聚在简宁家的堂屋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江熠华他们。 天气糟糕,黑白电视收不到台,江熠华弄了一台老式录像机回来,用录像带播放黑白电影,尽管放出来的影像质量差得不行,家里大人小孩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丽丫这几天恹恹的,简勇一连瞄了她几眼,抓了一把瓜子说:“二姐,你吃瓜子。” 丽丫摇摇头不说话,也不接瓜子,手一下一下扯着地毯上的毛。 简勇胖乎乎的脸蛋凑过去,悄咪咪说:“二姐我让你捡三天鸡蛋好不好。” 丽丫眼睛一亮:“真的?” 水磨村在王安庆默许下,家家养鸡养兔超额,老太太就养了八只下蛋母鸡,家里的娃每天早上最期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捡鸡蛋,五个小娃,一人轮一天。 “嗯。”简勇伸出三根手指头:“只三天,多一天都不行。” “好。”丽丫终于抿嘴笑了笑。 简宁欣慰地揉揉简勇的头,小霸王被老太太拘在身边教养一年,居然会看人眼色知道逗姐姐开心了,从山洞回来简宁并没有特意交代家里的孩子要谦让或小心对待丽丫,小心翼翼对待反而过犹不及,平常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小家伙好像知道姐姐不开心,经常做些讨好姐姐的小举动。 孺子可教。 第226章 小偷儿 “我听到狗叫了,是我爹回来了。”简勇蹭地站起来,把手上的瓜子塞他二姐手上,四肢趴地,耳朵紧贴地面听声儿,然后抬起头煞有介事的说:“嗯,人近了。” 老太太笑:“你能听出啥啊,整得像回事儿似的。” 简宁时不时给家里的孩子们读故事书,里面通常会夹杂一点私货,顺便普及一些生活上和野外的小技巧等等。 不一会,院门笃笃响起。 “咦,还真是他们。”老太太惊讶道:“咱家勇儿耳朵好使的嘛。” “老大去开院门。” 人进了门,屋里的人争相问道:“咋样,人逮到没?” 江熠华脱掉大衣,挨简宁坐下,云淡风轻地说:“逮是逮到了,不过他运气不大好,夜路不好走他“不小心”跌进山洞了,我们在洞口查看时,天又冷我手冻僵了,火把“不小心”掉了下去,不知道是谁的在山洞里堆了柴,整个山洞都烧起来了。” 火把不是他掉下去的,而是简富民“不小心”掉下去的。 未成年犯罪死不了,就算能判,枪毙倒是给他痛快了,江熠华觉得还是活活烧死比较适合他。 以牙还牙嘛! 墓地他都自己选好了,当然要成全他。 他苦心布的局怎么能不让他切身体验一下被火焰吞噬的灼烧感呢,凄厉的惨叫听起来无比悦耳,足足叫了七八分钟之久。 听懂弦外之音的几个大人愕然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毕竟私刑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太过震撼,又怕说错话,被家里不知事的娃无意中透出去一句半句。 老太太眼神一闪,拍着巴掌道:“祸害被天收,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刘思元在逃期间,可把家里的孩子闷坏了,纷纷拘在院子里一步不准出门。 “行了,人死事了,咱不惦记这个了,以后舒舒畅畅过我们的小日子。”老太太开怀道:“老大家,老四家你们去灶房煮些热汤给他们去去寒,再整治几个下酒菜,咱几个大人喝杯酒庆祝一下。” “嗳,” “娘,我来搭把手。” “我也去。” 简明玉和简欢欢一道跟去灶房帮忙。 大家有心不去提刘思元,老太太关心道:“小江,你手下的人安置在村委吗?要不喊过来吃顿热饭?” 江熠华:“没,他们直接回关岭县了,改天我在县里请他们一顿。” 老太太:“那你下趟带些腊肉、肉酱,干菌子,大冷天的人帮了大忙,给人分一分,不能叫人白忙活。” 江熠华点头应好。 简振军爱喝酒,家中常备着现成的下酒菜和一些半成品肉食,小一会几个女人就利落整治出七八个下酒菜。 堂屋面积宽敞,沙发和茶几摆设选的大件的,也没外人,酒席就摆在茶几上,大人盘腿坐沙发,孩子坐地上,沙发周围铺着厚厚的地毯,下面又有地暖,屁股落在上面柔软又暖和,家里孩子一来最喜欢坐地上玩耍了。 火墙地暖烧着,穿一件薄毛衣多动一动还会出汗。 简宁跟着孩子们一起坐地上,捡了一个酱肘子啃,这一锅卤味稍微咸了些,吃多了嘴干,他们等在家中的人才吃过晚饭不到两小时,吃不下主食,简宁起身,准备去地窖里捡一篓子苹果、梨子、柚子上来爽爽口。 过了明路的新鲜水果只这几样,毕竟其他水果保存不了多长时间。 “你去哪?”她一动江熠华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捡点水果吃。” 江熠华擦手站起来:“我去,你别动,外面冷。” 铺了有地暖,地窖口不便开屋里,入口开在后院屋檐下,现在外面零下二十几度,一股风就能把人身上的暖意消融的一干二净。 “你穿个外套。”简宁叮嘱一句,去卧室换件薄棉t,喝两口酒有点热。 她的起居室一水的原木地板。 墙纸、台灯、壁画、大床席梦思、梳妆台、落地花瓶、飘窗欧式衣柜,装修布置沿用现代化装饰风格。 反正一切不合理的东西有江熠华顶包,家里很多东西简宁就放开了手脚,怎么暖和怎么来,怎么舒适怎么来。 拼命奋斗的最终目的不就为了住得舒适,穿的暖,吃好的嘛。 解决了一件心患大事,老太太高兴就多喝了两杯,夜里十一点才结束,家里几个娃已经歪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奶,就让他们睡这儿好了。”简宁抱了两床新棉絮出来说:“堂屋烧着地暖不冷,睡实了抱出去吹冷风怕是要感冒。” “成。”老太太醉眼朦胧连打几个哈欠,裹紧虎皮大衣,扶着她家老大的胳膊弯摇摇晃晃往回走。 本以为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下半夜却被一阵凶猛的狗叫给惊醒。 黑豆一叫,简宁和江熠华最先醒过来,打着手电筒出来查看时,黑豆已经翻过两院中间的格挡墙,奔着后院方向去了。 老太太家里养的那条土黄狗也疯狂叫了起来。 “老大,老大,快点灯!”老太太醉梦中惊坐起:“家里来偷儿了!有人要偷我的粮食啊!” 要知道秋收峡口里种的粮食棉花简宁全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房里粮食柜放不下,也在后院挖了个地窖,他们家一半的存粮都搁在地窖里,老太太每天早晚都要去看一眼,还专门在屋坎子上给大黄狗搭了一个窝,看守她的粮食。 正院灯火通明,人纷纷涌去地窖口,老太太跑的比什么时候都快,颤着声儿问:“老大,咱家的粮食?” “娘,粮食没事,你咋不披件外衣就出来了,小心着凉。”地窖用铁皮封的口,门上挂了三把大锁,一般人还真偷不走他家的粮食。 “不是来偷我的粮食就好。”老太太惊魂未定拍胸口:“我听着狗叫,担心粮食哪还顾得上穿什么衣服,一时半刻冷不死。”再没有什么比她的粮食更重要了。 “狗咋还汪汪叫不停呢?” “动静好像是在井水那边。” “走,快过去看看。” “弟妹,你去把娘的虎皮拿来。” “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赶往水井。 第227章 起火 老太太他们赶到井口,就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黑豆咬着那人的腿不松口。 黑豆成年后牙齿咬合力惊人,它叼着那人的腿,血一汪一汪的往外涌。 凄厉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瘆。 “这不是周家那死丫头吗?”老太太凑拢了看:“她来咱家干啥?她不是被关在大队部吗?” “她来下药!”简宁脸色阴沉地似要噬人,伸出指尖让他们看:“我在井边发现了药粉。” 幸亏黑豆警觉,不然雪一盖,风一吹,明早打水哪还瞧得见残留在井边的粉沫子,三家人都得着道。 简欢欢家和简宁家俱是用竹筒子从老太太这边引水吃。 一家人听了不由骇然一惊。 下三滥的阴招防不胜防啊! 摆明了是要他们一家几十口人的命啊,太狠毒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愤怒中带着深深的后怕。 气氛压抑冷凝。 老太太手足发凉,恨得咬牙切齿:“她心咋这么黑呢,咱家到底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而再再而三要置我们家于死地!”着实令人费解。 村里人口众多,平时难免起点小摩擦,说实话关系不睦的人多了去了,但发泄仇怨的方式一般大多采取背后说点小话,见了面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再互相吵几句嘴翻个白眼吐吐口水啥的,动手打架都不太多见,要不然简家爱动手的习惯也不会在村里显得那么别具一格。 结仇灭人全家这样的事真真是骇人闻见。 关键,老太太搜罗记忆,非要说跟周冬玲有什么恩怨,也就上次周冬玲想勾搭小江,她不留情面怼了对方两句。哦对了,去年孙女在胡同院打碎了她两颗牙齿。 那也不至于深沉到毒死他们全家的地步啊! “她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简国强盯着地上的人眼神阴鸷。 简宁眼中暗芒流转:“有人放了她出来呗,她这些天一直在佯装昏迷不醒,定然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打死偷儿不负责。”简富民忽然阴恻恻地说。 毒蛇只有弄死了才叫人放心啊! 老太太眼睛一亮,其他人没作声,但眼睛亮晶晶的,默然赞同了简富民的提议。 虽然周冬玲做下如许多恶事,早早晚晚逃不开一死,但早一天死,他们就能早一刻安枕不是。 “不能死在我们家。”简宁略微垂眸,嫌恶道:“脏!” 她一开口这么说,大家也觉得膈应,老太太眯眼道:“那要不叫小江拷打一番,问问是谁放她出来的?” “没用。”简宁摇头:“她是不会说的,她知道自己死定了,必然是打定主意要给咱家埋雷。” “疯女人!” 周冬玲趴在地上发出古怪的咯咯笑声。 是,正如简宁所说,周冬玲抱着赴死的决心,她是不会供出韩迎秋的。 她真如韩迎秋想的那般傻吗?不,她没那么傻,她只是宁愿被人利用也要拖简宁一家下地狱罢了。 现在她一败涂地,韩迎秋就是她最后的希望,热切希冀韩迎秋能完成她的心愿——搞死简宁一家。 她对简宁有着解不开的偏执仇恨,只要看见简宁心中就充满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毁灭欲。 如今,一切赌注都压在了韩迎秋身上,她怎么可能供其出来。 她做鬼也想看看简宁一家是怎么死的,那女人可比她毒多了,一身细胞全是要人命的毒汁,工于心计又阴毒,没看刘思元都被她设计了嘛,周冬玲唇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弧度,可惜简宁接下来的话却击碎了她的美梦:“你不说我一样知道是谁,不就韩迎秋嘛。” 自从山洪爆发,简宁就忙得不可开交,整日忙活几千人的生存之道,一直没腾出手去收拾她们而已。 这些人怕不是把她当病猫了! 简宁一语中的,周冬玲发出一声粗粝的绝望吼声:“不!不是她!” 简宁笑了,转头对江熠华说:“把她拎去村委。”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一锅端了,永绝后患。 江熠华不动,眸子流淌着厌恶的光,对要去触碰周冬玲表现出十二分的抗拒。 