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师尊总以为徒儿是废柴   文案:白月光不是缸   文案:   【邪魅风流一心求死徒弟受x宠妻狂魔清冷美人师尊攻,甜宠1v1 he】   被修真界的玄霜仙尊顾清寒收归门下,宫徵羽却一心只想寻死,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到了刺激想要轻生。   宫徵羽:搞错了你们!我是魔尊我不能修仙的!   修士:仙尊新收的徒弟不仅是废柴,脑子好像也有病,还有那个臆想症。   顾清寒却从不嫌弃自己的徒弟不能修炼,依旧对他宠爱有加,甚至不惜为了给废物徒弟续命,渡他修为。   一心想要早点死的宫徵羽:你不要过来啊!   后来   有修士发现,那个修真界公认的废物徒弟怎么和妖族的长老仙界帝君勾肩搭背的?   妖兽和魔兽为什么不敢吃他?   上古遗留的神兵利器为什么认他为主?   等等,对他百依百顺的玄霜仙尊怎么被他掳走了!   1.师尊是攻,宫徵羽是受(徵:zhi第三声),1v1 he   2.甜爽宠!!!双洁(各种意义上的!)   3.轻松无虐,欢乐多多~ 第1章 第一百零八次自尽失败   苍翠的高峰挂着一轮火红的圆日,绝美的夕阳下,白衣青年站在断崖边上,只穿了一件单薄飘逸的中衣,侧脸轮廓清晰锋利,面朝夕阳,张开了双臂。   这一摔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他咧开嘴,向往般的纵身一跃。   “宫徵羽!!”   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不知从哪突然窜了出来,顾不上前面是万丈悬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抓住了那片衣摆。   他猛然一提,可算是把跳崖的青年给拎了上来。   宫徵羽第一百零八次自杀以失败告终。   救他上来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救他了,宫徵羽即便有些脸盲,但也认得出这人是第七十七次救他。   玄清派掌门的大弟子——江疏浅。   江疏浅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拖离了悬崖数十米远,才开口大骂:“你有病啊!玄清派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师尊还收你为徒,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想不开要自尽。”   “我那是……”   宫徵羽一开口就又被打断:“你什么你,这都是你第一百零八次寻死了,不就是被挖了灵根吗!师尊再帮你寻一个来安上不就行了,修为没了可以再修炼,你是不是个男人!”   “谁不是个男人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   宫徵羽没有修为,江疏浅就也收起了灵力,真刀真枪的用拳脚功夫和他搏斗。   两人几乎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起初宫徵羽存心找死,被打了也不还手,反而加倍挑衅回去最好能让对方把自己打死,可江疏浅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每次挥拳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久而久之,宫徵羽就打消了被江疏浅打死的这一种死法,总不能老是白白挨揍不是。   一旁围观的弟子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从一开始的惊恐劝架到如今的镇定看戏。   “哟,江师兄和宫师兄又打起来了啊。”   “这次宫师兄是跳崖未遂,又被江师兄救起来了,啧啧啧,宫师兄怎么每天都有新死法啊。”   “唉,好羡慕宫师兄,换做是我可能不小心出任务的时候就嗝屁了,被命运眷顾真好,想死都死不了。”   一旁一个弟子发出了羡慕的声音,被宫徵羽听见了,他一个反剪腿把江疏浅暂时压制住,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指了指他:“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小弟子连连退后,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随后彻底躲进了某个师兄的身后了。   “你!”宫徵羽一口老血卡上喉咙,俊美的脸庞扭曲了一瞬,恶狠狠的把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弟子模样记了下来。   要说着寻死的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宫徵羽原本好好的在魔界喝酒,醉生梦死,结果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到了修真界不说,修为竟然莫名其妙全都不见了!   这些无知修士还要一口咬定他是被仇家追杀挖了灵根废了修为,但只有魔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灵根也不需要灵根。   没有修为寸步难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自杀这一条。   死了之后魂魄进入幽冥界,找到掌管幽冥地府的主宰者,他就能让幽冥之主送他回魔界,等回了魔界就一切万事大吉了,修为慢慢的总能恢复。   这破修真界的灵气,简直和他犯冲!   宫徵羽和江疏浅打的热火朝天,你一拳我一拳实打实的砸在对方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围观的弟子们自动让出了一条过道。   一袭白衣的冷俊男人在一众弟子里分外显眼,身姿颀长,薄唇颜色寡淡,狭长的凤眸淡淡的看着毫无形象扭打在一起的徒弟,好看的眉心轻轻拧了一下。   江疏浅正将宫徵羽压在身下挥拳要揍,不料余光先瞥见了他家师尊冷漠的衣摆,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师尊?!”   他面上有晚辈见到长辈的慌张和尊敬,赶紧翻身下去,抱拳道:“参见师尊。”   宫徵羽却汗涔涔躺在草丛上,仰着脖子眯着眼倒着看了男人一眼。   听江疏浅说,自己从灵池漂出来还昏迷了两日,掌门扔下一句收他为徒就赶忙和其他门派的掌门去修补天裂了,因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宫徵羽盯着他发了一会呆,被江疏浅扯了扯袖子小声提醒他拜见师尊,才猛的翻身。   计上心头,他抹了一把脸,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流出了两滴鳄鱼眼泪,一把扑了上去抱住顾清寒的手臂。   男人微微一僵,却没有拂开。   宫徵羽指着脸颊那个紫青色的淤青,语气委屈:“师尊,师兄天天打我,你可得为徒儿做主啊~” 第2章 师尊我来啦   “你含血喷人!”   江疏浅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个告状的臭不要脸的男人,怒不可遏的握紧了双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肉里。   “师尊,是他轻生寻死,弟子才出手教训他的!”   “玄清派那么好,师尊还收我为徒,我寻死干什么。”   宫徵羽无辜的眨了眨眼,抱着顾清寒的手臂摇了摇,暗中又眼神狠辣冷笑的扫视了周围的弟子一圈,警告他们不要多嘴。   这姓江的碍事的很,死个十次,七次八次都是他从中捣乱,能把他关几天禁闭就最好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挑衅的睨了江疏浅一眼。   一个高大的俊美男人抱着另一个同样高大的清冷男人撒娇叫着“师尊~”,这场面多少是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江疏浅气的两眼都快喷火了。   围观的弟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虽然也觉得宫师兄这人又贱又狗,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和脸皮,敢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扯掌门袖子撒娇倒打一耙。   牛,实在是太牛啦!   没人帮江疏浅说话,宫徵羽得意的收回眼,继续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清寒。   反正他不要脸。   他们魔可没有这些修仙成仙的假正经,面子这种东西哪有实际利益来的重要。   他得赶紧把这个粘人又正义感爆棚的江疏浅给弄到别的地方去才行,不然今天晚上他又要坏自己的好事。   这破修真界,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见顾清寒不为所动,宫徵羽盘算着,挤着眼泪顺着他的手臂要跪到地上去。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江疏浅“死”,就是他宫徵羽“亡”。   双膝就要碰到地上,胳膊被人拉了一把,宫徵羽又站直了。   顾清寒收回手:“天裂死伤十七名修士,离尘一人恐难应付,你带着阁中丹药前去,必要时可以将掌门令牌搬出来。”   一枚白玉做的雕花令牌从他袖子里飞了出来,泛着白色的微光,缓缓落在江疏浅面前。   宫徵羽不懂这令牌有什么稀奇,但看他就差把激动写到脸上的模样,就知道了这不是处罚。   也好,管他是赏还是罚,只要能把这个人支走就行。   “你随我来。”   宫徵羽正开着小差谋划今晚的死法,连顾清寒说话都没注意,边上的弟子见他发呆,连忙小声提醒:“宫师兄你快去啊掌门叫你。”   “诶?啊好。”他回过神,心情愉悦地痞笑着小跑追了上去,“师尊我来啦~”   近水峰是玄清派第一高峰,亦是顾清寒的居所。   数千阶长阶若是不会御剑飞行不知道要爬到猴年马月去,因而毫无修为的宫徵羽这些日子都是和普通内门弟子住一块的。   几乎是顾清寒召唤飞剑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就毫不客气的跳了上去,目无尊长的把胳膊往自家师尊肩膀上一搭,笑嘻嘻的说:“我准备好了。”   顾清寒本就打算载他,否则按照他的修为,凌空不在话下,瞬移便能到峰顶,御剑不仅麻烦,还多此一举。   “站稳。”他提醒了一句,嗓音清冷,控制着脚下的飞剑缓缓升起。   宫徵羽也是第一次站在剑上飞。   看了眼越发远离的地面,逐渐到连那群小修士都看不见为止,整个玄清派都像被踩在了脚底,小的像一个玩具模型。   耳边呼啸,凛冽的大风吹的人不禁眯起眼睛。   现在跳下去,铁定会被这个人救上来的吧。   仅仅是构想了一下,他便放弃了,第一百零九次自杀,还是留给晚上夜深人静,偷偷用刀了结了好。   没有姓江的倒霉蛋阻止,相信他很快就能离开。   顷刻便到了近水峰峰顶。   两间算不上简陋的竹屋隐藏在一片竹林中,顾清寒随手一挥,白色的灵力从袖间盘旋出去,那两间屋子边上的空地旋转了一周,又是一间竹屋拔地而起。   宫徵羽跟着顾清寒走进了这间刚变出来的竹屋,内里竹制用具一应俱全,小小的居所里充满了沁脾的竹香。   他指了指:“给我住的?”   “嗯。”   顾清寒应了一声,站在竹子做的茶桌前,节骨分明的手在桌面轻轻扫过,几颗菩提子一样的东西便凭空出现在桌上。   那东西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颜色不一,红橙黄绿青蓝紫发着各自颜色的微光。   顾清寒抬眸看他:“喜欢什么灵根?” 第3章 一百零九次尝试自尽   修补天裂自然是不需要半个月的。   顾清寒在听离尘说宫徵羽是灵根被人挖了,修为尽废后,不等他醒来,就离山去寻找可以代替灵根的东西了。   这些五彩缤纷的种子便是古籍上所记载的灵生草种子,把灵生草种子种到丹田里,能够充当灵根继续修炼,只是效果可能会比天生的灵根稍稍差一些。   但能用就好。   一种颜色代表一种灵根,他运气较好,到的时候灵生草藤恰好结果,他便各采了一种颜色的种子带回来了。   宫徵羽满头问号的看着他。   顾清寒:“抉择不清,可以都种上。”   全灵根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天赋卓绝修炼贼快,这样的人无异于是天道的宠儿,百年难得的奇才,另一种是天赋较差,炼化等同的灵气,他需要分成好几份给各种灵根,穷尽毕生或许连筑基都到不了。   而如今因为天裂,修真界灵气中的杂质愈发多了,双灵根多灵根的已经逐步被淘汰成了不易修炼的灵根,单灵根修炼起来快,各大门派收徒的标准便是灵根越少越好。   但顾清寒却是全灵根,还是天赋较好的那一种,因此哪怕宫徵羽也想要一个全灵根,他也能教。   “别了别了。”宫徵羽赶紧摇了摇手,见鬼似的后退了两步,“你留给江疏浅吧,我不要。”   灵根这种东西,他种上了也没用。   可别让他本就消失修为的身体雪上加霜了。   顾清寒蹙了蹙眉。   宫徵羽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告诉你也没事,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们修真界的,当然就不需要灵根了。”   “半个月前我还在魔界逍遥自在的喝酒,结果喝醉过去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宫徵羽无所谓的,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我杀人可多了,专杀良民,还是伤天害理,你是不是应该把我绑了然后在修真界众人前杀了以儆效尤?”   顾清寒顿了顿:“不会。”   “为什么?”宫徵羽站了起来,绕着他身边,认真的数落自己的罪证,“你看我刚才,恩将仇报对吧,江疏浅好心把我从悬崖捞上来我倒打一耙嫁祸他,还威胁那些看热闹的修士不许揭穿我,哦对了,还有一个阴阳怪气我的男的,我已经把他记上仇了,接下去肯定要报复他,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你不杀我小心你的玄清派被我搅的鸡飞狗跳……”   顾清寒脸色照常,等宫徵羽说完,抬眸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淡淡说出一句:“既是如此,日后没有为师的允许,不许踏出近水峰。”   宫徵羽宛如雷劈,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大,气的脸都扭曲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什么意思他今天算是明白了。   这正派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我都这么坏了怎么还不就地斩杀?   “你身上并无业障,日后莫要胡说了。”顾清寒双眸冷淡的看着他,抬手在山峰周围落下了一个结界,挥袖离开了。   “喂!顾清寒!我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喂!”   奈何顾清寒已经走了,连背影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任凭宫徵羽怎么喊都喊不应。   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变了变,眼底相反的浮现出一抹笑意,走了正好,你走了就没人阻止我死了,要的就是你赶紧离开。   宫徵羽摇头晃脑,咧着嘴开始在竹屋里翻找起来。   什么利器都没有留下。   连桌角床角都贴心的是用一整根竹子弯曲成的圆滑弧度,防止他磕碰到,茶具这些更不必说了,捏在手里竟然还有点软乎乎的,砸不死人。   “草!”愤愤的骂了一句,看了看屋内所能用到的东西,看到了竹屋顶部的一根看起来有些结实的横梁。   宫徵羽又来劲了。   不过这屋内没有绳子,他四下看了看,果断的把身上的中衣脱了下来。   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白色的亵裤松垮垮的系在腰间,上身暴露着,肌肉结实但不壮,恰到好处,腰细腿长,臀部挺翘,结实的双臂把中衣搓成绳,一下就甩过了横梁打了一个死结。   宫徵羽心满意足的站到椅子面上,双手拉开绳,满脸安详向往地把头嵌了进去。 第4章 再来一次饭就白吃了   双脚优雅的把椅子踢翻,想象中的窒息感却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身体猛然下沉,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宫徵羽痛的龇牙咧嘴,赶紧爬起来揉了揉自己险些被摔成八瓣的屁股,愤然扯掉了还缠在脖子上的中衣绳子。   一转头,方才离开的清冷仙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   不同于江疏浅的暴躁骂人,顾清寒静静的站着,山顶的微风吹起他的衣袍互相交缠飞舞,不染纤尘遗世独立,美得像是一幅画。   被抓包的宫徵羽没有半分心虚,反而是大/大咧咧的站着,抖了抖那件断了一只袖子的白色中衣,挑衅般的穿上了。   顾清寒走了进来,宫徵羽这才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食盒,盖子没盖紧,里面飘出来白色的热气和炒肉的香味。   玄清派大多弟子都已经辟谷,门派内只有一处膳堂,之前江疏浅看着他的时候,每天就给他从膳堂带两个白面馒头,连咸菜酱料都没有。   宫徵羽不是没有自己去膳堂过,而是到了那里才发现,他没钱吃饭。   膳堂打饭的杂役也有修为,他想顺一点肉走都顺不了。   并且听别的弟子说,膳堂的饭菜难吃到恨不得没日没夜的修炼赶紧辟谷才行。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顺手就从顾清寒手里把食盒接了过来。   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一碟农家小炒肉和……一串糖葫芦?   顾清寒这是把他当成三岁小孩了?   宫徵羽不解的皱了皱眉,瞥了眼冷冰冰的男人,兀自坐下大快朵颐。   三岁就三岁,反正他本来就喜欢吃甜的,当师尊的就是比江疏浅那个当徒弟的懂事靠谱多了。   “嗝——饱了。”   宫徵羽吃完最后一口饭,大爷似的把空碗一放,瘫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开始消食。   顾清寒把碗筷放进食盒,掐了个清洁术让桌子恢复原样整洁干净,垂眼看他:“因何自尽?”   “不是都说了么,我不是修真界的人,我要想办法回去,倒是你们,修真界弱肉强食,你们千方百计的拦着我做什么?天底下无时无刻不在死人,你们要真圣心病发作,救他们去啊,管我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干嘛!”   顾清寒斟酌片刻,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修补天裂迫在眉睫,一月前得始祖指点,修补天裂的法子会在灵池出现。”   顾清寒在灵池守了整整十三个日夜,眼睛都被不曾闭合一下,等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一纸计策,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顾清寒不疑有他,因为始祖说过,他的修为修补天裂还远远不够,那这个突然出现在灵池的人,便是能够修补天裂的能人巧匠。   因而在离尘诊断宫徵羽没有灵根毫无修为又似乎受了重伤像被人挖了灵根后,他只留下一句收他为徒,便把人交给大徒弟照料,一个人去了极寒之地,找了能代替灵根的灵生草种子。   宫徵羽一点就通,激动的一拍大腿:“修补天裂啊,你早说啊我会啊!”   顾清寒投去视线,微微惊讶。   “不过……”宫徵羽话锋一转,“你得先让我死了才行,但是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到时候我还会回来的。”   又在胡言乱语了。   顾清寒轻轻叹气,因听到可以修补天裂时而紧张皱着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无奈又头疼。   但这是始祖的指引,是修补天裂的希望。   顾清寒拿出了七颗色彩斑斓的灵生草种子,在其中拣了一颗紫色的,“雷灵根,最为靠近自然本色,攻击性也是最强的,你先试试。”   宫徵羽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男人就干脆利索的扣住他的手腕,将雷灵根属性的灵生草种子骤然打进了丹田内。   “唔……”   种子进入丹田便宛如埋进了地里,刹那间生根攀附在丹田里,宫徵羽疼的眉头紧皱,坐都坐不住,滑落瘫在地上,捂着肚子脸都白了。   种子自身带着的雷电释放出来,在丹田里噼里啪啦的打架,又麻又痛。   喉咙里泛起一阵恶心,宫徵羽扒拉住桌角和顾清寒的腿,跪在地上“呕——”了一声,把一株紫菜一样的草给吐了出来。   丹田里面又是空空如也,胃里面刚吃进去的食物翻江倒海,宣泄着想要从食道口出来。   顾清寒低头略微扫了一眼,眉心拧了拧,犹豫的捻起一枚绿色的木灵根的种子,宫徵羽双手握住了这枚种子,同时也把他的手一同包裹住了。   青年眼尾发红,双眸因为呕吐反胃而沾染了一点生理性的眼泪,湿漉漉的,俊美昳丽的脸苦瓜似的挂着。   他拨浪鼓般的摇头,“真不行了,再进来一次刚才的饭就白吃了。” 第5章 徒儿以后给师尊养老送终   顾清寒见宫徵羽不像是在撒谎做戏,也只好把灵生草种子收了起来,连同没有洗过的食盒一同收到了乾坤袋里。   本以为撵走了姓江的,好歹是没人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了,不料这做师尊的竟然比做徒弟的江疏浅还要丧心病狂,端正的坐在凳子上,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无声的好像在说,以后我就要两只眼睛都时时刻刻的盯着防止你上吊自杀。   宫徵羽大腹便便,一脚踩在那株“紫菜”上碾了碾,垮着脸闷着头走到床边,嘭的一声倒了进去,撞疼了也不吭声。   顾清寒走过去,见他没撞伤,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白色弟子服。   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弟子服的腰带是青绿色的,可坠挂腰牌分辨身份。   宫徵羽很不爽,就存心和他对着干,躺在床上扯了扯自己身上脏兮兮破烂烂的中衣,自嘲的笑了两声:“都被你禁足了,穿什么衣服,就让我光着好了呗。”   顾清寒皱了皱眉,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变出一个蒲团,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安心打坐。   宫徵羽气来的快,消得也快,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翻身起来,下床蹲在顾清寒身边,翻脸比翻书还快,笑眯眯的撑着脸看他:“师尊这么厉害,应该认识恶鬼头子吧?”   “不认识。”   “那能进幽冥地府吗?”   “不能。”   “那该飞升了吧?什么时候渡劫?”   “至多两百年。”   “那至少呢?”   “尚未可知。”   宫徵羽无话可说,要是百年,还不如老死算了。   让他这样在修真界待一百年,他绝对要疯!   就这能耐,还能当修真界的第一把手?就这?就这?!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凡间有个皇帝刚好认识他,虽然不确定他如今还是不是皇帝,但通过宫人应该还能找到他,说不定能通知魔界那边赶紧来接他回去。   又道:“那能不能带徒儿去人间看看啊?”   顾清寒睁开眼,冷淡的眸子抬起来看他。   宫徵羽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师尊~”   顾清寒轻轻叹气:“明日带你去。”   “好!”   宫徵羽笑眯眯的给他捏肩捶背,和之前阴阳怪气脾气火爆的简直判若两人,“师尊最好了,人美心善腰细腿长的,徒儿以后肯定给你养老送终。”   顾清寒:“……倒也不必。”   *   到了晚上,顾清寒又外出了一次,不到半炷香便回来了,带了一食盒宫徵羽想吃的菜。   他赶紧扑了上去,“诶,桃花醉呢?”   他已经很久没喝酒了!   “你伤势未愈,不宜饮酒。”顾清寒替他把碟子拿出来,整齐的摆在桌上。   “可我真没受伤!”宫徵羽哀嚎了一声,整张脸都垮了。   这群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全门派上下都以为他是被挖了灵根,还有一个大仇敌在暗中追杀他。   关键是,解释也不听。   宫徵羽看着顾清寒,又想再说一次,但鉴于说了一下午这人还是不相信自己来自魔界真的能修补天裂,甚至隐隐有把他当傻子看待的架势,便放弃了。   算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忍着酒瘾,看着这些鲜美的佳肴,胃口都小了不少:“明天真的能带我去人间对吧?”   “嗯。”   得到男人的肯定,宫徵羽才夹了一筷酸溜鱼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吃完晚膳,又是顾清寒收拾东西,宫徵羽依旧躺着消食。   他看了眼放在床头的白色弟子服,想到明天就要出门了,穿着件脏兮兮的中衣确实不太好,只是这颜色不好看,跟办丧事一样,都把他的修为给克没了。   白衣服,狗都不穿。   一贯养尊处优的魔尊大人吃饱就开始挑剔:“就没有除了白色以外颜色的衣服了吗?”   “有。”   顾清寒认真的收拾桌面,长而浓密的睫羽上下扇了扇,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得月峰那里还有女弟子没去认领的粉色裙子。”   宫徵羽:“……?”   他眯起眼睛,盯着眸色淡淡的男人,要不是他说话的语气同之前没什么差别,他都要以为这个顾清寒是故意逗他的! 第6章 一次复一次,一次何其多   在粉色裙子和白色衣裳间认真的徘徊了片刻,宫徵羽还是妥协般选择了后者。   虽然顾清寒答应了他明天就去人间,但能不能找到他想找的人都还不一定,今晚他还是要趁着夜深人静,再努力进行第一百一十次的自杀。   只是等了许久,宫徵羽自己都等困了,顾清寒依旧稳稳的坐在蒲团上,一副打算打坐修炼到天亮的模样。   他盯着顾清寒的侧颜看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对方没有反应,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去哪?”男人静静开口。   宫徵羽脚步不停,随意道:“上茅房。”   男人不说话了,宫徵羽就全当他同意了,也不必再小心翼翼,除出门便大力甩上了竹门,开开心心的往峰顶边缘的峭壁上跑。   近水峰直通云霄,圆月挂在树梢又大又圆仿佛触手可得,一眼望下去可以把整个玄清派收归眼底,这样的高度,一旦失足坠崖,必定是粉身碎骨,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宫徵羽暗喜着,穿过了竹林,看见一条小溪的尽头便是断崖瀑布,他连忙跑了过去。   嘭——!   就在快要跑到崖边时,额头突然撞到一层软绵的东西,又把人弹了回来。   结界被触发才会显现出来,在月光下隐隐流动着银白色的辉光,水泡泡般的笼罩在近水峰的峰顶,把危险的悬崖峭壁全都隔绝在外,等没了人触动,便又藏匿起来了。   “顾、清、寒!”宫徵羽怒吼了一声,脸色无比难看,后悔把江疏浅赶走了。   这个姓顾的果然比徒弟难缠多了!   近水峰没有粗壮的大树,竹子也都是细竹,就连那唯一可以算得上坚硬的竹屋,恐怕人一旦撞上去,人没事,反倒是把它撞散架了,而顾清寒也不给他留下任何尖锐的刀剑……几乎所有的死路都被封死了。   除却上吊和憋死自己,只剩下了老死这一条路。   还不如一开始和江疏浅斗智斗勇!   宫徵羽怒气冲冲的回了竹屋,一脚踹开了门,深吸了两口气,指着他:“好,你很好!今天的仇我记住了!修补天裂是吧,你最好一辈子都看着我别让我死了,否则我到时候直接把修真界的给扬了!”   宫徵羽扔下这句话,又摔门而去。   顾清寒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眼眸显出一点犹疑之色,掌心微微摊开,里面躺着一枚水蓝色的灵生草种子。   始祖的意思,究竟是说唯独此人能补天裂,还是……让他利用此人修炼,突破境界,以身殉道……   顾清寒叹息了一声,将炼化了半日的灵生草种子放回了乾坤袋。   *   第二日,天将破晓,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宫徵羽在外面吹了一夜冷风,回来了。   他走过顾清寒的身边一声不吭,臭着一张脸,抖了抖那套折叠整齐的衣裳,直接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换上。   语气冷硬:“你,带我去人间。”   见对方依旧闭目打坐,但眼皮动了动显然不是没听见他的话,宫徵羽骂了一句小气鬼,咬了咬牙,能屈能伸:“师尊,带我去人间。”   顾清寒睁开眼睛,将那炼化完的,确定十分“温驯”不会被排斥宿主的蓝色灵生草种子拿了出来,抬眼看他。   宫徵羽一看这东西就一阵反胃,昨天被电的感觉似乎还在,而且这种子一旦进入丹田就会扎根变成一株草,又痛又痒。   他一个激灵就要跑,被顾清寒眼疾手快的两指拎着后衣领,拉了回来。   “再试最后一次。”男人安慰道。   宫徵羽急急拒绝:“一次复一次,一次何其多……唔嘶!”   从后腰打入和从腹部打入的滋味似乎差不多痛,种子一进入丹田果然和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撒欢生根,死死的攀附在丹田之中。   不过这次没有上回那么痛苦,只是刚打进入的时候痛了一些,种子生根发芽只是有些发痒。   顾清寒一手勾着青年的后衣领,一手就着后腰轻轻的揉搓起来,掌心包裹一层灵力,为他舒缓疼痛。   过了一炷香,顾清寒问道:“感觉如何?”   宫徵羽老实说,“肚子有点涨。”   顾清寒点了点头,揉后腰的手改为揉肚子,灵力暖暖的,饱腹感在他的按摩下逐渐消散。宫徵羽想,以后修真界没了我就勉为其难留他一命带回魔界去,这手法不错,挺消食的。   “行了吧,快带我去人间。”他有些迫不及待,好看的眼睛里有光。   “走吧。”   顾清寒眉眼舒展,语气带着些安抚的温和,不似一开始那般冷冷的不近人情。   将剑召了出来。   宫徵羽急匆匆的扯着他的袖子站了上去,青年修长如玉的手扣住他的肩膀,用了用力:“快走快走,我准备好了!”   顾清寒微微无奈,掐了个诀,御剑往人间而去。 第7章 当街伸手问师尊要钱   御剑凌空,从云层穿过,脚下连绵山脉缩小成只有巴掌大。   宫徵羽突然把头靠在顾清寒肩上,两只手臂向前伸着搭在他身上,神色恹恹:“修真界这几年有别人用灵生草代替过灵根吗?”   青年突然从背后靠上来,男人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才放松警惕,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   灵生草藤并不是常见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修士能找到的,否则那些灵根差的修士,大可以挖了用灵生草种子代替。   “怎么了?”   “没怎么。”宫徵羽神色古怪:“就是感觉这草有点恐高。”   顾清寒疑惑,正要开口,只见宫徵羽又做出一个反胃的动作,嘴里吐出一个水蓝色的东西来,从高空掉了下去。   最为温驯的水灵根灵生草种子也无法埋入青年体内,这也就意味着,别的种子就更不能了。   没有灵根便不能修炼。   没有修为如何能补天裂?   “若真到了无法抉择之际,我会以身殉道。”   “没用的清寒,你的修为远远不够,但我窥得天机,灵池异动,将有应对之法,你要好好利用它……”   顾清寒耳边又响起了一月前与玄清派始祖残魂的对话,思绪逐渐飘远。   它……他?   利用……   莫不成始祖之意,当真是让他借此人提高自己的修为?   那……   宫徵羽突然出声:“这算不算高空抛物?不过一株草应该砸不死人吧……对了,还没跟你说我要去哪,黎国,黎明的黎,国家的国,我要去找黎国的皇帝。”   “……”   顾清寒轻声开口:“修真界没有帝王。”   “嗯?我们这不是去人间吗?”   脚下的剑逐渐往下降,不过顷刻便稳稳落在一座城池边的树林子里,城门口穿着普通的人群三三两两结伴进出,远远的就能听见城里小贩热情的叫卖声。   顾清寒收回剑,点了点头:“人间也没有帝王。”   宫徵羽懵逼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人间和修真界定义的人间好像不太一样。   他想去的是遍地都是人的六界之一的人界,而不是这个依旧在修真界范围内的只是大家都不修仙的人间!   该死!   他烦躁的跺了跺脚,手脚比划着:“不是这里!是人界!你懂吗,像仙界,修真界这样单零零一个界的人界!”   顾清寒一愣,摇了摇头:“勘破仙道合体飞升才能离开修真界。”   宫徵羽险些喷出一口老血,郁闷又急躁的来回踱步,一拳打在了边上的枫树树干上。   坚硬的树皮撞得骨头生疼,一个撞树的死法才刚在脑海中成形,顾清寒便走了过来,身姿挺拔的站在树边。   这在宫徵羽眼里无疑就是一副“看是你撞树快还是我的手快”的挑衅模样。   宫徵羽:草!   打又打不过,死又死不了,宫徵羽一脸苦瓜样,只好咬牙切齿,垂头丧气的进了城。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当街杀个人让顾清寒匡扶正义动手把他解决了,但一想到自己修为尽失手无寸铁,要在一招之内取人性命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况,姓顾的千方百计留着他修补天裂,能因为他一句“搅得你玄清派鸡犬不宁”就小心眼的把他关在近水峰上,要是真的杀了人,可能就要找根绳子把他吊起来拴着了!   那才是真的完蛋!   想寻个死怎么就这么难呢!   宫徵羽闷着头在前面横冲直撞的走着发泄不满,路过一家朱砂店,余光瞥了瞥,心灵福至,突然停下脚步。   宫徵羽转过身,伸出手摊开手掌,不顾街上人来人往,问顾清寒讨钱:“给我钱,我要买东西。”   许是语气动作都太过理直气壮了些,不少路人频频回首,打量这两个穿着仙气的俊美男人。 第8章 徒儿脑子有病怎么办   宫徵羽故意凶凶地瞪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就没人敢再往这里瞧了。   顾清寒轻轻叹了口气,把腰间装灵石的乾坤袋摘了下来,送到他的手上。   人间隶属于修真界,这里也是可以流通各大门派使用的灵石货币的。   乾坤袋没有被滴血认主过,因而宫徵羽一扯袋口,就大致能看见里面躺着一座小山高的灵石。   还挺有钱。   掂了掂分量,他丝毫不给身后的男人脸色看,趾高气扬的走进了卖朱砂的店里。   除了买朱砂,宫徵羽还有目的的买了许多的黄色符纸,以及各种各样的笔和墨斗鸡血之类的东西……到最后,报复性消费的把一家成衣店里男女老少所有的衣服全给包了。   宫徵羽付完钱就走,留下大包小包的东西,顾清寒并不多言,默默的跟在身后帮他提着东西,等到手里拎不下了,才装进乾坤袋里。   宫徵羽撇了撇嘴,暗骂了一声真能装。   有本事让我死啊,两面派!   正道果然都是伪君子,没一个好东西!   回到近水峰,宫徵羽依旧被顾清寒看着。   由于上一次的跳崖未遂,还骂了顾清寒,他所能活动的范围,从一整个近水峰峰顶,缩小到了竹屋周围十米远,连那条潺潺流水的小溪和竹林后面的水池都不能去了。   寻死的路子全被切断,宫徵羽颓废了几日,复又振作了起来,拿出在山下买的东西来捯饬。   顾清寒按照惯例拎着食盒回来,看见的便是青年有些疯癫的跪趴在地上,撅着臀部扭来扭去,手上拿着那只蘸了朱砂的毛笔,把竹屋面前的一片草地给染成了红色,还贴满了黄色的符纸。   他眼皮猛的跳了跳,抬起手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宫徵羽丝毫不知道身后突然站了个人,他画下最后一笔,划破了指尖滴了滴血进去,直起腰,口中念念有词:“越卿啊越卿,哥们儿有难,你快来接我一下。”   等了一会,他捶了捶地面,“不够意思了啊,你别当做没听到!”   又过了一会儿,宫徵羽掐了个熟练的诀:“幽冥之主,速来速来。”   “天道,你有听见我在喊你吗?”   “你们随便来一个行不行?”   “没空给我传送把剑过来也行啊!”   “……”   顾清寒神色复杂,将食盒放到地上,拉着宫徵羽的胳膊把他拉起来,随后指尖在空中写了几个字,传送了出去。   宫徵羽不明所以,懵逼的看着他。   顾清寒眼神关爱,仔细的替他摘去了黏在衣裳上面的杂草。   顷刻时间,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便从天边缓缓飞了下来,明艳的脸上堆起一个温柔大方的笑容,无视结界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美眸中微微诧异。   “师兄。”她轻轻叫了一声,把掌门令牌变了出来送还给顾清寒,“多谢师兄叫疏浅来解围。”   “嗯。”顾清寒淡淡应了一声,“灵生草对他无用,这几日又整日胡言乱语,你帮忙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症。”   “好。”   离尘微微一笑,这才把目光放到宫徵羽身上,上下扫了扫,抓住宫徵羽的手腕探了一股温和的灵力进去。   “身体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无法用灵生草代替灵根,或许是身体与这种草相互排斥,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对灵生草排斥的修士我倒是从未见过。至于这胡言乱语,许是一开始从灵池捞上来的时候撞伤了脑袋有关,一些病人大脑受损,常常会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上回有个外门弟子出任务,天灵盖被灵兽拍了一掌,之后便一直坚信的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宫徵羽全程茫然,听到最后才明白,这两个人是当他脑子有病?!   他气的一顿抽抽:“我要是不是魔尊,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离尘若有所思:“魔尊啊,我那里还有一个病人坚称自己是六界之主的,师侄想不想去见见?” 第9章 这他妈也能一样?   宫徵羽当然不想见。   那人是假的六界之主,可他是真的魔尊!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让人暴躁,尤其是一旦被认定是脑子出了问题,他说什么话都更加不可信了,这该死的庸医!   顾清寒:“除却灵生草,可还有办法让他修炼?”   离尘:“这倒是没有了,除非能找到原本被挖走的灵根,或者找到一个百分百契合的修士,把灵根挖开给他装上。”   离尘是知道灵池指引一事的,不然也不会让她师兄冒着危险去极寒之地找罕见的灵生草。   但现在种种迹象都说明,想要让宫徵羽修炼,简直难于上青天,世上哪里有百分百契合的人呢,哪怕有,对方的灵根也未必适合修炼。   天裂之难迫在眉睫,修真界只剩下不到百年的气数,而百年之内,顾清寒是否可以合道飞升,还是个未知数。   离尘只能提议:“师兄有没有想过另一种法子?或许当初始祖说的意思就是让你修补天裂呢,你的天赋是极好的,哪怕他现在可以修炼,是旷世奇才,可想要在几十年的功夫里修炼到你如今的修为,是不可能的。”   “再试试吧。”他轻轻叹了口气。   离尘点了点头,这毕竟也不算一个光彩的法子,师兄抵触是应该的。   两个人打着哑谜,宫徵羽更不爽了,插嘴道:“什么法子?修补天裂?我都说了我会了。”   离尘诧异问他:“你会?”   宫徵羽挑了挑眉,帅气的撩了撩额头前的碎发:“那当然了,区区天裂而已,我手到擒来。”   “那师兄……”   顾清寒皱了皱眉,淡淡的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他只是想寻死。”   宫徵羽当即怼了回去:“什么寻死,我这是回魔界!你现在拦着我到时候修真界灭亡了可别来求我!”   离尘恍然大悟:“那位坚称自己是六界之主的弟子总喜欢夜深人静跑去桃花树下上吊,如今已经被关起来了。”   宫徵羽:“……”   这他妈也能一样?   “那师兄,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回去了。”离尘欠了欠身,脚尖轻点,飞离了近水峰。   宫徵羽咬牙切齿,突然转头问道:“天裂之下,修真界还能存在多久?”   顾清寒:“不到百年。”   宫徵羽:“有没有可能让它裂得快一点?”   最好明天就毁灭的那一种。   顾清寒抬眸看他,宫徵羽悻悻的闭上了嘴,状若无事的哼着曲转身走了。   男人掐了个清洁术,把草坪变回原来的模样,脑海中不免想起离尘说的话,以及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始祖的原话。   难道真的是要他……拿这个人修炼吗?   他闭上了眼,静下心来,呼吸却有些乱了。   *   第二日,宫徵羽醒来,发现床头整齐的叠放着一身红色的衣裳,款式和料子也和弟子服不一样。   虽然他修为尽失,但也能瞧得出来这衣服外面被人加了防御仙法。   他立马就忘记了顾清寒之前阻挠他寻死,在心里夸了男人一句,美滋滋的把这件喜庆的衣服穿上了。   加了防御的仙术的衣服丝毫不用担心尺寸,它能根据人的体型而自动修饰到最合适的模样。   火红的衣服把俊脸衬得更加精致昳丽,细窄的腰身被黑色的腰带裹着,臀部挺翘的撑起衣摆,身姿颀长苗条,宫徵羽花蝴蝶似的转了一圈,满意极了。   他开门出去,正巧看见到了午膳时间拎着食盒回来的顾清寒,眼睛一亮,开心的小跳着跑了上去。   接过食盒在手里潇洒装酷的甩了一圈,宫徵羽站定,在顾清寒面前张开手,左右扭了扭腰全方位的展示了自己的新衣服:“怎么样,师尊?是不是比穿白色丧服好看多了!” 第10章 师尊特地下山买给我的   顾清寒淡淡应了一声,移开眼,从青年手里把惨遭转了一圈的食盒拿过来,径直进了中间的竹屋。   宫徵羽摸了摸鼻子,意识到他这便宜师尊可不就穿着白色丧葬服么,赶紧追了上去,并肩走着,“我这可不是说你的意思啊,咱们这种天生就长得好看的人,穿块破布都好看。”   肩膀贴着肩膀,顾清寒身体微微僵了僵,不自觉的想到了离尘所指的办法,眸色暗了几分。   宫徵羽丝毫没有发现,兀自拉开竹椅坐下,等顾清寒给他把菜端出来,本就美好的心情一下子冲上了高峰。   今日不像是以往那样只有一盘配菜,而是有三盘,都是他爱吃的,色泽不错,附带了一根糖皮特别厚的糖葫芦和一壶系着红飘带的酒。   隔着瓷壶就能闻见酒香,宫徵羽俊美的脸上洋溢着满足愉悦的笑容,舔了舔嘴唇,赶紧把酒壶捞了过来,打开灌了一口进去,发出一声喟叹:“师尊真好,我收回之前说的话,等我修为恢复,我就帮你把天裂补了。”   对于有臆想症的病患,顾清寒只是无奈的看着他,并没有把青年的话放在心上。   宫徵羽就着酒,夹起菜吃了起来。   顾清寒轻叹了一口气说:“修炼一途逆天而行,死后便是魂飞魄散,你若死了,为师纵然是倾其所有,也回天乏术。”   宫徵羽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还嚼着菜,含糊的说了一句,“我又不是修士。”   顾清寒没有再多说,出去了。   宫徵羽一脸莫名其妙,继续喝酒吃肉,一壶小小的桃花醉很快就见底了,他伸出舌头把瓶口上最后两滴甘甜的酒卷进嘴里,咂了咂舌,心想晚上能不能撒娇打滚耍无赖让顾清寒多给他带一壶进来。   竹门陡然又被人推开,宫徵羽以为是顾清寒又折返回来,没多在意,直到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师尊,弟子回来……”   话音戛然而止,江疏浅正要行礼的姿势一顿,满脸懵的看着那个火红色的背影。   室内的酒气几乎是鼻子失灵的人都能闻到的地步,那个红衣男人竟然堂而皇之的拿着酒壶,在他师尊的房间里面喝酒?!   全玄清派都知道,玄霜仙尊最讨厌喝的烂醉的酒鬼了!沾过酒的弟子,甚至连路过近水峰的勇气都没有!   “宫徵羽?!”   江疏浅凭借着救过他七十七次的经验,分辨出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竟然是宫徵羽!   宫徵羽回头,诧异的挑了挑眉,“哟,是江师兄啊~”   江疏浅一脸骇然的把酒瓶子夺了过来,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不要命了你敢在师尊房里偷喝酒!”   他看到桌上丰富的菜肴,更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你还把这些有气味的菜拿到师尊房里吃,你完了你完了,这下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宫徵羽眨了眨眼,“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这些东西还是顾清寒给他买回来的,他这几天都在顾清寒的屋子里吃饭,甚至有时候还睡在这里。   怎么江疏浅说的师尊好像和他的不是同一个?   江疏浅一脸高深莫测:“你不懂,之前有个弟子喝醉耽误了通报消息,导致出任务的弟子伤亡惨重,师尊直接把那个误事的弟子给剔除了灵根,废了修为,扔到了野兽遍地的地方……”   “那是他活该。”宫徵羽评价道,心想要是顾清寒也能把他扔到野兽遍地的地方去就好了。   “可是近水峰明令禁止饮酒!”江疏浅咆哮了一句,英气端正的脸上满是暴躁,“你,算了,你赶紧跟我把东西收拾掉,散散气味,师尊说不定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宫徵羽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玩,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菜,苦恼的看着他说,“可是这些都是师尊特地下山买给我的诶。” 第11章 吹枕边风当你师娘   江疏浅一副你别开玩笑了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你想死别用这种拙劣的伎俩好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偷喝酒被师尊发现,我们全峰的人都要跟着受罚!”   宫徵羽疑惑:“近水峰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江疏浅一噎:“那我就要跟着你受罚!作为大师兄没有管教好师弟,罪加一等!”   “那真是太好了。”宫徵羽笑了笑,拿起筷子,挑衅的吃了一片肉。   看着江疏浅憋屈的模样,宫徵羽才有一种报了他救自己七十七次的仇的快感,吃的愈发欢了,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故意把炒菜的油渍染到桌子上,在日光的折射下,分外惹眼。   江疏浅气的眼睛都红了。   宫徵羽:“师尊不仅专门为我下山买菜买酒,还让我在他屋子里吃,现在他都自己站着,让我躺他的床上睡觉。”   “……你放屁!”江疏浅憋出一句。   宫徵羽炫耀的扯了扯自己衣服,“衣服也是师尊特地给我量身定制的呢,只有我一个人能穿红色,嗐,怪显眼的。”   这话江疏浅倒是不得不信,红衣上面有高阶的防御法阵,普通修士是布不出来的。   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还是不相信师尊能让这个人在自己的房内喝酒。   宫徵羽凑近了一点,用手挡着说悄悄话,“这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再偷偷买酒喝了。”   “不可能!”   “那我就天天喝,光明正大的喝,师尊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给我买的,大不了一起受罚咯。”   “你!你!”江疏浅握紧了拳,咬牙切齿道,“什么事情!”   宫徵羽:“想办法带我出去。”   江疏浅愣了愣,随即想起来自己刚才上峰的时候发现峰顶笼罩着一层结界,几乎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是这人又要寻死被师尊发现,干脆囚在近水峰峰顶了。   活该!   “没办法,而且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要是想不开再寻死被师尊逮到,按照师尊的性子,绝对会给你就地画个圈把你关起来的!”   宫徵羽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可不就是第二次跳崖未遂结果能活动的范围又被缩小了一圈吗。   他宁可出去和江疏浅斗智斗勇,也不想被顾清寒碾压似的关在这里,根本毫无死机。   等修真界天裂毁灭,他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肯定有办法,你再想想。”   “真没,师尊做的事情哪是我能违抗得了的。”   宫徵羽皱了皱眉,随后十分卑鄙的笑着威胁:“你想不出办法,我就去勾引师尊,当你师娘!天天吹枕边风给你穿小鞋!”   江疏浅一脸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大骂他:“你有病啊!师尊又不喜欢男人!”   “我这么好看,是男是女还重要吗。”宫徵羽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挺起腰,勾起嘴角邪邪的笑了一下,“他不喜欢就更好了,最好能把我赶出去,或者一怒之下杀了我。”   江疏浅嫌恶的退了两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几乎已经可以料见这个人被师尊逐出师门的样子了。   “真是疯了!”   宫徵羽挑眉:“走着瞧呗。”   等江疏浅收拾完桌上的饭菜残骸,打开窗通气,已经未时了。   他一下午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师尊发现宫徵羽偷喝酒,把他们两个扔去关禁闭,而宫徵羽却悠哉悠哉的剔牙,剔完牙跑到了后院的竹林里,在两根竹子之间搭了张吊床,又开始打盹。   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日落西山,他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被红色的夕阳余晖刺了个措不及防,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算了算快到饭点了,他便爬起来,走到了竹屋前,果然看见男人准时的拎着食盒来了。   “弟子参见师尊。”江疏浅抱拳行礼,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窗户打开的居室,也不知道气味散的怎么样了,可千万别被发现了啊!   宫徵羽跑了上去,把食盒接过来,笑眯眯的环上顾清寒的手臂,“师尊~师兄不让我在你房里吃饭,中午徒儿都没有吃饱呢~” 第12章 师尊的小心思   “我……我!师尊,近水峰禁酒,他还在您房内,弟子只是……”江疏浅急急的解释,心里已经快要把宫徵羽这个小贱人碎尸万段了。   “无碍。”顾清寒示意他起来,有些担心自己的大弟子心里不平衡,还是解释了一句,“为师拘他在近水峰不得外出,这一点便随他去了。”   江疏浅:“啊?”   宫徵羽得意道:“师尊果然对我最好了,可不像某些师兄,成天挤兑我,中午饭还没吃完,就被他收走了。”   他笑眯眯的看了江疏浅一眼,意有所指,狡黠的眨了眨左眼,亲昵的贴着顾清寒进了他的屋子。   江疏浅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接下去他就看见自己最最最最敬爱的师尊,修真界举足轻重的玄霜仙尊,屈尊降贵的站在一旁把食盒里的菜给拿了出来!   亲手!给宫徵羽这个小贱人端菜!!   而宫徵羽,目无尊长的坐在椅子上,恣意的翘着个二郎腿,一只手拿着筷子先吃了起来,另一只搭在桌角旁边,趁着顾清寒不注意,悄悄的用手指碰了碰他!   虽然师尊的手缩得非常快,可见是十分不喜欢被同性这样狎昵的触碰,但还是碰到了啊!   宫徵羽我要掐死你!   江疏浅在心里咆哮,目眦欲裂。   他忍着怒气想要发作,却碍于师尊在场也只能强忍着,眼睛委屈的发红,想到宫徵羽对他说过的话——勾引师尊当他师娘。   师娘……   就这个道德败坏成天寻思游手好闲的废物?不可能,做梦去吧你!   宫徵羽笑着,拿捏人心他可最会了,见刺激的差不多了,心里暗笑了一声,用碰过顾清寒手背的手指在桌上打圈,敲了敲,道,“师尊~徒儿有些话想对你说,今晚咱们可以……”   顾清寒浑身一僵,好在面色依旧清冷疏离,穿着宽大的仙袍并不容易看不来,只是眸色里惊慌失措的神色一闪而过,拧了下眉。   一向炮语连珠恶语相向的小徒弟突然投怀送抱,这让他有些惶恐……   是的,惶恐。   离尘说的对,让宫徵羽修炼是一件难事,更何况是在短短期间内修炼到超越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了修补天裂,他不得不做万全的准备,不得不把始祖话语中的另一种可能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   既不能让他快速成材,便只能用他提高自己的修为,若不是把人炼制成丹药服下,便只有双修这一条门路……   玄霜仙尊哪里这样不安心虚过,可现在却有些心虚,害怕自己的小徒弟看出自己的目的。   用人修炼,实在是卑劣之举,若非无可奈何,他宁可自己以身殉道,也万万不会用这等法子。   可天裂之下,岂有残存。   至少玄清派不能在他手里毁了。   可小徒弟今日的异常举动,却打乱了他原有的循序渐进的计划。   究竟是他今日表现得太过迁就,引人怀疑……还是臆想症的病患都这样让人措不及防?   ……明日是该去让离尘去研制一些治臆想症的丹药来了。   宫徵羽还没把话说完,江疏浅突然高声打断道:“宫徵羽!我有话跟你说!”   顾清寒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松了一口气。   宫徵羽丝毫没有发现顾清寒的神色变化,见江疏浅是憋屈的答应了,就闭上了嘴,不再撩拨他的师尊了。   老老实实吃完饭,不等顾清寒先离开,他就先抓着江疏浅的手臂一把窜进了竹林里。   “说吧,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没有。”   “这样啊。”宫徵羽为难的转身,江疏浅急急拉住他:“你去干嘛!”   宫徵羽耸了耸肩,“继续努力当你师娘咯,你信不信,我三天之内就把他拿下!”   “你等等!”   江疏浅忍住凑他的冲动,生怕把人打残了到时候还得师尊受累给他上药,毕竟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耍赖皮的本事倒是一流。   脑子飞速的旋转着,他道:“有了!有了有了我想到了!” 第13章 魔尊在外面等候传唤   宫徵羽一转态度,笑眯眯的凑过去,讨好的说道:“好师兄,快说说。”   江疏浅一阵恶寒,心里越发佩服师尊,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个娘们唧唧撒娇的人的,他道:“师尊禁你足,不就是因为你老是想着自杀吗,你向师尊证明你不想自杀不就行了?”   宫徵羽摸索着下巴:“说的有道理。”   江疏浅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师尊为什么对你这么迁就,但是他既然不想让你死,你就得好好修炼,有能力自保了他才会放心你下山是不是?”   “可我没有灵根,修炼不了。”宫徵羽转头问他。   江疏浅翻了个白眼,“这你得去求离尘师叔,我又不是药师。”   宫徵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已经帮你想到办法了,你要是再敢勾引师尊……”江疏浅语气威胁,伸出拳头示威了一下。   宫徵羽咧开嘴笑了笑:“师徒这不是乱/伦了嘛,我又不是那种人。”   “哼!”江疏浅哼了一声,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才大步离去。   宫徵羽收敛起笑容,神色严肃,啃着嘴皮子开始思考接下去的计策。   让顾清寒相信他不会再自尽了……   该怎么让他相信呢?   灵根……   灵根被挖……   有了!   他陡然抬头,漂亮的眼眸中闪着狡黠的光 ,揉了揉眼尾,直到把眼睛揉红了,兴冲冲的往顾清寒的竹屋跑去。   “师尊!”   一开门,宫徵羽便一个滑跪跪到了顾清寒的面前,双手抱住他的大腿,咬了咬舌尖,从眼睛里挤出两滴泪水,开始痛哭:“师尊!您要为徒儿报仇啊!”   顾清寒不明所以,不理解刚刚还兴高采烈跟只兔子一样蹦出去的小徒弟怎么哭哭啼啼的回来了。   他拉了拉宫徵羽的胳膊,“起来说话。”   “哦……”宫徵羽这才站起来,身板颤抖着好像摇摇欲坠,用手抹着眼泪,愤慨道,“徒儿想起来了,是有人灭了我的全家,他活生生的把徒儿的灵根挖了出来,随后又把昏迷重伤的我扔进了湖里!师尊!徒儿要报仇!你教我法术吧师尊!”   顾清寒拧了拧眉:“可看清仇敌长什模样?”   见他似乎信了,宫徵羽表演的更加卖力了,随口胡诌:“他浑身上下都包裹的很严实!徒儿只看到他长了一双三角眼!”   “师尊,我都想起来了,我不是魔尊,我想修炼,我想亲自去报仇!这辈子不能手刃仇敌,我简直无颜愧对死去的亲人!”   顾清寒为难道:“只是你身体排斥灵生草种子,若要修炼,只能拿回本属于你的灵根。”   芸芸众生,上哪去找本被挖了的灵根?   宫徵羽垮下脸,眼睛夹着泪花可怜巴巴的看他。   顾清寒:“……”   顾清寒轻轻叹了口气:“也罢,带你再去找离尘想想法子吧。”   “谢谢师尊。”宫徵羽乖巧的应了一声,亦步亦趋的跟着顾清寒出去,乘上飞剑,顷刻之间便在另一座直插云霄的峰顶降落。   得月峰,这不是有粉色裙子的峰吗?   宫徵羽暗暗东张西望打量着,瞧见几个穿着粉色衣裙或白色衣裙的漂亮女子进进出出,不由得眯起了眼,等她们看向自己时眨了眨眼睛。   未等进院,清心小筑内传出一声嗓门的嚷嚷。   “我是六界之主!你们这群宵小之辈竟然不尊敬我!信不信我让魔尊派兵踏平修真界!”   宫徵羽:“……”   他大概理解了顾清寒之前看他时为什么总是眼中带了点关爱。   这副模样确实很像是残障人士。   离尘正端着药碗给自称六界之主的男人喂药,余光瞥见顾清寒和身后的一抹红,哄骗道,“瞧,魔尊在外面等候传唤,得等帝君用完膳才能进来。”   男人转了转眼珠子往外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这才妥协的张开嘴,僵着身体被灌下苦涩的药汁,颐指气使道:“传他进来!”   你他妈传谁呢!   宫徵羽扭起脸,捋起袖子就要上前。 第14章 宫师兄你还没死啊   顾清寒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但宫徵羽还是不甘心,改用眼睛瞪他,顺便把这人也记仇上了。   那个男人被离尘点着穴,喝完药更是被点了哑穴,只能僵硬的立在一旁拼命的瞪眼,只不过眼睛没有宫徵羽大,也不比宫徵羽有威慑力。   “师兄,有什么事吗?”   离尘穿着一身青衣,放下碗,走了过来,见两人的目光都在那名自称六界之主的男人身上稍稍停留,便出言解释道,“在研制治疗臆想症的方子,特地去把他拎过来的,目前已经初步起了疗效,一日之中能有半炷香的时刻会清醒过来。”   “嗯。”顾清寒点了点头,正要回归正题,宫徵羽连忙抢答道:“师叔!我臆想症已经好了,你这里有没有可以让我修炼的法子,我想报仇!”   “哦?”离尘诧异,“好了?”   “对对对,好的不能再好。”宫徵羽拼命点头。   离尘看向顾清寒,顾清寒微微颔首,她这才勉强相信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师侄,捻着手指上沾着的药屑道:“灵根已经没了,又对灵生草种子天生排斥,想要修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宫徵羽顿时耷拉下嘴角,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啊了一声。   顾清寒蹙了蹙眉:“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离尘叹了口气,又温和的笑了笑:“不过还好你拜了这么个财大气粗的师尊,没有灵根的话,用天材地宝上品丹药,再加上你身体承受能力高的话,可以勉强把修为堆到金丹左右。”   “够了够了。”宫徵羽连连应声。   别说金丹了,就是炼气也够了,他又不是真的要修炼,装装样子把顾清寒给骗过去就行了。   离尘又说,“但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用丹药堆砌,首先需要你有一个强悍的身体和经脉,才能受得住药力。”   宫徵羽立刻答道,“那我从今天开始每天早晚各一次都围着玄清派跑步。”   离尘美眸微微睁大,温和的笑了笑,“玄清派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你就算不眠不休跑上三天三夜,也跑不完的。”   宫徵羽心里不屑,心道谁真的要跑了,他当魔尊那会连路走懒得走,但面上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改口说,“那就绕着近水峰跑。”   “这你得问你师尊同不同意你下山了。”离尘笑着说了一句,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拿了一只白色的瓷瓶,交给顾清寒,“师兄,这是洗筋伐髓汁,每日早晚各在沐浴时滴入一滴,一个月后可以逐渐滴两滴,能对他的体格有改善。”   “好。”顾清寒淡淡的把瓷瓶接过,又被离尘塞了两瓶低阶的有助于修行的丹药,这才带着宫徵羽又返回近水峰。   “师尊,峰顶太小了影响我发挥,能不能让我绕着近水峰跑?”   宫徵羽在剑上就开始放软语气央求,到了近水峰,下了剑,顾清寒还是没有松口。   “我保证,我真的再也不自杀了!”他作出一个三指举天的发誓动作。   但这人前科太多,顾清寒还是不放心,何况近水峰峰顶也不小了。   宫徵羽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师尊~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让江疏浅监视我,要不然,你亲自监视我?”   “师尊~求求你了~”   “……”   顾清寒微微叹了口气,妥协道:“若你再寻死……”   宫徵羽打断道:“我要是再寻死你就找根绳子把我拴在竹屋里行了吧!”   顾清寒:“走吧。”   一来一回的折腾已经接近了日落时分,夕阳无限好,挂在高高耸起的高峰,美得像是一幅画。   宫徵羽终于离开了近水峰,好歹呼吸上了一口还没被顾清寒囚禁的日子。   一身红衣在素雅清致的玄清派分外惹眼,更别说两个都是绝美之人,几乎是两人一下来,便有弟子偷偷的把目光投过来。   “宫师兄还没死啊!”   “嘘嘘嘘,掌门也在,小点声。”   “啊,我就是感慨一下,宫师兄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六界,不然为什么这么命大,想死都死不了。”   “掌门和宫师兄突然下来做什么啊。”   “不知道诶,偷偷看看。”   “……”   顾清寒对在不远处围观的弟子置若罔闻,只是听到死这个字眼时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   反倒是宫徵羽,听见有个感慨他怎么还没死的弟子,他听着声找过去,一眼便锁定了那个个子矮矮的小子。   很好,又是你,你完蛋了!   他瞪了一眼过去,眼神阴沉又渗人。   那个弟子没来由得打了个寒颤,又缩到了比自己高大的师兄身后。   顾清寒在半空中摆了一下手,近水峰山麓的地形便从他手之后逐渐浮现,看了一眼宫徵羽,他道:“为师会在这里看着你。”   宫徵羽拉下脸,一脸苦涩:“……”   不是,真要跑啊!   他抿了抿嘴,不情不愿的磨蹭了一会,顾清寒没有催促,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静静的站在一旁。   宫徵羽在跑和求饶之间徘徊犹豫着,一边是要累成狗的满山跑,一边是又被关在近水峰当个大废物,他咬了咬牙,抱拳转了转手腕,愤愤的沿着蜿蜒的山路跑了起来。   红色的背影越跑越远,直至消失不见,顾清寒便把目光放在了半空中的影像上,眸色冷淡却认真的随着那抹红色移动。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红色一直以均匀的速度移动,顾清寒眼中不由得多了许多诧异和惊奇。   一个凡人,还是个被挖了灵根的虚弱凡人,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   宫徵羽一边跑一边脱,到最后只剩下最里面的亵衣亵裤,大汗淋漓,布料都湿乎乎的黏在身上,若隐若现的勾勒出身上流畅的线条,一些路过的女弟子都羞得不敢直眼看,而他却累的快要翻白眼了。   魔族体能好,也架不住这样造啊。   早知道他就该说去和普通弟子一起锻炼了,好好的山峰没事长这么粗做什么!   宫徵羽发泄怨气一般,把顾清寒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远远看见一抹白色还站在不远处,幽怨的憋了口气大步冲他跑了过去。   顾清寒没有躲。 第15章 都是男人怕什么   宫徵羽便扑了男人满怀,两手往他肩上一搭,整个人压了上去,无力的靠着,呼哧呼哧的喘气:“我……呼……不……不行……了……”   顾清寒抿了抿嘴,眼神闪躲了一下,身体却不动,让小徒弟继续靠着恢复力气。   过了一会儿,听对方呼吸已经趋于平缓,他才轻轻开口:“走吧。”   宫徵羽摇了摇手:“走不……动了。”   顾清寒只好掐了个诀,使用瞬移之术,转瞬到了近水峰的竹屋里。   宫徵羽一沾床,也不管这是不是自己的床,也不管身上全是黏腻腻的汗水,浑身发软的就瘫在上面,手指动了动,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顾清寒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手指微动在指尖凝聚着灵力,一挥袖子,一只半人高的浴桶便出现在屋内,让本就不宽阔的屋子更加逼仄。   随后,水流被引了过来灌入浴桶里,顾清寒用灵力催热,拿出离尘给的洗筋伐髓汁滴入了一滴。   “过来。”   宫徵羽掀开眼皮瞥了一眼,还是疲惫战胜了理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察觉到男人抬起了步子往这里走了过来,他才敷衍的扯了扯衣带,动作极为慢的一点点把衣服敞开。   顾清寒垂下眸子,并不催促。   手指插进裤腰里,宫徵羽微微抬腰,就着躺着的姿势把裤子给剥了下来,挺翘的臀肉颤了颤,又被他平躺回去压的向四周挤压开来,青年毫不自知,光着又躺了一会儿,才锦鲤打挺般坐起来,大步跨进了浴桶里。   哗啦——   水花溅了一地,把书架上的几本书都打湿了。   洗筋伐髓对常人而言简直是断骨重生之痛,但宫徵羽身为魔尊,身体的各方面都是最优异的,因而他泡在水里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感觉有点舒服。   他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喟叹,双手交叉搭在浴桶边上,把头靠了上去,这才发现顾清寒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身去了。   好像他是个大姑娘一样,都是男人,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这些自诩高尚的人就爱瞎做作。   顾清寒等水声没了,才随手从架子上拿了本书,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   宫徵羽便无聊的借着屋内的烛光盯着顾清寒看。   顾清寒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深邃,棱角分明,只是嘴唇颜色有些寡淡,经常不苟言笑,琥珀色的凤眸也总是毫无波澜的,看起来便很冷漠无情。   “师尊。”   宫徵羽突然叫了一声,男人闻言微微抬头,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书,“嗯?”   “你修的不是无情道吧,那也该成家立业了,我认识很多漂亮的姑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改天我帮你留意留意怎么样?”   顾清寒:“……”   他五指下意识的蜷了蜷,又松开,语气淡淡,“未曾想过。”   宫徵羽奇怪道:“修真界没人追你吗?”   顾清寒:“并没有。”   玄霜仙尊冷名在外,修真界就算是有倾慕的女子,也不敢对着这张冷漠疏离的表情说些大胆的情话,多数只敢在背后臆想罢了。   哪怕真的有大胆的女修,顾清寒也并不去理会,更别说寻常人更是连他的面都很难见到。   宫徵羽可惜的咋舌,见桌上放着的两炷香已经燃尽,便结束了聊天,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一边跨出来一边勾过边上的帕子擦拭身体。   顾清寒移开了眼,微微蹙了蹙眉。   “哎呀!”宫徵羽骤然拍了拍脑门,“我衣服还在下面!”   刚刚跑步时丢在路边忘记捡了,总不能把被汗水淹失的亵衣亵裤再穿上,他又不是很想穿白色丧服一样的衣服,有点为难的站在原地。   顾清寒怎么不知道给他多买两件换洗的,有防御仙术不会脏的只是外衣,里面的衣服还是要换的啊!   宫徵羽挠了挠头,俊美的五官皱了起来,“算了,明天再说吧。”   反正也要休息了,不穿衣服也不是不能睡。   他裸着身子,毫不在意的走到顾清寒面前,理所当然的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帮我把头发弄弄干。”   青年背对着男人,背上的蝴蝶骨出奇的漂亮,腰身窄细,头发湿漉漉的贴着皮肤黏在上面,发梢的水滴顺着双丘般的肉臀流下大腿,将地面淹湿了一小片。   顾清寒催动了灵力将那湿发里的水逼走,目光无处安放,抿了抿嘴,提醒道,“日后多加戒心,光着身子成何体统。”   “这里又没别人,我又不是大姑娘。”   顾清寒一噎,觉得自己小徒弟这个习惯非常不好,拧着眉道:“为师也是外人,身子不可随意给外人看。”   宫徵羽往后瞥了一眼,看不见那人的神情,便转了过去,挑了挑眉毛,“都是男人怕什么,我记得玄清派外门弟子沐浴的地方都是大澡堂子。”   “还是说,师尊你害羞了?”宫徵羽新奇的盯着他看,察觉到头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更是惊讶了,“不是吧,你这样到时候和我师娘怎么洞房啊!”   顾清寒的眉眼皱的更深了,脸色铁青。   蓦然,屋外传来了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师尊歇下了吗?弟子可以进来吗?”   宫徵羽愣了愣,下意识要捡起地上已经脏了的亵衣围在腰上去开门,就被顾清寒捏着胳膊交换了一个位置,他站到了对门的地方,若有人开门进来,只能看见顾清寒的背影,而他被挡的严严实实。   “师尊?”江疏浅又叫了一声。   顾清寒道:“何事?”   宫徵羽明白了他的用意,咧开嘴笑了两声,小声说道:“我们这像不像是在偷情?”   江疏浅犹豫道:“宫师弟不在房内,弟子……找他有些事情想说。”   宫徵羽蔫坏的笑着:“果然是来查房的,你这大徒弟生怕我把你勾走了。”   顾清寒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他需要洗筋伐髓,若不是急事,明日再说。”   “……是。”江疏浅答应了,一时没有离去,而是在屋外徘徊了一会儿,才脚步踌躇的走了。 第16章 骗你我就是狗   第二日醒来,床头整齐的叠放着一套红色的衣服,和之前那套款式差不多,只是花纹稍稍有些不一样。   宫徵羽二话不说拿过来穿上了。   顾清寒坐在不远处靠窗的椅子上,手上拿着昨晚上读过的书继续安静的看着,等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停下,才放下书站起来。   宫徵羽一愣,随即想到从今天开始他得早晚两次都去绕着近水峰跑步!   不是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啊!   宫徵羽动了动嘴,想要找个借口拖延时间,但又想到这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在顾清寒面前证明自己不想死了、解除囚禁的方法,便咬了咬牙,拉长了一张脸闷头跟上。   一出门,就撞见江疏浅憋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眼睑下是一片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他看到师徒两人从一间房里出来,顿时如遭晴天霹雳。   睡在师尊房里?!   他心情复杂:“师尊……”   宫徵羽却眼睛一亮,“师尊,还是让师兄监督我吧,你贵为掌门,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别耽搁了。”   顾清寒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保证,我真的不寻死了,我跑完就立刻回来洗筋伐髓吃药!”   他三指向天,发着一些口不由心的虚假誓言,蓦然看见江疏浅身后飞来一位青衣女仙,脚尖点地走了过来,心中暗喜。   俊美的脸上快要笑开了一朵花,若不是顾清寒在场,他都恨不得上去给离尘一个大/大的拥抱。   宫徵羽强压下笑意,状若无事的指着青衣女仙,“你看你看,离尘师叔来找你商议要事了,何况江师兄都救了我七十七次了,他看着我肯定没事的。”   这话倒是不假,否则宫徵羽早就在顾清寒回来之前就已经找死成功了。   他至今未死,江疏浅占了很大的功劳。   离尘美眸在宫徵羽和江疏浅身上流转了一圈,随后垂下眸子,微笑的嘴角抿了抿,语气有些严肃:“师兄,赫连师弟出了一些意外。”   顾清寒神色一凛,眉心陡然拧起。   宫徵羽好奇的转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八卦似的等着离尘说下去。   赫连师弟又是谁?他的好师尊到底有多少师兄妹?   顾清寒却示意离尘先不要说,而是转头吩咐江疏浅:“看着他绕近水峰跑一圈,跑完立刻回来。”   江疏浅抱拳:“是。”   “走吧师兄。”离尘叹了口气,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的拍了下宫徵羽的肩膀。   等两人消失在近水峰看不见身影,宫徵羽便不再忍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几乎要和太阳穴肩并肩,肩膀都笑着颤抖。   他转过头:“江疏……”   “宫徵羽!”   江疏浅大吼着挥过去一拳,宫徵羽瞳孔一缩,身体的反应机能比脑袋还快,猛然闪到一边,骂了回去:“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江疏浅扑过去打他,眼睛赤红,活像个厉鬼,“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赖在师尊房里了!”   “我……”   宫徵羽脑筋转得飞快,立刻就想起来了前两天似乎答应过小江以后不再勾引师尊了,然而前脚答应,后脚又睡在人家屋子里,倒显得自己没信用了。   要不是还需要利用江疏浅,他可真想做个鬼脸说“你师尊我要定了”气死他。   宫徵羽一边灵敏的绕着竹子躲,一边高声解释:“哎哎哎,讲道理啊,我昨天晚上绕着近水峰跑了一圈,真跑啊!动都不会动了,连上来都是师尊把我拎上来的!”   江疏浅一顿,端正硬气的五官还盛着怒火,狐疑看他:“真的?”   宫徵羽三指指天,又发誓,“骗你我就是狗!你看今天早上太阳才升起来,这不师尊就又要带着我下峰跑步去了嘛!”   青年男子这才彻底收住了拳脚,但还是有些不信:“师尊好端端的让你跑步干嘛?”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宫徵羽咬牙微笑,“你让我证明不想死了,结果师尊就直接把我带到离尘那里去了,说是能用丹药堆砌些修为出来,结果就是为了能配得上那些丹药,老子要早晚都绕着近水峰跑一跑。”   宫徵羽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憋屈,江疏浅彻底放心了,同时心里一阵畅快,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笑还不忘嘲讽:“谁叫你之前在师尊的眼皮子底下寻死,活该!”   宫徵羽皱了皱嘴皮子,张大眼睛郁闷的白了他一眼。   他也后悔死了好吗,早知道这顾清寒是这个这样的角色,说什么他也不上吊不骂顾清寒了。   江疏浅想到了什么,正了正神色,补充道:“但你以后不能睡在师尊的屋子里了。”   宫徵羽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行啊,那你带我下去逛逛玄清派。”   “不行,师尊让你跑完立刻回来的。”江疏浅毅然拒绝。   布结界的人会清楚的感应到自己落下的结界有多少触碰过,有多少人进出过,他可没那个胆子公然违背师尊的命令。   迟了半刻钟回来,估计受罚的就该是他了。   “那我就不跑了呗,跑步的时间逛逛玄清派足够了。”宫徵羽挤眉弄眼的笑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好师兄,就这一次,我以后哪怕是浑身都不会动弹了,凭着一口气也从师尊屋里爬出来。”   江疏浅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抖了抖胳膊连连退后三尺,“你这招在我这里不管用!”   宫徵羽挑眉威胁:“那好啊,那我今天我就脱光了钻到师尊房里去,我可是就答应了你不勾引师尊的,要是他自己看上我,那可不关我的事了~”   “你!”江疏浅又想打人了,“那我就揭发你,告诉师尊你骗他你不想死了只是为了解除禁足出去死!”   宫徵羽:“那我就当你师娘,天天针对你虐待你!”   两人争锋不相上下,互瞪着眼睛,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过去了,好不容易甩开顾清寒,总不能一早上都耗在这里。   宫徵羽磨了磨后槽牙,难得妥协道:“这样,我跑半圈,剩下的时间你带着我去玄清派逛逛。” 第17章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江疏浅犹豫了半晌,被宫徵羽又是一连带的无耻威胁,只好妥协了:“可以带你逛逛,但是你不准寻死!”   宫徵羽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寻死我也会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安详的死去。”   “不准耍花招!”   “是是是。”   江疏浅又道:“……不准威胁恐吓别的弟子!”   宫徵羽不耐烦的一头答应下:“知道了。”   千叮咛万嘱咐完,江疏浅才敢把这个不安分的师弟带下峰去。   宫徵羽今日刻意跑的快了些,半个峰的距离对于身体素质一向强健的魔族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江疏浅不会顾清寒凭空收揽景观的法术,深怕宫徵羽在转弯角跑了到时候无法和师尊交代,便唤出了自己的佩剑,与地面保持两米,紧紧的跟在青年身后御剑飞着。   表情也由一开始的幸灾乐祸明嘲暗讽逐步变成了吃惊错愕不可置信。   甚至于接近尾声,快要跑完了,那人还是一副呼吸平缓的模样,脚步轻松,额头只是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师尊要收他为徒了!这耐力也太太太不得了了!   宫徵羽精确的在一半近水峰路程的地方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随意的擦了把脸上的汗,感受到贴身的亵衣和亵裤有些汗湿,并不在意。   他转头看向江疏浅,见对方吃惊的张大嘴巴,一时没停下来而是往前面御剑飞去,反手便扣住了剑柄翻身跳了上去,“走吧,多谢师兄载我一程了~”   江疏浅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问了一句,“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修为啊?”   “想知道啊。”宫徵羽笑笑,“偏不告诉你~”   “你!”江疏浅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对师弟的兄友弟恭都尽数坍塌,愤愤说了一句,“爱说不说!”   两人在玄清派的校场停下,广阔的平地石砖几乎一望无际,不少弟子看见那抹鲜艳的红色,都不由自主的投去目光——宫徵羽的脸在门派之中辨识度较高,毕竟玄清派从立派以来就没见过寻死一百多次都死不了的人。   江疏浅没好气的问他:“这里是校场,比武练剑的地方。”   宫徵羽摸了摸下巴,笑道,“这我知道。”   之前他来这里摸了把剑想自尽,结果被人给发现了。   虽然已经来这里都一两个月了,但宫徵羽前段时间一直忙着找死,因而到如今还像个无头苍蝇一下不熟悉玄清派的内部构造,只知道它作为当今修真界的第一大派,地域是大得不得了。   要逃跑,总得熟悉门派不是,不然到时候跑了半天,结果还是在玄清派里就不好了。   要是能有什么禁地这种触之即死的地方就妙了。   他随意指了一个不少弟子成群结队走的地方,“往那去看看。”   江疏浅看了眼时间,只能一板一眼的带着他过去,一边还解说道,“那里是摘星堂,门内弟子灵石不够用了便去那里领任务换取等同数量的灵石。”   “领任务?”   “对啊,门派每月发的灵石只够一个弟子拮据的过月的,要是想额外修炼换取更好的资源,当然要自食其力去做任务,但是亲传弟子不一样,你看看你自己命多好,师尊一看到你就收你为徒,下半辈子根本就不用像别的弟子一样挣破头皮去抢一个修炼的资源。”   宫徵羽微微诧异,没想到这些修真门派竟然是这样运作的,可不像他们魔界,每天吃喝玩乐就行了。   宫徵羽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弟子,日有所思,问道,“任务都有什么?”   江疏浅为了锻炼自己的实战能力也去做过,因此有印象:“很多,能力差一些的就去帮附近的村民砍砍柴,能力高一些的就去除妖之类的。”   宫徵羽了然一笑。   他想他大概想到了光明正大离开玄清派的方法了。   宫徵羽有了计策,就想带着江疏浅赶紧回去了,时间差不多该到了,他得表现得比较守时乖巧听话,才能让顾清寒放下戒备。   啧。   两人正要离开,摘星堂内突然迸发出一声嚎叫,紧接着,一个软绵绵的声音竭尽全力的哀求着:“求求你求求你师兄,这几个任务我真的做不来的,真的没有帮山底下的农民伯伯浇水除草这种任务了吗?”   江疏浅见宫徵羽停了停脚步,便好心解释了一句,“任务有限,看起来是他能做的简单任务都被抢光了,又没灵石花了。”   宫徵羽眼睛一转,勾了勾唇,折返回去。   那人还在苦苦哀求,“师兄师兄师兄,拜托拜托拜托,我的灵石昨天晚上遭贼被偷了,这才月初啊,求求了给我一个机会吧。”   “偷了你自行去戒律堂报案便是,你说的任务已经没了,下月尽早来吧。”   “师兄……”声音带上了哭腔。   宫徵羽进来便看到那个哭哭啼啼有违男子风范的弟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定睛看清那人模样,脸色一下就变了,眯着眼睛嘲笑道:“呦,这不是我很有福气的亲爱的小师弟嘛!”   这人便是被宫徵羽记仇了两次的那个秀气的小师弟,名叫唐苑,虽然已经成年,却长得十分显小显嫩,跟个奶孩子似的。   他看见宫徵羽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吃惊道:“宫,宫师兄!”   宫徵羽阴阳怪气的学着他说话:“你宫师兄今天也没死呢。”   唐苑的脸不好意思的红了,这回可没有别的师兄替他挡住对方几乎要把他活剥了的渗人表情,眼睛还沾着泪,愣是谁看了都要以为他被人欺负惨了。   江疏浅一进来便看到这副场景,深知宫徵羽这人的德行,当即骂道,“宫徵羽!”   宫徵羽无辜的耸了耸肩,顺手从摘星堂的负责弟子手里抽了一块玉牌出来,和蔼的走到唐苑面前,温和的像个知心大师兄,笑着说:“可爱的小师弟要不要你宫师兄陪你一起去?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来不及说话的唐苑:“……呜。” 第18章 最爱师尊了   与此同时,得月峰。   一位面容俊秀温润的男子躺在药床上,唇瓣紧紧抿起颤抖着,他的左侧肩头,有五个手指洞,血窟窿的周围隐隐泛着黑气,那一块皮肉都被侵蚀的面目全非。   离尘用了药,却根本消不掉这上头的毒,眉眼狠狠的拧着,第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伤势。   顾清寒微微皱了皱眉,他不是专门疗伤的药师,只能用冰系法术暂时封住那块地方,防止黑气将整个人侵蚀。   “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赫连慕修挣扎着睁开眼,声音被痛苦刺激的有些沙哑,“碧血宗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魔物供奉,我便是被它伤了。”   碧血宗是魔宗,有人崇尚仙神,自然有人崇尚妖魔。修真界历来没有魔族,至多只有一些妖族欺扰,更多的还是正派与邪宗之间的较量。   “魔物!”离尘惊愕。   顾清寒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不着调的小徒弟曾胡言乱语说自己是魔尊,心中无奈。   魔物已经如此凶恶,更遑论执掌所有魔的魔尊,怎会是宫徵羽那个模样的。   赫连慕修艰难的点了点头,“是,修真界从未出现过魔物,我猜,兴许是天裂之下,带来的。”   顾清寒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且安心养伤。”   *   “宫徵羽!你有病啊替人家摘了任务牌子!”   江疏浅跟在宫徵羽身后,喋喋不休的骂着:   “你知道以他的修为做那么高的任务就等于自寻死路吗!就算师尊真的放你出去,你毫无修为,怎么帮他!”   “喂,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宫徵羽掏了掏耳朵,打断道:“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江疏浅劝道:“你自己死了是一了百了,你有没有想过把他丢在外面,他也是死路一条!”   宫徵羽毫不在意,那个姓唐的是生是死关他什么事情?那人阴阳怪气了他两次,有仇不报才非君子呢。   何况要是真能帮他脱离修真界回到魔界,别说是死了再活过来,就是想原地飞升仙界他都答应。   宫徵羽正要抱着被当成脑子有病的心态去和江疏浅重申一次自己是执掌三界的魔界之主,正欲开口,猛一瞧见一束白光自天边划过,落在了苍翠欲滴的竹屋后头,便明白这是顾清寒回来了。   他顾不上说话,连忙蹲在从一旁的小水洼里掬了捧水拍在脸上,甩了甩,深吸了两口气,腿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俨然从生龙活虎变成了大汗淋漓半死不活。   江疏浅都要他这说变就变给惊呆了,嘴巴震惊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你……”   见顾清寒走了出来,宫徵羽伸出颤抖的指尖,“师尊……我……没力气……了……”   江疏浅立刻挺直了身板,不敢说话,第一次欺骗师尊,他的眼珠子都心虚的闪躲着。   好在顾清寒并没有怀疑,而是不急不缓的走过来,淡漠的伸出手,恰好接住了宫徵羽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宫徵羽暗自朝错愕的江疏浅眨了眨眼,比了个“耶”的手势。   *   一连好几日,都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   顾清寒每日都亲自监视着,宫徵羽连偷懒都偷不成,于是跑的愈发娴熟了,哪怕是跑完近水峰,气息也没有第一次那样急喘。   这一日,泡完药浴,等宫徵羽穿戴整齐,顾清寒便给他一粒褐色的丹药——洗经伐髓经过一段时间,已经可以服用上品丹药刺激修为了。   宫徵羽接过来,二话不说扔进了嘴里,想起前几日那个有福气的小倒霉蛋,算算日子,今日应当是他在派里准备的最后一日了。   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师尊,徒儿想下山去历练。”他转头道。   “静息凝神。”   顾清寒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随后掌心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灵力,顺着宫徵羽形状漂亮的蝴蝶骨输入了进去。   丹田之中瞬间像是燃起了一股火,却不灼热,暖洋洋的,一团暖白色的灵气逐渐攀附住丹田。   可就在顾清寒要撤手离去时,那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灵力便骤然四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徵羽自然也察觉到了,俊美的脸上有些茫然,心说这就有点难办了,没有修为,估计顾清寒还是会把他当废物关在近水峰。   男人却轻轻的拧着眉,沉思着。   最后能修炼的办法也毫不起效,那便真的只剩下……   顾清寒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没了方才的暗色,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的抬眸看了面容昳丽的青年一眼,“想出去?”   宫徵羽连连点头:“是啊,师尊你看我修炼已经不行了,光靠跑步肯定也不行,得出去实战演练一下,起码到时候打不过,我还能溜是吧!”   见顾清寒不说话,宫徵羽撅起嘴,可怜巴巴的勾住了他的手指,摇了摇,软下声说,“师尊~我真的快要在近水峰憋出病来了,哪有师尊一直囚禁徒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看上我了爱而不得呢~”   顾清寒顿了顿,想把手抽回来,但最终还是任由徒弟拉着,轻叹了一口气:“想出去便出去罢。”   “谢谢师尊!最爱你了!”   宫徵羽立刻眉开眼笑,目的达成不再装可怜,“咻”的就把手缩了回来,想要起身收拾东西去。   顾清寒暗暗摩挲了一下指尖,上头还有青年留下的温度,他垂下眸,补充了一句,“为师陪你一起去。”   宫徵羽笑容一僵:“……”   我是去找个旮旯角与世长辞啊你去了我还怎么找死!   妈的!   俊脸上出现一丝龟裂,宫徵羽强颜欢笑的转头,一字一句的往外挤:“师尊那么忙,还是让大师兄陪着我好了。”   顾清寒认真道:“不忙,为师自会护你周全。”   宫徵羽不擅长长时间伪装情绪,当即就垮下脸,皱起了眉,脑子飞快旋转,谎话张口就来,“可你在我还怎么历练,而且我是要和别的小师弟一起去的,你这个掌门往那一站,谁还敢吭声啊。”   顾清寒看着他,眸色淡淡,薄唇轻启道:“为师可以易容。” 第19章 徒儿真的很愿意献身   宫徵羽扯了扯嘴角,竟无言以对,心道还好江疏浅不在,否则听见自家师尊好好的仙尊掌门不当,要为了徒弟易容护航,定然要大骂他这小贱人是个祸水了。   祸水……明明顾清寒才是他倒了八辈子霉碰上的祸水!   到底是哪个蠢蛋说他是修补天裂的天选之子的!   宫徵羽蔫蔫的走了,但他一向会随遇而安,气了半刻钟,那点气愤便烟消云散了,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姓顾的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等他完全相信自己之后,还怕没有一个人出门的机会吗。   他倒是很期待那个小汤圆发现身边伪装的弟子是玄清派掌门时的惶恐。   嘿嘿。   宫徵羽狡诈的笑了笑,又乐呵呵的收拾行囊去了,顾清寒陪着去的最大好处便是他不用自己提东西,所有东西团吧团吧收拾好一股脑扔给了顾清寒。   顾清寒去得月峰找离尘暂时接管玄清派,宫徵羽便求着他让江疏浅的陪同着,去内门弟子的宿舍找唐苑去了。   江疏浅还是很不明白,甚至觉得事情的走向越发不可控制了,向来说一不二冷酷无情的师尊,怎么宫徵羽这小贱人说什么都答应?   他追着他问:“师尊真的答应你和唐师弟出门了?真的假的?怎么答应的?你是不是又使了什么花招逼师尊答应的?”   这回是真没有了,谁知道顾清寒抽的怎么风。   宫徵羽眨眼,语气无辜道:“在师兄心里我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   江疏浅恶心的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恶心死了。”   “那好吧。”宫徵羽勾了勾唇,眼含调笑,薄唇轻启,“师尊说以后都不再囚禁我了,想去哪他就陪我去哪。”   俊美的青年刻意咬重了“他陪我去”四个字,江疏浅仅仅是愣了一秒,便倒竖着眉毛否决了,“不可能!”   “你爱信不信咯~”   宫徵羽心情大好,步子欢快的一脚踏进了唐苑和别人合住的小院子。   一进门,迎面传来唐苑特有的软趴趴的少年音在鬼哭狼嚎。   “呜呜呜呜呜师兄,我求求你了,你就陪我去吧,你救救我行不行,我真的会死掉的。”   “真的不是我摘的啊,是宫师兄替我摘的可是我上不去近水峰我找不到人呜呜呜呜呜呜,今天就是在派里准备的最后一日了,这个任务真的会死人的啊!师兄你行行好,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宫徵羽丝毫没有鸽了别人四五天连个消息都没有的内疚,顺着声就找到了发出声音的那间屋子。   轻手轻脚推开了窗,还颇感兴趣的欣赏了一下唐苑哭的鼻涕横流的可怜状,这才笑着出声:“小汤圆,师兄这不就来陪你了~”   他抛了个媚眼,唐苑的哭声戛然而止,大眼睛下还挂着一滴欲掉不掉的泪珠,楚楚可怜的回头看他:“宫,宫师兄……”   宫徵羽撑着头:“东西收拾好了吗?”   唐苑点点头,犹豫的放开了那位高大威猛的师兄。   “待会还有一位……”宫徵羽想了想,也不知道顾清寒易容成什么模样,便不揭穿他,“还有一个人,你先去山门口,我们一会就过来。”   “……哦,好。”   唐苑软着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派里风评很好很喜欢见义勇为的江疏浅,三步一回头的拎着乾坤袋走了。   “还有一位?谁?”江疏浅狐疑问道。   宫徵羽笑笑:“师尊啊~”   *   再回到近水峰,顾清寒也已经回来了。   他换下了掌门的白玉高冠和有些繁冗的服饰,穿了一身依旧是白色的仙袍,头发只用寻常的玉冠束着,平易近人的服饰有些柔化了男人脸部锋利清冷的轮廓,像是一下子把九天之上冷冷清清的上神给拉下了凡尘。   宫徵羽没忍住吹了个流氓口哨,小跳着愉悦的跑了上去,独留江疏浅在风中凌乱。   不是,宫徵羽这小贱人说真的啊!   “不是说易容吗?”   宫徵羽凑到那张清冷的俊颜面前左瞧右瞧,也瞧不出跟之前有什么变化,他伸手戳了一下,还是皮肉的感觉。   顾清寒微微一愣,随后伸手把作乱的手抓住,拉了下来,略微无奈道:“有障眼法,旁人认不出。”   修真界已经没有比他修为更高的修士存在了,便无人可以识破他的障眼法,易容实在是多此一举。   宫徵羽点点头,还是好奇的问道:“别人看到的大概是几岁的模样?俊不俊?”   “二十三四,容貌一般。”   那就是和我瞧着差不多大咯?   宫徵羽打量了一下顾清寒的模样,成熟稳重,虽然应该有几百岁的年纪了,但外表看起来应当是二十七八岁。   他贱兮兮的取笑道:“师尊,那你可得伪装好了,传出去该说你玄霜仙尊对外装嫩了。”   顾清寒抬眸看了他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抬手揉了揉眉心。   江疏浅看着两人的肢体交流,简直要被气死了。   心里骂了一通宫徵羽和他的祖上十八代,咬着嘴唇走过来,看了眼那只方才敢摸师尊脸的爪子,双目赤红起来,侧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圆润的手指尖几乎要嵌进掌肉里去。   他极力克制着,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冲上去和宫徵羽同归于尽。   “师尊,弟子也想去。”   他得跟去监督这个姓宫的祸水,师尊是把他当小徒儿宠没错,可谁知道这狗东西是不是真的想当他师娘!   顾清寒看了眼宫徵羽,像是在询问,宫徵羽不解的眨巴了一下眼,迟疑道:“那要不还是让师兄一起吧。”   江疏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表示不要你多嘴。   顾清寒点了点头:“去收拾东西,半炷香。”   江疏浅恭敬道:“多谢师尊。”   宫徵羽沉默了。   顾清寒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还是突然相信他的身份了?怎么突然对他这么言听计从起来了?   难道是道听途说来修补天裂要我献身殉道,趁着现在使劲弥补我?   宫徵羽试探道:“若是天裂需要徒儿献身殉道牺牲自己,徒儿也是很愿意的。” 第20章 宫徵羽在线造谣   顾清寒身形一顿。   宫徵羽了然,果然是修炼不成要改成牺牲了,难怪突然连自己想要下山都同意了,可不就是这些虚伪正派的把戏,为了弥补他们自己的内疚罢了。   还好我本来就想死。   宫徵羽的话在顾清寒听来无疑变成了小徒儿可以为了修护天裂奉献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献身,确实是需要献身,但倒是不用牺牲。   自己的心思被戳了个窟窿,顾清寒一边鄙夷自己的行为,一边又有些不自在,垂了垂眸,语气不悲不喜:“还早。”   至少,能让宫徵羽有些准备,不那么排斥他才好。   宫徵羽连忙说:“不早不早,我时刻准备着!我们不下山了,现在就去吧,为修真界造福是我的荣幸!”   顾清寒眸中复杂:“不急。”   宫徵羽还想说话,可顾清寒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冷静模样,油盐不进。   算了算了,总有你要松口的时候!   他磨了磨牙,心里暗暗盘算着除了自己找死,现在又多了一条修补天裂的死法,而且顾清寒好歹是不再禁他足了,一切都在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很快他就能回魔界了。   再不济,这么多天了,他们也早该发现魔尊失踪了。   江疏浅不到半炷香就收拾好了行囊,目光凶恶,恨不得把宫徵羽活剐了。   宫徵羽挑衅的瞪回去,等顾清寒唤出佩剑,便熟练的站到顾清寒身后,像是怕站不稳似的抓住了男人的衣摆,冲江疏浅勾了勾唇。   江疏浅:“……”   *   玄清派的山门是一条蜿蜒下山的幽僻石阶小径,半山石壁刻着气势恢宏笔劲遒劲的“玄清派”三字。   唐苑握着任务玉牌站在那个“派”字底下,整个人看起来还没有三点水的偏旁大。   他看见宫徵羽三人从近水峰上下来,忧愁的包子脸顿时喜笑颜开,看到江疏浅,更是开心得不得了,赶紧迎了上去。   “宫师兄江师兄!”   讪讪的目光在顾清寒眼前停留了一下,心道这位师兄他倒是没有见过,但总觉得有些面熟。   “这是你顾师兄。”宫徵羽调笑般的说了一句,顺势揽过了唐苑的肩膀,带着他往里走了两步。   唐苑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识张嘴:“顾师兄?怎么和掌门一……”   宫徵羽眼睛一转,神秘兮兮道,“嘘!你不觉得顾师兄和掌门长得很像吗?”   唐苑偷偷回头看了顾清寒一眼,迟疑的点点头:“好像有点。”   宫徵羽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因为那就是掌门的亲儿子,一直偷偷养在近水峰,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嗯嗯嗯!”唐苑猛的点点头,一副保证守口如瓶的模样。   听的一清二楚的顾清寒和江疏浅:“……”   “乖~”宫徵羽和蔼的揉了揉他的头,把头发揉乱了,修长的手指一勾,把唐苑手里的任务玉牌勾了过来。   修真界的文字和魔界的并不一样,魔界从六界初始便存在了,一直沿袭的也是最开始的上古文字,而修真界是近几千年才衍生出来的界面,用的文字自然是经过时间场合简化修改了的。   他看了眼上面简化了的鬼画符,拧了拧眉,扔给了顾清寒:“写了什么?”   顾清寒看了一眼,语气平淡:“百里县蛇妖作怪。”   “啊……”唐苑虽是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听到别人口中说出,还是哀怨了一声。   宫师兄命大福气好,可手气却烂的不行,偏偏抽中了最容易丧命难度系数最高的除妖任务。   这些除妖任务不比别的任务是门派自行拟定的,这些任务多数来自凡人的请/愿,同时一同执行任务的也不止本门的人。   能兴风作浪的妖怪大多会吃人,去秘境这种地方收集灵兽灵核起码能挑些温和小巧的灵兽下手,但除妖任务平时没个金丹修为根本没人敢接!   他们四人之中最厉害的江疏浅也才金丹初期的修为,那蛇妖但凡厉害一些,他们还不够人家一口吞的。   若是旁人,许是还会拉帮结派的下山,但门派之中唐苑的人缘不算好,长得显小瞧着也没有男子气概,说话也是软乎乎的,交好的都是一些师姐师妹,更是没有师兄愿意同他一起冒险。   唐苑愁眉苦脸着,小老头似的揣着手认命的叹了口气。   宫徵羽却来了兴趣,蛇妖啊,妖界的,这样可太好了。   也不知道蛇妖有没有见过他的画像,要是能通过他找到妖帝,那回魔界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可太会挑了!   四人成行,宫徵羽喜不自胜的站到顾清寒身后,三人御剑,化成流光往百里县而去。   *   不同于想象中被蛇妖侵扰民不聊生的惨状困境,百里县可谓是热闹至极,门庭若市,街上摩肩接踵,四处都是人。   宫徵羽四人又是红色又是白色的仙气衣裳加之四张风格各异却都五官周正的脸,便分外引得街上的姑娘侧目留恋。   “这怎么瞧着不像是有妖怪作乱?”江疏浅皱了皱眉,碍于顾清寒在,只敢小声提了一句。   但请/愿这种事情是不能作假的,要么就是妖怪已除。   唐苑激动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不不不。”   宫徵羽一口否决,状若无事打量着,努了努下巴,指着一处漫不经心道,“应该是来除妖的人太多,他们都觉得蛇妖不敢当众作怪。”   他指着的一处地方正好是三个穿着便服却拿剑的男人,身边隐约有灵气波动,是修士。   顾清寒赞同的“嗯”了一声,空气中还有蛇妖残留的妖气,前几日定然又有人遭遇不测。   “这样啊……”唐苑又垮下脸,兀自叹了口气。   “先找家客栈住着咯。”宫徵羽扫视四周,瞧见不远处有家悦和客栈,顺手就把手搭在唐苑肩上,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包子脸,“走吧小汤圆儿,师兄会保护你的~”   “宫师兄!我不是……不是汤圆……”唐苑气呼呼的想要移开青年的手,但力气却没有对方大,一番挣扎倒是把脸憋的通红。   顾清寒默默的看着亲昵玩闹的两人,睫羽微颤垂下眼眸,下意识抿紧了嘴唇。 第21章 可我是断袖诶   悦和客栈人满为患,小二一听是要住店的,立刻为难的掬起一个笑脸。“哎呦喂,各位爷不好意思,咱们这里只剩下两间空房了,您看您四位要不挤挤?”   “挤啊,住哪不是住。 ”宫徵羽笑眯眯的敲了敲桌子,收回指尖往顾清寒往面前一摊要钱,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的全身家当,玄清派每月分发给弟子的灵石,可都在顾清寒的乾坤袋里装着。   江疏浅却突然“砰”得一声把十颗灵石拍在桌上,动静大得把小二都吓了一跳。   他一张英俊正气的脸板的铁青,下颚线清晰锋利,似乎是在暗自咬牙切齿,同时一双眼睛探究般的盯着宫徵羽,无声的在警告什么。   哦,不能勾引他师尊,我这也没勾引啊。   伸手要个钱都不行了?   宫徵羽撇撇嘴,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原配碰上小三儿了呢。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本想恶趣味一把耍耍江疏浅,但想到对方还有利用价值,便勉为其难的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不碰还不行。   “走吧小汤圆儿,师哥今晚陪你睡,会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护好你的~”   他一把拉过唐苑,笑着勾着对方的肩搂着朝楼上走去,漂亮勾人的眼眸笑眯眯的。   顾清寒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眉。   唐苑没来由的后颈背有些发凉,腿都发颤了,声音软绵绵的欲哭无泪道:“师兄,你,你……我,我没有断袖之癖的宫师兄。”   “你没有啊~”宫徵羽做了一个夸张的吃惊表情,故意逗着他玩,语气流氓不正经,“你没有我有啊,走吧小师弟,师哥会好好疼你的~”   两人嬉笑着上了楼,勾肩搭背的自行进了空房。   江疏浅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师尊眉头紧锁,目光所视之处是那扇大开的房门,不禁也跟着皱起了眉。   “师尊……”   顾清寒收回眼神,语气听不出喜怒:“走吧。”   “是。”   江疏浅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的问话咽了回去,跟在顾清寒身后上楼进了隔壁的空房。   第一次和师尊住在一个屋檐下,说不紧张是假的。   房间并不宽敞,除却桌椅浴桶,只有一张窄小的只能容纳一名成年男子的木床,江疏浅第一反应竟是庆幸幸好没让宫徵羽那货和师尊同房。   紧接着,他自觉说道:“弟子睡地上就成,师尊有事叫我。”   “嗯。”顾清寒淡淡应了一声,江疏浅便收拾东西去了。   顾清寒坐下来开始静心打坐,未闭五识,能听见房间门外悦耳好听的男人声音从隔壁飘来,心中微愣,竟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外面。   “这蛇妖多厉害呀,要这么多修士来抓?”   宫徵羽手上拿着唐苑仅剩的最后两块灵石,抛到了店小二的怀里。   “哎呦客官,这您可有所不知了,是当地大贾悬赏了一万灵石取蛇妖性命,所以呀这几日县城里好多都是为了钱来的。”   宫徵羽点了点头,又问:“我再问你,蛇妖比较喜欢抓什么样的人呢?”   “这……”店小二想了想,目光停在唐苑脸上转了一圈,一拍脑门:“像这位小公子这样水灵灵的!前些天失踪的少男少女,大多是这样类型的!”   “啊。”唐苑浑身一紧,皱着小脸扯着宫徵羽的袖子往他身后缩了缩。   “大概了解了,你下去吧,待会拿两壶好酒上来。”宫徵羽摆摆手,店小二“诶”了一声,笑脸下楼了。   *   等到了夜深,整个镇子上寂寥无人,沉寂的仿佛白日的热闹喧嚣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宫徵羽蹶着屁股趴在窗口,掀开一条缝,虽然法力尽失,可夜视的能力却以外的还在,他瞧见不远处有几个便衣的修士走动。   顾清寒还在隔壁,他要是今晚逃跑,铁定会被抓回去。   啧,那蛇妖怎么就不喜欢我这样的,趁着月黑风高把我给卷走该有多好。   “宫师兄……”唐苑缩在被子里,已经快被自己脑补出的蛇妖伸出长尾把他卷走的场景给吓傻了,深怕宫徵羽一转头,自己就没了。   “怎么啦?”   “我,我有点怕……你,能不能陪我睡啊。”   宫徵羽回头瞥了他一眼,对方一副要被迫害的贞洁烈女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顿时嘲弄般笑了两声。   “陪你睡啊,这不好吧,我是断袖诶。”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实则眼含笑意。   唐苑更害怕了,但或许是比起被非礼,更害怕吃人的蛇妖,他闭着眼睛,大义凛然道,“没,没关系的!”   宫徵羽挑了挑眉:“真的没关系?那我来了哦~”   唐苑呜咽的点点头,揪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   宫徵羽更想笑了,心里暗爽着。   他可不是看见别人掉金豆子就会住手的好人,更何况唐苑还被他记着仇呢,可不得逮着机会吓吓他。   宫徵羽咧嘴笑着,开始宽衣解带,动作缓慢却轻浮,活像个等不及的流氓。   “宫,宫师兄你,你干什么啊……”唐苑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声音更是带上了害怕的颤音,往狭窄的床角缩了缩。   宫徵羽骗他道:“睡觉啊,乖,师兄很有经验的,一定会轻轻的~”   “呜,师兄……”   “叩叩。”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宫徵羽想说的浪语,他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谁?”   “我。”清冷的声线缓缓答道。   紧接着,另一道有些暴躁的男人声音从隔壁,贴着墙面清晰的传过来:“宫徵羽你有病啊!”   宫徵羽明白了,屋子不隔音,隔壁当真了。   “啧”了一声,流氓风流的表情顷刻收敛起来,变成了无趣的神情。   他转身去开房门,站在屋外的果然是顾清寒,对方冷冰冰的脸上并无半点愤怒,但冷淡的的眸子却总让他感觉顾清寒在生气。   毕竟之前顾清寒一直以为他脑子有病,有臆想症,所以看他眼神总是带点关爱的。   唐苑小声的叫了一声,“顾师兄好。”   顾清寒“嗯”了一声,目光看着地上的火红色外衣和黑色金边的腰带,目光又冷了几分。   他对唐苑说道:“你先出去。” 第22章 师尊哄我睡觉   “哦……”   唐苑唯唯诺诺的走了,但他不敢在走廊里一个人逗留,于是便溜进了隔壁江疏浅的屋子里寻求保护。   顾清寒抬手落了一个结界,不紧不慢的走到床沿,正襟危坐下,好看的眉心拧了一下,他抬眸看着面容俊秀昳丽的青年。   宫徵羽被盯得浑身不舒服,等了一会也没见对方说话,便撇了撇嘴道,“我是逗他玩的。”   他捡起地上放衣服掸了两下灰尘,然后扔到了床上,又拢了拢身上松垮垮的里衣。   顾清寒这才点了点头,眸色缓和:“日后莫开这种玩笑。”   “知道了。”宫徵羽乖巧的应了一声,心里却骂着这些正道假正经,开个玩笑还不许了,生活真是半点乐趣都没有。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还硬是把人吓到颤抖流泪的恶劣。   “为师听你白日说,你喜欢男子?”顾清寒突然不经意般问了一句。   宫徵羽一愣,心说修真界喜欢男子好像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还是老实道:“我瞎说的啊。”   顾清寒“嗯”了一身,犹豫了片刻,又问:“喜欢女子?”   “应该吧。”宫徵羽挠了挠头,其实是有些不确定的,毕竟他更喜欢泡在酒里。   两人无言,过了一会儿,也不见顾清寒离去,反而是站起来收拾了一下被残羹冷炙酒壶铺满的桌面,又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下。   宫徵羽忍不住提醒他:“师尊你该回……”   赶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屋内的烛火便被顾清寒挥袖掐灭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男人淡淡出声:“唐苑还是交予你师兄保护更安全,为师留下保护你。”   可他还想留着唐苑吸引蛇妖过来啊!   谁要和你一个屋子!江疏浅明天又要说我勾引你,还不得砍死我,下次还怎么找他帮我出谋划策!   宫徵羽愤然在心里骂了一句,皱起眉,苦大仇深的在黑暗中瞪了顾清寒一眼。   越卿去一趟人界怎么就这么幸运找到个老婆,他怎么倒霉,法力尽失也就算了,还摊上这么个师尊!   姓越的平常有事老子还不是随叫随到,现在倒好,玩起失踪来了,老子要和你绝交!   宫徵羽出气般的往床上一扑,床板嘎吱嘎吱作响,他郁闷的面朝墙扣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又翻身回来。   他气不过。   从碰到姓顾的开始,他就哪哪都不顺心。   反正按照江疏浅的性子肯定把罪名都揽到他身上,不做什么可太对不起他了。   正道是吧,呵。   顾清寒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双眸闭着,气息平稳。夜色寂静,开了条缝的窗口吹进一股凉风,将男人柔顺的发丝卷了起来,轻轻飘动着。   宫徵羽暗自咧嘴无声的笑了一声,扯松了领子,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走到顾清寒面前。   他岔开腿,作势要跨坐到男人大腿上,却在要坐下去的那一刹那,猛然对上了对方睁开的澄清眼眸。   “你想做什么。”   宫徵羽:“……”没入定啊……   他心虚的眨了眨眼,双腿一下子没撑住身子,结结实实的摔进了男人怀里。   顾清寒浑身都警觉了一下,眼神不自觉的变得凌厉,手却下意识的护到了青年的身后一寸,怕他摔到地上。   宫徵羽心道完了这下真的完脱了,他要是从此以后真找根链子把自己拴起来就全完了!   本想看看清高的仙君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挂着个男人时手足无措的模样来嘲讽一下他假清高,谁承想对方根本没入定冥想,还如此的不禁逗。   幸好自己刚才没脱裤子。   宫徵羽脑筋一转,嘴上的谎话比想的还快,语气可怜的脱口而出:“我睡不着,我想我娘了~师尊~”   他学着孩童抱着自己娘亲的模样搂上顾清寒的脖子摇了摇,狠心咬了下舌尖,痛觉让眼尾沁出两滴泪花,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想把鳄鱼眼泪挤出来。   顾清寒颤了颤睫羽,静静平视着看着他。   宫徵羽被他平静冷淡的眸子盯得有些发麻,有种被看穿把戏的焦躁感,只好状若无事的移开了眼,把脸埋进了对方的肩上。   彼此都能听见对方铿锵有力的心跳,宫徵羽又想着自己要是有法力,这个姿势岂不是正好能把顾清寒的心脏给挖出来,这师尊未免也太信任别人了。   正鄙夷着,头上一重,一只大手顺着头顶安慰般的抚摸到了发梢,掌心带着暖洋洋能够缓解疲惫的灵力,一下一下轻柔的安抚着。   顾清寒轻轻叹了口气,道:“睡吧。”   宫徵羽松气的同时挑了挑眉,平时怎么没见他这么好骗了。   没来得及细想,顾清寒的手法实在是太舒爽了,宫徵羽毫无抵抗之力,眼皮一闭,愉悦的梦周公去了。   *   第二日。   宫徵羽是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醒来的,眼皮还带着点瞌睡,朦朦胧胧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自己好像想坑顾清寒来着,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给坑了。   他是怎么回到床上的来着?   宫徵羽茫然的眨了下眼睛,发现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也不是什么坚持不懈的人,既然想不起来,便留着问顾清寒好了。   房间内无人,宫徵羽穿好衣服,去隔壁看了一眼也没有人在,这才走着楼梯下楼。   白日里的百里县又仿佛回归了正轨,热闹非凡,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些喜笑颜开的人,客栈的大堂也都坐满了人,让人一时分不清夜晚的惨淡是真,还是这喧闹景象只是一番镜花水月。   宫徵羽眼尖的一眼便看到坐在窗口的顾清寒三人,一把从几阶楼梯上翻身下去,利落的避开端菜的小二,几步就走到了都凳子边兀自坐下。   江疏浅开口嘲讽道:“太阳都晒屁股了,宫大少爷您是来享福的吧。”   他的眼底带着些淡淡的乌青,一看便是又没睡好,整日整夜的担心着自家师尊的清白。   宫徵羽了然于心,笑嘻嘻的故意说道,“唉昨晚失眠了,顾师兄哄了好久才睡着呢,师兄可不太要介意呀~” 第23章 他怎么就是废物了   江疏浅当即脸色铁青,但碍于顾清寒坐在对面,到嘴的脏话只好换成凶恶的眼神剐了他一眼。   宫徵羽得意的咧开嘴,挑衅的笑了笑。   唐苑夹在两人之间,一声都不敢吭声,一边想着他宫师兄是个十足十的断袖加色胚头子,一边视线又挪到对面坐的笔直同掌门眉眼相似的男人身上。   他们昨晚该不会……   可是顾师兄是掌门的儿子,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宫徵羽大大方方的随他打量,只要这人嘴巴里别吐出什么晦气话来就行。   宫徵羽下来的晚,三人面前都或多或少放了点吃的摆摆样子,只有唐苑碗里的动过一些。他懒得再叫一份,就近就把江疏浅和顾清寒面前的小白粥揽了过来。   江疏浅“嘁”了一声,并未多话。   顾清寒把离得远了一些的两碟小菜往他那里移了移:“慢些吃。”   “师兄真好~”宫徵羽欢快的说了一句,又把江疏浅恶心的透透的。   “什么?!昨夜又被抓走了一个?!”边上那桌突然大声叫了一句,不少人被吸引了停下嘴里的咀嚼看过去,宫徵羽自然也不例外。   为首的那个温润男人冲边上的歉意的颔了颔首,微微蹙眉提醒嗓门大的少年道:“你啊小点声,这里还有普通居民在。”   “对不起嘛。”   宫徵羽竖起耳朵开始光明正大的偷听。   那少年不满道:“昨天我们一整夜都在巡逻,那个蛇妖怎么可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抓走!是不是搞错了啊!”   “总归是有纰漏的,别急,今晚吩咐师兄弟们,去百里山夜探蛇穴。”   少年“哦”了一声,筷子戳了戳饭碗,语气不善:“这里明明是玄清派庇佑的地方范围,蛇妖闹事,也不见他们派人来,现在反而是我爹瞎管闲事拿钱请修士来,什么道理嘛!”   宫徵羽明白了,昨天小二说的大贾就是这个小孩的爹。   他们这不就来了么。   除不掉还会派门派里的峰主长老下来,再不济还有顾清寒,玄清派在这一点的体系上还是十分健全完善的。   为首的青年嘱咐了他别瞎说话,老实一点,一个人去结账了,他一走,那一桌子愣头青就彻底放开了谈话。   “陈默,那个悬赏一万灵石的富商真是你爹啊!”   “哇塞,那你岂不就是话本里写的那种修炼不行就要回家继承家产!这也太幸福了!”   那少年叫陈默,却丝毫不沉默,面对师兄弟的恭维羡慕,得意的扬了扬头,“那当然了!”   “哇!”   “不过你家明明在玄清派这边,怎么大老远的跑到我们天阳派啊?”   玄清派是修真界正道默认的第一,每一任掌门皆已飞升合道,玄霜仙尊更是如清风明月,天赋卓绝,是历代掌门中最早到达渡劫期的天才,若是能被他看中收归门下,飞升也是指日可待。   陈默起初当然也想去玄清派,那不是自己天赋还差了一点,去了也只能当个内门弟子,反而是天阳派,进去第一年就被掌门看中收了亲传弟子。   少年正值叛逆时期,面子比天还大,他不好意思开口,便只好嘴硬道:“玄清派有什么好的,听说玄霜仙尊最近收了个没灵根的废物当徒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噗!”宫徵羽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好一口粥早已经咽了下去,不然就得喷到江疏浅脸上了。   他夹着笑意瞅了顾清寒一眼,忍俊不禁。   年纪大老糊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小孩能处,有话他是真敢讲!   他特意留意了这小孩一眼,长得怪鬼灵精怪的,身上故意外露着一些法器,就和女孩子家头顶戴首饰恨不得把所有簪花戴上一般,神神气气的。   “你谁啊你!”   陈默不爽的扭头,本来被人问起为什么不去玄清派已经够让人恼怒的了,还被人当众哄笑,好像那人在嘲笑他没本事一般。   只是他一看到那张妖言惑众的脸,就愣住了,眼睛逐渐张大,下意识抓住了放在一旁的剑,紧张的皱眉问了一句:“你是魔宗的?”   修真界还有魔宗?那不还是我的地盘?   宫徵羽抱胸道:“是啊。”   陈默的敌意更大了,唐苑赶紧出声道,“不是不是,我们是玄清派的,宫师兄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玄清派?”陈默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刚刚还说了玄清派的坏话!   “几位师弟,已经结完账了,我们走吧。”为首的青年男子从账台回来,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剑拔弩张,还颇为礼貌的同宫徵羽几人点头见礼。   陈默并不想被男子知道自己刚刚当着玄清派弟子的面说了玄清派的坏话,只好不满的冲他们说了句告辞,赶紧走了。   唐苑等人不见,才愤愤说了一句:“他们太过分了,掌门明明年轻的很!”   “就是就是。”宫徵羽附议。   他挤眉弄眼的把头凑到顾清寒面前,咧着嘴道:“师尊看着也才二三十,哪里老了,明明俊的很,是吧,顾~师~兄~”   顾清寒淡淡的抬眸看着他,宫徵羽坦然对上,四目相对,一个冷若冰霜波澜不惊,一个笑靥如花暗送秋波。   江疏浅看的眼睛发红,在桌子底下踹了宫徵羽一脚,鄙夷道:“人家嘴里那个废物说的是你。”   宫徵羽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懵逼的转头:“……我?”   废物?他是废物?他怎么就是废物了!他看着哪里像废物了!   江疏浅翻了个白眼。   宫徵羽不可置信的又回过头:“我是废物??”   顾清寒神色微微缓和了些,安抚般道:“流言蜚语,莫信。”   修真界以武为尊,实力便是硬道理,没有修为,无法修炼,更何况还是一个被挖了灵根的修士,此生注定是无缘仙道,甚至可能还会落下病根,可不就是废物。   宫徵羽的脸色五颜六色,怎么都没想到堂堂魔尊还能和废物挂钩,满脸郁闷。   这破修真界真是和他犯冲犯上瘾了! 第24章 为师渡修为给你   “师尊,他们说我是废物~”   “师尊~徒儿好难受啊,我被挖灵根前也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天才啊!”   “师尊,你要为徒儿做主啊~徒儿不想当废物的~”   宫徵羽鬼哭狼嚎着满嘴跑火车,说话却故意带着勾子似的装可怜,好在屋内设了结界,不至于被住在隔壁房间的江疏浅听到。   顾清寒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看着他,长叹了口气:“那为师渡一成修为给你。”   一成修为,只怕是比金丹期还要厉害。   他运起灵力,抓着宫徵羽的手腕渡过去,却被后者猛的一个甩手,避开了。   宫徵羽的脸顿时扭曲了一下。   开玩笑,他又不是真的在意自己是废物!本来老死就已经够漫长的了,这要是还有修为延年益寿还得了!   宫徵羽撇了撇嘴,立刻收起了假哭,垮着脸躲到顾清寒身后,改为谄媚的给他捏肩:“你渡修为给我,别人还不是说我是个靠师尊的废物嘛。”   顾清寒侧了侧头。   宫徵羽停下了捏肩的动作,倾身从身后圈住了男人的肩膀,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前胸贴后背,紧丝合缝,像被背着一样。   男人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   宫徵羽下意识用手挑起男人的一缕青丝无意识的把玩着:“我的意思是,这不是现成有个妖精,我亲自解决,不是比你渡修为给我更加有说服力吗?说出去玄霜仙尊的徒弟没有修为都能制服蛇妖,不是给咱俩都长脸了吗。”   嗓音悦耳上扬,说话的热气全都喷洒在男人的耳边,两张性格迥异的俊美脸庞近的几乎可以贴到一处去。   而那白皙如玉的耳垂,被烫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粉色,只是主人依旧面上镇静,盘腿坐着岿然不动。   若是有人此刻开门进来,定然要以为玄霜仙尊是被魔道子弟挟持勾引了。   不见顾清寒说句话,宫徵羽就继续说:“所以我想今天晚上带着唐苑出门,把蛇妖引出来,到时候就得劳烦师尊和江疏浅尾随妖气来救我了~”   与其想方设法支开对方惹人猜忌,不如换种方法,让对方尾随妖气来找自己,表现出一副需要保护的模样。   毕竟这个修补天裂候选人的身份在顾清寒眼里,甚至比旁人的性命还重要,宫徵羽若是要他待在客栈,只怕是顾清寒连门都不会让他出。   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那条蛇最好是从妖界来的,才不枉费他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耍伎俩。   宫徵羽撒娇似的摇了摇顾清寒肩膀,跟只树袋熊一样:“师尊修为那么高,一定不会让徒儿出意外吧,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玄霜仙尊一言既出不能反悔了啊,那我找唐苑去咯?”   他一气呵成,说完停顿了两三秒,眨着摄人心魄的明媚眼眸见顾清寒依旧抿没说话,心里一阵惊喜。   我可是给过反悔的时间,是你自己不说话的可不能怪我。   宫徵羽那张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脸上又堆起个愉悦的笑容,拍拍手从顾清寒身上下来,不由自主的轻轻哼起小调,连带着看男人的目光又友善了不少。   正要开门出去,平稳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等等。”   宫徵羽暗道不好,眼中的烦躁和阴狠一闪而过。   “把这个戴上。”   顾清寒站了起来,手指微微一动掌心便出现了一对做工精巧的银色镯子,看大小和样式,应该是女孩子戴的才对。   这上头还有隐隐溢出的强大防御仙阵,只怕是能替戴上之人至少抵挡住一次致死的攻击。   宫徵羽一愣,接了过来,好奇的拿在手里翻看了两下,挤眉弄眼玩笑道:“女孩子的物件?师尊,这该不会是你看上哪家姑娘要送的吧。”   “莫要胡说。”顾清寒轻轻皱眉。   “好好好,我胡说胡说。”宫徵羽顺着他的话答了一句,把镯子戴到了自己的两个手腕上。   仙器能自己调节大小,因而尽管看着小巧的一对镯子,实际上戴上去毫不费劲。   宫徵羽心想都等晚上我出门就把这两个东西给扔掉,谁承想正想着呢,顾清寒却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掐诀在他双手上面下了一道禁制。   宫徵羽:“……”   他拨了拨镯子,纹丝不动,小小的内口无法跨越明显大了一圈的手骨,只好待在手腕最细的地方晃着。   顾清寒抬眸:“上品仙器来之不易,我的身份不宜示众,若无法及时赶到,也可保你一命。”   本是私自出门保护徒弟,他掌门的身份不适合公开,蛇妖之事也理应让接了任务的弟子自行完成增加磨炼,他不便参与进去。   “行吧。”宫徵羽恹恹的应了一声,好歹是能甩开他一小会儿了。   *   日落西山,县里的居民纷纷赶回了家关门闭户,等到了夜深,街上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吱——呀——   悦和客栈的后门却悄然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穿着红衣的俊美男子生拉硬拽着另一个瞧着年纪不大的白衣少年溜了出去。   与此同时,客栈二楼,顾清寒和江疏浅坐在窗边,屏息凝神的听着下面的动静。   见宫徵羽和唐苑还在门口逗留,江疏浅握了握桌边的剑,低头低声问道:“师尊,弟子始终有一事不明。”   “问。”   “宫徵羽无缘仙道,师尊为何执意收他为徒,还……还……”   还对他百依百顺,什么都由着他来!   江疏浅承认自己是有些嫉妒的,师尊对他严加管教平日里不苟言笑,可宫徵羽却三番两次的能让他再三妥协。   难不成师尊收他为徒,真的是……看上他了?!   手指紧紧的攥着剑鞘,江疏浅克制的等待着回答。   顾清寒举止从容的抿了一口茶,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提了一下,语气无奈:“他是始祖指引修补天裂的关键。”   江疏浅愣住了,随即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抬高了声线:“他?修补天裂?!可是他无法修炼啊!”   这怎么可能啊! 第25章 当然是把我俩抓走啦   顾清寒自然是不会告诉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他是要拿宫徵羽双修提升自己的修为去以身殉道,这方法实在是难以启齿了些。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像是默认了一般。   江疏浅被雷劈了一般无力地跌坐回去,嘴巴张了张,无声的像是在说“怎么可能是他”,紧接着,蓦然想起之前和宫徵羽的交易,眼睛瞪得更圆了,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糟糕!   如果宫徵羽真的是修补天裂的关键,那他该不该和师尊说他这几天这么乖巧其实是想骗取师尊信任好日后一个人出门寻死!   可是……万一师尊知道了把宫徵羽关起来,那不要脸的岂不是要爬床勾引师尊?!   江疏浅刹那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脸色紫红,手指犹豫的就快把剑鞘上刻着的花纹扣没了。   而宫徵羽还在后门口和唐苑拉拉扯扯。   “师……哥,要不还是换江大哥来吧,我真的很怕啊。”唐苑两只手都扒住门框,死死不肯放手,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为了防止暴露他们是修士,宫徵羽还逼着唐苑叫他大哥。   他伸手去扒拉唐苑的手指,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齐齐把住了男生纤细的手腕,拎小鸡崽似的把他提到了大街上,关上了后门。   “你别怕呀,我也不差的,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唐苑欲哭无泪,小声嘟囔道:“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宫徵羽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唐苑苦着一张脸,往宫徵羽身边缩了缩,双手紧紧的抓着对方袖子,害怕的声音都在发颤。   宫徵羽顺手就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一边把另一只手上的镯子露出来:“瞧见没有,顾清寒给的法宝,待会有危险躲我身后,任务灵石到时候全归你。”   唐苑软糯糯的点头,恐惧占据了全身心,一时间也没有发现宫徵羽直喊掌门名字有什么不对的。   掌门的法宝肯定不会有事,宫师兄可是连自杀一百零九次都死不了的幸运之子,跟着他说不定自己也能沾上一些好运。   有师尊可真好呀。   唐苑露出一点羡慕的目光,眼巴巴的盯着宫徵羽手上的镯子,轻轻问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啊?”   宫徵羽四下看了看,道:“你表现的可爱点就成。”   “啊?”   “走吧。”宫徵羽不由分说的揽着唐苑,大摇大摆的往街上走去。   夜里寂寥无人,惨淡的星月稀疏的挂在天上,只能时而听见几声乌鸦啼哭。   宫徵羽夜能视物,但为了惹人注意,还是把火折子给点着了,扑朔的火光照的两人面上通红,在黑夜里把影子拉的如黑蛇一般长。   簌簌!   火折子的火光突然猛一抖动了一下,迎面而来一阵阴风,宫徵羽眼睛一亮,薄唇邪魅的勾了起来,险些将喜上眉梢表现到脸上。   呵,总算来了。   唐苑却浑身几乎快要抖成筛子,一双黝黑的眼睛惊慌却忍不住去看两边黑黢黢的巷子,总觉得会突然冒出一双猩红的竖瞳然后把他们抓走。   啪!   一只手一样的物件骤然拍在矮一点的人肩上,唐苑猛的原地弹了一下,嘴边溢出一丝害怕的呻吟:“呜……”   宫徵羽顺着那只白皙的像是从未晒过阳光的手回头看去,满含期待笑意的眼眸骤然紧缩,化成了满头问号。   “江疏浅?”   “江师……江大哥?”唐苑听见是江疏浅,便小心翼翼的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松了一口气:“呜呜差点吓死我了。”   江疏浅开口说道:“有事情和你们说,跟我来一下。”   他转过身,行走在暗淡的月光下,宫徵羽跟着走了两步,发现了不对劲。   但他没有拆穿他的把戏,继续心照不宣的跟着走。   三人走到了百里县的县门口,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居民居住,离悦和客栈更是差了好几条街,再往前走出去,可就是蛇妖所在的百里山脉了。   唐苑也发现了不对劲,小声问道:“说什么事情要来这里啊?”   “江疏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宫徵羽笑嘻嘻道,“当然是把我俩抓走啦这都不懂啊小汤圆。”   被抢了话的蛇妖:“……”   唐苑怔愣,随后脸上被恐惧取代,口齿不清道:“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不是,不是江,江江江!”   宫徵羽得意道:“当然不是了,他看到你家宫哥哥第一句话肯定是‘宫徵羽你有病啊’,怎么可能这么客客气气的。”   唐苑:“……”   蛇妖:“…………”   唐苑甚至还下意识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那次在断崖边,江师兄就骂他有病。   一想到对面是吃人的妖怪,这副熟人皮囊下该是怎样的青面獠牙,他就忍不住腿软了下去,有点尿急了。   蛇妖低笑了两声,也不再装了,张嘴吐出猩红的蛇信子,一股红雾扑面而去包裹住了两人,自己也化成一股红黑色的雾气往东南方向的百里山深处而去。   客栈内,顾清寒睁开了眼站了起来,江疏浅便立刻会意,提起剑施展仙法顺着气息追踪了上去。   唐苑简直要吓尿了,被蒙在血雾之中一炷香,好不容易血雾散去,人却已经离开了百里县,来到了一处潮湿的洞穴里。   宫徵羽吸了吸鼻子,觉得血腥味不太好闻,尤其是蛇类作为喜湿的爬行动物,身上总有一股挥散不去的腥气。   向来闻惯了酒香和魔宫侍女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料味道的魔尊大人颇为嫌弃的用手挥了挥鼻子边上的空气,转着头四下看了看,见唐苑吓得呆若木鸡,好心的走过去拍了他一下。   唐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了宫徵羽的胳膊:“呜呜,怎么办啊……”   “本王最是会心疼美人,莫怕,本王不吃人的。”   空气中陡然响起一阵阴郁却异常悦耳的嗓音,面前的那块平滑的巨石上,一阵黑雾化成了一个妖冶俊美的男子,冲两人莞尔一笑。 第26章 魔尊名唤宫徵羽   唐苑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躲到了宫徵羽的身后。   这蛇洞之内全是血腥味,角落里还有隐隐可见的森森白骨,妖怪不吃人,谁信呐。   宫徵羽却异常关注这条蛇的自称,眼睛中有星光涌动:“本王?你是蛇王呢还是妖王呢?”   蛇妖第一次见这样大胆的人类,饶是喜欢白净可爱的男女,也不禁对这个比自己长得还像妖孽的男人感了兴趣。   他玩弄着指尖,表现得温和有礼:“当然是修真界的帝王。”   宫徵羽脑海中不自觉的响起了顾清寒说修真界没有帝王,这条蛇的脸皮还真挺厚的,我哪怕是幽冥,妖界,魔界三界的帝君,都没有厚着脸皮说过自己是六界之主。   “既然是大妖,那应该认识通往妖界的路吧,你仔细看看我,有没有觉得我很眼熟?”宫徵羽指了指自己的脸,十分自信这张脸的辨识度。   妖界的大妖大多见过魔尊的画像,再不济也打听过他应该长成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这蛇妖要真的是大妖,就好办多了。   奈何蛇妖只是轻轻一瞥,便下了定论:“妖界?那是本王的地盘,倒是你这样大胆的人类,本王今日是头一回见。”   第一次见,那就是自夸其大的小妖精了。   宫徵羽有些失望,抿了抿嘴,“啧”了一声,不过这条蛇认识妖界的入口,总比是修真界本地成妖的小小小妖强。   “不认识我?这样,带我去妖界,我助你成魔,入住魔界朝圣街怎么样?”他抛出了诱人的条件。   朝圣街是魔界大魔所居住的一条街道,贴近魔宫,里面大多是魔君魔将这样的大人物,一般住进去,不日便会被封王拜相。   妖族向往成魔,就像仙人渴望成神一样,没有一只妖物能拒绝成为一个魔族去往魔界。   要是他真的能带他回到魔界,别说是封王了,就是和他一起住在魔宫里都成啊!   唐苑一脸担忧的扯了扯宫徵羽的袖子:“宫师兄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妖界很可怕的。”   之前听说宫师兄换上过臆想症,该不会是发病了吧。   宫徵羽却笑吟吟的说:“可怕什么啊,哪有修真界这样吃人不吐骨头,下回我带你去玩呀。”   他人一到修真界,法力也没了,回也回不去,可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么。   唐苑却想哭了,宫师兄果然是发病了怎么办,江师兄怎么还不来啊呜呜。   “成魔?就你?”蛇妖不屑的说了一句。   宫徵羽得意的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笑容灿烂动人:“没见过真人,总该知道魔界之主真名叫做宫徵羽吧。”   蛇妖的眼睛顿时眯成了竖瞳,唐苑也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蛇瞳警惕的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松懈的懒洋洋靠在石床上,他只知道魔尊姓宫,但具体是什么名讳却没有资格探听,眼前这位毫无修为又毫无魔气的凡人,怎么可能会是魔界之主。   魔尊大人好端端的来修真界做什么?穿梭六界的能力还需要他这样一个小妖引路?   天裂之下,修真界有病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好在这人长得好看,用起来应当也不在乎他说两句胡话,真的魔界之主碰不到,玩玩假的也能过过瘾。   蛇妖阴鸷的敛下眼皮低低笑了两声,再抬眸时,眼睛已经变成了绿色的竖瞳,双腿合一变成了一条蟒蛇图案的蛇尾,猛然甩了过来缠住了两人的腰部。   宫徵羽脸色一变,狰狞般扭曲了一瞬,平日里好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像是被寒潭浸泡过一样:“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唐苑已经吓得翻白眼,看见蛇尾魂都要升天了。   蛇妖轻而易举的就把两人一齐卷到了面前,自下而上的看着两人,满心荡漾:“当然信的,能与魔尊大人春风一度,是小王的福气。”   听这话,就知道是不信了。   宫徵羽频频碰头,已经够憋屈的了,如今还要被一条低贱的蛇妖的言语调戏,心里大怒,冷眼的刮了对方一眼。   “遇上你真是本尊晦气!”   “呵~”蛇妖轻轻从鼻腔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动作优雅的将一头墨发拨到了身后:“晦不晦气,小王都会让魔尊舒气的。”   宫徵羽这才发现这条色妖身上只穿了一件松垮垮的黑袍,随便一动作,胸口便敞开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春光来。   蛇性本淫,这条蛇又男女不忌。事到如今,用脚趾想也知道是他变成受害人周围人的模样把目标人物哄骗出门随后掳上山来的。   宫徵羽鄙夷的嗤了一声,突然灵光一闪,趁着蛇妖站起来的间隙,一把推开呆愣恐惧的唐苑,自己猛的往前一扑,带着致命的力气一拳挥了过去。   蛇妖下意识便用黑雾抵挡攻击回去,不料那股噬人的黑雾还没碰到宫徵羽的面门,便被一道突然迸发出来的白色屏障挡住了。   蛇妖不由得半眯起眼睛,错愕道:“防御法器?你是修士?”   宫徵羽低头看了眼双腕上的镯子,眼里满是狡黠和算计,嘲弄道:“你不行啊,一击之下连一个防御仙器都破不了,就这样的还敢自称本王?”   唐苑已经彻底吓傻了,宫师兄这也太,太牛逼了一点!怎么敢和大妖怪这样说话的啊!   宫徵羽却还敢摇晃着手里的镯子,扯出一个怪笑:“想睡我?行啊,破了这法器我就自己爬上你的床,保管比青楼里的还主动!”   闻言蛇妖一喜,他还没有尝过美人主动是什么滋味的呢。   只是这防御仙法,似乎有些过强了一些,若是自己强行破它,只怕是自己也会被反噬削减妖力。   他迟疑的用蛇瞳盯着手腕处银色耀眼的两只镯子,雪白的肌肤配上女式的银色镯子,瞧着真是鲜嫩极了,这样的肉,哪怕是当食物吃进肚里,也该是极品的美味。   蛇妖忍不住贪婪的神色,走近了,端详那只手腕。   宫徵羽低头看了眼比自己矮了一些的蛇妖,不知怎么想的,顺手就把手搭在他肩上。 第27章 大晚上的这不好吧   蛇妖只是怪异的看了宫徵羽一眼,心里想着反正迟早坦诚相见,这样胆子大的人,在床上一定很放的开,便屈尊降贵的让他碰一碰也没什么大不了。   宫徵羽催促道:“快点。”   这镯子在,连自杀都不行,甚至都不会让佩戴者受伤。   何况宫徵羽也没胆子在没有万分保证的情况下自尽了,顾清寒随时有可能会过来,万一他回来的那一刹那正好撞见自己在努力自杀,那这几日的辛苦装乖演戏可就全白费了。   他杀就很好了解释了,蛇妖杀人,可不关他宫徵羽的事情。   蛇妖抬手在掌心凝聚了一股黑雾,操控着黑雾包裹住银镯,企图把这对东西腐蚀掉,同时感受到了这镯子上面被人下了禁制。   银镯保护人,禁制保护镯子。   这倒是怪了。   宫徵羽说:“你直接下死手,这东西抵挡两下应该就坏了。”   蛇妖诧异:“这可是能保命的好东西,你舍得?”   宫徵羽叹了口气,“老冤家钳制我的东西,谁爱要谁要去,破了这仙法,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   他用手肘撞了撞蛇妖,眨了眨眼睛,蛇妖古怪的发出两声笑声,直听的人毛骨悚然,他五指骤然成爪,一掌打向了宫徵羽。   “唔——!”   白光化成屏障化解了这一下致命的攻击,宫徵羽的身体被巨大的气流波及到,五脏六腑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一番。   痛,但远远不足以致死。   “咔哒”清脆的一声,银镯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宫徵羽当即大喜:“再来!”   “宫师兄!!”   疯了疯了,怎么会这样啊!   唐苑缩在角落,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想要上前,却被宫徵羽晦暗的眼神恐吓了回去,只好心里祈祷江疏浅赶紧来救命,宫师兄又犯病了!   蛇妖被这仙器波及的不轻,气息有些不稳,倒退了几步才站住,眯着眼睛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和这个美人纠缠。   宫徵羽抛出诱人的条件:“我的师兄弟师姐妹各个长得貌美如花,当炉鼎最好不过了。”   “呵呵,这倒也不亏了。”   “那就来吧。”宫徵羽坦然站立。   蛇妖猛然间变回了一条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黑色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冲上前去绕着宫徵羽围在他身上,直到将青年浑身都围住,蛇头与人齐平,这才开始逐渐收紧力道。   用这种方法,一来可以防止美人逃跑,二来也能最大程度的减少镯子对施暴者的反噬。   宫徵羽很快就感觉骨头都被挤压到了一处,俊丽的眉毛因为难受而皱了起来,一股白光从手腕处散发罩住了全身。   突然。   啪嗒!   银镯裂成两半,“叮”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蛇妖见状便停下了收紧的力气,正要抬起蛇尾去抚摸一下已经属于自己的美人,不料宫徵羽却突然邪笑着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短剑,狠狠的插进了蛇身里。   被暴怒的蟒蛇勒死的窒息和同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几乎是蛇血喷薄而出的刹那,洞穴石壁猛一颤抖,宫徵羽莫名其妙的就被瞬移到了唐苑身边。   破石闯进来的是江疏浅,还有一脸冰冷的顾清寒,他们站在唐苑面前,把两个“废物”护在身后。   宫徵羽懵逼住了,表情一会青一会白一会扭曲一会冷笑。   这他妈也太赶巧了!   江疏浅拿剑指着蛇妖,半点没有和宫徵羽斗气时的幼稚,呵斥道:“大胆蛇妖竟敢在此兴风作浪,还不快束手就擒!”   “呵呵,原来你们是合起伙来骗本王。”蟒蛇口吐人言,语气中是被欺骗的滔天愤怒。   吃人的妖怪身上挨了一刀,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宫徵羽那一下好巧不巧扎在了它七寸的位置,痛的比断了骨头还疼,加上方才抗衡银镯,此刻若是和修士动起手来,只怕是没有胜算。   他只能阴狠的盯着宫徵羽,口中猛的吐出一口红黑色的腥臭雾气,不甘心的化成黑烟跑了。   “啊……吓,吓死我了。”唐苑双腿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眼里的惊慌还未褪去,瞳孔一动,竟然是晕了过去。   顾清寒转过身,睫羽煽动,看到宫徵羽白皙的皮肤上被蛇勒的紫青,眉头蹙起。   江疏浅抱拳:“蛇妖负伤应该跑不远,弟子去追蛇妖!”   说完,他便提剑跑了出去。   这潮湿阴暗的蛇洞里只剩下两个清醒的,宫徵羽夜能视物,自然能看见顾清寒皱着眉盯着自己,随后又叹气般的蹲下身把地上裂成碎片的银镯子捡了起来。   他摸了摸鼻子,总有种被抓包的心虚,讪讪的叫了一声:“师尊……”   没有答应。   宫徵羽只好放软语气:“师尊~”   “受伤了没有?”顾清寒关心的问了一句。   宫徵羽一愣,转了转眼珠子,身上这副被勒的像是虐待过一样的紫青色还在,他只好老实回答:“被蛇勒了一下,不碍事的。”   顾清寒轻轻应了一声,伸出葱玉竹节般的食指指了指方才蛇妖躺过的平滑石床,“去坐下,为师看看你的伤口。”   他捡完银镯碎片便站了起来,见宫徵羽站在原地不动,翻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罐膏药和一颗夜明珠,冷漠的声音不容置喙:“过来。”   宫徵羽只好不情愿的走了过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上除了有蛇妖的勒痕还有被那条蛇打了一掌的巴掌印在。   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要紧关头这两个电灯泡赶来了,不然他早就回魔宫享清福了。   身上这一身伤也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早知道就在唐苑身上揣几脚一起嫁祸给蛇妖喜欢玩凌虐这套了。   “把衣服脱了。”   宫徵羽扭捏的像个大姑娘:“这不好吧师尊,大晚上的,江师兄要是知道了该打断徒儿的……”   他看见顾清寒冷若冰霜的脸,心里做贼心虚,话锋陡转谄媚一笑:“好嘞师尊。”   宫徵羽三两下便除了腰带,脱了上衣扔到一边,光裸着看着瘦削却又毫不显瘦弱的上身。 第28章 我又死了我又活了   原本该是白皙光滑的背部硬是布上了两条大腿粗细的勒痕,变成了紫青色,微微凸起,触目惊心。   胸口处有一只巴掌印,和紫青色的勒痕混在一起,另外,右肩上还有一处遭受过重击的痕迹。   法器虽能保命,但面对强大的攻势,身上难免会遭到波及留下些许的淤青,宫徵羽身上的勒痕是最严重的。   顾清寒抬手落了一个结界,将其余人隔绝在外,结界里面也迅速升温,不至于被夜晚蛇洞内的寒气冷的打个寒颤。   宫徵羽还有心思回头看他,笑嘻嘻地说,“唐苑都吓晕了,我又不是大姑……”   他瞧见顾清寒凌厉的侧脸,又闭嘴了。   顾清寒坐下了,坐在他身后,用玉片挖了一块药膏,小心翼翼的往他背上涂抹,嘴唇几乎快要崩成一条直线。   “疼吗?”   “不,不疼。”   就是有点凉凉的痒痒的。   换做平常,宫徵羽肯定要挑三拣四,但现在他内里心虚,深怕顾清寒发现他是故意让蛇妖打他,只好乖乖的坐好,忍受背后传来的痒意。   药膏见效极快,涂抹上去不过几秒那淤青便消下去很多。   顾清寒涂完后背,又站起来绕到宫徵羽前面坐下,玉片顶端沾着药膏,正要往宫徵羽胸前上药,手却被抓住了。   “前面不劳烦师尊,我自己来,自己来。”   宫徵羽讨好笑了笑,接过药罐子和玉片,搅了搅,用手指挖了点药膏,像是女孩子涂胭脂一样一股脑的往身上擦。   这些伤也就看着严重了一些,实则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魔族自愈能力也是第一的,被颠的五脏六腑早就安然无恙了,只是如今失了法力,否则顾清寒上药这会,他身上的淤青早就没了。   可不敢劳烦他上药,越上越气真拿绳子把我吊起来怎么办?   宫徵羽涂完药,也不管身上还有黏腻感,赶紧穿上了衣服,免得顾清寒“触伤生气”。   “呜……呜呜……”   细微的啜泣声慢慢响起,伴随着铁链冰冷的碰撞。   宫徵羽看了眼周围,才发现唐苑躺的角落边上竟然还有一个乌漆嘛黑的小洞口。   他看了一眼顾清寒,等他解了结界,才并肩走了过去。   “呜……救命……呜不要吃我呜……”   声音越来越清晰,脚边的白骨也越来越多,每一颗头骨都代表了有一个水灵的少年或少女被蛇妖先强迫,玩腻之后吞吃入腹。   入洞最深处,里面里面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夜明珠一下便能照亮全部,一具青痕交加的身体蜷缩在石壁边上,脚下满是成堆森森白骨。   宫徵羽还没来得及看清,措不及防的被身边人扣住肩膀来了个大转弯,面又朝向了他们进来的方向。   “非礼勿视。”   “哦。”   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后知后觉想起来那好像还蜷缩着一个没穿衣服的活人,听声音是个女孩儿。   宫徵羽愣了愣,低头解开了火红的外袍往后扔了过去:“赶紧穿上。”   铁链丁零当啷的动了动,等声音消下去,宫徵羽问了一句:“穿好没?”   “好,好了……谢谢恩公……”女孩嘶哑呜咽的回答。   宫徵羽这才转了回去,拉着顾清寒走近。   少女脚腕上有一根铁链连接到石壁上,周围一圈嫩肉都被磨破了生了好几个水泡,脸颊高高的肿起半边,低声啜泣着。   一身欢爱的痕迹遮都遮掩不住,顾清寒眼神暗了暗,难以想象自己若是来晚一些,被锁在这里的将会是宫徵羽。   “师尊。”   宫徵羽用肩膀撞了撞出神的男人,后者立刻会意,指尖涌动灵刃,将链子砍断了。   宫徵羽道:“你赶紧回家去吧,对了,门口还有个晕倒的胆小鬼,你等他醒了叫他送你回去。”   少女跪在地上,死死抓着衣襟磕头:“是,谢谢,谢谢恩公。”   *   解决了这洞穴的事情,宫徵羽跟着顾清寒往江疏浅所在的方位赶。   原本顾清寒的意思是让他也回客栈歇息,但是他前不久还和蛇妖做了私下交易,万一那条死蛇死到临头把他供出来可就糟糕了。   勾结兴风作浪的妖怪,可是死路一条,顾清寒不会杀他,囚禁人却囚得一把好手。   他得跟过去看着点才行,要是蛇妖真的不讲武德把他卖了,他就先下手为强。   演了这么久,可不能在这里出差池。   两人行走在漆黑的树林里,顾清寒把夜明珠给了宫徵羽,手掌指引方向,稳步的在前面走着。   宫徵羽心里盘算着,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点火光,指了指,和顾清寒一起寻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火光并不是火光,而是江疏浅提剑和蛇妖打斗发出的灵刃和剑光。   就在此时,另一批修士也寻着打斗声找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宫徵羽不爽的提了一句,顾清寒淡淡瞅了一眼,认出是白天说他徒儿是废物的那群修士。   为首男子边上的少年陈默也一眼认出了那个长相分外像妖邪的红衣人,瞪着眼睛,张了张嘴,用口型说:是你!   半空中,江疏浅和蛇妖堪堪打了个平手,两人身上都挂了一点彩,尤其是蛇妖,裸露的腹部插了一柄匕首,腹部一下变成蛇尾巴微微隆起还在蠕动。   江疏浅退到顾清寒身边,急急抱拳道:“他方才吞食了一个修士,现在应当还在他肚子里!”   “是我师弟!”陈默颤着声喊道,“刚才一股黑风把我师弟卷走了!”   蛇妖却认准了一群素色衣衫里面分外喜庆的那个,眼睛逐渐变成猩红,怒意滔天,“你敢骗我!”   宫徵羽无辜道:“不是吧不是吧,拖延时间都不懂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魔界之主吧,我亲爱的师尊是我的死对头老冤家吧,拜托,说出去三岁小孩都不信好吗?”   蛇妖当即大怒,化成一股黑雾冲了过来。   宫徵羽心中一喜,二话不说挡在了顾清寒的面前,像是迎接光明一样张开双手准备赴死。   死亡依旧没有来临。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揽住了他的腰转了半圈,两人迅速交换了位置,对方抬手施展出一个天罗地网,轻而易举的将蛇妖制住了。 第29章 你该不会喜欢师尊吧   宫徵羽被顾清寒扣着腰,满脸懵逼,本被喜悦冲昏的大脑一时跟不上变化,还一片空白着。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部扭曲了一下,想骂娘,想跺脚,想揪住顾清寒的衣领狠狠地给他两拳。   就差一点!他就可以美美的回家了!   这他妈都能截胡!顾清寒你他妈属程咬金的是吧!   只是心里愤怒的想吃人,等对方一句“受伤没有”问过来,他也只能忍住愤怒,乖巧的堆起一个假笑答了一句,“没有。”   “嗯。”   顾清寒转过身,揽着宫徵羽腰的手掌却没有放下,将他护在怀里,右手抬着,将蛇妖困在结界里,打了一道灵刃,逼迫他吐出了刚刚吞下去的修士。   既然已经施展出了高处旁人许多的法术,顾清寒也不再伪装,解了脸上的障眼法,将一张冷冰冰的俊美脸庞露了出来。   蛇妖瞳孔一缩:“顾清寒?!那他是?”   宫徵羽:“当然是我师尊最近新收的只会混吃等死的废物徒弟。”   他故意别有深意的看了陈默一眼,挑衅的笑了笑。   “是吧师尊~”   顾清寒皱了皱眉,那“废物”二字着实扎耳了些,护在徒儿腰上的手也紧了紧,像是在安慰。   “徒弟?”蛇妖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突然古怪的低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呵呵,徒弟……”   话音刚落下一瞬,他直勾勾的盯着顾清寒,周边的景色一下子往后退散,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在蛇妖的幻境里,他轻而易举的从顾清寒的“牢笼”中走了出来,倏地消失在原地,声音却像是对着顾清寒耳朵说的。   “大名鼎鼎的玄霜仙尊也会对自己的徒弟产生情欲,就不怕渡劫的时候,天打雷劈吗?”   顾清寒直挺挺的站着,薄唇轻启:“师徒合籍并不在少数。”   “可你的小徒儿并不喜欢你,难道仙尊也想像我这样的妖魔一样,用强的吗?”蛇妖语气含笑。   “他求着我,让我把保命的银镯解开,求着我说,那东西是冤家对头给他戴上的,求着我,说只要能破了法器,做什么都愿意。”   顾清寒眸色渐冷。   蛇妖继续说:“妖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本更中意另外一位的,可他如此主动,本王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蛇妖一边充满蛊惑的说着,一边看准了时机,化成一道黑雾想要往顾清寒眉心钻进去与他共生。   可就在要触碰到眉心时,却又被熟悉的结界困住了。   顾清寒冷冰冰的看着他,眸中冷静不惊,淡淡道:“妖言惑众。”   “我是妖,你又干净到哪里去!顾清寒,你就不怕你龌龊的心思的昭然若揭……啊啊!”   黑雾被结界骤然绞碎,伴随着“嘭”的一声,化成了万千问粉末。   四周的景色又退了回来,顾清寒回了神,依旧是以揽着宫徵羽的姿势,只是那作恶多端的被钳制住的蛇妖已经变成了碎片。   幻境里流逝的小半个时辰,在现实中只不过过了几息,没人知道蛇妖通过幻境把玄霜仙尊的内里想法看破了,也没人知道玄霜仙尊是为何突然下手杀了蛇妖。   宫徵羽却知道蛇妖擅长迷幻,刚刚那徒弟两个字说出来就不对味,那条死蛇肯定是偷偷向顾清寒告状了!   妈的!   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男人,更加确定了他心中所想。   “仙尊!”   “见过仙尊!”   天阳派的弟子听见蛇妖唤他顾清寒就已经很不镇定了,直到顾清寒露出真容弹指一挥解决了这难缠的恶妖,更是心中激动。   百年难得一遇的玄霜仙尊,修真界可望而不可及的首座,被他们捡便宜见到了!   陈默却脑子轰的一声,耳边全是白日里自己贬低玄清派的话,一阵嗡嗡,险些跌在地上 。   同他一起玩笑的几位少年,也同样脸上异样,只不过他们没有亲口贬低,心里的后怕便少几分。   宫徵羽自己不爽,也不让别人痛快,阴阳怪气的话酝酿到嘴边,顾清寒却抢先开了口:“言无实不详。不详之实,蔽贤者当之。本座的徒弟,还轮不上旁人指指点点。”   为首的男子一愣,立刻骇然低头,抱拳恭敬道:“谢仙尊教诲,弟子谨记!”   宫徵羽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说了什么,但还是听懂了最后一句,稍加思索,应该是教训了一下陈默这个传播谣言的蠢蛋?   魔尊大人哼了一声,勉为其难的作罢算了。   好魔不跟蠢蛋斗,到时候他法力恢复,第一时间就到你们天阳派去作威作福!   天还没亮,月光比之前明亮了不少,星星也多了几颗在空中闪烁。   回去的路上,宫徵羽一直小心观察顾清寒的神色变化,等人好不容易脸色缓和,才腆着笑脸凑了过去,“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江疏浅连忙插到两人中间,把宫徵羽的手给隔开了,粗声粗气道:“意思大概就是,没有事实根据瞎传播谣言造成的恶果最后会报应在那人身上,师弟,你没事吧,受伤了吗?要不要我背你?”   宫徵羽被故意隔开了也不生气,反而是一脸诧异的摇头晃脑道:“行啊,那你背我啊~”   还以为是开玩笑,江疏浅却真的扎了个马步,憋着一口气把脸憋的通红,咬牙道:“你上来。”   宫徵羽挑了挑眉,也不管是不是有什么陷进等着自己,跃跃欲试的搓着手重重跳了上去。   “走吧,我的好师兄~”   顾清寒愣了愣。   江疏浅磨了磨后槽牙,背着宫徵羽不动声色的离自家师尊远了一点,小声威胁道:“你别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以后见到师尊都要离至少三尺远,知道没有!”   他的师尊或许只是把这货看成修补天裂的人,尽可能的满足这位徒弟的要求,但谁知道这死断袖是不是图谋不轨!   万一师尊真的被他威胁而迫不得已为了天下苍生从了他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知道知道。”宫徵羽笑嘻嘻的说着,“师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是宣告主权的女主人?你该不会是喜欢师尊才见不得我和师尊好吧~” 第30章 想给师尊生猴子   江疏浅手一抖,差点没忍住把背上这傻比掀翻在地。   偷看了一眼师尊,还好这话没被师尊听见。   他强忍着,又离顾清寒远了一点,“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断袖?!”   宫徵羽继续耍他,一副吃惊得不得了的样子:“那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江疏浅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老子也不会跟你搞到一起!”   “是吗。”宫徵羽笑眯眯的搂紧了一些,察觉到对方的僵硬和嫌弃,故意摇了摇脚腕,十足十的恶心了他一把。   两人一边“玩闹”一边小声说话的走在旁边,饶是一向与世无争的顾清寒也察觉到了疏离,他垂下眸子看路,眉心却在月光下浮现了一丝褶皱。   耳边却是不经意的想起了蛇妖在幻境中说的话,垂在大袖里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到了客栈,江疏浅还想找借口把宫徵羽拉走好监视他不去靠近师尊,还没等开口呢,顾清寒就发话让宫徵羽留下了。   江疏浅只好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老实一点,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隔壁的屋子。   自然是要贴着墙偷听的,只是另外两人进了屋,就布了一道隔音的结界,里面的人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却不知道里面的人说话。   顾清寒坐在便直言问道:“你同蛇妖说了什么?”   宫徵羽心里一震,该来的还是来了,那条不讲武德的死蛇果然还是告状了!   “徒儿骗他说,自己是魔界之主,和师尊有仇,只要他能破开银镯上的防御法术,便答应他一个条件。”   顾清寒不语。   宫徵羽急急道:“事急从权,他看上了唐苑了徒儿只好出此下策,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有仇家还要报仇,师尊,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   “不必。”男人淡淡的出声打断了青年激情的发誓,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五彩斑斓的玉石。   “你拿着,若所言不实,它会放出五色光。”   誓言对魔尊无效,因为他可以主宰三界,和天道平起平坐,但测谎石却可以揭露谎言。   满嘴谎话的宫徵羽立刻垮下脸,可怜兮兮的拉着男人的袖子摇了摇:“师尊,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不要撒娇。”   宫徵羽还是没接,软声说:“我现在被挖灵根了,对我不管用的。”   “修士凡人妖族,皆可用。”   宫徵羽试探问道:“那对魔族管用吗?”   顾清寒抬眼看了他一眼。   宫徵羽只好撇着嘴接过,心里早就已经盘算好了等他回魔界就去威胁天道把这破东西全部销毁!   姓顾的老狐狸在这里等着他呢,老子迟早被你玩死!   他握着测谎的玉石,只希望这破石头对魔族不管用,不然囚禁他这件事情,顾清寒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为师问你,可还记得你的仇家是谁?”   “……不记得了吧。”   他哪里来的仇家,谁不要命了敢和魔界之主为敌。   掌心的玉石微微发光。   宫徵羽连忙改口:“记得记得!”   脑子飞快转了转,可从古至今,就算是挑衅他的人都没有,总不能说我仇家就是你吧,这绝对比撒谎的下场还惨。   “姓,姓越?”宫徵羽犹豫再三,把自己的好友给卖了。   不管是越卿还是他的心魔越澜,当年放出恶兽差点把六界给毁了,最先波及的就是像他的魔界,后来又频频在他面前秀恩爱,太可恨了!   测谎玉石没有动静,宫徵羽松了一口气。   顾清寒也舒了一口气,蛇妖之事他不该过问,也不宜多问,蛇妖妖言惑众,他实在不应该还对自己的徒弟心存怀疑,如今问了确实有仇家在,便能证实他所言是属实的。   “好了,你起来吧。”   顾清寒发话,宫徵羽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心虚,一直跪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对方的白色大袖。   “好嘞,师尊最好了~”   乖巧的一笑,宫徵羽拍拍衣服站起来,却忘记了手心里还捏着那块玉石。   五彩斑斓的玉石在话音落下便迸发出耀眼的五色光,一下一下闪烁着,验证了方才有人心口不一的说谎,说的还是一个弥天大谎。   顾清寒:“……”   宫徵羽:“……”   草!   “师尊,我……”   “你很讨厌为师?”顾清寒拧眉沉吟。   “我没有啊,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五色玉石的光更盛了。   顾清寒怔了怔,从未有过的酸涩之感逐渐在心头化开,带着重重的无奈,头一次让他觉得无力和压抑。   手掌避了避,躲开了徒儿殷切的双手。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负手而立,高不可攀,触不可及。   没有一个人能忍受旁人直观的厌恶,更何况,那是他的徒弟。   他确实该被厌恶,世上有哪个师尊,是心存这样龌龊的目的接近自己的徒儿的,他甚至从未想过,若是他一厢情愿,对方却根本无法接受该如何……   强迫吗……   顾清寒敛下眼皮,睫毛投下一片深长的阴影。   宫徵羽着急的抓了抓头发,他也没有那么讨厌顾清寒啊,这破石头怎么回事,存心找茬是不是!   俊美的脸庞被闪烁得烛光照的分外妖冶,咬着下唇扣了扣地板,深仇大恨的盯着测谎玉石。   到底是哪个蠢货研发出来的傻比石头!   左思右想,宫徵羽小声念叨了一句:“我是魔尊。”   玉石没有任何反应,连方才放出都光芒都瞬间湮灭。   有了!   宫徵羽心灵福至:“师尊,我真没撒谎,是你这石头有问题!”   他硬凑了过去,同顾清寒挤在狭窄的窗口,伸出手,将玉石大大方方的举在两人面前:“它是反着来的,你看着啊,我是魔尊,掌管幽冥,妖,魔三界,天道对我礼敬有加。”   玉石没了反应。   他第一次如此庆幸顾清寒以为他脑子有病不是魔尊!   “我总不能真的是魔尊吧,人家三界之主,大手一挥生灵涂炭诶,怎么可能是我这样的呢。”   宫徵羽挤眉弄眼,推搡了下对方的肩头,笑吟吟道:“修真界最敬仰的玄霜仙尊谁不喜欢,师尊是徒儿遇到的最好的人,我要是女孩儿,都恨不得原地给你生一大堆小孩!” 第31章 哎呀,我得听他的   夜色下,男人的耳垂微微泛红,被这直白又像是告白的话弄得不知所措。   万物复苏,枯木逢春也不为过。   不过他伪装的很好,天生疏离冷漠的脸庞并不擅长流露内里。   玉石开始绽放出五色的彩光,绚烂的像是把天边的彩虹都抓在了手心里。   宫徵羽这下可以肯定,这块石头对魔族的效果不真,会出现偏差,至少他那句仇家不是姓越的肯定是真话。   他要真是女子,也确实是不介意和顾清寒这样的美人发生一段露水姻缘的。   最后一句话也不算是撒谎。   “看吧,变色了,所以这石头肯定是对我不管用,喜欢反着来!”   宫徵羽得意的眉飞色舞,微微垫脚,把手靠在男人肩上,往他身上靠了靠。   魔尊都能莫名其妙没了修为滚到修真界来当修士的徒弟了,一块破石头出意外很正常。   除非顾清寒肯相信他是魔尊。   “师尊现在相信了吧,徒儿对师尊的情意那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   “好了。”   顾清寒无奈的打断他的奉承,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勾了一下。   方才的胡思被小徒儿一番表忠心的话打散得无影无踪,甚至心里有些好笑,他顾清寒,何时是这样多愁善感之人了。   兀自摇了摇头,把玉石收了回去,他舒了口气,神色缓和了下来:“许是它当真对你无用。”   宫徵羽重重点头:“肯定是这样的。”   顾清寒关心道:“那你的仇家……”   宫徵羽软着声:“仇家徒儿是真不知情了,我要是知道仇家名字,早就求着让师尊帮我去报仇了嘛~”   *   得月峰。   “师弟?师弟。”离尘把一碗药汁给赫连慕修喝下,轻轻唤了两声。   回应她的是男人左侧肩头的五个窟窿上更加肆虐的黑气,和因为痛苦和梦魇而狠狠皱在一起的眉眼。   离尘这几日几乎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被魔物抓伤的地方还是不见好转。   这地方靠近心脏,面积也不小,毒素可能已经沿着经脉传进了五脏六腑,她哪怕是有心剜肉,也已经来不及了。   师兄临走前的冰系封印控制不住魔气太久,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三日,赫连师弟就会被魔气侵蚀,变成魔物的同类。   治疗不成只能斩杀,亦或是等化魔了斩杀。   离尘蹙着美眸,呆呆的坐在木凳上良久,等月落日升,眼泪啪嗒滴在手背上,才缓缓回神,操了擦眼尾,万般无奈的传信给顾清寒。   *   玄霜仙尊下山之事只有天阳派几个弟子知道,顾清寒白日又恢复了下山时的模样,用一张算不上精致俊俏但五官端正带着疏离的脸示人。   唐苑也是等到天亮才回来,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宫徵羽定睛一看,才想起来那女孩是昨天晚上蛇洞里救的。   陈婉婉也看到了窗户口的俊美青年,努力扬起了一个感激和仰慕的笑容,低声和唐苑说了什么,两人加快脚步进了客栈。   紧接着,房门就被敲开了。   “宫师兄!”唐苑崇拜的喊了一声,又怯怯的叫了一声“顾师兄”,这位顾师兄气质和掌门太像,他怕的要死。   “宫师兄,她找你,说有东西要还给你,那我就先去找江师兄了。”唐苑软乎乎的说了一声。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是打心眼里佩服他宫师兄的胆量了。   也感谢他挺身而出救了自己,不然他就得被蛇妖给这样那样和这姑娘关在一起了。   “行,去吧去吧。”宫徵羽慈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咧着嘴挥了挥手。   唐苑一走,陈婉婉毫无征兆的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恩公,谢谢恩公救命,婉婉给您磕头了!”   宫徵羽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拉了起来:“哎这顺手的事,这么漂亮的姑娘别动不动给人下跪啊,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啊。”   魔族虽然重欲了点,但可是怜香惜玉疼老婆的好种族。   宫徵羽找不到帕子,就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陈婉婉看着近在咫尺的恩公,不由得红了脸,丝毫没发现屋内还有第三人在。   她将怀里抱了一路的包裹拿了出来,抽噎道:“这是,这是恩公昨晚借我的衣裳,我已经,已经洗干净了,恩公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不洗也没事,这衣服又弄不脏。”   宫徵羽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从包裹里拿了出来,上头有些破损,是昨晚被蛇妖破银镯时波动了这里面的防御法阵,撕裂了几处。   “恩公……我……”陈婉婉欲言又止。   宫徵羽耐心接话:“你怎么啦?”   “我……我以后能不能跟在你身边伺候你?父母已经嫌我是个腌臜身子,想要尽快把我嫁出去,我,我没地方去了呜呜……”   陈婉婉人长得机灵,瞧着也不是个惹是生非的,宫徵羽点了点头:“好……”   “好”字还未落地,话就被第三道声音冷冰冰的打断了:“修道之人不是王族贵胄,不需人伺候。”   宫徵羽和陈婉婉这才想起被他们遗忘的顾清寒。   玄清派毕竟是顾清寒的地盘,主人都发话了,宫徵羽只好可惜道:“哎呀,我得听他的。”   “这,这位是……”   “我师尊,他老人家喜静,不喜欢人多。”   顾清寒微愣,喝茶的动作不禁停顿住了,老人家?   陈婉婉殷切的看向顾清寒,还想央求一下让自己留下,顾清寒却放下茶盏,在桌上凭空变出一袋灵石,语气淡淡地回绝:“你毫无仙缘,玄清派不能收你,若无处可去,这些灵石拿去开店,也可糊口。”   男人冷面无情,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宫徵羽也知趣的不说话。   陈婉婉低下头,心知没有戏了,只好泪眼汪汪的收下了灵石:“恩公保重,婉婉会永远记着你们的。”   女孩颔了颔首,坚持跪在地上磕了磕头,才噙着眼泪离去。   等人走了,宫徵羽立刻换上了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马后炮似的玩笑道:“其实也可以收她为徒的嘛。”   顾清寒瞥了他一眼:“她没有资格做我的徒弟。” 第32章 可我真的是魔尊啊   处理完蛇妖一事,顾清寒便早早的带着宫徵羽三人回去了。   宫徵羽的禁足也终于结束,只是擅自下山还是得得到顾清寒的应允才行,但好歹,玄清派是能让他自由闲逛了。   “师尊昨天和你说了什么?”   江疏浅跟在宫徵羽身后,小尾巴似的,一边不经意的打探昨天他把宫徵羽背回客栈,两人在客栈里头干了什么。   师尊他信得过,但是这个姓宫的小贱人他是信不过的。   宫徵羽故意骗他,笑着说道:“他说让我离你远点,不然他看了吃醋。”   “宫徵羽!”江疏浅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尖锐刺耳。   “哎哎哎开个玩笑嘛,我离你师尊十米远呢,还掏出个测谎的石头,要不是我厉害,我现在已经一条链子被他拴在近水峰了。”   宫徵羽嬉皮笑脸的避开江疏浅威胁般挥落的拳头,语气恢复了正经,勾过他的脖子,低头小声说道:“玄清派有没有什么一进去就会被阵法绞杀的禁地?”   “你还没死心!”江疏浅瞪了他一眼,满脸复杂,无疑是想到了先前同顾清寒的对话,问出了宫徵羽为何能如此特殊的缘由。   修补天裂的人选,妈的这狗东西不管怎么看就是一个没法修炼好吃拉着的废物!   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知这货身上到底有什么玄妙在。   “我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要你清清白白的师尊,还是要我这个不清不楚的师娘,你自己选一个吧。”宫徵羽声音悦耳,带着独特的腔调,蛊惑着人深信不疑。   他更是恬不知耻的拿捏着对方的软肋,状若无辜的眨了眨含情狭长的眼眸,尽全力的威胁着。   江疏浅易肯定是要自己清白的师尊的。   但现在就是他清白的师尊也要护着这个修真界的救星,能修补天裂的唯一希望。   他自然也不能真的让宫徵羽死了。   江疏浅忍了忍心里的怒气,咬牙切齿好言相劝:“你怎么就非要死呢?在玄清派当个混吃混喝的掌门徒弟不好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宫徵羽理所当然:“因为我是魔尊啊。”   江疏浅一愣,这话他听过不下数十遍,但现在真正见识过魔物的凶狠,对魔只有痛恨,便忍不住骂道:“你是魔尊我还是天道呢,你知道魔物多可怕嘛,小师叔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你有没有良心!”   臆想症还偏偏往修真界敌对的身份上去臆想,魔尊?亏你想得出来,真是脑子有病!   “魔物?什么魔物?”宫徵羽立刻抓住了重点。   修真界向来只有妖族侵犯,不是说没有魔吗?   难道是我哪个忠心的下属发现他走丢了,找来了?   这可比寻死靠谱多了!   江疏浅看见他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更气了,一把将人推开,觉得和这人待在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晦气,早知道就真该在师尊没回来前趁着自己不值钱把他打死才好。   救了这傻比七十七次,自己才是那个十足十的蠢货!   他赤红着眼睛,一拳打在边上的树干上,没好气地说:“跟听见亲娘一样,在得月峰,你自己去看!”   江疏浅说完就红着眼眶甩袖子走了,梗着脖子连身边的弟子叫他都不理会。   宫徵羽还是第一次见他生那么大的气,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恍惚之间回想起似乎看到江疏浅转头的时候眼尾有些晶莹。   哭了?   可我真的是魔尊啊。   宫徵羽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不想了,心里都是被魔物出现在修真界他马上可以回家了这一件事情占据,满脸喜悦的拉了一名弟子御剑带他上了得月峰。   得月峰依旧是和煦静谧的,峰顶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灵草药植,清心小筑便藏在两棵桃树后,此时桃花恰好盛开,美得像是一幅画。   