周冬玲就跟疯魔了一样,不停叫嚷着“不是她,不是她” “疯狗!”老太太上去一脚踩在她脸上,骂骂咧咧道:“这么点个黄毛丫头,恁个恶毒,长疮流脓不得好死,瞧瞧你干下的恶毒事儿,这是阳间人干的事吗,活该你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原本他们家傍着山壁掏的一口浅井,山丘上种满矮树黄荆林锁得住水,浅井水量充沛,一米多深的井随时满满当当,打上来一桶水,不多会就溢满了。 但去年干旱就显得有些吃力,家里添了人口,老二又打算给三闺女招婿,不外嫁,预备再修一间小院,四家人供用一口一米深的井就比较吃紧,建房子的时候老太太就让简国强请人在原有的井上往下挖深了十几米。 这么深的井被人下了药,淘井清理贼费劲,天寒地冻他们家这段时间就得大老远跑到胡同院挑水喝,能不能叫人好好猫冬了!老太太火大死了,狠狠踹了周冬玲一脚又一脚,犹不解恨。 刚好江熠华一时没动,给了老太太发泄的机会。 “走水了!” “什么声儿?”老太太正踹得起劲儿,就闻一阵敲锣打鼓声,其中还夹杂着走水的字眼。 “哈哈哈,你们完了!”周冬玲突然癫狂大笑:“饿死你个老妖婆!我不得好死,你们也别想跑。” 她的胡言乱语听得人心下一咯噔。 “我去看看,简叔你留在家里保护奶他们。” “大伯,你把那疯子拎去村委。”话落,江熠华就带着黑豆疾奔出门。 简国强:“!”侄女不是让你拎吗?破差事咋落我头上了! 简宁爬上屋顶,望见粮仓位置浓烟滚滚,暗道一声糟了,村委粮仓起火了!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为了给村里人存一口救命粮,她,王安庆等人,包括村里所有人在这艰难的时下几乎是耗尽洪荒之力。 第228章 布置 “咋样?哪家起火了?”老太太焦急问道。 “公中粮仓!”简宁气息不稳,显然气得不轻。 “啥!”老太太裹在厚实的虎毛大衣里,亦觉得浑身发寒,哆嗦着嘴说:“天杀的,畜生!他们是要把全村人往深渊里推啊,世上怎会有如此灭绝人性的畜生。” 粮仓里不仅有全村人的救命粮,还有明年开春的粮种,一把火烧了,不是逼着大家陪他们一起死吗! “爹跟我去救火,三叔、四叔、德利你们和大娘她们守好家。”简宁利索跳下房顶,在柴垛子里掏出几把钢刀,一筒麻药针,一把猎枪:“德利会用猎枪和吹针筒,钢刀一人一把,如果这时候有人趁乱上门,给我往死里砍。” 德利接过猎枪,吹针筒别腰上,威风凛凛道:“敢打我们家主意,看我不射死他!” 简富民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好,你们放心去吧。”下次打猎他也要去,至少要学会使用猎枪,那玩意比钢刀杀伤力强。 “对,咱们也不是吃素,你别担心家里。”几个婶婶走出来,捡起地上的刀跟简宁保证道。 简宁走后,老太太瞬间有了决断,掏出钥匙,神情坚定道:“老三,老四钥匙拿去,你们先带德利三兄弟把我屋里的粮食转移到你二哥家去,咱家另外两个院子失守了不打紧,无论如何要保住你二哥家。” 其他两间院子加起来的总和也不及老二家十分之一的造价,老太太还隐瞒了关键的一点没说,简宁曾带她观摩过一次她们家的秘密地库。 整间地库占据了后院全部的地下面积,防水材料抹了一层又一层,中间还用铁皮包了一层,将近两百平的地库用扎实耐腐耐潮的杉木做了三层格子,四面格子上大米、白面、油塞的满满当当,中间是三列贯穿整间地库的格子,一样也是三层。 一列放着密封的肉食、海鲜干货,以及五花八门的肉罐头。 一列堆满蚕丝被、珍贵皮毛、雪地靴,羽绒服,一整匹一整匹棉制品中质量最好的丝光棉等保暖衣物。 一列放置着白糖、红糖、蜂蜜、奶粉、茶、酒、烟,还有几种老太太没见过的干奶酪、黄油、鱼籽酱一类。 顶头密密麻麻悬吊着一排排檀木小匣子,里面分类装着人参、天麻、虫草、藏红花几十种珍稀药材,以及一些中成药和西药品。 秘密地库外面是一间平常的地窖,里面放着蔬果、粗粮、以及日常嚼用。 那时老太太才知道,老二家已经富裕到超出她想象力的程度,当时看完她连续做了好几天梦,天天梦见有人偷她家老二的宝贵东西。 可把她给愁得哟。 实际上,这些财产不到简宁真实身家的千分之一,搞一间秘密地库就是为了把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过过明路,不然等到要用,再凭空变出来,才更惊人呢。 “大仓,你扶着欢丫头也去你二叔家。”老太太拉回思绪,一条条安排布置下去:“老大家,你们几妯娌去把各自房里最值钱的东西打包带走,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别带。” “我先和欢欢他们过去老二家,你们动作快着些,几个小娃还睡在老二堂屋哩。” 曹凤珍问道:“娘,地窖的粮食不搬吗?” 大几千斤呢! “搬啥搬,搬完得啥时候了,细粮小一半锁我屋呢,万一有点啥事保一部分细粮吧,你们也莫太担心,不一定有事,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老太太忍疼念叨:“也不知道黑心肝的东西究竟联合了多少外人来坑害咱们村!地窖让大黄守着,一有动静,咱可以趴墙头上看看啥情况,来的人少,咱就分一拨人给他一锅端,来的人多,地窖的粮就顾不上了,保你二弟家吧。” “咋地,保你二弟家你有意见啊?” 曹凤珍冤枉:“我哪有意见,我就是心疼粮食。”几千斤的粮食啊,正常情况是个人就得心疼,何况是在收成十不足一的光景下,粮食几乎是与人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老太太何尝不是肉嘎嘎的疼:“你心疼,我不心疼!?行了,别磨蹭了,都说了不一定的事儿,就是做个最坏的打算,你就别一再提醒我地窖的粮了。” 老太太屋里的粮食柜大概放了千来斤细粮,五个人搬了三趟,粮食搬好,院子大门上锁,院儿与院儿之间打通的门洞也挂上两把大锁,留守在家中的人全部集中守在简宁家堂屋。 也不敢看电视聊天啥的,生怕错漏动静。 个个竖着耳朵严阵以待。 老太太心肝扑通扑通的跳,默默祈祷贼人千万莫往她家来。 简宁和简振军空着手,跑的快,很快越过简国强。 走到半道上,简国强知晓村里粮仓起火,急着去救火,就把周冬玲拖在地上在跑。 毒丫头哪有粮食重要,死就死吧,要不是怕扔下她,又作出什么妖来,简国强早把扔田地了。 粮食被烧焦的香味混合着干肉香的味道远远传开去,简宁到的时候,附近的人家全拎着捅,往粮仓位置跑,四方小路又源源不断的人赶来。 老人小娃也端着盆,去储水池打水。 全民救火中。 到处兵荒马乱。 “江熠华呢?” “去粮仓里面了。”简宁问话,立马有人回答道。 “爹你去找个家什,舀水。”简宁支开简振军,随便抓了一个人抢过他的桶,打湿布巾遮住口鼻在浓烟中冲向粮仓深处。 借着浓烟遮掩,打算引用空间溪流浇灭火势。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里面的火已经被我灭了。”江熠华冲进来也是打着和简宁一样的主意,实在不行,他可以躲进空间。 他冒一点险问题不大,但他见不得简宁冒险。 江熠华不由分说把简宁往外推:“你快出去,里面烟气很重,我再去复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残留的火星。” “那你小心一点。”简宁没逞强,顺势朝外围退,对江熠华的能力她是信任的,而且他也可以引用空间水。 没有闻到柴油味之类的,想来问题不大。 第229章 灭火 简宁退到外面,尽往人瞧不清的位置钻,利用空间水灭了几处火,粮仓里面有江熠华,两人配合,很快火势就控制住了。 最外围的火,两人没管,外围粮食已经烧焦了,再怎么抢救也无效,没必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作无谓的挣扎。 幸好场面非常乱,烟熏火燎,人来人往,根本没人注意他们只拎了一桶水进去就把火全扑灭了。 “你怎么样?”简宁扶着从出来就一直不停咳嗽的江熠华关切道。 死在火灾里的人,一般都不是烧死的,而是被烟呛死的,简宁比较担心他一氧化碳中毒或造成呼吸道灼伤。 “没事,缓一缓就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吃了药。”江熠华连连咳嗽几声:“你呢,有没有不舒服,吃药没?” 简宁没有不舒服,既然没有不舒服自然就没吃药,但还是扯谎说:“就嗓子有点干,我吃药了。” “我扶你去那边空旷地儿坐坐,你自己偷偷多喝点水。”简宁从空间里摸了几个胖大海:“一会你偷渡一个保温杯出来,泡水喝。” “嗯。”江熠华趁机腻腻歪歪赖在她身上,双手紧紧环抱着细腰,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并趁月黑风高,艺高人胆大的偷香,不住地亲简宁的脸颊,一下一下又一下不知餍足。 见缝插针讨甜头。 “”简宁故作冷脸训道:“差不多得了啊!” 这么严肃的时刻,这样真的好吗?! 都是灰他也下的去嘴,受不了! 确定恋爱关系的当天夜里江熠华就上交了这些年的工资和存的所有津贴,然后就从暗戳戳转到了明目张胆,一天跟个痴汉一样,围着简宁打转,不时来个肢体接触,要么没事就盯着简宁看得不错眼,眼里嘴角的笑意就没消退过,还经常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偷个美人香。 黏黏糊糊……就跟得了肉骨头的狗崽子似的,一天天欢喜的直摇尾巴。 时不时还来个美人计,用他的大长腿引诱简宁。 男色撩人!长此以往简宁感觉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反正这家伙的种种表现一度让沉稳淡定的简宁很是伤脑筋,难道恋爱的人都是这样? 没有恋爱经验的人表示费解。 “我头晕,”江熠华逼逼赖赖撒娇:“你摸摸我的腿。” 简宁:“!!!”头晕跟摸腿能产生联系?不就是又想利用自身傲人的资本诱惑她嘛。 每次他一用大长腿当利器,简宁多数情况就会忍不住上手摸几把,然后那家伙就会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哼哼唧唧,搞得简宁又有点恶寒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遭老罪了! “大庭广众注意点影响!”她瞥眼道。 “那回去摸?”江熠华一副昏君模样:“我给你攒着。” 简宁扶额,板脸:“自己坐好,我去看看粮仓损失统计出来没有。” 粮仓起火别人心疼的哇哇叫,你在这边跟我腻歪,也不怕人看见惹来众怒。 “嗯,”媳妇板脸了,差不多已经快到发火的边缘,摸清她脾性的江熠华立马乖觉地收起腻歪的表情,正经了神色:“顺便给王安庆提个醒,是时候把老鼠屎清理干净了。” 经过统计,损失不是特别严重,灭火及时,火势控制在第一间仓库,后面两间没波及到。 第一间仓库主要堆放的是一些喂猪的麦糠、豆渣饼和喂牛的干草,不过畜牧的口粮烧没了就得挪一部分人糊口的杂粮去维持,本来村里今年不准备杀过年猪的,每家发一点风干的肉片过年。 现在么,牲畜口粮不足就不得不杀一批猪。 所以,损失说小也不小。 统计完损失,就该问责罪魁祸首了,火是许荣祖放的。 仓库除了守夜人,还栓着两条大狗看门,大狗叫他用掺了药的肉包子毒死了,搭梯子爬到屋顶,捅开瓦片投的火。 这家伙干了坏事,下来的时候估计是有些心慌意乱,加上梯子在雪地里打滑,梯子倒了,惊醒了守夜人。 经过宋大夫检查,许荣祖毒死大狗的药和周冬玲投放到简宁家的药是同一种。 很明显,这两人是通同作恶。 丧天良的狗东西居然烧他们的粮仓,村民们出离的愤怒,恶狠狠盯着瘫软在地的两个祸害,喧闹着要烧死他们。 行使私刑那是犯法的,王安庆虽然怒火中烧,但好歹保持了一点理智,出言安抚了一下躁动愤懑的村民,抹一把污漆黑的脸,安排人让宋大夫负责去村里的几口井检查取样。 就怕丧心病狂的人给村里的水井都投了药。 关系到几千口人的生命安全,马虎不得。 村民们冷静下来,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许荣祖怎么和周冬玲搅合到一起的,他不是跟韩知青订亲了吗,要不是今年灾祸不断,两人年中就该成亲,搞不好这个时候肚子里都该揣着崽儿了 别人不知道,简宁心里门清,这几人就是烂泥巴糊一面墙,早就搅合到一起,你利用我,我利用你。 而且都自以为自己是最精明的那一个,掌握着全局把别人耍的团团转。 许荣祖的心思很好猜,一个是韩迎秋在后面撺掇。二来,他本该有一场泼天富贵,却被简宁搅黄。 眼睁睁看着属于他的财富换回来一车一车的粮食,然后被村民们欢欢喜喜瓜分,那滋味估计如虫蚁蚀咬心肺般的不好受,吃人的心都怕是有了。 比悲伤更悲伤的事——空欢喜! 一直无法实现的梦想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经离梦想近若咫尺,近到只差一毫米就能实现的距离却轰然倒塌。 美梦破碎,未来日子没什么盼头了,他得不到还不如毁了,多半就为图个痛快。 这大概就是许荣祖的心理。 计划接连失败,韩迎秋的滋味也不好受,满心都是说不出的郁燥和愤恨,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把简宁烧个对穿。 简宁准确在人群中捕捉倒韩迎秋的目光,与之遥遥对视,一抹笑从唇角荡开,给清冷的面孔点上了璀璨的颜色。 第230章 渣渣 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韩迎秋突兀倒地,四肢抽搐。 “她怎么了?”站在她周围的人吓一跳,人群不由往后退,空出一片。 “不知道嘛。” “要不要把宋大夫喊回来看一看。” 此刻韩迎秋享受着灵魂的剥离,身体不住颤抖,思绪混沌一片,胸腔因疯狂呼吸而剧烈起伏。 她的痛苦喊不出声。 凶诡狡诈之辈死有余辜,至于证据?证据见不得光,简宁总不好跟人说,我没事就去偷听墙角? 简宁没去看韩迎秋,目光转向周冬玲,她不是把赌注押在韩迎秋身上吗,希望灭在她前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了。 失望大多来源于“我以为” 而现在她们“以为的”全是泡沫,一碰就散。 周冬玲愕然看了简宁一眼,巨大的恐慌将人淹没,而后就加入了抽搐的行列。 包括许荣祖。 韩迎秋突然犯羊癫疯似的发病,一开始村民们不明所以,后面三人组同款抽搐,连痛苦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太古怪了! 瞧热闹的人神情不由微妙起来。 脑洞大开,发挥最大想象。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瞧他们那样,你们说是不是老天看不过眼,降下惩罚?” “像是。” “先前大队长不是讲,周家丫头在村里有同伙嘛,我还以为就是许荣祖呢,许是我想岔了,搞不好韩知青跟他们也是一伙的。” “就是,同伙可以是一个,也可以两个三个。” 不然怎么解释三人同时同款犯病。 怪力乱神,这种话犯忌讳,大伙不好明目张胆议论,收着音儿,互相递着眼色你嘀咕一句,我回应一句。 希望落空,周冬玲临死前疯癫,大约抱着自己还会重生的美妙想法,狂叫一句:“我还会回来的,我要你们死,你们全部都得死。”才咽气。 简宁:不,你想多了,你们仨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神灯懒洋洋飘回窝,简宁在副本做主线任务,遇到的反派大多是饱含气运,灵魂强大的人,神灯吃惯大餐,对这种灵魂弱小,气运微弱的人提不起多大兴趣。 三人相续咽气,宋大夫赶过来,查看一番,无果。 不科学的死法,宋大夫表示超出医学范畴,不归他管。 村民们拍手叫好,作恶就应该付出代价。 死了正好,冰雪严寒省得还要往公社送一趟犯人,苦等上面判刑。 一夜未眠,连夜把三具尸体用破草席一裹,抬去之前关猪的荒丘挖个坑一烧,就地捡些乱石草草一埋了事。 三人不是一伙的吗,如此一来倒也全了三人生不同衾死同穴。 周家人早早就溜回了家,他们还要在水磨村生活,哪敢闹幺蛾子。 就这么地都要夹紧尾巴做人,还闹。 倒是许婆子不依不饶揪着几个村干部哭闹一阵,她家孽子差点把村里的底气一把火燎光光,村干部们早失了耐性,直接撂话,你要不满可以去公社告,你儿子自己作奸犯科不干人事儿,从房顶上摔下来受了重伤,熬不住死了,怪得着谁。 不带怕你的。 话锋一转,告是你的自由,但人就不要留在水磨村了,反正你们家原本就是外来户,最后的一分情消磨干净,咱也不需要给你留什么情面,把你家的户消了,从哪来回哪去。 这么一说,许婆子立时哑火。 外面是啥光景,现在她孤家寡人一个,离开水磨村就是个死。 至于韩迎秋,往上面打个报告,了事。 反正几千双眼睛看着,没人碰她一根手指头,她自己发病死了。 埋人简宁没去凑热闹,天那么冷,早点回家睡热被窝。 一家四口走到半道上,忽闻一声枪响。 纷纷脸色一变。 “家里出事了!” 简宁他们在村里忙碌期间,三莽子带了一群二流子过来,人根本没去老太太家的院儿,直奔简宁家的后院,新建的院子墙头高三米,镶嵌着玻璃渣和铁尖刺,前院攻不进来,后院有一片竹林,来人借助竹子的弹跳力落在院子里。 几人一鼓作气冲回家,就见简富民提着把淌血的刀走出来。 “咋样了?咱家人有没有受伤?” 简富民血糊一脸,竟呵呵笑:“没事,没事,宁丫头给的麻醉针筒好使着呢,德利立了大功,要我说啊,咱简家的种就没有孬的。” “好家伙,来了七八个混子,咱们听见动静,德利爬上屋顶一人给他们吹了一针,有两个射偏了,遭我和卫东连砍几刀,吓得狗日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好不热闹。” “还有一个想反抗,被德利干了一枪。” “人全砍倒在地……血糊糊的。”简富民表情带着嗜血的兴奋:“呵,想来吃大户,老子叫他有去无回。” 简宁觉得他家三叔在丽丫出事之后就有点……疯魔? 也不是,准确说越来越崇尚武力,变得异常暴力,好战因子也苏醒了。 像是要把暴力美学发扬光大一样,在教育孩子一途上就可见一斑。 哪有爹整天拿把匕首跟几岁的孩子比划,要怎么捅人的 “奶,吓着没?”简宁进屋关切道。 看见简宁他们回来,几个婶婶和简欢欢的男人才真正松懈下一口气,简富民和简卫东以及德利三兄弟在外面战斗的时候,大仓和几个婶婶提着刀团团守着老太太和家里的孩子,紧张的不行。 “没,吓啥吓,有你三叔四叔在,德利几兄弟有枪有刀,几个不成气候的二流子罢了。”老太太抖着腿嘴硬道。 吓肯定是吓到了,光听着后院持续不断的哀嚎声老太太心就提到嗓子眼,惨叫声太大,听又听不真切,就怕自己人受伤。 来的八个人东倒西歪躺在后院,胳膊腿上不是血窟窿就是血口子,血流一菜园子,惨是真的惨。 “去喊大队长,叫人来抬去派出所。”简宁火大,别的不心疼,就心疼他家靠近竹林方向的暖棚被这些人压垮半间。 简国强去喊人。 人抬走。 简家人忙着收拾后院,把浸了血的土铲干净,修暖棚。 天亮才忙完,打扫院子的人睫毛上挂着一层冰霜。 第231章 清理 一茬一茬的糟心事儿接踵而至,王安庆气得直骂人,祸害就是祸害,死了都不叫人安宁。 把几个血糊糊的残兵败将拖走,一审问,又是周冬玲在背后捅的阴刀子,她多次找到三莽子,并为此付出了身体的代价,枕边风跟三莽子吹嘘简宁家如何如何富得流油。 正如老太太所言,三莽子那伙人就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二流子,平常大多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偷小摸,欺负弱小。 周冬玲妖言鼓动,最初三莽子是拒绝的,简家人的彪悍他们外村人有所耳闻,几个兄弟伙上门摆明是送菜。 要去吃简家的大户,恐怕有命去没命享。 遇到一群外强中干的怂包,周冬玲没法子,只好将这般那般的计划透露了一点给对方。 今年头大家都穷得叮当响,到处没油水捞,三莽子一伙人潦倒得快吃自个的屎粑粑了,周冬玲一透露她那边的计划,三莽子顿时意动心动。 他们一早就埋伏在后山,等村里起火,一团乱,大家忙着救火,家里剩一些老弱妇孺才动的手。 主力确实走差不多,就剩简卫东有点看头。 只是他们万万不曾料到,简家的老弱妇孺狠起劲儿来能要人小命儿。 就跟捅了熊窝子似的。 还有那个对外宣称身体羸弱的简富民,活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们那般求饶,魔鬼恍若未闻,染一身血提着大刀,一边砍人一边阴森森的乐,直接给一伙人吓尿! 三莽子简直悔不当初,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新投个胎的好。 王安庆那边在骂人,简宁也在骂人,本来后院围墙外的竹林留下来就是为了春冬两季随时能吃上新鲜竹笋,经此一遭,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准她继续留着竹林,死活要砍了。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简宁一面唰唰砍竹子,一面诅咒那伙人烂儿。 简宁砍倒一片竹林,简家其他人忙着收拾后院,把浸了血的土铲干净,修暖棚。 天亮才忙完,打扫院子的人个个睫毛上挂着一层冰霜。 “喝点热汤,暖暖身子。”收拾好院子,简宁他们脱了外衣进屋,老太太忙招呼几个小的给大人们舀汤。 溜的干菌肉片汤,蒸了两屉馒头包子。 忙活一夜,简单吃一点,赶紧补眠。 一家子围着桌子,或坐或站,捧着碗呲溜喝热汤,老太太叹谓道:“今儿一年天气不着调儿,咱靠近南方都冷成这熊样子,北方的人日子得过成啥样哦,唉~老天要收人啊!” 他们家位处西南,往常冬天最冷抵死零下七八度,今年直接降到零下二三十度,北方怕不是零下五十六度。 简宁本想说极端天气才开始,想想还是不要吓着老人的好,转口说:“北方人有御寒基础,也有应对严寒的经验,而且北方人本就比我们南方人耐寒。”气温突破往年的御寒极限,对南方人而言,才是一场毫无准备的灾难。 南方不兴铺设暖气设备,农村也极少有盘火炕的人家,冬天取暖最多用火盆。 温度徒然下降,一个冬天,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尤其是老人,岁数大了,身体恒温不好,饥寒交迫,不冻死饿死,底子弱的怕是也要生一场大病。 “也是,多亏你当初提议建暖棚,让大家多备一些柴,咱家修院子盘那新式炕,引得村里人有样学样,”老太太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家丫头像是早知道要降温? 当初简宁建议王安庆盖暖棚缓解粮食危机,提议一被采纳,简宁又借口暖棚耗柴,让家家户户多垒几个柴垛子,到时候暖棚的柴不够烧,可以征用村民垒的柴垛子,也不白征用,用粗粮换。 如此一宣布,哪家没垒几个高高的干柴垛子。 接着又以培育木耳为由,发起捡枯木干的活动,山上的枯木断几乎都被他们村砍光光,真正用于培育木耳的枯木不到捡回来的十分之一,毕竟只一个暖棚培育木耳,根本用不完,剩下的枯木最后拿去烧暖棚了。 自然就用不到村民们垒的柴垛子。 后面秋猎冬猎又捡那么老些耐烧的松枝回来,种种俱像是一场隐秘的引导。 