离尘这边因是需要给病人治病,因而除了自己居住的小筑之外,在后面还有一排木屋,专门供一些伤势严重的弟子暂住。   “……只有两日了,师兄……宫徵羽……天裂……你现在已经可以对他……”   “……还未到时候……”   “可是师弟的伤……你已经控制不住了……”   稀碎的声音从小筑的第一间屋子里断断续续的传出,宫徵羽站了一会,里面也没发觉到外面有人偷听。   反倒是他从空气中逐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魔族身上特有的魔气,很弱,弱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这一点魔气若是放在以往,宫徵羽是看不上的,可现在,任何有关于魔界的东西都能够掀起青年巨大的欢喜。   他敲了敲门,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宫徵羽觉得敲门已经是他的礼貌了,于是不等里头给他开门,自己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苦涩药味险些把人直接熏死,宫徵羽措不及防的咳嗽了好几声,才眯着眼睛,皱着脸:“你们研发毒气弹呢。”   “小师侄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离尘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温和的笑了笑。   她第一次打量着宫徵羽的外貌,宛如天神妖姬一样俊美妖冶的脸庞,身材也是男子中出类拔萃的,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与她的师兄截然相反的性格,开朗,好玩。   不是个正经的老古板,又是个开朗心大的男子,对于露水姻缘荒唐一夜应该是没有女子那般看重的,更何况是和修真界的玄霜仙尊双修,对两人都是极大的好处。   可惜她的师兄却迟迟不肯违背道德下手,怎么劝都劝不动。   就她师兄这副模样,别说是和徒弟两情相悦了,只怕是一不小心,就变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情谊了。   离尘心里叹了口气,从未如此希望过顾清寒是个见色眼开的就好了。   宫徵羽挥了挥药气,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嘿嘿笑着:“我听江疏浅说我小师叔被魔物抓伤了,我来关心关心他。”   离尘:“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师尊他……”   顾清寒拧了下眉,轻声呵斥道:“离尘。” 第33章 魔宗少宗主   宫徵羽不明所以,转着眼珠子在顾清寒身上绕了一圈,男人的气息一如既往的平稳,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更不像是被魔物伤到的模样 。   他不懂离尘的话外音,猫儿似的茫然张着眼,“他怎么啦?”   “没怎么。”离尘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来。   她把身后的屏风拉开,那张木床便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室内。   眉眼温润的男子瞧着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皱着眉平躺在榻上,鸦羽似的墨发铺了满床。   他身上的药味比房里的弥漫的更浓,浑身上下泛着苦味。   左侧肩头的衣裳被裁剪开,露出大片被抓伤的黝黑皮肤——这些日子受魔气侵蚀,那周围一圈的皮肤就像是被烧焦了一样,泛着丝丝黑气。   宫徵羽感受到的魔气比之前浓郁了一些。   赫连慕修的左侧肩头的五个手指窟窿还在往外渗血,原本离尘是想用纱布和丹药止血的,但魔气侵蚀伤口,用纱布捂着反而容易溃烂。   宫徵羽想走进瞧瞧。   离尘连忙拦住他。   女子脸上的笑意被严肃的表情代替,“你离得远些,那些魔气现在躁动不安,沾到就甩不……”   话语戛然而止。   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突然像是失去了吸力一般,从床上的男子肩上飘了起来,凝聚成只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一团,缓缓的朝着宫徵羽飘过来。   是魔界之主的吸引力,大过了男子身上的血气。   离尘和顾清寒是说不出的震惊,同时也暗暗在掌心凝聚了灵力,防止这魔气突然逃跑。   宫徵羽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按道理来说,魔气就和灵气一样,是没有灵智的,就算他是魔界之主,这东西也不至于这样屁颠屁颠的过来。   抬起一只手,黑色的魔气便“亲昵”的绕着他的指尖旋转了两圈,随后往掌心钻了进去,消散在四肢百骸。   丹田依旧空空,可前两日被蛇妖勒出来的,还没消退的紫青色勒痕确实全都不见了,整个人出奇的神清气爽。   紧接着,离尘和顾清寒压下惊骇的神色,一人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各自探入了一道灵力查看他体内有无任何不适。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石沉大海,听不见任何回响。   困扰了他们多日的魔气,非修真界的产物,竟然就这样被宫徵羽轻轻松松的销毁了?!   离尘震惊之余,赶紧去翻瓶瓶罐罐,给赫连慕修找愈合皮肤的药。   顾清寒还是扣着青年白皙的手腕,以防魔气只是狡诈的隐匿起来,想要趁其不备一举把这个修补天裂的希望给断送掉。   “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   宫徵羽老实的摇摇头,我是魔尊四个字酝酿到嘴边,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师尊忘了,我可是魔尊啊~”   顾清寒只是微微愣了愣,见对方嬉皮笑脸,微微呵道:“胡言。”   宫徵羽耸了耸肩,心道果然是这样。   我可是都老实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信我的。   反正也快得到私自下山的许可了。   宫徵羽便不在是不是魔尊这件事情上过分纠缠,干脆顺应了自己先前胡诌的身世,随意想了一个借口,用乖巧的模样说道:“其实我家祖上的血脉与常人不同,每隔一代的子女身体会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一些不好的东西,先前被仇家追杀,他想让我帮他把体内阻塞经脉的东西带走,但我抵死不从,所以才被他挖了灵根扔进湖里的。”   “你是说,你可以吸走别人身上的杂质!”离尘美眸瞪大,听见这话又走了回来,再度上下观察。   修真界古籍中曾有记载,最好的炉鼎莫过于水灵根,而水灵根中,难得一遇的是拥有纯净之力的水灵根。那是近乎一种传说的存在,传说与有纯净之力的水灵根双修,不仅能提高修为,还能从根源上解决修行之事——直接提升灵根的纯净度。   顾清寒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记载,眸色暗了暗。   只是心中尚存一些疑虑:古籍上所记载的这些,得在双修中才能发生,怎么宫徵羽站在那里,就有魔气朝他身上扑?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果然是始祖送来,让他双修的绝佳炉鼎。   男人闭了闭眼,脸上升起不自然的烫意,又立刻被他用冰系术法压了下去。   宫徵羽坦然道:“对啊,我总不能真的是魔尊吧。”   离尘沉默了一瞬,随后对顾清寒轻轻唤道:“师兄……”   “我知道。”顾清寒垂了垂眸。   “知道什么?”宫徵羽又不懂了,修真界的人怎么老是喜欢打哑谜。   离尘轻笑道:“知道多疼你一些,可别叫人欺负了去。”   *   碧血宗。   一只浑身紫黑,长满鬃毛,只有初生婴儿大小的怪物飞快的穿梭过花园,直直的冲进了议事的大厅。   这东西便是抓伤赫连慕修的魔物。   魔物的智力低下,不会言语,见到议事厅里熟悉的人,便用畸形的手扯住他的衣摆,吱哇乱叫了一通。   “它说什么?”碧血宗的宗主谢问天急切的问道。   谢无极嗤鼻道:“我们上次想杀的赫连慕修,突然痊愈了。”   谢无极是谢问天的儿子,五年前因为体内觉醒了魔蛟血脉,修魔事半功倍,让十大魔宗之一的碧血宗如今已经是默认的魔宗之首。   因而他虽然还是少宗主,话语权却是不落老宗主的,老宗主也乐的听自己这个肃杀果断的儿子的话。   体内的魔蛟血脉也让他便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和魔物沟通的人。   谢无极把魔物抱了起来,问道:“怎么痊愈的?是不是顾清寒治的?”   魔物又吱哇乱叫了一通。   谢问天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儿子给他翻译。   谢无极却愣了愣,磁性的声音怀疑道:“有个比他还厉害的东西,让魔气害怕的跑了?”   谢问天激动:“难道是有大魔老祖现世!”   谢无极无情的给自家老爹泼了盆冷水:“顾清寒自命清高,不可能会和魔族为伍。”   “御虚秘境快开了吧,这几天把话放出去,魔宗少宗主也去。”   他扯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脖颈处一小片蛟龙黑鳞受到情绪波动隐隐浮现了出来。 第34章 脱下来给我看看   回了近水峰,顾清寒还是不放心,午后便没有放宫徵羽下峰闲逛,到了傍晚,只离开了一刻,便赶紧拿着新买的饭菜回来了。   “身体若有不适,及时同我说。”   “哦。”宫徵羽没心没肺的啃了一口烤鸭腿,吃的满嘴油光,把蛋花汤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   今天没有酒,他便吃的格外快。   “小师叔那里怎么样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疏浅在照料。”   没有魔气之后离尘的药见效很快,不到半日就已经恢复了。   宫徵羽点了点头,躺在椅子上,等顾清寒把桌子收拾干净,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离尘别有深意的话来。   多关心关心顾清寒?   修真界的玄霜仙尊,有什么需要他关心的?换句话说,他不给顾清寒惹麻烦就不错了。   “你受伤了?我今天早上听到你们说什么天裂的,要不我还是……”   “我没事,天裂也没有恶化。”   顾清寒淡淡说着,打断了宫徵羽积极的想要修补天裂的话。   宫徵羽若有所思。   天裂可大可小,与三界之主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人来说,却是巨大的灾难。   从百里县回来之后顾清寒一直没管他,而是一头扎进了得月峰,很难说是不是天裂出了什么问题,他偷偷去补了。   毕竟还是没有合道飞升过的凡体,被天裂时的恐怖威压震到,应该也是正常的。   宫徵羽直接站了起来,伸手去扒顾清寒的衣服:“没事?那你给我看看。”   后者一时没有防备,外袍直接被扯到了手弯处!   里面是一件束袖束腰的卷云纹白衣,腰带紧贴着腰身,熨帖的将身上的轮廓勾出来,隐约还能看见心口处的心跳震动。   顾清寒怔愣的张大了眼睛,紧接着脸色黑如锅底:“宫徵羽!”   “哎我在呢,我这不是听离尘师叔的话,关心你呢嘛。”宫徵羽嬉皮笑脸的回嘴。   他倒是想要看看顾清寒身上到底有没有被威压震伤,或者是被什么风刃碎片给刮得面目全非。   若是真的伤的很严重,奄奄一息,他不介意趁着夜深人静补上一刀,若是小伤小痛,那就当个孝顺徒弟,让顾清寒更加信任他。   “我都给你看过那么多回了,你藏着掖着不给我看,难不成是女扮男装?”宫徵羽调笑了一句,虚晃了两下身子,紧接着像蛇咬人一般迅速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顾清寒避了避,一向平静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眸子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   他抬手抓住了要往自己腰间袭击的手,却因为宫徵羽扑得太过猛了,被撞的惯性朝后倒了下去。   撕拉——   伴随着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两人双双摔在地上,顾清寒被宫徵羽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衣服从领口撕开,露出了大片宽阔结实的胸膛。   罪魁祸首的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块扯下来的白色的衣领。   顾清寒愣住了。   宫徵羽也僵住了笑容。   四目相对,一齐向被扯裂开的衣服看去。   法衣有阵法加持,是顾清寒亲手加的防御阵法,足以抵挡一个杀招,断然不可能因为撕扯损坏。   还直接将上好的坚固料子扯下来一块!   这简直比修真界出现魔物还让人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刚才的魔气?   可他刚才并没有感受到魔气的踪影,从赫连慕修身上吸过来的魔气进入身体之后就找不着了,应该是全部用来修复自身的伤痛了才对。   宫徵羽心中一顿,狐疑的暗暗内视感受了一下丹田。   依旧空空如也。   掌心想要像在魔界时凝聚魔气那样尝试召出什么,也是毫无动静。   “我……”   宫徵羽说着要爬起来。   顾清寒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顾不上自己坦胸露/乳的狼狈模样,以搭脉的姿势强硬的打入了一道灵力。   “别动。”   声音有些哑,喉结也是重重滚了滚,一手揽住了他的腰防止乱动。   灵力顺着经脉走了一圈,查探看四肢百骸,并没有发现任何魔气的踪影。   宫徵羽又揪住了顾清寒的袖子试着扯了扯,但这回却是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都扯不开了。   衣服上隐隐有白色的字符飘动,证明这件衣服确实是有着强大的防御法阵的。   “怎么会这样?”宫徵羽见他收回了手,便眨巴着疑惑不解的眼睛,眼巴巴的问了一句。   顾清寒只是摇了摇头。   夜色入深。   暖白色的月光越过窗户,如鲛纱般扑在地上,偌大的近水峰只剩下他们两人,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他们的姿势还保留在最开始那样。   红衣妖冶的青年男子恬不知耻的跨坐在他的师尊身上,像个吸人精气的妖孽,身下的男人衣襟大开,被藏在白衣下健硕却不显壮的肌肉被人瞧见,露出的宽阔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身上白皙如玉,哪里有一点伤痕。   难道伤在后背了?   宫徵羽皱了一下好看的眉眼,用手把衣领拨得更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手如泥鳅般滑入男人的腰侧和后颈,摸了一把。   “你没受伤?”   离尘是不是救人救多了,自己也得病了?顾清寒分明好得不得了!   宫徵羽难得好心,却被耍了一通,心里忍不住骂了离尘几句。   “师兄,你歇下了吗?”   竹屋外的静谧蓦地被男子温吞的说话声打破。   宫徵羽察觉到屁股底下的人身体一僵,脑袋一转,陡然生了一股想要整他的心思,勾起嘴角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   不知道众星捧月的玄霜仙尊被自己的亲师弟看见同徒弟不清不楚的模样,是什么反应呢?   反正魔族素来脸皮厚,他可乐得看顾清寒出糗。   宫徵羽当即扬声道:“在呢,师叔快……唔!”   顾清寒骤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动手捂住了他贱兮兮口无遮拦的嘴巴,剑眉轻轻皱起,“不要胡闹。”   男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唇瓣颜色寡淡,耳垂末梢却悄然爬上了一抹羞红。   他压制着小徒弟,眸色复杂,缓缓向门外问了一句:“何事?” 第35章 我可没碰你的师尊   性感的喉珠上下一滚,低沉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胸腔中发出,宫徵羽眨了眨明亮的双眸,似乎发现了男人的紧张和僵硬。   无欲无求的玄霜仙尊,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高贵清冷嘛。   还是会怕一些衣衫不整的流言蜚语,还是会担心别人误会,还是要脸的。   啧,都是一样道貌岸然的。   宫徵羽炯炯的目光在竹屋的门和顾清寒的脸上来回荡漾,那一墙之隔的竹屋外,站着他师尊的亲师弟。   而竹屋内,俨然已经变成了师尊压着徒弟宛如乱/伦的戏码。   宫徵羽心里咋舌不屑,伸手扯了扯顾清寒的衣领,眉眼含笑,抛了个揶揄的眼神过去。   还没来得及多欣赏欣赏这位修真界万人敬仰的仙尊失态的模样,屋外便紧跟着响起了一道英气十足的熟悉声音。   “回师尊,是有关三日后新弟子历练之事。”   江疏浅握着拳,他的手指早在听见宫徵羽戛然而止的声音时便收紧了,垂在身侧,深吸了两口气,眼中怒火中烧。   他就知道姓宫的小贱人不会那么本本分分的做人,还好他今晚跟着师叔来了。   江疏浅压下愤怒,恭敬道:“师尊,师叔内伤还未彻底痊愈,师尊若是方便,我们便进来了?”   这下轮到宫徵羽笑不出来了。   当初的约定还历历在目,全修真界只有江疏浅知道他是蓄意装乖,实则只是为了远离顾清寒找个地方吊死。   亲自培养了十几年的徒弟和半路捡来的才认识没几天的便宜徒弟,用脚趾都可以料到是该信谁说的话。   他刚才说话肯定被姓江的听到了,大半夜的这个大怨种不去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宫徵羽咬牙切齿,眸中哪里还有笑意,只剩下一片烦躁的郁闷和不爽。   真是一报还一报,前脚才让当师尊的别扭,紧接着就被当徒弟的当头呵了一棒。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收了嬉皮笑脸,面无表情的从男人身下滚了出来。   多个师娘对江疏浅是不痛不痒的,可他要是被顾清寒关起来却会生不如死。   宫徵羽心里十分不爽,但又无可奈何,身为魔尊,何时这样憋屈过。   看起来自己死之前,得先把江疏浅给弄死。   心里的阴鸷一闪而过,撇撇嘴站起来,险些因为踩到自己的衣摆摔个狗吃屎,又瞥见男人白花花的胸膛,连忙伸手把他两侧的衣襟拉拢。   撕破的领子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最初的模样,怎样覆盖都能露出一小片的胸口。   宫徵羽便没忍住出口成脏,低声咒骂了一句:“被江疏浅看到他又要说我勾引你,明明是你叫我别动还摸我腰……”   妈的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你们这对杀千刀的师徒!   顾清寒静静站着,明明是个动动手指便能换套衣裳的小法术,但不知为何,他却莫名的不想施展。   垂眸盯着骂骂咧咧的小徒儿,眼底是一片幽深之色,心中生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促使他微不可查的低笑了一下。   宫徵羽没看见顾清寒笑,他低着头,放弃了替顾清寒把衣襟合拢。   “师尊,我们进来了?”   江疏浅隔着门喊了一句,见无人回应,便咽了咽口水,当是默认了。   宫徵羽一急,瞥见大开着的窗户,一个冲刺跑过去翻了出去。   反正顾清寒肯定没有那个脸和江疏浅说自己的衣服是被他扯烂的。   江疏浅推门而进。   屋内站着顾清寒,背对门口。   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换了一套,完好无损的穿着,那落在地上打翻的渣滓也已经被清洁干净,看不出任何端倪。   江疏浅松了口气。   只是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复又看到了一抹显眼又有些欠揍的红色。   他的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开门的速度太快,宫徵羽如今毫无修为,速度自然慢了一截,只差一条腿就能夺窗而出扬长而去。   江疏浅抱拳对顾清寒行完一礼,直接大步走过去把宫徵羽给拽了下来,拖到了赫连慕修身后半步站着,面色铁青。   宫徵羽笑了笑,用肩膀推搡了一下,小声道:“我对天发誓,我可没碰你师尊,他怕我被魔气反噬,才一直让我待着的。”   这话不假,只是撕扯着不小心滚到了一起去而已。   江疏浅瞪了他一眼。   赫连慕修也跟着好奇的看了一眼宫徵羽。   男子俊美的五官在朦胧的夜色下分外夺目,一身红衣如同夜半夺人性命的鬼魅,一眼望去只剩下惊艳。   赫连慕修怔了怔,修真界俊男美女遍地,这还是他看到的除却师兄以外,如此模样漂亮的男人。   配他师兄,半点也不逊色。   今夜瞧这架势,说不准是在他们来之前,两人就已经好上了,不然怎么在里面磨蹭了许久,一方还心虚的想跑了。   他未来的师嫂,现今的小师侄,看起来也没有师姐所说的那般脸皮厚才是。   颔了颔首,赫连慕修如沐春风的嗓音话里有话:“师兄,看来今夜是我和疏浅师侄来的不巧了。”   顾清寒自然听出了他话中意思,眸色沉了沉,并不否认:“有何事?”   赫连慕修这才正了正神色:“哦,傍晚接到消息,碧血宗的少宗主谢无极要去御虚秘境,届时恐怕会和我们碰上。”   三日后是玄清派新弟子入门修行一年之后统一下山历练的时机,早就在两个月前便定好了去往御虚秘境历练半个月。   弟子历练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往常至多也只是让两个峰主亲传的弟子带队,死伤总归是有的,但谢无极参与进去便不一样了。   魔门本就和仙道背道而驰,这几年碧血宗又因为魔蛟血脉愈发嚣张,近日又得了魔物,再加上谢无极狂妄自大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大开杀戒。   “我已经同谢无极交过手,魔物虽然难缠但谢无极修为尚浅,不会被他暗算第二次了,所以我想三日后的历练之行,请师兄准许我带队护送。”   “下山历练?我也去!”宫徵羽突然出声。   顾清寒缓缓蹙眉,“不可,魔宗行事狡诈。”   再狡诈能狡诈过我?我可是他们要供奉的老祖宗!   要得就是他们狡诈,能下死手才好。   “我也是新弟子,我还能吸收魔气,师尊,让我一起去嘛,这几天玄清派所有角落我都逛遍了~”宫徵羽晃了晃身子,可怜巴巴的。   他用手肘捅了捅江疏浅,江疏浅犹豫了一会,还是顶着师尊不赞同的目光开口:“有师叔和弟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师尊,不如还是让师弟和我们一起去历练历练吧。”   “是啊是啊。”宫徵羽点头如捣蒜,终于看江疏浅顺眼了一次,丝毫忘记了刚才还想着先把对方给杀了。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顾清寒,像是盛了一条星河,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满出来。   顾清寒收回眼,呼吸乱了乱,很快又被整理好,淡淡道:“想去?”   宫徵羽连连点头:“嗯嗯嗯!”   顾清寒:“既是如此,此次我亲自带队,慕修伤还未好,在派中静养吧。”   赫连慕修诧异,弟子历练可没有掌门带队的先例,更别说他师兄还是名震修真界的大人物。   江疏浅也是一愣,他的师尊,是不是把宫徵羽看的太重要了?只有那些小门小派实在找不着人了,才会由掌门带队的!   赫连慕修温和的笑了笑,提醒道:“师兄怕是忘了,魔物初次出现已经惊动了正道,三星派掌门几日后有邀约,师兄你已经答应去坐镇了,今夜过来,也是师姐让我顺道提醒一句。”   顾清寒又皱起了眉心,脸上有些许不悦,显然是忘了这回事。   宫徵羽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无辜又狡黠的眨了眨眼:“违约不好吧师尊,我就和小师叔去就成了,外界现在都传我是个离不开师尊的师宝男,这样下去徒儿都要没脸见人了~”   江疏浅顿时被恶心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翻了个白眼。   顾清寒却还是不放心。   寻常秘境历练,有赫连慕修在,他可以安心。可此次不同,魔宗阴险狡诈,谢无极更是手段残忍嗜杀成性,若是被他知道了宫徵羽的体质,恐怕后果不堪预料。   “师尊~”宫徵羽见他不说话,软着声哀求了一声。   他向来能屈能伸,只要能出去,别说低声下气,磕头都行。   赫连慕修看出了顾清寒的犹豫,深知按照他师兄的性子,最大可能是会失约于三星派也要陪着去历练的。   宝贝宫徵羽这个未来媳妇他知道,但也不至于把人当三岁奶娃娃照看着。   他便道,“不若我先带着他们下山,师兄同各位掌门会面完,再赶来御虚秘境如何?”   他苦恼的笑了笑,老实说道:“上次被谢无极一个晚辈偷袭,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师兄不让我带队,我独自一人,也是要去会会他的,你也答应了三星派掌门,食言可来不及了。”   顾清寒寡淡的唇线几乎要绷成一条线,犹疑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看向宫徵羽的眸中是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   他低声妥协,“护好他,我会尽快过去。” 第36章 我就喜欢吃软饭   顾清寒两日后便离开了玄清派,提前赶赴了三星派掌门之约。   临走前不忘将许多上品仙器戴到宫徵羽身上,再用禁制固定,防止遗失或者小徒弟故意摘下。   宫徵羽虽然不愿意,但也都一一笑脸应下了。   这些东西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算算时间,若是没有意外,顾清寒如今提早出发,应当能在他们下山的第三日就赶过去找他,他足足有两天半的时间可以把一身仙器的防御法术攻破,然后轻而易举的回魔界。   若是能幸运一点在这期间遇上那个碧血宗的魔物,就更不费吹灰之力了。   目送了顾清寒御剑远去,宫徵羽收回目光,勾了勾嘴角,慢悠悠的甩着衣摆进了屋。   他没有灵力,自然也就用不了乾坤袋,索性东西不多,加起来拢共只有两套衣裳要带,便随便扯了一方布,团了团包成了一个包裹的模样。   在近水峰枯燥无聊的又混过了一日。   第二日一大早,宫徵羽兴高采烈的拎着那个碎花包裹下峰了。   新届弟子会在玄清派山门集合,辰时出发,他无疑是来的太早了一些,这会儿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恢宏的刻有“玄清”二字的山壁前只站着稀疏的三两人。   其中竟然有一张熟面孔——唐苑。   另外三人似乎是互相认识,围成一个圈子激烈的讨论着,声音大的他离了半里路都听见了。   唐苑孤零零的被排挤在外,小手不安的搅动着,站在其中一位高大的师兄身后半步,只敢怯生生的听他们说话。   “小汤圆儿!”   宫徵羽当即就喊了一声,红衣似火吸引了两男一女的注意,大摇大摆的跳着跑了两步,一把拥住了唐苑,“几天没见,想我了没?”   唐苑顶着四个人的目光,脸蓦地一红,推了推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师兄,嚅嗫道:“宫,宫师兄好。”   他还没忘记宫师兄好男风呢,而且,而且……   唐苑往他身后瞧了瞧,没瞧见那位酷似掌门的男子。   但他想到那一晚,或许宫师兄和掌门的儿子勾搭上了,便更不自在了,泥鳅似的低头从宫徵羽胳膊底下钻了出来。   宫徵羽也不恼,笑嘻嘻的把自己格外显眼的碎花包裹扔给他,“乖,帮师兄拿着。”   “哦。”唐苑软声应了一声,拿着包裹愣了一会,把它放进了自己小小的乾坤袋里。   边上的两男一女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位长相逊一些的男弟子突然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唐妹妹,这还没下山呢,就上赶子当起小丫鬟来了?”   “我没有!”唐苑咬了咬唇,往宫徵羽身后躲了一下。   他长相秀气,天生的娃娃脸,如今虽然二十了却还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加之怯弱胆小的性子,在同龄弟子中常受排挤。   这样公然说他是个女孩的话他听了不少了,让别人说两句,说两句就会过去的。   但宫徵羽显然是不会息事宁人。   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觉得这人胆大包天竟敢嘲笑自己护着的人,于是便把躲在身后的唐苑拎了出来。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眉头一动,随即盯住了那名出言不逊的弟子,指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明明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冥冥之中总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搞得方才开口的人心慌了一瞬,心跳都乱了。   “陈,陈柏承啊。”   男人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眼神闪避,咽了咽口水。   “宫师兄该不会要为他出头吧?你虽然是掌门的徒弟,若是要为他出头,也要按照规矩来的。”   规矩便是比武,玄清派不允许私下斗殴,但却可以通过签订生死状光明正大的挑战。校场的比武台便是专供比武所用,若有外门弟子打赢了内门弟子,那便能取代内门弟子,获得更好的资源。   陈柏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期待了,他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了,比上毫无修为的掌门之徒,简直是赚大发了!   “宫师兄,算了吧。”唐苑扯了扯宫徵羽的袖子,有些担忧又有些愧疚自己连累他一起被别人阴阳怪气了。   “没事,哥哥给你撑腰~”   宫徵羽揉了揉他的头,叉着腰往前走了一步。   左右顾清寒不在,他下山之后就准备回魔界,不用再看顾清寒眼色行事了。   宫徵羽便语气嚣张:“你看我像是遵守规矩的人吗?我今天就算在这里把你打残,到时候被逐出师门的还是你,你信不信?”   陈柏承气急:“你!掌门向来公正,不会偏袒的!”   宫徵羽眨了眨眼,伸手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了一对镯子和一对珠串,又把藏在领子里的吊坠拿了出来,紧接着,从腰封上摘下两块玉佩。   这些看似普通的饰品上,实则都是防御类的仙器,品阶是连江疏浅都无法一下次拥有那么多的好宝贝。   而如今,却不要钱似的挂满了宫徵羽满身,他的受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唐苑和陈柏承三人已经彻底傻眼了。   宫徵羽笑了笑,道:“你看他会不会偏袒,那可是我亲师尊,我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在玄清派混不下去。”   陈柏承脸都白了,外界的传言那么盛,他又是亲眼见过这人冲掌门撒娇颠倒黑白的本事的。   也是气不过,他愤然拔剑指向他:“你有本事就和我比一场,靠师尊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就喜欢吃软饭,我就喜欢靠师尊。你们掌门就是愿意为我撑腰。”宫徵羽不要脸的说道。   他咧着嘴,用双指扣住了剑刃,把它拨开,俊脸上满是挑衅和不屑:“今天你不给我家小汤圆磕头道歉,你就等着卷铺盖流落街头吧!”   “宫师兄……”唐苑低低叫了一声。   “来,站好。”宫徵羽把他拽到了陈柏承面前,眼睛一斜,示意对方可以开始道歉了。   陈柏承回头看了队友一眼,但两人都是后退了一步,他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对不起。”   宫徵羽正要说他,唐苑连连道:“没关系没关系。”   他扯了扯宫徵羽的袖子,小声道:“谢谢宫师兄,我已经原谅他了,快下山了,咱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这一会功夫,三三两两的来了不少人,赫连慕修和江疏浅也已经在不远处往这里走来了。   宫徵羽便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大发慈悲的暂时放过了这个嘴贱的。   不过嘛……   眼神暗了暗,像是一条淬了毒的毒蛇,成功的把对方吓得冒了个冷汗。   宫徵羽嗤然一笑。   *   此行历练的弟子拢共有三十个,赫连慕修说完需要注意的点,便把众人带到了一个传送阵中。   阵法四周发光的上古文字转动起来,眼前白光一闪,他们便从玄清派山门,转瞬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里。   秘境之中无法御剑飞行,他们的目标便是按照地图路线,找到彭霞谷内的的金乌蕊,采集至少一斤才算完成任务。   额外在途中猎杀灵兽采集灵核,便能加相应的分数,以往排名前两位的弟子,都能被几位长老和两位峰主收归门下,江疏浅更是在十年前的一次历练中,表现出色,被顾清寒收做了徒弟。   因而虽然历练很可能会重伤以至于丧命,但大多数人都是期待的,若是能被掌门看上,那便是离飞升仙界不远了!   “诸位有谁自告奋勇来领队吗?”赫连慕修温和的问了一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不定,叽叽喳喳讨论着。   领队的位置责任重大,表现好了是能让别人更加注意到,但若出了什么意外,也是要他全权承担的。   江疏浅在一旁抱拳评价了一句:“现在的弟子资质,真是越来越差了。”   宫徵羽看了他一眼。   江疏浅骄傲道:“我十四岁就领队了,这些人都有十八二十了,却没一个敢站出来的。”   跟着宫徵羽的唐苑撇了撇嘴,心道您的天赋都能让掌门收徒了,我们哪能和你比。   他低下头,手指揪着衣摆,往宫徵羽身后藏了一下,以防一直没人担任,被赫连慕修随意指到被迫当上领队组长就不好了。   “师叔!我来领队!”过了许久,才有人高声道。   宫徵羽顺着声音看去,对上了陈柏承高昂又平凡的脸。   赫连慕修欣慰的笑了笑,把乾坤袋给他,拉着他到一边交代事宜。   江疏浅也点了点头:“这人有胆识。”   宫徵羽哼哧了一声:“品行低下,难当大任。”   “品行低下也好过你!”江疏浅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什么,拎着宫徵羽的衣领,低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和师尊在做什么?好端端的你翻窗做什么?”   他那日没来得及问,接着就去得月峰照顾小师叔了,又要帮着筹划准备历练之事,期间竟都没去过近水峰一次。   现在想想,照看魔气是否会突然袭击这回事情,未免太把他当三岁小孩哄了!   照看魔气需要这么迟才开门吗?!   宫徵羽撩了撩头发,眨巴着眼睛,笑嘻嘻道:“没什么啊,就是和师尊滚到一起去了。” 第37章 我还会回来的   宫徵羽如今不怕江疏浅揭穿他了,顾清寒不在,要等也得等两日后才能回来,那时候,他人早就已经躺在魔宫的大床上了。   而且,为今他还需要刺激刺激江疏浅,让他别在紧要关头又心慈手软顺手把自己给救回来了才行。   宫徵羽摇头晃脑,咧嘴笑的一脸荡漾:“你师尊的衣服一扯就开了,我只是不小心摔在他身上,他就抱着我的腰滚到了地上,要不是你们两个电灯泡坏事,今儿我已经成你师娘了。”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声,好在周围人都在吵闹,因而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只有唐苑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眼睛瞪得比汤圆还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宫师兄和掌门……可是宫师兄不是和顾师兄那个吗!!!   “你骗我!”江疏浅咬牙切齿,深知这人一心想死,定然是在气他才对。   宫徵羽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师尊的手,从这里到这里,刚好能握住一半。”   “宫徵羽!”   江疏浅没忍住怒骂了一声,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连不远处的赫连慕修和陈柏承都回过了头。   男子双目通红,拳头握得近乎要掐破掌心,额头更是暴怒的青筋凸起,在忍耐着强大的愤怒。   他拽着宫徵羽的衣领,狰狞的脸同对方贴的极近,很不得把他给活吞了。   宫徵羽却顶着一张笑脸,挤眉弄眼的在男子耳边小声说了句,“你师尊一点都不抗拒和我接触,把地图给我吧师兄。”   江疏浅愣了一下,愤怒的双眸眯了起来,深吸了两口气。   又是这个让他难以抉择的问题。   放跑了宫徵羽,修真界的天裂便成了最棘手的东西,可若是不放了他,他的师尊必然会被这个无耻小人威胁。   他至今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天道和始祖会觉得这个吊儿郎当难当大任的痞子能够修补天裂,也想不通这人分明看着是个开朗不羁的性子,却执着于死亡。   江疏浅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日升月落,就算修补好了天裂,也会有下一次的危机出现,一切皆是命数,但他不想看到自己尊敬的高高在上的师尊受人威胁,同人苟合。   师娘应该是配得上他师尊,美若天仙的温柔的女仙,宫徵羽这流氓算老几!   “怎么样?”   “好,可以给你。”江疏浅握了握拳,咬着后槽牙妥协,“但是要等到晚上。”   “行。”宫徵羽心满意足的笑了,把自己的领口从对的手里揪出来,笑眯眯的熨平。   这么些天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半天时间了。   有了地图他能更快的找到几处危险的地方,把一身的法器给破坏掉。   *   陈柏承神气的在前头领队。   他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一早上都没遇到危险的灵兽,反倒是找到了几处灵植,连唐苑都跟着采了不少。   距离彭霞谷的路程已经走完了十分之一,他们却还有十四日半的时间,这无疑就意味着他们休息整顿的时间会大大增加。   连赫连慕修都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不错”。   于是,原本对他还颇有微词的弟子也跟着以他马首是瞻了,甚至一开始与他同行的那名女子,也抛下了另一个伙伴,时不时的上前同他玩笑两句。   陈柏承对这些殷勤颇为受用,脊背挺得越发直了,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救世大侠。   傍晚,又有弟子趁着安营扎寨的功夫猎了两头兔子模样的灵兽,取了灵核之后,便将它们洗剖干净,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他们虽然辟谷,但终归都是些炼气筑基的修为,至多也只能五六日不吃不喝。   现在时间充裕,他们又是早就忍受不了玄清派膳堂难吃的饭菜,因而就有弟子提议烤些灵肉来吃——灵兽的肉不像凡间五谷杂粮含有浊气他们吃了是不会产生杂质的。   “江师兄,请。”   陈柏承从女修那把刚考好的兔子灵兽肉拿了两份过来,将大的兔腿给了江疏浅。   随后又哼了一声,笑了笑,把两块不过两指大小的肉串着木棍送到了宫徵羽面前:“听说宫师兄灵根被挖,如今都还不能修炼,一整天没吃东西,快吃些吧。”   宫徵羽确实是饿了。   但他不是傻的,要是听不出来这蠢货在拐着弯的骂他,那魔尊这个位置就白坐了。   给这凉快破肉,羞辱谁呢。   懒洋洋的靠在树根上,红衣铺了满地,宫徵羽掀开眼皮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陈柏承是吧?”   “是的。”陈柏承低下头,阴郁的笑了笑,“师兄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记住你名字,过几天就让幽冥主把你拉到地下。   宫徵羽勾了勾唇,把那两块小的可怜的肉块接了过来。   “那师兄慢用。”陈柏承心里满是瞧不起,油然而生了一种快意,不是掌门徒弟吗,叫你能耐!   他表现的如此出色,第一天就大展风头,掌门怎么可能会把他逐出师门!   说不准还会像十几年前那样,像收了江疏浅那样把他收归门下!   他看了一眼边上唯唯诺诺的唐苑,补充道:“哦对了,灵兽只猎到这么一点,已经分完了,唐师弟一整天也没出什么力,就辛苦唐师弟继续辟谷了,要是唐师弟不介意,可以等等看有没有师兄弟吃完剩下的果果腹。”   就差把吃剩食几个字明说出来了。   唐苑虽然没出力,可也不是他一人没出力,今天一天都没碰上大事,除了出去猎灵兽的两三人,全都能算是吃白饭的。   他抿了抿嘴,不善争辩,也争辩不过,便低下了头。   他的性格是娘胎里天生的,怯弱胆小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啊。   宫徵羽把手上的肉串递给他。   几名女修也觉得这样有些过分,便纷纷站了起来:“女孩子胃口小,我这一份给唐师弟吧,大家都是同门,要有福同享才是。”   “宫师兄,那我这个给你吧,陈师兄分给女孩子好多,我其实只要一小块就吃饱了的。”   那女子对上宫徵羽的视线,脸色红扑扑的,扭捏的把自己手上拿着的一只前腿和一块巴掌大的肉拿了过去。   宫徵羽笑了笑,那女修脸更红了,还被边上的小姐妹取笑了一通。   “都吃上了啊。”赫连慕修回来便看到一副和乐融融的场景,尤其是宫徵羽,手上被塞满了肉串,受欢迎得不得了。   他微微一愣,看到几个貌美如花脸红心跳的女修,暗道不妙。   差点忘了他这师侄长得比女子还俊,肯定少不了要被人追求。   这可是他师兄还没到手的道侣!   可不能被别的女修给拐走了!   赫连慕修警铃大作,下意识的走到了中间,挡住了几个女子含羞带怯的目光,清咳了一声,那些目光才稍有收敛。   把那些肉串拿了过来,塞回了陈柏承手中,笑了笑,语气温吞:“这些灵肉不大好吃,师侄大概吃不惯,来之前师兄怕你挑剔挨饿,准备了不少饭菜,全在我的乾坤袋里。”   说罢,他挥了挥袖子,凭空变出了一个食盒,里面两菜一汤,加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是宫徵羽最喜欢的两个菜。   众人皆是一愣,又是羡慕又是吃惊,他们冷冰冰的掌门,对徒弟这也太好了吧!   比起香味四溢的米饭和炒肉,这些连盐都没添加的烤肉无疑被划分到了“难吃”的地步。   有几位弟子蠢蠢欲动,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赫连慕修提点道:“你呀,可千万不能辜负了你师尊。”   “知道知道。”宫徵羽笑意吟吟,“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师尊,给他养老送终。”   赫连慕修:“……”   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嘴上一噎,笑容都淡了三分。   对不起了师兄,我尽力了。   宫徵羽把米饭分成几份,请唐苑和刚才出声的三位漂亮女修一起吃了一顿,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吃出声来,挑衅的瞪了陈柏承一眼。   陈柏承心里懊恨,眼中的阴鸷和嫉妒一闪而过,愤然啃了一口灵肉。   宫徵羽浑身都舒爽了,顾清寒真会做人,我可爱死他了。   瞧着五人谈笑和谐的场面,赫连慕修头更痛了。   他现在明白了离尘师姐的无奈,他师兄这情路,看起来还有的磨砺,不知道是他们先成,还是修真界先灭亡了。   师兄在别的地方天赋异禀,怎么在这方面就是不开窍呢!   晚间,他们不再赶路出行,扎了几个帐篷暂时歇脚,赫连慕修和江疏浅便靠着树根坐着,替这些弟子值夜。   宫徵羽从帐篷中探出一个头来,冲江疏浅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起身走了进去。   “东西拿来。”他摊开手,修长的手指勾了勾。   江疏浅皱起了眉,手上踌躇,抿了抿嘴劝道,“秘境没人陪同凶险万分,还有碧血宗掺和进来,你死了就是师尊也救不回来的。”   “知道。”   “你最好想清楚,师尊还在三星派赴约,这次是真的没人能在紧急关头救你了!”   “把你的剑也借我用用。”宫徵羽诡秘一笑:“我还会回来的,咱们——后会有期了~” 第38章 这些都是宫徵羽做的   见对方柴米不进的模样,江疏浅只好把秘境的地图交给他。   宫徵羽说了句道谢的话,径自趁对方不备夺了他手里的佩剑,微微一笑,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踱步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他特地等走的远了些才打开地图。   夜能视物这项能力并没有因为修为不见而消失掉,眯着眼睛找到了上面画出的几个里此处近又危险的巢穴,他快步提着剑朝这地方赶去。   御虚秘境内万籁无声,落针可闻,一抹红色却毫无顾忌的穿过林子,最终来到了所有修士都避之不及的一处断崖下——万魔窟。   这里面盘踞的都是一些妖兽,妖兽不比灵兽温驯,它们嗜杀成性,所幸若是没有人主动攻击,它们是绝对不会出自己的巢穴的。   但宫徵羽的入境,无疑惊醒了许多沉睡的妖兽。   夜更深了,树叶窸窸窣窣变成了狰狞的鬼影,张牙舞爪似是想将人拖入地狱。   绿色幽深的光像地府的鬼火,骤然在不远处出现,一片接着一片,一闪一闪的,密密麻麻,还伴随着野兽低低的咆哮。   妖兽森绿或猩红的竖瞳将断崖残壁的模样照的一清二楚,原来这一片的石壁上近乎布满了一人高的石洞,像是蜂窝一样每一格都住着一只体态比灵兽大上一倍的狰狞妖兽。   若是寻常修士踏进这个地方,恐怕见到这副骇人的场景,便头皮发麻,命都去掉了半条,但宫徵羽却悠然自得,目光亲切的看着它们。   他身上的这些防御法器,可全靠这群大宝贝了。   宫徵羽露出个得逞的笑容,用脚勾起一块石子,瞄准了其中一只双目赤红酷似白狼的噬魂兽打了过去。   “哈!”噬魂兽却只是龇牙咧嘴的冲敌人一吼,弓着身体朝后退了一步,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宫徵羽疑惑的皱起了眉,这群啖人肉饮人血的东西,什么时候这么胆小要命了。   要不是依旧使不出法术,他都要以为自己的修为回来了,压制住了这群妖兽不敢上前。   宫徵羽不悦的嗤了一声,眼中的狠厉和阴沉一闪而过。   万魔窟是这一带最凶险的地方,左右他只剩下一日半的时间,天亮之后说不准赫连慕修还要找过来,今晚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一身的法器破掉。   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他了。   宫徵羽眯了眯眼,提起江疏浅的佩剑追魂,挽了个利落的剑花,一剑将那头噬魂兽的头颅砍了下来。   妖兽并不好杀,但魔尊掌管阴暗面的三界,对这些东西的死穴了如指掌,譬如噬魂兽的软肋便是断头,赤狐的软肋便是它宝贝的九条尾巴。   他本来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今天不把这群妖兽逼到还手,他不介意让万魔窟变成乱葬岗。   宫徵羽又杀鸡儆猴般的将附近的六只妖兽挥剑杀了,眼神睥睨,只是依旧无兽敢反抗,反而是越来越往洞里缩。   他有点想念百里县城善解人意的蛇妖了。   将追魂剑往地上一插,宫徵羽撇了撇嘴,直接伸手将面前一条企图盘起来隐匿气息的黑蛇拽了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指狠戾的掐着黑蛇的七寸。   七寸是蛇最脆弱的地方,哪怕是蛇型的妖兽也不例外。   他控制着不足以致死的力道,终于,那条手臂粗细的黑色不堪痛苦,用蛇尾卷住了宫徵羽的手臂,逐渐勒紧。   宫徵羽加大了一点力道,黑色“嘶嘶”吐出蛇信子,用毒牙一口咬住了掐它的手指。   咔——   轻轻一声碎裂声响起,宫徵羽右手手腕的翡翠色玉珠,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痕。   青年妖冶的脸上,顿时欣喜若狂。   其余妖兽见了这场面,依旧害怕,但随着见到自己不反抗的同类接连被杀,而那些反抗攻击男人的同类却留了条命逃窜出去,它们虽然没有灵智,也大概懂了如何保命。   一时之间,万魔窟电光闪烁,狼嚎猿吼。   妖兽争先恐后的从嘴里吐出火球或是发出毒刃朝宫徵羽甩去,然后趁乱逃跑,四散而去。生怕跑的慢得还会被这个魔鬼抓回去,像第一条黑色那样被掐着七寸奄奄一息,直到一丝毒素都没了才能被同类叼走。   ……   天将破晓。   一夜的纠缠,宫徵羽身上的法器灵宝碎了一地,万魔窟寂寥的如同蛮荒之地,只有遍地的妖兽尸体。   他身上却还剩下最后一样防御仙器,可见有多少妖兽是浑水摸鱼溜之大吉的。   宫徵羽脱掉沾血的脏兮兮的外袍,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里裤,抹了抹脸上的妖兽血,拎着追魂剑,畅快的离开了万魔窟。   *   秘境另一头。   “你们有谁看到宫徵羽了吗?”   赫连慕修连一向儒雅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秀气的眉头皱起一个“川”字。   御虚秘境虽然等级低,可对于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来说,简直是危机四伏,稍加不慎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宫徵羽不仅是他师兄的看中的人,更是他此行保证要用性命护好的人,也是修真界目前为止唯一的希望。   就是他死了,宫徵羽都不能出一点意外!   众人皆是摇头。   陈柏承迟疑道,“宫师兄该不会是方便去了吧,他毕竟是凡人,说不准是昨晚吃坏肚……”   赫连慕修不悦打断道:“需要方便半个时辰?”   陈柏承闭上了嘴,握了握拳。   死了才最好!最好是被什么野兽叼走了才好,不然这样的废物留在玄清派,也是给玄清派丢脸!   江疏浅抿了抿嘴,心虚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其余弟子也是头一回见儒雅随和的小师叔这样焦头烂额,都纷纷闭紧了嘴巴。   秘境之中无法传讯,赫连慕修急得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什么,温润的双眸严厉的眯起,看向江疏浅:“你的追魂呢?”   他昨夜入定,只察觉到江疏浅的气息动了动,便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宫徵羽毫无修为,是排除在他视察范围内的。   只有带着追魂,追魂的剑气才会被他所感知到。   所以昨夜拿着追魂剑离开这里的人,是宫徵羽。   江疏浅脸色一白。   “师叔……”   赫连慕修沉着声,“疏浅,我要听实话。”   江疏浅从没撒过谎,更别说放跑宫徵羽这件事情他本就摇摆不定,虽然昨夜没有阻拦,可是今早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攥紧了拳头,艰涩的发声:“我只是给了他追魂剑和秘境地图,追魂从后半夜便与我失去了联系,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往哪里去了。”   “你!”赫连慕修拧着眉,叹了口气,“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是……万魔窟!”陈柏承拿出地图,激动的吼了一声。   万魔窟,完了。   赫连慕修眼前一晕,险些站不住,被江疏浅扶了一把,才勉强站住,声线不复往日的镇定,颤抖着道:“先停止一切任务,都随我去万魔窟救人!”   他不该让宫徵羽跟着来的,他该怎么和师兄交代!   只希望师兄的那些防御仙器,能够撑到现在……   陈柏承方要开口,在望见男人严肃的表情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嗤,那他就去看看,被撕成碎片吃进妖兽肚里的人还怎么嚣张的起来!最好是还剩一口气,这辈子都只能当个残废!   一路跟着陈柏承献殷勤的女修小脸煞白:“师兄,我们真的要去万魔窟吗?那里不是……”不是有来无回的地方吗?   陈柏承沉沉的笑了一下,拍拍他的手道:“没事,师叔会保证我们安全的。”   有来无回,也该是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而他,将会是进入万魔窟又活着出来的修士, 传出去后,必然会名声大噪!   三十人运起灵力用轻功赶去,比宫徵羽昨夜快了一倍,两刻钟便到了万魔窟的入口。   本该是阴森兽吼遍地的鬼地方,此刻却寂静无声,赫连慕修唯恐有诈,让弟子们全都两两背对背跟在他身后。   走到里面,全神戒备的人群彻底傻眼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满地的妖兽尸体?!   这怎么可能呢!   赫连慕修瞳孔一缩,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感知了一下宫徵羽的气息,发现了混在血泊里的红色外袍,和碎了一地的仙器。   江疏浅蹲下查看了一眼妖兽致命处的地方,切口和纹路都无比熟悉,他喃喃道:“是追魂……”   这些都是宫徵羽杀的……   一击毙命。   赫连慕修也愣住了,缓缓拧了一下眉。   寻常修士怎么会对妖兽致命的地方如此清晰?毫无修为却可以一击毙命?那他现在应当是还活着?   宫徵羽……   以前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   宫徵羽此时已经步行到了离万魔窟十里之外的一处寒潭边上。   他全然不知赫连慕修已经追到了万魔窟,也不知自己随意斩杀的妖兽对那一行人造成了如何强大的震撼。   手上最后一颗没碎的防御珠子丝毫不是威胁,他握拳往树干上砸了几下,也就应声而裂了。   愉悦的哼着小曲洗了洗手和脏污的脸,又嫌弃的把追魂剑剑刃放在水里涮了两遍,他拉开领口,反手握住剑柄,对准心口,扬起一个明媚张狂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第39章 你的衣裳呢   “依我之见,不如由玄霜仙尊带领,我们几大门派联合,一举剿灭了魔宗如何!”   “这且不行,魔物如何难缠还尚未可知,这不是坑人嘛!”   “为修真界除害的事情怎么能叫坑人,玄霜仙尊你来评……”   三星派掌门捏着山羊胡,话还没说完,尊座上的清冷男人蓦地站了起来,抿着嘴面色严肃地大步朝大门外走去。   三星派掌门连忙调转话头:“哎哎哎,顾掌门!我们还在洽谈,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往日里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   顾清寒眸色微冷,第一次觉得这些人怎么如此聒噪。   但他说出话来的语气却依旧毫无波澜,和他身上的白袍一样不带任何温度和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般淡淡道:“去救我的徒儿,先走一步。”   他暗暗施加在宫徵羽身上的最后一道保护屏障,就在方才,裂了。   小徒弟恐怕有性命之忧。   话音未落,顾清寒早已经御风离去。   最主要的角色离场,这场诛魔大会算是群龙无首,开不下去了。   三星派掌门总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叨叨了一句:“他那个徒弟那么能耐,还会有性命垂危的时候?”   “应当不是江小友,尹掌门才出关,不知道顾清寒前几日收了个新徒弟吧,听说从前天赋是数一数二,只是灵根被挖,至今都无法修炼。”   “悲痛欲绝之下还得了病,整天没大没小的呢。”   “哎,不过俊确实是俊,修真界长得最好看的几个人,除了碧血宗的那位,全混在玄清派了。”   “灵根被挖怎么得了,这玄霜仙尊也真是的,一会儿收个天才,一会收个废物,还把我们这群一派之首给撂在这里,闹着玩呢嘛这不是!”   几位掌门就着那位废物徒弟讨论了一会儿,纷纷叹气,一个接一个离席告辞了。   ……   御虚秘境。   几个短暂的呼吸之后,长长的睫羽忽然颤了颤,宫徵羽闷哼了一声,把贯穿心口的追魂剑拔了出来。   刺破皮肤和心脉的痛感席卷了全身,这并不是做梦。   他甚至能在剑尖捅破心脏的时候,感受到那种被一点点戳穿的钝痛感,但痛归痛,却丝毫没有要死的迹象。   心头的血液喷涌而出,而人却还精神满满的站着,这一幕多少是有些渗人。   而拔出剑之后,心口那一个剑窟窿转瞬便愈合了,只剩下一道粉色的伤疤,连被劈成两半的心脏都像装了磁石自动吸合。   仿佛这柄剑从来没有贯穿过他的胸口,而是他变成了透明状的人,让剑越过了他。   宫徵羽的表情已经接近到扭曲狰狞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想死却死不掉还令人糟心的了。   这他妈是在逗他玩???   感情从始至终,身为魔尊的他只有一身修为没了,而这强大的自愈能力还在?!甚至离谱到伤得越重好的越快!   当初被蛇妖是束缚的勒痕,可是足足在身上挂了一日半才消失的!   那他该如何回魔界?等修真界灭亡吗?还是等顾清寒良心泯灭,送他去献祭修补天裂?   妈的!   宫徵羽深吸了两口气,又用追魂剑捅了自己两下,依旧“毫发无损”。   喉结剧烈滚动了一圈,他忍不住心里的怒气和憋屈,狠狠踹了边上的树干两脚。   过了许久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衣着单薄的蹲下,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插入发缝,还是暴躁又郁闷的狠狠揉搓了几下。   该怎么回魔界……   我上次是消失了多久魔界才派人来找的来着?   草,记不清了……   该怎么和顾清寒解释……   “……”   他不会真的把我囚禁起来吧!   宫徵羽愤愤咬牙,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收缩,猛然站了起来,往来时的地方折返回去。   事到如今,死又死不了,只能当修真界百年游了,要是这几百年里一直被关在近水峰,他绝逼会生不如死!   他心态一向是魔族里出了名的好。   只是主动的死路少了一条而已,还剩下好几天被动的几条路,譬如等魔界发现魔尊失踪找过来,妖族进攻修真界,顾清寒飞升仙界帮他带个话……   他得赶紧回去,江疏浅那个蠢蛋估计瞒不了多久,要是把顾清寒招来,他就真的露馅了!   宫徵羽离开后,寒潭对面,蓦然闪现出一道黑色的影子,挑了挑眉,察觉到什么,抬头往天边望了一眼。   *   顾清寒不过半个时辰便赶到了秘境,衣裳还是那身出席掌门会议的正装,领口袖口接绣满了清雅的卷云纹,外袍的后摆更是拖到了地上。   玄清派的弟子顿时激动的无以复加,掌门亲临指点,那是何等的荣幸!   陈柏承向前走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正要开口,顾清寒抬眸道:“慕修,传讯给秘境内的各大门派,找到本座的徒弟宫徵羽,便是我玄清派的座上宾。”   男人的话沉稳磁性,不急不缓,却像是一棒子敲打在众人头上,砸的人错愕不已。   玄清派的座上宾!   一个宫徵羽,这么值钱!   玄清派的弟子都有人抢破头皮想当,更别说是座上宾了,那简直是连顾清寒都要尊敬三分的角色!   这话一出,饶是赫连慕修都愕然质疑:“师兄,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顾清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眸色坚决。   赫连慕修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他还想再劝,话酝酿到了嘴边,却抢先被一道清亮声线截胡了。   “太荒什么?”   声音是从三十名弟子后面传出来的,气喘吁吁。   宫徵羽隔着几个魁梧的修士,抬头望了一眼,一时没瞧见顾清寒的身影,松了口气。   当初绕着近水峰跑了好几天,不然这么些路跑到安营扎寨的地方,又跑到万魔窟,他哪还能站得住。   所幸他跑得快,顾清寒还没来,只是赫连慕修听起来有些不高兴,难不成是哪里太荒凉闹饥荒了?   这些修士就是道貌岸然的,自己都顾不上,还要管别人闹不闹饥荒。   不过都不重要,赫连慕修可比顾清寒好糊弄多了,毕竟他还不知道我当初千方百计找死的丰功伟绩。   宫徵羽挑了挑眉,拨开人群,脸上表情变得轻快,“师叔,师兄~我回……”   话音戛然而止。   视线没了大块头的阻挡,看的一清二楚,人群中那鹤立鸡群的,可不就是顾清寒吗!   四目相对,宫徵羽僵住了。   他身上的外袍不翼而飞,单零零的一件里衣松垮垮的系着,露出大片被血染红的胸口,连脸上也都是凝固了的血液,就像是乞丐窝里爬出来的。   男人瞧着眸色一暗,又感知到那些血液带着宫徵羽的气息,心里跟着一紧,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清冷的声线隐含怒气:“你过来。”   宫徵羽只好灰溜溜的过去,脑筋飞快的转动,但被盯得头皮发麻,脑海里全是浆糊,一下子也没有应对的招数。   他求救的看了江疏浅一眼,不料江疏浅头低的比他还低,一点都靠不住。   “师尊……”   顾清寒没应,冷着脸拉过他的手腕,抿着唇打入了一道灵力查看,脸上原本因为会见到千疮百孔大小伤而拧起的眉心逐渐疑惑的舒展了些。   没有受伤?   他看了宫徵羽一眼,又缓缓输了另一道灵力进去,结果依旧如此,哪怕是连指甲缝大小的伤口都没有。   可这些血,分明是他的。   “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   “灵宝呢?”   “坏了。”   顾清寒又拧起了眉,“你干什么去了?”   “我啊……”宫徵羽闪躲着眼神,他还能干什么去,自杀呗。   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他只好眨了眨眼睛,突然看到一地的妖兽尸体,灵光一闪:“我发泄来了!”   想到了借口,接下去就好编很多。   宫徵羽舔了舔唇,顿时不慌了,声情并茂道:“之前那股魔气莫名其妙到了我体内,还以为没什么问题,但昨晚突然感到心头乱动,想要发泄一通,就问师兄借了追魂,带着地图出来了。”   一地妖兽尸体都在,这做不了假。   当初那晚把顾清寒的法衣撕坏,更是做不了假。   江疏浅默默看了他一眼,再次见识到了这人颠倒黑白胡编乱造的本事。   宫徵羽把江疏浅摘的一干二净,继续说下去:“起先被妖兽攻击了几下,不小心损坏了师尊的灵宝吐了几口血,但是后来突然有股力量发泄出来,等我回过神,这些妖兽都死了,而我身上的伤口也全都好了,本来是想去附近的池子里洗洗干净,这不是怕消失一夜大家担心,又赶紧回来了。”   “师尊,你说我会不会是魔尊转世啊。”他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用肩膀怼了怼男人,将身上的血染了一点在对方白色外袍里的上衫上,又笑嘻嘻的把追魂塞给了江疏浅。   顾清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信了这番说辞,长叹了口气,伸手把那松垮垮的领口拉回去。   “你的衣裳呢?”   “丢了吧。”宫徵羽眨了眨眼,实则松了一口气,冲他乖巧的一笑。   顾清寒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而是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将雪白的衣服给脏兮兮的人披上了。 第40章 魔族惯会迷惑人心   江疏浅默不作声,敢怒不敢言,看在这回宫徵羽没把他供出来的份上,暂时咽下了这口怨气。   唐苑则往人群缩了缩,把想要举起来的手压下去,低下头,心想其实宫师兄还有两套衣裳在他这里呢……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谁都知道他们掌门素来整洁,是绝对不允许门下弟子着装不修边幅的,哪怕是昔日江疏浅受伤,衣服粉碎,也从未有过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过。   这样的殊荣,宫徵羽是切切实实的头一份,看的不少人羡慕眼红,巴不得那是自己的师尊。   陈柏承暗自咬牙,瞪了宫徵羽一眼,嫉妒的指甲险些嵌进掌心。   “师兄,三星派掌门那边会不会有微词?”赫连慕修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嗓音清润温暖。   “不会。”顾清寒道,“你先带他们出发,莫要耽搁。”   “是。”   赫连慕修不敢多问,正好他也乐的撮合他们两人一起,便同江疏浅说了几句,把人不情不愿的拉走了。   一下子少了三十多个人,万魔窟寂静了不少,宫徵羽才撒了个弥天大谎,虽然松了气,但顾清寒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怀疑。   果然,男人开口了:“这些妖兽是你杀的?”   宫徵羽佯装坦率:“是啊。”   “皆是一击毙命,你如何得知它们的弱点?”   “这……”   当然是因为我是魔尊,对它们了如指掌。   “灵宝加起来只二十道防御,万魔窟有四百七三头妖兽。”   “……”   “为师虽不在场,却也知道你一身血迹,并不是妖兽的。”   宫徵羽:“…………”   “最近的水源离此处约莫八里路,地形隐蔽,你去做什么了?”   顾清寒轻而易举的就把话语中的漏洞挑了出来,琥珀色的眼眸复杂的看着眼前明媚动人的青年。   他实在是看不透自己的小徒弟在想些什么。   “师尊~”宫徵羽垮了一秒的脸复又堆起笑容,咬了咬牙,企图萌混过关。   他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睛,“虚弱”的往顾清寒身上靠,“我一宿没睡,被魔气折腾的死去活来,你都不关心人家,还想着挑错兴师问罪,好伤人心啊……”   分明也是个人高马大身姿修长的男人,撒起娇来竟也不违和,配上那张脏兮兮却依稀能见俊美的脸,简直恰到好处。   魔族惯会迷惑人心。   宫徵羽自然也会。   即便气的要命,但也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益的。   顾清寒身体僵了僵,同青年靠这样近,已经不是头一遭了,只是还是不甚习惯,犹豫了片刻,搂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在关心。”   他的那些问话,哪一个不是打着关心的目的问的。   只是他这徒弟太过鬼灵精怪了些,身份又特殊,事有蹊跷,不得不备加注意罢了。   “我不信。”   宫徵羽哼哼了一声,偷摸掀开眼皮窥看男人的反应,见对方没有生气他胡搅蛮缠,便更得寸进尺的抱着他软声撒娇,“其实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生怕我自杀是不是?可我这次离开一晚上,就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呀,否则等你现在来,我的尸体都凉了。”   要不是死不掉,现在老子都可以带着大批魔兵占领修真界把你给囚禁了妈的!   宫徵羽脸上笑嘻嘻,心里的狠厉和不爽完全影响不到他的神情,“所以不管别的怎么样,师尊只要知道我现在完全没有自尽的念头就是了,昨夜魔气复苏,我也没有办法啊~”   “师尊~”   青年顺手抱着男人的腰,拱了拱,身上的脏污里衣贴着对方,又把那件雪白的衣裳染红了一些。   顾清寒面不改色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耳垂微红,心已经不自觉的软化妥协了。   罢了,没有受伤便好。   他既不愿讲,随他开心便是了,左右也不是大事。   “好了。”顾清寒神色缓和,无奈的语气中含着宠溺,轻轻拍了拍宫徵羽的肩膀,“慕修还未走远,你若还想留下,便先去洗净血迹换身衣裳。”   “谢谢师尊!”宫徵羽笑了笑,松开了抱着男人腰的手,转而变成了搂住他的胳膊,“走吧。”   又是徒步走了八里路到了原先那处寒潭,顾清寒看到树边地上的干涸血迹,压了下眉。   宫徵羽已经利索的脱了衣服,把外袍挂到顾清寒的臂弯上,里衣太脏太破,便直接团成团扔远了。   他跳入水中,整个人潜下水面才感受到一丝舒畅,滚烫的身体碰到冰凉的寒潭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在唐苑那里,哗啦一声又探出一个头:“我衣服在唐苑那儿,你去叫他过来。”   放松戒备之后他又不自的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俨然是把顾清寒当成了魔宫属下说话,丝毫不带客气的,说起话来也是理所当然。   “唐苑?”顾清寒淡淡出声,一时没想起来这是谁,下意识抬眼望去。   “就是一起去百里县那个,师尊你忘啦你还把他赶出门了。”   清澈的潭水中青年披散着头发露出半个肩膀,眼角眉梢总是带着笑意,洗去污渍血迹之后,那裸露出来的皮肤依旧白皙如玉,半点伤痕都没有。   眼睫上挂着的两滴晶莹水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可能是吐过血的缘故,唇色比寻常深了一些。   比起正人君子,更像随心所欲的浪荡子。   顾清寒想起来了。   那个和他的小徒弟整日勾肩搭背的弟子,模样十分显小,颇像个女子,性格也有些懦弱。   心里突然有些烦躁和不悦,顾清寒淡淡道:“记不清了。”   随后翻手变出了套白色的弟子服托在手上,收回了目光,挺直的站在岸边:“先穿这个,潭水凉,洗完便快些上来。”   宫徵羽一噎,看着那件白衣十分嫌弃。   不过让堂堂的掌门屈尊去找一个小弟子,确实是不太合适,顾清寒不愿意去帮他叫人,他总也不能大白天光着身子去找唐苑。   魔族倒也没有开放到那个地步。   白色就白色呗,合该纪念我未能死去的悲痛。   宫徵羽洗了洗脸和头发,又把心口一圈的干涸血迹搓掉,游了两圈后,才哼着小调慢悠悠的爬上岸。   顾清寒把衣服放到石面上,非礼勿视的转过了身。   宫徵羽心里啧了一下,又不是没看过,大家都是男人,装什么正人君子,你转过去了谁帮我弄头发?   他拿了最上面的亵裤穿上,一把抓了剩下的衣服,大大咧咧的裸着上身凑到了顾清寒面前,笑嘻嘻道:“躲什么啊,师尊给我烘个头发呗,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难受。”   顾清寒皱了皱眉:“先把衣服穿上。”   “衣服不防水,穿上就打湿了。”宫徵羽恰有其事的把头发全捋到了背后,自己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顾清寒拗不过。   等发丝变干,宫徵羽不知在想什么,神游天外,顾清寒便伸手把他怀里的上衣拣了出来,走到面前,替他穿好了。   宫徵羽回了神,张开手让顾清寒把剩下两件衣服套上:“师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以前在魔宫,至少有八个婢女服侍他穿衣,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被人伺候的滋味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低头认真系衣带的男人,剑眉斜斜的飞入鬓角的墨发,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雪山上的雪花一样,唇色寡淡,薄薄的,轮廓完美到让人无可挑剔。   若是没有修真界的天裂,他应该早早的飞升仙界,成为九天之上的仙君吧。   可惜现在却为了讨好我这个有可能修补天裂的魔头,在这里浪费时间给我更衣。   宫徵羽笑容加深,突然觉得待在修真界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是我的徒弟。”顾清寒扫了他一眼。   “江疏浅也是你徒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对他这么好?”   顾清寒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们不一样。”   宫徵羽眨了眨眼,从男人眼底望见了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一向风流无情的心底蓦然狠狠颤动了一下。   他闪烁了一下眼神,心里发虚,移开了视线,把最后两条衣带从对方手里拽了过来,胡乱打了个结。   意识到自己竟然怂了,他不可置信了一下,再去看顾清寒的眼神,已经没了方才那种感触。   他摸了摸心口,难不成是之前捅太多下了捅出毛病来了?不对啊,明明是他的眼神有问题才对……   “师……”宫徵羽张了张嘴,顾清寒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哦。”宫徵羽把怀疑的话又咽回去,抬腿跟上,疑惑的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   他刚刚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像个风光霁月的仙尊,倒是很像是想吃了我吧……   吃我……   ?!   等等,难道修补天裂不是要我献祭,要是要把我炼制成丹药吃了增加修为?!   心底一旦有了思想萌芽,这芽儿便会止不住的越长越大,宫徵羽越想越觉得煞有其事,不然顾清寒为什么不现在就拉他去献祭?按理来说,天裂越早修补好对修真界的益处越大才是! 第41章 为师都会先护着你   一个时辰之后,就追上了赫连慕修。   他们正在合力猎杀一头相当于修士筑基后期的灵兽,打得尘土飞扬,而作为保护者的赫连慕修和江疏浅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出现生命危险才会施加援手。   江疏浅一眼就看到了对面从丛林里出来的自家师尊和跟在师尊后面勉强保持了三米距离的宫徵羽,勉强满足的哼了一声。   灵兽已经陷入窘境,已经不会再出现杀招,他同赫连慕修说了一句,转身绕了过去。   “师尊!”   顾清寒淡淡点头,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是两个时辰前的正装了,不过头顶还束着一顶出席大会才会戴的银白色雕花发冠,显得他更加的高贵冷漠。   奋战中的玄清派弟子听见掌门竟然真的一起来了,心情更加激昂,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便将小山高的灵兽击的轰然倒地。   江疏浅看了宫徵羽一眼,无疑是想到了那一地的妖兽尸体。   不管怎么说,这人虽然贱了一点,但能力还是不错的。   虽然是有魔气加持。   但作为一个正派中人,起码是暂时有了一个可以解决魔宗那只魔物带来的危机感。   江疏浅便难得给了他一个好眼色。   然而宫徵羽却耷拉着嘴角,一会皱眉一会喜悦,正在进行天人交战,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   死是一回事,被人吃掉是另一回事,论谁听到自己即将变成食物,变成丹药,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死不掉,不意味着不能炼制成丹药,这个修真界邪门的很,又是在基于六界的基础上硬生生挤出的第七界,很难说是不是有什么禁术存在。   炼制成丹药,其实也是一种“死”法,肉身没了,修真界无法容纳魔尊的神魂,就会将他排斥出去。   强大如魔尊,只要神魂和意识在,他就能随时随地给自己造出一具完美的肉身来。   但是让顾清寒把自己吃掉这件事情,怎么想都十分让魔……怀疑魔生。   于是宫徵羽给江疏浅使了使眼色。   后者显然没懂,他们还不至于默契到这种地步:“宫徵羽,你眼睛抽风了?”   宫徵羽无语住了,想顾清寒聪明一世,怎么收了这么个不会看眼色行事的蠢蛋。   “陈师兄,这个,我也有份的。”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边也顿时停止了吵嚷。   三人齐齐放眼望了过去。   原来是前面正在划分战利品,引发了分歧 。   历练之中所得的灵核都有相应的积分可以增加,而这种品阶的灵兽部位,也能换取分数,第一第二的弟子会被峰主长老看上收为徒弟,相同的,吊车尾的弟子也有可能会被贬为外门或是杂役。   唐苑本就胆小不争,又被针对了一路,到现在无疑是那个倒数的。   刚才一起对付灵兽的时候又被抓伤了手臂,接下来一路估计都不会有意外收获,他不得不争取这一次的划分。   陈柏承笑着说道:“唐师弟,不是不分给你,是你实在没出力气啊,刚刚要不是柳芸师妹把你推开,你现在脖子都断了。”   “是你叫我站……”   陈柏承打断道:“我是废叫你站到我们后面,可不是叫你站到灵兽后面,这样好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这一份分一半给你行吗?”   他偷偷往赫连慕修和顾清寒身上看了一眼,站的笔直,刻意体现出自己的大气。   传音入耳,他刚刚学会,这里只有唐苑一个人听到了他的传音,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别人只会以为是这个蠢货自己不要命了站到了灵兽的后面。   “是啊,唐师弟,虽然陈师兄之前确实是不喜欢你,但这次真的是你过分了,怎么能站到灵兽后面去呢。”   “还好陈师兄反应过来让柳师姐去救你,你只怕都死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就连之前站出来为唐苑和宫徵羽解围的三位女修,也是蹙着柳眉,有些不悦。   要知道这种时候,一个人的失误,很有可能断送他们一群人的性命。   “你!”唐苑百口莫辩,红了眼眶,委屈极了。   “这次领队的不错,做事果断,比上一年的强。”江疏浅客观的评价着自己所见到的事实。   顾清寒便多看了一眼。   “那倒未必。”宫徵羽突然看见陈柏承对他挑衅的笑了一下,心里顿时被拱起了一股火,冷笑了一声,“那是还没遇上我。”   上次敢这样挑衅他的人,坟头草已经一丈高了。   他径直走过去,故意用肩膀撞了江疏浅一下,哼唧一声把人挤开,不屑的朝着唐苑所在的地方走去了。   白色的弟子服与宫徵羽俊美风流的格格不入,唐苑见他走来,还愣了一下,小声叫了一声“宫师兄”。   陈柏承心里有底气,更加昂首挺胸,满是得意,“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麻烦让一让。”   “可是——”   唐苑还想说话,宫徵羽却扫了一眼灵兽之后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拽到身后,笑嘻嘻道:“来来来小汤圆,我们可别打扰了你陈师兄。”   他给唐苑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不甘的咽下了所有的话。   宫徵羽又拉着唐苑离得远了一些,直到退到了顾清寒身边,才没有再退后。   江疏浅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打的什么主意?”   宫徵羽揣着手,眯眼一笑:“你就看好吧。”   “天啊,这是什么啊!”   “它肚子里怎么会有七块灵核啊!”   陈柏承一时找不准灵核的位置,便把倒地的雌性灵兽的大肚子硬生生的剖开,没想到里面不只是有一片灵核,而是有整整七片。   灵核就像是灵兽的心脏,不过它们没了心脏依旧可以存活就是了,但一只灵兽身上也不该出现这么多的灵核!   除非它是即将生产的雌兽!   这也就意味着,附近还有一头雄兽在!   陈柏承瞬间白了脸,原本他们这些不过炼气筑基的弟子想要挑战六阶的灵兽已经算是难事了,这要是再来一头,他们绝对不是对手。   若是让师叔和江师兄出手,这之前的成绩便都会取消,从头再来。   他狠了狠心,迅速卷走了那七块灵核,对着众人道:“我们快走!”   但是已经迟了,地面骤然抖动了两下,由远而近,雄兽的身影已经可以抬眼看见,是一匹白狼模样的,实力远高于这头怀孕的灵兽。   还依稀可见白色的皮毛之上,盘腿坐着一个黑衣人,一手抱着什么东西,一手玩转着一柄断刃。   赫连慕修瞳孔收缩:“谢无极!”   “赫连峰主,好久不见。”   谢无极低低的开口,俊逸的脸上挂着一个假笑,站了起来,骚包的飞身到了一棵树上,又脚尖轻点跃到了地上。   他打了个响指,雄兽高昂了一声,顿时改变了温顺的形象,开始发了疯的攻击陈柏承。   伴随着弟子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谢无极看着宫徵羽的方向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后会有期”,笑了笑,又飞身离开了。   “神经病啊!”江疏浅骂了一句,魔宗向来行事奇怪,这个谢无极更是脑子肿大。   他顾不上骂人,立刻加入了赫连慕修,一同去阻止这头发狂的灵兽——已经有弟子被它重伤了。   宫徵羽若有所思。   “小羽,你之前同他见过?”顾清寒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顺势把宫徵羽拉到身边。   唐苑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跟着过去,站在宫徵羽身后寻求保护。   顾清寒扫了他一眼,有些不悦。   “没。”宫徵羽实话实说,对“小羽”这个称呼一愣,回想了一下,这好像还是顾清寒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男人点了下头,又把视线放到了灵兽上。   两刻钟后,江疏浅和赫连慕修已经击退了那头狂躁的灵兽,任由雄兽拖着雌兽的尸体消失在树林里。   除了唐苑和一开始便没有加入的弟子,所有人积攒了两日的分数全都清零。   陈柏承受伤最重,一整只胳膊险些被咬下来,衣服也被撕的乱七八糟,和披了块破布没有丝毫区别。   他心有不甘,拂开了同门师妹要给他包扎伤口,咬着牙一瘸一拐的走到顾清寒面前,眼中的恨意滔天,指着宫徵羽跪下:“掌门,弟子要揭发宫徵羽勾结魔宗!”   若不是那个谢无极突然带着灵兽来,他怎么会失去这两天位列第一的分数,怎么会受重伤!   都是这个家伙害得!   宫徵羽从背后圈住顾清寒的脖子,下巴搁到他肩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柏承,咧着嘴道:“师尊,如果我真的勾结魔宗,你会怎样?”   顾清寒缓缓道:“不怎样。”   陈柏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师尊真好~”宫徵羽邪笑着顺便替他问完了,“那如果我残害同门,比如把这位陈师弟不小心弄死了呢,你会怎样?”   顾清寒无奈,又有些好笑。   他深知小徒弟的用意,轻轻勾了下唇,压下笑意,竟没有阻止这番不像正派的发言,反而是顺着他的话,也是顺着自己的本意说道:“无论如何,为师都会先护着你。”   帮弟子包扎接骨的赫连慕修耳朵一动,他师兄可算是会哄人了!一来二去的这不就能成了嘛! 第42章 花有什么好看的   宫徵羽满意了,眼睛斜视着陈柏承,趾高气扬道:“听到了吗?这先是我师尊,然后才是你的掌门。”   他弯着眼,笑意吟吟的靠在顾清寒的身上,亲密无间。   一个人的命和一整个修真界,哪怕是在圣人眼中,都会选择后者,更何况顾清寒并不是圣人。   修仙之人会有喜怒哀乐,顾清寒亦然,修真界更没有人间的教条约束不能杀人,弱肉强食罢了,正派之所以是正派,是因为他们身为强者,不会主动拿弱者开刀,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悲天悯人普度众生。   宫徵羽简直是心满意足,他的本意只是想让顾清寒说一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处决他,属实是没有想到顾清寒这么会说话,这么配合他。   这无疑是让他对于待在修真界直到灭亡的这件事情生出了一种“倒也不是不行”的心理,反正顾清寒对他唯命是从,和在魔界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陈柏承两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掌门,您——”   顾清寒哄完了小徒弟,便收回了柔和的语气和略有些宠溺的目光,板起脸,变回了那个无欲无求的玄霜仙尊,冷漠道:“本座的徒弟毫无修为,你若不敌他,便也没有修行的必要了。”   陈柏承脸一白,一口牙齿几乎要被他嚼碎。   顾清寒又道:“至于魔宗,又何来勾结一说。”   他眸色波澜不惊,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不容置喙,让人无从反驳。   从始至终,只有谢无极单方面的说了一句后会有期罢了。   陈柏承一愣,随后猛然清醒,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喉结害怕的上下滚了滚,方才被怒意和伤痛的脑子渐渐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没有证据证明宫徵羽和魔宗勾结!只是刚刚看到谢无极一直看向宫徵羽的方向,才一时脑热没控制住自己的理智。   没有证据的说话,就是造谣,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弟子,弟子糊涂了。”他低下头,嚅嗫的说了一句,这时只敢乞求掌门大人不记小人过。   赫连慕修处理完他那边的伤患走了过来,声音依旧是温润的,但是语气却让人听起来像是在训斥,眉头也皱了起来:“陈柏承,你刚刚同雌兽/交手,为什么没有感受到它是怀孕的雌兽?玄清派对于新弟子每年都会开设早课,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讲!”   “我,我一时没有注意,以为只是皮毛圆了一些……”   陈柏承心里一慌,说的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声如蚊讷,一张只能算是五官都长齐的脸憋的通红。   每一个正道门派都默认遵守尽量不对一只怀孕的雌兽起杀念,毕竟“孕妇”这两个字,放到哪一种生物上,都是一个该被人尊重的词,但有些灵兽专吃幼崽,因而有一部分雌兽怀孕时会刻意把肚子隐藏起来,所以玄清派也传授过每一位弟子在打斗过程中如何辨别灵兽是否怀孕。   但狼毛蓬松,油光水滑,这只雌兽又刻意隐藏了肚子,他便只以为是碰上了一头比较肥实的灵兽,根本没有往怀孕的地方想,也就没有注意这件事情。   他觉得自己运气那么好,灵兽又一般不怎么容易怀上孕,他好不容易碰到的这头六阶灵兽,怎么可能会是有孕的呢。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没注意?”赫连慕修训道,“回去之后,把《灵兽百科手册》抄写十遍。”   灵兽是陈柏承指挥着杀的,责任自然也由他一肩承担。   “是。”陈柏承有气无力的应着。   他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同方才猎杀了一头六阶灵兽的喜气洋洋天差地别。   宫徵羽睥睨着,眼含笑意,嘲弄又玩味,俯视的模样像是在看一只可笑的玩物,轻飘飘的哼笑出了声。   在陈柏承看来,这些神色无一例外的化成了实质的刀,一把一把的往他心口上插,那一声轻飘飘的笑,更是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巴掌。   而同门之间说话交谈,在他听来也成了对他的嘲讽,宫徵羽一来,他就从被推崇的陈师兄,变成了害大伙受伤又心思不正的小人。   宫徵羽,唐苑!   他掐着受伤的手掌,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面,眼神阴狠,咬了咬唇,灰溜溜的捂着伤口推到了一边。   赫连慕修盯着他叹了口气,不过看到黏在一起的师徒二人,又露出了温柔和蔼的笑。   “师兄,历练之途太过枯燥,沿途也没什么好风景,不如你带着师侄去……去万花湖那边赏景吧。”   万花湖是御虚秘境出了名的好景色,一年四季都有好花常盛开,湖心还有小屋和小船,据传是御虚秘境的主人陨落之前为心爱之人专门守护栽培的。   