引导大伙多备柴,猫冬才不至于受严寒影响。 老太太隐晦又略带自豪地看了孙女一眼,吞下了脑子里的念头,有这么个精明能干又不缺乏仁慈心的孙女不能拿出去夸,还真是憋死个人了! 次日,气温又降了两度,逮捕野鸭子再次提上日程。 这回就不让孩子们参与了,连去捡鸭蛋的妇女都挑最壮实的。 在断崖下扑腾两天,收获颇丰,捡回来一筐筐冻鸭蛋和野鸭子。 酷寒下鸭蛋冻得贼硬实,石头一样,卖是卖不掉的,索性全分了,自家吃,鸭毛是好东西,经过集体商议不卖活鸭,全拨了毛要么卖冻鸭肉,要么卤一卤,做酱板鸭什么的真空包装。 这样一来,鸭杂混着冰坨子鸭蛋分发到各户不仅能打打牙祭,还收获鸭毛一堆,不过鸭毛数量不够平均分,需要的人家得拿工分换。 现在数量不够平均分的东西都要拿工分换,大家也没什么意见。 年前,又组织了一次冰河捕鱼。 水塘里的鱼隔三岔五起一两百斤运去镇上换粗粮,一点一点像松鼠一样往窝里贮存粮食。 是以,水塘里的鱼已经卖得七七八八,储水池的鱼夏天才养的,今年就分不了鱼了。 老鼠屎清理干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自家人大鱼大肉吃着,怎么也要叫那些拥护她的村民们过一个稍微宽裕点的年。 喂畜牧的饲料几近烧光,村里杀了一批猪,只留了母猪和几头种猪。 虽说总共杀了38头猪,但大伙只分到一些骨头、心肺、板油。 猪肉嘛自然是舍不得吃,卖一部分新鲜猪肉,一部分制作成腊肉香肠,像猪头肉和猪肝这些卤完裹巴裹巴一起卖。 反正能卖钱的都卖了,换了粮食和一些稀有种子回来,见识到今年冬天的寒冷,明年村里打算种点棉花,自产自销。 棉花太紧俏,还死贵。 第232章 捕鱼 说起冰河逮鱼,全村简宁最有发言权,想她曾经在零下六七十度的冰河上艰难捣鼓鱼,这零下二十几度还难不到她。 凿开冰冻层,就有鱼浮上来,露出水就把浮上来的鱼冻住了。 口要开大一点,然后一个人在旁边负责用棍子不停搅水,这样才不会冻上,水下氧气不足,口子一凿开,鱼争先恐后往水面上钻,一网子下去,扎扎实实一兜。 各种鳊鱼,花链鱼,鲫鱼、草鱼收获三千多斤鱼。 爬犁一趟一趟把鱼拖回村,听说打到了鱼,村里男女老少脸上带着笑容快步赶去坝场分鱼。 五千多人,两百六十三户人,一户人家能分到十一二斤鱼,之前分了几次下水,好些人家舍不得吃,用盐干辣子煸干水分封在坛子里。 干煸的下水,鸭杂、猪骨头、板油,鲜鱼也有了,每户人又额外分到半斤新鲜的木耳香菇,家家都可以过个好年。 夏天风干的肉片一块没动,准备留到明年春耕农活重的时候再来分。 说回村里的暖棚,别说今年几间暖棚着实给村里创收不少,暖棚规格比照现代温室标准修建,菌包和材料出自江熠华的手,质量过硬,单单蘑菇木耳就已经连续收三茬,土豆红薯也即将成熟,村里打算收完这茬再种一批下去,开春的时候基本又好收一茬。 原本暖棚里种的红薯藤和一些蔬菜的老叶子轮番看护的人谁爱摘一把回去吃队里是默许的,现在牲畜的口粮付之一炬,队里就不允许再捡老叶子吃了,更不许掐嫩叶藤吃,要紧着牲口,不然就得动仓库里杂粮,规定一出来,都表示拥护,肯定选保存粮仓里的粗粮啊。 道理很简单,他们把牲畜的口粮吃了,牲畜就要吃他们的口粮。 以往掐藤尖儿和捡老叶子吃,多是存的给家里添一盘菜的心思,并非真缺那点吃的。 一方面也是节俭。 方方面面的事情理顺,离大年三十没几天了,简宁彻底清闲下来,开始了深居简出的幸福猫冬生活。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添了一个黏人的小妖精江熠华。 翻年简宁只差两个月满十八岁,江熠华一边缠着简宁腻歪,一边急吼吼打结婚报告,兴头十足地筹备起婚事来,那股兴奋劲傻子都能看懂。 简宁:“!!!” 莫名心颤, 莫名发虚, 感觉自己这块肉骨头要被啃的渣都不剩。 是不是应该提前补肾? 那家伙整天一副饿了八百年的狼样,偶尔去副本做任务,也是不务正业,萤火点也不赚了,跟简宁同进同出一个副本,牢牢守着未来媳妇,好像他家媳妇是绝世宝贝,错了个眼就要被人勾走。 系统捶胸顿足的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给他提供便利。 两人的关系简家那边也过了明路,简振军对悄摸叼走闺女的混蛋,很几分咬牙切齿,要不是老太太压着,简振军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要给江熠华脸色看。 “宁丫头,你来看看,你三姐和四娘帮你缝的婚衣样式你满不满意,不满意,咱好趁早改。”老太太兴致高高的招手。 简宁磕着松子慢腾腾挪过去:“还行吧,随便。” 她奶和江熠华有一拼,对操办婚事,太积极了,她根本不想早婚,还想享受几年单身生活呢。 可,这事儿吧,有点失控了,她只要一旦冒出点晚婚的苗头,江熠华就会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谴责她,看她的眼神无不在述说着,你个渣女,你个负心汉..... 而她奶更夸张,那就是喋喋不休在她耳边念:“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你不早点给名分,拴在身边小心鸡飞蛋打......何况人小江都给我说,你那啥没少占人便宜,咱简家可不能干薄情寡义的事儿......” 简宁:......究竟是谁占谁便宜,摸几把大腿也算? 巴巴巴.....还说:“奶知道,妇联开会说了,年纪小生孩子对身体不好,你可以先把名分定下来,等缓几年再考虑生娃的事。” 江熠华唱和:“对,十年内不生孩子。” 简宁冷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丫在打什么主意,你是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来分宠,你就是想霸占独宠,想方设法吃我而已。 两人一唱一和,狼狈为奸,简宁缴械投降。 “啥叫还行吧,随便?终生大身,一辈子就一回,”老太太又开始了。 简宁无语凝噎:“我意思是我很满意,就这么着吧。” 再说下去又要开批斗大会了。 “奶,你手咋那么巧呢,瞧瞧你麻线被你搓得根根分明。”赶紧转移话题。 堂屋按了白色的节能灯,十分亮堂,老太太最喜欢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搓麻线一边听听电视里的声儿。 每日吃过早饭就抱着麻线篓子过来,中午在这边吃一顿,下半晌才回。 搓麻线是精细活,特别费时间,秋天收割的麻杆去掉叶子,把嘛杆捆成捆,放到深水的泥窝或者溪流里,泡上几个月,捞出来剥皮,把表皮洗去,剩下的纤维漂洗干净,晒干过水拧干的麻皮用针锥挑分成头发丝细的麻线,卷成像毛线团一样的团子,中间接壤还要编股,非常麻烦。 春天公社会统一收购,拉去工厂织布,一两麻线三毛钱,一斤三块,一个冬天家里妇女齐上阵也就能捻搓个六七斤。 这边农村猫冬不是打鞋底子就是搓麻线,今年老太太又多了一项工作,监督家里的巧手为简宁缝制婚衣婚被,还好刚建了新房,家具什么都是新的,不然要把老太太忙翻天。 至于入赘不入赘没人提,倒是江熠华主动跟老太太承诺,简宁生的第一个娃姓简,如果简宁愿意生二胎就姓江,不愿意就算了,随简宁的意。 主体思想,除了早点扯结婚证,其他任何事他都听简宁的。 他这么一说,可想而知,给老太太激动的,可不得卯足劲儿催婚,生怕把这么好的孙女婿拖黄了。 第233章 亲戚 另外,待天气暖和,江熠华准备接他外公过来。 老爷子年底退休,江家只剩江熠华一根独苗苗,京都没有牵挂,老爷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成家,守着他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老太太更高兴了,这不等于要在他们村扎根的意思嘛,这盘稳了。 已经开始张罗修院子的材料,啥啥备齐,只等土一解冻,盖两座崭崭新的院子,后山竹林砍倒一大片,那里空出来一大块地方,正好修间小院子,给江熠华外公养老。 虽然简明玉暂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但旁边批下来的地基顺便一道盖起来,啥时候想成婚,往新院子一搬就成。 毕竟老爷子曾身在高位,老太太特意交代,老爷子养老的院子可不许马马虎虎,得用最好的材料,要建一间时新院落。 据闻,老爷子喜欢养花品茶,老太太三令五申警告孙女,别到时候瞧着人院子空挡就给人种些什么南瓜黄瓜的。 她家孙女爱种地的毛病没得改。 总喜欢见缝插针的种点瓜果蔬菜。 老太太叨叨念得简宁头疼,一再保证,肯定不在老爷子院里种菜,肯定给他弄一堆名贵花卉回来种满院子,再搞几株珍稀茶树栽门前,给老爷子墙头上爬满蔷薇花,务必弄一间温馨浪漫的院子让他欢度余生。 他们家爱种花的嗜好可能是祖传的,没看江熠华在种田空间里种下一大片花田嘛。 她懂。 有种田空间,她不差那点地儿。 再说,她不能拿自己的喜好去强求别人,这是基本的尊重。 流光易逝,晃眼时间如窗间过马,已是三月一号开春。 本该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那一天迎来的却是一场大雪。 气温莫名其妙,在没有准备的南方,每天都大批人死去…… 水磨村几乎天天都有外村上门的亲戚,来借粮,来哭诉,他们家谁谁谁没能熬过冬 耳边环绕悲戚的痛哭声,大伙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挪得出余粮的人家,大多给借出一些粮。 实在太可怜了! 跑来借粮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饿得只剩皮包骨,听说他们能出门的人算是强健的了,好些人已经饿得下不了床,吊着最后一口气,这种情况下,但凡心软一点顾念一点亲情的,怎么也要凑个三五几斤粗粮救人一命。 简家同样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亲戚,这回老太太没怎么挑人,就连葛巧兰的娘家也给借了十斤粗粮,捡了一背篓家里吃不完的土豆红薯,附送一个冬瓜一个南瓜。 蔬菜不用还,粗粮要还的。 曹凤珍的娘家一向懂事知礼,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情面,他家上门,老太太爽快的多借了几斤细粮,粗粮借了五十斤,南瓜冬瓜给捡了两背篓。 两个媳妇娘家一前一后上门,曹凤珍娘家多借的四十斤粮算在了大房头上,老太太有问葛巧兰要不要也记四十斤粮食在他们四房头上。 葛巧兰沉思片刻,摇摇头,她娘家人是个什么德性她太清楚了,随随便便就同意借几十斤粮,指不定过几天寻个啥借口又上门,黏上就甩不掉。 当初他们把她卖到简家,收了钱粮还缠上来好几年,要不是老太太立得起事,血都怕是要被她娘家人吸干。 借点粮饿不死就行了,反正雪化了,找点野菜吃不愁糊口。 简宁唯一的姑姑简慧芳年初回门,走的时候老太太象征性给她装了点细粮,一背篓蔬菜带回去。 因为年底时,老太太和简宁悄咪咪给简慧芳送去了一百斤粗粮,三十斤细粮,一车土豆红薯。另外简宁还额外补贴了半麻袋腊肉,半麻袋木耳蘑菇,一麻袋绿叶蔬菜,五斤棉花,鲜鱼十斤。 他们两家个暖棚产的蔬菜根本吃不完,对于印象颇佳的亲姑姑简宁自然就大方。 过完年不久,简宁的大姐二姐也回门了,来水磨村一年多这还是简宁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姐和二姐,两姐妹嫁的不近,在夫家日子不怎么好过,平常就没怎么走动,两姐妹都不知道简振军提前释放,估计也有避嫌的意思吧。 这年头的女人嫁了人总归有些身不由己,简宁猜测,姐妹两个约莫对娘家人存着些怨气吧。 毕竟当年的那些好处是“简宁”占了,她是受宠受偏爱的一方。两个姐姐嫁人之前确实在娘家没享一天福,简宁作为受惠方,是没有资格去指责对方哪哪做得不太近人情的。 换作简宁处在她们的角度,一味被剥削劳动,恐怕不止生怨,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凭啥都是一家的女儿,偏偏就优待你,我们就活该给你当牛做马。 人受到不公平待遇,心里委屈,怨自然而生,实乃人之常情。 虽然没受什么苛待,被打骂之类的,但至少她们在娘家时确实是被忽视,拿来做贡献的一方。 所以,大姐二姐上门,不等她们诉苦,简宁就比照姑姑的份额一人拨一份,私下里一人塞了一百块钱,几十斤粮票。没分家,粮食拉回去肯定是一家子一起吃,钱票倒可以自己收起来,也算是给自己存一份私房钱,添一份底气吧。 简振军和三姐也给了钱,具体给了多少简宁没过问,简振军对两个女儿是有愧的,搁家没享一天福,简家起势了呢,两个女儿又出嫁了,他在农场劳改,俩闺女不知道在婆家受了多少冤枉气。 原本两姐妹不上门,简振军也准备带些粮食去看看俩闺女的。 简红霞和简招娣回门,家里变化翻天覆地,差点没敢进门,变化太大了,坐在亮堂温暖甚至在她们看来奢华的屋里,显得很拘谨。 简振军看着一副营养不良,瘦骨伶仃面相凄苦的俩闺女,悲从中来,喉头几度哽咽。 本来去年就该去看看俩闺女,也是后面的灾祸打的人措手不及,一拖再拖。 “红霞,招娣,爹对不住你们。”简振军抹一把眼泪说:“尽让你们吃苦了,没享着甜头,瘦成这个样是不是在婆家受欺负了。” 第234章 大姐二姐 简红霞抠着手,缓缓摇摇头:“别家也是这么个日子,年头艰难没几家日子好过的。”她爹劳改,不好说也不好听,受气难免,妯娌间免不了秃噜些酸话挤兑她。 她还行,嫁过去头一个生的儿子,日子勉强拉扯着往下过呗,倒是她家二妹,生了个闺女,日子大概是比她苦的。 简招娣低着头,看着脚下柔软的羊毛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 委屈不甘嘛是有的,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命苦,要是多熬两年,她就能像三妹一样,吃喝不愁舒舒服服呆在富裕的娘家,择一门自己欢喜的亲事。 只可惜造化弄人! 家里有粮,啥啥不缺,简振军底气足足的,“你们要实在过不下去,回来爹养你们。” 说完瞄一眼简宁,简宁笑眯眯点头:“大姐二姐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欢迎的,你们也瞧见了,咱家养几口人不成负担。” 大不了在附近再批一块地基,起两间院儿供两个姐姐住。 俩姐姐在家时就勤快,不可能回娘家就变懒赖着她吃喝吧,退一万步假设她们就想懒在家,只要不起幺蛾子,养她们一辈子又何妨,简宁真不差那点粮食。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当下女人嫁了人没几个有勇气脱离夫家回归娘家。 不过即便不回,日子必然要比之前好过很多,简家起势,当家人简宁表了态,以后就有了娘家人撑靠,能直起腰杆子了。 所以,简宁一表态,姐妹俩深知这意味着什么,不约而同露出感激又放松的表情。 一家四口在堂屋喝着茶吃着点心聊了一会体己话,老太太拎着一大包东西过来,以前家里穷拿不出啥好东西,现在也该补贴补贴俩孙女了。 老太太带来两套小孩穿的新棉衣,虎头鞋,两罐麦乳精,干牛肉,几包奶糖……杂七杂八一堆。 以抠搜出名的老太太冷不丁大方,倒叫俩姐妹受宠若惊,感觉家里的日子和氛围是真不一样了。 简宁看老太太拿出麦乳精才想到姐姐们的孩子都还小,于是又去库房搬上来六罐奶粉和一些适合小娃吃的辅食。 当天一大家子聚在简宁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由于孩子小,受不住寒,就没带回来,简红霞她们住了一天忙着往家赶。 简宁和简振军一人带了一队人,粮食托放在牛车上,护送二人回婆家,这时候运一车吃食大咧咧走路上,没震得住场子的人看护多半要遭抢。 一个是防着被抢,一个是娘家这边去一个人给姐妹两个站站场子,表明态度。 带这么些粮食回去,两边婆家人和颜悦色不说,也重新评估了两姐妹在家的地位。 今时不同往日了。 尤其是简宁这边,她去的二姐家,简招娣之前有个劳改的爹,又生的是个闺女,在家里的地位基本处于最底端,简宁气势一拿,给个甜枣再敲打一番,简招娣婆家战战兢兢的不行,十几个壮汉子就够唬人了,那丫头冷飕飕敲打人摆出来的气势,活像阎罗王似的。 惹不起! 去年冬雪压垮了数间老房子,一开春王安庆就带人统计村中倒塌的房屋,准备过几天到公社打申请,建个窑子烧砖瓦,尽量做到自给自足。 “还好咱们村冬季修葺过房子,盘火坑,收集柴禾,别村不知道饿死冻死多少人!”看着被大雪掩埋的房舍,同行人用庆幸的口吻说道。 “是啊!”王安庆感慨,第一次遇到不讲道理的气候,今年如果还一个样,就把本村的一些经验透些风出去。 “啊呸。” 站在他旁边计数的黄会计一脸莫名:“大队长,你冲我吐口水干啥,我啥时候得罪你了?” 王安庆:“没你啥事,我自个唾弃我自个。”啥不好寻思,我脑子有包才盼着天气继续恶化。 春天本是蕴含希望的季节,而寒冷迟迟不走,直到四月下旬,天气才慢慢变得正常,雪开始融化。 雪化是好事,要不然春耕又要迟了,不过雪化的很是古怪,往年冬雪融化有个过程,而今年天气一下子就暖和了,中间毫无过渡可言,人们从穿臃肿的棉袄猛地就跳跃到穿薄衫的初夏季节。 人们不由担忧起今年地里的收成。 天气着实古怪,叫人摸不准。 唯一的好处,捂一冬的雪,野菜长得非常茂盛。 雪化开,下面绿油油一片,野菜倒比人适应的好,在雪没化之前就贴着地面在生长。 困在屋里一冬,终于迎来春天,全民出动,漫山遍野挖野菜,田里山上都是人,不过田地里都是小孩老人在挖,因为村里组织了一大批人手专门进大山采集野菜,采回来进行腌制晒干,做成干菜。 未雨绸缪,从春天就开始攒过冬的物资,一点一点积少成多。 雪刚化,土地解冻还要几天时间,就利用这几天疯狂采集野菜,采集到的野菜堆积在山脚下,用驴车拉回村。 由于水磨村副业渐多,频繁上山进镇,需要工具拉东西,拖拉机他们买不起,去年秋天就托魏二帮他们寻摸了十头小骡子五头牛崽子。 随着挖野菜探索地点越来越远,他们遇到不少外村人,经过交谈外村人很羡慕水磨村,一个冬天水磨村就死了几个人,不像他们村死了一小半。 其实他们不知道水磨村死的几个人并不是冻死饿死的老年人。 房子倒塌的那几户人,村里把他们分散到暖棚里住,顺便打理暖棚,所以水磨村一个冻死饿死的都没有,死的是几颗老鼠屎。 挖野菜行动,简家没参加。 准备修房子事宜。 冬天的时候,江熠华拉煤炭带回来一大堆建筑材料,材料准备齐全,简宁忙着修建小院。 要起两间院子。 这边一动工,江熠华就动身回京接人。 他外公一个人住只需要建一个小厨房,一个浴室,一间书房,一间卧室,一间玻璃花房,材料齐全半个月足够。 简明玉的院子不急着用,慢慢建。 第235章 荞麦 挖采野菜告一段落,开垦土地紧随而至。 家家菜园子自留地已经很少有人种萝卜白菜这些不顶饿的蔬菜一类,改种土豆红薯,边边角角种点高产量南瓜,毕竟南瓜一根藤最少结5-8个,一个南瓜侍弄得好可以长到十几二十斤,顶多大的事啊! 去年简宁种了不少南瓜,用了高产肥,最多的一根藤结了28个南瓜,二十来窝南瓜苗收获一屋子的南瓜,当时给老太太惊呆了,到处宣传她家孙女有多能干。 这不,水磨村就兴起一波种南瓜潮。 不止自留地种南瓜,他们还预备在公家田地的边角也种上南瓜,南瓜不开瓤,放两三个月不会坏,吃不完还可以做南瓜干。 有人把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还有人提议在靠近山丘树林的土地里也种上南瓜。 去年收成那么差,但邻靠山丘树林的田地收成却几乎没什么影响,大伙就想,那边是不是风水特好。 往年靠近山丘树林一带的土地因为树荫的关系,日照短,粮食产量低,遭到大家嫌弃,今年却备受村民青睐,去年旱情严重,天气风云变化,那里种植的杂粮竟出乎意料的长得特别好。 其实种粮食哪来的风水讲究哦,全是简宁半夜洒水的功劳,每次浇水浇得透透的,水里面还掺了营养液,早上太阳一照射,地表层看起来是干干燥躁的,看不见的土层下湿润的土壤滋养着庄稼。 简宁能照顾的也就这些隐蔽的地方,一是要避人耳目,再则她一个人哪照管得了七八千亩地。 长八十只手也要给人累瘫。 春耕翻地,播种火热的忙碌着。 除了要交公粮的玉米、小麦、水稻,水磨村的土地上种植了大量荞麦,荞麦虽然产量低,但长得快,生长周期短,耐贫瘠力强,那玩意一发芽就疯长,而且是一种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的农作物,两个半月就成熟。 想到去年又是干旱水患,又是冰雹的,抓紧时间种一批荞麦,隔两月就能收成一波,如果天气还正常,再继续种一茬荞麦。 最坏的打算,在灾害来临之前至少能收获一批荞麦,跟老天爷抢时间。 春天是野菜多发的季节,木耳蘑菇暂时不需要种,暖棚里种上了玉米大豆。 起早贪黑半个月,播种结束,简宁家竹林原址上的院落也建起了,江熠华去接人还没返程,因为要搬来水磨村长居,京都的家产需要妥善处理。 他出发前,简宁便与他说了,京都的房产千万不要卖,请人看护或短期出租。 不仅自家两座四合院不能卖,最好在买几栋四合院放着,等世界恢复正常,过上一二十年,老值钱了。 江熠华名下有三处房产,一套三居室是单位分的,另外两栋院子,一栋是他妈出嫁时的陪嫁,一栋是他外婆留给他的遗产,他名下有两栋四合院一套三居室已经是这个年代的极限,再购入的房产落在简宁和简振军的名下。 加上他外公名下的两处房产,一共有五处,又购入了四栋旧式院落,总共九处房产,要忙的事情比较多,短期还回不来。 最近简家好事连连,王安庆却愁白了头,各大大城市很多产业停工,失业人员很多,经过一年多低收入,国家储备粮消耗巨大,城里已经负担不起那么多人吃救济粮。 为了减轻国家负担,文件抵达各县各镇,上面要下放一大批人到农村,以前一听到下放,城里人躲都来不及,现在家家在争抢名额,到了农村不管怎么样磕磕绊绊一年总能收点粮食,守住土地,就算暂时收成差,总归有个盼头,呆在城里,一切都要看上面安排,等待救济,要是运气好下放到类似水磨村这样靠着山靠着水物产丰富的地界,怎么也饿不死吧。 即将进驻一批不知根底的外人,村干部们愁坏了,他们村可是不少秘密。 简宁觉得没必要那么草木皆兵,下放人员要靠村吃饭,不老实,偷奸耍滑,直接扣粮,如今一涉及到粮食那真是比啥都好使。 他们村知青不仅没饿肚子,还有余粮寄回家,个个安分得很,生怕得罪了他们,一言一行分外谨慎。 去年灾祸一多,粮食生产力低下,g家运转困难,其实很多政策都在逐渐开放,鼓励多方发展,上次镇干部来视察,他们村暖棚暴露,不也没什么,反而得了夸奖,还把附近几个村的干部拉来实地学习。 “丫头,跟叔一起去接人呗。”王安庆在村口碰到简宁,招呼道。 “叔,我就不去了,我挖了几株野葡萄回来,忙着回去栽种呢。”今天简宁上山挖了一车野生植物回来,野兰花,山葡萄、兜兰、金雀花 “唉,行叭。”王安庆唉声叹气,不知道上面会给他们村安排多少张嘴来消耗他们的粮食。 下午,王安庆黑着脸回来的,去了才知道他们村分到最多人。 一百三十个人,一百三十张嘴,他们村又不缺壮劳力,上到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下到七八岁的小娃都能分担不少农活。 