其实赫连慕修本想说的断魂谷,毕竟断魂花是修真界公认的最漂亮的花朵,一整片山谷的红色断魂花海何其壮观肯定能让人心头触动,但是断魂花寓意不好。   顾清寒心中微动,然后就听见宫徵羽说:“花有什么好看的,哪有人多热闹。”   他一副不嫌事大,跃跃欲试的搞事情表情。   赫连慕修:“……”   他看了一眼师兄,心里直叹气,努力回想万花湖有什么,用温润的声音循循善诱道:“那里的景色不是修真界能有的,每次秘境开启不少人都会慕名而去,传说上神便是在那里陨落的,或许还会有机缘掉落。”   上神都要礼敬三分的宫徵羽:“机缘对我也没用啊。”   他又不能改修仙道,要机缘也没用。   人多怎么了,那些人他又不认识,姓陈的蠢货敢挑衅他,他不得这一路给他挑刺作对嘛。   赫连慕修:“…………”   他没办法了,苦恼的给顾清寒递了个“我尽力了”的眼神,同时又十分同情自己的师兄,自己就够冷淡了,还要去攻略这么一个捉摸不透的徒弟。   于是到了晚上,赫连慕修再次努力的找借口把宫徵羽塞给了顾清寒,不等江疏浅反对,就把他拉到了一边和自己一起放哨。   江疏浅就紧紧的盯着那个帐篷看,就差把那落下的帘子门盯出一个洞来。   他竖起耳朵,却什么都听不见,眉头皱的都可以挤死一只苍蝇。   宫徵羽此刻正呈一个“大”字躺在地铺上, 沉默了良久,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修补天裂?”   他紧紧盯着顾清寒的侧脸,盯着那一只看向正前方的琉璃般的瞳仁,一点点的注视着它的平静被打破。   宫徵羽想到了行驶在海上的帆船骤然被一道巨浪吞噬的画面。   有鬼,修补天裂一定是有鬼!   仅是变了一瞬的眼眸又恢复了平静,顾清寒道:“还不急。”   宫徵羽不依不饶道:“越早修好不是对修真界更好吗?”   他翻了个身,滚到了男人盘坐的大腿边上,张着大大的含情眼睛探究的看着他,手指不老实的勾走了顾清寒腰间的一块淡青色的玉佩,绕着底下坠的流苏无意识的把玩。   铁了心的想要试探一下这个修补天裂究竟是怎么个过程,到底要把他怎么样。   毕竟这些修士能力不够,不像他早已经超脱了这个世界,随手一挥就行了。他们尚且在这个位面,女娲补天这种事情难于登天,修补好一块天地的空缺,肯定要用同样的东西去弥补才能维持天地间微妙的平衡。   顾清寒闭嘴不语,被宫徵羽磨的没办法了才缓缓的说了一句“修真界还能存活数十年,不急于一时半刻,也不需要你有何准备。”   以身殉道的是他,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活下来。   “好吧,那我不问了。”宫徵羽见问不出什么,心又不铁了,撇了撇嘴。   他扣了扣玉佩上的花纹,心想可不是不需要我做什么准备,时候一到你拎着我就走了,哪还需要准备。   宫徵羽坐了起来,撑着脑袋斜着头看他,可能是觉得没有法力的时候用手撑头胳膊有些发麻,就干脆把自己的脑袋搁到了顾清寒的腿上。   “师尊,都这么久都师徒情了,你就偷偷告诉我你觉得你最短多久飞升呗。”   他说话的热气全都洒在了腿根,尽管有几层衣物隔着,但顾清寒却感觉那几道呼吸直接穿透了他施有防御仙法的衣服,实打实的拍在了皮肤上,引起一阵颤栗。   男人的腿部肌肉瞬间绷紧,贴着宫徵羽的脸把这细微的变化传了过去。   顾清寒脸上却无比镇定:“确实不知。”   “妖族会不会突然进攻修真界?我看最近摘星堂除妖任务越来越多了。”   “无法断言。”   宫徵羽专挑些还没发生的事情问,顾清寒不知道便说不知道,倒是不像一些老顽固死要面子。   问了这么多,也没能问出点什么,也不知道妖族进攻,天裂,和顾清寒飞升哪个先来,宫徵羽困了,打了个哈欠滚了回去。   顾清寒便收起了照亮的夜明珠,还是那个盘腿的姿势,垂着眼睛看向宫徵羽靠过的地方,那一片都是热的。   冰凉的指尖搭在膝盖的衣摆上,动作轻缓的把那一片褶皱熨平。   仗着夜色,他沉默又飞快的看了一眼躺在地铺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43章 手却还牵在一起   江疏浅觉得宫徵羽脑子的病更严重了。   “哎,你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宫徵羽追着唐苑,红衣似火,把他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方,继而用幽深的眼睛盯着他。   唐苑腿都软了,头皮发麻,顶着掌门,峰主,和掌门另一个徒弟的并不友善的目光,简直要给宫徵羽跪下了。   “宫,宫师兄……呜……”   “你看我。”   “我不敢啊……”   宫徵羽干脆利落的掐住唐苑软乎乎的下巴,迫使是他抬起头来对视。   这眼神其实他还是偷学顾清寒的。   那天在寒潭边上是这样的眼色,后来夜晚的时候,顾清寒并不知道他能夜视,因而那眼神又被看到了。   宫徵羽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收敛起眸色中所有的笑意,逐渐严肃深邃起来,黑的像是无底洞一样,能把人直接吞进去,加之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上位者气息,更让人想要臣服了。   唐苑两股战战,浑身上下全靠宫徵羽手里的下巴支撑着勉强站立。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不知道宫师兄把他杀了掌门会不会处置这件事情。   宫徵羽满脸严肃,眼神不变,问道:“什么感觉?”   唐苑结结巴巴:“什,什么,啊……”   宫徵羽用细长的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看我眼神,感觉到什么了?”   宫徵羽自认为模仿的惟妙惟肖,但却唯独忘记了两件事情:一是,他不是顾清寒,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出相同的表情,二就是,唐苑不是他,每个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感觉,感觉你想要,杀,杀我灭口呜呜呜呜。”   “杀你灭口?”宫徵羽声音高了个调,抖了抖眉毛,神情莫测。   顾清寒没有要杀他灭口的必要,肯定是唐苑这胆小鬼看错了。   肯定是这样。   宫徵羽松开了害怕到抽噎的唐苑,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指尖点了点眉心,在思考哪里出了问题。   “师兄……”赫连慕修欲言又止。   顾清寒抿了抿嘴,一言不发,脚步快了两步。   赫连慕修看了眼落在后面的小师侄,又看了眼疑似负气的师兄,犹豫了一瞬,抬脚跟上。   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合籍大典不让他坐主桌都说不过去。   “师兄!”   一声铿锵有力的传音落入了他的耳廓,紧跟着赫连慕修就站在了他边上,继续传音道:“感情这种事情比修道复杂许多,并不是你表现的如此大方,眼不见为净,人家就能蓦然回首发现的。”   顾清寒不可置否的阖了阖眼皮。   赫连慕修毫不吝啬的搬出了自己仅有的情史,舒展眉眼,儒雅的笑了一下,缓缓道:“在这方面,我总算是比师兄多了些经验,有时候我也常常会想,假若当年我没有表现的那么大度,结局是不是会不同。”   许多人都已经忘却,赫连慕修其实是会吹箫的。   而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峰主,只是上一任玄清派掌门的关门弟子,也是在一次历练之中,碰到了那位水月派的女修。   温文尔雅的男子碰上了酷爱风花雪月的女子,他们几乎是一拍即合,极短暂的时间就成了对方的知己。   然而,赫连慕修一直都遵守着君子之道,对于七颜仙子的私事从不过问,哪怕对方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入骨髓,他在见到一个陌生男人和七颜同进同出之时,依旧只字不提,只把那份苦涩埋在心里,然后一个人去借酒消愁。   再然后就等来了心爱之人要成婚的消息。   新郎不是他。   七颜要和一个天赋低下,无门无派,甚至连样貌都不如他的男人举行合籍大典。   “当初其实我还瞒着你们和师尊偷偷去找过她,师兄,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赫连慕修淡雅的勾着唇,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的宫徵羽,“她说她曾经心动过,可是我不够爱她,我永远都是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不像她现在的夫君,会看到她和异性走得近了会撒泼打滚,甚至会不要命的去和高阶修士拼命,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言语调戏了她。”   顾清寒皱了皱眉,当初这个师弟足足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年,亲手砸了那根玉箫,怎么可能不爱七颜。   赫连慕修继续道:“所以啊,一味的顺着他是没有用的,我知道师兄对待感情有自己的理解,可是师兄是否想过,你这样不宣于口的宠溺,宫徵羽到最后会不会把你当成半个父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顾清寒和赫连慕修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宫徵羽说要给师尊养老送终的话。   “师兄,我再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喜欢他,还是只是因为天裂的事情想要弥补他才对他这样好的?”   顾清寒抿嘴沉思,久久才敛下眸子:“起初是。”   “那现在便是真的喜欢上了。”赫连慕修眉眼弯了弯,继续传音,替他的师兄消除最后一点顾虑:“师兄,相爱的两个人最后都会走到那一步,你大可以忘记始祖的话。”   浓重的爱意最后会化成肉身的相撞,他的师兄大可不必抱着那种卑劣的想法矛盾内心。   “我知道了。”顾清寒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他放慢了脚步。   “小汤圆儿我跟你说昂……”   “宫师兄,你,你还是不要靠的那么近了……”   宫徵羽比唐苑高出一个头,胳膊搭在对方身上无比舒适,他便总喜欢把人揽到怀里来当拐杖。   男性结实的胸膛和男子身上散发的淡淡的体香,唐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耳朵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宫师兄是断袖啊!   他这样跟正常男人调戏良家妇女有什么区别!   “怎么就不能靠怎么近了,你师兄我这不是怕你被野兽袭击,保护……”   宫徵羽突然缄默,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牵住了。   两只手都是出奇的好看,只是顾清寒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剑茧,擦过光滑的皮肤,会引起一阵难言的痒意。   “师尊?”他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到了顾清寒一本正经的脸。   唐苑见掌门来了,更是胆小,趁着宫徵羽不注意掰开他的手,弓着背逃窜到了前面去。   “马上要进入幽冥沼泽,小心些。”   “知道知道~”宫徵羽说的荡漾,眉眼弯了弯,每句话都恨不得多带几个波浪。   他大抵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正经走路的,没了唐苑这个人形拐杖,便牵着手抱住了顾清寒的胳膊,把身体大半重量全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的头往男人肩上一放,笑眯眯的说:“还是师尊对我最好了。”   走了一段路,江疏浅心说姓宫的小贱人怎么突然老实下来了,好奇的回过头去,两只眼睛险些凸出来。   砌墙的砖头都没贴的怎么严丝合缝过!   女修之间都不这样抱着走路!   宫徵羽你死了!   “好甜好甜好甜这简直就是我前两天看的话本中的剧情,我爱死了呜呜呜宫师兄和掌门真好看啊!”江疏浅身边的女修极力扼住想要尖叫的喉咙,与比邻的小姐妹激动的分享着。   甜?   江疏浅又回头瞪了一眼,只感到了刺眼。   “霸道仙尊和他的带球跑小娇妻徒弟,话本剧情竟在我身边!”   带球跑?   “宫师兄是不是比之前胖了一点?我听说之前掌门给宫师兄吃了什么东西,在近水峰一直吐。”   “孕灵丹!一定是孕灵丹!”   “宫师兄一定是怀了掌门的孩子嘿嘿!”   “噗咳咳咳咳!”江疏浅猛的被自己呛到,一瞬间想把耳朵给割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不然怎么就听见自己同门的几位小师妹说宫徵羽怀了他师尊的孩子?   再回过头,不知是不是被这几位女修的话影响了,他竟然真的觉得那不是一对师徒,而是一对出游的道侣。   草!   肯定是我瞎了!   “咳咳!咳!咳咳!”他恶狠狠的盯着宫徵羽,故意咳嗽的震天响。   宫徵羽原本眯着眼睛想打盹,突然一个激灵,看着江疏浅燃烧怒火的眼睛,眨了眨眼。   然后他就状若无事的把头直了起来,侧了侧身往边上挪了一步,转头吹起了口哨,欲盖弥彰。   手却还牵在一起。   江疏浅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对三个女修说道:“你们跟我过来!”   把人带到一边,他道:“把刚才拿出来的话本给我!历练期间生死难料,你们还有心思看话本胡说八道?谣言止于智者知道不知道!”   三名女修各自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人拿出了一本一指厚的话本。   江疏浅黑着脸批评:“身为玄清派的弟子,掌门的谣言都敢胡乱编造,再让我听到,回去了全部关禁闭反思!”   “没有造谣,只是代入一下了啦……”   “大师兄,我们错了,但是你还是不要好奇翻开这本书。”扎着利索头发的高挑女修认真说了一句,乖乖拉着两位小姐妹归队了。   江疏浅本来没有要看的意思,但是一听这话,顿时气不过,掀开第一页看了两眼。   “?!”   我瞎了。 第44章 监视顾清寒的一举一动   “救命!”   “来人啊,救命啊!”   幽冥沼泽的入口突然涌出大批修士,各个神色慌张,有些则是连胳膊都没了,摔在地上,还是惊恐的蠕动着想要逃跑。   一人撞飞了江疏浅手里污秽不堪的书,好在多年修炼,速度敏捷的在话本落地之前变用一道火系灵力把它烧成灰烬。   “哎哎哎,怎么了怎么了?”   宫徵羽随便拦住了其中一位闷头跑的修士,那修士挣扎着要跑,上气不接下气道:“魔物!是魔……玄霜仙尊!”   他愣住了,巨大的惊喜掩盖住了恐惧,“仙尊!魔宗带着魔物在里面大开杀戒!您快救救我们!”   他吼的大声,不少原本逃窜的修士都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看见顾清寒之后,浮现了极大的惊喜。   “玄霜仙尊!”   “是玄清派!大家不要跑了!”   “仙尊!”   顾清寒皱眉:“谢无极?”   “是!是的!”修士连连点头,抹了抹额头上的血,内心是绝望遇救星的狂喜和逃过一劫大难不死的余幸。   “弟子是天阳派的,一个时辰前我们本该进入彭霞谷境内了,但是谢无极突然带领魔宗弟子把出口封死了,命我们在半个时辰之内滚出幽冥沼泽,否则就杀无赦!”   天阳派?   宫徵羽想起那个叫做陈默的小废物,若有所思。   “岂有此理!”赫连慕修骂了一句,提剑要进入,“魔宗真是越发猖狂了。”   “慕修。”顾清寒淡淡叫住他。   “师兄!”   顾清寒摇了摇头,“来者不少,你的伤还未痊愈,看好他们,我去。”   “……好!”赫连慕修皱了下眉,敛下眼神指挥着弟子站到他的身后,如同护鸡仔子的母鸡一样张开手,把他们挡在身后,“师兄小心,那只魔物惯会耍阴招。”   若是正面打斗,谢无极必输,奈何他现在有了一只魔物。   那只魔物的魔气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无视顾清寒的法衣,便说明普通的灵力是无法伤害它的。   “嗯。”顾清寒颔首。   “在这里等我。”他同最不安分的小徒弟嘱咐了一句,语气温和,与往日教导弟子训话时截然不同。   那修士看了一眼,不敢多问。   顾清寒抬手要布保护结界的手蓦然被抓住,宫徵羽抬了抬眉毛,咧嘴一笑道:“我也去。”   顾清寒拧了一下眉,“你——”   边上有人骤然惊愕出声:“快看!那是什么!”   一条红色的绸缎缓缓从幽冥沼泽的入口滚了出来,极为让人容易联想到合籍大典时的红毯。   身穿黑色束袖劲衣的俊美男子踩在红绸上,逐渐从黑暗中现身。   男子的头顶长了两只幼龙的角,脖子靠近耳垂的地方浮现出黑色的鳞片,被光照见闪过五色的斑斓,衬得他精致的五官里有一股诡秘感。   他身后还跟着四位年纪四五十岁的老者,一个元婴,两个化神,甚至还有一个渡劫期的老祖。   几乎是把碧血宗最强的几位老人家全请过来了。   “谢无极!”   “他的魔蛟角变成两根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月前,他们还记得谢无极只有一只蛟角!   虽然对方是魔宗的,但是全修真界都不得不承认,这位,是继顾清寒之后,修真界年少一辈天赋最强的。   哪怕是和他同龄比肩的江疏浅,玄霜仙尊的大弟子,比起这位来,也是稍稍逊色了一筹。   谢无极身后一个枯瘦的老者缓缓拱了拱手,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傲气和不屑:“玄霜仙尊也在啊。”   既然人都出来了,顾清寒也不必进去了,冷着脸抬手把宫徵羽护在身后,手掌微动,凌霜剑便从袖中滑了出来。   白衣胜雪,锋利的下颚骨微微抬起。   素来冷淡平静的狭长凤眸微微眯了一下,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几句掷地有声的话来:“魔宗曾与正派订下协议,绝不挑事伤人,尔等屡屡再犯,究竟是何意?”   “顾仙尊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几个老家伙,犯得着和这群小朋友动手嘛。”   “年轻人之间切磋有个小伤小病的再正常不过,无极就一个人,你的门徒要是能耐,就是把我们少宗主打残我们都不会管的。”   谢无极有个魔物傍身,又觉醒魔蛟血脉,体能是常人的数倍不止,就连化神期的赫连慕修都被他暗算,更遑论这群修为只有筑基的小弟子。   魔宗长老摆摆手,除了一开始枯瘦的老者,其余三位表现的颇为随和,以及,不要脸。   不少弟子已经开始想办法给自己的师门传递消息来救命了。   碧血宗的四大长老虽然修为不如玄霜仙尊,但四打一,还是可以牵制住顾清寒的,多出来的谢无极和一只魔物,足够把他们一网打尽。   顾清寒眸色渐冷,微微转动了一下凌霜,大有一种他们若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杀这些修士一条命,就直接和魔宗撕破脸的意思。   谢无极开口了:“玄霜仙尊只要答应本少主一个条件,我现在就带着四位长老离开,并且治好这里被我魔宗伤到的每一位弟子,而且三十年之内,保证魔宗弟子不滥杀无辜,我向魔尊起誓,若是口是心非阳奉阴违,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突然被提到的宫徵羽:“……”   他可不管修真界发誓的事情,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天打雷劈你。   顾清寒顿了顿,抬眸看他。   碧血宗在魔宗那边如今一家独大掌握极大的话语权,若能保证三十年不与正派争锋相对,对双方都好。   谢无极笑了笑,声音磁性低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仙尊把身后的徒弟让本少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也才注意到这位和顾清寒举止亲密的男子,竟然就是他新收的徒弟!   挖墙脚这事碧血宗不是第一次干,但他们第一次见人家把主意打到了顾清寒的头上。   而且还是那个,近来传闻最甚的废物徒弟!   被挖灵根,终身无法修炼,听说还刺激过头得了臆想症,年纪轻轻就已经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了!   这样的人先是被顾清寒收为徒弟,如今竟又是被魔宗争抢,究竟有什么魔力!   “掌门!我早说他和魔宗勾结,上回便是故意引来的那头雄兽残害同门!”   陈柏承激动的低着头挤到顾清寒前方跪下,指着宫徵羽高声控诉,好似罪证确凿。   他心跳加速,心里的恶意毫不掩盖的散发出来,“还有那个唐苑!他一定是帮凶!掌门或许不知道,当初唐苑接了一个除妖任务,便是宫徵羽跳出来和他一同下山的!”   “他出现在灵池,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一开口,便是要把宫徵羽和唐苑一起勾结魔宗的事情坐实,什么话都往外说,再次完全被愤恨蒙蔽了头脑。   “住口。”顾清寒冷冷的出声,睨了他一眼,淡淡的下了处决令:“污蔑同门,挑拨离间,心狠手辣,玄清派没有你这样的修士。”   “掌——”陈柏承双目赤红,急急的想为自己辩解,却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被一剑贯穿了。   滚烫的血液在喷出胸口的那一刹那凝结成冰棱,绚丽的像是一朵冰山上的雪花。   然而陈柏承还没反应过来,瞳孔在涣散前依旧带着的是滔天的恨意,怕是下辈子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掌门当众杀了。   他的尸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胸前的冰棱碎了一地。   凌霜剑见血成霜,是因为顾清寒不喜见血,这需要控剑者极为高超的剑法和极高的灵力控制。   所有人都噤声缄默了。   连宫徵羽都愣了一下。   碧血宗的四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观鼻鼻观心。   枯瘦的老者突然开口:“玄霜仙尊舍不得徒弟也不必动这么大的气,令徒无法修仙道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碧血宗有一套功法可以让无灵根者逆天而行,不如还是将令徒送到碧血宗来,两派联好,岂不美哉。”   一番话,就颠倒黑白,将顾清寒处决弟子说成了是气大乱杀了人,不愧是魔宗的老油条。   谢无极招了招手,红绸之后一只紫黑色的怪物爬行而来,嘴里叼着一块墨金色的令牌。   宫徵羽眯了眯眼,那只魔物似乎是感受到了王的凝视,不自觉的抖了抖,抱着谢无极的腿根趴在他的脚上。   谢无极甩了甩令牌,嘴角倾斜的笑了一下:“宫徵羽?如果你来,你就是碧血宗最年轻的堂主,我保证,碧血宗全宗上下,都会很尊敬你。”   宫徵羽抖了抖眉,靠着顾清寒的肩膀道:“堂主?”   一位魔宗长老解释道:“宗主少宗主最大,长老和堂主并列。”   相当于玄清派峰主的地位。   若是放在万魔窟之前,宫徵羽定然撕破脸皮开开心心的滚去魔宗了,但如今自尽已经行不通,他接下来回魔界的办法,还得从顾清寒身上着手。   宫徵羽狡黠的眨了眨眼:“行啊。”   “那我就是碧血宗的堂主了,继续留在玄清派帮你们监视顾清寒的一举一动好了。”   四大长老:“……?” 第45章 顾清寒脑子坏掉了吧   “你要和我们回去。”枯瘦的老者开口,高高在上道:“哪有让你拿了令牌还待在玄清派的道理,想的倒是挺美。”   然而话音刚落,谢无极却把令牌扔了过去,扬了扬头,那半脖子的黑蛟鳞片闪了闪,“可以。”   顾清寒抬手接住,宫徵羽“嗖”的拿了过来,“可就这么说好了。”   他光明正大的当着许多正派弟子的面,和魔宗勾结在了一起。   “少宗主!”   “本少主封一个堂主,有什么问题吗?”   “你——”   “回宗。”谢无极抱着胸命令道,临走前不忘指了指地上的红绸道:“直接通往幽冥沼泽的出口,不用谢,宫堂主。”   他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进去了幽冥沼泽,消失在黑暗中。   那疑似用来迎接堂主的红绸还铺在地上,一切都莫名其妙极了。   “师尊,你说我们像不像新婚走红毯子的夫妻?”宫徵羽调侃的提了一句。   他和顾清寒走在最前面,是以防魔宗狡诈落了什么暗器,但是一路走来,这里都安静的不得了,凶恶的幽冥沼泽好似变成了最平凡简单的一段路。   脚踩在红绸上,留下一个个泥泞的脚印,若非四周是无尽的暗色树丛,倒像是步入礼堂的合籍大典。   “嗯。”顾清寒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波澜不惊,耳垂有些发热,好在没有把红色显现出来。   宫徵羽一愣:“?”顾清寒脑子坏掉了?   *   碧血宗。   装修的十分奢华靡费的议事厅。   谢无极从秘境回来不过歇了半日,就被他爹叫了过去。   谢问天坐在主座的虎皮椅子上,浓眉大眼,身宽体胖,身后是一副有些庸俗的猛虎下山图,他不断的揉着太阳穴,显然已经听四大长老描述过一遍了。   “你给我跪下!”   谢无极当即就跪下了,腰板挺的笔直,额头上的魔蛟角收了回去,脖子也是光滑如玉,身上却依旧带着少宗主的傲气和不羁。   谢问天气不打一处来:“谢无极!堂主令牌给出去了,人呢?你给我留在玄清派?你可真是,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爹,顾清寒在。”   “顾清寒在,顾清寒在我不是叫他们四个陪你去,你不会把人抢回来吗?现在这算什么?堂堂碧血宗少宗主带着四个护法长老去,结果空手而归还送出去一块令牌?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抢回来又怎么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如何为我们所用?”   “要他心甘情愿?我们是魔宗!不能用就把他杀了!总之不怕魔物的人,绝对不能落在顾清寒那里!”   “但是他杀不死。”谢无极淡淡吐出几个字,眼神闪烁了一下,脑海中飘过那日在寒潭边,他亲眼目睹的一切。   身姿颀长的红衣男子,像是古籍中记载的大魔妖邪,一剑刺中心脏,却依旧活生生的,那伤口自愈的时间,简直比上品仙药还要快。   谢问天和在坐的四位长老皆是一惊。   “杀不死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死之身?”   谢无极挑了挑眉,没有把那一幕震撼人心的场面说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   “从上一次秘境回来,本少主就派人调查了这个人的来历。”   谢无极说着说着就自行站了起来,负手而立,神情桀骜:“被挖灵根,长相俊美妖冶,对妖兽死穴了如指掌,拥有不死之身,修真界查无此人,又是从玄清派的灵池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   他一字一顿道:“所以我怀疑,他很有可能是大妖,或者大魔老祖转世。”   谢问天激动的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若真是大魔老祖,修真界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他搓了搓手,转眼便忘了刚才还指着自己的儿子大骂,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那确实不该惊动,你做的很好。”   枯瘦的老者眼珠暗了暗,声音沙哑:“少宗主就这样断定?玄清派的灵池可是顾清寒伴生之物,妖邪碰之如岩浆硫酸,怎么不说那宫徵羽是神明再世。”   谢无极勾了勾唇:“你看他长得像神明吗?”   枯瘦老者:“……”   确实,长得一副风流痞子狐狸精的样子。   *   过了幽冥沼泽便不再有什么危险之地,穿过几片森林,彭霞谷近在眼前。   被剑风劈出来的巨大峡谷,两侧都是绝壁的高峰,遮住日光的照射,里面潮湿又阴暗。   距离此番历练只剩下最后两日,几乎所有人都没心思再去想几日前魔幻的一幕,卯足劲专心致志的去找金乌蕊的藏身之地。   不多时,便在一处潮湿的山洞里找到了散发着绵软金光的金乌蕊——这东西是炼制上品丹药必不可少的原料之一,哪怕直接进食,也是一大补品。   只是,原本该是如同春草一样密集的乌蕊,只剩下夜间天上星那么一点了。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这才只够十个人完成任务吧!”   “天啊,找这个山洞已经耗了三个时辰,我们还有什么时间找别的山洞!”   弟子们细细碎碎的哀怨着,但也只能一拥而上,争抢着一地稀疏的金乌蕊。   “慕修。”   赫连慕修被唤了一声,自己也是满目茫然,“师兄,进入秘境前,离尘师姐特地派人来看过,一个山洞的金乌蕊确实是足够三十个弟子采集一斤的。”   金乌蕊生长密集,和花朵的蕊一样,一小点地就能长出一大捧,绝对不存在这个山洞这样的情况。   宫徵羽笑嘻嘻的说:“说不定是被猪拱了呢。”   赫连慕修不赞同:“彭霞谷灵兽进不来,不应当。”   “妖兽可以,万魔窟已经毁了。”顾清寒淡淡出声,视线锁定了一处。   宫徵羽转头看他,眼神飘了飘,万魔窟的妖兽当初跑了不少,看见他跟见了鬼似的……   “这是什么!”   “卧槽救命啊!”   “蛇啊啊啊啊啊掌门救命啊!”   “……”   弟子们下意识绕着那个地方退散开,几个女修吓得面容失色。   宫徵羽远远垫脚望了一眼,看见那大着肚子的黑乎乎的一团,笑脸一僵,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是万魔窟被他掐着七寸逼到浑身妖力全部使出来最后昏厥被同伴叼走的那条黑蛇。   他这辈子真是和蛇犯冲犯上了。   “嘶~嘶~”   黑蛇冲着宫徵羽一个劲的吐蛇信子,肚子胀大的如皮球一样,缓缓蠕动着,隔着黑色的蛇皮闪着隐隐约约的金光。   它身上依旧是一点妖力都没有恢复,吃了大量的金乌蕊,反倒是生出了模糊的灵智,在宫徵羽开口的瞬间,就醒了过来,扬起了蛇头。   “嘶——哈!”   见宫徵羽望过来,妖力被榨干的恐惧侵袭了整条蛇身,黑蛇往后退了两步,张嘴吐出比身体大了一倍不止的金乌蕊。   宫徵羽:“……”   弟子们:“……?”   顾清寒看了一眼宫徵羽,后者默默移开眼睛,状若无事的扭头看了看别的地方。   黑蛇又接连吐了两次,直到蛇腹变得扁平,呕出来的只剩下唾液,才斯哈斯哈的摇着尾巴退后,找了一块石壁缝隙,硬生生把大了一号的自己挤了进去,不动了。   可见是把对宫徵羽的害怕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宫徵羽:“…………”   原本打算拔剑的赫连慕修默默收回了剑,穷寇莫追,这条蛇妖力全无,同普通动物没什么两样了。   他拦在黑蛇妖兽的面前,让余下的弟子把黑蛇吐出来的金乌蕊收拾干净,最后清点了一遍,竟是每人装了一斤半有余——黑蛇把从别处吃来的金乌蕊也吐了出来。   宫徵羽摸了摸鼻子。   还挺可怜的。   *   赶着日落,众人结束了历练,离开御虚秘境,回到了玄清派的传送阵里,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丝近乡情怯之感。   夜已经深了,暖黄色的月亮挂在近水峰的竹屋上,天边飞起一行鸟雀,惊动了夜色的静谧。   三处高峰,只有得月峰灯火通明。   江疏浅还要负责带着各位弟子前往得月峰交付金乌蕊,之后再去摘星堂清算积分,一整夜都有的忙。   宫徵羽原本想跟着去,结果打了个哈欠,就被顾清寒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近水峰。   奇怪,短短几个月,他已经快要记不得魔宫的样子了。   反倒是近水峰,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怎么走。   不过如今不用再费尽心思的讨好顾清寒让他下山,更不用绞尽脑汁的想一些自杀的计谋,他如今还真成了百里县陈默口中混吃等死的废物。   宫徵羽自笑了一下,倒也不觉得废物两个字辱没了魔尊,毕竟他向来能屈能伸。以往在魔宫,还不是整宿整宿的醉生梦死。   眉眼弯了弯,鲜红的衣摆随风摇曳,他大摇大摆的进了正中间的竹屋,俨然是忘记了边上那间才是原本划分给他的房子。   顾清寒停住了脚步。   一身素雅的卷云纹白衣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卷起鬓角的两束发丝,交缠着跳起舞。俊美分明的脸清冷矜贵,剑眉入鬓,薄唇颜色寡淡却好看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抬了一下手,几月前准备给小徒弟的竹屋凭空消失,变回了一片竹林。   近水峰,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第46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月落日升,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穿过了近水峰的竹林,透过缝隙潜进了清雅的竹屋,倾洒在茶具上。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直到刺眼的日光将他的一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辉光,才皱起俊丽的眉眼,嗓音低沉的嘟囔了一句:“来人,关门。”   无人回应。   静待了一会儿后,宫徵羽才想起来魔界的白天是没有这样刺眼的日光的。   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朦朦胧胧,似乎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衫,他便当是顾清寒,伸手捞住了男人的大袖。   “师尊?”启了启朱唇,声音还带着困倦的慵懒,仿佛压着人心头的琴弦一点点拨弄出来的,“我饿了,今天再加壶酒行不行……”   他困眯着眼,摇动了一下胳膊,牵扯着男人的大袖一起摆动,松垮垮的里衣也随着动作掀起来一些,露出细窄的后腰来。   魔族或多或少总是拥有一点魅惑人心的天赋。   只是宫徵羽不自知罢了。   “好”字迟迟没有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宫徵羽也醒的差不多了,再次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眼前站着的哪里是顾清寒。   “江——”   一拳头直接朝他脸上飞了过来。   宫徵羽顿时没了瞌睡,双眼睁大,一边喊了句脏话,一边一个锦鲤打挺从床上翻身下来,连滚带爬的闪避到了桌子后面。   嘭!   那一拳头狠狠砸在床上,竹子做的算得上是坚硬的床榻咔嚓一声,断了两根,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宫徵羽咽了口唾沫,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他闪的快,要不然这一拳非得把他这引以为傲的高鼻梁砸成凹地不可。   他啐了一口,狠戾道:“江疏浅你有病啊!一言不合朝我脸上打!”   江疏浅双目赤红,猛的转身,指着宫徵羽和他在桌子的对面僵持:“你他妈才有病!你就是这样答应我的?这是你和师尊说话该有的语气吗?!”   语气?   他什么语气了?   对顾清寒颐指气使?那不是饿了么。   “我那不是没睡醒吗。”宫徵羽没好气道,撇了撇嘴,伸手拉了拉衣领,把领口合起来。   “没睡醒?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半夜梦游跑到师尊的床上了!宫徵羽,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屋子突然不见了!”   江疏浅又愤怒又委屈,语气颤抖不稳,拿手指着屋外,活像个被丈夫背叛的原配在质问。   “我这不是——我的屋不见了?”   宫徵羽一愣,反应过来江疏浅的话,原本被激起的烦躁和起床气一消而散,飞快的转头往窗口看了一眼,满眼诧异。   那里本该有一顶小小的竹屋的,当初初上近水峰,顾清寒施法拔地而起的小屋,甚至为了防止他自尽,还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换成了软物件。   而现在,那间屋子不翼而飞,原本的地皮又被一从苍翠欲滴的仙竹占领,被风吹的左右微微摇动,遮挡住了有些晒人的日头。   昨天晚上不是还好端端的在吗?怎么今天就突然没了?   那我以后住哪?   宫徵羽皱了皱眉,全然忘记了那间屋子自己也不过住过两三天,还是在江疏浅的监视下被逼无奈才去住的。   眼珠流转了一圈,他注意到江疏浅的怒气和不甘,那双颇似大狗般的眼里既是复杂又是委屈,突然就起了耍人的心思。   左右顾清寒不在,他丝毫不怕被揭穿,把锅甩了出去,笑嘻嘻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师尊对我图谋不轨,没了屋子我可就只能睡他的床了。”   可不就是图谋不轨嘛,无论是献祭还是炼制成丹药,不都是如今在想法子补偿他?   要不是那法子见不得人,顾清寒还用得着藏着掖着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告诉?   “宫徵羽你要不要脸!”   “不要啊。”   “你!”   两人站在桌子对面分庭抗礼,互相僵持纠缠,你进一步我便让一步,足足转了两圈,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宫徵羽挑衅的扯了一下嘴角,余光瞥见挂在江疏浅身后的镜子,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张狂的笑脸。   视力姣好的他能看见镜子中清澈含笑的凤眸中是镜外笑容灿烂的他。   笑容一僵。   而后,脑海中蓦地想到了寒潭边上,顾清寒那深邃的眼睛。   他后来都有意观察过,顾清寒的瞳仁是琉璃琥珀色的,颜色偏淡,同他的性子一样清冷矜贵,平日里都是不喜于色的,只有那一次,和之后两人独处时万籁俱静,在帐篷里灯火全熄,才见顾清寒流露过那种眼神。   说是吞了他吧,回想起来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若说不是吧,可那确实是一种狩猎者盯住猎物的表情。   宫徵羽眼神变了变,下意识的盯着镜子去变换成顾清寒那种深邃的目光。   吵到一半,对手突然照镜子去了,江疏浅火气更甚,待看清对方摆出了什么表情,他顿时一阵恶寒。   “你又发什么病呢!”   宫徵羽转了视线,朝他看去,节骨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你看我这眼神。”   江疏浅浑身一个激灵,冷汗都冒出来了,“恶不恶心啊你,草!”   “恶心?”   他不觉得恶心啊,这不是挺深情……   等等,深情?   宫徵羽原本又扬起来的嘴角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大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逐渐成形。   难不成是顾清寒喜欢他?   “……”   不对啊。   小汤圆儿分明说这眼神是要杀了他。   难不成是江疏浅喜欢他,所以才看什么觉得是什么?   宫徵羽摸了摸下巴,试探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会那个你?!你他娘做什么春秋大梦!”江疏浅陡然大怒,连那两个字都嫌弃的说不出口,骂了一声,直接劈了桌子,一手抓住了宫徵羽的领口。   本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才整理好的领口又被揪乱,露出大片白皙有力的胸膛和光滑的肩膀。   江疏浅眼皮一跳,握紧了拳,升起手就要打落下去。   宫徵羽往后一看,嬉皮笑脸一收,连忙说道:“师尊,师尊来了!”   他趁着江疏浅愣神往回看的功夫,跑出了竹屋,眯晃着脑袋,眼角眉梢满是得意,贱嗖嗖的道:“恶心啊?是你师尊先拿这眼神看我的,不是你喜欢我就是你师尊喜欢我咯~”   “宫!徵!羽!”   江疏浅召唤出了追魂,宫徵羽暗道不妙,随便抓了个来洒扫的小弟子,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赶紧跑了。   玄清派大的不得了,只有俯瞰高空,从近水峰那样的高度,才能勉强将一整个门派收归眼底。   三座并列的陡峭山峰分别是掌门和峰主居住的地方,除此之外的几座绵延高峰,便是管事堂的长老所待之地。   宫徵羽并不知道顾清寒去哪了,只好站在洒扫弟子的后面,指挥着他去了最常去的得月峰。   “宫师兄,离尘师尊同掌门议事去了。”女修甜甜的说了一声,继续筛检药草去了。   “议事?”   宫徵羽发出了一声疑问,远远看见江疏浅追杀了过来,赶紧拎着那小弟子,又匆匆往赫连慕修所在的楼台峰。   不料得到的是和之前一样的消息,赫连慕修也出门了。   不过楼台峰的弟子好歹是告诉了他赫连慕修去了哪里。   宫徵羽这才知道原来玄清派还有一个叫做为春殿的地方,专供接待来客,议事,或是举办小型聚会。   “哎,师兄,大师兄好像在叫你。”那指路的弟子温和的指了指御剑而来的江疏浅,好心的提醒道。   “没有,你大师兄他在追杀我。”   “啊?”   宫徵羽高深莫测的扔下话,看了眼快要追上的江疏浅,又叫那倒霉的洒扫弟子继续带他往为春殿的方向去了。   白色和红色在半空中极速飞行,惹得不少弟子驻足观望,宫徵羽的红衣和江疏浅的追魂剑都极好辨认,他们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两束光是谁。   “宫师兄又惹江师兄生气了啊,那没事了。”   “不会是又自尽没死成被江师兄教育吧哈哈哈哈。”   “这次还能是什么死法?要我说宫师兄的脑筋是真好,换做我,我最多也就只能想到七八个自尽的方法,他到底是上哪想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死法,一百多次都不带重复的。”   “还别说,玄清派都热闹多了,我每天都有宫师兄的八卦可以吃。”   “这么有趣?我之前历练去了,快和我也说说。”   弟子们见怪不怪,早已经习惯了,只有几个前阵子才回门派的弟子摸不着状况,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探听八卦。   为春殿,白色玉石刻的牌匾温和淡雅,大开的门上雕刻着繁华的花瓣,里面传来沁人心脾的熏香,袅袅青烟如祥云般绕着柱子盘旋而上。   顾清寒穿着一身卷云纹的白衣大袖,端正的坐在正中间的主座上,五官俊美清冷,神色淡然,端得是一副画中谪仙的模样。   宫徵羽不受控制的想到那个荒谬的想法和那个称得上是深情的眼神,下意识滚了滚喉结。   “宫徵羽我杀了你!”   江疏浅紧跟而至。 第47章 妖族入侵   宫徵羽连忙抬腿迈进门槛,扑了进去:“师尊!救命啊~”   他嚎的还真像一副被人追杀的样子,墨发披散未束,仅剩的里衣也是乱糟糟的挂在身上,领子满是被人蹂躏过的褶皱。   青年的蓦然闯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顾清寒微微一愣。   “你徒弟他要杀了……”   话说到一半,宫徵羽突然就噤了声,把酝酿好的委屈告状表情一收,眨巴了两下眼。   他方才光顾着看顾清寒了,还以为只是赫连慕修和离尘在场,没想到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两名女子在场。   一个温柔恬静的大美人,只是瞧着似乎已经嫁为人妇了,岁月在她的眼尾留下了沧桑的痕迹,她的边上坐着一个长得有些面熟的少女。   宫徵羽盯着看了两眼,冲她们弯唇笑了一下,转而对顾清寒道:“没事了,我和江疏浅闹着玩呢。”   他转身又要走出去。   顾清寒叫住了他,眉心微蹙,“怎么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了?”   “我忘了。”他嘿嘿笑了一下。   江疏浅也没给他穿的时间啊,要不是他闪得快,那一拳头下来,你就只能看到一个鼻梁塌陷的我了。   宫徵羽心如是,一脸理所当然。   顾清寒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伸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红色的衣服,单独把外袍拿了出来,递给宫徵羽。   “穿上。”顿了顿,他低声道:“近水峰风大,小心着凉。”   宫徵羽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低头把红衣黑边绣花的衣服穿在身上,熨帖的领口盖住了里面乱七八糟的领口,只露出一段雪白漂亮的脖颈。   离尘默契的同赫连慕修齐齐转头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师尊。”   江疏浅在门口低低唤了一声,瞪了宫徵羽一眼。   后者美滋滋的系着腰带,炫耀战利品似的甩了甩衣摆,挑衅的暗暗笑了一下。   江疏浅火气更甚,咬牙切齿,双目几乎能燃火来。   大徒弟和二徒弟时常掐架斗殴传遍了玄清派,顾清寒早有耳闻,听说尤其是在他去极寒之地摘灵生草种子的期间,闹的更凶,时常双方都是鼻青脸肿的。   顾清寒有些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身临其境,体会到了那些掌门吐槽徒弟之间明争暗夺的糟心感。   宫徵羽胡闹也就罢了,怎么疏浅还跟着他一起胡闹。   “掌门不妨先处理家事,左右妾身同婉婉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恬静的美人突然出声,弯了弯修成柳叶般细长的眉毛,明眸流转着瞧了一眼赫连慕修,微微低了下头。   赫连慕修表情有些不自然,脸上的温和像是强撑的:“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他们打打杀杀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有让客人等着的道理。”   “这……”她看了一眼从一开始便一脸冷漠,只对徒弟展露柔和神色的顾清寒,和方才匆匆赶来的两位。   宫徵羽已经自来熟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顾清寒也让江疏浅收了剑进来,算是默许了赫连慕修说的话。   “这两位都是掌门的徒弟,你无需在意。”离尘疏离的笑了一下,往日里的端装和通情达理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这位对自己师弟始乱终弃的女人,她终究是连脸面上的关系都维持不住。   当年全修真界都以为沈七颜和赫连慕修会是一对登对的佳人,两人表现的也像是相知相识多年的佳偶,无话不谈,奈何,这女人却突然同一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男人成婚了。   多年断绝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如今有事了倒知道找上老相好了。   离尘客气了一下,便拉下了嘴角,语气冷淡的问了一句:“按理来说小叶城是水月派的管辖之地,七颜仙子为何不去找你原先的师门,反倒千里迢迢找到玄清派来了?”   哪怕是原先的师门不愿帮忙,离小叶城最近的也该是三星派,三星派掌门虽然好八卦了一点,但在路见不平的事上,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再不济,也该是水月派的弟子发信过来,而不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来玄清派请求支援。   “当年是我错了,离师姐,是我伤……”   “够了,当年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大家都是体面人,我和师兄还有慕修每日都有事情要忙,没时间在这里听你忏悔。”   沈七颜脸色有一瞬间维持不住,苦涩的笑了一下,说道:“小叶城突遭妖族入侵,水月派第一时间加派人手,可还是全军覆没了。”   宫徵羽眼睛一亮:“妖族入侵?”   他回魔界的时期又来了?   江疏浅又瞪了一眼,宫徵羽心情好的没同他计较,傲娇的哼唧了两声,抖了抖眉毛。   沈七颜瞧了瞧这分外好看的红衣男子,愣了愣,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是的,妖族,我的师尊已经,已经在抵抗妖族入侵时,仙逝了……水月尊,也被对方抢走了。”   她不堪痛苦的用手捂住脸,眼尾发红,叫人心疼。   “沈掌门仙逝了?!”   “对,还有我的夫君也是……妖族入侵的第一日,他便被挖了心。”   沈七颜说着,渐渐抬起头,杏眼早已湿透,抓住了边上少女的手,颤抖的说道,“死前他同我说,其实他早已成过婚,而且,还有一个女儿,在同我大婚前一夜,才满一岁,便扔给了哥嫂……”   “是我遇人不淑,错把鱼目当珍珠,我是来向慕修忏悔的,也希望,玄霜仙尊能救救小叶城,救救水月派……”   说着要朝地面上跪下去。   玄清派自然是不需要她的跪。   顾清寒抬了抬手,一股白色的灵力拖住女子的膝盖,将她托了起来。   瞥了那边上的少女一眼,淡淡收回目光:“妖族入侵不是小事,玄清派尚未收到任何水月派的紧急信件。”   若是大事,早该有紧急传讯。   哪怕是水月派全军覆没,无人生还,派内与各大门派联系的传讯阵法和传送阵法也会自动触发。   并不会存在一个门派失联的情况。   当然,也不能否认是不是诡计多端的妖族动了什么手脚。   顾清寒道:“明日会有弟子前去查看,若你所言属实,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谢谢,谢谢仙尊。”   沈七颜哽咽的说完,便轻轻的朝赫连慕修望了一眼,后者抿了抿嘴唇,手指蜷起,纠结的移开了眼。   说完正事,顾清寒没有任何兴趣再去听这女子的哭诉,他指尖轻点了宫徵羽和江疏浅,“你们两个,随我出来。”   两人齐齐应声,不服输的互相用眼神较量,一前一后的挤出了为春殿的大门。   坐在沈七颜边上的少女,直到那抹红色消失了才眼巴巴的收回目光。   宫徵羽一个劲的往顾清寒身边凑,唤出凌霜剑后,更是主动的站到后面。   然而江疏浅一把把他揪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师弟,你还是跟我一起吧。”   他不由分说的使用灵力掐住宫徵羽的肩膀,话音刚落就御剑飞了出去,顾不上让师尊在前头了。   顾清寒盯着那打打闹闹远去的两人,嘴唇渐渐抿起,面无表情的收回了凌霜,转瞬消失在为春殿前。   “我警告你,离师尊远点!”   “你怎么不让你师尊离我远点?”   “宫徵羽!”   “怎么,有本事把我从这万丈高空扔下去呗~”   江疏浅深吸了两口气,倒还不至于真的把他扔下去。   手上控制着追魂逐渐往近水峰降落,一边等快到地面的时候,他盘算着这人的身体素质,估算了一个高度,抬脚狠狠踹向宫徵羽,把他踹了下去。   宫徵羽一时不备,被踹了个正着,对方丝毫没有脚下留情,他的屁股火辣辣的疼了一大片。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地面扑去,好在顾清寒突然出现,避免了他脸朝地的砸在地上。   宫徵羽便扑了顾清寒满怀。   方才还和江疏浅激烈斗嘴的嘴唇骤地擦过对方锋利的下颚线,留下湿热的触感,引得人心头一跳。   男人向来冷淡的眸子狠狠颤了颤,站如松柏,并未被这强劲的冲击撞得后退半步,面不改色的伸手揽了一下身上的青年,带着他站直了。   耳垂悄然爬上了一抹微红。   江疏浅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愤难当,心里懊悔不已,磨了磨后槽牙,收了追魂。   “师尊,弟子——”   “师尊,江疏浅拿剑砍我,还踢我屁股!我还在睡觉呢,他就来打我!”   宫徵羽恶人先告状,抱着顾清寒的胳膊躲到他身后,语气委屈,炯炯的含情眼睛却诉说着挑衅和趾高气扬。   敢暗算我,江疏浅你很有种。   他冷笑着勾了勾唇,眨了眨眼,补充道:“哦,他还把你屋里的桌子砸了。”   江疏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简直要被这不要脸的气死了,要不是他先造谣师尊的坏话,他哪里会拿剑追他一路!   宫徵羽,你他妈的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间谍都没你变脸快!   顾清寒抬手用指尖轻点眉心,长叹了一口气,“你追他做什么。” 第48章 他已是本座认定的道侣   消失的竹屋空地上,一排苍翠欲滴的仙竹摇晃着,似乎和宫徵羽一样,耀武扬威的炫耀着自己已经登堂入室。   江疏浅红着眼,咬了咬牙,道:“师尊,宫徵羽是个断袖,他喜欢男人,怎么能住在师尊的屋里……”   原本可以揭发宫徵羽说谎骗人的筹码,也因为他如今毫发无损的站在近水峰而失去了可信度。   反而更是仗着是修补天裂的命定之子,对自己的师尊胡搅蛮缠,胡作非为。   江疏浅是断然不能亲眼看着一个死断袖缠着他师尊的,甚至连一丝污言秽语都不敢放到顾清寒面前说,唯恐玷污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的师尊,早晚是九天之上的仙尊,合该一身雪白,任何污点都休想沾上他师尊!   “师尊都让我睡,师兄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宫徵羽冒着头笑嘻嘻的说道,只是眼中并未有半分笑意。   他记仇得很,还记得这人耍阴招踹了自己一脚,如今半块屁股还疼着,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眉间划过一丝不爽的戾气,他皮笑肉不笑的咧着嘴,状若可怜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兄你心悦师尊,故意挤兑我这个可怜的小徒弟呢。”   方才还说江疏浅喜欢他,如今又说江疏浅喜欢自己的师尊。   宫徵羽是惯会往人心口上插刀。   果然,江疏浅一个暴怒,脸上的平静都稳不住了,整张脸气的扭曲。   慌张了一瞬,又着急忙慌语无伦次的朝顾清寒解释:“师尊,我……弟子对师尊只有敬仰孺慕之情,断然不敢,不敢僭越的!我可以指天发誓!”   顾清寒当然是知道的。   他也大概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竟是他的缘故。   顾清寒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徒弟是他一手教养大的,一个徒弟又是他认定的道侣……   “你没有你急什么,师尊,你可得离他远点,师尊在修真界可是高危职业。”   “宫徵羽你胡说八道贼喊捉贼!”   “你心虚,他心虚了师尊!”   “……”   “……够了。”   顾清寒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内心浮出深深的无力感,低呵了一声,随后指着江疏浅道:“为师有话同你说。”   “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宫徵羽一副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去偷情的狐疑表情,把顾清寒噎了个正着,无奈道:“食盒在屋里,菜该凉了。”   宫徵羽还想说什么,可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原先一直注意到的饥饿感席卷了全身,肚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想了想,还是妥协给了口腹之欲。   反正江疏浅手里已经没有把柄了,他哪怕告诉顾清寒之前为了下山找死骗他的事情,也没有证据。   我可从来没有对顾清寒图谋不轨过。   他心安理得的想着,临了看了两人一眼,才大摇大摆的回了屋。   顾清寒带着江疏浅又回到了为春殿。   殿内的青烟还在徐徐燃烧着,顾清寒落下了一道结界屏障,彻底阻断了屋内的动静。   “师尊。”江疏浅心里直打鼓,以往有什么事情,师尊都是在近水峰说的,究竟是什么大事,还需要避开宫徵羽?   江疏浅不敢乱想,这寂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直逼着他的喉咙,他便急切的又一次剖白自己,打破了殿内飘然升起的青烟:“师尊,弟子对师尊真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是宫徵羽在从中挑拨离间,所以……”   “疏浅。”顾清寒淡淡道:“为师曾经同你说过,他是修补天裂的人选。”   “所以弟子真的……啊?”江疏浅一愣,说了句“是”。   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他吞了口唾沫,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清寒,直到一滴汗水悄然从额头滑落,没入了眼睛里,酸涩的感觉才将意识拉回,连忙恭敬的低下了头。   “你可知方法是什么?”   江疏浅猛得抬起头:“不,不知。”   顾清寒道:“能吸收魔气者,若非大能转世,便只有拥有纯净之力的水灵根。”   这一句话猛的的在江疏浅耳边炸开,脑子里轰的一声,天地间只剩下那一句话。   放眼修真界,哪怕是傻子都知道纯净之力的水灵根八个字代表着什么——那是天生的炉鼎!   是比灵丹妙药,功法秘籍好上百倍的东西!   江疏浅早已经知道宫徵羽无法修炼,身体罕见的连灵生草种子都能排斥,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早已经成为传说的拥有纯净之力的水灵根!   这也就意味着,修补天裂,是要借助炉鼎的力量……   聪明如江疏浅,一点就通,他逐渐回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紧紧的望着顾清寒:“师尊的意思是要和宫徵羽……”   “是。”顾清寒淡淡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一些卑劣的感触,被他面不改色的隐藏了过去。   江疏浅却宛如遭了晴天霹雳,脸色刷白。   若真是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怪不得师尊对宫徵羽关怀有加,还让他肆无忌惮的睡在自己屋里,还每天都没买对方爱吃的东西……   大能转世……宫徵羽还不如是真魔尊呢!   “师尊,既然……既然他是传说中的炉鼎体质,那能不能,换我来?”江疏浅捏了捏拳,下定决心,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江疏浅想的很简单,既然只剩下这一种办法,他这个做徒弟的,怎么能让师尊去背上这种不堪的罪名。   反正炉鼎体质取之不尽,他天赋不算差,多修几次也就能到达那个可以修补天裂的水平了。   顾清寒愣了一下,眸色陡然一沉,皱着眉冷声训斥道:“江疏浅,本座教导过你,不可轻贱于人,你当他是什么?”   有许多修士并不把炉鼎当成人看,这也是顾清寒最为不齿的一点。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悉心教导了十多年的大弟子,会在这里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物品一样企图推来推去。   即便他明白江疏浅是无心之举,可一想到那人是宫徵羽,还是没法不生气。   江疏浅瞳孔收缩,猛的一颤:“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已是本座认定的道侣。”顾清寒语气不容置喙。   他的眉心皱的更紧,语气也随之降到了冰点,“从今日起,三峰的草木与落叶全由你一人打理,何时知道错了,何时停下。”   男人甩了甩衣袖,板着一张不悦的脸,拂袖离去。   *   顾清寒再回到近水峰时,桌上只剩下吃剩的饭菜,没有收拾,就摊在那里,宫徵羽的气息已经不在了。   紧皱的眉心逐渐舒展开,他摇了摇头,上前去把桌子清理干净,而后拿着食盒走到了后院小池的出水口,挽起衣袖,蹲在岸边,清洗起来。   玄霜仙尊亲手给徒弟刷碗,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定然要让整个修真界都瞠目结舌。   而吃完就跑的罪魁祸首,正在玄清派最大的校场上和弟子们谈论八卦。   大到掌门和两位峰主曾经的趣事,小到今日哪个弟子在早课上打瞌睡被离尘师叔拎着耳朵揪了起来。   宫徵羽突然好奇道:“赫连慕修和离尘都有过情史,那我师尊呢?”   “哎呦,宫师兄,你看掌门那高冷的样子,这得是多热情厚脸皮的女修才能捂得热啊。”   宫徵羽点头,说那倒也是,顾清寒看着就像修无情道的,要是突然和谁你侬我侬,他还真想不到那是个什么画面。   “哎不过,虽然没有,但是当年有一个和掌门一样冷冰冰的女仙,化成绕指柔追过掌门!”   “我知道我知道!是韶孤派掌门之女,蓬莱仙子慎宫!”   “哎,我记得韶孤派和水月派离得极近,听说小叶城被妖族占领了,要是掌门带人过去,岂不是又要和蓬莱仙子撞上了吗!”   众人顿时眼睛都亮了,宫徵羽道:“别岔开话题,快说啊,怎么没成啊?”   “掌门无动于衷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蓬莱仙子都放下身段追到玄清派来了,你猜掌门说了什么?不见闲杂人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吧——”坐在宫徵羽边上的弟子突然神秘兮兮起来,用手挡着嘴,贼兮兮的道,“师兄,我们和你说得来才偷偷告诉你的,你可别把我们卖了,其实啊,有传言说,掌门可能是那方面不太行,你看像赫连师叔,面对女妖勾引,或多或少总会有些控制不住的反应,但掌门从来都是坐怀不乱的,从来没有人看见他失态的模样。”   “万一他喜欢男人呢?”宫徵羽砸吧道,半点没有这是在谈论自己师尊的自觉。   “嚯!怎么可能!”一旁的弟子一声惊吓,“光是我知道的,之前有个长得绝美的男妖精想勾引掌门双修,光着屁股上门,结果连魂魄都被诛了!”   不仅光过屁股,还为了刺激江疏浅勾引过顾清寒的宫徵羽摸了摸鼻子,心道当初顾清寒没一剑砍死我还真是难为他了。 第49章 现在是碧血宗的宫堂主在打你   “让让让让!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人群后,突然有道尖利刻薄的男声高喊了一声,围绕在宫徵羽身边的弟子见状自觉的绕到两旁,一时都不说话了。   为首的是个胖男人,叫做陈章,手上像暴发户似的戴着两枚金戒指,在玄清派颇有些名号。   他身后跟着一群小跟班,而小跟班中间围着一个分外突兀的瘦高男人。   他大摇大摆的带着人从宫徵羽面前路过,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问好,随后到了两米之外登记比试的地方和那名高瘦男人签订生死状。   签了生死状才能去比武台光明正大的比武,弟子之间的比武虽主张点到为止,可有时收不住招数,难免出意外。   而这陈章恶心就恶心在是逼着受害者自愿签下生死状的,一上比武台生死难料,因而哪怕是在比武台上把人打死,追究起来,他最对也只是落得一个下手不甚,被罚几日禁闭也就没事了。   等一行人一去等候区等候,这边的弟子才敢小声的啐一口唾沫:“徐周师兄怎么惹到这个混世魔王了!”   另一名弟子紧接着就道:“是陈章看上了一个女修,动手动脚的,徐周师兄替姑娘解围,就被这牲口盯上了!”   宫徵羽插话道:“姓陈?”   “哦对,之前在秘境挑衅师兄的那个陈柏承是他远方表弟,师兄你小心点,这家子人惯会耍心机。”   宫徵羽了然,点了点头,翘起二郎腿看着。   上一对比试的人很快分出了胜负,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些轻微的伤,互相行了礼,搀扶着走下比武台。   又比试了两对,便轮到了陈章和徐周。   原本徐周的天赋就比陈章低了一截,如今连佩剑都被胖子的跟班剥夺,赤手空拳的走上比武台,几乎是毫无胜算。   而在上台之前,他还被威胁着若是敢还手,便叫那女修在玄清派待不下去。   陈章肥着脸笑了两声,脸上的肉挤出褶子,油腻的人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他拎了拎腰带,毫无章法的揪住对方的衣领,一拳把他砸在了地上。   “嘶——”   围观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周的嘴角咳出了血,陈章开始骑在他身上肆意挥拳,俨然是把人当成了沙袋揍。   “敢跟小爷抢女人,你不是挺能耐吗?”   “起来啊,还手啊,她是不是陪你睡了你才帮她?啊?”   “你放心,我今天不会打死你,但是我会把你打成残废,我到要看看你救的那个女表子会不会给你端屎端尿的伺候你哈哈哈!”   陈章戴着金戒指的手拳拳不落的朝瘦弱男人的后脖颈和腰椎的地方打去,徐周已经连痛呼都喊不出来了,嘴角止不住的流血,不到一刻钟,身上就遍布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草,这个人渣!徐周师兄要被他打死了!”   “这种人为什么配拥有这么好的天赋灵根!呸!和那些魔修有何异!”   宫徵羽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毛,魔修怎么了,魔修不偷不抢的。   十几招看下来,宫徵羽也概了解了这个猥琐的胖子出招的规律,他问道:“他会绑缚术吗?”   绑缚术是一种以灵力为绳,将目标绑起来的法术,筑基修士就可以学。   边上的弟子愣了一下,愤愤道:“不会,他平日里就是仗着天赋好,也不怎么好学。”   不会就好办了。   宫徵羽点了点头。   “师兄你问这个——”   “按照比武台的规则,危机时候是可以有人救场的吧。”宫徵羽薄唇轻启,摸着下巴蓦然一笑,“剑借我用用,他长得太丑,我看他不爽。”   那张分外张扬俊美的脸庞一刹那仿佛能将日月之辉比下去,嘴角眉梢都洋溢着一股得意的笑容。   那弟子呆愣着,微逐渐张大了嘴巴,感觉突然燃起来了。   等回过神来,手里的佩剑已经被拿走了,宫徵羽同登记比试的弟子说了声,等解开了比武台上的结界,飞身跃了上去。   稳稳落地,衣摆翩飞,红衣被凌冽的风吹的簌簌作响,帅气恣意极了,活像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哎呦喂师兄!你没有修为的啊快下来!!”弟子连忙追了上去,只接住了宫徵羽扔下来的剑鞘。   结界刹那关闭,将不在比武台上的弟子全部隔绝在外。   这结界原本是为了防止神仙打架波及过路人,却有朝一日成了陈章防止别人一起救人的有效屏障,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有宫徵羽这样的人来当出头鸟。   第一次有人敢中断陈章单方面的施暴,越来越多的弟子往比武台这边围过来。   “宫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徐师弟在比试,你这样突然横插一脚不好吧。”   胖子狠狠在徐周的脸上抽了一巴掌,然后施施然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   那些人都是被他逼得主动签的生死状,就算是掌门问起来,他们有把柄在他手里,他根本就不怕宫徵羽去告状。   “怎么,还怕我这个废物打赢你?”宫徵羽抖抖眉,手上漫不经心的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剑打过架了。   陈章僵硬了一瞬,哈哈笑了两声,擦拭了手上的血迹和呕吐物,“师兄这是什么话,你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我怎么敢和师兄动手,今天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就不纠缠了。”   “站住。”宫徵羽抬起剑,举止优雅的把剑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师兄,这可是你拿剑威胁我的。”   陈章停住了脚步,憨笑的回头,那细小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森然的暗光,猛的一掌从身侧拍出。   偷袭。   宫徵羽早就料到了,轻而易举的转身避开。   陈章大呵一声,唤出了自己的契约法器——是一把火红色的大刀,随着火灵根的灵力注入,刀身都燃起了一层火焰。   相比之下,宫徵羽手中的那柄窄细的白剑便显得有些逊色,尤其是握剑的主人还没有灵力。   两人顷刻间打斗了起来。   刀剑交锋,竟是毫不逊色,都是差不多拼接的法器,在烈火淬炼着的刀下,不至于直接断成两半。   宫徵羽的剑法同玄清派教的截然相反,招招迅速毒辣,如一条毒蛇一般直接朝着对方的命门而去,陈章很快就落了下风。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找准时机便一刀用尽了十二分的力气挥砍了下去,宫徵羽拿剑抵挡,两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宫徵羽的额头逐渐浮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这样的僵持,他终归还是不比拥有灵力的修士力气大。   “宫徵羽,你会后悔替他出头的。”陈章趁着两人靠的紧,恶狠狠的说道。   宫徵羽咬着后槽牙,眉间闪过一丝戾气道:“是吗?”   剑刃已经被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那柄刀的刀刃悬在离宫徵羽胸口只有一毫的位置。他说完话,猛的徒手抓住了剑刃,朝那刀刃上缠绕了几圈,骤地一拉,同时下腰躲避了,这两炳纠缠在一起被甩出去的武器。   嘭!   烈火刀直直插入了比武台地面两寸。   而那柄白剑也恢复原本的形状,叮铃一声摔在地上。   宫徵羽扯了个冷笑,不等陈章反应过来,掐着他的脖子连人一起砸到了地上。   魔族拥有先天的体能优势,只靠拳脚功夫,他丝毫不惧一个只有筑基修为的小修士。   拳拳生风,拳拳到肉。   宫徵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调隐隐危险:“小人渣,你的表弟有没有托梦告诉过你,他还欠我一顿打。”   “你——啊!嗷!”   宫徵羽掐着他的脖子,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四个小跟班:“我倒要看看,我把你打的半身不遂,你的小跟班会不会给你端屎端尿的伺候你。”   他把方才陈章同徐周的话还给了他。   对方蓦然瞪大眼睛,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小声的话怎么会传到宫徵羽的耳朵里!   “宫徵羽!啊嗷!我跟你没,嗷,没签生死状,你不能,不能打我——!”   没签生死状若是把人打死,便是要负担责任的。   宫徵羽停了手,在衣襟的内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块雕花令牌晃了晃,笑眯眯道:“那你记得找碧血宗报仇,现在是碧血宗的宫堂主在打你。”   围观的弟子:“!!!”这招太高明了!   等等,宫师兄什么时候变成碧血宗的堂主了!!!   *   “阿嚏!”正在小叶城的谢无极打了个喷嚏,眼神暗了暗。   厢房的门骤然从外面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关上门后就垮了脸,用头磕了磕桌子:“我说少宗主,我们是魔宗,宗主要是知道我们千里迢迢跑到小叶城来不是来趁火打劫而是来救人的,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谢无极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不救人本少主怎么找借口混进玄清派?”   “我当然不懂,您这究竟是打得什么鬼主——不是,你混进玄清派干什么???”男人满脸迷惑。   谢无极扬了扬下巴,道:“追人。”   男人:“???” 第50章 那我睡哪   陈章最后是被那四个小跟班抬下去的。   宫徵羽说到做到,真的只留了他一口气,顺便卸了手脚的骨头,直接碾碎了,哪怕是离尘亲自来医治,只怕也难以让碎骨复原。   比武台上的结界一解开,弟子们鱼贯而入,一些弟子扶着徐周去上药,一些则是绕着宫徵羽叽叽喳喳的谈论不停。   “师兄!你真的没有修为吗!”   “我的天啊,之前得是多厉害啊,陈昭可是那一届弟子里最厉害的火灵根!”   “碧血宗的堂主令牌?卧槽是不是真的啊!”   “师兄,要是掌门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你啊?不过没关系,到时候你只管实话实说,我们都会为你作证的!”   宫徵羽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正道的人感谢,心里有些异样的飘然,不禁有点理解为什么六界之中会有那么多舍己为人的傻瓜了。   毕竟被人围着吹嘘,确实是很爽的过程。   不过爽归爽,他可不会因为这样就真的变成那种舍己为人的人。   要不是陈章出口成脏,还和陈柏承那货有关系,他大抵还是喜欢当个局外人看戏的。   “好啊。”宫徵羽眯晃着脑袋,笑眯眯的应下所有恭维的话,“不过料他也不敢找我师尊告状。”   上一个告状的陈柏承,已经死在秘境里了,甚至到死都没有想到,最后是会死在顾清寒的剑下。   宫徵羽笑着摸了摸手掌,方才被剑刃割出来的伤口已经长出了一层粉色的痂,许是不出半日就会彻底消失。身体自愈的能力越来越快,他又忍不住的想是不是他的修为快要回来了。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心情舒畅的不得了。   “恩公!”   一道柔和婉转的女声激动的在身后唤了一声。   粉衣少女跟在一名楼台峰弟子装束的男人身后,手腕上提着个粉嫩的食盒,看样子是刚从膳堂回来路过此地的。   她的目光深情的穿过人潮,锁定了鹤立鸡群分外显眼的宫徵羽,引得周遭弟子逐渐让开了路,一边又八卦起哄着。   恩公?   宫徵羽回过头,眨了眨眼,脑海中滤过的就是那几位魔界绝美的歌姬,依旧没想起这位面熟的姑娘是哪位。   “恩公,我是婉婉,百里县您从蛇妖口中救过我。”陈婉婉自报家门,期待的看着他。   宫徵羽经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陈婉婉?”   那个说要伺候他结果被顾清寒一口回绝的小丫头片子,那时候穿的太朴素,如今换了身修士的装扮,倒是比之前更漂亮了。   不过他当初在百里县和顾清寒顺手救的小姑娘,竟然就是沈七颜那人渣丈夫和原配生的女儿,还真是巧的离谱了。   “对的!”陈婉婉脸颊一红,能被自己记挂着的人叫出全名,无疑是高兴极了。   她顶着许多弟子八卦的目光,小脸几乎要红成一个番茄,咽了咽口水,道:“恩公还没用过晚膳吧,我刚刚从膳堂回来,恩公若是不嫌弃,婉婉能请恩公一起吃饭吗?”   宫徵羽虽然不想吃膳堂格外难吃的饭菜,不过美人相邀,哪有拒绝的道理,他欣然说了声:“好呀。”   陈婉婉又是一喜。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有眼力见的弟子也没再跟上,等人消失之后,津津乐道了几句纷纷四散了。   “那日一别,婉婉还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恩公了,不料老天成全,沈仙子突然来了家中,同我父母,不对,是养父母,说清楚了原委,将我赎走了。”   宫徵羽点了点头,“之后有什么打算?”   陈婉婉偷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脸通红:“若是可以,还是想留在这里伺候恩公的……”   宫徵羽将她的小动作全部收归眼底,明白了陈婉婉依旧是喜欢他。   这种喜欢他见得多了,源于外表,否则当初怎么不喜欢伪装之后的顾清寒?过几年等她遇到真正喜欢的那个人,自然而然也就淡了。   宫徵羽没有在意,一笑置之,依旧和她有说有笑的去了楼台峰。   膳堂的伙食依旧难吃得紧,但陈婉婉厨艺不错,那或咸或淡或长得丑的膳食被她重新用水筛过,放入一些佐料,直接变了个味。   宫徵羽开始重新思考,等回魔界要不要把她也掳回去当个小厨娘算了,反正她在修真界举目无亲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夜的月亮彻底躲在云层之后,总给人一种烦闷压抑的感觉。   宫徵羽的手伤已经彻底愈合,完全看不出来了。   他摸了摸吃的半饱的肚子,回到近水峰,竹屋依旧是两间,没瞧见江疏浅。   看来是交涉失败了。   都说了是顾清寒让他睡得,他们又不是躺在同一张床上,更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宫徵羽在心里咂舌,抖了抖眉毛,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哼着小调进了屋。   清冷单薄的白衣男人正静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坐姿端正,手上拿着卷玉简,认真的看着上头的字,像是一副水墨画一样。   “回来了?”   顾清寒等人走到跟前了才轻轻出声,语气平和,修长的大手将面前的食盒往外推了几寸,表示今晚的菜已经在里头了。   但宫徵羽已经吃过了。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有一种丈夫在外面鬼混,妻子准备好饭菜守在家里等他回家的错觉。   宫徵羽腆着笑脸,“吃过了,吃不下了。”   顾清寒抬眸看他,看到青年嘴角还有一丝饭菜的油光未擦干净,便懂了。   他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绣着竹叶的手帕,轻轻的将那块油光擦拭掉,淡淡问了一句,“偷跑下山了?”   宫徵羽之前吐槽过膳堂的饭菜难吃,顾清寒便以为他是偷跑下山去吃了。   “我哪敢啊。”宫徵羽做了夸张的表情,哀怨的嗔了男人一眼,“山门口的弟子看见是我跟见了瘟神似的,都说掌门有令不许我外出。”   顾清寒一愣,并非是还限制小徒儿外出 而是他真的忙忘了。   “是陈婉婉啦,就是百里县那个小姑娘,也就是今早上沈七颜边上那个姑娘,她买了膳堂的饭菜自己重新弄了一遍,没想到她不仅长得好看,做的饭也挺好吃的。”宫徵羽摆了摆手,说起来还有些高兴,同方才哀怨的人判若两人。   顾清寒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收回手,将帕子叠好,放到了桌上。   宫徵羽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变化,舔了舔嘴唇,摸了摸刚才被擦拭过的嘴角,心里有些异样,下意识张嘴又夸了陈婉婉两句。   在魔界也不是没有舞姬喂他吃饭给他擦嘴过,但这动作换到顾清寒身上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他偷偷打量了眼只比自己高那么一星半点的男人,难道是因为顾清寒比那些魔女都高?   “既是已经吃过了,便自己去后院把碗洗了。”   顾清寒突然把食盒送到了宫徵羽的手上,语气不悲不喜,静静的像是冬日里被冰住的湖心,听不出什么波澜。   “洗碗?你叫我去洗——”   顾清寒冷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那双素来冷淡的琥珀色眸子却给人一种不容置喙之色。   这在宫徵羽看来,无疑是在说“你若是今后还想吃我买的饭,就乖乖滚去洗你用的碗”。   宫徵羽一噎,骂了句小气,又把嘴闭上了,呵呵假笑道:“我的碗,是该我洗,这就去。”   本该是美好的夜晚,他却莫名其妙的被顾清寒赶去洗碗了,像个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蹲在那条潺潺流水的小河边上,宫徵羽满脸忧愁,他哪里会洗碗,左右顾清寒不过一个清洁术掐个诀的功夫,大半夜的还把他赶到这里来吹冷风,真没良心!   我不就吃了口别人的饭嘛,小肚鸡肠!   心里骂骂咧咧,但不会也得会。   他挖了个坑把里面香喷喷的饭菜拿出来倒进去,又在食盒最底下那层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桃花醉,拿出来喝了两口,连带着酒瓶子一起扔进坑里,把土埋上。   随后,魔尊大人嫌弃的拎着食盒的一角,在水里随意晃荡了两下,就假装是洗好了。   他收拾完,颇有成就感的拎着食盒,悠闲自在的回了竹屋。   “师尊,我洗好……了?”   宫徵羽随意把白瓷的食盒往桌上一声不扔,发出巨大的碰撞声,一转身,愣住了。   以往放衣裳的衣架子上如今放着顾清寒的外袍,而本该是宫徵羽睡的竹榻上,顾清寒已经合衣侧身躺着了。   男人背对着宫徵羽,气息平稳,像是已经入睡了,对那巨大的声响置若罔闻。   顾清寒抽什么风,又是叫我洗碗又是霸占我的床,他不是不用睡觉吗!   那我睡哪?   宫徵羽是绝对不愿意去睡冷冰冰的地板的,更别说这地上还崎岖不平,还长了草。   目光下意识转向一直是顾清寒坐着的硬邦邦的椅子……   不,他还是更想睡铺着棉絮的,柔软舒服的床。   “师尊?顾清寒?”宫徵羽懵逼的叫了两声,无人理睬。   他原本的竹屋已经没了,要是现在去让江疏浅把床让给他,只怕是又要追着他砍。   宫徵羽撇了撇嘴,视线最终落在那还剩一星半点的床沿,转了转眸子,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第51章 先给你尝点甜头   宫徵羽脱了外袍扔到那衣架子上,和顾清寒的外衣重叠在一起,随后解了腰带,一同扔在那上面。   这竹榻算不上小,一人睡还能留出二三十公分,但容纳两个成年体格的男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顾清寒?”   宫徵羽又叫了一声,见对方依旧闭目养神不理不睬,就蹬掉了沾了泥泞的靴子,只穿着身单薄红色里衣里裤,勾了勾唇,硬挤了上去。   他拱着身子把顾清寒往里挤了挤,直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床上了,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为了不掉下去,他顺理成章的把手往男人的腰腹间一搂。   胸口紧紧贴着对方单薄冷漠的背部,将炙热的心跳染了过去,严丝合缝,十分契合。   夜色静谧,天上的星又疏了几颗,只剩下几颗星星还在负隅顽抗,抵挡乌云的进攻。   宫徵羽闭眼假寐了一会,嘴角的弧度愈发的扩大,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虎牙分外的狡黠鬼灵。   真正睡着的人可不会心跳怎么快,更不会在他动手动脚的时候身体有明显的僵硬。   顾清寒果然是在装睡。   他的右手顺着男人的腰,悄悄的摸到了颤动的心口,那里如擂鼓一般,哪里还有方才的平静可言。   名动天下不食人间烟火的玄霜仙尊,也会假装睡觉啊。   他笑了笑,灵活的转着手腕,挑起衣领,作势要伸进去。   “小羽。”男人终于出声,伸手钳制住了那只手,语气听着比平日里要低沉一些,透着满满的无奈。   宫徵羽又往里挤了挤,轻飘飘的在耳旁说了一句,“你不是睡着了吗?”   顾清寒:“……”   宫徵羽笑了笑,把手收回来。   不见他说话,他难得妥协道:“好吧好吧,我今天又是哪惹你生气,叫你也不理我,竟然连床都不给我睡了。”   要不是他脸皮厚,换了别人还真只能灰溜溜的去睡地板了。   宫徵羽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今天哪里招惹了顾清寒。   和江疏浅的闹剧吗?显然不是,否则中午那会就该找他算账了,何况这也不是他们俩第一次闹了。   陈章的事情最早也该明天才能传到顾清寒耳朵里。   他今天甚至都没有去山门口晃悠,更是没有去找地方吊死……   总不会是我今晚没回来吃饭,辜负了他下山千里迢迢买饭的心吧……   顾清寒面不改色,淡淡的说:“没有。”   “没有吗?那我叫你怎么不搭理我?”   顾清寒又不说话了。   宫徵羽挑了挑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荒唐的想法,从身后仔细盯着顾清寒的后脑勺,舌尖舔了舔唇瓣,若有所思。   两人的心颤声不知何时已经互相重叠,充斥在这逼仄的床榻之间,狎昵又暧昧,仿佛一整个世界只余下他们二人。   顾清寒的耳尖慢慢浮现出一层薄红,长而卷的浓密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身后之人的呼吸全部喷洒后颈处,激起层层颤栗。   宫徵羽把那逐渐转红的耳尖收归眼底,微微抬起了一些上身,调侃道:“师尊,你是不是喜欢我?该不会是我夸了陈婉婉两句,你吃醋了吧~”   他随意调笑的话语,本就是顺着心中所想随便那么一说,根本不期待对方能回应什么。   然而,顾清寒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抿着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宫徵羽还是听见了。   表情由玩笑转变为茫然,一双漂亮的含情眼里只剩下惊愕,竟是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没想到顾清寒真的会承认,更没想到那日在寒潭幽深深邃的目光,竟然真的不是想吃了他,而是……   这也不能怪他错认,谁会想到单身了几百年比无情道和禅修都要清心寡欲的玄霜,会突然开窍喜欢上一个不过交集了几月的弟子。   何况……   宫徵羽摸了摸脸皮,心想何况我现在除了一张脸好看点,也没什么优点了。   “真喜欢啊?”他不确定的问道。   顾清寒轻轻吐出两口气,指尖都微微发烫,低声道:“嗯。”   “是对徒弟的喜欢,还是想和我上床的喜欢?”   男人微微一顿,纵然早就知道这小徒弟不拘小节,但也被那直白的两个字吓得心头一颤,猛的闭上了眼睛:“……都是。”   既又对徒弟的宠爱,又掺杂了男女之情。   顾清寒什么场面没见过,被徒弟从身后抱着追问的场面还真没见过,那绵软又懒散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酒气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喉结颤动,心如擂鼓。   他攒了一下眉,嘴唇紧抿,唇线崩成一条弦,生出了一丝懊悔。   不该一时脑热,睡在榻上的。   方才也不该承认的。   若是因此让小徒弟对他心生戒备,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顾清寒蜷起的手指又逐渐松开,再缓缓蜷起,心里乱糟糟的,突然动了动身子,坐起来,想要脚底抹油离开。   宫徵羽连忙用手臂压住他,把人压回去,笑嘻嘻道:“你跑什么,该跑的难道不是我吗?”   顾清寒默不作声的看向他。   宫徵羽眨巴了两下眼睛,“我答应你了。”   说到底,顾清寒的喜欢和别人对他的喜欢都是一样的,他都能置之不理,继续和他们勾肩搭背。   甚至还可以撇下良心,利用他们的喜欢,得到一些有益于自己的东西。   不过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顾清寒的模样长在了宫徵羽的审美点上。   他不介意试试,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不损失什么,再不济,到时候腻了之后,他拍拍屁股回魔界就成了,顾清寒哪怕飞升成仙,想来魔界,还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宫徵羽想的甚是完美。   顾清寒喉结滚了滚,“当真?”   “当然啦!”   紧接着,宫徵羽便看见顾清寒当着他的面掐了掐手指,推算着什么,那好看薄唇轻轻张了张,道:“既是如此,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们合籍。”   下月初八,距离今天不算,还剩下十日功夫。   其实三日后也是一个好日子,但掌门大婚,光是请柬的派发便需要四五日,时间紧促,怕是准备不了。   宫徵羽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什么合籍?”   顾清寒坐了起来,“成婚。”   “什么成婚?”   “你我成婚。”   “等等!”宫徵羽高喊了一声,也跟着坐起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狭窄的竹榻上,一个冷静淡然,一个满脸懵逼。   “怎么就变成成婚了?”   是他耳朵坏掉了还是顾清寒脑子出问题了?他们刚刚不是还在说喜欢不喜欢这回事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要成婚了?   他还打算腻了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呢!   顾清寒拧了一下眉,沉声道:“你方才说,答应了。”   “可我答应的不是和你成婚啊,哪有人一上来就成婚的。”   顾清寒抿了抿嘴,不解的看了青年一眼。   宫徵羽想了想,也没能想出要如何同顾清寒解释处对象的意思,脑海中突然想起弟子们说蓬莱仙子追求顾清寒,灵光乍现,便换了一种说法,道:“我只是答应了你喜欢我,还没答应要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得先追我再说。”   “追?”   宫徵羽点点头,“是的,追求我,只要我再答应了你的追求,我就跟你合籍。”   这样一来,走人的时候就更轻松了,反正他和顾清寒从名义上就是一开始就没开始过。   当然了,要是这期间顾清寒真有那个本事把他的心勾走,那合籍便合籍了。   他偌大的魔界,养一个仙尊,还是绰绰有余的。   宫徵羽美滋滋的想着。   男人沉默良久,低声说了声“好”,起身作势要穿衣离开床榻,宫徵羽挑了挑眉,暗道了一声正经,又把人压了回去。   “看在你爱惨我的份上,先给你尝点甜头。”宫徵羽笑了笑,一只手撑在男人的耳旁,支起身子,一只手强硬的捏着他的下巴,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痞子,低头在锋利的下颚线上亲了一口。   顾清寒神色陡然一暗,喉结滚了滚,那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燎起了一股火,但他还能强撑着冷静,道:“这样不妥。”   尚未合籍,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怎能如此……   “不妥?你喜欢你的徒弟怎么不觉得不妥,秘境里牵我手怎么不觉得不妥,我没穿衣服你怎么不觉得……”   哦,这确实是说过不妥的。   还是他硬晃荡到对方面前的。   宫徵羽被自己一噎,心虚的闪烁了一下眼神,在顾清寒说话前赶紧往边上一躺道:“睡了睡了。”   *   一夜无梦。   宫徵羽意外的直接睡到了午后,醒来之后,床边早就空了。   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禁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自觉的哼起了小调。   他悠然自得的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把头发束了起来,不知怎么想的,看到镜里那白皙光滑的脖子,突然上手拧出了一个红印子。   紧接着,他风风火火的转身跑进了江疏浅的屋子,只是还没进去,便瞥见男子在不远处不情不愿的拿着扫帚在清扫落叶。   “江疏浅!” 第52章 我给你咬个真的呗   宫徵羽高喊了一声,喜气洋洋的跑了过去。   江疏浅动作一顿,思及昨日师尊的话,手上一抖,扫帚直接摔在地上。   “你不去练剑,在这扫地干嘛?怎么,被顾清寒贬为杂役了?”宫徵羽眉眼笑的弯了下来,嘴角向上翘起,故意扬了扬脖子。   江疏浅看见那脖子上鲜红的印子,瞳孔收缩,脸色一变,闷不做声,连他直呼师尊的姓名都不纠错了,别了别嘴,蹲下去捡扫帚。   “江疏浅。”   “江疏浅?”   “江疏浅你说话啊江疏浅,你别不理我呀小江~”   宫徵羽不厌其烦的围着江疏浅碎碎念,对方转到东面他就跟着往东,对方走向西面他就跟着上去。   左右在近水峰无事可干,他倒是乐的逗江疏浅玩。   “我可是认真把你当师兄的,你怎么不理人啊~”   宫徵羽叽叽喳喳的说话,江疏浅忍无可忍,终于一脚站住,骤地转身,闷闷的开口:“宫徵羽,你以前有没有成过亲?”   一心等着对方问脖子上红印的宫徵羽一愣:“没啊。”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也没吧?”宫徵羽下意识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喜欢上谁了?我帮你追啊。”   “没什么。”江疏浅看了他一眼,嚅嗫两下嘴唇,声如蚊讷道:“那你,那你以前有没有,有没有……”   “什么东西?”   “就是……”   江疏浅脸色憋的紫红,他到底也是个面子薄的人,谈论起那档子事,有些难以启齿。   男子不比女子那般需要守贞洁,光是他知道的,玄清派弟子,就有一部分会去那种勾栏院里一度春宵,消解欲望。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宫徵羽这厮平日里就酷爱与人勾肩搭背十分不检点,上回在百里县的客栈更是险些与唐苑……   师尊可是连女修的手都没有牵过!好好的白菜偏偏被猪拱了。   他哀怨的瞥了宫徵羽一眼,后者立刻会意,“你该不会是想问我有没有和别人上过床吧。”   如此直白的话语,江疏浅听的害臊,强装淡定的点了一下自己那颗猴屁股似的头:“嗯。”   “想知道啊~”宫徵羽诱道。   江疏浅紧张的看着他。   宫徵羽轻笑了一声:“我就不告诉你~”   “你!”江疏浅握紧了拳,愤然的瞪大眼睛。   若是往常,他定然又要拿剑追着宫徵羽满山乱窜,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人不仅是他师弟,还摇身一变,真变成了他师娘。   江疏浅委屈的蠕动了一下唇,丢出一句“爱说不说”,继续扫地了。   宫徵羽心里咋舌,心道怎么一晚不见小江同学就变了个样了,逆来顺受委屈巴巴的,顾清寒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没能看到自己意想之中的画面,他有些无趣,让开道让江疏浅过去,随口问了一句:“师尊呢?”   “为春殿议事。”   “哦。”   宫徵羽应了一声,准备离去。   江疏浅突然在身后叫他一声,语气郑重道:“宫徵羽,师尊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我知道啊。”   “你可以耍我,但是你不能拿他开玩笑的,不然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做鬼也归我管诶。   宫徵羽眨了眨眼,没把这句实话说出来,而是配合着江疏浅,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喳?”   江疏浅心头起火,宫徵羽瞧他脸色愈发的黑红,终于大发慈悲,一笑走之。   宫徵羽无所事事的去山下兜了一圈,问了问陈章的伤势,听说是不太乐观,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陈章和戒律堂的刘璋长老似乎也是远亲,平日里在玄清派能作威作福全靠这刘璋长老替他遮掩,要是刘璋出面请离尘给一些重塑筋骨的丹药,岂不是便宜这家伙了?   送佛当然得送到西。   于是宫徵羽脚步一转,去了得月峰。   一进院子,就听到有人嚷嚷:“魔尊呢!快叫魔尊那家伙来见我!这种苦涩的东西都敢给我喝,你不要命了!”   离尘正愁没法糊弄他,瞧见宫徵羽,立刻笑眯眯道:“魔尊在一旁,得等帝君喝完才敢觐见。”   宫徵羽:“……”   离尘顺利的把药汁给他灌下,如法炮制的把人敲晕,收拾了碗勺,拍了拍溅了几滴药汁,斑驳的深了几块地方的青衣,温和道:“他的臆想症快治好了,倒是你,今日——诶,你这脖子怎么了?”   “脖子?”宫徵羽明显是忘记了那个自己掐出来的红印。   等离尘进屋拿了面小巧的铜镜,看到那快要消失的印子,才想起来,“哦,这个啊,这是我自己掐的。”   “你掐的?”离尘狐疑,美眸探究的眯起,用淡粉色的指甲比划了一下:“上下分明,不像是掐的。”   倒像是被人用嘴啃出来的,上嘴唇和下嘴唇的形状都依稀还在。   难道是师兄干的?   她不动声色的又看了两眼,心中诧然。   宫徵羽:“……”   这当然是因为这淤青快好了,颜色淡下去才会只剩下两块掐的最狠的地方。   什么狗屁药师,先是诊断他灵根被挖,断言他脑子有病,现在还指着这快掐痕就差把“你有情况”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宫徵羽心里骂骂咧咧,不过一想到这人是顾清寒的师妹,算起来还要喊他一声师嫂,便释怀了。   晚辈不懂事,他这个做前辈的,勉为其难看在顾清寒的面子上不计较好了。   “对了,我今天——”   宫徵羽抖了抖眉毛,正打算撇开这乌龙,说明来意,还没等说出口,一袭白衣悄然落在了院子外面。   顾清寒脸色凝重:“离尘,收拾东西,召集弟子随我去小叶城。”   “师兄,怎么说?”   “情况不妙。”顾清寒一字一顿道。   妖族入侵,远比沈七颜口中所说的要严重许多。   据去往小叶城的修士传讯,小叶城近乎全部沦陷,成为了一座妖城,而城内百姓和修士死伤惨重,水月派作为最近的门派,首当其冲,沈掌门战损,水月尊失踪,派内仅余下二三十人,已经前往三星派求助,却在半途被妖族所杀。   而那蠢蠢欲动的碧血宗,也参与了这一次的混乱,只是令人头痛的是,他们一边同正派弟子纠缠,一边又反其道而行的救助了不少小叶城的普通居民,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不是有巨大的阴谋。   顾清寒总结了一通,打算今夜连夜启程,带着玄清派弟子过去救人。   “那好,我这就去通知几位管事长老和弟子,一个时辰之后,在后山出发。”离尘严肃的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飞身离开。   宫徵羽若有所思:“师尊,离尘的医术真的可靠吗?”   “为何这样问?”   宫徵羽指了指脖子上还剩下一点点的痕迹,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她说我这是你用嘴嘬出来的。”   宫徵羽向来用词大胆。   顾清寒毫无防备的脚下一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徵羽在身后爆笑出声,追了上去:“你等等我啊,我给你搞个真的啊,顾清寒~”   *   一个时辰之后,后山。   巨大的飞行法器像是一搜大船,从顾清寒的袖口飞出,悬浮到半空中,修士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去。   从玄清派到小叶城御剑最快也要两日,除非使用秘术,但秘术极为消耗法力,也不足以支撑这么多弟子一同转移的。   飞行法器虽然速度比不上御剑,但胜在是一个整体,只需要消耗操控者的灵力,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其余人的精力。   仙船上还有专供歇息的小雅间。   只是此次出行的人数较多,几乎都是三四人共住一块。   宫徵羽还惦记着要给顾清寒弄点痕迹上去,把江疏浅赶了出去后,霸道的占据了一整个小屋。   他兴致勃勃的盯着顾清寒的脖子,道:“师尊,我给你咬个真的呗。”   顾清寒不赞同的攒动了一下眉头,低声呵斥道:“小羽。”   男人声音低沉,呵斥的语气却隐藏着无奈与宠溺,丝毫都吓不到对方的,反而更加激起了徒弟的恶劣。   “那你给我咬个真的呗,反正我不正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人会说的。”   他嬉皮笑脸,说着勾起了垂到胸前乌黑的头发,露出一块洁白如玉的脖颈,凑到了顾清寒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试试?”   滑腻的皮肤下,还能隐隐看看搏动的淡青色经脉,顾清寒呼吸一窒,蜷了蜷发烫手指:“不要胡闹。”   “真不要啊?”   “嗯。”   宫徵羽撇撇嘴,真没趣,这到底是谁追谁啊。   他把脖子缩了回来,故作烦恼的托腮道:“哎呀,那怎么办呢,用这么笨重的法器飞到小叶城,至少得三四天吧,江疏浅还得和我们睡一间屋子,那我到底是跟你睡呢,还是跟我亲爱的师兄一起睡呢?”   顾清寒静静的听着,心里丝毫不觉得聒噪,甚至十分欢喜这样的纠缠问话。   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尚未合籍,相拥而眠已是僭越,何况还是有外人在场,那人还是……   他敛下眸子,淡淡道:“我可以打坐。” 第53章 像昨日那般同塌而眠   一间船舱里只有两张小方榻,坐的地方倒是不少,随便在地上丢两个蒲团,就能打坐歇息。   宫徵羽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整张脸都不可置信的皱了起来:“顾清寒,昨天晚上说喜欢我,要追求我的可是你,今天你跟我说你要打坐,你什么意思?”   怎么,还有两副面孔,昨晚上不是睡得挺香?   才过了一天就腻了?   你们修真界的都喜欢搞两副面孔,白天和晚上换着轮流是吧。   倒像是他上赶子勾引顾清寒似的。   “我找别人去!”   宫徵羽气的直抽抽,那点子旖旎暧昧的想法全部扔在脑后,丝毫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气的摔门而去。   白给的便宜你不要,谁他妈稀罕跟你睡。   一直静候在门外的江疏浅听见摔门声蓦然站直,瞧见宫徵羽气冲冲的离开,下意识唤了他一声。   后者毫不理会,弄得江疏浅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来回犹豫了片刻,还是师尊比较重要,转身进了舱室。   *   仙船还在继续平稳匀速的前进着,每隔两个时辰会有弟子换班看守船首和船尾。   妖族入侵不是小事,虽然距离小叶城还有好几日的路程,可妖族都能跑到三星派周围去围剿投奔求救的水月派弟子了,难保他们不会突然跑来袭击玄清派的船只。   所有人都不得不提高警惕。   除了宫徵羽。   ……还有被宫徵羽拎着的,欲哭无泪的唐苑。   唐苑在秘境之中跟在宫徵羽身后捡漏,加之许多人的分数在那只六阶灵兽下被清零,导致他走了鸿运,在那一届弟子中意外得了个第三名。   木灵根的他追求安逸,毅然决然的选了离尘峰下主修医药炼丹的路子。   因而,此次妖族入侵,小叶城医修不够,他这个刚入门的第三名小医修,阴差阳错的被离尘抓来一起前往小叶城施展医术救治伤患。   只是他都躲到女修群里混着了,宫徵羽还能把他一眼揪出来,当着一大群人,就这样拎着他的后脖颈,跟提小鸡仔似的臂力惊人的拎到了他休息的船舱里。   “师兄,我真的要去值夜了。”   唐苑心虚的撒着谎,心里感激崇拜这位师兄,但显然还是断袖的阴影更大。   尤其是今天晚上的宫师兄不太对劲,笑起来都是阴恻恻的满眼都是狡黠打着什么算盘,而他屋里的其余两位都是剑修,如今正巧在值夜,至少也得一个半时辰之后才能回来。   他都瞧见方才那些师兄师姐看他的眼神有多么奇怪和不自然了。   他真是怕了和宫师兄独处了,他以后还想在玄清派找个漂亮的媳妇呢。   “值夜?那不是剑修的事儿?怎么,不欢迎我?”宫徵羽挑了挑眉,无情的戳破了对方的谎言,递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过去,眨了眨眼。   他方才路过顾清寒的门口,特地嚎的大声了一点,若是顾清寒有点良心来求他回去,他就勉为其难的再给他一次机会……   若是不来求他执意打坐……呵呵……   宫徵羽转了转眼珠,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虚假的笑容,那他就和顾清寒分道扬镳,反正妖族入侵,大妖都知道他的身份,他就直接回妖界了。   到时候,就别怪他对修真界下手了。   “我……”唐苑心里直发怵,立刻怂了,眼神飘忽,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欢迎是欢迎,就是晚上不怎么欢迎啊……   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宫师兄简直比豺狼虎豹还可怕他知不知道啊。   宫徵羽笑眯眯的揉了揉唐苑的脑袋。   他正要开口,耳边听见轻飘飘的脚步声,笑容蓦然加深,眼底也染上了些许笑意,话锋一转,道:“小汤圆儿乖,哪张床是你的?哥哥今晚和你挤挤。”   唐苑一听要挤挤,更慌了,尤其是那肉麻兮兮的昵称和自称,简直头皮发麻汗毛倒竖,脖颈都微微泛起了凉意,像是被人用剑指着似的。   他的眼眶立刻就红了一圈,湿漉漉的像是刚出生的小鹿收到惊吓,连连想要去挡地上的随身背袋。   宫徵羽顿时了然,利索的脱了外袍往地上一扔,抢占了这张地铺。   “宫师兄……我,我……我真的……”   真的不是断袖啊……   “叩叩。”   礼貌克制的敲门声轻轻响了两下,打断了室内越发升高的温度和结结巴巴的着急语句。   唐苑如蒙大赦,连忙要去开门,只是动作慢了一步,宫徵羽一伸手就把他拎了回去,胳膊架到肩上,将他禁锢的死死的。   “谁啊?”   “请进!”   两人同时出声,一个玩味,一个抖如糖筛,下唇都要咬破了。   门没有从里面反锁住,轻而易举的便被逐渐拉开。   宫徵羽看到拉门的江疏浅,脸色蓦地一沉,而后看到江疏浅身后面无表情的顾清寒,这才又雨过天晴,牵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他揽着唐苑的手紧了紧,顺手还捏了捏娃娃脸上的肉乎乎的两颊,指腹暧昧的上下蹭了蹭。   唐苑:“呜……”   他活像个被土匪劫持的人质,一动不敢动。   顾清寒眸色暗了暗。   江疏浅眉头一压,眼神刀子似的盯着宫徵羽不规矩的手,狠狠的咬牙切齿,但脸上还不得不维持着镇定:“唐师弟,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好,好啊。”   江师兄可比宫师兄正经多了。   唐苑连连应声,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随后一缩身子,从宫徵羽的怀里溜了出来,钻到了江疏浅的身后。   宫徵羽也不恼,席地坐下,朝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小汤圆儿,可别叫我等久了啊~”   唐苑脚一滑,飞快的夹着尾巴跑了。   宫徵羽被逗笑了,眉眼弯了弯,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满是得意,性感的薄唇笑的咧开,发出一声轻笑,露出一排洁白的齿贝和一小截粉嫩的舌尖。   他坐在唐苑的被子上,身体往后一靠,用两只手肘撑住,鸦羽似的墨发铺了一地。   长衫和里衣的领口皱了起来,随着动作微微敞开,依稀能见青年白皙的锁骨,三指宽的腰封服帖的缠在细腰上,两条长腿交叉搭着翘起二郎腿。   魔族素来好看,更遑论是魔族的一族之首。   饶是顾清寒,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艳,心尖猛的为对方颤动了一下,喉咙紧了紧:“小羽,随我回去。”   “回去干嘛?回去看你打坐?”宫徵羽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侧了侧身,“我今天晚上跟我的小汤圆儿一起睡,他抱着可比你舒服多了,浑身上下都是软乎乎的。”   顾清寒抿了抿嘴唇。   明知道小徒弟这是故意在气他,可心里依旧不是滋味,眉心渐渐蹙了起来。   “不打坐了。”他低声道。   宫徵羽眼眸微动:“不打坐关我什么事情。”   “不打坐,今夜同你一起歇息。”清冷的声线像是被架在火上翻烤过一般,化成一声沉闷的低吟,垂在大袖里的五指微微蜷起,脸上有些臊得慌。   宫徵羽心情大好。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逼一逼才肯说实话,什么人嘛。   不过,刚才不要,现在可没那么容易了。   宫徵羽还记得刚才的气,慢悠悠道:“歇息?怎么歇息?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别等把我骗回去,你又说坐在边上看我睡觉了,一来一回天都要亮了。”   面对小徒弟的故意刁难,顾清寒略感无奈,抿唇道:“像昨日那般同塌而眠。”   “昨天?我忘了,你给我形容一下。”   “小羽。”   宫徵羽见好就收,不逗他了,能让顾清寒说出“同塌而眠”这种话,想来已经是在对方的羞耻心上狠狠来回横跳了。   他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拿着外袍,穿过船舷,回去了。   顾清寒的船舱要比弟子们的大上一些,小方榻自然也要比其余屋里的宽一些。   他先躺进了靠墙的一边,拍了拍边上空出来的一半床榻,抛了个调戏的眼神过去:“师尊,脱了衣服快上来吧,床都给你暖好了。”   这小方榻睡两个人,倒是不难,只是面对面的睡在一起,便要比竹屋里还要再挤一些。   宫徵羽感受到身边的人从躺下起就一直紧绷着身体和杂乱无章的呼吸声,更加故意的贴近过去。   察觉到对方竟然正经到只是脱了外袍,同昨夜一样,连里面那声束袖劲衣都舍不得脱,他心里越发觉得好笑。   两个大男人,就算光着膀子睡在一起也没事,有什么好避嫌的。   这人不去修坐怀不乱的无情道,真是暴殄天物了。   宫徵羽手指轻轻撬着那层白色的腰封,揶揄道:“师尊,你这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怕我?穿的这么多?”   “小羽,别闹。”顾清寒面不改色,声音却有一些哑了,在锦被之下,手指慌乱的攥住了宫徵羽的手腕,“明日还有要事。”   妖族入侵,这几日他们需要日日和已经到达小叶城的门派取得联系,做好万全之策。   “要事?我也有要事。”宫徵羽挣了挣,没挣脱,便换了一只手,暧昧的摸了摸顾清寒锋利紧绷着的下颚线。   “顾清寒,抓到妖族你记得问问他们,魔尊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54章 我算你半个后爹   宫徵羽半认真半开玩笑的一说,顾清寒微微一愣,下意识便拧起了眉。   宫徵羽便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轻而易举的将手从对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一把扯掉了顾清寒的腰封,手掌如蛇一般顺着衣缝钻了进去,成功的将整齐的劲衣弄乱了。   “走神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他笑的狡黠,如愿的捏了一把同自己身上一样紧实的肌肉。   顾清寒浑身都僵了一下,恼羞成怒的低低唤了一声,“小羽!”   “兵不厌诈,顾清寒。”   宫徵羽舔了舔嘴唇,耳边回响着不属于自己的铿锵有力的心跳,仅仅是一抬头,唇峰便碰到了男人性感的喉结。   眸子闪了闪,张嘴就咬了上去。   ……   相拥而眠一夜,宫徵羽早晨兜兜转醒,感受到身下的异样,想了想,还是贴心的替顾清寒的面子考虑了一下,披上衣服起身出去了。   等疏解完回来,小小的舱室已经被收拾的一干二净。   他昨夜乱扔在地上的靴子和衣服,被整齐的叠好放在一旁,离尘和江疏浅以及玄清派的此次同行的三位长老,正排排围坐在一张先前还没有的小几边上。   顾清寒的衣裳换了一套,雪白色的大袖上有淡蓝色的雪花点缀,领子比以往的都要高出一些,盘扣扣的一丝不苟,禁欲极了,愈发衬得他像九天之上冷冰冰的谪仙。   可惜现在是我的人了。   宫徵羽靠着门,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男人喉结处的那枚银白色扣子,嘴角动了动,探出一截舌尖舔了一下。   那扣子后面,想必是还留着他昨天晚上奋力嘬出来的印子,恐怕现在已经变成紫红色的了。   顾清寒抬了抬眸,琥珀色的淡色眸子同青年的含情眼对上一瞬,看见他斜靠在门框上衣衫不整,抬手掩唇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开始吧。”   装。   宫徵羽心里调侃了一句,漠视其余五人,慢悠悠的穿衣服去了。   三位长老微微点头,面上不显,但对这位胡作非为的废物多少是有点听说过,眼神中或多或少带了些嫌弃与鄙夷。   顾清寒对万魔窟一事有意隐瞒,因而他们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废物,其实是可以一剑斩杀凶恶妖兽的存在。   他们想不明白,在修真界有绝对话语权的掌门,颇负盛名的玄霜仙尊,怎么偏偏在收徒弟这件事情上,这么随意。   好在若是被挖灵根,活不了几年功夫。   顾清寒那边已经拿出了一个琉璃做的镜子,放在桌上,手指掐诀,灵力攒动飘入镜面,不多时,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缓缓浮现在琉璃镜上方。   “玄霜,我们好久不见了。”   “空蝉真人。”顾清寒微微颔首。   空蝉是散修得道,年轻时遇上过许许多多机缘,积攒的经验堪称是修真界的智囊,而且同顾清寒的师尊交情颇深,算得上是如今修真界唯一算得上是他的前辈的人。   寒暄之后,空蝉真人切入正题道:“昨日从小叶城逃出来三百余人,总计约莫还有九千多人困在里面,诸位掌门都给老朽面子,如今皆在小叶城边缘安营,静观其变。”   “嗯。”   “这次事出蹊跷,有逃亡出来的散修说,妖族似乎内部就在自相残杀,往往是自相残杀的过程中才会波及臣民。”   “自相残杀?”宫徵羽已经穿好了衣服,恰好听了一句,疑惑的走过来。   妖族内部向来团结的不得了,当年有只小魔偷跑进入妖界杀了一只狐族后裔,结果便是妖界全族上书请求他下令把那只小魔交给他们处置。   六界之中,要说团结,那还非得是妖族莫属。   “这位是……”空蝉诧异的捋了捋胡须。   顾清寒道:“是我徒弟,宫徵羽。”   宫徵羽笑笑,意味深长道:“对,是他亲徒弟。”   “噢——”空蝉恍然大悟,乐呵呵道:“玄霜,你找徒弟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这年轻人长得真俊。”   宫徵羽笑容真了一分,大大咧咧的问道:“我俊还是江疏浅俊啊?”   空蝉笑的更爽朗了,满目慈爱和蔼,“老朽看,还是小徒弟模样更强招人稀罕,性子也直!”   江疏浅:“……”   宫徵羽顿时眉开眼笑,对着江疏浅一阵挤眉弄眼的得意,屁股一撅,卡在顾清寒和江疏浅中间那条缝坐下了。   这老头真好,到时候也带回魔界去。   空蝉说笑完,慢悠悠的又回到了正题:“至于碧血宗……”   传影法器上的蓄发花白的老者摸了摸胡子,方才的笑脸逐渐消失,缓缓叹了口气,“谢问天应当还不知道他儿子在救人,我昨日本想传讯问问,结果谢无极这小子百般阻挠,这讯也传不出去。”   顾清寒淡淡点了点头,“那便劳烦真人,我们两日半后到。”   “好,好。”空蝉呵呵笑着,突然眼睛一眯,凑近了些许,道,“诶,玄霜啊,今日天气颇热,你怎么穿这么高的领子?”   顾清寒一顿,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   罪魁祸首却看好戏似的撑着头,眼巴巴的凑着热闹,“师尊,这衣服没瞧你穿过啊。”   空蝉一唱一和道:“老朽也记得,你不喜欢有扣子的衣裳啊,怎么突然把十几年前的衣裳翻出来了?”   如今顾清寒穿在身上的,外袍里面的那一件白衣胸口确实一排扣子,款式比起修道之人穿惯的仙袍,更像是凡间之人会穿的对襟立领。   而那领子直接遮到了喉结处,看着就觉得热。   哪怕修仙修到顾清寒这个境界早已经能忽略外界的温度,但一般情况下,也总是习惯于随着季节变动适量增加衣衫。   “空蝉真人。”离尘婉约一笑,替她师兄解了围,道:“仙船需要师兄操控才能行驶,不如我同三位长老携带几位医修弟子先来吧。”   “不用不用,你们尽管慢慢来就行了。”空蝉果真不去关注顾清寒的衣服了,笑眯眯的摸着胡须往边上看了一眼,道,“这几日受伤的不多,温如玉那小子在,难得魔宗做好事,你们哪怕再迟几日也没事。”   离尘:“……?”   空蝉转了转琉璃镜的方向,乐呵呵的指着身后帐篷外的场景,袖子一挥,让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治个伤嚎什么嚎,吵死了,再吵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这枚药吃下去舌头和眼珠便会自动掉出来,兄台你要试试吗?”   黑衣男子和穿蓝衣的男人蹲在一位伤患百姓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人吓得一动不敢动,上完药,又转到了下一个去。   简单又粗暴,连带着周围一圈伤患都不敢乱动,包扎的格外顺利。   离尘一行人陷入了沉默。   空蝉笑呵呵的掐断了传影。   小叶城的妖族没有扩散,算是个好消息,他们松了口气,这两日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一些。   顾清寒举止清雅的收了传影法器琉璃镜,又同三位长老嘱咐了几句相关事宜。   之后江疏浅便送他们出去了,宫徵羽犹豫了一下,笑嘻嘻的跟着凑了上去。   只剩离尘还温婉的笑着坐在蒲团上,她等人都走远了,才轻笑道:“师兄,这衣裳我记得你只穿过一次吧,怎么今日有雅兴,又找出来了?”   顾清寒微微无奈,瞧了她一眼:“你怎么也……”   “我这是时刻都挂念着师兄的终身大事,也不知道我和慕修,何时才能改口呢。”她美眸弯了弯,从那立领里瞧见了一丁点比皮肤深一些的红色轮廓,唇线弯成一个弧度。   “对了。”顾清寒道,“小羽说,你误将他脖颈上的掐痕,当成是……了?”   离尘微微一怔:“那真是掐痕?可那瞧着分明像是嘴唇的形状,我还以为是师兄……”   她知道她师兄脸皮薄,没有说下去,点到为止。   顾清寒抿了抿嘴,攒了一下眉,道:“你可确定他是灵根被挖亦患有臆想症?”   离尘认真道:“当初他从灵池出现,奄奄一息,丹田之内空空,本该生长灵根的地方也空空如也……师兄难不成真觉得他是魔尊?”   顾清寒摇头,敛了一下眼眸,陷入沉思。   而另一头,宫徵羽跟着江疏浅送三位长老回去之后,又跟着他一起去了船头巡视,而后跟着江疏浅,来到了离他们小屋不远的一处死角。   上头的甲板可以遮风避雨,比起四四方方的屋子,少了两面墙。   地上放了一个蒲团,多少是有点可怜。   宫徵羽一想到昨天晚上一夜,江疏浅都是缩在这个角落度过的,而他却和江疏浅的师尊你侬我侬的挤在一起谈情说爱,突然有些同情江疏浅。   不仅要憋屈的叫他师娘,还要委曲求全的在外面吹冷风过夜。   宫徵羽踢了踢蒲团:“好好的床不睡,你跑到这受罪,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江疏浅深吸了一口气:“不要你管。”   宫徵羽心安理得的叉腰,笑嘻嘻道:“我可是你未来的师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算你半个后爹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江疏浅心头起火:“……”   他忍!   宫徵羽拽了他一把:“走吧,床还给你留着你呢,我和你师尊又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第55章 因为我是魔尊啊   江疏浅将信将疑。   但入夜之后,江疏浅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清寒,你这个修为境界应该不会痉挛了吧。”   “那我压着你睡了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宫徵羽和顾清寒挤在一起,窸窸窣窣发出些被褥摩擦的声音,耳鬓厮磨着说着悄悄话,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江疏浅却听的一清二楚。   随后,那边许是升起了一个结界,屋内骤地清净了下来。   他不自在的蜷了蜷,默默拉起被子,还是屏蔽五识。   只是一想到对床那边,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挤在一起睡觉,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两个男人之间,要怎么和寻常的夫妻一样?   他大概是上辈子造了什么毁灭世界的大孽,才让他这辈子跟宫徵羽这个小贱人碰面。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让放任他去自尽才对!   江疏浅悔不当初。   一夜未眠之后,第二日江疏浅说什么也不肯和他们待在一块了,甚至不惜厚着脸皮去找离尘,硬是和一群女弟子待在一起,等到了晚上,便和那些守夜站岗的弟子一起检测动静。   距离小叶城越来越近,半空中弥漫的妖族气息愈发浓厚。   尤其是进入水月派的管辖范围之内,空中的鸟兽全部窝在巢中,连瞧见巨大的船只从头顶飘过,都不敢叫唤出声。   一袭红衣的俊美男子站在船头,并肩着一位立领宽袖的冷俊男人,衣袂翩飞,好似来游历人间的一对神仙眷侣,举手投足皆是矜贵,简直宛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清晨鱼肚白的晨曦透过长而卷的睫羽,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影子。   两个人齐齐看向远方依稀可见的小城,庞大的紫色妖气弥漫在半空中,简直比暴风雨前的乌云压城还要可怕,将那一丁点的小城池压的快要喘不过气。   好在元婴以下的修士是无法直接看到妖气的,他们只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压迫感愈发强烈,否则看到如此直冲云霄的妖气,只怕是要当场吓得尿出来。   宫徵羽一直以为所谓的妖族入侵,最多也就派一只小妖首领带几百妖族来掠夺,属实是没有想到,场面竟然如此浩大。   能引起这样强大妖气的妖族,若非不是几万只小妖,也该至少有两只妖将和一只妖王级别的大妖。   修真界这样的位面,在人界和仙界两者之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能让仙界都头痛的妖族,只怕是一只妖王级别的大妖,就能把整个修真界都收入囊中。   只是宫徵羽想不通的是,妖族内部的团结加上妖界疆域辽阔,导致妖族几大族长一个比一个佛系,怎么会突然如此声势浩大的入侵修真界这样一个远远比不上妖界高等的地方。   还会自相残杀?   莫不是这里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东西藏着?   “师尊,修真界有藏宝禁地吗?”他问了一句,才站直没多久的身子立刻懒散的往男人身上一靠。   男人迟疑的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没有?上古遗落的神兵,起死回生的仙药……”宫徵羽懒羊羊的列举着,突然眼睛一眯,道:“或者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修士,杀了幼妖,被人家寻仇来了?”   “并无。”   “都没有?你确定?”   顾清寒淡然点头。   那就怪了。   宫徵羽盯着那盘旋到天边的妖气,百思不得其解。   “玄霜仙尊!”   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   随后一束流光自天际飞来,中年男人御剑而来,身上的灰色仙袍被凌冽的疾风吹的簌簌作响。   来者正是三星派的掌门——尹泰正。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金丹期的御剑医修,统一穿着三星派的衣袍,想必是又回了一趟门派,带了几个医修弟子来。   “许久未见,玄霜仙尊还是一如当初啊。”尹泰正热情的寒暄了两句,招呼着身后的弟子上船了。   左右只剩下半个时辰便到了,他们只稍在床板上站站便行。   “尹掌门安。”顾清寒颔首回应,又同宫徵羽轻声介绍,“这位是三星派的尹掌门。”   他性子冷淡,又不善于交际,淡淡说完之后,便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尹泰正便也不自讨没趣,一路都没再开口,只是视线时不时的从两人身上飘过,多看了几眼宫徵羽,表情稀奇。   到了小叶城城外,修士们御剑而下,宫徵羽熟练的搂住了顾清寒的脖子,后者便伸手揽住他的腰,脚尖轻点,凌空落到了地面。   尹泰正看的更稀奇了,摸了摸山羊胡,连忙跟上了上去。   “玄霜仙尊,玄霜仙尊!我来带路!”   尹泰正往边上一条小路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大路行不通了,之前天阳派往大路走,遇到一只大妖,弟子折损了七八人呢。”   宫徵羽诧异道:“遇到大妖才折损七八人?”   尹泰正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人长得跟狐狸成精似的,连声音都带着钩子。   而且这也太不懂礼节了,长辈说话,晚辈插什么嘴,简直和那群魔宗弟子一模一样。   他眼睛眯了眯,看了一眼顾清寒,道:“听天阳派掌门说,那只大妖似乎没存心思要杀他们,一出现便又消失了。”   宫徵羽更诧异了,“那只大妖长什么模样?”   “说是只女妖吧,头饰上有羽翼,许是飞禽变得妖精。”尹泰正说话的语气不免傲慢了一些。   宫徵羽笑了笑,那点傲慢放到他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说不准对方活了一辈子的岁数,还没他零头多。   他慢悠悠道:“是不是穿着金红绚丽的长裙,头饰戴着人间皇后那般的九尾凤钗,只不过那九尾,是货真价实的金色凤凰尾羽?”   顾清寒看向他,眸色逐渐深邃起来。   尹泰正心里一惊,这怎么和天阳派掌门说的差不多?   他问顾清寒,“怎么,玄霜仙尊在路上也遇到过了?”   顾清寒:“未曾遇见。”   宫徵羽说,“我不仅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我还知道她叫璇玑,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妖帝最信任的妖族长老。”   说完,咧着嘴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清寒一眼。   顾清寒眸色复杂,目光聚焦在宫徵羽脸上,犹显犹疑之色,拧了一下眉。   前两日才方问过离尘,诊断不会有误……   他是该相信离尘的医术才对。   男人敛下眸,睫羽低垂,大袖中的手却骤然掐了一个诀,给千里之外暂管玄清派的赫连慕修发了一道传讯过去。   尹泰正已经没了自认为作为前辈的傲慢,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魔尊啊。”   顾清寒:“……”   尹泰正嗤笑了一下,才聚起的赞赏和吃惊顿时烟消云散:“哈,玄霜仙尊天赋卓绝,这收徒弟的眼光倒是差了点。”   顾清寒:“…………”   宫徵羽兀自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也不争辩自己的身份,反正璇玑是认识他的 ,他究竟是不是魔尊,到时候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行过小路,便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帐篷搭在一处,再往里走,帐篷便越来越密集,直到最里面,几乎是一个紧挨着下一个,只留出一条可供人行走的通道来。   小叶城里的妖气扑面而来,压的人快要喘不过气。   金丹以下的医修,皆面露难色,额头上覆盖了一层薄汗。   宫徵羽却依旧大摇大摆,笑脸嘻嘻,一副来春游的样子。   空蝉真人站在已经熄灭的篝火旁,静等着,见到顾清寒,露出了老人慈祥的笑容。   他比传影法器中的要慈爱许多,面色红润,头发和胡须都是雪白的,一双长满了皱纹的眼睛不乏年轻人特有的灵动,瞧着看起来好相处极了。   安顿好玄清派的医修,空蝉便乐呵呵的带着顾清寒和离尘两个去商讨事宜,宫徵羽最烦的便是这些正派的长篇大论,自然不会跟着去。   他想去小叶城看看。   凤凰一族向来孤傲,侵占修真界这种低等界面,传出去名声总归是不好听,他们应该是决计做不出来的才对。   哪怕是真的有让妖族闻之癫狂的宝贝,璇玑也不可能亲自到修真界来。   宫徵羽状若无事的绕过几个帐篷,正打算往森林出口走,身后却紧跟着一个小尾巴。   “宫徵羽!你去做什么?”江疏浅高声问道。   宫徵羽面露不善,阴沉了一瞬,脚步一转,又转了回来,就近找了棵大树坐下,装傻道:“干什么?”   “前面出了森林就是小叶城的城门大道,你想干什么去?”   江疏浅跟着在他身边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他浑身别扭,如今闭上眼睛,还能听到宫徵羽和他师尊调情的话。   宫徵羽眨巴着眼睛,“我尿急,你总不能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裤子吧。”   江疏浅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猛的爆红,支支吾吾道:“那,那你再憋会还不行,师尊马上就好了……”   “哦,再憋会~”宫徵羽挑了挑眉,见江疏浅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眼睛提溜一转,后腰向下压,把头凑了过去。   用手挡了一下说话的嘴,挤眉弄眼摇头晃脑道:“也是,师尊不帮我把着,我都上不出来了。” 第56章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江疏浅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把着”是什么意思,等滞后的脑袋跟上了画面,陡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满脸惊悚。   “宫徵羽!”他憋红了脸,低吼了一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徵羽顿时笑的前仰后翻,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江疏浅恼羞成怒,气的又离这个变态远了一点。   “哎,你别离那么远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宫徵羽挪着屁股往江疏浅身边挤了挤。   后者跟见了瘟神似的,直接拿出了剑搁在中间戳着宫徵羽的肩膀,声线都怕的微微颤抖:“我警告你,离我一米远!”   “好嘛。”宫徵羽笑意吟吟的答了一声,朝江疏浅抛了个黏糊糊的媚眼,又把对方恶心够呛,险些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他便笑的更欢了。   他们所坐的这棵树边便有帐篷,穿着两个色系的修士被清脆好听的笑声给吸引了过去,纷纷不明所以的抬眼。   其中有五人围坐着篝火,更是肆无忌惮的盯着宫徵羽看了过来。   “那是谁啊,魔宗弟子怎么和玄清派的大弟子走得这么近?”   “那不是魔宗弟子吧,刚刚看到他和玄霜仙尊一起来的。”   “玄清派的修士?他身上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该不会是传言中玄霜仙尊新收的徒弟吧!”   “哇!真的假的!”   “没有修为,那就肯定是了。”   “没有修为啊,这不妥妥的废物嘛,白吃白喝,是怎么好意思在玄清派待着的啊。”   “就是他,好像叫做宫徵羽,我兄弟之前在御虚秘境远远见过。”   “听说仙尊宠徒弟宠的可就差亲手喂饭给他吃了,撂下三星派那些大门派掌门,就为了去御虚秘境确定徒弟的安全,啧啧,这年头,哪个师尊能做到这个地步。”   “说不定,是那种关系呢。”   “长成这样,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喜欢。”   “哎呦喂,你这思想,这要是被玄清派听到了,可不得千里万里追杀你。”   五个男人嬉皮笑脸的围坐着,说话的声音算不上小,显然是无所谓让别人听见的。   玄清派哪能真闲得蛋疼,管他们屠魔派弟子茶余饭后的八卦呢,要是玄清派先动手,那就是玄清派的不是了。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那视线还肆无忌惮的往宫徵羽身上瞥,面露出精光,流出下流的眼神,眼圈发青,一副纵欲过度萎靡不振的模样。   他歪头同边上的男人说话,眼神却还黏在宫徵羽身上:“你还别说,长得真他娘好看,要是能让我睡一睡,就是死也值了。”   “这群杂种!敢这样诋毁你!真当我们玄清派是死的吗!”江疏浅愤然皱眉,提起剑站起身大声骂道,“嘴巴放干净点,你他妈想睡谁!”   江疏浅这一声,把这一圈的修士全都吼得把注意力集中了过来,各自窸窸窣窣的讲着小话。   宫徵羽诧异的张大了眼睛。   原本被这几个狗东西激起的戾气一下子都消散了一瞬,灵动漂亮的含情眼眨了眨,似乎是没想到江疏浅竟然肯为自己出头。   毕竟在江疏浅眼里,也是他勾引顾清寒在先的才对。   这才是他的好师兄嘛。   他笑眯眯的又坐躺了回去,一副吃瓜看戏的表情,好似他们谈论的人不是自己一般,还真像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那獐头鼠目的男人嗤笑了一声,道:“江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师兄弟几个凑在一块自己说说话而已,你们未免管得太宽了吧,难不成连我们说话的自由都不能有了?你也未免太霸道了一点。”   男人巧舌如簧,江疏浅被说的一噎,心头火起,粗声喘着气,胸膛都剧烈起伏着,“你们!”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反驳他,怒目圆瞪着。   宫徵羽啧了一声,心道江疏浅平日里骂他倒是骂的顺嘴,怎么遇到别人,屁都蹦不出半个了。   他正要开口帮忙,那獐头鼠目的男人身后蓦地出现一个黑影,阴鸷冷硬的声音低沉的从性感的唇齿里流出来。   “睡一睡?本少主也想听听你们想睡谁?”   谢无极悄然无息的瞬移了过来,速度快的连其中一位元婴期修士都没反应过来。   宫徵羽眼眸流转,闪了闪,又躺回去看戏了   他们顿时慌了阵脚。   “谢,谢无极!”   “你别忘了这里是小叶城!是正派的管辖范围,你,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配知道?”谢无极不屑的哼笑了一声,“说啊,刚刚你们说要睡谁?”   那猥琐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心里怨恨,魔宗行事向来捉摸不定,尤其是这个谢无极,阴晴不定,好端端的凑什么热闹。   魔宗可比江疏浅这种正派死脑筋的修士难应付多了,他们本来就不是讲道理的人,谁知道他想听什么。   那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硬着头皮道:“没什么,我们师兄弟茶余饭后插科打诨自己说说玩笑罢了……”   “玩笑?”谢无极冷笑了一下,直接抬脚踢中那男人的胸口,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嚣张道:“碧血宗的人都敢拿来开玩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男人被踹翻在地,一时又惊又怒,思及这是正道地盘,加上空蝉真人和玄霜仙尊以及各大掌门都在,谅他也不敢弄出人命来。   他表情狰狞起来,本就猥琐下流的脸皮简直可以和鬼哭狼嚎相媲美,野蛮又急躁道:“什么碧血宗的人!谢无极,这里是正道管辖地界,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谢无极指着宫徵羽道:“宫徵羽是我碧血宗的新任堂主,骂他就是骂本少主!你还有意见?”   这话一出,所闻之人皆是色变。   御虚秘境的事情还未来得及传扬出来,就被顾清寒下令不许伸张了,因而宫徵羽被魔宗争抢的以及万魔窟毁灭的事情,如今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那被踹翻的男人瞳孔收缩,难以置信的撑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无极居高临下的剐了男人一眼,一脚蹬在对方的小腹上,趁对方哀嚎张嘴时,飞快的塞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进了男人的嘴里。   “呕!你给我吃了什……啊,巴,咔咔哈……”   男人极力抠挖着喉咙眼,只淅淅沥沥的吐出几口泔水,那红色的药丸触之即融,早已经进入他的体内了。   他说话说到一半,便说不出话来,即便嘴巴张到极致,也只能发出哑巴的嘶吼声,渐渐的,那双眼泛精光的三角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谢无极负手而立,下一瞬,转头对江疏浅鄙夷的哼哧了一声,而后神色缓和,对着宫徵羽笑了一下。   这一下,简直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   看戏的修士们又是骇然又是懵逼。   这简直比妖族入侵却还不进攻修真界还让人觉得魔幻!   玄霜仙尊最宠爱的小徒弟不是远近闻名被挖了灵根的废物么,怎么突然碧血宗也要抢人了?   谢无极那张跟谁都欠了他几百万灵石的脸上竟然真的可以做出这么温柔的表情???   不是修真界疯了,就是他们的眼睛瞎了!   “宫堂主。”谢无极的语气也温柔至极,轻柔缓声道:“你也看到了,正道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你只要来碧血宗,我保证,所有不好的流言蜚语,都会消失的。”   那人还在地上蠕动,表情狰狞痛苦,却骂不出一个字。   宫徵羽还真摆出一副认真思考了起来的样子。   “宫徵羽!”江疏浅强调了一声,紧张的皱起眉。   谢无极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他给宫徵羽使眼色。   “谢无极,你不要太过分!”   “本少主的堂主在你们玄清派遭人辱骂,你有种倒是把他们杀了啊!”   顾清寒从空蝉的帐篷出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抢夺他徒弟的场景,眼皮一跳,眉眼顷刻便压了下来。   他们方才议事并未开启结界,对于外面所发生的哄闹也听到了几句,大致也能猜到碧血宗此行反其道而行的目的了。   他大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宫徵羽本还想继续逗逗江疏浅,但看见顾清寒,便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眼睛一亮,越看那张冷冰冰的脸越发觉得又好看又顺眼,穿着那身立领雪花的衣服,尤其是领子之下,定然还带着一些暧昧痕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   这人真是每一个地方都长在了他喜欢的那个点上,他这么没早点发现呢。   宫徵羽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欢喜的迎了上去,“师尊,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被欺负死了~”   在座的修士:“……?”   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正派弟子,尤其还是玄霜仙尊的徒弟,能比魔宗行事还不要脸的。   他们如果没看错,您老人家的屁股全程都没有离开过那根树根吧!   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江疏浅难得没觉得宫徵羽恶心膈应人,得意的冲谢无极挑眉,狠狠出了一口气,跟着跑到了顾清寒的身后,抱拳解释道:“启禀师尊,是这几个人先出言不逊,造谣生事在先。”   谢无极眼神一暗,出气的碾了地上的人一脚,想了想,也跟着上去。 第57章 我可爱死顾清寒了   顾清寒神色一凛,清冷的眉间划过一丝不悦,缓缓蹙眉。   屠魔派的掌门闻秋柳见状,便赶紧站了出来,道,“鄙人教徒无方,得罪仙尊爱徒了,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们,一定给令徒一个交代!”   闻秋柳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修,瞧着不过三十左右,眼尾各自有两点泪痣,给女人精致正气的脸上添了几笔妩媚。   她同那四个还好手好脚的男人厉声呵斥道:“你们几个还不滚过来道歉!谁教你们在背后嚼人舌根的!”   那四人心有不甘,可是再愤懑也只好听命,夹起尾巴朝宫徵羽的方向拱了拱手,不情不愿的说了两声抱歉。   谢无极跟着夹枪带棍的嘲讽:“道歉有屁用,我是不是也能杀个人,再跟你们道个歉?”   闻秋柳面色难看,但不去理会他,而是略带歉意的看向顾清寒。   若是按照以往,事情便这样算了,掌门亲自出面赔罪,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顾清寒无动于衷,垂目见小徒弟毫发无损还有心思嬉皮笑脸,但大徒弟显然气愤填膺,他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请问闻掌门,要给本座怎样的交代。”   闻秋柳一噎。   她能给什么交代,这句话当然只是客气话。   对方的徒弟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可是她门下最宠爱的徒弟却已经变成了哑巴和瞎子,如今还在地上打滚。   不过弟子间说说玩笑话,又没能真的对这个人做什么!   她惊怒交加,但面对的是玄清派,是德高望重的玄霜仙尊,她只好掂量道:“回去后降为杂役,闭门思过禁言一年好叫他们不敢再瞎说可行?如今多事之秋,还是解决妖族的事情为重。”   顾清寒看向宫徵羽,语气柔和下来:“如何?”   宫徵羽一愣,这是帮他出头呢?   顾清寒怎么这么可爱,我可爱死他了。   宫徵羽点点头,大庭广众之下搂着顾清寒的脖子,把脸贴了上去,在男人颈间蹭了蹭,悄悄的在他的耳垂下亲了一口,“谢谢师尊,徒儿最喜欢师尊了~”   顾清寒浑身一僵。   那被唇瓣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点了火似的,有星星燎原之势,将他的半边身子都烧得有些热。   在座的修士又是一惊,如梦如幻。   这样的动作,其中一个换成三四岁的孩子,倒是个温馨的场面,可要是两个身高体态都差不多的人,还是两个男人,那便有些怪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代入了一下自己和自己那比顾清寒可温和的要多的多的师尊,直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这是不是太亲昵了一点?   亲儿子到这个岁数都不和爹这样腻歪了好吗?   闻秋柳松了口气,正要带着那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子下去,谢无极突然说道:“既然我们堂主说不追究了,那本少主自然也就不追究了。”   碧血宗同样是屠魔派惹不起的存在。   而且,会比玄清派还难对付。   闻秋柳心中的怒气节节攀升,却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强撑着一张大方的脸,笑了笑,赶紧走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   宫徵羽站在顾清寒的剑后,离开了小叶城的城郊,御剑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一处洞天福地。   江疏浅自然也要跟着他师尊。   只不过看到另外一个扎眼的男子尾随而行,同他们一起在水月派的大门口落下,他便浑身戒备,毫不客气道:“你跟踪我们做什么!”   黑衣男子无情的翻了个鄙夷的大白眼,长腿一跨,跨到了宫徵羽的身边,声音冷冽:“本少主跟着我们碧血宗的堂主,关你屁事。”   “你!”   “小羽,把令牌还给他。”顾清寒淡淡道。   谢无极立刻道:“还了也是我碧血宗的人!”   他继而威胁道:“本少主这几天累死累活救了不下一千人,至少有一半都是你们正派的修士,总不能让我白救。”   顾清寒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漠,伸手牵住了宫徵羽的手心,将他拉进了一些:“你待如何?”   “也没什么,以后本少主和宫堂主的事情,你们不许插足就行。”谢无极盯着宫徵羽看,嘴角向上扯了扯,神情傲然,“不然的话,就把那一千多条人命还给本少主。”   顾清寒淡淡看了一眼这个桀骜的男子,收回目光,挥袖打开大门,牵着宫徵羽进入了水月派。   谢无极勉强满意的哼声,施施然的抬脚跟了上去。   一进门,便被那尸腐气当头呵了一棒。   水月派从出事到如今,还没人敢进去过,距离妖族最初入侵时隔了快要十日,这里面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死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早已经开始发烂腐臭。   当初的洞天福地,只剩下大门还看得过去,内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蝇虫乱爬的乱葬岗,遍地都是尸体,全派上下加起来,应当有几千余人。   顾清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径直去了内室——水月派掌门的居所。   沈掌门倒是比其余弟子好看一些,肉身至今未能腐烂,祥和的闭着眼睛坐在方榻上呈打坐修行的姿态,只是右胸口有着一个鲜明的掌印,掌印上还有未分化成人的肉蹼,将手指的第二节 骨节互相连在一起,乌黑的血从肉身顺着掌印渗出,已经凝固了。   这一看便是妖族的掌印。   宫徵羽舔了舔嘴唇,眸色暗了暗,这似乎远比他以为的妖族入侵要严重许多。   妖界和魔界以前虽然在这些所谓正道的人眼中口碑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自从七百年前鬼仙之主和暂管神界的冥仙之主成婚之后,妖界和魔界大部分子民就不再惹是生非了,更别说妖族如今的妖帝落泱本身就咸鱼的要死,妖族在他的管理之下大部分根本是连出趟门都懒得出,这样大规模的杀了一整个门派将近几千人,简直是七百年来头一遭。   连凤凰一族向来自视甚高都璇玑都来了。   难不成是妖族内乱?   顾清寒到时候把这口大锅扣到我头上不跟我好了怎么办?   我要不要先易个容,防止大妖认出来?   宫徵羽思绪飘远,顾清寒微不可查的皱眉,琥珀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疏浅。”   “是,师尊。”   江疏浅不用顾清寒直言,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盏引魂灯,冲已经陨落的沈掌门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将淡金色的引魂灯放到了沈掌门面前,用灵力点上了灯芯。   接着,又陆续拿出了六盏,依次放到了沈掌门的身边。   若是还未过头七,应当还能唤回一星半点的残魂碎片。   修真界信奉的便是人死之后魂飞魄散,修士修仙逆天而行,魂魄是不该入到幽冥地府的。   至少,从来没有一位残魂说过,自己在幽冥地府过得很好,或者,让其后人去找寻他的转世。   江疏浅摆放好引魂灯便退到了一边,宫徵羽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看,正也要跟着站到一边去,顾清寒对着沈掌门颔了颔首,用空出来的右手单手掐诀,双指轻点,一一再次用一束淡青色的灵力将引魂灯点的更亮。   胸腔微微颤动着,喉间似乎在说些什么咒语,只不过说的极为小声,让人分辨不出。   七盏引魂灯收到指引,灯芯上的灵力逐渐像青烟一般飘散着盘旋而上,最终一齐在沈掌门的头顶汇聚成一团,以淡淡青色的灵力开了一朵莲花。   不一会儿,便有白色的星星点点从地面升起,不知用了多久,才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个残魂。   “沈掌门,引魂而来,多有冒犯。”顾清寒眉眼低垂了一下,再次抬头轻声问道,“妖族为何屠灭水月派?”   “啊,是仙尊呀。”残魂显然是不太容易沟通的,看着自己的尸体怔了怔,那双本该饱经风霜的老人眼中,却有初生孩童的稚嫩。   顾清寒有耐心的等着。   残魂突然说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七颜呢?她怎么不在我身边侍奉我?”   “妖族入侵,水月派已亡,她如今在玄清派。”   “哦,那便好,那我就放心了。”残魂滞后的说道。   “沈掌门,水月派因何遭祸?”顾清寒又问了一句。   残魂迟疑的想了一下,天真的脸上逐渐出现了一丝害怕的情绪,过了许久,才沧桑的说道:“为了水月尊,那是开启封印的钥匙。”   宫徵羽诧异出声:“什么封印?宝藏?”   “凶煞之物,具体的,我的师尊也不知道。”残魂摇了摇头,脸上又出现孩童的天真。   顾清寒拧着眉道:“杀你的妖族长什么模样?”   残魂想了想,指着沈掌门身上的掌印道:“白发鲛人。”   “也是他夺走了水月尊?”   “……是。”残魂的影子越来越淡,引魂灯的灯芯也快烧到了底。   他似乎知道自己快要消失了,那淡淡笑着的脸骤地紧绷,清醒了回来,瞳孔紧张的收缩,以飞快的速度说道:“白发鲛人屠杀我全派上下!是一只凤凰将我带回屋内的!妖族在内斗!仙尊,七颜便劳烦您替我照……”   引魂灯骤然熄灭。 第58章 好亲吗?仙尊   方榻上,沈掌门的尸身蓦然被风一吹,顷刻化成齑粉,同那些消散的青烟灵力飘散了。   顾清寒敛眸哀默了几息,等出了水月派之后,面目清冷的唤出凌霜剑,一剑挥向水月派,洞天福地须臾之间倾塌,掩埋了里面的腐烂的肉身。   修真界弱肉强食,每一刻都会有新的势力崛起,弱的门派陨落,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水月派,就此成为了过去。   又回到了小叶城的城郊。   即便是在静谧的夜晚,妖气笼罩的小叶城外,也几乎无人入睡,医修在争分夺秒的治病救人,剑修四处巡逻,警惕着妖族大开城门,冲出来屠杀人命。   宫徵羽注意到原本该是屠魔派的帐篷已经换成了别的门派,是一只白鹤的标志。   而碧血宗总共才来了十几人,他们的帐篷本该在最远的地方,如今却强行霸占了天阳派标志的三顶帐篷,硬生生的挤在了玄清派的边上。   谁都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不过没人知道为何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会引起玄霜仙尊和碧血宗少主两人的争抢。   因为生的好看吗?   “少宗主。”身着蓝衣锦缎的男人温文尔雅的迎了过来,挥着扇子,见到宫徵羽微微诧异,那视线自然而然的在红衣服上扫视了两眼,最后在那交缠住的的两只节骨分明的手上停了片刻,立刻移开了视线。   有点意思。   他想。   谢无极目送着宫徵羽的背影进了玄清派的帐篷,这才收敛起嘴角那抹笑容,一脸正经的揽着温如玉回了自己的地盘。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一进帐篷,温如玉就卸下了端庄,往地上一坐,揉了揉酸涩的手腕:“上哪准备去,方圆几百里的店家听说有妖族全都关店了,别说酒了,连饭馆都不开,您可真是我的祖宗。”   “没有你不会再跑远点买?”谢无极面露不爽,掀开帐篷上的帘子,朝对面促狭着瞧了一眼。   玄清派是暂时能混进去了,但是该怎么让对方认清顾清寒是个伪君子,心甘情愿到碧血宗来呢。   他到底是不是大魔老祖?   温如玉把手摊开,给他看,“拜托,堂堂鬼医圣手给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治病治的手都起茧子了,还能腾出时间给您跑大老远问就不错了!你要酒做什么?”   谢无极瞥了他一眼,淡淡收回眼,敷衍道:“没什么。”   温如玉狐疑的扫了两眼,他可没有饮酒的癖好。   压下心头的怪异,他想起来,懒洋洋的说,“哦,对了,你走之后有只妖族给我传音,问我们要不要同他们合作。”   “不要。”谢无极冷冷道。   温如玉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们可能还找了别人。”   *   “顾清寒,这上头写了什么?”   宫徵羽紧挨着男人盘腿坐着,下巴慵懒的搁到对方肩上,眼睛眨巴着瞧着他手里的传讯符,对那几个字觉得眼熟,却只能认识“人”这个字。   修真界的字,同魔界的不大一样。   他毫无防备这上头也写了什么,也不在意是什么,总归是赫连慕修传过来的一些玄清派琐事,需要顾清寒定夺一下。   “小羽。”男人没有掐灭传讯符,而是将它放到了小方桌上,心里五味杂陈的叫了一句。   宫徵羽笑眯眯的回答:“我在呢。”   顾清寒微微转头,与那张靠的极近的脸对上,内心复杂的情绪波涛滚滚,久久无法平复。   修真界查无此人。   却知道凤凰一族的族长长什么模样,叫做什么名字。   虽不能确定是魔尊,但至少也该是熟悉妖族的非修真界人士。   那么天裂……   顾清寒从未有过如此无措的时刻,他叹了口气,眉峰蹙了蹙,缓缓开口问:“你是魔尊?”   宫徵羽陡然眯起了眼睛。   顾清寒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我已经很久没说过自己是魔尊了吧,这就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视线落到那张散着灵力的传讯符上,那上面的字他却看不懂,可总觉得事情的起因是从这张传讯符开始的。   赫连慕修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是吧。”   他闪烁着眼神,伸手去解男人的腰带,企图用对方最招架不住的办法,让他暂时不去争论自己到底是不是魔尊这回事。   早不信晚不信,偏偏这个时候信。   到时候魔尊纵容妖族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大锅扣到他头上,那可就完蛋了。   他可还暂时不想和顾清寒恢复什么狗屁师徒关系。   顾清寒却攥住了他作乱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小羽。”   “师尊,我都困了~”   琥珀色的眼眸显一点犹疑之色,顾清寒叹息了一声,冷清的声线被他压低,性感极了:“修真界没有叫做宫徵羽的人,小羽,你究竟是谁?”   “师尊~该睡觉了。”   “别闹。”   宫徵羽:“……”   任他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被问的升起了一丝烦躁,心中的不爽节节攀升,在男人无动于衷的情形下还是爆发了。   宫徵羽冷着脸从顾清寒的怀里坐起来,从未有一次坐的这么直挺过,双手环抱着胸,声音都有些变调,刻薄道:“顾清寒,当初我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我是魔界之主,是你自己不信非要听信离尘诊断还以为我脑子有病的!”   顾清寒抿了抿唇。   宫徵羽似笑非笑道:“怎么,现在妖族入侵你要找我算账了?还是要求我帮你们解决这个麻烦?我告诉你,不、可、能!”   宫徵羽越想越气,连带着当初实实在在说实话却被人误会是脑子有病的怒气和委屈一起勾了出来,恶声恶气道:“我现在就去小叶城,找只妖带我回妖界,魔界什么样的漂亮男人没有,想爬我床的一大堆,至于在你棵树上吊死?”   说着,还真站了起来要往外走去。   顾清寒攒了一下眉,连忙拉住了他,“小羽……”   “你拦我干什么,正道的仙尊看到我这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还等什么,不一剑把我杀了去邀功?”   “小……”   宫徵羽炮语连珠,根本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冷言冷语道:“小什么小,上一个敢这样叫我的人骨灰都被我扬了,以后看到我要叫君……唔——”   未说出口的话被强行堵了回去,唇齿被封住,清冷俊美的脸蓦然放大,心如擂鼓。   顾清寒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那张吧吧不停的粉嫩唇瓣。   宫徵羽难以置信的张大了眼睛,一时茫然,喉结滚了滚,本就微张的唇齿顿时给了对方掠夺城池的机会,顾清寒便这样扣着自己的小徒弟的后脑,无师自通,单方面的交换了一个缠绵缱绻到近乎令人窒息的吻。   两人白皙俊美的脸上,多少都染了一些桃色,分开时,唇瓣比原先红了一些,更加晶莹了。   顾清寒冷淡的脸上飞快的闪过几抹羞赧的红色,睫羽颤了颤,目光聚在宫徵羽的脸上,呼吸不稳的盯着那咂舌似乎在品尝回味的唇齿,瞳孔猛的收缩,骤地移开了视线。   逾矩了。   他想。   一时脑热,只是想堵住小徒弟滔滔不绝的嘴,却……   他们还不是道侣。   顾清寒缓缓冷静了下来,有些懊悔,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可心神却与他作对,总是将那一刻的触感反复的在他眼前播放,一下一下的刺激鞭挞着他的神经。   宫徵羽挑了挑眉,笑了,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伸手摸了一下滚烫的下唇,或许是刚刚撞上的时候有些嗑到,现在有些肿了。   平时他趁其不备亲亲顾清寒的脸对方就羞愤欲死了,竟然也有他主动亲我嘴的一天。   这可是你主动的挽留我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暂时留下来,可不能把妖族的锅扣我头上兴师问罪了。   宫徵羽笑眯眯的伸手捏住了顾清寒棱角分明的下颚,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把他的脸掰了过来,轻轻吹了口气:“好亲吗,仙尊?”   顾清寒抿嘴不语,耳垂渐渐泛起薄红,面上还强装着冷静,实则手足无措极了。   从未有人敢这样调戏过玄霜仙尊。   宫徵羽简直爱死他这个模样了。   宫徵羽道:“说话啊师尊,为人师表,拉着自己小徒弟半夜强吻,是什么感觉?”   他故意把话说的禁忌又直白,顾清寒好不容易镇压下去的绯红又卷土而来,脸上臊红一片。   然后宫徵羽功成身退,不逗他了:“可先说好了,我可没有撺掇妖族来修真,你可不能把这件事情扣到我的头上来。”   “不会。”顾清寒声音有些哑了,比以往更加低沉磁性。   这几月他一直在他身边,何谈撺掇妖族入侵修真界。   “真不会?”宫徵羽确定道。   “嗯。”顾清寒坚定而缓慢的点了点头。   宫徵羽心里欢喜,越发喜欢这男人,伸头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欣赏着男人赭色的耳垂:“看在你的份上,明日/我便去一趟小叶城好了,只不过妖族若真是内斗,我就不好插手了。” 第59章 我的徒儿轮不到任何人指点   毕竟妖界还有一个妖帝摆在那里,魔尊虽然在妖帝之上,是妖界,魔界,幽冥界三界的帝王,直接插手也有些不妥。   何况还是人家自己内部的事情,这就好比人界的帝王去插手臣子家里人的争吵,多少有点讨人嫌了。   顾清寒摇头:“不必,你的身份暂时不宜暴露。”   “哦……”宫徵羽迟疑应声。   想到凤凰一族的璇玑,和沈掌门口中的白发鲛人,他突然想起来妖帝落泱好像就是鲛人一族的。   鲛人族靠着发色来辨别血脉,发色越是淡,说明血脉越纯,若是纯白发色……按照他上一次去妖界,似乎全鲛人族只有落泱是白发……   他好像知道那个白发鲛人是谁了。   落泱的儿子?   要真是落泱的儿子,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水月派那个掌门老头的话中分明是说妖族内斗,而内斗的派系是凤凰和鲛人,璇玑可是落泱最器重,最说得上话的一位族长,而且淡泊名利不争不抢,落泱的儿子为什么要和璇玑作对?   宫徵羽想不通,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同顾清寒简单说了一通自己的疑虑,“这几日先静观其变吧,凤凰我迟早要见的,我还要回魔界想办法恢复我的法力呢。”   顾清寒点头,方才的羞赧之色被正事给压了下去,面上恢复了清冷淡漠,琥珀色的眸子停止波涛暗色,又变成了波澜不惊亘古不变的冷静。   只是灵根被挖的废物小徒弟摇身一变,变成了高不可攀的魔界之主,这让他感到有些不习惯。   若是没有几月前灵池的误会,他看见魔尊,也该尊称其一声君上才是。   “你的修为因何不见了?”   宫徵羽无辜地说:“不知道啊,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顾清寒看着他,思来想去,拧了拧眉,迟疑道,“你在魔界……可有树敌?”   “没有啊。”   他生来便是魔尊,这个位子除非自己不想坐自废修为散尽神魂,否则没有人可以夺走,哪怕是天道,树敌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魔族也没有人族这样两面,口是心非。   所以连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怎么会好端端的在魔界的花楼喝了两口酒喝醉之后,醒来就来了修真界,连修为也被剥夺了。   陷入了沉思。   须臾之后,顾清寒道:“灵池有净化之效,是否……”   “这不可能。”宫徵羽斩钉截铁的说,“那只对魔修管用,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魔族。”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静谧。   “算了,这也不重要,总归还是能回来的。”宫徵羽烦恼的摆摆手,这事情不提也罢,反正他又死不了,法术没了可以再修嘛。   目光落在男人的唇上。   正事一了结,宫徵羽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舔了舔被撞得有些发胀的嘴皮子。   直挺挺的腰背一塌,红色的衣摆摇晃了一下,他双手挂在男人肩上,将他的脖子搂住了。   俊脸妖冶的红衣男子只比冷清冷情的仙尊矮了一寸,近乎是差不多的身高,这样一搂,瞧着极具侵略性,像是把冷漠的仙君给逼到了角落。   “师尊,你还没回答徒儿的话呢,我这张嘴,好不好亲~嗯?”   饶是顾清寒早就知道自己这徒弟变脸速度极快,也是怔愣了好一会儿,喉咙口一噎,被堵的哑口无言。   耳根又被那呼出的热气给熏红了,顾清寒手指羞耻的蜷了蜷,抿住了嘴唇,而后声音闷闷的:“小羽……”   宫徵羽笑嘻嘻的,眼角眉梢满是春色,“顾清寒,你哪学来的?把我亲的腿都软了,再来一次呗。”   “不可,尚未合籍,这……”   宫徵羽笑脸把嘴凑了上去。   和自己喜欢的人亲吻自然是一件很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碰撞,更是一种精神上欢快的交流。   那一刹那,电流流过四肢百骸,像是能通过简单的唇齿碰撞,直直的窥见对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宫徵羽勾着唇,感受到男人轻微的拒绝,却又不舍不得把他大力推开,便更加兴奋了——或许是魔族骨子里就被刻上了强取豪夺的基因。   他摸着顾清寒的腰,去找腰封的系带。   “掌门,我等三位有事,不知您方便否?”   宫徵羽正起劲,便被人扰了兴致。   帐篷外站着三个人影,是玄清派的三位管事长老。   顾清寒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猛的将两人交缠的唇舌分开,牵出一条银丝,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逐渐平息下来。   只是……   脸还是红色的,领口是乱的,衣摆和袖子全是褶皱,连发冠都微微歪了一些,哪还有平日里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模样。   室内都还弥漫着一股情动之感。   但三位长老一起找来,许是有要事要说,此处又不是近水峰渺无人烟,边上全都是其余门派的人,无法隔着门让他们把事情禀报了。   顾清寒不悦的整理好衣冠之后,才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进”,宫徵羽撇了撇嘴,不爽的坐在他身边,擦了擦嘴角。   那三位长老这才含胸驼背着走了进来。   顾清寒常年寡淡的唇色今夜格外的红润,他们自然是发现了,心中微微诧异,又感受到屋内似有若无的氤氲气息,暗暗互相对视了一眼。   “掌门。”   他们齐齐的施了一礼,眼神朝宫徵羽看去,意有所指。   顾清寒扫了一眼,淡淡道:“何事?”   “这……”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拘了拘礼,道,“可否请您的徒弟暂且回避。”   顾清寒不悦的拧眉,嗓音还带着些喑哑,冷声道:“直言便可。”   “这……”三人又是一阵推诿,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本以为这样吞吐一会,掌门就会让外人出去,或者,懂点眼色的也该自己出去才是,偏偏宫徵羽脸皮厚的不得了,就是摇头晃脑的待在顾清寒的身边,直戳他们的眼皮子。   三位长老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互相使了使眼色,由一位矮小和蔼的男人首先开口道:“掌门,宫徵羽既是玄清派弟子,又是碧血宗的堂主,这是否……不太妥当?”   有人先开了口,接下去的话就好说许多。   那魁梧的中年男人刘璋接话道:“白日谢无极为他出头之事已经传开,若是再让他留在玄清派,恐怕要遭人诟病,自古正邪不两立,总不能任由他顶着一个堂主的身份,混在玄清派里。”   “刘长老说的是,听说前不久,宫徵羽还仗着碧血宗堂主令牌,在玄清派欺压弱小,将人打了一通后,叫人家找谢无极报仇,这样下去,他岂不是可以不顾后果任意打压别人了吗?”魏信长老愤懑说着。   “碧血宗的人,难保他不是双面间谍,将我们这里的情况汇报给魔宗。”   “如今修真界对掌门您也颇有微词,独宠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这不妥。”   “不妥啊。”   “确实不妥呀……”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细数了宫徵羽的缺点,打着为玄清派好的旗帜,企图把这个拿着碧血宗令牌又同时享受着掌门徒弟待遇的人给赶出去。   原来是来给他穿小鞋的。   宫徵羽了然,无声的嗤笑了一声,暗道这三个人真是不自量力。   不说他都快要忘记了那个叫做陈章的败类。   他的远亲叫什么来着……刘璋?   视线自然而然的定格在了中间那个身材魁梧,面皮黝黑,目露凶光的中年男人身上,想必这位最积极的就是戒律堂的刘璋长老了。   阴阳怪气也就算了,还挑在这么个时候,净干些缺德事。   宫徵羽满脸不爽,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顾清寒厉声道:“本座的徒弟,还不劳你们费心。”   宫徵羽转了转眼睛,又把嘴闭上了,心安理得的让顾清寒护着他。   他就喜欢看他护短的模样。   刘璋愤慨道:“他借着魔宗令牌欺压良善弟子,插足比武台的比试,那被打的弟子,如今还躺在玄清派的病房里,生活无法自理!不做出处罚,如何能服众!”   “刘长老,比武台是本座亲自设立的。”顾清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攒起了眉,眸中不悦。   言外之意便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比武台的规则。   若非弟子之间出现性命之忧,比武台的结界便会一直开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显然,那弟子能对自己的同门下得去杀手,让看守比武台的弟子打开结界放人进去,又能是一个怎样良善之辈。   “此事休要再提,我的徒儿,还轮不到任何人指点,至于你所说一事,我会让慕修查清楚。”   “这!”刘璋瞳孔收缩,慌乱道:“这,这就不劳烦赫连峰主了。”   陈章的事情他平日里帮着遮掩了不少,还借着身份让他狐假虎威,这要是被顾清寒知道了,只怕是自己都要在玄清派混不下去了。   他偷鸡不成蚀把米,雄赳赳气昂昂的来,灰溜溜的走,心里怨恨极了。   更是想不明白,陈章那小子分明是主攻击的火灵根,怎么会败给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第60章 替徒弟穿衣   小叶城。   妖气愈发浓重,将静谧的黑夜笼罩的诡异森然,蓦地,从一处飘来袅袅的白雾,悄无声息的将整个城池给吞没了。   “墨儿……”   床上的少年被这一声虚无缥缈的祥和声音骤地惊醒,头上不着防备的露出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瞳孔警惕的变成野兽般让人恐惧的黄褐色,待看清来人时,一下便变回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黝黑明亮。   “义父!”   身姿修长体态偏瘦的男子站在窗口,雌雄莫辨,通体雪白,连头发和睫羽都是雪花般的纯洁之色,单薄的身上只穿了一袭松垮的长衫,冰蓝色薄入蝉翼的鲛人轻纱挂在小臂上,被风轻轻吹动着。   祁墨的眼眶彻底红了,拼进全力的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腿,硬憋着眼泪,用袖子擦了擦眼尾,哽咽道:“义父……”   “墨儿……”落泱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伸出修长的大手,那指缝之间还带着鲛人尚未退化的肉蹼,插进狼少年头发里揉了揉,“你太令为父失望了。”   “义父,我!”祁墨浑身一僵,红着眼抬头,语无伦次的辩解,但那如高山之上的雪莲般的男人却无动于衷。   手指渐渐抽离,尖利的指甲顺着少年的脸颊划到喉咙,大掌正好把那纤细的脖颈捏住。   男人用那张极为亲切随和的美人脸,缓缓说道:“是为父对你太好了,才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   “亲疏有别,墨儿,你这么能妄想和奕儿比呢。”男人声音缥缈,柔和的像是一汪水,“你怎么能叛变,与奕儿抢帝位呢……”   祁墨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是喉口被死死的掐住,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一张具有攻击性的脸憋得通紫。   熟悉的声音就像是压垮牦牛的最后一根稻草,把他的心理防线逐个击破,即便是最简单的幻术,都没能识破。   “义……”   “当初便不该将你从雪地里捡回来的。”落泱轻声道,“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我是因你而死的啊……我的墨儿。”   “义……父……”   祁墨艰难的发声,懵懂的眼中满是绝望和痛苦,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打在那只白皙的像是羊脂膏玉的手背上。   他想,死了也好。   义父最怕冷清,这样他就可以继续陪着义父了。   “少主!”一声极富有穿透力的高昂女声蓦地响起,打破了入夜后的静谧,挥袖之间,甩出两支箭羽,便将那企图杀害少主的东西钉在了墙上。   “璇玑,你怎么能……”   “放肆!”   男人微微蹙着眉,璇玑柳眉一横,双指一指,将那个华丽高贵的男人打回了原形——一股白雾。   白雾瞬间飘散逃走了。   狼族少年呆愣愣的跪倒在原地,直到那白雾缓缓退去,甫一回神,心中一阵抽痛,绝望的把脸埋进了手里。   即便知道那白雾是落奕故意布的幻术,可他还是会因为那张朝夕相对的脸,和从那张脸说出来的话而耿耿于怀。   “璇玑姑姑,是我……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义父……是我,我是个灾星……都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少主,主上若还在,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凤凰华丽的衣服蹲下铺了满地,淡淡的金红之色驱散了黑夜的绝望,像是黎明时期的晨曦,让人心存起希望。   “你要为他报仇,少主。”   “明日我会把你伪装成修真界的凡人。”璇玑矜贵的垂眸,轻声叹了一声。“少主,你要藏好。”   *   小叶城外的修士,皆被那白雾幻术陷入了梦魇,只剩下篝火热烈的跳动声。   宫徵羽素来起的晚,等他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丝毫没有发现异样。   顾清寒喉结上的印子已经瞧不出来了,他又换回了原先最常穿的交领白衣,束袖修衬的衣裳外套着件宽大的仙袍,穿的一丝不苟。   宫徵羽看了看男人坐的庄严冷淡的背影,扯着他的衣摆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是男人身上冷冽的清香,像雪山之巅的那一抹冰雪,又像是地狱里的罂栗花,既令人心旷神怡又有些勾人上瘾。   伸手拉了拉那纤尘不染的衣摆。   “醒了?”顾清寒侧过头。   “嗯……”   宫徵羽声线慵懒,猫儿打呼似的,咧嘴笑着,含情的眼睛脉脉的给男人抛了个隐晦的目光,张开双手。   顾清寒微微一愣,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浅浅的无奈笑意,伸手过去,宫徵羽便搭着他的手臂从榻上懒洋洋的坐了起来。   红色的里衣像是成亲才会穿的颜色,艳丽的将青年半露的胸膛衬得雪白,墨发从肩头散落,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刺的俊丽脸庞还带着些许困顿。   他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反而是将手张开,努了努下巴,顾清寒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替徒弟穿衣,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哪怕是在宫徵羽之前,江疏浅第一次穿玄清派的弟子服,穿的不伦不类,那几日也是他亲手替他穿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昨晚他们还……   犹豫了片刻,还是无奈抬手将边上的乱扔的衣袍拣了过来。   顾清寒低下头,清冷的眉间柔和下来,认真的把徒弟松垮垮的系带重新系好,又抬着他的手,把那件修身的红衣套了进去。   冷冰冰的指尖尽量避开清晨还带着热意的身体,熟练的把腰封系上,最后理了理领口,比宫徵羽自己穿的任何一次都要服帖端正。   也是,他以往都是用法术变得,要不就是有七八个婢女围着替他宽衣,哪有自己穿过衣服。   “谢谢师尊~”   宫徵羽噙着笑,瞌睡散的差不多了,勾着顾清寒的脸在那锋利的脸颊上印了个透明的唇印,拍拍屁股走了。   顾清寒僵了一下,对于这样亲密无间的动作,还是未能很好的适应,耳尖悄然攀上一抹艳色,他捻了捻指尖,抿住唇瓣,又坐了回去。   很快,小徒弟的清亮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进来。   “江疏浅,江疏浅!江疏浅人呢?”   “回师兄,江师兄一早就去河边了。”   “河边?”宫徵羽狐疑,“他去河边干什么?”   我还要给他炫耀炫耀这还有点肿的嘴呢,他跑到河边干什么去?再不回来可就消肿了!   “兴许是去沐浴了,今早江师兄醒来出了一身冷汗呢。”那弟子道。   宫徵羽点头,朝不远处看了一眼,余光看到那早就凉了的篝火,和几个睡眼惺忪的弟子,话头一转道:“你们昨晚没值夜?”   这里除了他和顾清寒,应该没人睡得着吧。   谁不是每天提心吊胆着怕被突然出城的妖族叼走了。   那弟子点头,苦恼说的摸了摸头道,“本来是定好轮流值夜一个时辰,只是后半夜大家都睡过去了,都是寅时左右才醒过来的。”   宫徵羽只是诧异的抬了抬眉,并未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在原地等了一会,才看见不远处江疏浅阴沉着脸,气冲冲的回来了。   宫徵羽眼睛一亮。   摸了摸嘴唇,还有些肿,被磕碰到的地方颜色应该更深一些,他昨天都尝到血腥味了。   可不是他一天到晚勾引顾清寒的。   明明是你师尊先勾我的。   宫徵羽莞尔一笑,贱嗖嗖的招着手迎了上去:“江疏浅~”   后者脚步猛然停住,见了鬼似的脸色一青,直接调转了头。   宫徵羽连忙跑了上去,身体轻盈,长腿一跨,便堵住了去路,笑嘻嘻道,“不就是你师尊亲了亲我,怎么今天连看都不敢看我了?”   