去年经历几番变故,大家渐渐扭成一股绳,整个村如今是空前的有凝聚力,一有活儿个个铆足了劲甩膀子干活,想找几个偷懒的人都难。 说句难听的话,这一百多人完全是多余的,相当于平白多出一百多张嘴来瓜分他们的口粮。 反正村里没几个人脸色好看。 可能是上面知道他们村日子相对宽裕点吧,其他村一般接纳三五十个人,他们倒好,比人家多摊了一倍的人。 傍晚,王安庆按惯例跑来简宁家诉苦,简宁给他出了个主意,教新下放的人员养护大棚,培育温室粮,然后再派出去到别村干活教技术,这不就能赚点粮食回来。 王安庆听了直拍大腿喊妙,还是那丫头的鬼主意多,不白来。 这次,简宁五叔一家三口趁着这趟机会,也回村了。 第236章 江老爷子 各地城里农村大部分人连粗粮粑粑都吃不起,哪有多余粮食喂猪,肉联厂年底就裁减了百分之四十的工作人员,年初又准备裁减一部分,借着这当口简继兵主动退职要求回农村。 他本就存了七分心思打算回老家讨生活,加上老太太给他透了风,只要熬过灾荒,关岭县范围内有得是职位供他挑选。 他们家也是有背景的人了。 简继兵接到老娘的电话,当即拍板离职回老家。 城里的日子不好过啊!去年严冬若不是老太太托江熠华给他送了几次吃食燃料,他们一家子就得跟其他城里人一样,一天两顿稀维持生命。 李妙音当然不愿意回农村看老太太的眼色过日子,反正他们在城里,缺吃的递个信叫老太太送就行了,老太太还能看着自己儿子孙子饿死不成。 简继兵听出她话底下隐藏的意思,气笑了,不回去帮忙干活,就在城里摊开手,张着嘴等老家送粮食,几个哥哥嫂嫂会怎么想他,去年救个急也就罢了,接下来的几年还是这样,哥哥嫂嫂们又凭什么养着他。 李妙音可以心安理得吸老娘和哥哥嫂嫂们的血,他没法心安理得。 简继兵处理方式也简单,你不走我不强求,我把儿子带走,你就在城里守着你那份工作等着喝西北风吧,工资是照常发,问题是拿着钱你买不到粮,有什么用?! 李妙音最后还是跟着回来了,她离不开他家男人。 他们一家三口没跟大部队下放,而是江熠华打电话让他部下开车去接回来的。 老太太深知老五媳妇小心思跟筛子一样多,一到家先敲打一番,借着训话儿子的当口明着说,如果是因为他们导致大家庭不和谐,就给我搬出去住。 人在屋檐下,她家男人又是个孝顺的,跟几个哥哥感情也好,李妙音再多小心思也要收起来,尤其对简宁那叫一个和颜悦色,甚至带着几分讨好,她在简继兵口中得知,全家人是托简宁的福日子才这么滋润。 而且未来如果有机会回城,还要依靠简宁那层关系。 她是没想到一向看不起的侄女造化会这么大,居然找了这么一个自身能力强又背景深厚的男人。 简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不是靠他才造化大,那男人还天天厚着脸皮说要吃我的软饭 对于李妙音,简宁没怎么放在心上,有猴精的老太太和明理的五叔在,翻不出花来。 简继兵一回来就加入了狩猎队,表现很不错,后面还在侄女手下混了个小队长当当。 水磨村的狩猎队渐成规模,发展慢慢趋于正规化,光固定成员就有一百五十人,且不包括后勤队。 五月十五这一日,简家人起了个大早,忙着打扫卫生,迎接江熠华外公。 老太太早早就去简宁卧房,一个劲催她起床:“小祖宗咧,快起床。” 简宁懒洋洋了个身,拉被子蒙头:“奶,天才刚亮,他们要中午才到,您老这么早催我起来干嘛。”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早什么早,你不得起来洗澡梳妆打扮啊。” 简宁无语:“我天天洗澡,用得着您提醒。我天生丽质,需要梳妆打扮?” “少跟我贫!”老太太掀开被子,把人拖到床边,指着鸡窝头教育:“你瞅瞅你,邋里邋遢像什么样!老爷子是什么人,见了你这样式的人不得退货才怪。” 简宁坐在床边耷着脑袋狂翻白眼:“您以为谁都和您一样,讲究面子工程,人地位越高越喜欢看人内在好不好。” 老太太嗤笑一声,回怼:“是是是,就我喜欢讲究面子工程,那你告诉奶,你有啥内在?缝件衣服都不会,好意思谈内在,以前至少做饭好吃,现在丁点家务不沾手,暖棚也甩手不管,内衣内裤都是人小江洗,也就小江愿意宠着你,你要是我媳妇,看我不一天三顿胖揍。” “千金难买他愿意!”简宁抬起下巴,傲慢道:“你娶得起我这么优秀的媳妇吗!” “娶得起我也不稀罕要。”老太太扬手,作势要抽她:“你再给我贫!”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简宁撇嘴,趿拉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老太太监督她收拾妥当,换上新衣服,催着人去新院子看看缺不缺什么东西。 吃过早饭,老太太三催四催带着简宁去村委等人,他们家车开不过来。 给简宁整的小脾气都有了。 “到了,我听见汽车声儿了。”老太太急忙把歪在青石板上人拉起来,:“第一次见面,你好歹注意点形象。” “我知道了。”简宁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发型不能乱,第一次见面是该注意形象,那是尊重别人的体现。 汽车在村委停稳,车上下来一位头发花白,清矍的老人。 老人一身中山装穿得笔直,身板硬朗,看着很有精气神。 简宁笑盈盈上前两步,老爷子慈眉善目看着她:“你就是简宁吧。” 简宁点头,略微紧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喊什么,直接喊外公会不会不太好,江熠华赶紧说:“这是咱外公。” “外公好。”简宁顺势喊出口。 老爷子笑眯眯道:“好好好,我可是对你早有耳闻,闻名不如一见,见面胜似闻名。” “外公夸奖了。”简宁谦虚道。 俏生生的孙媳妇就在眼前,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看简宁的目光充满慈爱,上天垂怜,他家孙儿终于有着落了,预估离抱重孙不远矣。 江熠华介绍完老太太,寒暄几句,一行人往家走。 老爷子一边走,一边观察路过的人和周围的田地,直夸水磨村条件不错,与途中他见到的村落完全是两个样,环境也好,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到了家,互相认了人,简宁和江熠华领着老爷子参观新院。 院子刚落成不久,需要晾上一段时间才好搬进去,最近老爷子暂时住在简宁家。 先参观,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改。 第237章 结婚 当初,简宁是按照江熠华提供的信息做的规划,家具全是红木的,地板采用原木铺陈,地板和装修风格都是照着老爷子的喜好来的。 跨过后院,入门洞,就闻一阵花香鸟语,入目两株茶树,鹅卵石小径,绿植环绕,意境盎然。 庭院青青草坪,花香满园,花卉错落有致生长其中,墙上爬满藤本植物、蔷薇花,紫藤花垂落,角落搭着木架子,下方置放着藤椅小几,等葡萄藤缠绕上架,别有一番景致。 老爷子满意得不得了,逮着简宁又是一顿好夸。 老爷子来了,又添了一个催婚的人。 江熠华回水磨村的第三天就拽着简宁去镇上扯结婚证。 婚礼定在六月一号。 简宁不是追求形式的人,本打算办几桌意思意思就行,可架不住狩猎队人多,几桌变成几十桌。 江熠华还异想天开计划在村委门口办一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被简宁无情怼:“现在是啥年景,到处都是啃草根的人,你工作不想要了?” “我警告你啊,别想吃我的软饭,赚不到钱养家信不信我休了你!” 恨不得全世界与他同庆的江熠华一下就蔫了。 六月一号那天,夏蝉不知疲倦地唱吟了一天,简家院人流不息,处处可闻恭贺打趣声,喧闹喜庆。 夜凉如水,世界逐渐沉静。 江熠华携微熏酒气推开新房门。 男人黑眸凛凛有光,干净挺拔,硬朗面部有着克制的温润,让人想起了雪地湖泊旁的松,这一刻,他完美的无可挑剔。 他的新娘丹凤眼微阖,双颊在烛火映照下染上犹如红霞一般的绯色。 凤眼乌亮,眉如青黛,肤色细腻如脂,双颊彤红,艳若桃李。 倏然,他心里有一簇迎着烈阳而生的花在绽放。 她抬眼就对上滚烫的眼神,能把人烤化了。 她看过去,他的眼神立即就缠上去。 燥热了空气。 他深情脉脉唤:“媳妇,”声音暗哑,充满**爱怜。 她扬唇笑,眼睛清亮带着火光。 他虔诚弯腰垂头,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箍住她的腰,力量霸道,像是要将她镶嵌进他的身体,滚烫的唇烙在眼角,顺延脸颊,唇瓣 她颤了颤睫毛,闭上了眼。 红色烛火燃了一夜 六月是甜美的季节,品尝到甘甜美妙的滋味,男人一发不可收拾。 沉溺不醒。 足足一个月余,江熠华天天腻在家简宁就有点受不住了——肾亏!支棱他去大队部教授狩猎队和巡逻队格斗术和战斗技巧。 自从打猎次数变多,慢慢地水磨村的民风逐渐走向彪悍,倘若未来真有啥不好的事情发生,大家也不带怕的。 七月,太阳照射的愈加狠了,虽然不像去年滴水不见,今年雨水尚可,偶尔隔三差五下一场雨,可是阳光过于狠烈,受强光影响,土地半天就干透,地里的庄稼肉眼可见的一日较一日蔫,除了栽种在大棚里粮食正常以外,其他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发出来的玉米杆又矮又细,小麦更糟糕,一部分麦芽根本连发都不发出来,补种的效果也不怎么好。 土豆和红薯好些,但是由于缺少雨水,根系向下发展,果实结得很深,收获的时候会有点小麻烦,土块坂结,深挖一不小心就容易破坏到果实,需要细心费力一点,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有收获累一些也没关系。 倒是野生长的荞麦即将成熟,这几天村里正在抢收,收完急着再种一批荞麦。 就是收成有点不尽人意,荞麦本就不是什么多产作物,一亩地收成在160-180斤上下,全村一半的土地种植荞麦,三千五百亩地总收成才五十九万斤,很低产。 但大伙还是很开心,至少这59万斤粮食是实实在在已收入囊中的东西,外带一堆堆成山的荞麦秆,今年冬喂牲口的干草也是不愁了。 玉米、小麦、稻谷这些还要几个月才成熟,未来有无收成,收成多少,完全要看老天是不是肯赏饭吃。 村里水田有两千亩,播种前王安庆照例询问简宁的意见,简宁的意见就是,水稻只种靠近鱼塘和储水池附近的田,其他放干水,种植红薯和大豆,没有杂交前的水稻也是一种低产作物,而且尤其喜水。 如果干旱水分处于高蒸发状态,依靠人力担水浇灌两千亩水田,非常的不现实,几乎是不可实现的妄想。 鱼塘和储水池周边的水田不到200亩,依托着储水池勉强是可以维持的。 储水池宽到不宽,宽三米的样子,但足够深,也足够长,深将近十米,长500米哩,储水量抵得上一座水库。 兼之储水池构造独特,上窄下深水分蒸发就慢,水面上又种植着密密麻麻的浮萍和菱角,两岸有水草树木遮阴,如果不抽水浇地,水位基本不会下降。 池塘就不行了,面积摊开得大,就放了一回水浇灌水田,水位见天的下降。 储水池俨然成了整个村的风水宝地,是个人提起这事哪个不夸简宁当初主意出得秒。 风水宝地周边的水田简宁照搬出种田空间里的种植方法,水田里养着大量的稻谷鱼和鸭子,昨年冬在断崖下逮回来的野鸭,留了一批野鸭驯化,如今已成规模。 时可见水田钻出一群群鸭子,储水池水面常见鸭群扑棱翅膀浮水嬉戏。 村里建立了一支少年组,德利是队长,每天都能见到他带着一群半大少年在储水池附近巡逻,负责看守和捡鸭蛋。 鸭群多了,鸭蛋生的到处都是,尤其是储水池两岸草丛里,每天都要清理捡一遍。 现在水磨村规矩甚严,赏罚分明没有任何情面可讲,谁损害了群体利益,搞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一经发现直接上来就先扣一百工分,这是初犯,屡教不改,取消其享受水磨村的一切福利。 规矩极其严明。 举报属实且有奖。 群众的眼睛尖着呢,以往风评不怎么好的人,老头老太随时都盯着你,你要敢干坏事,指不定背后就隐藏着一双眼睛在默默观察着你。 如此一来,没人会去干得不偿失的蠢事,偷捡几个鸭蛋回去,一遭被人发现,上来就罚一百分,有几家人禁得起扣。 一百工分可以换15斤粮,偷嘴几个鸭蛋,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只要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的人就干不出这样因小失大的事情来。 关键如今水磨村副业繁多,隐隐有超越主业的趋势,本村人的福利大多跟副业挂钩,万一被取消资格,差不多就是一条死路了。 有活路谁想去走死路。 第238章 蝗虫 忙活十天,第一批荞麦收入库,第二批播种完成。 连抽转十天,累狠了人,村里放假两天,大部分人不用上工,在家休养两天,就要开始准备狩猎事宜。 要忙的事情还比较多,七月底蕨菜也成熟了,像去年一样,嫩尖先掐回来,制作干菜,老根养一养,等到九十月份再进行根茎采摘,磨粉贮存。 盛夏,天气炎热,堂屋前门后门大敞开,一家人吹着穿堂风正在吃饭,午饭是干锅排骨配冷面,就着几碟爽快的凉拌菜。 简宁啃一口排骨,吸溜一口冷面,再夹一块醋拌黄瓜,喷香的吃相看着就叫旁人胃口大开。 突然,听觉灵敏的人忽闻细细密密的“嗡嗡嗡”声,简宁愣了愣,啃排骨的手一顿,偏头侧耳凝听。 老爷子筷子一放,目光灼灼盯着简宁关切询问:“宁宁怎么了?觉得排骨腥?” 小俩口成亲三月余,老太太和老爷子最喜欢观察简宁吃东西,每次稍有异样,老人都会来一句,“是不是觉得恶心反胃?”头几次,简宁被问的一脸懵,多几次就明白了,这是在盼着她怀孕呢。 也不怪俩老人啰嗦,主要是简宁经常带队进山撒野,万一揣崽了,头三个月动作过大,容易出事。 简宁神情一变,撂下碗筷往后门跑,边跑边喊:“蝗虫来了!爹你和江熠华盖大棚,三姐、外公你们也来帮忙,快!” 桌上的人被简宁的动作吓一跳,端着碗愣在当场,江熠华最先反应过来:“爹你来搭把手。”说完就撞倒椅子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简振军几个人这才有了反应,跟着跑去菜园子,这时候简宁已经不知道从哪拖出来一堆编织布,哐哐甩了几捆到隔壁院子,气吞山河吼道:“奶,你们快去后院抢菜,蝗虫来了!” 音落,就听见隔壁院叮铃哐啷发出椅子门板碰撞的响声,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我的鸡,德利先把我鸡和兔子往屋里搬,老三老四快把编织布铺开,菜挡起来,不好挡的地方菜都给我拔了扔屋里” “德富,德贵,你们快去你大姐院子帮忙,这边有我们。”曹凤珍一边拔菜一边喊三儿子和四儿子去支援简欢欢那边。 德富和德贵动作也快,直接翻墙去了旁边的小院子。 老太太一拍脑门:“对了,自留地!老大你和老五抱几捆编织布去救自留地的粮食,快快快。” “诶。” 虽然他们到达后院的时候并没看见蝗虫的影子,但喊蝗虫来了的人是简宁,所以他们没有耽误一秒钟就飞快行动起来,甚至没有人发出“哪里有蝗虫,我没看见蝗虫,”这样的质疑声,都闷着头执行老太太发出的指令,抱鸡的抱鸡,挪兔笼的挪兔笼,扯编织布的扯编织布,收菜的收菜 简宁这边同样行动迅速,江老爷子帮忙简明玉铺开编织布,把地里的青菜遮挡起来,江熠华和简振军盖棚顶,简宁一个人抖着编织布去遮西红柿和阳沟两边种的水芋,西红柿刚挂果不久,果子还是青的。 听见老太太那边在喊自留地,简振军手忙脚乱盖上大棚,招呼江熠华跟他往自留地跑,简宁遮好西红柿,胡乱刨了点土压在边角,忽然想到养在老爷子庭院里的名贵花卉:“外公,花,你的花!” 江老爷子疯了一样的把没遮住的菜往外拔,见她往庭院跑,踹着粗气说:“别管我的花了,救吃食要紧,你去自留地帮你爹。” 简宁脚步顿了顿,目标不变,往庭院跑了过去,老爷子住进新居,这几个月每天精心打理着他的庭院,尤其是简宁从异界搜罗回来的几株稀世花草,照料的那叫一个精心仔细,那热乎劲不亚于照顾新生儿,一刮风下雨生怕有所闪失,爱惜的不得了。 老爷子花了心血的东西简宁觉得很有必要给保护起来,自留地不近,去了不一定赶得及,还是保住眼前老爷子的心头好吧。 “你这孩子!”江老爷子跺了一下脚,把菜扔筐里,往屋里抱。 “外公,你去帮四妹,这边收尾让我来。”简明玉抢过老爷子手里的筐,他们有编织布,一扯开,石头泥土一压,很快就完事了,露在外面的菜只有零星一些。 “行。”江老爷子看看捂严实的菜地,略微放下心,朝庭院跑去,跑到一半嗡嗡声响在耳侧。暗道,来不及了,说不心疼是假的。 “外公,你躲屋里去!”编织布在空气中抖得哗哗响,蝗虫抵达前,简宁只来得及把种在庭院中间最名贵的几株花卉遮起来。 江老爷抬头,只见十米开外铺天盖地的黑点涌过来,顿时急出一脑门汗,拉拽着还在忙活的简宁往屋里躲:“走走走,别管了,人要紧!” “三姐,奶,你们进屋,”简宁反手扶着老爷子进屋,扭头冲前面大喊道。 祖孙俩跌跌撞撞往屋里躲,简宁手上还攥着一张编织布,路过葡萄架,顺手把编织布往上面一丢,挡一点算一点。 门闭拢,江老爷子呼呼大喘气靠门坐地上,简宁挨着门板也坐了下来,一老一少相视苦笑一下,然后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动静,就像是飞机低空掠过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疼,心发苦。 简宁偏头从门缝往外看,只见庭院飞过密密麻麻的蝗虫,短暂驻足停留,发出沙沙声响,它们疯狂啃食绿色,翅膀飞快震动,一批又一批,透过缝隙看外面,已经形成遮天蔽日的效果。 江老爷子手撑地缓缓站起来,眼睛贴近门缝,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喃喃道:“完了,完了,这场虫灾雪上加霜,g家负担大了,人民群众要怎么活啊!” 简宁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两人趴门缝上,看着外面静默无言。 心情沉重。 打击人的嗡嗡声持续了四五分钟才渐渐消匿,又过了几分钟简宁打开门,只觉得阳光分为刺眼。 第239章 绝望 门打开,简宁站在门槛上踮脚远望,青翠的树木光秃秃只剩枝桠,目光回转,看见的是谢顶的墙面,原本上面爬满碧绿的蔷薇紫藤,如今却像是寒冬枯了叶,唯有细细的枝干脉络了无生气地攀沿在墙面等待下一个春天。 青青草坪泥土坦荡,裸露的大片泥黄色刺痛人的心,两株生机勃勃的葡萄藤遭啃食掉一半,模样丑陋,院子里偶尔飞过几只掉队的蝗虫,简宁伸手抓住一只捏死,染了一手粘稠的绿浆。 江老爷子木然走出门,约莫是腿软,他抬脚跨门槛,噗通瘫坐在地,简宁快步走过去搀扶他:“外公,花草没了,咱重新种就是。”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老人家,显然老人家并不是在心疼满院的花草,可是别的她该怎么安慰呢,说粮食没有了,没关系吗?! 关系太大了,反而说不出口。 粮食二字犹如千斤重! 关系着千万人的性命啊! 老爷子无力摆摆手,眼角有眼泪流下来:“我没事,花草闲暇怡情,有没有又何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站起来:“外公老了不中用了,这会走不动道,你扶外公去田间看一看。” 简宁瞥一眼光秃秃的庭院,深呼一口气:“看不看都是那么一回事,您在家缓一缓,我去看吧。” 惨状看多了影响心情,事已至此还不如不看的好。 江老爷子怔了一下神,溢出一声苦笑:“是啊,我老了,退了下来,民生大事我帮不上忙了。你去吧,去叫熠华即刻回部队待命,不用来跟我告别。” “要乱了啊!”他叹息着转身,背影佝偻,缓慢走向门内。 去年几场灾祸消耗了g家近一半的储备粮,今年粮食再没了收成,储备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场蝗灾带走了希望,留下一地绝望。 此地不像简宁曾经的世界,大灾降临时g家已发展到一定程度,粮食高产,经济发达,人们富裕,g家储备粮充足,哪怕十几亿人都不种地,储备粮也够全国人们吃几年。 那时世界末日骤然降临,镇府还正常运转了**年,而当下她所处的世界所处的年代,四个字概括——一地贫穷。 本就贫穷,倒塌乱象,掐指可数。 简宁抹了一脸,转身去卧室收拾江熠华的行李。 片刻,她拎着行李打开院门,站在斜坡上,静静立在原地看着远处朝她走来的人。 她站的高,风送来田野间人们的痛哭声,声音里传递着害怕和绝望的情绪。 她沉默四望。 目之所及,茂密的野草丛已经没了叶子,树木失去树叶遮掩,根根细枝纤毫毕现,活似被什么鬼东西剐去了衣服,脆弱又卑微。 早上还绿着的田地,此时土上面的部分全都不见了,光滑的像是被专业手铲过一样,只剩下光秃秃大片大片黄褐色的田地。 悲苦无望的哭嚎声,咒骂声源源不断陆续灌入耳,简宁刹那间泪目。 水泽模糊了视线,斜坡下有人朝她飞奔而来。 “自留地没保住。”人近了,江熠华微微喘息,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担忧凝望。 “我知道了。”简宁牵强地扯了扯唇,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伸手递出行李:“外公让你即刻返回部队,家里有我,你不用担心,去做你该做的事。” “嗯。”他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她说:“等我回来。” 话落,他松开手大步离开,不曾回头。 他不能回头,背后停驻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回头不免儿女情长不舍。 简宁安静而沉默地目送背影远去,映着惨相环生的景,叫人油然生出难言的惆怅。 许久,她脚下一动,转头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稍微缓过一点劲儿了,正指使着儿媳妇们把连根刨出来的菜送去地窖,归置鸡棚兔笼。 “奶,我去一趟镇上。”简宁站在堂屋门口说,声音像沉在湖底的石头,寂然平和。 老太太把最后一点大葱小白菜装筐里,甩甩手上的泥土:“让德利和你五叔陪你去吧。”她没问去干嘛,她那个孙女面冷心热,全村田地毁于一旦,八月了种什么粮食都迟了,除了荞麦,运气好或许能收上一茬,上次播完种,荞麦种清光了库存,她猜孙女定然是去搞荞麦种子。 简宁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快去快回,村里事多着呢。” 老太太迟疑一瞬:“行吧,你注意点安全,猎枪随身带去。” 他们家因为孙女提前两三分钟预警,又有大块的编织布,好歹留存住一些吃食,别家漫说自留地,菜园子那点菜怕都被那该死的蝗虫吃得一干二净,日子咋熬哦! “娘,继兵怎么还没回来?”老太太正扶着门框感怀世道艰难,世人活着不易,李妙音直直撞枪口上。 老太太沉脸,哐哐一顿训斥:“你是找我儿吃奶吗!没瞧见外面是啥样啊,不得去村里帮帮忙啊,几个大棚是啥样都不知道。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你要不求求神仙把你变小,好让我儿时时刻刻把你揣兜里。”