江疏浅蓦地瞪了他一眼。   脸上被河水疯狂冲洗过,将额前的刘海都打湿了,滴滴答的往下滴着水,浑身都是不自在。   随后梗着脖子,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只是,看是看不见了,昨晚的梦就更加清晰的在他眼前不断播放,刺激着那已经绷成直线近乎要绷断的脆弱神经。   他昨天晚上,竟然会梦到了宫徵羽!   而且,而且还是梦到他勾引师尊一起……一起洞房花烛……!   事后还笑容欠扁的逼着自己喊他“师爹”……   草!   可恶,都怪那本破书!都怪宫徵羽这个小贱人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嘚瑟!   “江疏浅,”宫徵羽狐疑的上下瞥他,语气奇怪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别胡说!”江疏浅跳脚骂道。   宫徵羽更怀疑了。   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刚要说出口,被远处嘈杂的声音给打断了。   “救命!救救我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妖,妖!不要!救命啊!”   “……”   宫徵羽和江疏浅齐齐转头,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七八人结伴跌跌撞撞的从林子里跑出来,有老有少,有修士有凡人,狼狈的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好几人身上血肉模糊,就连伤势最轻的少年,手臂也被抓了一大个口子,整条小臂几乎要掉下来,只靠一丁点皮肉勉强连着,滚滚鲜血直流,触目惊心。   狼族?   宫徵羽一眼便看出了那障眼法,眼神闪了闪。 第61章 你们要去凑热闹吗   宫徵羽的注意力瞬间便被这只小狼崽子吸了去,缓步踱了过去。   江疏浅狠狠松了一口气,不自然的攥紧了拳头,想了想,跟了上去。   离尘很快带着两个女修闻着动静赶过来了,拿出药箱给伤势最重的老妇人止住了血,面容哀愁,小心翼翼的喂了一颗仙药给她。   温如玉也被谢无极赶了过来,不情不愿的给来不及包扎的人止血,脸上温和心里骂娘的将苦心炼制的丹药给他们喂下了。   “谢谢,谢谢神仙!”   “不痛了……我不痛了!谢谢菩萨!你们可真是活菩萨啊!”   “您是玄清派的离尘仙吧,我是九月派的弟子楚杨,谢谢仙子救命之恩。”   “……”   他们脱离了性命之危,感激涕零,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哪怕是在缝合断臂时也是不哭不闹,一个人呆呆的靠着树,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离尘轻声问道:“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小叶城内如今如何了?”   “我们是被妖族扔出来的!”   那名自报家门的九月派修士楚杨语气激昂:“我原本同这两位好心店家一起藏身于客栈的地窖里,但今早醒来之后,就被一只大妖揪了出来,那妖怪随手一挥,把我们三个虐打了一通之后就把我们扔出来了!”   “我和我儿子是翻城墙,被妖族发现,从高处跌落出来的。”父亲搂着摔断脊椎骨无法动弹的儿子,掩面哭泣,“可怜我的小女儿,才两岁半,就摔死了……”   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的牙齿咬住下唇,倔强的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我义父拦住了妖族,让我赶紧逃跑了。”   听起来,他们是足够幸运,才捡回了一条命。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摔死在城墙上,被妖族虐杀致死,或是牺牲自己,也未能救回家人。   离尘扼腕叹息。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宫徵羽眯晃着脑袋走到少年身边停下。   停顿了一下,笑眯眯的突然白皙修长的手指摁压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在他隐藏的狼耳朵上面用巧劲的揉了揉。   祁墨哀伤自责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一股电流刷的从头顶被触碰的地方流到了尾椎骨,很痒,耳朵和尾巴此刻极力的叫嚣着要出来透透气。   这个红衣服的男人,轻而易取的摸到了他身上能变成半兽人的敏感开关!   他如临大敌的看了他一眼。   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是没有修为,是个普通人……那应该是,不小心摸到的吧……   “……我叫……墨泱。”   祁墨语气干瘪,诌了一个假名,挪了挪屁股,低下头,避开了那只大掌,紧张的吞了吞唾沫,浑身戒备的继续看着面前这个蹲下给他缝合“伤口”的温和男人。   断臂不过是障眼法,实则温如玉是拿着棉线对着他的袖子缝了好几针。   宫徵羽心里发笑,盯着那只莫名其妙多了条“蜈蚣”的灰色袖子,忍俊不禁,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要不怎么说妖族都看不上修真界这个低等级的位面呢,温如玉都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了,还不如妖界一只牙都没长齐的小狼崽子。   墨泱……   妖族取名都是一个种族一个姓氏,狼族曾经也算是大族,好像是姓祁的。   那这就是假名咯。   宫徵羽斜着眼,意味不明笑了一下,手继续追着毛茸茸手感极佳的脑袋,撸猫似的来回摸了摸。   祁墨忍的难耐,浑身紧绷四肢发麻,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等挨到温如玉包扎完,“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逃离了魔爪。   宫徵羽这才收回眼,问离尘道:“他们今晚怎么办?”   最近的村落离这里至少也有十几里,这几人伤势未愈,又多是凡人,无法御剑载他们过去。   “先同我们住在一起,伤好一些了再让弟子护送出去。”   “这样啊。”宫徵羽指了指那狼少年,“那我就先带他回帐篷了。”   离尘刚想说不用打扰你和师兄,他们这边的床铺也够用,话还没到喉咙口,男子已经拽着少年,可不管他乐不乐意,强行拎了回去。   这小狼崽子好歹也是妖族里曾经最凶狠种族之一的狼族,单看那双眼睛便知道不是个善茬,这要是在这里咬死几个修士,顾清寒该不高兴了。   顾清寒不高兴,那他就不开心了。   “师尊,今天晚上他要和我们挤挤了。”宫徵羽带着少年进帐篷,男人还是离开前那个姿势,端正的盘腿坐在铺团上,闭目打坐,轻轻“嗯”了一声。   *   顾清寒到月升中天才结束打坐,丹田内灵气充裕,隐隐是有要突破的迹象。   再突破,便该是渡劫了……   这一时刻随时都会到,饶是他也算不准劫云会在何时出现,宛如滴水进瓶子,水已经漫到瓶口,谁都不知道下一滴会不会让瓶子里的水满出来。   原本的计划之中,是他渡劫之后便与小徒弟双修,而后去修补天裂,可现在,似乎一切都打乱了。   只是小妖侵扰的修真界突然面临着大妖内斗,比起天裂死伤更惨重,而一直被他认定为水灵根的徒弟,也变成了魔界之主。   天裂,似乎不需要他以身殉道了……   “顾清寒~”   一睁开眼睛,男子独特好听的嗓音便低低的唤了一声,像是长了勾子似的,热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张扬俊冶的脸,那漆黑的眸子里还能倒映出他不苟言笑的脸。   呼吸一窒,紧接着心如擂鼓。   一切计划都是错的,可是他却已经动心了。   再不必怀着肮脏龌龊,上不了台面的心思。   顾清寒眼中柔和了下来,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宫徵羽眼睛逐渐睁大,心里像是有个小人在奔跑,踩在他心头一颤一颤的,不可置信道,“你笑了啊!”   顾清寒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宫徵羽挨着他的肩,语气央求:“别抿嘴啊,在笑一次嘛师尊~”   顾清寒被磨得没了脾气,又微微笑了一下,宫徵羽看的喜欢得不得了,仰头在男人嘴角落下一吻。   “你再这样勾我,我可就要忍不住答应和你成亲了。”   “……小羽,有人在。”   顾清寒压低了声提醒,不经意的看了眼第三者,竟还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正一眨不眨好奇的盯着他们。   耳尖慢慢染上桃色,蜷了蜷手指,腿动了动,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名为“羞耻”的东西笼罩了。   宫徵羽不以为意:“嗯,还是我带回来的,暂时送不了太远,只能先和我们住在一起,师尊当他不存在就好啦。”   他也不说给祁墨一床被褥,狼族皮毛厚实,哪需要劳烦顾清寒专门从乾坤袋拿床被子呢。   妖又不会伤风感冒。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狼崽子打得什么主意。   顾清寒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在外人面前同尚未给名分,还是师徒名义的徒弟搂搂抱抱的。   何况,这少年瞧着才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委实是有些太小了。   微微侧头避开了徒弟热情的嘴,男人缓缓蹙眉,被宫徵羽压在膝盖上的手心抽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后腰:“小羽,不妥。”   后者立刻抬了抬腰,上身挺直了,那只手一时没能收回,碰到了青年挺翘的臀部,衣料细腻,是他亲自选的料子。   顾清寒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宫徵羽以为这是在说把第三个人带回来破坏了二人世界不妥,耸了耸肩,语气无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万一他是妖族派来的奸细怎么办?”   说着,不忘似笑非笑的看看那个在角落沉默寡言坐了一下午的小狼。   四目相对。   宫徵羽一下就能看见祁墨眼中充满了慌张和敌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便足够把小崽子吓得够呛了。   不认识我是魔尊?这要真是奸细,也太不合格了一点。   宫徵羽笑嘻嘻的揽着顾清寒睡觉去了——难得碍于男人坚持,今晚倒是格外的守规矩。   祁墨低下头,抱着膝盖,浑身的注意都被他牵动以用来提防四周的黑暗。   义父……   *   一连好几日,小叶城内都没有人再逃出来过,妖气不散,以小叶城为圆心,方圆百里都不再有鸟兽敢来。   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能从妖族手下活命的都已经逃出来了,各大门派还需要掌门回去维稳,天裂的结界每隔半年需要加固,离魔宗最近的天阳派又来信说近日受到魔宗的侵扰,门下弟子苦不堪言。   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继续驻扎在小叶城外了。   本是打算妖族破出城门,他们提剑相拼,可如今妖族闭门不出,要他们冲破城门主动和强悍霸道的妖族对抗,许多掌门人就不依了,谁都不想自己的门派冲在最前面。   修真界弱肉强食,伤了门派根基,便只能等死了。   各大掌门围在一起商讨了两个时辰,相互扯皮推诿,简直比菜市场还要哄闹,依旧是没能下决断究竟如何应对。   帐篷蓦地被掀开一个角,宫徵羽探头进来,笑容格外邪魅勾人,顶着二三十双神情各异的眼神,冲顾清寒抛了个亲昵的目光过去,“听说小叶城城门开了,在打架呢,你们要去凑热闹吗?” 第62章 这是……君君君君君上!   无人再有闲暇去顾忌宫徵羽的举动是否太没规矩。   妖族主动打开城门进攻,直接把那几个主张“把小叶城划给妖族,各回各家”的退缩派给打蒙了。   “啊啊啊啊!”   由不得他们反应,惨叫声已经越来越近。   宫徵羽从容不迫的回头看了一眼,实时转播着,“打过来了。”   普通金丹期元婴期的修士哪里是妖兵的对手,妖气一触碰到人类的躯体,便直接将内里都腐蚀了个干净,有些人倒在地上的尸体,甚至未散的瞳仁里都还有一抹茫然神色。   顾清寒很快做出了决策,不容置喙道,“烦请诸位再此协同弟子守住妖族入侵,空蝉真人和尹掌门,左掌门随我同去城门查看。”   “是,我等定守住妖族!”异口同声。   男人严肃的点头,加快脚步走出了帐篷,“小羽,你随我一起。”   “好啊。”宫徵羽笑盈盈的应了一声,跟了上去,脸上并无半点担忧和恐惧,同这些掌门简直大相径庭。   一出来,便看到鬼鬼祟祟的少年从他们帐篷里猫着腰出来,四下张望,趁乱之中,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妖族打进来的反方向逃跑。   这几天这小狼崽子都装的煞有其事,一丝马脚都没有露出来过,哪怕是宫徵羽故意去捏他的耳根,都能忍住不把尾巴和耳朵冒出来,今天总算是给他逮到了。   “小墨泱!你干什么去!”   浑厚磁性的声音仿佛有穿透力,直接将祁墨钉在了原地。   后者抿了抿嘴,闷闷道:“上茅房。”   “小朋友撒谎也不找点新鲜的借口。”宫徵羽笑嘻嘻的上前把少年拽了回来,大掌恶魔般的在祁墨的头顶顺毛,“这借口哥哥早就用过好几回了。”   妖族,上什么茅房。   “师尊,带他一起。”   “我不去!”   祁墨红着眼吼了一声,但他也不敢直接现出原形,又要防备这个男人把他的耳朵尾巴撸出来,挣扎无果,依旧被宫徵羽钳制的死死的。   “随你。”顾清寒收回目光,淡淡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跟着出来的三星派掌门尹泰正不赞同的攒动着眉头,山羊胡子要翘到天上去,“玄霜仙尊,这种时候还是不用寸步不离的护着你的小徒弟了吧,我们四个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多带个没修为的,不是多带个累赘嘛!”   他们是去抵抗妖族的,又不是去玩的。   早前还觉得玄清派掌门宠徒弟夸大其词了点,现在看来,简直是太含蓄了点,这何止是宠了,这简直是让别人用性命陪他徒弟玩了!   左凭澜不语,但那表情显然是赞同了极了尹泰正的观点。   宫徵羽皮笑肉不笑道:“不带我去你们可都得送死去了呢。”   尹泰正吹鼻子瞪眼:“小儿夸大,信口雌黄!”   空蝉倒是依旧乐呵呵的在中间劝和:“玄霜是我们这里修为最好的,他有分寸,我倒是瞧着这小伙子面善得很,说不准还真能逢凶化吉。”   “就是。”宫徵羽附和,扬了扬眉,神情莫测,“说不定,妖族见了我还得鞠个躬呢。”   尹泰正讥讽了一声。   宫徵羽毫不示弱的“切”了一下。   “小羽,我们走。”顾清寒冷漠的说道。   他面不改色的搂住宫徵羽的腰侧,将他拉进怀里凌空飞起,顾不上等空蝉和两位掌门,缩地千里先一步来到了离城门不远的枫树后。   大开的足有四人高的城门半个月来头一次打开,冲天的妖气抑制不住的如开闸的洪水猛的将大道两侧的树木都压倒了。   一只雌雄莫辨的白发鲛人妖凌空悬站在城门上空,与他对敌的是金裙羽衣的凤凰,露出十根绚丽的凤凰尾羽,几乎要将这半边天照成祥瑞之色。   形态各异的妖族,张牙舞爪的露出能代表他们身份的蛇尾,尖牙,利爪,装束极为艳丽,他们将凤凰团团围住,掌心凝聚妖力,一同朝凤凰攻击而去。   光是四个妖王和一个妖君修为所释放出来的巨大的妖力,宛如龙卷风般平地而起,不仅是大道边上的树丛被压倒,小叶城内的高楼都被波及,须臾之间将凸出来的屋檐都削平了。   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滔天的妖气,像饶是顾清寒这样修为的大能,面上也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妖君级别的大妖,是连仙界都头疼的存在,更遑论是对于修真界来说。   宫徵羽挡在了顾清寒面前,想替他缓冲一下妖力中的威压,却又被男人护到了身后。   尹泰正三人紧跟而来,见到此情此情,也是忍不住面露骇然之色。   他们的修为比顾清寒低上一些,所承受的威压更猛烈,宛如大山压身的沉重感侵袭全身,后背顷刻便出了一层薄汗,将里衣都浸湿了。   还真是来送死的啊!   尹泰正打起来退堂鼓:“这几只大妖,就是所有掌门合力都制不住,我们,我们不如还是……”   左凭澜不悦道:“尹掌门,还未观望过就退缩,岂是君子所为?”   尹泰正老脸挂不住,嚅嗫道:“我这不是……”   落奕察觉到有人族修士踏足,耳朵一动,听到的便是对方吓破胆要逃跑的言论,心里鄙夷至极,连眼神都不屑给,继续矜贵狠辣的盯着被围攻的困兽凤凰。   “璇玑姑姑,我也是你的侄儿,你怎么老是向着那个杂种呢。”悦耳的声音雌雄莫辨,只是被他从口中吐出来,夹杂着狠厉,便有些刺耳。   璇玑怒目,“凭你也配!”   “交出那个杂种,你依旧是我妖界最受尊崇的大族长,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呢。”落奕慢条斯理的抬了抬下巴,淡色的唇瓣吐出血淋淋的字眼:“去,把他们杀了。”   “遵命,殿下~”他身后的一只甩着蓬松狐狸尾巴的女人抱拳,话落的一瞬便化成一缕白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枫树的另一侧。   璇玑察觉到自己曾经在少主身上布下的障眼法术的气息出现在了周围,寻着气息望去,看见熟悉的面孔正被一个红衣修士压着!   该死!   一招不慎,璇玑的左腿被猛的刺穿,血色染红了高贵奢华的金色裙子,迫使她不得不单膝跪地。   溅出来的血落进凤眸中,她强忍着痛意睁眼,掌心微微发热凝聚起一束妖力,正要甩过去杀了那个该死的修士让祁墨赶紧逃走,却忽的愣住了。   那是……?!!   “璇玑姑姑若还不听劝,本王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替妖界铲除以下犯上的凤凰一族了。”落奕轻描淡写的说道。   璇玑忽的露出笑意,受伤的人形已经不再适合战斗,原本一直憋着防止少主犯傻瞧见凤凰便自投罗网,现在不需要了。   不过让君上出手保护才认识几天的祁墨根本是不可能的,璇玑凤眸微眯,那六人之中,只有站在最中间的男人相貌俊美,贴的最近。   魔族酷爱美人,璇玑立刻便给祁墨传音道:“躲到白衣修士身后,让他护你!”   话落她猛然化成了一只展翅的金色凤凰,遮住半边天,激昂的唤了一声,同四位妖王级别的族长缠斗到了一起。   而枫树后,白狐湖姬隐匿了气息,媚眼在六人身上扫了扫,第一眼看中的就是最嫩的少年背影和那最正义凛然仙君模样的男人。   她思索了一下,还是更喜欢成熟稳重的,   悄然隐身走到他们身后,一只手正要悬空从男人的肩头绕到了心口,中间突然插进来一个少年,抿着唇抓住了白衣修士的袖子。   诶?   湖姬愣了愣,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把手伸到了少年的胸口,现出形来,一边抚摸他的胸口,一边轻声道:“小道长如果愿意和人家春风一度,人家可以做主偷放了你们六位哦~”   祁墨的毛都要炸开了。   结丹期的妖哪里是妖王级别大妖的对手,好在他还记得璇玑的传音,死死的拽住顾清寒的袖子。   他不敢转头,生怕湖姬认出了他。   “狐狸精!”尹泰正吼了一声,立刻拿出自己的配剑砍了过去,白狐轻而易举的徒手挥落,舔了舔唇,“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呀。”   顾清寒反手拉住祁墨的手腕,想将他拉过来,凌霜剑自另一只袖口滑落进手心,一剑朝狐狸勾着少年的手臂砍去。   湖姬侧身避开,放开了少年,心里诧然这人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快要飞升了,只怕是入神籍都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能和他采阴补阳,她岂不是很快就要成为璇玑那样的妖君修为?!   她舔了舔唇,媚声道:“仙君的剑耍的也这般漂亮,就是不知道另一柄剑的滋……”   顾清寒沉下脸,凌霜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发出微微剑鸣。   湖姬媚眼如丝的将目光在男人身上来回挑动,余光不经意的瞥了瞥边上的红衣男子,微微一愣。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等等……   这是……君君君君君上!   湖姬蓦地张大含情的狐狸眼,身后的白色尾巴崩直了竖着炸开了毛,话头一转,在宫徵羽可以说是快要吞人的阴森眼神下,结结巴巴道:“……滋,滋味反正我是不配知道的。” 第63章 这他妈是真魔尊啊   湖姬想都没想,直接叛变了。   落奕这狗东西还想杀了他们,他算什么东西,璇玑又算是什么东西,现如今妖族群龙无首,君上在哪我在哪。   尹泰正本还以为这狐狸精要说出什么污言秽语侵害他们的耳朵,打是打不过,但嘴上功夫总不能认输,要骂的话都已经在嘴边打滚了,没成想狐狸画风突变,他眼珠子险些惊讶的瞪了出来。   左凭澜也是一样目瞪口呆,他们站在空蝉的前面,三人互相不可置信的对视了一眼,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妖族的诡计?   湖姬说完那句话,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宫徵羽。   魔尊一如当年所见般高高在上,即便穿着修真界简约的服饰,也挡不住那一脸的俊美无涛,眼神凌厉的宛如利剑,轻而易取的将擅长察言观色的狐狸钉在原地。   宫徵羽眼睛一斜,森然的视线在祁墨和顾清寒之间转了转,明白了。   如果不是这狼崽子突然插到顾清寒身后站着,只怕这只狐狸摸到的就是顾清寒的胸了。   妖族,尤其是狐狸这种天生妩媚的东西,最喜欢去仙界惹事,勾引一些正道君子证明自己的魅力。   她要尝什么滋味?   我都没尝过你也敢觊觎,还想和他双修?   宫徵羽挑了挑眉,一边觉得这狐狸眼光好,顾清寒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一边又恼怒这死狐狸口无遮拦,他的人都敢觊觎。   抬手揽住了顾清寒的肩膀,像是宣告所有权一样,把男人归到了自己的领地,冷冷笑了一下。   湖姬暗道不妙,恨不得把之前那个假意风情的自己打死算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当只清心寡欲的好狐狸,还不如早早出家的好,这下可真是闯大祸了。   但谁又能知道魔尊不好好在魔界,跑到小小的修真界来了!   “君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落奕那个王八羔子叫我干的,我是无辜的啊!”   狐狸脑子转的飞快,蔫搭着尾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声响简直要把地面都砸的凹陷进去,飞快的就将责任推给了白发鲛人。   宫徵羽冷笑道:“不错嘛,还知道我是谁。”   “君上?”   “君上!”   尹泰正,左凭澜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已经上了年纪浮现出皱纹的硬朗面容,齐齐的瞠目结舌。   什么东西?   君上?   这狐狸精是在跪宫徵羽?   顾清寒的徒弟不是个脑子有病的废物吗?怎么突然和妖族有一腿了?!刚刚不是还在勾引顾清寒吗?   他们难以置信挠了挠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错愕的嘴巴足以塞得进一个鸡蛋。   “君上啊……”空蝉愣了愣,摸了摸胡子,突然高深莫测起来。   那一声“君上”好像一下子就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沉吟片刻,在乾坤袋里翻了翻,从旮旯角里拿出了一副上了年份的画轴。   这是他年轻时误入了秘境内禁地,遇到一一处大妖洞府是所收集到的卷轴。   空蝉站到左凭澜和一脸懵的尹泰正的中间,费力的将已经发黄的画轴缓缓摊了开来。   发黄磨损的宣纸遮盖不了画中人的惊艳模样,潇洒不羁的男人大敞着衣襟,头枕靠在绝色的女子膝上,微微张开唇瓣,笑着将边上女人手里的酒杯用嘴叼了过来。   那张格外妖冶邪魅的脸,不是宫徵羽的又能是谁的!   左凭澜双眼瞪大,尹泰正直接惊呼出了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空蝉拽着,就跌在地上了。   这这这这这……   顾清寒的徒弟怎么会是……   ‘因为我是魔尊啊’‘说不定,妖族见了我还得鞠个躬呢’……青年不久前的话环绕在耳旁,尹泰正耳朵嗡嗡的,脑袋一片空白,毫无知觉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如遭雷劈。   这他娘的谁能想到他说的是真的啊!   到底是谁说顾清寒的徒弟有臆想症的,这他妈是真魔尊啊!   祁墨也跟着狐狸的话瞪大眼珠,喉结滚了滚,下意识往空蝉的画像上看去,瞧见穿着繁冗的男子躺在奢华热闹的地方,矜贵极了,同恶劣揉他头的人除了脸长得一样以外,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会!   他怎么会是魔尊呢?!   宫徵羽瞥了眼三人,没兴趣去看那幅画上画了个怎样的自己,不过见他们露出惊愕痴呆的表情,才算勉强满意,“嗤”了一声。   早说他是魔尊,还非不信呢。   湖姬低下头,讪讪道:“君上之颜,小妖怎敢忘怀……”   “呵……”宫徵羽冷然哼声,睥睨了跪在地上的一团白色,转而换上一副笑脸,问道:“师尊,你想如何处置呢?”   他虽然没了修为,可身份和震慑还在。   魔尊永远是魔尊,除非他自己不想当了找个地方封印自己,否则,他就永远都是妖魔幽冥三界的君主。   “仙君小妖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君上的师尊我自从来修真界还未害过人除了好色一点真的是一只好狐狸!”湖姬一口气求饶完,把头埋进地里。   身后的尾巴因为害怕而不受控制的乱颤,她生怕扰了宫徵羽的眼,顾不上雪白的皮毛被尘泥染成灰色,连忙把它们抱住压在身下蜷缩着。   顾清寒抿了抿唇,徒弟帮自己撑腰的感觉有些怪异,不动声色的转了转剑柄,收回了剑,淡淡道:“小羽,罢了。”   既是忠心的属下,便算了。   “师尊说罢了,那就罢了。”宫徵羽点头,继而就把脑袋搁到了他的肩上。   “谢谢仙君,谢谢君上。”湖姬狠狠松了一口气,不过没有恩准,她也不敢私自站起来。   宫徵羽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抬眼瞥了瞥还在半空中打斗的妖族。   自璇玑变回本体之后,围着他的四只妖王族长也变成了本体,妖君修为虽然在妖王之上,可同时面对四个妖王,还是寡不敌众,被一条紫色的大蛇缠住了翅膀。   湖姬察言观色,期期艾艾道,“回君上,妖帝陛下在一月前意外陨落,如今群妖无首,妖帝之子落奕和妖帝义子祁墨二人在争抢帝位,祁墨殿下逃到了修真界来,所以小妖才会到修真界来的。”   “落泱死了?”   “是,是,只是不知道是如何陨落的,落奕殿下说是祁墨殿下意图篡位,将陛下骗进了十二灭煞阵,而灰飞烟灭的。”   宫徵羽诧异,一旁的祁墨睚眦欲裂,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那是……祁墨殿下?!”   狐狸当即反驳,她只是怕宫徵羽,可不怕这小毛孩子,按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只有仙君才受到君上的重视。   心里打着小九九借机叉腰站了起来,见宫徵羽似笑非笑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心中一喜,妩媚的眼睛一横,斜着视线朝少年瞪去,惊呼出声。   有了魔尊在前,这个少年是妖族殿下的事实就显得不是那么让人吃惊了。   璇玑前几日护着祁墨逃跑,她和落奕几乎把小叶城翻遍都没有找到,原来是躲到修士堆里了。   该死,这运气也太好了点。   早早跟在君上身边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湖姬眨眨眼睛,“当初我,蛇族族长,仙鹤族长,以及虎族等多位族长亲眼看见,是你在十二灭煞阵中心,将陛下骗进去后,开启了阵法。”   “那是落奕干的!”祁墨低吼道。   少年瞧着单薄的身板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握,胸脯上下起伏粗重悲愤的喘着,脖子和额前的青筋都抖抖立了起来。   “是落奕把我扔到了阵法中心!义父是为了救我才……”   祁墨悔恨的捶着自己的胸膛,脑海中净是十二灭煞阵开启之后,绝美鲛人对他淡然的笑着说“没关系”的场景。   如果可以,他宁愿死掉的是自己。   “这……”湖姬犹疑不定,“君上,您看这……”   宫徵羽心说我又不了解妖界的具体内情,上回见面落泱还没儿子呢,谁知道这两个哪个说的是真话。   这种事情本来也不归他管,最多妖帝上任的第一天举行大典,他去蹭顿酒喝认识认识对方罢了。   闪了闪眼神,顾清寒察觉到他的迟疑,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腰侧,低声提醒道:“小羽,可否先叫他们停下。”   妖王以上的打斗,已经将小叶城毁的只剩下断壁残垣,屋瓦倾倒,变成了一片废墟,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只有白发鲛人脚下的那一扇城门了。   湖姬却不动,眨巴着眼睛偷看。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敢恃宠而骄教君上做事?   “好啊,那你带我飞上去。”宫徵羽却嬉皮笑脸的挨着男人的肩膀蹭了蹭,主动抓着顾清寒的手放到腰侧,攀住了他的肩膀。   顾清寒微微颔首,就着这个姿势,脚尖轻点,一跃上了高空。   湖姬:“?”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紧跟而上。   尹泰正动手合上了下巴,浑身一激灵,茫然的回头看左凭澜,顺手帮他把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合上了:“那我们……”   左凭澜强装镇定:“跟上去看看?”   空蝉收起画轴,揣着袖子,乐呵呵的御剑而上:“妖族俯首称臣的百年奇观,不看可就没有了。” 第64章 对对对君上说的都对   落奕见狐狸还不回来,心神不悦,放眼望去,只见一向看不起人的狐狸唯唯诺诺的跟在两个漂亮的男人身后,谄媚的简直和平常判若两人。   要不是知道这是只狐狸精,他都要以为是狗变得,尾巴摇的就差飞到天上去了。   呵……   年轻的鲛人慢条斯理的转了转头,纯色的眸染了几分狠厉,未等他质问发话,耳边蓦地传来一道传音。   “魔界君上来了,赶紧都停手!”   湖姬不动声色的给除了祁墨以外的妖族传音,狐假虎威,明亮的狭长眼眸里半是无辜半是期待。   惊喜当然要和别人一起分享,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吃惊下跪。   大妖齐齐一愣。   凤凰见状赶紧旋动翅膀,猛然拔地而起,翅膀扇动空气,在半空中旋起一个气流漩涡,紧接着,金光和羽翼散去,变成了一位倾国倾城的高傲女子的模样。   璇玑的左腿还有一个血窟窿,根本弯不了,她便一脸淡然的拖着那只受伤的残腿,面不改色,缓缓单膝跪地。   “璇玑姑姑!”祁墨喉咙哽咽,上前扶她。   “少主。”璇玑避开,摇了摇头,拉着少年的手带着他一同俯首称臣:“妖界凤凰一族族长璇玑协同妖帝义子祁墨,参见君上。”   原本还在懵圈的四只大妖眼皮上下碰了碰,若说湖姬经常骗人,那凤凰可就是妖界一诺千金的代名词了。   更别说那个和修士站在一起的红衣男人,确实眼熟。   他们中无论是否惊鸿一瞥见过魔尊真容的还是从头到尾只见过画像的,都齐刷刷的嘭地化成人形,异口同声道:   “蛇族族长巳魂,”   “仙鹤族族长单寇心,”   “虎族族长尚焱,”   “花妖族族长花似雨,”   “……参见君上!”   “嗯。”宫徵羽莞尔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君上。”落奕同他们一起行礼,低下头不甘的咬了咬牙。   湖姬兴奋的甩了甩尾巴,全当这几位平日里平起平坐甚至有些瞧不起狐狸族的族长在拜她了。   宫徵羽淡淡点头,慢悠悠的“嗯”了一声,挑逗着顾清寒放在他腰侧的手指,问道:“修士那边的妖族是谁下令放出去的?”   “是我……”落奕低了低头。   “本尊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惹这些正道的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宫徵羽不悦的皱眉。   无论是顾清寒不开心,还是修真界死伤过度被仙界发现,继而禀报给神界,被暂管神界之主的冥仙城主知道后叫越卿来骂他,最终都会导致他的不高兴。   见魔尊只是对着那些丧命的修士感兴趣,并没有要插手妖帝之争的意思,落奕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不少,“我这就派人去把妖兵召回来。”   “嗯。”宫徵羽点头,道,“至于你们妖界内部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就回妖界去解决,妖帝被谋害可不是小事,这件事情就交给璇玑和你们四个查清楚,本尊办完事后亲临妖界,若知道你们徇私舞弊,后果嘛……”   “属下知道!”   五妖齐齐领命,蛇族族长巳魂大手一挥,两条成人手臂粗的紫蛇分别从落奕和祁墨的脚底蹿了出来,绕着双腿将他们捆缚住。   “调查清楚之前,这两位便是我妖界的囚徒,属下定派人严加看守。”   落奕一下就慌了,挣了挣,只比祁墨高出一些的修为丝毫斗不过已经是妖王修为的族长。   雌雄莫辨的脸变得铁青,发红的眼尾格外可怜:“君上,我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鲛人族性温,狼族才有狼子野心,您不能这样对我,”   宫徵羽挑眉,眼底噙着一抹看透的笑意。   做贼心虚。   落泱那好说话的脾气,怎么养出这个白眼狼,哦不对,是白眼鱼,那小狼崽子倒是瞧着还不错。   “弑父弑君的罪名,在妖界似乎要禁封妖力贬为奴籍吧,我没记错,所有妖族族长合力,能开启回溯之境,重现过去的。”宫徵羽似笑非笑。   落奕被提醒,惊悚的张大眼睛。   璇玑缓缓道:“君上说的没错。”   她眼睛一横,凤眸具有得天独厚睥睨天下的气势,傲然道:“陛下出事后我便联系了各族族长,想要开启回溯之境,但那时几位族长已经对落奕的话深信不疑,将我和殿下围堵,这才不得不来了修真界。”   宫徵羽点头,事情交给璇玑,他还是信得过的,回溯之境也容不得半点造假。   “剩下的事情全交于你,该如何处置,无需心软。”   “是,属下告退。”   璇玑微微颔首,同身后的蛇族族长说了一句话,五妖齐齐结印,带着两位妖界殿下一起消失在原地。   笼罩在小叶城上空的紫色妖气这才骤然消散,天朗气清,变回了之前的平静祥和。   顾清寒转过身,同空蝉和两位掌门颔首,薄唇轻启,说道:“还请三位不要伸张。”   “当然当然。”尹泰正连连点头,顿了顿,退后一步给顾清寒拘了个大礼,“一定保密,一定保密。”   与此同时,城郊外正在和妖族殊死搏斗的修士迎面而来一股顺畅通透之感。   妖气压在身上的威压和桎梏忽的消散,连正和他们打斗占了上风的妖族都随着这股祥和清新的风一同吹灭,消失在原地。   “怎么回事?妖族退兵了?!”   “快看!小叶城上方的金翅凤凰不见了!妖气也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哎!我刚刚被抓伤的伤口不见了!”   “我的也不见了!”   “我的腿又长出来了!”   “我的天啊,这也太神奇了,怎么会这样啊!”   “快看!玄霜仙尊和空蝉真人他们回来了!”   修士欣喜若狂,除却已经死透魂散的修士和几位穿着一致伤的最轻的修士意外,无人伤亡。断臂重生,伤口自愈,简直比妖族退兵还让人难以置信!   顾清寒搂着宫徵羽轻轻落地,扫了一眼众人,几乎各个生龙活虎,心头讶然。   尹泰正和左凭澜则是神清气爽,各自怀揣着暂不告人的秘密,一脸高深莫测的拍了拍走上前的离尘和江疏浅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既是妖族退了,老朽便回去继续享清福了。”空蝉乐呵呵说道,从乾坤袋里拿出那卷打开过的魔尊画轴,交到顾清寒的手上,“这东西送给玄霜了,老朽那里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小鬼,被他们看见了,老朽可就罪过咯,下回见面,老朽送你们两个一个大礼。”   魔尊若非无所图,哪能做人家的徒弟。   空蝉瞧着登对的两人,话中有话,摸了摸苍白的胡须,爽朗的大笑了两声,御剑而去。   顾清寒将画轴放进了乾坤袋,揽着徒弟同离尘使了个眼色示意,一同走进帐篷。   “玄霜仙尊!”   身后蓦地响起女人尖利的嗓音,闻秋柳满含怒气的上前拦住了去路,柳眉倒竖,女人纤细的手指一指,“玄霜仙尊,敢问为何所有修士都毫发无损,单单是我屠魔派的弟子有事?!”   那棵树下歇息的屠魔派弟子受伤其实并不严重,多是一些瞧着吓人的皮外伤,过阵子便可痊愈。   但所有人都能恢复,偏偏只有她的弟子被孤立在外,让她丢了个大面子,而在座修为最高的只有顾清寒,闻秋柳便自然把这事情扣到他的头上。   除了那个废物徒弟,她实在是想不到能和谁结仇了。   “先前确实是我的徒儿有错在先,可他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您的徒儿却还教唆魔宗半夜取他五人首级,如今又单单针对我这样的小门小派,这便是大门派的风范吗!”   女人义愤填膺的声音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宫徵羽舔了舔唇:“教唆魔宗?看你不爽,我就亲自动手了。”   他杀人还用借刀?   不过杀人的念头是有过,但半夜不留着和顾清寒腻歪,为这五条蝼蚁的命奔波,未免太不划算了。   “这话闻掌门就说错了,什么叫做宫堂主挑唆,明明是在下见不得我们魔宗之人受委屈,主动动手的。”温如玉温言出声,刻意微笑强调,“和我们少宗主和我们堂主都没有任何关系的。”   “你!你们!”闻秋柳心中的怒气节节攀升,无穷滋长的愤懑和委屈直冲天灵盖,将她的理智击打的溃不成军。   风韵犹存的漂亮脸蛋狰狞起来,浮现出上了年纪的细纹,她大声道:“诸位看看,这就是玄清派!这就是玄霜仙尊!早已经背着我们同魔宗暗通曲款了!要杀人便叫魔宗动手,表面上还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把真正的正派挤兑出去!说不定这次妖族入侵,也是他们玄清派故意谋划,否则妖族怎么就突然退兵了!”   “闻掌门,请你慎言!修真界还从未有人能做到断臂重生,大家为何伤而痊愈,我师兄并不知情。”离尘冷声呵道。   宫徵羽嗤笑:“在妖族袭击下只受了点轻伤,和妖族勾结的是你才对吧。”   “对对对!”粗壮的树后蓦地探出一个长了对狐狸耳朵的艳丽女子高声附和。   闻秋柳看清那人模样后,宛遭晴天霹雳,瞳孔骤然收缩。 第6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君……”   湖姬脱口而出的“君上”猛然收住,回想起来方才君上师尊说身份暂时不宜暴露,耳朵敏捷的颤抖了两下,声音酥软道:“主人说的都是对的,我可以作证~”   九尾狐狸甩着蓬松的九条尾巴走来,身上的衣裳换了一套,从露胸的低胸纱裙变成了露肩的拖尾交领白衫,衬得皮肤白而细腻,眼睛愉悦的眯着。   倘若忽视她是一只妖,恐怕不少人的目光都会死死的黏在狐狸身上,花楼里最有名的花魁,只怕是也不及她一半妩媚。   修士轰然警惕,错愕又震惊的把才放进乾坤袋的兵器又拿了出来。   “你!”闻秋柳死死地盯着她。   这声音,不是之前和她联系的妖族族长吗!他们不是退兵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行!绝对不能暴露!   暴露了就完了……   闻秋柳啐了一口,先发制人:“玄清派果然和妖族勾结,公然称其为主人,是装都不想装了,大家都看到了吧!尹掌门,三星派一向公平公正,您怎么看?”   正在一旁看戏的尹泰正:“……?”   怎么看?他敢怎么看?说妖界其实都是顾清寒他徒弟的,这种事情怎么能算是勾结呢?   要不是跟着顾清寒去看到了真相,还真被你忽悠过去了。   尹泰正状若无事的挺了挺脊背,捏着山羊状的胡子,扯开话题道:“闻掌门,玄清派这几年是如何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就不要没事找事了嘛。”   “你!”闻秋柳一噎,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她不明白,之前尹泰正分明也是极为不满顾清寒那个徒弟的!   “左掌门,您呢?苍龙贵为第二大派,您就任由他们为虎作伥欺凌弱小吗!”   左凭澜攒了下眉,个性刚毅的脸部轮廓浮现出几条细小的皱纹,胡渣随着嘴角抽/动了一下,无疑是觉得闻秋柳是小题大做,旁人都没追问她为何屠魔派弟子一直能避开要害,她倒是反过来质问顾清寒来了。   做贼心虚,平白叫魔宗的人看了笑话。   尹泰正感受到了左凭澜复杂的心情,心里也是一言难尽,这就好比他们提前知道了一件事物的结局和走向,却还要看一些傻帽身在局中自以为是。   先不说是否当真勾结妖族,玄清派这个底蕴放在那里,哪里是能容闻秋柳瞎说的。   “闻掌门,我和左兄都在场,大伙痊愈并不是玄霜仙尊作的法。”   “是我作的法。”湖姬抬手应下。   妖族全回妖界了,璇玑也要半夜才过来,她便顺理成章的把所有功德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狐假虎威。   在君上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可比在妖界当个族长有前途多了。   哪怕吃不着,看着两个赏心悦目的男人,也是好的呀~   闻秋柳脸色刷白,不知道是那一步出了错,事情演变成这样的地步。   她开始懊悔方才的冲动,但又觉得是玄清派顾清寒太过分了。   她本就是小门小派,被魔宗杀死的五个是她的得意爱徒,如今受伤的弟子也是门派里比较拿得出手的一批,此番受伤回去消耗的药草和丹药都将会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凭什么所有人都受到的福泽,单单是她屠魔派不配!   事到如今,闻秋柳也只能强装镇定,安慰自己这妖族没有证据证明她叛变。   是的,传音这种事情,哪里能拿得出来证据,她只要咬死不认就好了。   “主人。”湖姬走到宫徵羽面前,弯下腰深深的行了一礼,身后的白色尾巴开心的乱甩,一脸乖巧的谄媚,“主人不愧是主人,好聪明,闻秋柳就是叛徒,之前一直都是我联系她的~”   “你胡说!”   宫徵羽笑了,努了努下巴:“把证据拿出来给她看看。”   “好的呢~”湖姬眼巴巴的看着男人的笑脸,心里头飘飘然。   闻秋柳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证据?什么证据?所有东西都是传音联系,难道这只狐狸精用存音石保留了?!   湖姬走到闻秋柳面前停下,嗅了嗅:“还真用了我教你的合欢秘法了呀~”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闻秋柳恨恨的瞪着她,若非忌惮对方是大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撕碎了她才好。   “不认识啊……”湖姬玩味道,双手成诀,唤出一股球形的白色妖力,托在指尖,“诸位听好了。”   话音一落,妖力便说起话来,‘好,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没有找到你们说的地方……修行秘法?多谢族长!’   ‘你们什么时候进攻?我和玄清派和碧血宗有过节,他们老是同我作对,就不能派一位妖大人把他们杀了吗?’   ……   一句接着一句的女人声音从妖力球里传出来,闻秋柳吓得噤若寒蝉,虚汗直冒,将一整个后背都浸湿了。   湖姬收回妖力,揣着手,邪笑道:“修行秘法是我狐族最末等的合欢术,可以依靠吸男子精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只不过嘛,都说是最末等的啦,修行之人的后背,臀部,以及私/处会长出并蒂合欢花的图案,你们不信的话,把她腿掰开看看就知道了~”   “合欢术?不是吧!屠魔派掌门怎么会去修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啊!”   “这狐狸该不会是诓人的吧,总不能真的叫闻掌门把衣服脱了给大家证明啊!”   “我看着还挺真的,美人怎么会说假话啊,妖族也不全是坏的吧,这次就只有屠魔派受伤最轻,说不定真的和妖族勾结!”   “对对对我都看到有只妖族明明能杀了对方,却手下留情了!”   “可是大家都没离开过,她上哪找男人去?”   “笑死了,你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屠魔派就有现成的男人,说不定是老牛吃嫩草,和自己的徒弟乱/伦咯。”   看戏的修士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并不大声,但闻秋柳只稍听见议论,便忍不住去继续听别人怎样谈论她,越听越是羞愤,一张脸扭曲狰狞至极。   她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唇瓣发抖打着颤,咬牙切齿,“我到底是哪里得罪玄清派了!要你们找只狐狸精来毁我名誉!”   湖姬道:“哎呀,忘记说了,被我们狐族末等合欢术榨取过的男人,一般都活不过十天哦,在场要是有哪位哥哥不小心中招,现在站出来,人家还有办法救命,不然就晚了。”   鸦雀无声。   寂静了好一会,才有一个长相粗壮的男人爆红着脸站起来,“我,我不想死,掌门背后确实有两朵粉红色的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投到了屠魔派那几位靠在树下还坐着的伤患身上,那目光别提多意味深长了……   师徒相恋倒是还好些,可这师父勾引徒弟,还一连勾引不止一个,那可就是禽兽不如了。   看起来狐妖说的才是真话了。   紧接着,第二个也站了起来,“我……我也不想死的。”   第三个:“还有我……”   闻秋柳简直像是被判了凌迟处死,每站起一个人,那些修士的目光便更加兴奋玩味了一丝,甚至能听见一些本就心术不正还长相油腻的人说她比勾栏院的妓子都不如。   所剩的理智全部被击溃,她好像过街老鼠,穿着衣服也能被人指指点点。   都怪他!   闻秋柳怨恨的把目光钉在红衣男子的脸上,那张谈笑风生的风流脸蛋,是多么的嘲讽。   “贱人,你拿命来!”   元婴期的修为被她火速燃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朝宫徵羽的眉心刺去。   后者躲都没躲,那一记杀招便被顾清寒轻而易举的拦住了,袖口轻轻一挥,闻秋柳瞬间被甩出去好几丈,背部撞击树木,重重的弹摔在地上。   “师尊,手下留情。”宫徵羽握住顾清寒要将凌霜剑唤出来的手,直接将男人的半只胳膊都抱在怀里。   顺着袖子伸手进去摸了摸男人手臂上结实又细腻的皮肤,他噙着笑意给湖姬使了个眼色。   死,可没有那么好过。   狐狸立刻明白了,尾巴狂甩,接话道:“是啊是啊,妖界有些族类男多女少,正好小妖可以带回去给他们解解馋,闻掌门这几天就能睡十几个人,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她不等男人点头,连忙挥手用妖力把摔得奄奄一息的女人捆了回来,收进了袖口,而后期待的看着宫徵羽,企图让伟大的君上夸夸她。   “师尊真好,要不是你帮我挡着,我就死得透透的了。”   宫徵羽夸的男人耳垂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薄红,无措的用手捏了捏徒弟的手心,提醒他这里还有人在。   离尘出了口气,脸上还带着方才的余怒,见周围修士不散,显然是好奇的打量着这只突然出现称呼宫徵羽为“主人”的狐妖。   若不问清楚,只怕不利于玄清派的流言蜚语又要四起。   她问道:“你怎么叫他叫主人?”   湖姬失落的耷拉下耳朵,眼睛提溜一转:“我之前被打回原形来修真界,就是主人收养我的呀,那时候他还没有进你们门派。”   顾清寒看了宫徵羽一眼:“……”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66章 顾清寒学坏了   宫徵羽对男人笑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交缠在一起的红白相间的袖子底下,手指摩挲了一下攥在手心里男人微凉的指尖,转过头时,趁着无人瞧见的空档,满含挑逗意味的冲男人促狭一笑。   顾清寒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无奈的看了罪魁祸首一眼。   两个人不动声色的交流并未被任何人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只雪白的狐妖身上。   这借口听起来有些离谱,但若非如此,他们也想不到为什么大妖要管宫徵羽叫做主人。   只是简单的和妖族勾结,妖族无需如此客气谄媚才是。   离尘压下了心头疑虑,轻缓的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方才站出来承认和闻秋柳有染的修士脸色还苍白着,气若游丝的见缝插针道:“狐,狐仙,我们……”   狐狸狡诈道:“那只是为了诈她,合欢术哪能夺人性命呀。”   那几个男人闻言脸色刷的变成五颜六色,蠕动了两下嘴皮,终究还是没敢开口,拖着吓得发软的四肢,顶着指指点点的目光夹着尾巴逃了。   不会再有一个正道门派愿意接受他们这样同掌门苟合品性不端的修士。   *   到了夜间,各大门派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玄清派和几个距离小叶城近的门派还留着,帮助原先从小叶城逃出来的修士和普通百姓安排日后的活计。   顾清寒同离尘和三位长老商议那些无辜百姓的去留,宫徵羽便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和江疏浅大眼瞪小眼。   “那只大妖,真的是你养过的啊?”江疏浅眼巴巴的盯着从缝隙里戳进来的半条狐狸尾巴,咽了咽唾沫问道。   离尘师叔不好奇,他可是好奇死了。   妖族莫名其妙退兵,还好心的把所有受伤的修士治愈好了,甚至现在还突然冒出一只连师尊都打不过的大妖,叫宫徵羽主人……   这只大妖在妖精里面话语权这么高的吗?那宫徵羽岂不是可以直接命令一些小妖?   “算是吧。”宫徵羽随口应道,斜斜的靠着蒲团,撑着脑袋盯着顾清寒严肃又冷淡的侧脸发呆。   啧,什么时候讲完啊,净耽误他的正事。   要是我当着外人的面对顾清寒动手动脚……算了,正道都好面子,可别让他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宫徵羽叹了口气,将暗色的视线收了回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蒲团边上的小方桌,扫了眼江疏浅,停住了。   追随着江疏浅的视线看去,那一摆一摆的白色狐狸尾巴已经悄然无声的从帐篷的缝隙硬挤了进来,在黑色的地面和夜色中,截然相反的强烈视觉足以让人心头牵动。   逗逗江疏浅倒也不错。   “怎么,感兴趣啊?”宫徵羽坐起来,手撑在小方桌上撑着下巴,玩味的勾了勾唇,抬手冲门外招了两下。   正昂首挺胸的变成狐狸原形在门口蹲守的湖姬感受到君上的召唤,连忙跑了进来。   一只九尾狐狸毫不收敛气息的闯入,迎面的威压打断了正在说话的刘璋长老,他立刻不悦的板起脸,但又不敢发作。   妖族,他惹不起。   白日里闻秋柳的下场就是一场警告,这几日又是风尖浪口,赫连慕修还真的去调查陈章,他不得不收敛一点。   湖姬后知后觉的收起妖气,蜷曲起后腿往两人之间一坐,献媚的眯了眯勾人的狐狸眼睛,口吐人言,讨好道:“主人,我在~”   宫徵羽瞧着她这色泽油光水滑的皮毛比人形可顺眼多了,伸手在头顶的毛发上揉了两下,狐狸顿时舒服的塌腰趴在桌上,眯起眼睛心神共震。   她牛批大发了!   江疏浅所认知里的妖族都是像百里县的残酷暴虐的蛇妖一般,头一次见到这样好相处的狐妖,激动道:“宫徵羽真的是你主人啊?妖族是不是还有龙啊?是不是和修真界描述的一样威风凛凛啊?”   狐狸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是呀~”   “那,那能不能带我见见啊。”   “可是你不能去妖界诶。”湖姬为难道。   江疏浅失落:“啊,好吧。”   湖姬眨了眨眼,人类世界好像都是把师尊当成父亲敬重的,如果君上以后娶了君上师尊,那这个小拖油瓶岂不是就成了君上的干儿子?   狐狸精明的盘算着,暗暗打量两人之间的气息涌动,张嘴吐出一口妖气,骤然在江疏浅面前化成了一条手臂粗的潇洒白龙。   “卧槽!”江疏浅吃惊的张大了嘴。   那条妖力凝结的白龙逼真的宛如真龙,连鳞片都熠熠闪光包上了一层色泽,低吟了一声,倏地化成一股白烟,四散而去。   江疏浅震撼的久久不能回神,托宫徵羽的福,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那一边三位长老也是被那条栩栩如生的小龙震撼住了,满脸惊愕感叹,直到白龙消散,才回神继续禀报口头的事情。   顾清寒看着和狐妖一起玩闹的徒弟两人:“……”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狐狸头上的手上挪回,嘴角向下压了一下,清咳了一声道:“继续。”   宫徵羽每每碰到狐狸头部,修长的手指都会没入松软的毛里,江疏浅满足了看见龙族的心愿,开始盯着狐狸屁股上像是盛开的白色马蹄莲一样的蓬松尾巴。   他像个偷玩玩具的小孩,偷偷看了眼师尊,见他认真的和师叔以及三位长老说事情,便询问道:“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尾巴吗?”   宫徵羽顿住了手。   狐族的妖力全在尾巴上,尾巴根数越多,毛发越是细腻光泽便代表着越强,一根尾巴至少要六七百年的刻苦修行,这要是江疏浅不小心拽下来一根,就算他给他求情,恐怕都不管用了。   毕竟妖族是一个分外记仇又能在对外时保持高度统一的种族。   湖姬眯了眯眼,甩了两下尾巴,踩着优雅的步子跳到了江疏浅的盘膝而坐的大腿上,道“可以的呀~”   “不,不是!”江疏浅还没忘记这是只能变成漂大美人的母狐狸,一旦想到此刻是个女孩子坐在他腿上,脸上顷刻便被绯色侵袭,连脖子都红的能滴血,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放。   “你,你就站在那里就行了的你……”   “嘭!”   狐狸噙着狡黠的笑意变回了半兽人的状态,双臂搂着江疏浅的脖子,袖口滑落到手肘,露出一对玉藕般的小臂。   尾巴扫过男人通红的面部,留下温热酥痒的触感,湖姬轻声说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呀~”   “啊!”江疏浅眼前轰的一声就炸了,连滚带爬的爬到宫徵羽后面,惊悚的大口喘着气,羞耻的恨不得撞死算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哈哈哈!”宫徵羽不厚道的大笑了几声,揶揄的抱胸打量狼狈的江疏浅,“狐狸尾巴可不能乱摸啊江疏浅,摸坏了你这辈子就等着养狐狸吧。”   “不摸了不摸了。”江疏浅飞快的摇头,心有余悸。   顾清寒那边的谈论也进入了尾声,刘璋那涩然不舒服的公鸭嗓声音缓缓传过来:“……既是如此,那我等便先告退了。”   “师尊,我,我也回去了!”江疏浅跟着高声道。   红色根本掩盖不住的从内里散发出来,活像个被蒸熟的小虾米,连忙跟在离尘身后慌慌张张的溜走了。   湖姬笑着追了上去——她这么有眼力见的狐狸可不能打扰了君上的雅兴了。   人一下子走的精光,宫徵羽勾了勾手指,男人无言的离座,挺直了腰杆端庄的走了过来。   步履缓慢从容,那白色的鞋子并未因为草地泥泞而沾上半分污点,倒像是走在神殿最庄严的大殿之上。   顾清寒掀开衣摆蹲下,举手投足间都是利落干脆,夹带着凌冽的能将烦躁心情压下的清香,简直比开在幽冥彼岸的罂粟花还让人上瘾。   他缓缓从衣襟内袋里拿出一块绣竹小帕,接过徒弟放在桌上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一一擦干净,抿了抿性感的薄唇,磁性的声带微微颤动:“疏浅面子薄,日后莫再捉弄他了。”   “多见识见识就脸皮厚了,我这还不是怕他以后碰到个漂亮的女妖精,舍不得嘛。”宫徵羽挤眉弄眼,这只手擦好就换了只手递过去,懒洋洋的靠着蒲团,“好端端擦我手干什么?你是不是吃醋了?嗯?因为我摸狐狸了。”   顾清寒抬眸看他,青年笑的一脸灿烂,比起魔尊的样子,倒不如说是更像风流潇洒的贵公子。   空蝉赠与他的魔尊画轴,那才是宫徵羽原先真正的模样,恣意潇洒,纸醉金迷,身边该是永远都有美人围绕簇拥。   魔尊……   该是能娶许多妻妾罢……   顾清寒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垂眸默然,心口突然像是被揪了起来一样不是滋味,郁结了一口难以言喻的迷茫与神伤。   缓了许久,又用深邃冷冽的琥珀色眼眸看着他,声线不再似往日那般清冷,喑哑压都压不住,“小羽……”   “嗯?”   宫徵羽诧然的挑动了一下眉头。   没等他这没把门的嘴说出些调戏人的话来,男人松开了帕子,猛的伸手扣住他的后脑,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宫徵羽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顾清寒学坏了。 第67章 柳下惠来了都得给你磕一个再走   宫徵羽把这归功于自己调教有方,否则顾清寒怎么可能学会一言不合就亲人了。   双臂向后撑着,仰起头颅方便接纳男人的如火如荼的进攻,下颚线紧致优美,将侧脸修饰得更加迷人。   顾清寒吃起醋来,也挺可爱的。   他心里忍不住的想着,美滋滋的,头顶的束发发带被扯到了地上,鸦羽似的墨发如瀑般倾泻而下,同男人耳鬓边的须发缠在一处。   宫徵羽越靠越低,宛同故意引诱男人追上来,长腿轻轻一勾,精准的压在男人的后腰处,带着人一起地面上一滚。   帐篷内的地面同外面是一样的,不过方才多人议事,顾清寒早在那几人来之前便在地上铺了层淡雅的竹席子。   这下倒是方便他了。   宫徵羽闭着眼睛享受男人亲吻的快感,鼻尖环绕着男人身上独特的淡雅的清香,总是能给他一种此时此刻好像和男人在神界最洁白圣洁的地方却做了些下流事情的禁忌感,充分的将骨子里的血性调动出来,令人血脉贲张。   怪不到越卿那么喜欢那个小皇帝。   神族正派的高冷这他妈在魔族面前简直是致命的催情剂。   宫徵羽眯着眼企图动手去解男人的腰封。   “小羽……”   指尖才碰到腰封,便被人摁住了。   唇瓣微微分开,顾清寒目光深邃的往后退了退,呼吸还紊乱着,低声道:“不可。”   宫徵羽眸中色彩迷离,嗓音压低了性感极了,不跟他客气:“那你脱我的。”   顾清寒:“……”   他抿了抿嘴,从比妖姬还勾人的青年身上离开,跪坐着,竟是正经无比的把被蹭到手弯处的外袍拉了回去。   宫徵羽目光渐渐聚焦,落在男人刚毅冷淡的脸上,头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亲都亲了现在跟我说坐怀不乱?   柳下惠来了都得给你磕一个再走。   升温到恰到好处的室内,暖暖氤氲的气息包裹着两人,那短暂又食髓入味的亲吻显然是不够满足魔尊大人的。   宫徵羽知道顾清寒面子薄,方才那一下只怕是受到了吃醋和薄脸皮的刺激,才会突然吻他 ,如今“被迫清醒”,当然是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当他的好师尊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只顾着自己爽完就拎上衣服不认人了。   宫徵羽埋怨的瞪了男人一眼,抬脚碰了碰男人的膝盖,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封,一手扯着衣领将它扯开,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精实美感的肌肉线条。   “不可,哪不可了?又不是没见——”   “若你有三宫六院……”   顾清寒带了一丝随意语气的句子便飘了过来,状作不经意的语气将宫徵羽要说的话给打断了,眉毛微不可查的夹了一下:“……这便不妥。”   宫徵羽一脸懵:“三宫六院?”   他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三宫六院指代的是多房妻妾。   无论在哪里,君主这样的身份,总是能得到许多特权,一下子娶好几个正妻似乎也是正常的,但是魔族素来专情,他也不需要繁育子嗣,因而也无需承受着像是前妖帝落泱被族人催婚的惨状。   他平日里最爱的便是去酒楼喝酒,时常喝的烂醉好几日,顺理成章的把公务甩给越卿去做。   上哪去找三宫六院去。   顾清寒该不会是……看到他摸了摸狐狸就觉得他三宫六院花心风流,吃大醋了吧!   这倒是稀奇了。   “三宫六院啊——”宫徵羽舔了舔嘴唇,方才亲到一半男人就退缩的不爽化成贱嗖嗖的语气,今日是决计一定要犯一下这个贱了。   咧嘴笑着,掰着手指开始认真数起来,“那我得好好数数有几个了,一……二……三……四……”   顾清寒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等青年数到“七”,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克制的蜷了起来,因为吸/吮而饱满鲜艳的唇瓣此刻紧紧的崩成了一条冷漠的直线。   “……十。”   宫徵羽暗自打量顾清寒的表情,终于在男人脸色黑如锅底的那一刹那,邪笑了一下,伸出双手将十根洁白如玉的手指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哎呀别生气嘛,我哪来的三宫六院,全在这儿了,是不是全都‘亭亭玉立’的?嗯?顾清寒,你要不要试试呀?”   顾清寒一愣:“……”   随后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瞳孔措不及防的一颤,白皙的肌肤再也挡不住血液上涌的颜色,脸上微微发烫,竟是连脖子都红透了。   性子淡薄让他平日里对这方面的需求极少,连自渎都很少做过,哪怕是有,也是等到夜深人静,在屋内难得盖上棉絮被褥,随意疏解一二。   欲望虽然并不可耻,但终归不是能放到台面上来讲的事情,何况他们尚且还是师徒名分,这样岂非是……   不妥,太不妥了。   宫徵羽瞧见男人面红耳赤的样子便在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得意,眼尾上挑,从男人身下扫了一眼,嘴上更加没个把门,“别的地方也成啊,腿,嘴,或者是……哎,你知不知道两个男人怎么上床?要不要我教教你?”   “小羽!”男人低声呵道,闭了闭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噤声。”   宫徵羽摇头晃脑道:“噤不住啊,我这张嘴就是比较欠,不拿东西堵上就能讲到明天早上都不带歇的。”   顾清寒不说话了,依稀可见唇瓣微微颤动,像是在默念什么清心的口诀。   再说下去,只怕是要把人都吓走了。   有趣,明明这么听不得这些话,怎么平日里就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要是碰到个擅长魅术的妖精,岂不是连剑都拿不稳了?   宫徵羽见好就收,欣赏够了才屈尊降贵的支起身子,换了个方向,脸贴脸的凑到男人面前,“师尊,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说那些话了。”   顾清寒被那一声“师尊”烫了耳朵,睫羽颤抖,冷淡的淡色眼眸已经被捂得火热,鼻尖痒痒的,全是青年凑近之后说话的呼吸声。   亲一下,便不说了……   顾清寒迟疑的缓慢眨眼,喉结滚了滚,嗓音喑哑低沉,“小羽,合籍之事……”   “嘘——”宫徵羽贴上了那两瓣微张的嘴唇,将男人的话打断,合籍,他还没想过呢。   ……   进入后半夜,小叶城城郊便如同无人之境,寂静的不像话,只剩下蝉鸣在激烈的争吵。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半空中,骤然空气扭曲,将四周的树木微微压倒,蝉鸣瞬息噤声,一束金红色的微光从扭曲处飘了出来,渐渐同夜色融为一体。   帐篷内,宫徵羽又忍不住的带着顾清寒滚到了地上,他不喜欢面对面坐着亲吻,而是更喜欢撑着上身仰起头,被人压着汲取。   就像那副画轴上,躺在美人腿上,仰着头,让边上的美人将酒喂到他嘴里那样,悠闲又舒适。   帐篷内已经熄了灯,丝毫不妨碍能够夜视的两人看清对方的模样。   “嗯……咳咳!”   不属于两人的清亮咳嗽声从角落飘了出来,带着一丝撞破奸情的尴尬,顾清寒动作一顿,宫徵羽已经不爽着脸从他身下滚了出来,贴心的替脸皮薄的男人挡了挡。   可别以后顾清寒就不肯在合籍之前跟他亲热了。   好不容易勾了顾清寒亲了这么久快偷偷摸摸的把他衣襟蹭开了要顺理成章的更近一步了!   怎么来的这么不巧!   宫徵羽不耐烦的看去,一身绚丽色彩的凤凰站的挺直,闭着眼睛解释道:“属下让狐族族长带信了,今夜子时拜见,并非故意扰君上雅兴。”   宫徵羽拢了拢衣服,冷笑了一下:“狐族是该好好鞭策鞭策了。”   “是。”璇玑应下,站在那里等君上的下一步指示——是该先出去让君上办事,还是该留下禀明来意。   宫徵羽道:“说吧。”   “是。”璇玑道,“午后回妖界,我已带着君上的示下命令妖族族长合力开启了回溯之境,已确认是妖帝之子落奕设局陷害,明日一早便会下令剥夺其殿下身份,贬为奴籍,并助祁墨殿下登基为帝……水月尊乃修真界之物,交与君上定夺。”   璇玑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水蓝色玉盘,上头的花纹瞧着有些邪性,分别刻上了地煞天罡,组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阵法。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还要你亲自去抢?”宫徵羽问道。   “君上不知道吗?”璇玑微微诧异,随后想到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或许传说中镇压在域下的恶兽早已经灰飞烟灭,淡忘了倒也正常。   她温言解释道,“水月尊里封印的是君上的一缕魔气,传闻是君上同越大人初次镇压恶兽所分割出来的本源之气,后来天道出手封印,这水月尊便是开启封印的钥匙。”   “我的魔气?”   难道他修为丧失,和这东西有关?不应该啊,天道的封印怎么可能把他本身的魔气给全部吞噬掉了。   “是。”   宫徵羽拧起眉,严肃了起来:“封印的地方在哪?祁墨继位后叫他去魔界找越卿赶紧来修真界一趟。” 第68章 合籍,他求之不得   “回君上,仅凭借属下之力,只能推断其方位大致在东南方。”   “东南方是蓬莱境内。”顾清寒理好了衣衫,面不改色的淡淡出声。   此次妖族入侵,蓬莱境内的门派竟没有一个门派前来,实属出人意料,而前些日子与蓬莱接壤的天阳派又遭受魔宗袭击,这两件事情若是串联起来,倒是突然有迹可循了。   璇玑讶然的在男人身上看了一眼,这还真是……同方才判若两人。   她的视线不敢逗留,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的冷傲脸上带了一丝恭敬,“至于请越大人前来……妖帝信物已经同陛下一起湮灭,只怕近期内,无法通往魔界。”   妖界是比魔界弱一些的位面,妖族进入魔界必须持有信物,亦或是一界之帝才能进入。   而唯一的能代表妖帝身份的信物,早已经跟着落泱一起灰飞烟灭,若非魔尊派人送来,就需要等新任妖帝自行在妖王殿前想办法得到四象天鼎的认可才行。   少则几年,多则几百年乃至于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认可。   宫徵羽:“…………”   罢了,他已经习惯了。   修真界就是他回魔界的绊脚石,索性现在还有顾清寒在。   回魔界恢复修为也是吃吃喝喝,在修真界也是吃吃喝喝,反而连公务都不用再处理,修为总是能回来的。   璇玑又道:“君上,还有一事,不知……”   “说。”宫徵羽没了一开始的正经,往后靠到了顾清寒的腿上,一如既往的仰躺着翘起二郎腿,修长的手指盘弄着那只水蓝色质地透亮的玉盘。   “……属下在祁墨殿下/体内发现了一些残存的陛下妖魂,但妖界尚未有养魂之处,若是祁墨日后得到四象天鼎认可,可否借君上宫内的养魂盅一用。”   “用吧。”宫徵羽毫不吝啬的答道。   璇玑喜不自胜,若说方才是对宫徵羽心存敬畏,现在则是真的对他由衷的感激,高傲的金色瞳孔有了些欣喜和发自内心的臣服,连声说了两声“多谢君上”。   “君上在修真界,可要属下派人伺候?”   “不用,没事你就回去吧,记得把门口的狐狸带回去好好调教。”   “是,那属下便告退了。”璇玑并起双掌恭敬的施了一礼,骤然化成一缕袅袅的轻烟,被风一吹便散了。   宫徵羽入神的盯着瞧了一会儿,等烟散后,才缓缓收回眼睛,仔细对着水月尊瞧了瞧。   封印他的本源魔气啊……   那拿回来,总能涨点修为吧?毕竟也是魔气诶……   他躺在男人膝上,抬眼便是顾清寒刀削般的下颚和性感的喉珠,他伸手用指尖抚摸了两下凸起的喉结,一个想法瞬息便生根发芽,盘踞了整个脑海。   合籍,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他喜欢顾清寒吗?应该是很喜欢的,连每一寸都长在能让他愉悦的点上,光是看见男人就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觉得没有修为在修真界当个废物也挺好的,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想过回魔界的事情了。   那就……   他眨了眨眼,打破了寂静,轻声道:“顾清寒,等我修为恢复之后,我们成亲吧。”   顾清寒呼吸一窒,耳边轰然炸开,一时间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手指不受控制的蜷起,克制的攥成了拳头。   他垂眸静静的看着这个邪魅风流的青年。   “修真界办一场,魔界办一场,你要是喜欢神界,咱们再去神界也办一场,唔……也可以等你飞升,咱们再去仙界和神界办喜事,到时候肯定风风光光的。”   格外鲜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迷人磁性的声音轻言缓声地说着。   宫徵羽漫不经心勾起男人垂在胸前的头发畅想着,丝毫不知道他这番话在男人心里激起了怎样大的波涛。   合籍……   他求之不得。   顾清寒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内的心乱跳着,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   声音都哑了,手掌克制不住的温柔的抚过青年的头顶,琥珀色的眼眸里装尽了世间暖色,缓缓说出:“好。”   *   翌日,安顿好小叶城的难民,又是过去了大半日,这才启程回玄清派。   仙船飘浮在半空中缓缓前进,弟子们同来时心境不同,一改愁眉苦脸,兴高采烈的趴在船舷上静看修真界的大好河山。   不多时,他们便眼尖的发现了跟在船只后面御剑飞行的两个魔宗子弟。   “少宗主,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狗腿了?不如您还是发发善心,把我赶回魔宗吧。”   温如玉儒雅的扇着扇子,单手控制着脚下的剑,要不是要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温润如玉的形象,早就和谢无极打起来了。   以前不觉得少宗主不正常,现在看来真如那些正派人士所说,脑子有那个大病。   要是被宗主知道他和谢无极两个人狗腿子一样的跟在宫徵羽屁股后面,迟早把他们两个的腿给打折。   “不是你说大妖叫他主人?”谢无极忽略那些惊呼,从容的瞪了男人一眼。   “……”   温如玉一噎,扇子挡住半张脸,抽/动了一下嘴角,“那至多也只能说明他是妖族!古籍上的大魔身材魁梧,气势恢宏,就他那样一心想着黏在顾清寒身上的不思进取的,哪里像霸道的魔族了?”   谢无极的注意点却在“黏在顾清寒身上”那几个字上,迟钝的想了想那日在秘境,顾清寒竟然抛下一众掌门跑到秘境去救人,这情意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味?   “有了。”   “什么?你想通了?”   “嗯。”   谢无极点头,温如玉以为他这是终于想通回归魔宗日常行为处事了,如蒙大赦,连忙调转了剑头,“那我们回——”   “我要追他。”   “你是真有病吧。”   温如玉惊呆了,谢无极无视男人不可置信的神情,自信的哼笑了一声,毫无预兆的收起飞剑一蹬,径直跃上了仙船的船尾。   温如玉下巴都要掉下万丈高空了,宗主要是知道他唯一的儿子为了把所谓的大魔老祖转世骗到碧血宗去变成了死断袖,恐怕能当场气的连升三阶,大义灭亲。   “谢无极!你他妈——”   温如玉周身气势一沉,不经意的看见还有许多人好奇的看着他,骤然扬起和煦的微笑,变脸变得简直比六月的天气还快,扇着扇子跟上,咬牙切齿:“倒是等等在下啊。”   谢无极大摇大摆的上了船。   因着如今在小叶城抵抗过妖族的修士都知道了宫徵羽收了碧血宗堂主令牌的事情,守船的弟子不敢轻举妄动,竟不知道该用如何的态度对待他,一时便忘了将人拦住。   谢无极直接顺着碧血宗堂主令牌的气息追踪了过去,绕过两条廊檐,远远瞧见未彻底掩门的缝隙之中,红衣风流的青年枕靠在男人的大腿上,那大袖之下,偷偷握着不属于他手指的漂亮白皙的一截指节,仔细看,红白两色的袖子简直是交缠在一起。   而眉清目秀的青年,还笑嘻嘻的动着嘴,一边吃着顾清寒喂的糕点,一边说着话。   眼前的景象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这不是断袖是什么?   谢无极径直走了过去。   同时不忘投其所好,将前两日特地回魔宗给带过来的好酒拿出来拎在手上,盖子根本挡不住酒香,从坛子里飘了出来。   顾清寒淡淡的朝外头一瞥,抬手升起了一个结界,让那未来得及飘进来的酒味和还没走到门口的男人隔绝在外,门啪嗒一声被灵力拍上了。   谢无极:“……”   呵,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   两个时辰后。   天色渐渐转暗,顾清寒和宫徵羽才慢悠悠的从船舱里出来。   虽然妖族已经退兵,但仙船毕竟运载了所有玄清派的修士,因此不得不谨慎,隔一段时间,顾清寒会亲自上船头查看情况。   谢无极也是不气不馁,硬生生的在门口笔直的站了两个小时,一见到宫徵羽,那张布满阴鸷的脸顿时扬起个温柔的笑容,“宫堂主,我带了好酒,要一起吗?”   顾清寒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轻轻皱了皱。   宫徵羽用力吸了吸鼻,闻见醇厚的酒香,发出一声喟叹,“好啊。”   他也想拒绝,可惜对方拿的是他最喜欢的东西诶。   左右也无事可干,不喝可就错过了。   宫徵羽舔了舔嘴唇,同顾清寒说了一声,便松开了男人的手,开开心心的跟着谢无极走了。   顾清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极为冷漠的收回目光,加快步子往船头而去。   温如玉霸占了一间小小的船舱,烦躁郁闷的脸色在看见谢无极和他身后跟着的男子之后,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不情不愿的扯出个笑容。   他闻见酒香,便知道那是什么好酒——宗主谢问天珍藏了十几年的仙人寻梦,这酒不烈但是醉人,酿造的工艺极为复杂,整个修真界如今也只剩下碧血宗的那两坛子。   少宗主追不追得到人另说,总之,他的腿是一定要被打断了。   温如玉看了眼那位让正派和魔宗迷的神魂颠倒的“蓝颜祸水”,得,已经喝上了。 第69章 别唤师尊   顾清寒从船首巡视完,又加快了仙船前进的速度,这才怀揣着心思原路返回。   思及徒儿,虽知道他酒量不差,但魔宗千方百计的想要将人拐回去,酒后又极为容易失态,他终究是放心不下。   心念一动,将神识放了出去,瞬息之间便在转角处不起眼的小屋内发现了沾染酒气的三人,他步子快了些,朝徒弟所在的地方走去。   酒过三巡,宫徵羽还精神气十足,只有脸颊微微染了一些酒意,面如桃色,在暖色的烛光下瞧着格外醉人,漫不经心的双指夹住酒杯底座,缓缓往嘴里送了一口。   巴掌大的酒坛子看起来小,装的却真不少,三人喝了十几杯,竟然还剩下小半坛。   温如玉已经烂醉了,趴在小桌几上,呼吸匀称的睡了过去。   谢无极突然前倾,抓住了宫徵羽的手腕,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眼神之中满是暗色,低沉的嗓音被染上了一丝酒意,勾唇道:“宫徵羽,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修真界的人……”   宫徵羽眼尾一挑,淡淡睨了一下眼前的醉鬼,慢条斯理的小酌了一口,敷衍道:“说不准我是人界的。”   “不,你不是,我都看到了。”谢无极认真的说,摸着桌子上的酒坛,给宫徵羽倒酒,倒到满出来也没停。   “你看到什么了?”宫徵羽危险的眯起眼睛。   “我看到你……”   谢无极眯晃了下眼,像是回忆起来,比对着自己的心口,染了水色的嘴唇轻飘飘的说道:“我看到,你自尽,把剑插进心口,却转瞬愈合了。”   宫徵羽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耳边响起从容的脚步声,似是要朝这里过来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顾清寒来了。   陈年老事突然被翻了出来,那次自尽他是偷偷摸摸干的,之后也再没有同顾清寒说过,这要是被他听见翻起旧账,指不定怎么生闷气呢。   他笑意吟吟的表情陡然翻脸,压低声道:“我警告你,别胡说。”   说话间,男人已踱步到了门外,宽大修身的白色仙袍被夜晚吹进回廊的晚风轻轻卷起,男人低声唤了一声,即便门开着,也敲了两下木门才走进来。   “胡说?”谢无极摇了摇头,醉酒后迟钝的大脑显然没有接受到某人语气中隐含的威胁 。   那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导致他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格外兴奋,声音都有些变调,“我就在湖对面,我亲眼看见,你扯开领口,一次又一次的用剑捅进心口却——唔唔唔!”   “给老子闭嘴!”宫徵羽一个猛扑,上前捂住了男子滔滔不绝的嘴,咬牙切齿的狠掐了黑衣男子一把,回头对上顾清寒冷冰冰的脸,连忙腆起笑脸:“师尊,你回房里等我,解决了这个胡言乱语的醉鬼我就来了~”   该死,早知道就不该馋这一口酒!   难怪谢无极在秘境就开始缠上来了,先前他还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倒是想通了,感情是知道他死不了,上赶子巴结来了。   宫徵羽磨了磨后槽牙,下颚线紧紧绷着,眸中暗色汹涌,杀了这人的心思都有了。   顾清寒静静的看着,那双细腻的淡色眼眸瞧不出主人的任何情绪,但紧抿绷直的唇线却诉说着男人此刻的心情不悦。   他都听见了。   原来……竟是如此的……   宫徵羽感受到四周的气温都降了好几个度,他便连忙在企图挣扎说话的谢无极后颈上给了他一记手刀,将人劈晕。   “我可以解释!”   四目相对,宫徵羽急切的开口,男人扫了一眼地上烂醉的二人,合上眼拧了一下眉心,转身离开了。   宫徵羽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咬了咬牙,出气的踹了地上的人两脚,犹豫了一下,拿上边上还剩下的小半壶酒和自己喝过的酒杯追了上去:“顾清寒,你等等我!”   一白一红的两位俊俏男子一前一后的快步回了设有结界的船舱。   “师尊……”宫徵羽把拿过来的东西放在小桌几上,走近几步,扯了扯男人的袖子。   秘境内蒙混过关,这回却是不顶用了。   顾清寒坐在榻上,不动如山,任凭青年如何撒娇都不为所动,心里像是被长了刺的藤紧紧的揪起,不是滋味。   最初被爱人诓骗的不悦之后,便只剩下了心疼,防御仙器虽能保命,但每一次攻击的疼痛并不能减轻,回想起秘境中青年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模样,他的心里跟着狠狠一痛。   若早早的相信他是魔尊……   他施加给徒弟保命的东西,竟带来的都是痛苦……   破除防御仙器后,还要将剑刺进心口,魔尊纵然不死不灭,可也不是没有痛觉的。   “我那时也不是寻死,只是想回魔界,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吗?”宫徵羽放软了声音,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男人,“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嘛~”   “疼吗?”   “我真的再也不会——什么?”宫徵羽愣了愣,连忙道,“疼啊,你不理我就更疼了。”   青年立刻做出西子捧心状,委屈的眨着眼睛,顾清寒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乱了阵脚,拉过青年的手就要探入一道灵力。   宫徵羽便顺着这个姿势挤进了男人腿间,蜷起腿分开跪在两侧,等灵力从身体内的经脉一一掠过,才落腰坐下去。   这事情能这么简单的解决属实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要哄上好久才行呢。   顾清寒没怪他谎话连篇,反而是自责的问他疼不疼,世上哪个男人有他这般贴心的,我可真是眼光好极了。   体型相差不大的两人这样面对面坐着,宫徵羽比顾清寒足足高出了半个头,他伸手捞过边上小桌几上放着的酒杯和茶杯,飞快的倒满酒,然后牵起顾清寒的手把自己用过的酒杯塞了过去。   他握着顾清寒的手,将两个杯子轻轻一碰,“我给你赔罪,知道你不喝酒,两杯都我喝,喝完我们就睡觉,这事就这样翻篇了昂。”   宫徵羽说完便仰头把大一号的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舌尖舔了舔被酒色染的水灵灵的嘴唇,就着顾清寒的手,才把嘴凑到杯子边上,那酒杯便从眼前飞走,稳稳的落入男人的唇边。   宫徵羽诧异的眨巴着眼,稀奇得不得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顾清寒喝酒,干脆又利索,喉咙上下一滚,便全部咽了下去。   “再来一杯?”他摇了摇手里的酒杯。   男人点了点头,冷淡的发出一声“嗯”。   宫徵羽顿时来了兴趣,因祸得福,男人竟然肯陪他喝酒,真是意外之喜。   他给他满上,“再喝个交杯酒,提前排练排练。”   顾清寒抬眸,任由对方的手臂绕过,他微微前倾,认真的注视着笑容灿烂的男子,低头把交杯酒一饮而尽。   “顾清寒,我可爱死你了!”   宫徵羽狠狠在男人沾了酒的淡色唇瓣上亲了一下,那坛子酒已经见底,已经不够两人分的了,他便也不贪杯那最后两三滴。   他起身,从男人身上下来。   后者却蓦地大力揽住了他的腰,迫使他又跌坐了回去,前襟和男人的胸膛贴的严丝合缝,腰都差点被勒断了。   “你干什——”   “别走。”男人沉闷道。   “我不走……”宫徵羽下意识答道,摸了摸顾清寒的脸,白皙的脸上满是烫意,一脸见了鬼的哗然表情,难以置信道:“顾清寒,你该不会是醉了?”   不是吧,这才两杯啊!这酒也不烈啊!你不会喝还在那里装什么?!   顾清寒缓缓点头。   宫徵羽:“……”   醉了还能回答他的问题说是醉了,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真醉了啊?你这酒量得是多小啊?”   顾清寒:“约莫半杯。”   宫徵羽:“…………”   饶是宫徵羽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半杯倒的人,更别说这人喝醉了之后,竟然和没喝醉一样清醒的,竟然还能条理清晰的回答他的话。   这还真是……活久见了。   看起来日后成亲喝交杯酒,得找个鸳鸯酒壶,给他那边掺点水了。   宫徵羽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后腰被人捏的生疼,要不是身强体壮,估计都要给他勒折了。   “师尊,你先松开我好不好,我去找离尘要点解酒药。”   “不好。”顾清寒压着声,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喝醉之后的人说的话,无比的平静淡然,“别唤师尊。”   ?你喝醉之后这么蛮不讲理江疏浅他知道吗?   “疼,你轻点。”宫徵羽只好和他贴的更近,男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大力了,这才稍稍松开手,又重复了一次,“小羽,别唤师尊。”   “那你想听我唤什么?”   顾清寒不说话了,抿了抿唇,眸色复杂的抬眼看他,似乎在说“你分明知道却为何问我”。   宫徵羽是真不知道了,谁知道醉鬼的心思。   但称呼总共就那几个,他一个个试过去总能试出来:“顾清寒?清寒哥哥?相公?仙……”   “嗯。”   宫徵羽戛然而止,“嗯???” 第70章 醉酒   宫徵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试探道:“相公?”   顾清寒迅疾窘然的瞟了宫徵羽一眼,耳廓涨起了一层红晕,连素来平静白皙的脸颊上也染上了可疑的酡红。   “嗯。”   缓缓却又无比坚定的应声。   男人虽然唇齿未开,但这一声是从他滚烫的胸腔里传出来的,宛如烧红的烙铁骤然落入冰冷的水中,在听的人心里顿然激起一阵哧哧浪花。   没听错。   宫徵羽愕然的眼眸下意识眨了两下,神情陡然莫测起来。   他现在是可以确信男人是喝醉了,平日里的顾清寒,可没有这样奔放实诚。   相公?   果然是一早就觊觎我了,早就想和我上床了吧。   宫徵羽哼笑了一声,总算是抓到了男人的把柄,抬手勾起对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拷问道:“顾清寒,你老实说,是不是想听我这么叫你已经想很久了?”   男人微微蹙眉,好似在疑惑为什么突然又不那样唤他了,但面对问话,还是如实的点头:“嗯。”   “那你是不是爱我爱的无法自拔,一刻都离不开我了?”   “嗯。”   醉酒后的顾清寒,简直太乖了。   “那你现在,还想做什么?”   宫徵羽狡黠的勾了勾唇,挑动着醉酒之后男人的脆弱又敏感的神经,“什么都可以哦~”   “呼……”   顾清寒粗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认真的抬头望着比烛光还要耀眼的男子,大掌钳制住手里的细腰,迫使两人贴的极近。   咚!咚!咚!   男人心里像是有个小球胡乱撞击着,将一汪平静的湖水撞得澎湃涌动,顺着另一块胸脯,紧密的将炙热的温度传了过去。   棱角分明的薄唇紧闭着,他果真动了起来,双手毫不掩盖目的的朝着青年的腰封而去,修长灵活的手指轻而易举便把他送给徒弟的衣裳解了开来。   宫徵羽诧异的微微长大了眼,没想到顾清寒喝醉之后这样热情奔放,这还是那个非礼勿视连和他睡觉都穿着整齐的顾清寒吗?   他迟疑了:要不要就此而止,否则明天这人清醒过来,指不定要羞愤的以头抢地。   但仅仅是迟疑了瞬息,宫徵羽便没出息的败在了美色之下。   以头抢地就以头抢地吧,又不是他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大不了……顾清寒羞愤的时候他也跟着以头抢地好了……   他没有阻止男人,任由上身的衣衫脱落,露出一身紧致修身,恰到好处的肌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疤痕,简直就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出来的身子。   故意挺着腰,炫耀似的把自己的好身材凑到了男人面前,“好看吗?你是不是一早就想着脱我衣服了?之前还装的那么正经,嗯?”   “小羽……”男人微凉的指尖碰触上分外炙热的胸口,引起一阵颤意和瘙痒。   宫徵羽正想说你要不要亲一亲,摸一摸,顾清寒却只盯着那心口的地方,手指已经隔着皮肉,找到了他心脏的位置,嘴角下垂,“还疼吗?”   男人的眼中全无半点下流的心思,而是满含着心疼和懊悔。   