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是担心继兵。”李妙音难过道。 “担心,有啥可担心的,蝗虫又不吃人,咱农村人没你那么娇气。”老太太踢了踢脚下的麻布口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去外面捡蝗虫,二,回你屋躺尸,暂时别让我瞧见你。” “娘,” “别叫我!”老太太撑腰怒目打断她。 曹凤珍轻轻拽了一下李妙音的衣服:“弟妹,你去屋里歇着吧,家里没啥事了,捡虫子我叫德利三兄弟去。” 五弟妹娇气,哪敢捡虫子,曹凤珍存心给了她个台阶下,现在没有一个人心情是好的,糟心着呢, 心里烦躁,火一点就着,这时候去跟老太太犟,纯粹是找骂,给自己找不痛快。 李妙音是聪明人,顺着台阶下了,回屋抽抽啼啼哭了一会,刚才蝗虫过境她被吓得不轻,又被老太太呵斥一顿,心里委屈。 第240章 墙角下的种子 第一次这么不留情面呵斥儿媳妇,其实老太太心里并不好受,刚才她一样被黑沉沉密密麻麻的蝗虫吓坏了,不过身为当家人,在小辈面前她必须要坚强,不能露怯,不能让人看出她的脆弱和害怕,撑着一股气儿硬挺着。 这当口,谁来戳一下,准爆。 简宁走后不久,家里收拾停当,老太太坐在门槛上,抱着最小的孙子宝儿轻轻晃着哄他睡觉。 嘴上安抚着围绕在她膝下的双胞胎。 祖孙几个正说着话,突然又听到嗡嗡声,老太太脸一白,连忙把几个小的招进门,从外面关上,喊住正准备出门逮虫的德利三兄弟:“给我拿筐扣。” “老大家,老三家狗日的蝗虫又来了,你们都给我出来,牵编织布,给我把祸害粮食的狗东西罩下来。”老太太眼圈都红了,恶狠狠道。 没完没了的,还来! 杂碎! 这批蝗虫比将才要少很多,应该是属于最后一批,好东西都被前面一批吃光了,这批没那么有劲,飞得慢。 老太太一喊,几个媳妇都出来了,李妙音也出来帮着牵编织布,等蝗虫过来就两人一组合作一兜,一兜一兜的蝗虫落网。 最后一批蝗虫过完境,李妙音手都是抖的,但她还是试着去捡裹在编织布里的蝗虫,老太太瞥她一眼:“你去看小宝吧。” “我要捡。”李妙音出乎老太太意料道。 “行了,我知道你怕虫,咱家不到非要你来捡虫的地步。”老太太弯腰捡出一把虫,用手背拂了她腿一下:“去吧,适才我火气上头,说话确实难听了。” “嗳。”李妙音抿嘴笑了笑:“我没生您气,”我就是有点委屈。 刚起的矛盾算是翻篇了。 婆媳之间小磕小碰难免,气头一过,你让一步,我退一步,结就打开了呗。 下午,简宁一个人赶着驴车往镇上去,到的时候天色还早,她没进镇,驴车栓在河边,在车上眯了一觉,下半夜,她先去了一趟公社,然后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荞麦种子偷渡到车上回村。 荞麦种植区以黄土高原为主,大多分布在西北或是东北地区,西南很少有村庄种植荞麦,之前村里的荞麦种子是特意让六子提前去北边收购回来的,现在急着要种子,短时间内肯定是搞不到的。 第二天,王安庆踩着晨露出门,去公社汇报工作,顺便传达简宁交代的话。 “咦,那不是水磨村的大队长吗。” “王队长,你来的正好,快快快,你过来瞧瞧,这是荞麦种子吧?” 王安庆一脚还没踩实公社的门,就被几个公社干部风风火火拉到院子一角,其中一个人指着墙角下堆成小山的麻袋,急口说:“你们村有种植荞麦的经验,快帮我们看看,是不是荞麦种子。” 每个村每年春耕播种结束需向公社汇报,地里种了哪几类粮食,分别种植了多少亩都要有个明细,之前王安庆汇报他们村种植了几千亩荞麦,还被公社干部狠狠批评了几句。 因为荞麦是所有粮食中产量最低的,g家全面缺粮,上面当然希望地里可以多产出一些高产粮,说到高产粮,红薯当仁不让排第一,但光种红薯也不行,g家要攒储备粮,保质期就是一个需要考虑在内的问题,红薯保质期短,所以上面提倡他们大力种植玉米高粱。 结果,水磨村不走寻常路,玉米就种了几百亩,高粱干脆一亩没种,一半的地都拿去种植荞麦了,挨批评在情理之中。 但,公社干部万万没想到,水磨村走的不被看好的小道,竟成了全县,乃至全省唯一一个已经入库几十万斤粮食的村庄。 王安庆有点迷糊,从敞开的麻袋里抓起一簇种子,摊开手看了看:“是荞麦种,你们” 他欲言又止,昨天简宁运回来一车荞麦种子已经够让他惊讶了,方圆几百里没有人种荞麦,种子从哪来的?简宁给的回答是,她防着意外,提前让魏二去北方收购了一批种子备着。 可公社又是哪来的种子? 量还如此大,粗估怕是有上万斤种子,基本足够周边十几个村庄进行最后一茬播种,赶在寒冬到来之际收获一批粮食。 上万斤种子跟万斤粮食区别大了去了。 出现的时间点也很妙,就在蝗灾的第二天。 “太好了!”那人欢喜的差点蹦起来,长歇一口气,哐哐拍额头,说:“唉哟,你是不知道啊,昨晚我们开会到半夜,回去也没睡着,愁得哭都哭不出来,这下好了,总算有点救了。” 黑暗绝路亮起一点星火。 “快,召集人下乡,叫各村来领粮种。”那人转头就吩咐道:“今天都给我下乡,督促各村播种,要快,最好是今天就把种子播下去。”蝗灾一来,一把手和二把手连夜去了县里寻求援助,重担就落在他这个三把头上了,他必须要做到最好。 “蒋主任,你们的粮种是上面发的吗?”王安庆实在好奇,遭了蝗灾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自行留几亩种子。 “好心人啊,好心人给的,咱不知道是谁,今儿一上班种子就堆在墙角。”蒋主任突然想到一事,连连发问:“你们村留种了吧?有多的吗?要是我们这边不够分,你们村能不能挪一点出来,到时给你记公粮上,十倍,乘十倍给你记。” 好心人?一斤粮食都遭哄抢的当下,要好心到什么程度才能免费不留名地贡献出上万斤粮种?王安庆脑子里浮现一个人,走了一下神,摇头又点头:“留了种,但只够咱们村种,我来前,全村人已经动起来了。” “行,至少你们村不用分种子,能省一点是一点。”蒋主任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你回吧,回去监督社员们播种,不能耽搁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我们今天得全部下乡,你要没什么上房着火的急事就过几天再来汇报。” 王安庆点头道好,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麻袋,带着秘密走了。 第241章 万象更新【大结局】 闹一场蝗灾,草丛被蝗虫啃噬干净,倒方便鸡找虫吃,这几天母鸡们吃虫吃得肚皮溜圆,下蛋贼勤快。 蝗虫过境时把地面表层的植物都吃了,长在地下的根茎类食物幸免于难,土豆红薯芋头损失不大,虽然还没完全长成,好赖有些收获。 这几日村里忙着收土豆红薯,播种荞麦,然后把收回来的土豆红薯煮了晒成干,天气热放地窖也不是很保险,口粮越来越金贵,坏上一个半个都叫人心疼。 挖回来的土豆红薯一半交了公粮,一半晒干透封存在粮仓里。 地里的活陆续忙完,又到了采摘蕨菜根的时候,今年水磨村不仅延续了去年各项保命手段,王安庆还写了一份计划书上交。 上面列陈着蕨根粉的制作方法,暖棚修建,菌菇培育,山中狩猎等等。 新下放到的人员派往各村进行技术指导。 水磨村解决饥荒的各项措施很快推广至县至省。 附近十几个村,镇上的居民大量涌入深山,那架势像是要把山脉薅秃噜皮。 进山的人多了,处处可闻嘈杂声,深林中弥漫着人的气息,有好处有坏处,猛兽避走,其他猎物也在闪避。 危险减少,猎物也更难寻了。 去年粮食大幅度减产,今年更是有很多地方绝产,粮食价疯涨,上边管控越来越严,黑市上已经很难买到粮食,水磨村只进了一次山储存到一定量的肉食,再次做出与其他村不同的选择,专注暖棚的修建。 而狩猎队变革为巡逻队。 今年粮食收成可预见的会再创新底,头一年还勉强,第二年冬上边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世道越来越乱了,城市里打砸抢零星冒头,村里慢慢也开始不安稳起来。 特别是水磨村,就像一块肥肉。 这些日子来了好些生面孔,走亲戚借粮的,近邻城镇偷偷跑来买粮的,还有些不明身份,不怀好意的人。 连续几家人被偷摸儿光顾,水磨村加大了巡逻力度,三班倒二十四小时在村里巡逻。 形势严峻,不施行点严厉手段,搞不好酿出大祸。 城里样样东西都要靠买,上边缺粮,供销社就没东西卖,黑市上有点粮食流出来又死贵,没有过硬关系根本买不到粮食。 逼急而铤而走险的人越渐多。 江熠华在外维稳,一时无暇分身顾及,只好将镇上派出所和民兵团换上自己人,水磨村离镇上近,就几里地,骑自行车动作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到。 简宁私下里搞了点刀具,几把猎枪分发给巡逻队,当然猎枪平时不拿出来,碰到难以应付的大事,端出来吓唬吓唬人挺管用的。 乱象中,时间无情向前推进,某一日一宿起来,天地洁白,一场大雪毫无征兆降临。 气温骤降到零下三十几度。 去年至少还有个短暂的秋季过渡一下,今年是直接从炎热的夏天跳跃到酷寒。 一点自然规律不讲,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降温,别村别地儿体弱多病没能熬过去的人数目沉重。 曾经那些被酷寒冰川掩埋的慈悲跃然而出,简宁孜孜不倦转辗各个异世寻找所需元素,只差一种了 她在不断加快脚步,时间拖久了,等世界恢复正常人类可能已十不存一,可那东西珍稀程度就跟碰机缘一样,光努力没用,靠的是一分努力九分运气。 焦急没有用。 寻觅的过程中,简宁还干着另外一件事,异界搜罗粮食,目光主要放在和平发达的位面,一个位面搞几十吨,除了麻烦一点,几十吨的量并不会对其他位面造成影响,东凑西凑,在严冬之际总算是凑到数十万吨粮食。 这些粮食由江熠华提供g家数间粮仓地址,再由简宁秘密投放,空间里她已经囤够一家人吃一辈子的粮食,余力之下略尽绵薄之力吧。 但类似这般的奇诡行为最多只能干一到两次,简宁也要明哲保身的呀,次数频繁万一被逮个现行呢,虽然看在她行善积德的份上,上边不会拿她怎么样,但粮食来源总得问问吧,她要怎么编?! 全世界就没有不缺粮的地方,粮食从哪来?除了暴露自身秘密根本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所以,这样的方式最多起到缓解作用,最终依然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就在这样反复无常,没有规律的天气中磕磕绊绊熬过了四年。 四年里春天一年比一年晚,冬季一年比一年早。 第四年春,春天的脚步终于如约而至。 沉寂一冬的虫鸣鸟叫唤醒希望,一场春雨,翠绿的嫩芽从腐烂的枯草中冒出小尖尖,绿色蔓延,驱散走死气沉沉的深褐色。 远处山脉云烟缭绕,烟波浩渺,青山重叠。 初春简宁在前院搭葡萄架子,摆弄木椅木桌,种下一棵樱桃树,一棵橘子树,一棵梨树,一棵李子树,从老爷子的庭院里搬来几盆花草布置前院。 去旧迎新。 她想,她已经不需要见缝插针在角落栽种青菜,是时候种些观赏性强的花草果树怡情,享受生活。 她站在焕然一新的院子里四顾回望,畅想今年夏天家里繁盛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期待。 她从末世走来,所追求的不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内心所期不过是在四季明朗的岁月里,与家人围坐闲聊琐碎,食两盘肉,一碟小菜,一盅汤。 幸福平淡。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