宫徵羽一愣,“顾清寒……”   疼当然是疼的,魔尊也是有血有肉的,哪里不会疼呢。   他生来便是魔界之主,诞生之时便是如今这般模样,旁人所谓的父母亲情,他一概都没有体会过,即便是受伤了,起初被好友安慰过一两句之后,他便学会了忍耐,总归是死不了,挨过这一阵子,魔族强大的自愈能力便会把伤口抚平,他就不会再感到疼了。   顾清寒,还是第一个这样关心他会不会疼的人……   哪怕是醉酒了……   宫徵羽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说不上来的滋味,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顾清寒,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现在真的很想好好的亲一亲顾清寒。   修真界,他该早些来的。   宫徵羽心里怎么想的,便如何做了,捧起男人的脸颊,虔诚又细密轻吻一点点从男人棱角分明的眉峰,到锋利凌冽的下颚,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   *   仙船始终保持着速度往玄清派而去,即便离开了顾清寒的把控,却依旧有条不紊的靠着灵力运转着。   无人打扰,日上三竿宫徵羽才兜兜转醒。   船舱里的唯一的小舷窗里能瞧见外头火热刺眼的日光,他微微一愣,竟有种宿醉之后的恍惚和不真切感。   低头看了一眼,左胸口上全是密密麻麻已经不能看的紫青色痕迹,全是顾清寒留下的,昨夜不小心掉马了秘境自杀,本以为会生气,没成想竟是让对方心疼了好久。   宫徵羽无声的笑了一下,心里甜滋滋的。   顾清寒,他可喜欢死顾清寒了。   宫徵羽眼眸一动,侧身滚进了男人怀里。   顾清寒闭着眼睛的模样格外的俊美,如墨的长发静静的流淌在他的枕侧,将他清冷淡漠的气质削弱了一些,平日里的淡然和冷峻被尽数卸下,竟看出无限的温柔和缱绻来。   醉酒后的男人撇弃了口是心非,几乎是宫徵羽说什么便做什么,早就听话的解了衣衫,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松垮垮的露出大片胸膛,正平稳缓慢的起伏着。   顾清寒即便是醉酒后昏睡潜意识里也依然保持着警惕,几乎是宫徵羽一动作,他便睫羽微颤,猛的扣住那只伸过来的手腕,睁开了眼,刹那间清明。   四目相对,竟有一些茫然。   “小羽?”   顾清寒愣愣出声,头疼般的抬手捏了捏眉心,而后琥珀色的双眸看见青年胸口上没一块好肉,连脖子上都缀了几朵红梅,霎时如遭雷劈。   “我吵醒你了?”宫徵羽跟着坐起来。   男人的反应有点大,不过还在意料之内。   “我……昨夜……”顾清寒攒了一下眉,脸部微微发烫,向来冷淡平静的眸子狠狠一颤,一双眼睛不知从何看起,便干脆紧紧闭上了。   白皙细长的五指不自在的抓着被褥蜷起,克制又不安,脑子里一团乱麻,隐约飘过几缕画面,足够令他羞愤欲死。   “昨夜你……”宫徵羽见他羞愧窘迫的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模样,不着调的话连忙收回,认真道,“你喝醉了师尊。”   师尊……   顾清寒四肢紧绷,模糊的记忆再次被唤醒,他忽的又抿住了唇。   实在是没有为人师表的模样。   实在是……太放荡了……   宫徵羽替男人抚平了皱起的眉心,“别皱眉呀顾清寒,我又不笑话你,之前清醒的时候不是也亲过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喜欢你亲我的样子。”   宫徵羽脸皮厚,说起话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顾清寒招架不住,被他说的更加羞耻,求饶道:“小羽……”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继续睡觉行不行。”   宫徵羽又躺回了被子里,没到玄清派之前,是不打算起来了。   倒不是他不想起来,而是顾清寒这么脸皮薄,要是他再顶着一脖子的痕迹招摇过市,只怕玄霜仙尊,从此就要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见人了。   毕竟如今这屋子,虽名头上还有江疏浅的一席之地,但实际上可只有他和顾清寒两个人住,昨天夜里,好些人看到他追着顾清寒回去的。   宫徵羽看着顾清寒穿戴好衣裳出去,美滋滋的睡起了回笼觉,待再次醒来,已是日落西山。   顾清寒不知何时回来的,静静坐在小桌几的对面,见人转醒,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盒外涂的药膏。   “小羽,擦点药。”   宫徵羽浑身透着懒劲,直勾勾的看着男人,“那就有劳师尊啦~”   顾清寒抿了抿唇:“……”   还是败下阵来,绕到榻前蹲下,极为小心的掀开一角被褥,只将脖子和胸口露出来,玉刮板轻轻挖了一勺药膏,动作温柔缓慢的一点点在所有痕迹上涂抹了一遍,而后又目不斜视的把被褥盖上。   宫徵羽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笑,好似这些地方不是他啃出来的一样。   口是心非。   呵——   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问离尘要的?你怎么和她说的?也说给我听听呗。”   顾清寒闭嘴不言。   宫徵羽撑起头,随意问道:“什么时候到玄清派?我们待几日去蓬莱?”   顾清寒说话了:“明日巳时前,若无急事,传讯告知蓬莱岛主,三日后便可去。”   这倒是会回话了。   宫徵羽笑了笑道:“三日啊……那你究竟是怎么和离尘开口的呀?”   顾清寒叹息一声:“……她看到了。”   顾清寒抿着唇,抬手撩起耳后垂下的墨发,耳根下和领子交接的地方,一点红色便映入眼帘,半藏在领子处,逃不过心细之人的法眼。   宫徵羽愣愣的看了一眼,约莫已经想到了离尘的表情,大抵是同那一次他自己掐出来的红痕一样,追着问顾清寒这是不是他咬的。   “噗哈哈哈哈!”   “小羽。”顾清寒羞恼的低呵了一声,毫无威慑力,无措的抓了抓拳,干脆拉起被褥将青年整个盖住了。 第71章 我看我未来道侣你管得着吗   赫连慕修巳时不到,便带着一众弟子等在后山,迎接他们平安归来。   “师兄。”   顾清寒淡淡颔首,瞧着师弟月牙白的长衫空了一些,冷淡的眼眸微微柔和,“你辛苦了。”   “不辛苦,玄清派在师兄的管理下井然有序,我不过挂个名头。”赫连慕修微笑道,“为春殿已备好了酒席,就等你们回来了。”   他命身后的弟子让开一条道,先容那些从船上下来的弟子去梳洗,又侧身让顾清寒过去。   等所有弟子全部下船,一黑一蓝的身影才从船内走出来,桀骜的神情和大刀阔斧的步伐,让在场的弟子骤然如煮沸的沸水沸腾起来。   碧血宗少宗主谢无极,那乖张跋扈阴晴不定的行事风格,早就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谢无极,你来做什么!”   谢无极负手从船上跃了下来,轻蔑一笑,赫连慕修呵了一声,手中甫一出现了一把半透明的水剑。   温如玉随和的笑笑,“我们是来做客的,”   可不是来做客的,还是腆着脸来的,他累死累活救了几千条人命,就为了混进玄清派,说出去狗听了都摇头。   赫连慕修:“做客?”   顾清寒道:“不必管他们,若是魔宗伤人,本座自不会手软。”   顾清寒警告的看了两人一眼,顿了顿脚步,等宫徵羽跟上,才和他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后山。   谢无极意味不明的盯着宫徵羽的背影,趾高气扬的对着赫连慕修道,“本少主来玄清派也是为了宫徵羽,住的地方能将就,离他近就可以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唏嘘。   “天呐,宫师兄到底是什么人物啊,谢无极是魔宗那边响当当的人物了吧!”   “我之前见过宫师兄拿出来过一块墨金色的令牌,自称是碧血宗的堂主……”   “对对对!就是为徐周师兄出头打了陈章的那一次,你们是没瞧见,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呀,硬生生的把一个火系灵根的给揍得半死不残!陈章现在还瘫痪在床呢!”   “哎呀,那宫师兄真是魔宗那边的呀,我还以为他说随便掏了块牌子瞎说的!”   “魔宗不能够吧,不然掌门就不会收他为徒了……他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啊,上辈子拯救了修真界吗?”   还未得知真相的玄清弟子瞠目结舌,有人说起了那日比武台之事,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   恣意傲然的红衣青年,仅凭借双手和一把算不上上品的灵剑,将火系灵根横行霸道的陈章给打的半死不活。   谢无极动了动耳,听着那些琐碎的议论,大概也能拼凑出事情的原委来。   不愧是他认定的大魔老祖,即便毫无修为,也能越阶挑战修士。   谢无极扬了扬头,仿佛那些话是在夸他一般。   “来人,带他们去最近的客房住下。”赫连慕修不悦道。   但他纵然对上一次被偷袭重伤的事情耿耿于怀,顾清寒已经发话了,来者皆是客,只能先将个人恩怨放下。   至于住近水峰?想的倒是挺美。   赫连慕修所说的最近的客房,离后山最近,恰好又是离近水峰最远的。谢无极却以为他说的是离近水峰最近的客房,满意极了,露出个笑脸。   谢无极是修真界派的上名号的人物,模样自然也不差,笑起来时摒弃了眸中常年的压抑和阴鸷,倒是让人觉得俊俏极了,看红了好几位人群中的女修。   那弟子领命,一个人心惊胆战的带着两个魔宗来的年轻大魔头,到了清雅的客房——玄清派的客房时常有洒扫弟子打扫,即便常年无人居住,也干净的毫无灰尘。   谢无极推开门,那领路的弟子就要走,他清了清嗓子,温如玉便笑眯眯的把人给抓了回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   “小胖子,本少主问你,宫徵羽除了喜欢喝酒,还喜欢干什么?”谢无极不紧不慢道。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不是想要打探玄清派的内部消息!”   温如玉面不改色的抛出了十块灵石。   那弟子犹豫了一下,紧接着男人又拿出了五块。   对方给的实在是有点多了,宫师兄的爱好,应该不算内部消息吧……   他收下灵石,将宫徵羽卖了个彻底:“宫师兄喜欢和江师兄打架,喜欢在玄清派各个地方找死,还喜欢和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混在一起聊八卦。”   温如玉:“……”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在顾清寒面前得宠的?   谢无极问:“他一般喜欢聊谁?”   “聊掌门啊,哦,还有江师兄以前遇到的糗事,对了,还有……”弟子神神秘秘,欲言又止,谢无极最讨厌这种婆婆妈妈的人,一把抓出一袋子的灵石往他怀里一扔,“说。”   “谢谢!宫师兄还有的时候会跟我们讲讲魔界和神界的事情,说什么在几千年前,神界还被什么结界封印着,里面有位城主偷跑下界当了皇帝什么的……宫师兄不去写话本,还真是屈才了呢,听他说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那弟子说完笑笑,见两人神色怪异,只以为魔宗的人都是这样的神经兮兮的。   瞧了眼日头,时间已经不早了,洗尘宴该开始了,听在戒律堂的好友师兄说,今天有场大戏要看呢。   “就这么多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退下了。”   弟子喜滋滋的掂了掂灵石,那么多,足够他这半年都不用下山做任务赚灵石的了。   魔宗的人出手可真大方,和传言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宫师兄可真是他的福星。   *   为春殿是大殿,主座只有三个位置,分别是掌门和两位峰主的坐席。   顾清寒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装束,白衣上勾边着淡色的祥云纹路,一顶银色的莲花冠后自有两条飘带垂下,衬托得人愈发俊朗如仙,气质出尘。   宫徵羽就相对比较随意,还是往常常穿的那身衣服,红色的衣裳上衬着黑色大气的暗边,墨色的腰带将腰修衬的细却不失羸弱,袖口用银灰色的束袖裹着,只是今日脖子上多了一条不伦不类的绸带,绕了两圈挂在那,正好将细长的脖颈给遮住了。   他只能坐在顾清寒左手边的第二个位置上——第一个位置是江疏浅,玄清派的大弟子。   此次洗尘是专给从小叶城回来的人准备的,偌大的殿宇摆满了桌席,就连门外两旁的台阶,也站满了前来观看的弟子。   宫徵羽喝了两口壶中的酒,淡的跟水一样,索然无味,百无聊赖的撑着头给高座上的顾清寒目送秋波。   这动作被江疏浅看的一清二楚,他只好用手肘撞了撞青年,“有人过来了,你收敛点。”   “我看我未来道侣,不偷不抢的,别人管得着吗?”宫徵羽淡淡扫了江疏浅一眼,嬉笑了一下,还是挪了挪屁股,懒洋洋地坐直了。   名义上还是师徒,还是要收敛一点。   他不要脸顾清寒还要呢。   宫徵羽想到顾清寒,又是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谁爱管你!”江疏浅不服输的骂了一句,将位置同他挪到更开,生怕沾上了自己也变成断袖了。   但这人现在终归是他师弟,旁人都在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江疏浅不愿做那个特别的,离了远了之后嫌弃的开口:“大热天的,你脖子上挂的什么东西,娘们兮兮的。”   “你想看啊。”宫徵羽就等着他问,笑盈盈的凑上去,“那给你看看啊~”   指尖勾着绸带往下一拉,露出还浅浅的桃色痕迹,像是人掐的,又像是……   离尘的药虽然见效快,但也无法在一日两日之内就好全。   江疏浅遂然握紧了酒杯,整个人往后离了了好远,瞥了一眼周围没人发现他们这里的小动作,压着声怒骂道:“宫徵羽你有病啊!”   宫徵羽勾起唇,眯晃着脑袋,“我跟你说,你师尊在床上可——唔!”   “酒都堵不住你的嘴!”江疏浅猛的把酒壶怼到了男人的嘴里,及时把污言秽语给堵了回去。   宫徵羽笑笑,眼神掠过顾清寒,不知怎么想的,张了张唇舔了一下酒壶的壶嘴,隐约可见一节粉嫩的小舌划过,眨了眨眼皮,抛了个黏腻的眼神过去。   顾清寒:“……”   他面不改色的暗了暗眼眸,淡淡的将眸子移开了。   日头越挂越高,越发毒辣,但为春殿殿外的弟子却不减反增。   赫连慕修站了起来,微微暗示,顾清寒点了点头,随后赫连慕修便行走到宫徵羽对面的前三桌前   “刘璋长老,一路辛苦。”寒暄完,他温和的说道:“这几日有许多弟子来我这里告状,说内门有一名叫做陈章的弟子,平日里借着刘长老的身份横行霸道欺压同门,你知情否?”   刘璋一惊,下意识道:“这我倒是不知情。”   赫连慕修笑着看他。   刘璋顾作淡定。   他魁梧的坐着,腰杆挺得笔直,严肃的脸上困惑不解,皱了皱眉,好似真的不知情:“陈章是我远房的表侄儿,在我面前向来乖巧孝顺,听他所说,同同门相处也是极为融洽,赫连峰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72章 大型双标现场   刘璋恰好生了一张板正规矩的脸,颇有威严,这话一出,若是不知情的人便信了三分。   他面上还维持着冷静和无辜,心里却是又惊又怒。   没想到顾清寒真敢让赫连慕修查他,还专门挑了这么个众目睽睽的时候。   但又心存侥幸,赫连慕修既然这样问,那便是没查到他的关系,也是,他和陈章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平日里又没有落人把柄,想来那些告状的弟子也不敢直接指认他。   “刘长老这是不知情了?”   “确实不知道,”刘璋摇头,突然想到什么,“啊呀”了一声:“会不会是往日同他有过节的人故意陷害他?陈章这孩子在我面前,着实是乖巧听话呀,上回山脚下遇上个老婆子谷子翻了,他还蹲在那一粒粒替人家捡起来又背着那老婆子过河,他总不能是装的来骗我这个表叔父,若他真的行为不端,那定然是要按照门规处置的。”   他轻轻松松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哪怕赫连慕修拿出陈章仗势欺人的证据,他这个和陈章走得近的远房表亲,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赫连慕修就这样笑着看他说话,等人说完,才招了招手,命早就侯着大殿外的弟子依次进来。   刘璋脸色惊变,这其中,大多都是一些惹了陈章之后,他帮着公报私仇,罚过的人。   “弟子徐周,一月前陈章调戏女修,我出言说了两句,而后他便以那名女修的性命为要挟,将我压到比武台签订了生死契,幸有宫师兄相救,不然早已经成了陈章恶徒的刀下亡魂!”   “弟子林平安,只因和陈章一起出任务时没听他的话,而后也被报复,之后更是被刘长老因过打了二十灵鞭!”   灵鞭只有惩罚内鬼和罪大恶极之人才会用上,长老是没有资格私自动用鞭刑的。   另一位瘦精精的还没成年男人肩膀高的杂役道,“弟子,弟子原本是洒扫弟子,因为负责陈章师兄的住处洒水过多,导致他滑倒,便被他挤兑成了杂役,又被刘长老以残害同门的罪名在后山思过崖禁闭了两月,若是再晚一日,我恐怕是已经饿死了……”   “弟子是……”   一个接着一个数落陈章和刘璋的罪行,殿外前来看热闹的修士听的热血沸腾,他们也或多或少被陈章挤兑过。   赫连慕修待最后一位说完,再次看向刘璋,“刘长老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是胡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璋怒起,拍了拍桌子站起来,煞有其事的指着那位叫做林平安的弟子道:“你说老夫责打你二十灵鞭,可有证据!”   林平安嚅嗫了两下嘴,灵鞭伤口早就好了,他哪里来的证据。   见状,刘璋边上的两位长老跟着劝说:“峰主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长老已经当了四十几年的戒律堂长老了,他不会知法犯法的,不过那陈章我听说确实是不太好,刘长老许是被他蒙蔽了。”   “二位莫急,陈章本人还未来。”赫连慕修依旧满脸温和,如沐春风。   静等了一炷香,陈章被四名修士抬着进来,除却身子还能上下颠动一下,浑身上下便只有头能动。   “叔父,叔父你这半个月怎么都不来看我!宫徵羽那个贱人把我打成这样!他残害同门!掌门!您要秉公办理,不能徇私舞弊啊!”   “章儿,掌门面前慎言。”刘璋给陈章使了使眼色,“有人告发你欺压同门,叔父还助纣为虐,你仔细说来,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陈章脱口而出,“他们污蔑我,一定是宫徵羽教唆他们来污蔑我的!”   刘璋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欺压同门这种事情,又拿不出证据来。   “赫连峰主,我勤勤恳恳当了戒律堂四十几年的堂主,不知为何得罪那几位,叫他们这样来污蔑我的清白,还被您当众拷问,实在是……实在是让人寒心!”   赫连慕修道:“刘长老这是拒不认罪了?”   “本就无罪,何罪可认?要我认罪总要拿出证据来。”   “好。”赫连慕修点头,望了高座上的顾清寒一眼,得到师兄首肯,翻手拿出一块五色斑斓的玉石。   宫徵羽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顾清寒,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我好像当初撒过什么弥天大谎……   回忆被瞬间勾起,宫徵羽想着当初自己对顾清寒的态度,还以“我总不能是魔尊”这事情诓骗他,内里心虚。   要是被他秋后算账可就不好了。   “这是真言石,握在手中,若是说假话,便会放光。”赫连慕修解释着,说了一句谎话,这能测谎的石头立刻发出了五色的光。   赫连慕修先将真言石交给那些指认的弟子,他们一个个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真言石皆毫无反应。   而后放到了陈章手上,刘璋一惊,先发制人,“章儿,你可究竟有没有欺压同门!”   “我没有!”   真言石放出耀人的五色光芒,陈章又气又急,一连说了四五个没有,那石头的光芒不减反增,大有要将整个为春殿照的通亮的意思。   “陈章,真言石已经亮了,你连叔父都敢骗啊!像你这等欺压同门的败类,我今日便替你母亲清理门户!”   刘璋一气呵斥完,手里召来配剑,施以灵力朝陈章的面门甩去,想要杀人灭口,先下手为强。   那剑刃破空而出,陈章吓得眼睛瞪大,却避无可避,下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降临吓得出了失禁,腥臊味的尿液染湿了裤裆,从大殿内弥漫开来。   索性殿内并无人用膳,都齐刷刷的看着这场大戏。   顾清寒站了起来,抬手间便遏制住了即将夺人性命的飞剑,嫌弃不悦的给陈章周身施加了一道隔绝气味的结界。   “挖槽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掌门脸都青了!”   “狗咬狗!好爽,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叔侄今天可算是栽了!话说赫连峰主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件事情?”   “应该是宫师兄把陈章打了吧,掌门多疼宫师兄啊!”   “听说在小叶城抵抗妖族的时候刘璋还想着在掌门面前挤兑宫师兄把他挤兑走,这不是没把人挤兑走,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哎呦喂,怎么想的啊,掌门对宫师兄简直比我对我道侣都好,要不是宫师兄是个男人,我都要觉得他们……”   “嘘嘘嘘,小点声,咱们说话掌门都听得见,你不要命!闭嘴看戏,陈章这回是栽了。”   “呸,活该!”   陈章闻着从下身传来的腥臊气,耳边又尽是弟子的嘲讽,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那柄剑还悬挂在头顶,提醒他险些就要被自己信任的表叔父给杀了灭口。   他理智全无,像是发了疯的疯狗开始反咬,眼睛通红,骂道:“刘璋你这个小人!你他娘的收了我娘两百万灵石,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邵崇可是你把他罚死的!还有贾衡,跟我一起做任务在他衣服上洒了梅花缕吸引灵兽将他分食的不是你?我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你手底下的人命比我手里的多的多!”   “你!”刘璋气急。   赫连慕修道:“刘璋,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璋还能挣扎什么,只是懊悔今日竟这样钻进了赫连慕修的圈套里。   “他有什么话说!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杀了他杀了他!”陈章精神恍惚,竟是大笑了起来。   赫连慕修用捆仙绳捆住两人:“今废除刘璋戒律堂长老职位,押入水牢,杀人抵命,陈章亦如是,来人,将他们带下去。”   “是!”   殿外响起一阵欢呼,随着那两人被带出去,不少人纷纷上前啐了口唾沫,隐约还能传来刘璋二人疯子似的叫骂。   那染了陈章尿液的木板,也一并被人拉走清理了。   方才替刘璋辩解的两位长老羞愧不已,同时又愤恨这刘璋未免太过狡猾,他们竟然能被他蒙蔽至今,简直可恶!   解决完这一个败类,顾清寒便退席了,赫连慕修同离尘跟着出去——给畏惧掌门峰主的弟子留足了欢笑的空间。   宫徵羽一见顾清寒要走,便也起身要出去。   江疏浅叫住他:“宫徵羽,你去干嘛!”   “我去找师尊呀。”宫徵羽眨眨眼,边上几桌有不少人望过来,他丝毫不藏着掖着。   江疏浅犹豫了一下,道,“我也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大殿的门,正好瞧见一名眼熟的温婉女子拦住了三人,随后顾清寒,赫连慕修,离尘和刚出现的一名眼熟女子一同进了为春殿旁边的一座偏殿。   宫徵羽伸手高喊了一声“师尊”,跑着扑上去。   男人听见动静便停了脚步转过身望去,火红的衣裳被风带起尤为惊艳,待人奔到跟前,像是为了配合对方一般,伸手方便了他扑进自己怀里,然后面不改色揽着他的腰将徒弟拉到身侧。   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江疏浅连忙小跑跟上,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师尊。” 第73章 这殷勤可献大发了   顾清寒淡淡应了一声,江疏浅才敢抬头,同被男人半搂着腰的青年简直天壤之别。   若是不知情的,恐怕见了都要以为玄霜仙尊是不是不喜欢这大徒弟。   离尘同赫连慕修交换了一个眼神,实在是见这大弟子可怜,笑着将江疏浅拉过来夹在中间,“走吧,疏浅这几日好像长高了许多,该到成婚的年纪了。”   二人互相调笑了一句,跟在顾清寒身后一同进了偏殿。沈七颜恬静美好的笑容僵了僵,被这五人无视了个彻底,脸上有些难堪。   她提起白色裙摆,跟了上去。   殿内。   沈七颜想着来之前的措辞,待顾清寒落座,微微蹙起细长的柳眉,漂亮的瓜子脸上浮现淡淡的愁容,轻言缓声道:“仙尊,不知道水月派……”   顾清寒摇了摇头,“无人生还。”   沈掌门临了之前最关心的便是这个叛出师门同男人私奔的小徒弟,耄耋老人或许这辈子只有这样一个当做女儿养的爱徒,临终却没能见到她一面,想必是遗憾的。   顾清寒虽然不喜这人,但沈掌门临终有托,死者为大,他还是淡淡的安慰了一句,“你师尊并没有怪你。”   “是……”沈七颜红了鼻子,眼眶微微泛起湿意,“那被夺走的水月尊……”   “在我这里。”   水月派已经全派皆亡,沈七颜不过是个早就叛出师门的弟子,名义上也不该是水月尊的下一任主人。   无主之宝,自然是谁得到便是谁的。   沈七颜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何况水月尊虽是至宝,但她却不知其中奥秘,甚至不能像别的灵宝一样为主人洗精伐髓增强灵力,水月派历代守着这个东西,在她看来,不过是守了一块破石头。   “那便好了,交于仙尊自然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一来,师尊……便是能瞑目了……”沈七颜苦涩的笑了一下,牵动嘴角,豆大的泪花从眼中滑落。   洁白无瑕的美人深情款款的向赫连慕修望去,悲戚的用袖子擦了擦泪:“我最对不起的还有慕修……罢了,如今悔恨已来不及,我和婉婉也无颜再留在玄清派,水月派尽亡,小叶城也已毁,但天下之大,总有我们二人的容身之所……”   坐在赫连慕修身边的离尘拧了拧眉,见师弟动了动身,连忙伸手压住了他的肩膀拍一拍。   宫徵羽忽然轻声笑了笑,将手放到椅子边上的桌面上,撑着脑袋看戏。   江疏浅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沈七颜道:“慕修,若是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负了你,只是今生……但愿来世还能……再会了……”   “等等!”   沈七颜即刻停了步子:“慕修?”   赫连慕修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和从容,剑眉挤在一起,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下唇几乎要被咬破,双拳放在膝上紧紧攥着。   纵然肩膀被离尘压着,提醒他该保持清醒,认清这段已经不堪回首的感情,但他依旧无法克制。   他想,哪怕不是沈七颜,哪怕是一个寻常女子,他也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对方流落街头的,何况她如今还带着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上哪安身去。   赫连慕修移开视线,“你我好歹相识一场,若是无处可去,便先在楼台峰住下,沈掌门待我不错,你总归还是他最疼爱的弟子。”   “慕修,谢谢你……”   沈七颜点了点头,鼻腔微微酸涩。   离尘不悦的松开了赫连慕修,甩了个脸色走了。   赫连慕修不知该如何面对故时的情人,哪里还有秘境之中传授顾清寒那时的风轻云淡,只觉得心中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他拂袖离去,沈七颜唤了一声,匆匆跟上。   *   宴席结束之后,顾清寒向蓬莱岛主送了一帖拜访信,本以为需要等上好几日才能等到回信,不料这次竟在半炷香之后,便立刻收到了来自蓬莱的传讯符。   男人看完微微抿唇。   宫徵羽见状,起身绕到男人身后,半蹲着看那灵力凝结的传讯符上写的字。   他如今认识的修真界的字已经比初来乍到时多了许多,大致也能读通这上头写了什么内容。   符上说住处已经安排妥当,这几日玄霜仙尊得空便能去,届时会让小女亲自迎接,话里话外不乏关心之语,好似跟顾清寒多熟络一样。   若是别人同顾清寒这样套近乎,倒是正常,但蓬莱岛主慎飞白素来眼高手低瞧不起人,更是自诩修真界第一,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岛主的名号,若是他忽然献殷勤,只怕是非奸即盗。   “慎飞白?”宫徵羽盯着那处落款,觉得有些耳熟,轻轻念了两句,蓦地就想起了一些久违的事情。   蓬莱仙子追求过顾清寒。   蓬莱仙子……蓬莱岛主……   慎飞白……慎……慎宫……   这怕不是老丈人看女婿,看上顾清寒了吧。   宫徵羽惊奇的眨了眨眼睛,用肩膀撞撞男人的肩,揶揄道:“我知道了,人家这是想把女儿嫁给你,给你当老丈人呢,难怪回信回的那么快,就差亲自来接了。”   “小羽,莫要胡说。”顾清寒皱了皱眉,不赞同道。   宫徵羽咧嘴笑了笑,从男人身后伸出头,又侧过脸去看他。   两张脸离得极近,笑盈盈的漂亮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胡说?修真界都知道的事情,你这个当事人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了,当年蓬莱仙子都追到玄清派门口了。”   顾清寒寡淡的薄唇轻抿,指尖一动,将传讯符燃烧殆尽,“我并未理会她。”   宫徵羽双手从身后环住他,明知故问:“真的?”   “嗯。”   “那你怎么理会我呀?是不是喜欢我?”   “小羽……”屋外还是青天白日,顾清寒耳尖泛起薄红,眸色无奈。   但他如今也算是摸清了宫徵羽的性子,知道自己不顺着说,恐怕小徒弟口中还能说出些更加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喜欢。”   男人清冷成熟的声线缓缓从薄唇里传出,说完,促狭的往屋外瞧了一眼,索性无人,诺大的近水峰如今只有他们二人在。   宫徵羽心满意足的笑了。   *   三日后。   宫徵羽便和顾清寒到了蓬莱境内。   此番事情算是私事,又关系重大,因此,顾清寒连江疏浅都没有带上,只是同离尘说了句拜访蓬莱岛主有事相商,便将玄清派交与她了。   蓬莱仙岛依山傍水,是修真界灵气最为肥沃充盈的地方,几乎是一脚踏进境内,浑身的疲惫都被冲洗干净,一时间能叫人忘记烦恼,只剩下神清气爽。   韶孤派中门大开,蓬莱岛主慎飞白站在灰白色弟子服的人群之中,四十几岁的人身姿依旧挺拔,仙风道骨,亲自迎接顾清寒的到来。   “清寒,你来了。”他热情的寒暄,携着边上气质清冷的女儿上前两步,“听闻几日前妖族入侵,我正要派人过去呢,没想到被你轻松解决了。”   妖族入侵蓬莱境内无人前去相助,他这话,也只是客气客气。   顾清寒攒了一下眉,淡淡回应,“慎掌门安。”   “慎掌门好。”宫徵羽跟着道。   他打量了一眼步入中年的男人,又转了转眸子,瞧了一眼他边上气质出尘与顾清寒如出一辙的女子。   这便是蓬莱仙子,韶孤派掌门慎飞白之女,慎宫了。   一袭白衣胜雪,脸若银盘,眉似柳叶,狭长的凤眸凌厉逼人,鼻梁又高又挺,唇红齿白,是个绝顶的美人坯子。   慎宫同时也在打量宫徵羽。   两个人的眼神措不及防的对上,宫徵羽笑眼弯弯,女子柳眉一拧,顷刻移开了视线。   慎飞白这才注意到宫徵羽,被青年的面貌惊艳的张大了眼,“这位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吧,早就听闻你又收了个徒弟,如今什么修为了?什么灵根?”   宫徵羽笑眯眯道,“没有修为,没有灵根,废人一个,全靠师尊养活。”   “你倒是比清寒的大徒弟风趣多了。”慎飞白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笑着打趣,一边暗暗放出神识仔细窥探了一番,发现青年身上并无半点灵力的波动,笑脸顿时僵住了。   竟然真的没有修为?   修真界都知道玄霜仙尊收了个废物徒弟,只有蓬莱岛主自视甚高,一直没听人说起过。   他干笑了两声:“倒是也无妨,我韶孤派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灵丹妙药多,你们师徒二人在这里多住几日,我找些医师给你瞧瞧,再不济,咱们用仙丹堆一堆,堆到金丹总不是问题。”   宫徵羽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顾清寒。   大袖下的手陡然贴上去,偷偷捏了捏男人的虎口,递了个眼神过去:这殷勤可是献大发了。   顾清寒碰了碰他的指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慎飞白丝毫未发现两人的眉来眼去,他推了推慎宫,将自己的女儿推到两人中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两位一路风尘仆仆,来来来,宫儿,快带你清寒哥哥和这位小道友去落轩阁熟悉一下。” 第74章 今夜请他陪着   “清寒哥哥?”宫徵羽慵懒性感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眼尾上挑,隔着慎宫,冲顾清寒送去了一道审问的目光。   这叫的可真亲热啊。   我都没这样叫过。   顾清寒剑眉微微动了动,本就冷淡的眸子更加冷漠,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避开慎宫,伸手唤了一声:“小羽,过来。”   “来了~”宫徵羽咧着嘴应声,绕过盛气凌人的女子,长腿一步便跨到了男人身边。   慎飞白暗道顾清寒这人真不解风情,看宫徵羽的眼神多少也带了一些不爽快,心想这师尊是个木头脑袋,这徒弟也是个不避嫌的。   “你们俩先去叙叙旧,我这就先命人去筹备膳食了。”   慎宫柳眉动了动,声线冷淡:“两位请。”   蓬莱境内灵气充裕门派遍地,韶孤派作为蓬莱境内的第一大派,金钱底蕴更是丰厚至极,因此修建的多是精致的亭台楼阁,放眼望去,宛如进入了仙宫一般。   白云缭绕,琉璃瓦上还有仙鹤飞过。   一切装饰都尽显奢靡,哪怕是远远的从高处俯瞰下来,都要以为这有颗巨大的夜明珠在闪光。   宫徵羽原先还以为修真界的人都节俭的要命,毕竟顾清寒这个高高在上的仙尊,一直住的可是简陋的不得了的小竹屋子。   如今一看,他倒是忽然能理解为何慎飞白自视甚高了。   慎宫召来两只豢养的飞禽,带着两位客人到了第二主山的主殿宇边。   落轩阁是一个完整的院落,一应俱全,地面铺了玉青石,里头有四间雅室,淡淡飘散着兰香。   若不是还记得他们是来找封印的,宫徵羽都要以为他和顾清寒这是度蜜月享福来了。   “这几日委屈清……仙尊住在此处了,我便住在隔壁,有事吩咐,或唤仆婢告知我。”慎宫颔了颔首,脸上有些不自在。   清……?   清什么?清寒哥哥?   宫徵羽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这个蓬莱仙子,探究的盯着女子闪避的眼神,若有所思。   顾清寒道:“多谢。”   慎宫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还能从顾清寒口中听到“谢”这个字,粉嫩的唇瓣抿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来,冷淡的声音有了转变,“应该的。”   她说完便离开了,知趣极了。   和传言中化成绕指柔一路追着顾清寒追到玄清派的蓬莱仙子宛如不是同一个人。   但若说她如今已经不喜欢顾清寒了,倒也不是的……宫徵羽回想了一下那双凤眸之中的克制和压抑,突然哼笑了一声。   有鬼,整个韶孤派都有鬼。   但无论怎样,总之顾清寒是做不了蓬莱的女婿了。   他眨了眨眼,伸手揽着男人的手臂,半个身子全倚靠在他身上,同步走进了左边第一间雅室。   雅室内的物品皆是一应俱全。   桌上的茶盏内飘出缕缕热气,是提前泡好的茶,被絮是上好的鹅绒蚕丝,屋内正中间还挂了一副夫妻举案齐眉的画卷,瞧着价值也是不菲。   宫徵羽来修真界之后,还是第一次住这样好的屋子,当即上床滚了一圈,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棉絮里,好一会,才懒洋洋的想起正事。   “水月尊有动静吗?”   “嗯。”   “有了?”   宫徵羽眼前一亮,一个锦鲤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跪坐着看向顾清寒,“我看看。”   顾清寒抬手在屋内落了一道结界,随后将乾坤袋里的水月尊拿了出来。   宫徵羽双手撑着身子看过去,伸长了白皙优美的脖颈,腰身微微倾塌,下意识的撅起屁股往前凑了凑。   这姿势实在不雅观。   顾清寒顿了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起身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拍了拍腰,将他拉起来,而后把水月尊送到了宫徵羽面前。   巴掌大的水蓝色玉盘隐隐闪过波纹,像是死玉一下子活了过来,里头如同装了一汪湛蓝色的湖水,被石子激荡,掀起阵阵涟漪。   由刻着繁杂晦涩的地煞天罡组成的邪性花纹的颜色似乎比进入蓬莱之前深了许多,将那花纹衬的更加诡秘。   解开封印的钥匙,一旦进入了封印范围内便会发生异变,同封印互相呼应。   蓬莱仙岛同属修真界,但境内的灵气却比外面要浓郁很多……   按理来说修真界同属一个位面,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   宫徵羽眼皮一跳,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假若整个蓬莱都是封印的范围,他和顾清寒哪怕不眠不休的找到明年的今日,恐怕也找不到封印的阵眼在哪。   顾清寒像是知道宫徵羽想到了什么,语气听不出喜怒,缓缓道:“从与蓬莱接壤的天阳派起,便一直都有异动。”   宫徵羽:“……”   这也就是说,范围比整个蓬莱,还要再加上蓬莱外面一圈的门派。   除非他们走了大运,找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封印阵眼的藏身之地。   顾清寒也是拧了一下眉,地域广阔,便越发难寻,水月尊只是一把钥匙,靠近封印只会发出异动,并不会因为距离远近而出现更大的起伏,一切都要他们自己去寻找。   正沉默着,屋外传来一道陌生柔和的女人声音。   女声恭敬道:“岛主已在露落水榭备好膳食,请仙尊移尊步赴宴。”   *   露落水榭在第一主山。   格调清新雅致,内里尽显低调奢华,满池的粉色莲花随风摇曳,叫人看了都心旷神怡。   同慎飞白站在一处的除却慎宫,还多了一个年轻妇人,眉眼之间同孤傲女子有些相像,应是岛主夫人。   宫徵羽同顾清寒一同落座,慎飞白便送了一只锦盒放到宫徵羽的跟前,得意道:“听闻你是灵根被人挖了,正巧库房内还有两粒灵生草的种子,便赠与你了。”   宫徵羽嘴角一僵,神情莫测起来:“……”   倘若他真是灵根被挖,还真被这老狐狸给收买了过去,感恩戴德的记着他的好。   奈何他非但不是修士,这灵生草顾清寒也早给他用过,还用过两次,险些没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不过灵生草种子极为难得,韶孤派有两粒已经出人意料,竟还肯把这东西拿出来,这简直是……   下了血本了。   “那就谢谢了。”宫徵羽复杂的勾起了唇角,心安理得的将东西收下了。   不要白不要。   慎飞白豪爽的大笑了两声,回头同夫人点点头,这才同顾清寒熟络道:“清寒这次准备在这里住多久?还有小半个月又满半年了吧,蓬莱离天裂的地方近,你多住几日,到时赶过去也方便些。”   顾清寒淡淡避开中年男人热情的手,抓着茶杯抿了一口,颔首道:“实不相瞒,此番是来蓬莱找一处封印的。”   “哦?”慎飞白来了兴趣,“是什么封印,能同我说说吗?我好派人去找,或通知蓬莱的各处掌门,这样还能快一些。”   顾清寒侧目望了宫徵羽一眼,后者眨了眨眼,他便立刻会意,道,“天道留下的上古封印,蓬莱境内可有禁地?”   封印的阵眼会比旁的地方脆弱一些,但也正是如此,阵法会自动将阵眼保护起来,形成一个禁区。   但蓬莱仙岛地域广泛,即便是一个禁区一个禁区找过去,也是个极为耗时耗力的过程,更何况,天道所做的封印,他们也并不知晓同往日里所用的封印阵法是否一样。   若是韶孤派肯派人寻找,倒是能减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慎飞白惊的酒都没拿稳,撒出来大半,打湿了月白色的桌布:“天道!上古封印?!”   顾清寒点头道:“不错。”   意识到失态,慎飞白放下酒杯,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唇角粗短的胡须,眉毛下带着细纹的眼睛闪烁了两下。   “嘶——”他为难道,眼底浮现出精光,打着算盘,“既然是上古封印,关系重大,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只是蓬莱境内的禁地,少说也有上百个,只怕清寒得在蓬莱多住上几日了。”   “一会儿我就命人去找,对了,除了禁地,有没有别的需要留意的地方?”   顾清寒想了想,道:“蓬莱境内可有怪事?”   闻言,慎家三人都是脸色一变,突然没了话说。   宫徵羽眯了眯眼,来了精神。   这就是有怪事了,还怪在了韶孤派,难不成,封印的阵眼,在韶孤派里头?   慎飞白蠕动了两下嘴唇,看了一眼慎宫,欲言欲止,那年轻的夫人突然开口,言语中带了些怨愤:“年年都有怪事发生,这几日闹得最大的,就是这老不死的养在屋里的私生女与修士半夜在屋后偷情,浑身赤裸的被宫儿撞了个正着后羞愤自尽,还恬不知耻的变成厉鬼整日来向宫儿索命,今日不算,已经持续了七日之久了!”   慎宫脸色白了白,嘴唇紧紧的抿了一下,手指攥成拳,直掐到肉里。   慎飞白讪讪道:“说不准宫儿是得了梦魇之症……”   岛主夫人眉眼一瞪,慎飞白立刻噤了声,调转话头求饶道:“清寒是大乘修为,只差一步飞升成仙,今夜请他陪着宫儿,一定不会再出事了,夫人……” 第75章 和我成亲三界都是你的   “哼!”岛主夫人冷哼了一声,“宫儿若是出什么好歹,我就与你分家!”   慎飞白连说了三个好,赔了笑脸,抹了抹脸上的虚汗,这才好说歹说的将夫人哄住,讪讪笑着,脸上已无方才半点的得意傲然之情。   “清寒,我也不瞒你说了,我那不争气的小女——”岛主夫人一眼瞪了过来,男人只好没骨气的一噎,换了个称呼继续道,“……不争气的私生女,就在十日前和外来的修士……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后来被宫儿撞破之后便羞愤自杀了,死了之后的三日都无事发生,可就在第四日,也就是七日前夜里,宫儿便开始做起噩梦来,说是那私生女变成厉鬼朝她索命,直到昨天夜里,还噩梦惊醒,浑身吓出一身冷汗来。”   “至于旁的怪事,蓬莱倒是也有几件发生过,我一会儿便派人去那附近看看是否有上古封印的痕迹,禁地和这些交与我你尽管放心,不出一月定给你个结果,只是今天晚上,就要麻烦你陪着宫儿,瞧瞧到底是什么原因了,这个忙你不会不愿意帮吧?”   慎飞白呵呵笑了声,拾起掉在桌上的酒杯,语气之中隐含威胁之意。   顾清寒毫不犹豫的拒绝:“男女有别,不妥。”   宫徵羽满意极了,点了点头,克制住心中雀跃的情绪,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亲男人两口才好。   这才像话,他就喜欢顾清寒对别人爱答不理的样子。   慎飞白不悦道:“宫儿同你也不是陌生关系了,清寒,我们迟早是一家人,有时候也不必守着你那一套陈规陋习,两个人多接触接触总归是好的。”   虽说韶孤派出了这一桩偷情的丑事,但韶孤派怎么说也是蓬莱第一大派,论金钱和地位,还是天赋或是美貌,修真界就没有一个能与他的女儿,蓬莱仙子相比的。   顾清寒迟早有一日要成亲。   若说人选,那慎宫自然是第一人选。   顾清寒却依旧不为所动。   宫徵羽便更满意了。   本就坐在一处,大腿贴着大腿。   有桌子挡着,他将手从桌下伸过去,沿着男人的膝盖挑逗而上,直到腿根,才蓦地被顾清寒钳制住手腕。   宫徵羽冲他笑了笑,侧过头用另一只手一挡,无声的抛了个飞吻过去。   顾清寒神色暗了暗,抓着青年的手指骤然收紧,薄凉的指尖轻轻在腕骨上磨了磨。   慎飞白气不打一处来:“你——”   “爹。”慎宫出声打断,看了一眼果决淡然的男人,“不必了,我没事。”   岛主夫人担忧道:“宫儿,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觉得难为情,长此以往下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我……”   “我真的没事。”慎宫态度强硬,“何况他们已住在落轩阁,若是当真出事,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岛主夫人几乎是女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再说话,慎飞白见状,也只好放弃了劝说顾清寒夜里到慎宫的屋里陪着她的想法,暗暗咬牙。   “既然不妥,今夜还是要劳烦清寒多多留意宫儿屋内的动静,这事情颇为古怪,按理来说修士死后皆魂飞魄散,何谈厉鬼一说。”   谁说修士死后就一定魂飞魄散了?   只要没成仙,死了照样要进地府轮回。   宫徵羽心里腹诽,将手从男人手里抽了回来,替顾清寒答道,“这是当然的,那封印一事……”   慎飞白这才略微满意了一些,看起来还是这个做徒弟的会来事,他道:“旁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用完晚膳我便差人去办,来,吃菜吃菜。”   待用过晚膳,慎飞白果真立刻叫了门人前来,在顾清寒和宫徵羽面前亲口/交代了事宜,这才让人离去。   他虽不满顾清寒柴米不进的模样,可如今是这事情连他自己都束手无策,只能请顾清寒这个修真界大多修士信奉的仙尊帮忙解决,何况,这也是他心里女婿的第一人选。   离去时还不忘殷切的嘱咐顾清寒:“宫儿就拜托你了清寒,落辰殿的防护阵法我已经命人撤掉,若是发生动静,你直接闯进去便是!”   他看着三人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没。   岛主夫人皱着眉走了过来,立在慎飞白的身后,“顾清寒怎么瞧着对宫儿没意思?难不成外面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   “说他要么是不行,要么就是个好龙阳的,还说他和自己的徒弟有染,不伦不类的。”   “……”   慎飞白一噎,难得硬气了一次,指着已经瞧不见人影的第二主山的方向,“这事情你就别道听途说了。”   夜色渐渐加深,韶孤派随之逐渐沉静下来,静悄悄的,连屋外的树叶沙沙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白日里宏伟壮观的亭台楼阁此时看起来竟分外空荡,尤其是第二主山,走在路上也瞧不见白日里那些门下弟子,整条路都寂静的不像话。   落轩阁内,宫徵羽和顾清寒进了同一间屋子。   这里的床榻比近水峰的要大上一倍,两个人也足够能睡得下。   宫徵羽脱了衣服,甩掉鞋子就钻了进去,闹鬼的事情抛在脑后,反倒是回味了一下慎飞白对夫人的态度,调侃道:“没想到一向高傲的蓬莱岛主,还是个怕老婆的。”   顾清寒耐心解释道:“韶孤派上一任掌门,是他的岳父。”   宫徵羽了然:“原来是上门女婿啊。”   宫徵羽翻了个身,趴在榻上,揶揄道:“你要是当了他们女婿,百年之后,整个修真界都是你的了。”   顾清寒不悦的拧起眉,无奈的看了眼嘴上没把门的徒弟。   宫徵羽道:“不过和我成亲,可就不单是修真界了,魔界,妖界,幽冥界,都是你的。”   “小羽。”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还不行,赶紧上床睡觉。”宫徵羽往边上滚了滚,立刻就让出了一半的床铺,掀开被子,邀请男人上来。   顾清寒仅是迟疑了瞬息,便顺从本心,将外袍脱了放下衣架子上,又顺手将宫徵羽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起放在架子上面,摆正了长靴,才合衣躺了上去。   紧紧相拥而眠。   ……   “啊!啊啊啊!”   夜半子时,凄厉的女声骤然划破黑夜的寂静,第二主山几乎都是女子骇人的尖叫声。   宫徵羽在顾清寒怀里醒了过来,男人早就睁开了眼,眸中并无半点睡意。   四目相对,便心意相通,同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去够靴子,一个去拿外袍。   宫徵羽来不及把衣服都穿戴整齐,穿好长靴之后,便抓了红色的外袍来披在身上,衣襟一拢,随意抓了两把散开的墨发,拉着顾清寒出了落轩阁,往边上的寝殿跑去。   殿门一推便开了,但碍于是女子的寝宫,他们两个大男人多少有些不便,宫徵羽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慎宫,都没能听见回音,反而是又听见了女子厉声尖叫,便不再顾虑,走了进去。   这寝殿足有一个落轩阁那么大,一进去还不是睡觉歇息的地方,而是放了椅子和贵妃榻,喝茶的地方。   绕过屏风之后,还需要掀开三四道的纱幔,才依稀可见一张足够十几人躺上去的的圆床,隐藏在零散朦胧的纱幔之后。   这些纱幔虽然美感十足,但在夜晚,任它们被风吹的飘来飘去,胆子若是小一些的人,只怕是会吓的魂都飞了。   空荡荡的。   “慎宫?”   宫徵羽喊了一声,依旧无人回应。   殿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纷乱琐碎的说话声音一同由远而近,墨色的夜里多出了许多光亮,零零散散的从殿外照进来。   “嘭!”   是人摔下床的声音。   宫徵羽掀开最后的纱幔,总算是瞧见那张隐隐约约的床了,女子头发凌乱的跌坐在地上,雪白的脖颈上缠了条被扯下来的纱幔,双手拽着两边,脸色涨成了紫青色,将自己勒的喘不过气。   一道白色的剑气倏地从顾清寒手中飞了出去,“嘶啦”一声将纱幔割断,慎宫浑身卸了力气,冷淡的眸中充满了恐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宫儿!宫儿!”   岛主夫人和慎飞白在仆婢的簇拥下从殿外进来,瞧见眼前的场景瞳孔猛然收缩,“宫儿!”   “怎么回事?宫儿,你怎么把自己勒成这样!是不是又梦到她了?”   慎宫愣愣的,久久才后怕的回神,瑟缩了一下身子,柳眉蹙起,冷静的说道:“她在梦中掐我,待我醒来之后,她似乎从梦里出来了,浑身是血,就站在床沿,用床幔勒我的脖子。”   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主人的恐惧,凤眸之中尚还惊魂未定。   岛主夫人哭喊了一句,直骂那个死去的私生女,慎飞白抓着那条断成两截的纱幔,求救般看向顾清寒,“清寒,你看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清寒也是困惑不解,拧了下眉,神识从韶孤派上方查看了一番,收了回来,沉声道:“并未发现任何邪祟怨魂之气。” 第76章 他不是玄霜仙尊的徒弟吗   “小羽,你可知是何物作祟?”顾清寒问宫徵羽。   修真界目前所被人知的邪祟拢共就那么几类——怨魂,厉鬼,妖族,以及谢无极手底下那只新出现的魔物。   自天裂之后,离奇怪事时有发生,连从来只有在古籍上出现过的魔物都出现了,蓬莱离天裂不远,这其中若是再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邪祟,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顾清寒并不觉得问自己的徒弟有什么可耻的地方,小羽是魔尊,理应比他更懂邪祟。   慎飞白却迷惑的“啊”了一声,眼中茫然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宫徵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苦恼的笑了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单凭察觉不到气息这一点,不好判断。”   见男人静静的看着自己,宫徵羽便解释给他听:“是这样的,有些东西擅长伪装,即便是去仙界偷东西也极难被察觉,而且修真界在六界之中是位于人界与仙界的中间衍生的一界,所以无论是幽冥还是妖界,只要是修为在中等偏上的来到修真界,隐匿行踪之后,即便是大承修为,都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一般他们也不会闲着没事到修真界来,有实力的都喜欢去仙界闹就是了。   何况妖族已经知道他在修真界,那么韶孤派这里装神弄鬼的东西,首先就能排除是妖族。   比起是幽冥界的东西,他倒更希望是魔族,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等祁墨的妖帝信物,也能直接回魔界了。   顾清寒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慎飞白一脸惊愕懵逼:“?”   什么仙界?   什么六界?   清寒这个徒弟怎么说话怪怪的?不是说臆想症已经被治好了吗?   他不合时宜的插嘴,“那接下去……清寒,这已经不是男女有别的事情了,人命关天啊……”   “放心,接下去我和我师尊不眠不休的守着慎小姐,保准不会再出意外了。”宫徵羽笑盈盈的看了顾清寒一眼,替他答应下来。   慎飞白本还担心顾清寒又说什么男女有别,固执不肯答应,听见宫徵羽答应下来,动作一顿,紧接着面上一喜,连连答应:“好,好,那就麻烦你和清寒了!”   “不过嘛——”宫徵羽装作为难的样子。   “不过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蓬莱有的,尽管开口便是。”   宫徵羽眼睛提溜一转,手臂顺势抬起,下意识搭在顾清寒的肩上,笑的人畜无害,“我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气派的门派,哪都想逛逛,但好些地方都只有本门弟子能进,你看这个……”   他意有所指。   慎飞白懂了,笑了笑,将自己腰封上挂着的一块镀金的莲花令牌交给宫徵羽,“自然自然,韶孤派随你逛,喜欢什么自己拿就是了 ”   有了掌门的“通行证”,就能自由出入韶孤派的任何地方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宫徵羽暗暗给顾清寒使了个眼色,得逞的唇角一勾,心安理得的把令牌收下了。   之后慎飞白还说给他们两个抬两张床榻过来,被宫徵羽一口拒绝了,直接去屏风外拖了两把椅子过来,放在床头的位置,隔着纱幔,拉着顾清寒坐下。   慎飞白原还有些担忧,这下是彻底没有了顾虑,静静陪着慎宫一阵,才和夫人披星戴月的回去。   后半夜相安无事。   慎宫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   醒来之后还有些恍惚,隔着一层白色纱幔看见男人挺直坐在床边的模样,压抑的爱意疯狂滋长,心里觉得甜蜜极了。   伸手摸了摸脖子,勒痕已经肿了出来,想必会十分难看。   她一时不着急起来,而是双手合十枕在脸边,侧躺着,嘴角微微勾起,钦慕仰望的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脸颊的轮廓棱角分明,剑眉入鬓,唇色寡淡,端的是一派纤尘不染,白衣的仙袍愈发衬托出男人的风采来……   慎宫从头到脚一点点的看过去,心如擂鼓,却在男人的腿上忽然停住了视线,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   她方才只看一个坐着的人影,便忘记了还有个人在,衣服凌乱的青年男子此刻正毫无规矩的歪着身子枕靠在男人腿上,睡得香甜,将那一块平整的料子蹭乱了都毫不自知。   那张极为耀眼的脸,即便是闭目入睡了也足够让人惊艳,风流中带着一丝邪性和妖冶,简直比妖族幻化成的人形还要勾人。   似乎是怕徒弟摔倒地上,顾清寒的手虚虚的搭在男子的后腰,另一只手舒缓的给他捏着脖子,以防这样扭曲的睡姿醒来之后脖子酸疼。   顾清寒何时对人这样好过,哪怕是江疏浅,也从来没这样宠着过。   慎宫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从榻上坐了起来。   宫徵羽被这一动静惊了惊,下意识的想翻身,一下便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整张脸猛的砸在顾清寒腿间,索性被人捞了一把,才避免滚到了地上。   瞬息清醒。   宫徵羽咂了咂舌,抓了抓头发,将凌乱的发丝抓到脑后,顾清寒贴心的将他大开的领口合上。   慎宫:“……”   宫徵羽道,“走吧,晚上再来。”   顾清寒点头应声。   离去的声音细微,慎宫眼睁睁看着男子亲昵的挽上男人的手,贴着他走了出去。   *   宫徵羽回屋穿好衣服,又叫顾清寒给他束了个发,又施施然的拉着男人出门了。   他如今有慎飞白给的令牌,整个韶孤派都能来去自如,哪怕是进慎飞白的寝殿,也没人敢拦着。   “其实昨晚还有个事情没说。”   宫徵羽半个身子靠在男人身上,手臂搭在男人肩头,“好哥两”似的搂着,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   路过的韶孤派弟子知道这两人一个是颇负盛名的玄霜仙尊,另一个是仙尊徒弟,纷纷行礼问好,只是不论谁见了这师徒的相处模式,都吃了一大惊。   顾清寒忽略了旁人复杂的视线,问:“何事?”   宫徵羽慵懒道:“唔……假若封印的阵眼在韶孤派,死者若是存在怨念,就很有可能和魔气共鸣,发生魔化。”   慎飞白的私生女至多也超不过两百年的道行,又是羞愤自尽,要变成厉鬼还是不可能的,何况厉鬼这种玩意,顾清寒也不会察觉不到气息。   若真是她在作怪,而非别的东西,又能让顾清寒察觉不到,那便能证明封印的阵眼就在韶孤派这附近。   顾清寒了然,“所以你要这令牌……”   “当然,韶孤派也是蓬莱境内。”   阵眼要是在韶孤派附近,那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宫徵羽甩了甩令牌,扬起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给顾清寒一个“你就瞧好吧”的眼神,直起身子,抖了抖衣服,直冲前方扎堆的修士里面走。   一身火红蓦然扎进了一堆灰白色道袍的弟子里面,简直鹤立鸡群,分外扎眼。   顾清寒垂眸看着徒弟一下便融入了进去,与人交谈甚欢,便独自踱步,走到了不远处的八角凉亭下,静坐着观望。   宫徵羽素来脸皮厚,接着上一个弟子的话头就说,“魔宗那边说要推选一个魔主出来?干什么的?”   胖弟子微微一愣,遂想起这人是玄清派的修士,也就继续说道:“统领魔宗的呗,十大魔宗本来各自占领自己的地盘,互相牵制,这下要是统一在一起,啧啧啧。”   “魔主应该是丹心宗的易鹏鹍吧。”   “难说,他人缘好可不一定能当,说不定是谢无极那个疯子,天赋血脉都比易鹏鹍强,谁知道这次是不是要准备和正派开战。”   “不会的。”宫徵羽拍着胸脯保证。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   “你谁啊你,玄清派天高皇帝远的,你见过魔宗吗,你出门去问问,蓬莱哪个门派的弟子没被那狗杂种杀过!”   “谢无极当了魔主之后不变本加厉,我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宫徵羽神情莫测道:“那如果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你们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嚯!你要是能证明,别说一个条件了,十个我们也答应你!”韶孤弟子哄然大笑,分明是不相信这毫无修为的废物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让玄霜仙尊撑腰吗?   也不怕丢了他师尊的脸面。   宫徵羽从怀里把谢无极给的墨金色令牌掏了出来,眼角眉梢满是得逞的笑意,“呐呐呐,这可是谢无极亲手给我的碧血宗堂主的令牌,如假包换。”   哄笑声戛然而止,弟子们瞠目结舌,见了鬼似的一脸哗然。   他们自然是认识魔宗那边证实身份的令牌,这墨金色令牌的做工,简直一模一样。   那说要把脑袋割下来的修士不信邪的拿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在日光的照射下,墨金色熠熠闪光,背面浮现出“碧血宗”三个字眼来。   他们:“………………”   ?!   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玄霜仙尊的徒弟吗?   是修真界出问题了还是他们早晨醒来的方式不对……   宫徵羽眯晃着脑袋,抱胸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妖族入侵的时候,谢无极救了好几千人,出蓬莱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怎么样,愿赌服输?” 第77章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这么贤惠   一出门便能打听到的事情,无需说谎。   何况玄霜仙尊还在不远处看着,又怎么会纵容自己的徒弟说谎骗人。   韶孤派弟子脸色一会青一会红,之前说的话都像是巴掌一样将自己的脸颊打的啪啪作响,尤其是那名说要脑袋当球踢的弟子,脸色涨红说不出还来。   胖修士还想再挣扎挣扎,被边上的人捅了捅胳膊肘,悻悻道,“愿赌服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啦。”   宫徵羽把令牌藏进衣襟,扯了扯嘴角,修长如玉的手指指了指韶孤派的几座主山,调谑道,“也不为难你们,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凑热闹,你们一个跟我说一个韶孤派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和地方就成。”   闻言,韶孤派弟子才算松了口气。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何况以后蓬莱仙子和玄霜仙尊喜结连理,两派合为一派,大家都是一家人。   宫徵羽摇头晃脑:“说不出来的,封了修为绕着韶孤派跑上两圈。”   “啊……”   这话一出,他们皆都变了脸色,十分为难的哀嚎出声。   人多事少,算上前阵子掌门的私生女同人在草地里被翻红浪,也就才十一二件能说得上的事情,必然有人要去罚跑了。   鸡贼一些的已经率先开口。   “我先来,说个近来发生的大伙都知道的,二小姐和外人在自家院子里苟合,被撞见之后自尽了,听说这几日大小姐房内闹鬼,连掌门都束手无策!”那人说完,补充了一个地名,“对了,二小姐就被葬在后山白云岭,这几日去后山练剑的师兄弟都减少了。”   白云岭。   宫徵羽暗暗记下。   有了一个,便有了第二个:“那我就得说说那二小姐为人了,哎,说实话,二小姐瞧着可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平日里多安静乖巧,而且还有孝心,要不是卖身葬母这事情恰巧被夫人买回来,现在指不定还在外头受苦流浪呢……哦,对了,二小姐平常似乎很喜欢去大小姐露落水榭边上的那条小溪,常常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宫徵羽心里愈发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笑容加深了。   他们围在一起,愈发热火朝天,其中不乏长得漂亮的女修,说到这位爱慕那一位时,更是激动异常。   “……”   只是前面说完之后,后面的事情便显得无足轻重了,那名说要脑袋当球踢的弟子抓耳挠腮搜肠刮肚,窘迫道:“那个,那我半个月前梦游了算不算?”   “这要是能算,我昨天辟谷还背着师兄吃了口吃的也能算咯。”   “可是,可是我睡觉一向老实,平时也不往第一主山去,却在第一主山醒过来,怎么就不能算是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呢。”   宫徵羽问:“在第一主山什么地方?”   那人回道:“演武场那儿,半夜就我一人,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   宫徵羽了然的动了动眉,挥了挥手,算他过了。   “我要说的事,你们可能都不知道。”下一位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可听说,原本掌门之位是要传给夫人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前掌门忽然对岛主上了心,竟然把掌门令给岛主了。”   “这有啥稀奇古怪的,韶孤派从一开始掌门之位就传男不传女,前掌门好像也是娶了前前掌门的女儿,才当上前掌门的。”   “就是就是,岛主和夫人那么恩爱,还那么听夫人的话,谁当掌门有什么区别。”   那弟子被反驳的面露不悦,张了张嘴,随意说了个地名,哼声甩袖走了。   “……”   待十五人一人一个说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最后剩下三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好认命的在哄闹中被封了修为,苦哈哈的接受了惩罚。   韶孤派的一圈可比近水峰的一圈要大得多,他们体质不比魔族强悍,只怕是要跑不眠不休的跑上两天才能堪堪跑完。   宫徵羽看的爽快极了。   嘴角上扬,挂着戏谑的笑容,眼角眉梢满是倨傲和得意,撑手从凉亭的围栏上利索的翻身过去,行云流水的坐到了顾清寒的身边。   “打听来了,慎烟性子懦弱安静,不像是会干出格事情的人,咱们先去后山的白云岭看看?”   男人点头,宫徵羽便拉着他的手唤来飞禽,往后山的白云岭而去。   所谓白云岭,不过是一处坟堆。   杂草丛生,最远处的孤坟的坟边草已经长到膝盖高了,隐约能瞧见墓碑上的字,是韶孤派第二十七届的弟子,名字已经被岁月磨平,瞧不出个大概来。   慎烟的坟在最边上,小小不起眼,连墓碑上的字都是十分简单的“蔻烟之墓”,甚至连韶孤派三个字都没有。   宫徵羽蹲下用手丈量了一下方位,站到坟前六寸的位置停下,而后又后退了三步,朝顾清寒伸手:“上回买的朱砂和笔还在吗?”   顾清寒回想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将东西给他。   宫徵羽瞧了瞧纹丝未动,连一滴朱砂墨都没打翻的罐子,和当初被他甩手蘸满朱砂如今却洗的一干二净的狼毫,面露诧异,不经出言调侃了一声:“连笔都给我洗干净了啊,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这么贤惠呢。”   顾清寒不言,抿了抿唇。   宫徵羽兀自笑了笑,接过东西在慎烟的坟前空地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纹,随后痞笑着又朝着顾清寒伸手,“再渡点修为给我呗。”   男人二话不说的攥住伸过来的手,掌心附上灵力微微发热,将一成修为渡了过去。   大承期修士的一成修为少说也能抵挡半个元婴,但这些功力随着手臂传入宫徵羽的丹田之内,却变成了沧海一粟。   宫徵羽正了正脸色。   划破指尖,引着体内的灵力将血滴入符阵中心,随着另一只手拿着笔画就最后一笔,潇洒的向上一提:“慎烟,速来。”   青年的声音此刻如同鬼魅一般,诡异飘然,仿佛从亘古传来的声音,直接能穿破耳膜,直击人的心脉。   顾清寒神色一顿,从红衣男子身上看出了几分尊者神态,眼眸忽的低垂了下去。   宫徵羽话音方才落下,那符阵便隐隐散出红光。   紧接着,一道朦胧的女子身影缓缓出现 ,周身都是灰白色的,被囚在符阵之中,眼中尽是茫然和害怕。   与厉鬼模样大相径庭,甚至身上并无半点戾气,甚至还能从她周身围绕的灰白色看出,此人生前心地不坏,没做过坏事。   那就怪了。   宫徵羽:“慎烟?原本随母亲姓,叫蔻烟是不是?”   慎烟嚅嗫了嘴,小声道:“你,你们是谁啊……”   那就是了,没找错人。   宫徵羽本还想问她是不是夜半入梦杀人,如今也没问的必要,那半夜作祟的东西,定然不是她。   厉鬼可没这么楚楚可怜的。   “我们是好人,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我……”慎烟鬼脸骤然惨白,摸了摸红了一块的额头,小声道,“自尽的……”   “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没有干那种事情!”   女子气息不稳,残魂便暗了暗,又要消失的前兆。   这东西只能召一次,第二次哪怕召出来,意识也不会如此清明了。   宫徵羽连忙用亲切体贴的语气哄道:“我也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情,可是好些人说他们亲眼所见,众口铄金,不如你仔细同我说说,我好帮你去讨回公道是不是?”   “你,你肯相信我。”   “谁见了都会相信你的。”宫徵羽指了指身后的男人,“他也信,你不信我,你总得信他,玄霜仙尊顾清寒,一向最公平公正了。”   顾清寒:“……”   残魂这才稳了稳,想上前感谢这两位好心人,但却无法踏出符阵半步,只好着急的说道,“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宫徵羽配合道。   慎烟哽咽道:“我根本,根本都不认识那个人,只是照常回房休息,可是,可是醒来之后,就,就已经被他呜呜……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们都说,是亲眼看见我走出房门,和那个人走在一起的……可是我明明是回房休息的呀……我怎么说都没人信的……”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泣不成声,却因没有实体,而流不下半滴眼泪来。   宫徵羽摸着下巴,敏锐的思绪一下便想到有个修士说梦游到第一主山演武场。   梦游……难道和慎烟这是如出一辙?   但慎烟既然没被魔化,那封印……   难不成真的是魔族在背后搞鬼?   宫徵羽问:“在这之前有没有发生过别的怪事?譬如那已经不是你第一次醒来出现在别的地方了?”   “我……”慎烟陷入了回忆,久久才出声道,“好像有一回,醒来在姐姐的屋子里,但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姐姐将我带过去的。”   “多久之前了?”   “约莫已经有二十五日了吧……”   果然。   算算日子,下一个遭殃的恐怕是那个梦游的弟子,隔半个月梦游第二次后,要出人命。   宫徵羽眉毛一拧,轻声安慰她道:“放心,到时候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去幽冥界见到鬼差的话,报我宫徵羽的名字,让幽冥主那个老东西赶紧滚上来见我。” 第78章 不逾矩也逾矩多回了   慎烟的残魂消散之后,宫徵羽踢了踢草地,将朱砂的痕迹用尘土盖去。   顾清寒掐诀,彻底将那些痕迹抹除了。   两人又去了露落水榭边的小溪查看,这回倒是未发现任何不对劲,等回到落轩阁,夜色已经深了。   两位相貌端正的仆婢正等在院子里,见了顾清寒,才恭顺出声道:“仙尊,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宫徵羽拉下了嘴角,乜斜了一眼隔壁辉煌的寝宫,哂道,“仙尊有别的事情,今晚我去。”   两名仆婢为难道:“可是……”   说话声被青年抬手打断,男子眉间划过一丝戾气,面上的不悦神情足够有威慑力,唬住了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她们不敢再多言了。   宫徵羽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转头面对顾清寒时,变脸比男人御剑还快,上一秒还阴恻恻的唬人,下一瞬便扬起了一个笑脸,走近两步装模作样的替男人理了理衣襟。   小声黏腻道:“注意安全,有事传音给我,我立刻就赶过去。”   这话本该由当师尊的同徒弟说,却被宫徵羽率先说出,顾清寒迟疑的一顿,心里升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缓缓抬眸看他。   宫徵羽眨眨眼:“我这不是死不了吗,万一你对付不了,我还能挡你前面。”   顾清寒蹙眉,眸色冷了下来,“不准胡来。”   “知道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我先走啦~”宫徵羽回了他一个笑容,背对着两个仆婢,在男人嘴角轻轻碰了一下。   咬着耳朵说完,留下男人在原地,罪魁祸首已经在仆婢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慎宫的寝殿。   顾清寒不由自主的抿了下唇瓣,耳根微微发烫,喉结滚了一圈之后,瞬息在原地消失不见。   宫徵羽进了寝殿后,一本正经噙着笑,不等主人发话,便径直坐到了昨夜坐过的椅子上。   隔着一层轻薄的纱幔,能清晰的瞧见慎宫盘腿坐在榻上,身上的寝衣同昨夜那身不同,换成了抹胸的长裙,外面披了件纱制轻衣,将女子曼妙的身线勾勒的为恰到好处。   宫徵羽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的低头哂笑了一下。   慎宫欲言又止,不动声色的朝门口望去,却没见到有第二个人进来。   好看的眉心轻轻拧了一下,拢了拢衣襟,她的视线朝顾清寒的小徒弟看去,清冷的声韵从唇齿间流出来:“你的师尊呢?”   宫徵羽笑嘻嘻道:“你说顾清寒啊,顾清寒去别的地方了。”   毫不避讳的喊自己师尊的大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师徒有过节,闹翻了呢。   慎宫随即眉眼向下压了压,瞧他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善,“他是你师尊,背后连名带姓的唤人姓名,玄清派未曾教过你礼数吗?”   “谁说他是我师尊了?”   “什么意思?”   “意思当然是——”宫徵羽恶劣的笑了笑,抱胸道,“当然是他单方面的想收我为徒,但我喜欢他,我就勉为其难,先做他徒弟咯。”   “你——”   慎宫完全惊呆了。   瞪起眼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胸脯沉重的上下起伏了几下,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男人。   脑海中不断出现这两人来到韶孤派后贴在一起的画面,手指骤然收紧,将裙摆抓皱了。   慎宫表情阴沉下来,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你既已经是他的弟子,便只能是他的徒弟,清寒不会做逾矩之事。”   师徒相恋在修真界总归是少数,两人又是男子,这无疑是在端正不苟言笑的玄霜仙尊的雷区上蹦跶。   不逾矩也逾矩多回了,宫徵羽心想。   原本他还是打算玩腻了就跑,要不是顾清寒那么招人稀罕,他怎么会决定答应留下来跟他成亲呢。   除了最后一步,他们可是把什么都给干了一遍。   宫徵羽笑眯眯的对上慎宫蔑视苛责的视线,挑了挑眉,“是吗?”   “自然!”慎宫厉声说道。   她偏过头,没有心情再继续同这不知礼节不知礼义廉耻的男人说话。   无人开口,殿外窸窸窣窣的风吹草动皆化成了厉鬼嘶吼,传了进来,昨夜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的感受光是想想就令人遍地生寒。   她今夜不敢再睡了,调整了一下姿势,抬手间灵力从手心飞出来,套在身上,瞬息换了一身日常的装束,随后就这这个姿势,闭目打坐冥想。   这一厢陷入了沉寂,另一边,第三主山之上的弟子屋舍,悄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响动。   “嘎吱——”   紧接着,传出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顾清寒隐匿了行踪,放出去的神识已经锁定了那间开门的屋子。   灰白色道袍的弟子手持佩剑,出门后又将门给合上,眼睛张着一眨不眨,好似被人给夺舍了魂魄。   这人正是白日里说要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的梦游弟子刘常籍。   “刘师兄,这么晚还出门练剑啊。”   “嗯。”刘常籍点头应了一声,那两个路过的弟子便没再说什么,径直回了屋子。   刘常籍站在原地,等他们进去之后,才动了动身子,熟悉的穿过小道,抄近路来到了第三主山的峭壁边。   只是并没有停止向前走的步伐,半只脚踏在陡峭的悬崖边缘,另一只脚跟着迈了出去,整个人腾空便要朝万丈深渊摔下去。   顾清寒猛的蹙眉,袖手一挥,灵力化成一条绳索,将跳崖的男人给拉了上来。   果然被小羽猜对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只怕这背后,有更加棘手的东西。   刘常籍依旧瞳孔涣散,摔在地上不嚎不叫,愣愣的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白衣男人,锲而不舍的站起来再次朝崖边迈步,宛如被悬崖吸引了心智,提线木偶般的渴望走去。   顾清寒严肃的板起脸,眸色冷了冷,出手将人打昏了过去,用捆缚术捆起来,拎上就往第二主山赶。   夜间,一切风吹草动都被无限放大,顾清寒落到第二主山上时,另一座山头的凄厉尖叫回荡了整片山脉,传来隐隐回音。   “啊!啊啊啊!”   宫徵羽和慎宫听着声音,一前一后都从寝殿之内出来,看见顾清寒抓着一个韶孤派的弟子,连忙走了上去。   “刘常籍?还没死。”   “嗯。”   “刚才的尖叫声好像是从第一主山那里传来的。”   “慎掌门的声音。”   “是我爹的声音。”   两人异口同声,慎宫殷切的望了高大的男人一眼,顾清寒却并未理会他,一手拎着昏过去的刘常籍,一手揽住宫徵羽的腰,带着徒弟飞身跃起,凌空朝第一主山过去。   慎宫攒动了一下眉毛,神情中流露出几分落寞,跟了上去。   第一主山掌门寝殿。   灯火通亮,连门外的台阶都被渲染上了一层暖色的白光。   慎飞白猛的开门,连滚带爬的从屋内摔了出来,好似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清寒?清寒真的是你!清寒你可来了!”   慎飞白狼狈的披头散发,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蓬莱岛主的颜面,抓着顾清寒的手腕求救道:“清寒,今夜有没有死人?我梦到门下弟子坠崖而亡,却非说是我推他下去,血肉模糊的来朝我索命来了!”   宫徵羽看了看顾清寒,男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宫徵羽遂掰着刘常籍的脸问道:“慎掌门,你梦到的是不是这张脸?”   “常籍……”慎飞白定睛一看,魂都要吓得飞掉一般,跌坐在地上,“是是是!是他!就是他!”   顾清寒沉声道:“此人被人控制了心智,意欲跳崖,被我打昏带过来了。”   若是今夜顾清寒没有去第三主山,那么明日便能发现一具跳崖自尽的尸体,随之而来的,是慎飞白开始不断的陷入梦魇,然后被这东西杀死。   慎飞白听见人还没死,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心有余悸道:“这,这到底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心智?那烟儿难道也是……”   宫徵羽嗤了一声道:“人家又不是没有屋子,是生怕别人看不见才跑到外面偷情?”   “我……是我错怪了她……”慎飞白喃喃道。   如今人还没死,他却梦到了亡魂索命,这样一来,宫儿梦中的亡魂厉鬼……也不是烟儿。   慎飞白颓然的站起来,梦里事情太过真实,他单单是瞧见这名弟子的脸,眼前还能浮现出他满脸是血的诡异笑容。   “等等……这是什么?”宫徵羽忽然盯着慎飞白的背部道。   慎飞白咽了咽口水,“什么?”   宫徵羽指了指,将那一块衣摆拽到了前面,上面赫然是一串血珠。   “你这是梦到了,还是见到了?”宫徵羽语气古怪。   慎飞白颤着手:“梦,梦像真的一样啊。”   那便是见到实体了,那东西的实力又增强了不少啊。   慎飞白:“这可,这可怎么办啊,清寒……”   宫徵羽浅然一笑:“不如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怎么偏偏逮着你们父女两个索命不去找别人。” 第79章 我教你   慎飞白被说的一愣,不友善的瞪了宫徵羽一眼,脸色沉了沉。   顾清寒面不改色的把自己的徒弟挡在身后,慎飞白这才眯了眯眼,讪然的收回了目光。   待冷静下来之后,叫醒了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还睡着的岛主夫人,一同前往议事的大殿。   慎飞白坐于主座,早换下了带着血珠的寝衣,穿回了白日的宽袖大衫,“清寒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起先都是梦游出屋,第二次被操控自尽,而后那东西又会幻化出他们死去的模样,来梦里杀人?!”   顾清寒颔了颔首。   慎飞白无力的坐回高座,慎宫回想起什么,道:“慎烟这月初的半夜进过我的屋内,难道就是……”   “一定是了。”慎飞白脸色变得惨白,说话声有气无力,“依照烟儿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   “清寒……”他又把目光殷切哀求的投向男人。   顾清寒淡漠的摇头。   此时蹊跷,此物的气息他丝毫都辨别不出,根本无从下手。   ……   刘常籍被叫醒时还有些迷茫,一睁眼便看到坐在高座面色威严的掌门和一脸不愉快的夫人,浑身吓得一抖,连忙跪地。   “参,参见掌门,参见夫人。”   他不是在房里睡觉吗?怎么突然就到第一主山来了?   掌门和夫人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刘常籍吓得不敢看他们,心里发虚,直到看见边上坐着的总是嘴角翘起的红衣青年,这才稍稍踏实了一点,   看在白日的交情的份上,他应该不会不管我吧……   慎飞白见到他便打心里发怵,面色更加不爽快,端起了架子,同抓着顾清寒求救的时候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冷声质问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还有印象?”   “回,回掌门,弟子今夜太阳落山时就回房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慎飞白看了看顾清寒,又想起梦里的梦境,问道,“那你这几天可有碰到遇到奇怪的人和事?”   刘常籍喉咙紧了紧,额头上因为害怕而覆盖上了一层薄汗,仔细将这两日的所经之处一一回想,颤声答道:“回掌门,弟子这两日,这两日不是同师兄弟练剑,就是围在一起嬉戏,并未……并未发生任何古怪的事情。”   顾清寒缓缓说道:“夜半去演武场那一日,可遇到什么怪事?亦或去过无人之境?”   男人周身清冷,一袭白衣冷淡出尘,好似九天谪仙下凡,平稳淡薄的声线将焦躁不安的人心安抚下来,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刘常籍恭顺道:“回仙尊,弟子没——”   他想说没去过,只是说话间脑海中骤的闪过一个地方,话锋一转,道:“在那日的前两日,弟子曾不小心误入过辟心潭,不知道算不算。”   慎飞白不悦道:“当然不算,只是处荒芜的废地罢了,近几十年都没人去过,要出古怪早出了,哪还能等到现在,你再仔细想想。”   刘常籍摇头:“回掌门,回仙尊,除此之外,就再没去过别处了。”   顾清寒沉吟道:“慎掌门,不知是否方便我二人前往辟心潭一看?”   慎飞白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只是现如今夜里不方便,明日一早,我亲自带你们去可行?”   “多谢。”   过了夜半阴气最盛的时刻,到了寅时左右,他们才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   等到日上三竿,慎飞白才姗姗来迟,到第二主山亲自邀请顾清寒前往辟心潭。   辟心潭位于第一主山下的一处峡谷内,日光常年照射不到,寒潭三面峭壁都生长了喜阴湿的草木藤蔓,一进去便有扑面而来的阴凉之气。   内里的景观一眼就能望到头,除却一口幽闭泛绿的潭水,便只剩下一顶草屋。   四周的草木有明显被割踩过的痕迹,慎飞白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清晨特地派人来打扫过了,这地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原本是前任掌门乘凉避暑的地方,自他陨落之后,我和夫人怕触景生情,之后就没来过了。”   他们进草屋看了看,里面的陈设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又在寒潭和四周的峭壁上仔细查看,依旧未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宫徵羽难得苦恼的捏了捏眉心,同顾清寒互相看了一眼,均是一无所获的神情。   *   接下去的好几日,都没有弟子夜半梦游过,重新将慎烟的排位放进宗祠之后,慎宫便摆脱了厉鬼索命,慎飞白也再没有梦见过摔得血肉模糊的刘常籍。   一切都像是回归了正轨。   这日,慎飞白派出去的弟子来讯说到目前还并未发现任何封印的波动。   宫徵羽又去了剩下的最后两个地方,依旧连邪祟的影子都没瞧见,更没找到任何封印的痕迹。   在路上遇到眼熟的弟子才他们唠了两句,转眼顾清寒面前便多了个人。   慎宫今日穿了身干净利落的束袖白衣,腰身盈盈一握,手上拿着一柄淡青色的长剑,搭讪道:“之前多亏你了,我今天要去练剑,你的剑法造诣极高,能不能请你指导一二?正好几年前你教我的剑法有几个动作记不起了,清寒。”   清冷的声线变得柔和,如三月化雪,潺潺流水温柔恬静。   慎宫以前摸清过顾清寒喜好的,知道一般相邀,男人定不会理会,但若是有关修炼上的请教,他才会耐心的一一解答。   顾清寒淡淡扫了女子一眼,“今日有约了。”   男人的目光重新放到不远处的红色上,慎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宫徵羽离开了相谈甚欢的弟子堆,朝这边走过来了。   慎宫不悦的皱起眉。   宫徵羽笑容满面的挽上了慎宫不敢挽的胳膊,将男人的手臂圈在怀里,靠着他的肩膀道:“练剑?练剑好啊,我正好也有几个剑术上的问题要请教师尊呢。”   顾清寒听到这话之后才点头答应。   慎宫凌厉的凤眸扫过和男人差不多高却恨不得黏在男人身上的红衣男子,脸色难看了一分,咬了咬唇,跟了上去。   到了后山练剑的地方,宫徵羽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连把剑都没有,不等他说话,顾清寒便将自己的凌霜剑递给了他。   宫徵羽满眼诧异,顾清寒这剑可是修真界不多得的宝贝,“我万一给你弄坏了怎么办?”   “无碍。”顾清寒不在意道。   宫徵羽笑容深了深,“没事儿,坏了到时候赔你把新的。”   两人谈话间,慎宫已经拔了剑,冷着脸,行云流水的动作之中轻颤着剑鸣,利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微风,带动发丝随风飘了飘。   蓬莱仙子,确实名副其实。   一举一动之间皆是赏心悦目,动作乃至神情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所谓的记不得记不清根本就是噱头,论谁在心悦之人面前,都希望将自己最完美的一幕展现出来。   这勾引人的方法真是烂透了,宫徵羽轻笑了一声。   一剑舞毕,慎宫稳了稳呼吸,视线从他手中的凌霜剑逐渐转到宫徵羽的脸上,紧紧盯着他的含情眼,冷声道:“请。”   “我不会啊。”宫徵羽转了转剑,眨巴了两下眼睛,回头递了个眼神过去,顾清寒无奈的松了松眉,明知道他会,却还是抬手握住了手腕,站到宫徵羽身后,轻声道:“我教你。”   呼出的热气不再像人一样冷冰冰的,打在耳垂上痒痒的,宫徵羽仰头在男人脸上蹭了两下。   “好呀~”   带着挑衅意味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慎宫,唇角一勾,任由顾清寒带着他一点一点的把一整套简单到他随手就能耍出来的招式做完。   一套一炷香便能做完的剑招,硬生生的被磨了小半个时辰才完成,宫徵羽回过神来时,这地方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半炷香前。”   宫徵羽哼哧了一声,将凌霜剑塞回给顾清寒,甩了甩装的有些累的手腕和脚踝,趁着四下无人,忽然上前勾起男人的下巴,质问道:“你以前也这样教过她剑法?”   顾清寒:“只是远远指导过。”   “这还差不多。”宫徵羽满意的哼声,顺势搂上男人的肩膀,“明天我们去别的地方吧,这里我已经全部找过了,没发现封印的阵眼,再找十日要是还找不到,就不找了。”   “可你的修为……”   “总能恢复的,小半年过去了,魔界那边发现我不见了,会派人来寻的。”   “好,便再找十日。”顾清寒柔声道,安慰般捏了捏他的腰。   夜半子时,忽的又传出惨叫声,只是这回不是一声,而是好几声从不同的方位主山上一同传来。   宫徵羽听见第一声惨叫便惊醒了,绮丽的双眸睁开,眸色沉了沉,脸上划过一丝阴鸷戾气,飞快的几乎捕捉不到。   方要坐起来,发现男人的手臂正紧紧的圈着他,常年寡淡的薄唇微微抿出一个向上的弧度,睫羽微颤,双眸依旧紧紧闭着。   宫徵羽瞳孔骤然收缩:“顾清寒?顾清寒!” 第80章 什么东西也敢冒充我   无论如何喊叫,男人都毫无动静,呼吸绵长,冷漠的脸颊上凝聚着细微的笑意,好似在美梦中沉溺了进去。   宫徵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从顾清寒怀里挣脱出来,拍了拍他的脸,心急如焚,“顾清寒?醒醒!快醒醒!”   漆黑的夜晚,惨叫声还在继续,此起彼伏,韶孤派简直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修真界如今修为最高的顾清寒都被这东西强行拖拽进了梦魇当中,更遑论那些修为只有筑基金丹的小弟子。   可恶!   究竟是什么东西!   宫徵羽明显黑了脸,猛的一拳砸向床板,发出巨大的声响,手指关节被撞得生疼磨破了皮,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眉头都没皱一下。   出神的看着男人恬静的睡颜,宫徵羽脑子飞速的转着想对策,但越是在意什么,脑子便愈发空荡。   终于,在急躁和不安之中,一抹书籍页面的残影忽的在眼前闪过,勉强记起了一个能入人梦境的办法。   有了!   宫徵羽着急忙慌的赤着脚从床上下来,抓起喝水的小茶盏直接大力将它捏碎,而后跨坐到男人身上,用瓷片把顾清寒的手心划破,同他十指相扣。   两股血液从各自的掌心流出混合在一处,宫徵羽沉声念了几句法诀,闭上眼睛之后,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耳边逐渐没了吵闹的尖叫,身体出现一股失重之感,成功的进入了男人的梦魇之中。   宫徵羽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红色,屋内的陈设十分熟悉,是近水峰的竹屋内,只是一向淡雅的竹屋里面,到处都挂满了艳丽的红色绸带,将这里布置成了一个新房的模样。   新房?   宫徵羽愣了愣,想起顾清寒刚才是一直微笑着的,便明白了——让人沉溺在编织出来的美梦当中之后下杀手,会比直接动手方便许多。   先前还不能确定,现在他却可以确定了,编制各种各样的梦境,这是魇魔惯用的伎俩。   只是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只魇魔恐怕不是从魔界跑过来的,否则不应当认不出他来,而像修真界这样的地方,要形成一只魔族,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   存在极大怨念的尸身恰好埋在了封印的阵眼附近,怨念触动阵眼,而他的本源魔气又经过日积月累从淡化的封印之中跑了一些出来,两者一经融合,倒是能发生魔化。   得赶紧把顾清寒叫醒才行。   宫徵羽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严肃起一张俊脸,正要推门出去寻找男人的踪迹,余光一瞥,瞧见竹屋内的床榻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人影。   约莫是个男人的骨架,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中间,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喜袍,头顶盖着鸳鸯红盖头,瞧不见样貌。   宫徵羽停住了脚步。   正欲上前,屋外由远而近的出现了一阵喧闹的热情的声音。   “师兄,快去吧,别让新娘子久等了。”   “玄霜终于成婚了啊。”   “祝二位琴瑟和鸣,如今仙魔喜结良缘,托仙尊的福,今后修真界终于安逸下来了!”   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其中不乏好几道宫徵羽耳熟的声音。   紧接着,竹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男人穿着一袭红衣喜袍,金色的花纹凸显出男人的矜贵来,身如玉树。   冷白的皮肤被衬得更加白皙,剑眉斜斜的飞入鬓角,五官俊美又凸出,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宫徵羽有种眼前豁然一亮的感觉。   穿白衣的顾清寒是纤尘不染,那么穿喜袍时便是矜贵高冷,比寻常多了几分霸道和贵气。   顾清寒并未注意到屋内的第三者,同屋外的众人颔了颔首,攀谈了几句,便关上了门,冷冽的眼眸柔和下来,径直走向坐在床榻上的人。   顾清寒是真的,但床上那个自己却是假的。   宫徵羽虽然想多看几眼穿艳色衣裳的顾清寒,但还分得清轻重缓急。   身在梦魇当中,别人的地盘里面,他现在毫无修为,若是发生什么变数,他是死不了,但顾清寒就危险了。   “等等!”   宫徵羽高喊了一声,跑上去一把夺掉了男人手里的喜称,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男人拧了一下眉,似乎是在疑惑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宫徵羽,怔松了片刻,被梦魇困住模糊的意识逐渐回神,双眸忽的狠狠一颤,刹那清明,惊醒了过来。   狭长的眼眸看清周围景象后满是惊愕,顾清寒蹙眉冷声道:“此处是我的梦里?”   “是。”宫徵羽点头道,“梦魇,韶孤派作乱的应当是魇魔,封印的阵眼想必和尸体十分近,不然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乱。”   男人闻言又攒动了眉头,眉心紧紧的挤出一个“川”字,面上如临大敌。   宫徵羽表情阴沉下来,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尽是狠厉之色,一把掐住了盖盖头男人的脖子。   “当心。”顾清寒提醒出声,握住了宫徵羽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而后挥手将那人头顶上刺眼的鸳鸯盖头拂落。   一张妖冶风流的脸跌入了眼底。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宫徵羽的眸子还是惊了惊,手上的力道不减,收紧了手指,像是要把这个人的头颅拧下来。   “什么东西,也敢冒充我!”   “哈。”假人歪头一笑。   白皙脖颈被掐的有些变形,光滑艳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玉器摔碎时的皲裂,含情的眼眸眨了眨,骤然整个人爆裂开来。   “小心!”   顾清寒眼疾手快的将人护进怀里,宽大的喜袍袖子堪堪将宫徵羽大半个身子遮住。   沉得能滴出墨的眼睛一瞥,看见了假人爆炸的那一刹那惊现出的模样,瞳孔剧烈收缩。   “哎呦!”   四周一黑,意识从梦魇里面抽离,宫徵羽感受到跪坐久了之后酸麻的大腿,抽搐了一下,措不及防的摔下了床。   “摔伤没?”   顾清寒紧跟着醒了过来,慌忙起身把宫徵羽拉了起来。   “嘶,还没那么娇贵。”宫徵羽揉了揉屁股,朝窗口的缝隙看了一眼外面灯火通亮的几座主山,耳边能听见很远之外的啜泣和脚步声,一个头两个大。   手上的血还未凝固,他们在梦魇之中过了几乎有小半日,实际上时间不过流走了半炷香而已。   “韶孤派这几十年都没发生过冤案惨案吗?魇魔成形十分不容易,哪怕是受了魔气的影响,自身没有携带怨念,也只会变成尸魔。”   “慕容白。”   “嗯?”宫徵羽看向顾清寒。   男人沉吟道:“方才与你一模一样的人,最后刹那浮现出的样貌,是韶孤派的前任掌门慕容白。”   “!”宫徵羽一惊。   “清寒!清寒!”沉重的脚步声行至门外,慎飞白微胖的体型从窗户纸上显现出来,拍了拍门,语气急促:“清寒,今夜到如今已经死了十人了,还有二十几人梦中叫不醒如今已经抬到大殿了,还请你快过去看看!”   平日里抱着蓬莱岛主这一名号沾沾自喜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况面前终究还是束手无策,恳求又无助的在屋外拍门。   待他们赶到第一主山的大殿内,尸体又多了两具。   抬尸体的弟子蜷缩在一起,惊悚侵袭全身,捂着嘴,发出小兽般无助的呜咽声。   躺在地上陷入梦魇的弟子却截然相反,各个面露微笑,心满意足的蜷缩着,心甘情愿的溺在梦魇当中。   “宫儿,宫儿也……”慎飞白引着二人来到殿后的小屋内,岛主夫人正泪如雨下的紧紧握着女子的手,一声一声的呼唤自己的女儿。   奈何,慎宫却甘愿耽于梦中,嘴角浅笑,呼吸绵长。   她的床边甚至放了引魂灯,包裹着灵力的灯芯灼灼烧着,但已经快见底了。   灯芯一灭,珠沉玉碎。   岛主夫人像看见救命稻草般扑向顾清寒,双腿一软,被慎飞白接住,才避免跪在地上:“宫儿,我的宫儿!玄霜仙尊!你一定要救救她!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夫人,先别着急。”宫徵羽安抚了一下妇人,引魂灯还剩最后一截,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的功夫。   顾清寒和他心意相通才能这样成功的施展禁术进入对方的梦境,慎宫这里,禁术是行不通了。   “想要救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你尽管说!哪怕是要我偿命都行!”岛主夫人抓住了一线希望,殷切的噙着泪。   理智全无,甚至都忘了眼前这人没有修为,究竟能不能信得过。   “倒是没这么严重。”宫徵羽笑了笑,“我约莫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作怪,只需夫人带我们去令尊的陵墓就成。”   “我爹的陵墓?”岛主夫人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你是说,是我爹在……”   “胡说八道!”慎飞白扶正了夫人,安慰般捏了捏她单薄的肩膀,胡须都倒竖了起来,求人的态度转瞬即变,横眼怒斥道:“无知小儿,你说是前掌门在作祟,简直是信口雌黄!” 第81章 你没听说我臆想自己是魔尊吗   顾清寒斜眼道:“是否信口开河,看过便知。”   慎飞白苦口婆心说:“清寒,你怎么也跟着你徒弟胡闹,前掌门一生义薄云天,怎么可能死后六十年,忽然为祸门内。”   声音有些变调,恼羞不已,满是不赞许的兴师问罪:“我看在你徒弟有臆想症的份上一忍再忍,说些别的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他污蔑我岳翁的名声!”   “既然如此,你们就自求多福咯。”   宫徵羽冷冷的笑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拉着顾清寒就要离开。   “等等!”   “夫人!”   女人叫住他们,慎飞白不满的压低声音提醒他。   岛主夫人犹豫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余光触及榻上的女儿,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高傲凌然的态度顷刻瓦解,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母亲,在女儿的性命面前,什么都顾不上了。   嚅嗫了两下嘴唇,还是恳切的求道:“我带你们过去,我带你们过去……”   “夫人!”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过……”   “慕容夏萱!”慎飞白一时气急,暴力的捏着慕容夏萱的上臂,大力将她拉了回来,双目赤红:“你是被魇魔迷了心智,怎么能让外人进你爹的陵墓开棺让他不得安息呢!”   “你放开我!我要救我的女儿!”   “她还没死!”慎飞白皱眉厉声道,“你爹对我有知遇之恩,还将你许配给我,甚至将一整个韶孤派,一整个蓬莱交给我打理,无论如何,我今天也不会让人去打扰他安息!”   慎飞白态度坚决,宫徵羽看破一切的淡然扫了这人一眼,心里发笑。   方才被提及臆想症而凝聚的戾气逐渐消散,看戏的抱胸,语气轻快道:“无需开棺,只需在陵墓外面看看就行。”   凭借顾清寒的修为,隔着陵墓应当能察觉出里面是否不对劲。   哪怕瞧不出来,实在不行他这里还有禁术可用,以血为祭,魔尊的血液,足够让那只魇魔忍不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越是藏着掖着,才有古怪。   宫徵羽回想起那晚他问有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当时没有发现,如今回想起来,那应对的态度确实有些古怪。   原本想好传给慕容夏萱的掌门之位,忽然传给了他……   啧。   在外偷吃生下私生女的东西,哪里能算得上是个好人呢。   宫徵羽眨巴着眼睛看向顾清寒,嘴角上扬,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给他看。   慕容夏萱一口答应,慎飞白还想阻止,慕容夏萱一把推开了男人,楚楚可怜的挂着泪水快步走了出去:“随我来,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夫人!”   宫徵羽笑眯眯的拦了一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是说你岳父的尸身,真被你拿来做坏事了?”   “胡说八道!”慎飞白气的嘴角抽了抽,“你最好能救回宫儿,否则凭你这几句话,哪怕是拂了你师尊的面子,我也定要治你一个不敬前辈,造谣生事之罪!”   “好啊。”宫徵羽无所谓道。   慎飞白气不打一处来,好似一拳打在了棉絮上,瞪了他一眼,“随我来!”   慎飞白追上了慕容夏萱,两人在前面带路,往连绵山脉之后的一座较为低矮的小山飞去。   顾清寒带着宫徵羽紧跟其后,掠过高空下的山脉,在小山顶峰落下。   此处离开了建筑恢宏富丽堂皇的宫殿,僻静的连树叶被风吹动沙沙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落针可闻,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挑动着人的神经。   乌鸦啼哭,将一众安睡的飞禽惊醒,猛的从枝头飞离。   被树叶灌木遮挡的不远处,隐约能瞧见一口凸起的石碑和用砖块砌成的坟包,慕容夏萱迫切的招呼的宫徵羽过去,“就是这里了。”   顾清寒掐了一个诀,散开神识,半炷香后,脸色凝重的看着宫徵羽,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   “我说什么来着!清寒,你这徒弟真是口无遮拦,缺乏管教!”慎飞白咄咄逼人。   慕容夏萱心里动摇,眉头跟着皱哭了起来,埋怨的看了两人一眼。   顾清寒缓缓蹙眉,脸色冷到了极点,动了动唇,正要开口说话,手被人拉了一把,宫徵羽一步跨到他面前将男人挡在身后,唇角勾起了一个阴冷的弧度。   没有修为又怎样。   他是三界与生俱来的帝王,有的是办法让魇魔显现踪迹。   任何阴暗面的东西,最终都逃不过他的管辖。   宫徵羽从男人手里将凌霜剑接了过来,眼底隐隐泛红,眉间闪过一抹阴鸷,抬手在手臂上竖着划了一刀。   噗嗤!   经脉被面无表情的割断,血管里的血猛的喷溅出来,溅了青年一脸,本就带着三分邪气的模样变得更加妖冶瑰丽。   动作快的连顾清寒都未来得及阻止,男人眉心一跳,抽手将凌霜收了回来,大力掐住了宫徵羽的上臂,以防血液流失过多。   但血依旧滴答滴答的顺着纤细修长的手指滴在泥上,渗入地下,将脚边的泥地个落染成鲜红色,诡异又艳丽。   红色的衣袍简直要和黑夜融为一体,宫徵羽如同从夜里走出来的恶魔,雪白的牙齿从勾起的唇缝中露出一截,脚尖在地面划动了两下,虚无可笑的吐出一个字来:“起。”   慎飞白瞳孔缩成一个小点,胸脯剧烈起伏着看着他,洞虚境界的修为足够能做到夜间视物的能力,眼睁睁的看着那截被剑剌开皮肉翻滚出来的手臂口子一点点自动合了起来。   !!!   这怎么可能呢!   轰——   陵墓的坟包忽的抖了抖,像是从里面坍塌了一般。   宫徵羽的手臂恢复如初,只余下飞溅出来的鲜血,证明他方才确实用凌霜剑割腕过。   顾清寒无法平息心中的复杂情绪,亲眼所见同别人口中听说千差万别,垂着眸,震惊,心疼不悦……多种情绪糅杂在一处,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四周的景色忽然极致退后,四人陷入了一片白雾茫茫之中,宫徵羽一看便知道是强行将他们拖入了梦魇,连忙抓住了顾清寒,免得同他分散。   “啊啊啊!”   男人促狭的痛呼尖叫之后,白雾逐渐散去,他们又回到了韶孤派的第一主山,眼前是一片幽静的山谷,辟心潭依旧幽静,声音是从茅屋里传出来的。   慎飞白不见踪影,慕容夏萱直觉得浑身冰凉,宛同被人从身后捏住了脖颈,动弹不得。   “啊啊!啊!!!”   又一声惨厉的尖声喊叫,宫徵羽和顾清寒齐步上前,踹开了茅屋的门。   之间室内中央摆了一面巨大的琉璃镜子,镜子内里是一名灰白色道袍的,不过三十出头的稳重男人被铐住双手双脚,身上衣衫破破烂烂,布满了鞭打过的痕迹,而镜子的外面,慎飞白代替了男人的位置,手脚被玄铁链绑着,脸上赫然多了一条鲜红的鞭痕。   慕容夏萱双眸震惊,飞扑了上来:“飞白!”   等她看见镜子里的景象时,呆的连哭都顾不上了,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眼尾的细纹因为啜泣颤动而微微显现了出来,蓦地同男人对上视线,喃喃的唤了一声:“爹……”   宫徵羽惊讶的挑了挑眉,慎飞白看着已经四十出头,胡子都有了,想不到他岳父倒是年轻的很。   修士修炼到金丹期后能延缓衰老,到化神便能让容貌不再随着年龄老去,能在这样年纪就修到化神修为的,天赋佼佼,万里挑一。   “……这,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夏萱手足无措,痴痴的僵在原地。   她的父亲,怎么会被人绑在这里,而飞白,又怎么也会被人绑着?   “岳父大人。”   镜里,传出一声年轻男子沉闷的声音,年轻了二十岁的慎飞白相貌端正,眉眼之间有着一股阴寒之气,缓缓出现在了镜子里头。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僵硬的“蓬莱岛主”,与镜里对应的竹屋内,一股黑雾猛的飘了出来,化成一个三十几岁沉稳严肃的俊美男人,同镜里年轻的慎飞白动作一致,踱步走近 。   慕容夏萱彻底晕了,不知该看哪一边 :“爹……飞白……”   “夫人!夫人救我!清寒!快救我一救!”镜子外的慎飞白眼珠疯狂转动,激起叮里当啷玄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   宫徵羽记仇得很,没好气的怼道:“救你?他不抓我不抓你老婆,怎么偏偏抓你?”   “你!”慎飞白脸色惨白,但随着慕容白逐渐逼近,瞳孔瞪大,浑身都在颤抖,嘴硬道:“说不准是你用血将它引来,故意陷害于我!”   他刚才都看到了,这人邪门的紧,伤口转瞬愈合,指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   “原先韶孤派一切无事,自从你来之后,怪事迭起,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呵~”宫徵羽发笑的哼笑了一声,“你问我?单单打听到我有臆想症,你没听说我臆想了什么?”   “你!”   “没错。”宫徵羽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的睨了男人一眼,眯晃着脑袋:“本尊是来找回万年被天道封印的本源魔气的。” 第82章 阵眼   宫徵羽说的好似来吃一顿家常便饭一般,眼尾上挑,鼻尖嗤笑了一声,语气不急不缓,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傲慢。   这种气质,同慎飞白平日里自视甚高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切切实实的三界之主,哪怕龙游浅滩,再不正经,多年久居高位,那股气势不经意间便能吓人噤声,而后者不过是堆砌出来的修为和地位,德不配位,丝毫没有比拟性。   慎飞白被那一眼直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愕然瞪大眼睛,嘴巴长得足够能塞下一个鸡蛋。   怎么可能呢!   魔尊……   他怎么会是魔尊呢!   他这幅模样,怎么可能是……   即便心中百般不肯相信,可男子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的伤口,以及那古怪的血液将他带进的这个地方,迫使他不得不低头,承认一些不想承认的事情。   顾清寒新收的徒弟,怎么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呢!   慕容夏萱呆愣愣的转头,一时听不懂他们说话,茫然的看着两个高大的男子。   忽然,镜子里年轻时期的慎飞白动了动脚步,阴测的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枚钉子。   同时,镜外慕容白也跟着面无表情的做出相同的动作,从袖口里拿出两枚泛着寒光,足有一指长的细长铁钉。   慎飞白大脑还未曾从魔尊的事情上回过神,眼珠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望去,瞬间惨白了脸。   久违的记忆被勾了起来,这钉子有何用处无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惊悚的握紧了双拳,死死的扣抓着玄铁链,双腿发颤,抖抖索索的颤动着身体,呜咽求救道:“……夫人,夫人!救我!”   “飞白!”   “岳父大人,哦,差点忘了,你并不承认我这个女婿,那么——慕容掌门,对不住了。”   镜里年轻的慎飞白沉稳的出声打断慕容夏萱的思考,嗓音还带着年轻时的青涩单薄,被囚住的慕容白愤怒却无力的挣了挣锁链,徒劳无功。   那长钉已经近在咫尺了。   年轻慎飞白呵呵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亲自炼制出来的噬灵钉,只要钉入你的丹田之中,不出十日,你的修为就能转换到我的身上。”   “农夫与蛇,本门今日是领教……咳咳!领教到了!”   “这也怪不得我,谁让你处处与我作对!”慎飞白眼神狠厉,毫不心软的将两枚长钉打入了慕容白的小腹位置,又分别取出了锁灵环,刺入皮肉贯穿了男人的两侧锁骨,这才松手解开了玄铁链的束缚。   被封了灵力,丹田又被强行打入异物,慕容白摇摇欲坠的跌在地上,还未爬起来,俊逸的脸侧便被一只沾满泥泞的鞋底踩住。   像是灌满沙砾般让人听着不舒服的低沉声音从头顶传来:“这几天你最好老实一点,乖乖的宣布把掌门之位传给我,不然的话,你的女儿,她肚子里你的孙子,以及你的徒弟,还有韶孤派里所有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爹……!”慕容夏萱哭喊了一声,手脚冰凉,丈夫虐待父亲的场景挥之不去,她几乎要晕过去!   紧接着,慎飞白一声痛呼,镜子外面无表情的慕容白抬手学着镜子里的模样,将噬灵钉打进了慎飞白的体内。   “夫人……”   “飞白!”   慕容夏萱踌躇的啜泣着,镜里镜外看了看,犹豫不决,慎飞白哀呼求救,她咬了咬牙,哭皱着眉,一把抱住了慎飞白:“爹!这是飞白!你快醒醒啊!”   “清寒!玄霜仙尊!救救飞白,救救我爹,求求……”   女人话还未说完,身体像断线的纸鸢蓦地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草屋墙上,狼狈的滚了两圈。   慕容白收回手,毫无温度的转了转眼珠,解决完闲杂人等,继续学着镜中的模样,把两枚锁灵环给慎飞白扣上了。   疼的几乎要晕过去。   灵环穿破皮肉,大力从锁骨中间刺破,鲜血止不住的溢出来,给银色的锁灵环镀上了一层瑰红色,诡丽翩然。   慎飞白却没心思欣赏着杰作,他疼的直冒冷汗,颤抖的身躯此刻一动都不敢动,四肢紧绷,连呼吸都能牵动丹田和锁骨,火辣辣的疼着。   “救……救命……”   有气无力的呢喃了一句。   双手一沉,桎梏被蓦地解除,双臂垂下来的瞬息牵动伤口逼得他直吸冷气,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腹部撞到地面,钉在丹田内的噬灵钉又往里深入了几分。   “呃!啊啊啊啊!!!”   慕容白踩在他的脸上,全黑色的眼珠子动了动,低头垂眼,脚上的力气重了重。   慎飞白尖叫着吃了一地的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胡乱攀住了宫徵羽的翘头的黑色靴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期期艾艾道:“救……救……”   宫徵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蔑的笑了一声。   顾清寒抿着嘴,脸色冰冷,并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一切都无法凭空而起,若镜中的一切都为真实,那他可真是,该死上一千遍一万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咳咳!”慕容夏萱被那一掌拍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嘴角溢出鲜血,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想起来父亲临终前痛苦虚弱的模样,修为因为旧疾的原因跌到只剩筑基,和曾经不小心闯入父亲寝殿看到的单薄瘦削的背影,心中矛盾极了。   一面觉得父亲旧疾复发病故耐人寻味,一面又相信这个同床共枕了几十年对她一如既往百依百顺的丈夫不会骗他。   “夫……人,假的!那是假的!”慎飞白瞪着眼珠,睚眦欲裂,半个头都被踩进陷入了泥里面。   宫徵羽噙着笑,戏谑道:“是不是假的,继续看看不就成了,慎掌门修为颇高,这点痛就暂且忍忍吧。”   他抱着胸,身体一斜靠在顾清寒的身上,俨然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镜中场景变了变,镜外也跟着从茅屋之中,到了第一主山的大殿里面。   镜子里慎飞白疯狂的从慕容白丹田里吸取修为,而镜子外,慕容白学着那里面的模样,一点点把慎飞白的修为吸到自己手中。   洞虚跌到化神,化神跌到元婴,不知是不是慎飞白天赋不高,即便吸收了如此多的修为,他自己的修为才勉强从筑基后期到了金丹中期。   两次时间变换之后,镜子里慕容白的修为跌落到了筑基初期的水准,年轻俊逸的相貌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两鬓斑白,光滑的皮肤被纵横的皱纹所取代,行将就木。   慕容夏萱瞪大了眼睛,染了红色蔻丹的指甲死死的掐进了手心,咬住唇,才勉强收住了大哭。   “慕容掌门,大限将至,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年轻气盛的慎飞白将慕容白甩在地上,“哦,对了,辟心潭里藏着什么宝贝是吗?我昨晚去看了看,辟心潭潭底的灵气比外面要浓郁许多,说,里面是不是有韶孤派的镇派之宝?”   “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嗤笑了一声,“不说也没关系,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从衣襟内袋里拿出一副墨色的经过炼化的万年玄铁链,眸中染着疯狂之色,道:“岳父大人这身灵根和经脉不用就浪费了,潭底灵气充裕,每日消散就浪费了,就辛苦岳父大人的尸身去看着了。”   再接着,镜中的场景已经变成慕容白身死之后,慎飞白趁着夜色潜进陵墓,将尸体带到了辟心潭中,用万年玄铁链,将他封到了潭底,彻底将里面浓郁的灵气封住。   那是……   宫徵羽眯了眯眼,视线聚焦在波澜宁静的潭底,惊愕出声:“阵眼!”   潭底的四壁上面,赫然缀着四颗同水月尊一样材质的圆珠,分别呈现四个方位,水波漂动,隐约能瞧见四颗圆珠折射到中心形成的一个圆形波光。   若是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折射出的波光粼粼。   圆弧形状的波光恰好是水月尊的大小,边上的微光和水月尊上头雕刻机的天罡地煞十分相近!   慎飞白在潭壁上削出一人高的凹槽,将慕容白困在了其中,层层玄铁链封锁之后,用血在玄铁上画了一个诡异的符文。   尸身遮挡住一处方位的湖蓝色玉珠发出的辉光,半空中的圆形波纹逐渐黯淡,四周的灵气波带动水波猛的翻滚了两圈,紧接着,比外界浓郁了两倍不止的灵气戛然而止,全部被封存到了尸体内。   他可以继续接着噬灵钉从这位天赋极佳,灵根纯净的死者身上,源源不断的提取修为为自己所用。   所炼化的灵力会比灵气好吸取一万倍,即便是三色杂灵根,慎飞白也一步步堆砌到了如今只差两个境界便能渡劫飞升的修为。   到最后,镜中的时间变成了几日前的后半夜,黑衣人隐匿行踪,将困了六十几年和玄铁链已经长在一起的尸身挖了出来,放入了小山之上的陵墓当中。   慕容夏萱死死咬着嘴唇,浑身颤抖,那日晚上慎飞白确实出去了。   “慎飞白!我杀了你!”   周身景象再次突变,他们猝不及防的跌入了水里。 第83章 我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修为   咕咚咕咚——   口鼻之间猛的被灌入两口泛着寒意的潭水,宫徵羽呛得吐出了三四个水泡,后被顾清寒稳住身体,一同落入了一道避水结界之中。   男人托着他的腰缓缓降落。   慎飞白和慕容夏萱要狼狈许多,被水呛得脸色憋红转青,许久才想到要闭气。   慎飞白一直被慕容白拎着锁骨上的锁灵环,皮肉还未愈合,又沾了水,伤口如同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疼的中年男人龇牙咧嘴,快要绷不住。   ——自这两枚灵环穿进去后,慕容白便不再跟着镜子里年轻的慎飞白一样行事了,眼神空洞的看完镜中发生的一切之后,像有了自己的思想,拎着男人进入了水底。   这里已经不再是梦魇范围内,而是真实的被魇魔转移到了辟心潭的潭底!   深夜刺骨的潭水,将疲惫麻木的神经刺激的苏醒。   宫徵羽严肃了表情,四下看了看,水面上并未浮现出原先在镜中看到的水月尊大小的圆形波纹,而方向靠西面的潭壁上,一个恰好能容纳一名成年男子的凹槽里,边上的玄铁链断成好几截,只有缠绕着潭壁与其融为一体的玄铁链像寄生藤蔓般恣意生长着,一颗熠熠闪光的湖蓝色玉珠,被尘封光泽,死死的困在里面。   顾清寒顺着宫徵羽的目光看去,眉心一沉,带着宫徵羽往后走了两步。   “你这个畜生!”   “不是你以为的……”   慕容夏萱双目被泪水糊湿,眼眶发红充/血,尤其是见到潭壁之上果真如同镜中所幻化一般有一块凹陷和许多捆缚的玄铁链,理智全无,翻手召来长剑直冲着丈夫的心口刺去。   剑尖只差一毫便能穿破男人的心脏,慕容白面无表情的徒手攥住了剑尖。   脱离了梦魇之后,衣袖下露出的是已经发黑的鞭痕和虐待过的痕迹,腕骨中间带着一条细短的玄铁链,经过六十年的岁月蹉跎,已经和皮肉生在一起,斑驳的皮肤触目惊心。   不等女人反应,早已经丧失心智的魇魔大力将人甩飞了出去。   漆黑一片的瞳仁一动不动,麻木的拖着慎飞白,将他摁进了石壁上。   “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慕容白!”   玄铁链被操控着穿过锁灵环砸进石壁,慎飞白被恐惧席卷了全身,喉结被链子勒住,大张着只能发出咈哧咈哧的声音。   顾清寒动了动,手握着凌霜剑上前。   宫徵羽问道:“顾清寒?”   他当然是相信顾清寒是非不分想要救慎飞白下来。   顾清寒等起眉,声音冷到了极点,“罪大恶极,该让他在众人面前伏法认罪之后,再行处置。”   就这样死在辟心潭潭底,未免太过便宜他了。   宫徵羽笑着说好,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慕容白听到这话,漆黑的瞳孔有了一些反应,眼睑微微上抬,僵硬的转过身。   慎飞白忍着疼,辩解道:“清寒,你怎么能相信这个魔鬼故意,故意让你们看到的东西——啊!”   玄铁链被操控的骤然收紧,勒的慎飞白痛的直翻白眼。   “本座自有评判。”   顾清寒说完,一剑直冲玄铁链劈去。   慕容白低声喉咙间滚出一声咆哮,甩袖化解了那一招剑气,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互相斗起法来。   修士在魔族面前,本该丝毫没有胜算,但衣摆雪白的男人,出剑的动作行云流水,在剑术上的造诣早就超脱了在仙界养尊处优的上仙,即便还局限在修真界内,也能勉强掣肘住魇魔。   潭底波涛怒滚,冰凉的潭水被搅动的发烫,激烈又汹涌的狠狠拍在石壁上,将三颗玉珠的光泽打碎。   “小羽!”   剑身划过魇魔已经刀枪不入的手臂,刮擦出一片电光火石,顾清寒唤了一声挽剑砍去,抽出一只手来将乾坤袋中的水月尊扔给了宫徵羽。   “去开结界。”   “好嘞!”   宫徵羽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巴掌大的水月尊,衣摆被水冲的飘起,宛如立在空中一般潇洒恣意。   见顾清寒暂时能同魔化的慕容白打个平手,松了口气,松懈着弯腰捡起慕容夏萱摔在地上的灵剑,绕过缠斗的二人,径直走到了慎飞白边上。   “快,救我……”慎飞白喉咙被卡着,艰难的哀求道,“救我……我把,我把韶孤派,宫儿也……许配给你……”   他提出诱人的条件,但并非所有人都像他这般唯利是图不择手段。   慎宫?可惜了,他现在不喜欢女人了。   宫徵羽眨巴了两下眼睛,意有所指的回头看了看顾清寒,背对的顾清寒,扯了扯嘴角,睥睨道:“你想把女儿嫁给我未来道侣这件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蓬莱岛主。”   慎飞白眼睛张大。   “哧。”宫徵羽神情莫测的瞥了他一眼,哼笑出声,流畅的挽了个剑花,猛的抬手将玉珠边上的玄铁链砍断。   咔哒——   玄铁链应声而断。   四颗玉珠所折射的辉光波纹逐渐在两人高的上空呈现出一个圆形的凹槽位置,这回,任凭再大的惊涛都无法将其拍散。   宫徵羽目测了一下,估算一番之后,单手攀住石壁上凸起的石块,脚尖一蹬,借着水下柔缓的之力,猛然跃上两米高空,眼疾手快的将水月尊嵌入了那块凹槽之中。   霎那之间,山摇地动,潭水沸滚般的冒泡。   水月尊与潭水融为一体,折射出巨大的流光,直冲天际,连日月都失去了色彩。   顾清寒一剑扔了出去,骤然后退,跃到半空抱住毫无修为往下掉的徒弟,带着他躲到一边,单手撑起结界,以防碎石砸伤。   潭底的四壁开始出现裂纹,慎飞白闪烁了一下眼神,咬了咬牙,趁着石壁裂开,忍着疼往前一冲,挣脱了连接在墙上将他困住的玄铁链。   摘下锁灵环,取下噬灵钉,他跌跌撞撞的站稳,颤着手掐诀,正要化成流光逃命,被顾清寒给揪了回来,狼狈的重重砸在地上。   轰隆隆——   地面紧跟着一阵猛烈颤抖,宫徵羽察觉到腰间的手紧了紧,安抚般的用指腹在上头蹭了两下,侧头给男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魔尊的本源魔气,乃是混沌初始时,不带一丝一毫杂质的魔气,正是由这些丝丝缕缕的本源魔气,魔尊才会存在。   潭底受不住这样的魔气,潭水挤压四壁,又有新的活水从缝隙之中涌出,顷刻间将辟心潭给淹了。   封印解除之后,滔天的魔气将一整个韶孤派都笼罩其中,蓬莱上空凝聚着令人无法喘息的威压,一夕之间,宛如末日降临。   宫徵羽舒畅的深吸了一口气。   经脉蠢蠢欲动,但他没有急于将魔气收回来,而是肆无忌惮的任由魔气的威压席卷整个蓬莱,慵懒的抬起眼尾,扭动了一下脖子,将慕容白身上入魔之后的魔气吞没了。   面目俊逸的男人瞳孔上的黑汁散去,换来的是短暂的清明。   顾清寒却忽然浑身僵了僵。   宫徵羽一愣,只当他是不习惯这魔气的威压,正准备掐诀将这些魔气全部收归回来,男人声线低沉,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不对劲的哼声:“小羽,我……”   话音未落,五指陡然收紧,宫徵羽腰上一疼,唇齿间呻吟了一声,只见冲天的流光闪了闪,白和黑化成漩涡,越过宫徵羽,如瀑布般从顾清寒的颅顶灌入了男人体内。   “唔……”   男人闷哼出声,克制的收回手,死死的捏紧。   白皙光滑的脖颈青筋凸起,额头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颜色寡淡的薄唇也被他用上齿咬出了艳丽的红。   宫徵羽此刻也没心思欣赏美人咬唇。   宫徵羽当即就呆住了,脑袋乱成一团,轰的炸开。   不对。   我才是魔尊啊!   我的本源魔气是太久没见主人,怎么跑到顾清寒体内去了!   要不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魔界发生的几万年时光,他都要以为所谓魔尊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而顾清寒才是真魔界之主。   宫徵羽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吃痛的“嘶”了一声,眼尾立刻涌上泪花将眼角都染红了。   没有做梦。   修真界真是见了鬼了!又是把他的修为弄没,紧接着又让他的魔气强行灌输给顾清寒一个修士……   等等……   魔气强悍霸道,他能受得了吗!   宫徵羽顾不上再去思考魔气怎么跑到别人身上了,他连忙扶住顾清寒的身体,揽着他的背,一手放到丹田的位置,摁了摁,企图将魔气隔着肚皮吸引到自己体内。   修仙本就与魔背道而驰,本源魔气又磅礴霸道,若是……   咦?   宫徵羽彻底惊呆了,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寒,嘴唇愕然的张成一个椭圆,足够能塞的下一个鸡蛋。   顾清寒疑惑:“?”   “顾清寒,你这里……”宫徵羽吞了吞口水,眼皮上下一碰,声音都被吓得有些轻飘飘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似乎感受到了我来修真界之后失去的全部修为。”   顾清寒神色一凛,瞳孔震了震。 第84章 上衣脱了再试试   男人的丹田之中,除却纯净的灵气以外,有一团半个拳头大小的,被红黑色包裹住的光团。   里面蕴含的确实魔界最强悍无比的力量,魔界之主的全部修为。   顾清寒内视之后,抿紧了唇。   尝试将那东西推出来,但覆盖上去的灵力全都被魔气吞噬,无从下手。   宫徵羽隔着一层紧实的腹部肌肉,继续摸了摸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修为——主人的意识它们丝毫听不见,就像是在顾清寒身体里扎根一样,一动都不动。   封印只放出了本源魔气,他的修为失踪了半年,如今出现在男人体内,只怕是……一开始就藏在了他的丹田里,只是如今和本源魔气碰撞上,将它给勾了出来。   但叫不出来,总不能把顾清寒的肚子剖开拿出来吧。   宫徵羽只是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便把萌芽掐断了。   不行,修为可以再修,顾清寒可就只有一个,再者皮肉可以再生,丹田可不是那么好剖的。   他可舍不得顾清寒遭一点罪。   再不济,越卿和他出自同源,到时候让越卿渡点修为给他不就成了。   宫徵羽握住了顾清寒的手,摇了摇头,打算先翻过这一篇,把当下的其余事情给解决了再说。   男人迟疑了一瞬,低声“嗯”了一声。   挨过了起初魔气入体的鼓胀感后,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那团红黑色的光团安分的待在丹田之中,内视时偶尔能瞧见光团悄无声息的“调戏”丹田之内的灵气,倒是和宫徵羽一样顽劣。   “慕容掌门,方才多有得罪。”   “是清寒啊……”慕容白恢复了清明,但早已腐败的身体没了魔气的支撑,一点点的在水中消散。   顾清寒颔首,少见的露出谦虚的姿态:“晚辈会还您一个公道。”   “公道……”   “岳父!岳父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对夏萱和宫儿这些年尽心尽力,您看在夏萱的面子上,让清寒别带小婿去问罪!”   慎飞白被囚在结界之中,洞虚与大乘跨越了一整个大境界,他根本不是顾清寒的对手。   被带到世人面前揭露他的罪行,这简直比死还难受。   可他也并不想死。   好不容易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坐上了韶孤派掌门,蓬莱岛主的位置,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韶孤派如今在我的管理下井井有条,没有我韶孤派可怎么办!小婿除却您,未害过一个人,岳父您饶了我!您怎么忍心夏萱和宫儿一个是去丈夫一个是去父亲啊!”   慎飞白跪地忏悔,看模样是真心忏悔,掌门的装束凌乱不堪,显得男人苍老了好几岁。   他的命是命,却不曾想,慕容白也是别人的丈夫,慕容夏萱的父亲,更是在他困难之际,收留他,对他关爱有加的岳父。   慕容白长叹了一口气,“清寒……”   “晚辈会秉公处置。”   “也好。”慕容白点点头,声音变得虚无了许多,“你师尊已经飞升了吧,那我也该走了,韶孤派便劳烦你待我……照看一二……”   “爹!”   慕容白闻声看去,最疼爱的女儿脸上已经有了细纹,但能看出来慎飞白确实待她极好,眸中依旧是澄澈的。   他笑了笑,尸身被水波冲散,刹那之间变成了泡沫。   “爹……”   “……”   慎飞白浑身卸了力气,狼狈的往后跌坐,怔愣的呆坐着,而后,他又朝着顾清寒磕头,“清寒,清寒我是你的长辈,这是我韶孤派的家事,你不能那样对我!”   顾清寒乜了他一眼,冷硬的哼了一声,挥袖将玄铁链收了回来,施了法术将他捆住,一齐带上了岸。   天微微亮。   第一主山的大殿之外聚集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弟子,殿内躺着的陷入梦魇的弟子也全都茫然的醒了过来,劫后余生般喘气。   天亮前的魔气肆意,首当其冲的便他们这些离得近的,简直比被人掐住脖子摁进了水中还难受,好在发生的一切都极为短暂,让他们捡回了一条命。   群龙无首,躁动不安的弟子只能靠慎宫安抚,眼见这天边翻起鱼肚白,一抹白色流光自远处的小山而来,他们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只是一口气未彻底松下,众人又猛吸了口气,瞠目结舌的瞪着自家被铁链捆缚的岛主,以及哭的怨恨不满,恨不得掐死丈夫的岛主夫人。   “卧槽,我没看错吧,玄霜仙尊怎么把岛主给绑了!”   “我不会还在梦魇里面吧!”   “他们不是去找前掌门陵墓吗?难道掌门被前掌门附身了?”   “胡说八道个鬼哦,一定是掌门被邪祟附身了,玄霜仙尊没办法才把他绑起来的。”   “岛主怎么浑身都是血啊……韶孤派作恶的该不会是个吸血的妖怪吧!”   他们小声议论,嘈杂的声音钻进了慎飞白的耳朵,被小辈盯着这样狼狈的模样令他难堪极了。   但若是不反抗,会有更难堪的……   慎飞白眼中闪过一抹毒辣,在落地前高声喊道:“顾清寒的徒弟是魔族!魇魔迷了夫人和顾清寒的心智误以为本门是凶手,来人,快将他们拿下!”   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弟子间轰然炸开,但无人敢上前。   开玩笑,他们一群人加起来也不是大乘期修士的对手,更何况,看玄霜仙尊冷静清明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迷了心智的样子。   玄霜仙尊的徒弟是魔族?他还说自己是魔尊呢,谁信啊!   慎飞白黑了脸,嚅嗫了两下嘴唇,“宫儿……”   慕容夏萱擦了擦眼泪,狠心道:“你不配叫她!来人,把慎飞白这个畜生关进地牢,待各位掌门抵达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给他送吃的用的!”   袖子里摸出两枚钉子和两只沾血的银环,是方才乘人不备时捡的。   她咬了咬牙,甩手将东西再次钉回了慎飞白体内,银环用玄铁链穿过,请顾清寒落了一道大乘期的结界,命两名弟子开路,叫上了女儿,亲自将丈夫送进了地牢。   韶孤派弟子更加傻眼了。   *   魔宗地域,十大魔宗的宗主全都聚集在一处,正道的诸位掌门,也收到了来自顾清寒的邀约,出发前往韶孤派。   慕容夏萱对慎飞白恨之入骨,但女人并未因为这等人渣丧失全部理智,作为在场的第四人,她亲耳听见那红衣男人自说是魔族,和顾清寒关系不一般,亲眼见到滔天的魔气,落入的两人身边。   魔族可不是好惹的。   想到外界的那些传闻,她忙不迭的寻了借口,将两位请离了靠近慎宫寝殿的落轩阁,在第一主山上备了雅间,请他们住进去,特地吩咐了门下弟子无事不准靠近。   宫徵羽表示很上道。   慕容夏萱可比慎飞白会来事多了。   关上门,比落轩阁大了一倍的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顾清寒落下一道结界,再次内视丹田。   尝试用灵力将这股光团引出来,但依旧是徒劳无功。   宫徵羽紧挨着男人坐下,手掌贴了上去,隔着一层衣料和结实的皮肉,除却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确实在里面,竟使唤不动分毫。   摸着摸着,节骨分明的手就化成泥鳅,滑溜的顺着男人的衣襟探了进去。   宫徵羽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清寒看,后者只是微微抿唇,却并未阻止。   指尖绕过交错的交领,把整齐的白袍弄乱,手掌触碰到皮肤,宫徵羽感受着细腻皮肤和线条流畅紧实的肌肉,摁压了一下,滚烫的指尖在男人小腹上画了一个符文。   顾清寒浑身僵了僵,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攥紧了手指。   宫徵羽苦恼的笑了笑:“好像没用。”   顾清寒认真道:“若是将丹田剖开……”   “不许!”宫徵羽连忙抽手出来压住他企图唤出凌霜剑的手,“丹田是修士的根基,丹田坏了你还怎么修道?再说了,我可舍不得。”   这么好的皮肉,要是多条疤,简直暴殄天物。   顾清寒脸上忽的升起了一股烫意,不自在的垂了垂眸。   “你把上衣脱了,我再试试。”   “……”   顾清寒耳尖都染成了粉色,睫羽微颤,一言不发的亲手解了腰封,将上身的外袍,劲衣和里衣褪到了臂弯上。   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秾纤得衷,结实的肌肉曲线优美,人鱼线没入白色的亵裤之中,足够引人血脉奔张。   穿上衣服显得有些瘦削清瘦的身子,没想到脱了衣服倒是丝毫不显得瘦弱。   宫徵羽微微一愣,还是头一回瞧见没穿衣服的顾清寒,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了起来,吹了个流氓般的口哨。   趁着男人没反应过来,见好就收。   笔尖在朱砂墨里点了点,让其蘸匀之后,在盒口处刮掉了一些多余的墨,宫徵羽正了正脸色,笑盈盈的提笔道:“那我尽力画的好看一些~”   顾清寒道:“无碍。”   宫徵羽笑了笑,一手摁着男人的肩膀让他微微后仰,而后分开腿跪在两边,稳着手腕,用红色鲜艳的朱砂在男人小腹上画了一个引气聚灵阵。 第85章 我也是头一回   冷色调的皮肤衬得朱砂墨更加诡丽,毛笔的笔尖划过腹部,激起一阵颤栗和痒意,像有只猫尾巴在轻扫一般。   顾清寒屏息凝神,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持力溃不成军,眉心攒动,紧紧咬住下颚,不声不响的僵直身体,笔直坐着。   宫徵羽倒是秉公的很,除却一开始的一声调戏般的哨声,作画时尤其仔细认真的落笔,待引气聚灵阵画完之后,“吧嗒”一声将笔拍在桌面上,双手飞快的结印,从符阵的中心,企图将一动不动的魔气给引出来。   顾清寒丹田里的灵气骤然躁动,他连忙内视,却发现被聚灵阵影响的只有白色的灵气,那团妖艳的魔气不动如山,简直比被封印了还听话。   ……封印?   顾清寒眸子动了动。   封印放出的只有魔尊的本源魔气,那么宫徵羽的修为,该是一早便在他体内被封印着了。   自灵池打捞上之后,便没了修为……   “……小羽。”   等宫徵羽又重新掐诀尝试了两次,依旧没成功之后,他抓住了青年的双腕,缓缓出声,“灵池有净化之效,若是灵池将你的修为转接到了我的体内,也未尝没有可能。”   “不应该吧。”宫徵羽微微一愣,一屁股坐下,岔着腿坐在对方大腿上,面对面道,“你都没有飞升,按理来说,神界上神的驱魔阵法都无法对我无效。”   但一个好好的修士,能有伴生之物的倒是少见。   “……”   顾清寒无奈又苦恼的抿紧了唇,板起脸,神色愈发冷冽下来。   想不出所以然来,无法,宫徵羽只能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修为安安静静的待在顾清寒肚子里,叹了口气,用帕子沾了点水把男人身上的朱砂墨一点点擦掉。   水滴顺着肌肉线条没入裤腰,宫徵羽盯着那地方,手上动作顿了顿,脑海中心灵福至,忽的抬头道:“哎,我的修为在你体内,你能用吗?”   顾清寒摇头:“引不了。”   “哦。”他又垂头丧气的低下头。   见徒弟心情低落,顾清寒抬手在他肩上捏了两下,“剖腹也未尝不可,你若不放心,可以等回了玄清派让离尘来,她医术卓绝,想来不会出……”   意外二字还没说出口,宫徵羽恶声恶气道:“不会出什么?她还说我是灵根被挖的废物呢,你要是敢背着我把它挖出来,我恢复修为就跑回魔界,你就休想再见我!”   要离尘来,还不如他亲自来,总之离尘的医术,他是绝对信不过的。   顾清寒:“……”   宫徵羽生了一会闷气,才不到半炷香,便释怀了,勾着男人的脖子上下晃了晃,“没修为就没修为呗,在你肚子里我至少安心,说不准哪天就回来了,反正有你这个师尊在,也只有我欺负人的份。”   从到修真界的第一天,除却在顾清寒那撞了一鼻子灰,倒还没有憋屈过。   废物就废物咯。   起码如今是找到他的修为在哪了,等越卿,天道,随便一个发现他失踪之后找过来,到时候合力把修为引出来就成,至少是不用回魔界重新修炼了。   宫徵羽变脸变得男人都反应不过来,前一秒还颓废着,下一瞬又扬起无所谓的笑容。   心思从男人丹田里收回来,宫徵羽摒弃了烦恼之后,就开始饭饱思淫欲了。   拿着帕子把剩余的朱砂擦掉的动作逐渐变味起来,从小腹划到胸膛,又从胸口往下落到裤腰上。   宫徵羽眨巴着眼,含情的眼眸笑成了月牙弯,食指悄然没入男人的裤腰,正要一勾,手指蓦地被人攥着。   只听见一声低喝:“小羽!”   “我给你擦擦干净,刚才朱砂混着帕上的水滴进去了。”他故作认真。   纯白的裤腰上确实有几滴被水渍晕染开的赭色。   顾清寒眸色复杂,从他手里接过帕子,清冷的声线有些颤抖,低沉着道,“我自己来。”   他随意抹了两下,朱砂墨极易着色,即便是擦掉了墨汁,但依然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留在腹部。   净身诀只能洁净外在,渗入了皮肤的颜料,只能等过几日自己淡化。   顾清寒拉了拉衣裳,正准备穿上,宫徵羽忽的动了动,表情表现得尤为无辜,挺了挺身,有什么东西戳到了他的未着寸缕的小腹下一寸的地方,带着滚烫的温度,隔着青年红色的衣裳,源源不断的将烫意染了过来。   “……?”   顾清寒疑惑的低下头。   宫徵羽嘿嘿笑了两声,倒是不避讳,大大咧咧的将身体变化展示着。   顾清寒脸色猛的一僵,向来冷淡的淡色眼眸狠狠一颤,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圆点,触了电一样抬头,整张脸都被染成了大红色。   宫徵羽嬉皮笑脸,语气无辜道:“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住的。”   “……”   “怎么倒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清寒:“…………”   他从小受到的教导,礼法,以及自身对自己的严格的约束,都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出格逾矩之事。   即便眼前的是已经互通心意,准备合籍成婚的道侣,在合籍前,他始终都是他的师尊。   “小羽。”   宫徵羽上下蹭了蹭,绵软的臀肉贴着男人紧实的大腿,只感受到对方紧紧绷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点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他惋惜道:“真没有啊,他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顾清寒克制的皱着眉,微不可查的往后退了退,拉起衣服,又被宫徵羽拦着不让他穿上。   “他们说……”宫徵羽卖关子的拉长声音,回想起他扎在玄清派弟子里面探听到的关于顾清寒的八卦,噗嗤笑出了声。   “他们说你不是断袖就是不举,男妖精光着屁股上门,你不解风情的把人家魂魄都灭了哈哈哈哈哈。”   顾清寒:“………………”   顾清寒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谣言终究是止不住的。   在行不行这个问题上,普天之下恐怕没有男人能拒绝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只是谣传。”   宫徵羽道:“没有男妖精啊,那是女妖精?”   顾清寒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藏着暗意涌动,自暴自弃般哑声道:“没有不举。”   “那就是没那么喜欢我咯。”   “喜欢。”   “那你怎么没动静?”宫徵羽刨根问底,咄咄逼人。   顾清寒道,“……现在不妥。”   宫徵羽:“?”   “不妥?”   这事情还能凭借意识控制?我怎么做不到?   “嗯,尚未合籍。”顾清寒吞咽了一口唾沫,严肃的沉声。   “噗嗤!”   宫徵羽眨了眨眼,头一次见到这样规矩的人,蒙圈的脸上染了笑意,低着头低低的笑了两声。   顾清寒有些羞赧,不自在的抿唇。   宫徵羽却不依不饶的贴身上去:“既然能行,那师尊,是不是也得教教徒儿除了学业之外的事情?”   “小羽……”顾清寒窘迫极了。   “我不会啊,我也是头一回。”   头一回光明正大的当着顾清寒的面这样,他心里默默补充,“你总不能看着我憋死吧我的好师尊~”   那一声声师尊简直在他的道德线上反复试探,顾清寒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   玄清派,江疏浅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一把掐掉了眼前开的妖艳的野花,揉了揉鼻子。   这几日师尊和宫徵羽都不在,近水峰全权交给他管理,洒扫的弟子三天两头的都被楼台峰的人叫走,他不得不在练剑之余,照看一下灵植,顺带拔一下杂草。   掐掉了这多妖娆夺目,跟宫徵羽一模一样的野花,他才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待所有事情都做完,他才按照惯例,从近水峰下去,打算给得月峰的离尘师叔打打下手,顺便蹭几颗能巩固修为的丹药。   “喂,姓江的!”   方一下山,便有人叫住了江疏浅,声线中总是带着股盛气凌人,江疏浅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只狗在叫他。   “干嘛?”他没好气的答道。   谢无极长腿一跃,跃到前面拦住去路,眯着眼道:“宫徵羽呢?顾清寒是不是怕本少主把他抢走,藏着掖着把他软禁了?”   近水峰外有结界,除却洒扫弟子和顾清寒的徒弟以外,旁人不得擅自入内。   “你才藏着掖着!”江疏浅当即大骂,翻了个白眼。   遂想到师尊前往蓬莱似乎只有离尘师叔和赫连师叔以及他知道,谢无极这个蠢蛋白白在玄清派那么久,心里又是幸灾乐祸起来,真是活该。   “没有藏着掖着?那你带本少主去见他。”   “我凭什么带你去!”   谢无极眸色一沉,满脸阴鸷起来。   江疏浅暗骂了一声神经病,但也怕他真的杀人,还是道,“宫徵羽和师尊去蓬莱了,没在玄清派。”   “真的?”   “谁稀罕骗——”   “少宗主!”温如玉小跑的跑来,顾不上装儒雅,喘着气道,“据传蓬莱出现魔气,浩大的连魔宗地界都波及到了,宗主叫我们现在立刻赶回去!”   谢无极立刻道:“走!”   江疏浅站在原地愣了愣,张大眼睛,连忙朝得月峰赶去。 第86章 他是魔尊   “魔气是从东南方向的蓬莱传过来的,不光是碧血宗,连丹心宗都有躁动,恐怕来者不容小觑。”   “少宗主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玄清派离蓬莱十万八千里,这魔气的主人应是另有其人。”   “我怎么听说顾清寒近几日到蓬莱去了?顾清寒宠小徒弟这事已经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事情,出远门肯定带着他。”   “依老夫看,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魔,仙魔殊途,老祖怎么可能会甘愿屈居一个修士手下!”   “少宗主呢,少宗主不是跟着那姓宫的小子探查底细去了吗?问问少宗主不就知道了?”   “一个月了,少宗主去哪了?”   “嗤,改邪归正了还能去哪,小叶城的丰功伟绩你们还不知道呢,如今只怕是玄清派享清福呢!”   “肃静!”谢问天越听越是听不下去,一张老脸简直要挂不住,拍了拍桌子,四大长老和几位堂主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让他当然知道他的好儿子给玄清派打下手去了,心里更气着呢,那个人最好是大魔老祖,否则花费他们碧血宗这么多少心思,死一百次都不够他赔的。   “无极是为了潜入玄清派内部才不得不做好事的,方才他已经来信,顾清寒和那个宫……”谢问天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位疑似是大魔老祖的青年名字,“和他那个徒弟,前几日就到蓬莱了,我们碧血宗此番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无极回来再说。”   “来蓬莱又如何,也不能证明他就是老祖。”枯瘦的老者说道。   “半月前有门人来说天阳派附近有些不对头,之后似乎传出韶孤那一带都有些猫腻,都在宫徵羽来之前发生,老祖肯定另有其人。”   “老夫倒不觉得,空穴来风必有妖,往往最难以置信的才是事实的真相。”   微胖和蔼的老者这句话一出,在座的皆是一愣。   最难以置信的是什么?当然是谣传玄清派不仅有个六界之主,还有个魔界之主。   顾清寒的徒弟是魔尊,说出去三岁小孩都不信。   谢问天被他们吵的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呵斥道:“行了!不管老祖是谁,哪怕是顾清寒本人,这次全宗一起出动,也一定要逼正派把人交出来!”   宗主威严一出,他们只能低头领命,“是!”   *   正道各位掌门已陆陆续续到达了蓬莱,一听说蓬莱岛主被关进了地牢,六十年前慕容掌门死因蹊跷,不由得大为震撼。   不过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进入蓬莱之后,比曾经更加浓郁的灵气,以及一路而来听说前几日天亮前,滔天的魔气曾席卷蓬莱,甚至连蓬莱外面的住民都惊动了,一时之间乌云翻滚,狂风怒号,宛如天裂已经裂到了蓬莱境内一般。   修真界从未出现过魔气,连谢无极那只棘手的魔物,都是天裂之后的产物。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天裂异变,修真界的气数真的要到头了。   众位掌门人心惶惶,坐在议事的大殿之内,待屏风后面白袍仙人和红衣俊男缓缓走出,神色古怪了一瞬,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对这位一事无成混吃等死的废物自然没多少好脸色,纷纷将目光投向顾清寒。   这其中,只有三星派的掌门尹泰正和苍龙派的掌门左凭澜二人神情莫测,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魔尊,自顾自的低头喝了口茶。   啧,等你们知道顾清寒收了个怎样的大人物当徒弟,可就有好戏看咯。   “玄霜仙尊,可是天裂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出声。   需要召集众多大门派掌门前来,除却天裂这等修真界的大事他们还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别的缘由来。   “让玄清派出面,请诸位过来,主要是妾身提议的。”慕容夏萱出声道。   自从将慎飞白关进地牢之后,到如今为止,连韶孤派弟子对发生了何事都一知半解,更遑论这些在自己的山头洞府吃香喝辣不问世事的掌门高人。   听见不是有关天裂的事情,不少掌门都拂了脸色。   不过慕容白是前辈,又是前辈里天赋卓绝的天才,对这位一生肝胆相照的前辈自然是尊重的,因而也并未有人直接甩袖离去。   慕容夏萱哽咽道:“请诸位过来,是想各位一同审判韶孤派如今的掌门,蓬莱岛主慎飞白。”   慎飞白除却为人傲慢,这些年倒是没做过坏事,有人温言问道:“蓬莱岛主犯什么事情了?”   “他,他虐杀了我的父亲,篡夺了掌门之位。”   “什么!”   “弑父篡位!”   “夫人,这种话可不能瞎说,这可是天大的罪名,是要上诛魂台的!”   “并未胡说。”慕容夏萱抬眼望了眼边上坐的笔直的男人,顾清寒微微颔首,开口道,“确实如此,以噬灵钉汲取慕容掌门之修为,身死之后又将其尸身封禁在辟心潭底供他修炼,罪不容诛。”   若说慕容夏萱说的话还需要经过考量,那顾清寒说的话这些人就已经信了大半。   玄霜仙尊没有骗人的必要,更不会骗人。   宫徵羽站的累了,坐到主座宽大的扶手上,一只脚悬空荡了荡。   有些掌门看的眼皮直跳,本来这事情也没有他在旁旁听的份,现在倒好,还没规矩的坐在扶手上,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本还觉得外界传言有假,顾清寒那样公私分明的人,怎么可能宠徒弟宠到恨不得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现在一看,传言倒是可信几分。   只是这未免也太纵容了,这被挖了灵根与修道无缘的废物有什么好的。   哪怕之前是个天纵奇才,还有只妖族狐狸打下手,可现在不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都是一个师尊教出来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   然而他们面色再不善,当师尊的却半句话都不说,只是摆了摆手,命人去将慎飞白带上来。   从地牢里面带人前来需要一会功夫,各位掌门神色微异的喝茶,暗中互通神色。   顾清寒正襟危坐着,看见宫徵羽指了指他手旁的茶盏,便亲自给他递了过去。   那好像是自己用过的。   顾清寒忽然想起,正要把茶盏拿回来,宫徵羽已经连带着他的手一起捧了过去,抬头咕咚一声,将里面剩余的茶水一口喝完了。   青年指尖炙热,烫的人微微一颤,独属于青年身上淡淡的香味冲入耳鼻,顾清寒不自然的握紧了拳头,脑海中竟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些前几日精虫上脑竟替徒弟手渎的画面。   也是这般的气息,仰着头露出了光洁纤长的脖颈……   心如擂鼓,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顾清寒抿了抿唇,眉心飞快的蹙了一下,连忙把到耳旁的烫意给强压了下去。   “谢谢师尊~”宫徵羽含笑道。   “……”男人自己做贼心虚,喉结动了动,面不改色的抽回手,将空了的茶盏放到桌上。   说话的声音不小,恰好是能让大殿之内注意到的动静,诸位掌门的嘴角都挂了起来。   慕容夏萱脸色一白,竟然忘记吩咐弟子给这位在主座上放椅子了!她连连要召弟子去屏风后面搬把椅凳过来,宫徵羽随性道,“你们说你们的,我吃我的,不麻烦。”   “啊,好。”慕容夏萱诧异,没想到魔族和古籍上记载的残暴嗜血不尽相同,竟意外的好说话,颔了颔首,还是命那名弟子多拿几味点心来,放到了顾清寒手边的小几上。   见状,其余人的不爽之中,还多掺杂了一分不解:慎飞白若是被处决,慕容夏萱就是下一任的韶孤派掌门,用得着这样讨好这个废物徒弟?   “他是魔!他是魔尊!你们都放开我!快把这个恶魔关起来!”   “放开我!大胆,我是你们的掌门岛主!顾清寒勾结魔族,快把他们抓起来哈哈哈哈哈!”   疯癫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殿内的视线总算是不再奇奇怪怪的打量宫徵羽了,齐刷刷的往殿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囚服,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四肢被玄铁链束缚,锁骨之处被两枚银色干净的锁灵环给扣住封住了大半修为,脖子经脉凸出暴起,脸上又黑又脏,结痂的血到处都是,头上沾满了尘泥和草屑,被两名弟子架着,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若是不细看,只会以为这是个疯子。   慎飞白也快疯了。   他站在顶端傲世许久,一夕被打落泥潭,还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尊严扫地,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慎掌门?”   “尹掌门!”慎飞白看见尹泰正,连同他身边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左凭澜,连滚带爬的过去,尖声道:“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们,顾清寒勾结魔族,给我夫人和女儿下了降头,那个人,那个人他是魔族!他是魔尊!”   慎飞白指的方向,正是两个腮帮子微微鼓起嚼着糕点的宫徵羽。   众位掌门:“……”   魔尊?就这玩意儿?   尹泰正和左凭澜神情莫测起来:“…………”蒙到是蒙对了,就是关系搞错了,要结成道侣关系的事儿,怎么能叫勾结呢。 第87章 不自量力   宫徵羽含着糕点,声音含糊道:“魔尊?什么魔尊?慎掌门这是得了臆想症吧,你看我哪里有魔尊的样子?只是个只能混吃等死靠着师尊救济的废物罢了。”   谎话张口就来,说的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的。   头一回见自己说自己是废物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众位掌门:“……”   尹泰正和左凭澜装若无事的看向别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着笑意,努力板起了脸。   “你是魔!我亲眼看见的!”慎飞白又惊又怒,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不好过,定然也不能让害得他不好过的罪魁祸首不好过,要不是这两个人,他如今还是高不可及的蓬莱岛主!哪会变成阶下囚徒!   顾不上蓬头垢面,愤然指着红衣裳的男子,“你不仅是恶魔,还和顾清寒不清不楚,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不知道吧,坐在上面刚刚在上的玄霜仙尊,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个恋徒的断——”   声音戛然而止,宫徵羽阴沉着脸跳下来,掐住了慎飞白的喉咙。   他的大半修为都被锁灵环和玄铁链封住,洞虚期的境界形同摆设,轻而易举就被掐住了,连反抗都反抗不过,随便一动作,身上便如刀割般疼。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凭你也配给人贴道貌岸然的标签?”   宫徵羽收起了笑意,脸上划过一抹阴鸷和戾气,不怒自威,眼神如淬了毒一般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手指骤然收紧。   骂他可以,骂顾清寒不行。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唔——”   慎飞白憋的满脸发紫,手脚一阵痉挛,在座的掌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儿给弄懵了,下意识想劝和的动作被宫徵羽森然的目光呵退,心里一惊,没来由的被这犀利的眼神给吓出了一层冷汗。   等中年男人狼狈的开始拍打地面,脸部充/血变成了紫红色,宫徵羽才放手,将他扔到地上。   不自量力。   嗤。   宫徵羽睨了一眼,掸了掸衣裳,走回顾清寒身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靠在椅背上,宛如在看一只蝼蚁。   “咳咳,咳咳咳!”   慎飞白大口喘气着,哪里有平日里的傲然,两鬓白发同灰色的发丝混在一起,可怜极了。   众人这才又重新将重点放在慎飞白身上。   当年谁都知道慎飞白是个穷小子,不知怎么讨到了慕容夏萱的欢心,入赘韶孤派飞上枝头出人头地了,慕容白可不仅仅是父亲怎么简单,更是他的半个师尊,半个伯乐。   弑父篡位一旦成立,诛魂台魂飞魄散便是他最后的归宿。   有人开口道:“倒不是不相信仙尊的话,只是慕容掌门故去距离如今已经六十多年,会不会存在一些误会?”   “若是有心之人故意捏造,那才真是令人六月生寒。”   “还有冲天的魔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顾清寒挥了挥手,掌心灵力波动,化成一股气流直往慎飞白的腹部而去。   叮——   两枚深深钉在丹田之中的噬灵钉猛的被吸了出来,沾着滚烫的鲜血,甩在地上,银金色的表面,甚泛着死死反噬的黑气。   慎飞白是木土火三色杂灵根,在剑修一道上造诣不高,因而年轻时便听从了慕容白的指引,主修了炼器一道。   炼器师炼就的灵器,若是内里加入了自己的心头血,这炼制出来的灵器便无法被旁人伤及自己分毫,但若实力相差巨大,便会形成反噬,灵器和炼器师互相损耗侵蚀,泛出丝丝黑气。   这拔出来的噬灵钉在男人丹田之中已经存在了好几日,不同于一开始进辟心潭时被他拔出来的那样完好无损,黑气之下,噬灵钉上的花纹和尖锐的钉头已经被磨损了许多。   慕容夏萱眼巴巴的看着,随后无力的跌坐回椅凳上,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彻底被击碎,眼眶通红,纤细的食指死死的扣住椅子扶手,几乎要将指甲都掐进去。   一想到和杀父仇人同床共枕了七十余年,她就从心底里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慎掌门的灵器怎么被钉到他自己体内了!”   “反噬?这东西形状我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等等,这上面……竟然有蓬莱岛主的灵力!”   “慕容掌门因旧疾复发修为一跌再跌,莫不是……”   在场的人神色都古怪起来,连方才帮慎飞白说话的人都拧起了眉。   这钉子上面没有别人的气息,冒出黑气,便只能是灵器反噬,而慎飞白曾经也算是颇负盛名的炼器大师。   “这是渡灵。”左凭澜沉声道。   苍龙派是如今最大的炼器大宗,所收藏的上古典籍数不胜数,他说出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渡灵?!”   众掌门坐不住了,他们不认识这个东西,没见过渡灵的模样,但依稀听到过渡灵的名字,如今一经提醒,见过渡灵稿纸上面的模样的掌门大惊失色。   “这竟然是渡灵!”   “我想起来了!我说这东西怎会如此眼熟!竟然是三大邪器之一的渡灵!”   “该死!这慎飞白要是真私自炼制邪气,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天裂到如今不过二三十年!莫不是炼制邪气遭到天谴!”   宫徵羽没听说过渡灵的名头,疑惑的看向顾清寒,后者微微摇头。   玄清派并不是主修炼器的门派,他也不通炼器一道,对其只是一知半解,何况邪器的图纸稿样只在专门的古籍上才会有记载,因此,他也只是同旁的掌门一般,只听说过渡灵二字,并不知晓其中其中暗藏的杀机。   “不错。”左凭澜严肃道,“这钉子的模样应是依照渡灵的模样打造的,渡灵能汲取被钉入者的修为和寿命反哺给炼器者,长年累月之后,旁人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死后更是能锁住魂魄,让其操控,只是渡灵的炼制手法已经失传多年,这两枚,应当没有达到真正的渡灵的效果。”   “确实如此。”慕容夏萱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声音沙哑,哭诉道,“诸位有所不知,半月前先父亡魂堕魔,这才让妾身得知了六十多年前的真相,慎飞白这畜生不仅用噬灵钉强夺先父修为,还用锁灵环封住了他的修为和经脉,尽情打骂凌辱,死后甚至让尸身不得安息,用玄铁链将他锁到了辟心潭供他修炼……”   “什么!”   “竟有此等事!”   “邪器,锁灵环,玄铁链,这简直猪狗不如啊!”   “……”   叫骂声此起彼伏,听在慎飞白耳中简直比打骂他还叫人难受。   可是比起死,他还是更渴望能够捡回一条命,他彻底抛下了面子,不断得蜷缩着求饶,爬行着求慕容夏萱,扯着顾清寒的衣摆求他,卑微的如同一条狗,但四周的谩骂声依旧没有停止。   反而愈发的鄙夷。   脑海中名为理智和活命的弦吧嗒一声崩断,那些白眼和居高临下仿佛压垮牦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双目赤红,缓缓撑地站了起来。   “是又如何!韶孤在我的手里发扬光大,慕容夏萱和慎宫,我哪里亏待过他们!你们平日里求着蓬莱,如今墙倒众人推罢了,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做的不对!”   “你!”   被指桑的掌门口头一噎。   “真是天生的坏种!”   “送去诛魂台都是便宜他了!”   “我是蓬莱岛主!我是韶孤派的掌门!”他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一时趁慕容夏萱不注意,燃烧丹田里的元气,猛的扯掉了锁骨上的锁灵环。   殷红的血溅了他满脸,男人癫狂的笑着,被刺激的迷了心智,浑身灵力逆行,顾清寒忽然站起,张开手将宫徵羽护到身后,“他要自爆!”   “你们没资格处决我,死我也要拉你们当垫背!”慎飞白扭曲着脸,“夫人,黄泉路,你陪我一起吧,岳父大人看到你,或许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说话间,他闭上眼睛,猛的打碎了自己的丹田。   洞虚境界的修士自爆,威力不亚于一次天裂动荡。   死者爆发的速度快的让人捕捉不到,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人能想到他竟然会不惜燃烧自身元气来挣脱玄铁链,不惜把锁骨折断也要取出锁灵环。电光火石之间,顾清寒只来得及布下一层结界。   但显然是不够抵挡的。   洞虚期自爆的威力堪比两个大乘期的高手同时进攻,首当其冲的便是用结界护住所有人都顾清寒,更别说慎飞白本就像直取这两个害得他身败名裂的罪魁祸首。   几乎是所以的攻击力都直冲顾清寒而去,他连凌霜剑都来不及唤出来,正要将宫徵羽一把推开,对方却忽的转身紧紧拥住了他。   “别动。”青年头一次如此严肃沉稳说道。   顾清寒的瞳孔缩成一个原点,“小羽”二字卡在喉咙间,已经来不及再将徒弟拉开了,眼睁睁看着那滔天的自爆时产生的攻击结结实实的甩在了宫徵羽的看着略微有些瘦削的背部。   “唔——”   宫徵羽闷哼了一声,眉头皱了一下。   竟然不算太痛。 第88章 是喜欢我盖新娘子的盖头吗   除却被宫徵羽护住的顾清寒,其余人皆被这强悍暴虐的灵力给冲击到五脏六腑,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好在有结界已经化解了一部分,否则,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一派之长,只怕是要毫无形象的倒飞出去,摔个狗啃泥不可。   只是可惜了顾清寒那徒弟。   他们都看见最后一刻是宫徵羽将顾清寒护在身后,惊愕之余只剩下惋惜。   这徒弟他们虽然看不惯,如今看来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难怪顾清寒会收他为徒,只是可惜了了,凡胎肉体,在这样强悍的灵力冲击下,只怕是连渣都不剩了。   灵力激荡起的灰尘盖过了整个大殿,尘土飞扬,待自爆的最后一波余波散去,率先整理好凌乱仪容的掌门见顾清寒手中隐约还剩一抹红色色,揉了揉眼睛,只以为是宫徵羽留下的唯一一片没来及被风吹散的衣摆,正要出言安慰顾清寒叫他节哀顺变,走进一看,愣住了。   哪里是什么衣摆!   这人分明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废物徒弟和顾清寒紧紧依偎在一起,红色的衣袍被刮破了大半,杂乱无章的和白衣仙袍交错在一起。   露出的皮肉白皙光滑,莫说是挫骨扬灰了,就连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痕都没有,简直比白玉还要光滑细腻!   竟然毫发无损!   身上还没有任何顾清寒的结界,亦或者是能够保命的灵宝!   单单凭借凡人之躯,抵挡了洞虚境自爆的威力!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掌门难以置信的张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足够塞下一个拳头的,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   “呼——”   宫徵羽重重的吐出口浊气,身体却没有离开,依旧和男人紧紧抱着,借着这个角度仔细感受了一下,确保顾清寒没事才松了口气。   身后被灵力刮伤的地方早就在一瞬间已经愈合,他耸动了一下肩膀,挺了挺有些发麻的后背。   痛倒是不痛,这可比在秘境之中用剑插自己心口好受多了,对魔族来说,简直如同隔靴搔痒一般。   “小羽。”   顾清寒神色严肃,声音不可避免的发颤,出卖了主人的不冷静,方才更是呼吸都停滞了,一颗沉寂了多年的心险些跳出了胸腔。   这太危险了。   即便是魔尊,如今毫无修为,也不能如此贸然才是。   宫徵羽在要不要假装晕倒之间来回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在这时候逗他了,下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扭动了一下腰部,轻快道:“我没事儿。”   “让我看看。”   宫徵羽拗不过顾清寒,这才恋恋不舍的松手,破破烂烂的衣服褴褛的挂在身上,在男人面前转了个圈,“真没事。”   “下次……”   “下次不会了。”   宫徵羽接着话说下去,男人严肃不悦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白色的外袍,仔细的披到对方身上。   宫徵羽虽嫌弃这跟丧葬时一样晦气的颜色,不过看在这衣服是顾清寒的,撇了撇嘴,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改天得让他换换颜色。   我瞧着梦魇里穿红色就挺好看的。   洞虚境自爆之后的余波将大殿之内的桌椅全部掀翻,众人腹里气血翻涌,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一边小声咒骂慎飞白不讲武德,说自爆就自爆,一边又互相使眼色,不经意的往高座上的红衣男子瞥去。   顾清寒收他为徒,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竟然能只身抵挡如此浩大的灵力!这若是灵根没被挖走之前,该是怎样绝顶的天才!   一时之间,愤怒,疑惑,惊愕悲伤,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满了整个大殿,但却无人在意慎飞白口中的魔尊。   先不说魔尊这种只在古籍上出现过的恶神是否真实存在,单单是这尊贵的身份,怎会甘愿屈居人下,当一个修士的徒弟呢!   何况,顾清寒那徒弟身上毫无修为波动,只有一张脸长得带了几分邪气。   “顾掌门,慎飞白已死,那慕容掌门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只是,他方才还说,魔气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来时听闻前几日的某一晚魔气冲天,简直比小叶城的的妖气还要恐怖森然,敢问是如何消散的,日后可还会对修真界造成威胁?”   顾清寒敛下眼眸,沉吟道:“不会,此事事关重大,暂无可告知,但本座用神魂起誓,若魔气为祸修真界,神魂俱灭。”   顾清寒认真的看着宫徵羽说道,像是在对他承诺什么。   宫徵羽惊讶的看向他,眸色古怪了起来,心里有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怔愣的看着男人。   这道誓言简直同把性命交给他没有什么两样。   若是日后他想顾清寒死,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用魔气在修真界干点坏事,誓言便能应验——神魂俱灭。   宫徵羽咽了一口口水,忽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漏了半拍,紧接着狂跳起来。   原来他还可以更喜欢顾清寒的。   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情话比“喜欢你”还要好听。   顾清寒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眸色安抚,似乎是在说“没事,一切有我”。   众人听见玄霜仙尊这样掷地有声的保证和起誓,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总归,只要对修真界无害,损伤不了他们的利益就行了。   “三日后半年之期,天裂的结界又需重新加固,烦请各位掌门助我一臂之力。”顾清寒淡淡颔首道。   “玄霜仙尊客气了。”   事情进入了尾声,慕容夏萱起身带众位掌门前往歇息的居所。   顾清寒给远在玄清派的离尘传讯回去,吩咐她带着江疏浅尽快前往蓬莱,届时再同去天裂之地。   宫徵羽进屋之后便脱掉了顾清寒给他的衣裳,毫不遮掩的将碎成布条一样的衣裳一并扯了下来,团了团扔到了角落。   顾清寒连忙收回视线,手足无措的背过身,颇显狼狈。   这处厢房的对床处屏风后头是一汪天然的温泉,地热将从露落水榭那边来的泉水恰好煮成了舒适的温度。   宫徵羽不着寸缕的葱床这头走到屏风那一头,撩了撩头发,一头扎了进去。   顾清寒踌躇,抿了抿唇,直到听见水声之后,才拿起一边的皂角和帕巾走了进去。   “慎飞白死了,接下去掌门应该是慕容夏萱当了吧。”宫徵羽冒出水面,墨发沾了水全都贴合这皮肤,能隐约从清澈的水面看见青年恰到好处的身材。   顾清寒上下扫了扫,见真的没有任何伤口,才微微松气,收回眼,蹲下身,往水里加了几滴皂荚汁,“是她女儿。”   “哦。”   宫徵羽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天裂究竟是怎么裂的?我方才似乎听见有人说炼制邪器要遭天谴?”   顾清寒耐心答道:“许是修真界安稳了太久,动荡之余,薄弱之地出现裂缝在所难免。”   这倒也是。   修真界还不算是六界之中的,只能算是一个衍生出来的小位面,是人界愈发向往仙界,而不断形成的一个介于人界和仙界之间的世界,动荡不安倒是常态。   宫徵羽点点头,撑起手来抬头看男人俊逸清冷的脸颊,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加固完天裂的封印我们就回去举办合籍大典吧顾清寒。”   男人动作一顿,声音低几分,听不出喜怒:“你的修为还未恢复。”   “这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和我的的修为成亲,再说了——”宫徵羽狡黠的勾起笑容,伸手勾住男人鬓边垂下的一缕发丝,打着圈道,“难道你不想先早早的把关系定下来?率先梦到成亲不肯从梦里醒过来的人可不是我。”   顾清寒窘迫的僵了僵。   宫徵羽说,“梦魇虽然是可以编造的吧,但是想要困住一个人,魇魔往往会选择那人心底里的想法,你要不是一早就在想这回事,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陷入了梦魇当中呢~”   顾清寒:“……”   “不过你穿喜袍的模样可真好看,是喜欢我盖新娘子的盖头吗?就按照梦魇里的布置怎么样?”   顾清寒:“…………”   他被宫徵羽说的羞耻极了,像是将内心最深处,连想都不敢想上半分的东西被人一语戳中,公开处刑,整张脸无法控制的被粉色染红,开始冒起热气。   闷骚。   宫徵羽在心里笑骂了一句,但他就喜欢顾清寒这副心里想的大胆,却还克制的模样。   我倒是要看看,跨过了成亲这条线,你能比平时大胆多少。   “你倒是说句话啊,好像我上赶着要嫁给你似的。”语气埋怨,脸上却笑着。   顾清寒张了张嘴,哑声道:“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宫徵羽眼角眉梢扬起得意之色,恶劣的勾了勾嘴角,趁对方愣神之际,猛的从水中站起,一把将人连衣一同拽进了水里。   “小——”   男人的话语被堵了回去,双唇相贴,宫徵羽灵活的四肢立刻缠了上去,修长的双腿夹住男人的劲腰,压着对方蓦地没入水面,砸起一圈的水花,水面上只余下圈圈的涟漪还在摆动。 第89章 年纪大了就喜欢这些哄小孩的玩意   修为到这境界,即便是落入水中也不会窒息,更何况,对方一早就将口中存储的空气渡给男人。   室内的气氛旖旎起来,若是有人能推门而进,便会发觉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仅有水面毫无规律的波动,宛如里面藏着什么珍宝。   宫徵羽压着男人很快便沉到了温泉底部,这温泉不深,最中间的地方也才不过到成年人下巴的位置,但两人是齐齐倒下去的,因此一上一下的姿势,也能完全浸到水里。   唇齿相交,宫徵羽吻得忘情,双腿勾住男人的腰部,缠的紧紧的,双手便环着对方的肩膀,修长的手指插进发缝中将男人的后脑扶住。   “咕咚咕咚——”   换气时,水泡的从鼻翼和唇角滚出,盘旋而上。   顾清寒被措不及防的拉进水里,如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来得及思考当下的情景。   对方显然是没穿衣服了。   独属于青年一向炙热的体温贴着湿透的衣裳传过来,将他微凉的皮肤染的有些发红,光溜溜的宛如树袋熊般抱着他。   本就手足无措的四肢更加不知该如何安放,顾清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不用看便知道身上之人的身体比例,小心翼翼的将手划过弧度半圆的臀部上空,堪堪捏住了青年的腰侧。   而后,顺着徒弟的意思布了一层特殊的结界——水流可以流过,但对于水中无法呼吸的这一点却解决了,像是在四周重新设置了一方天地一般,空气罩传来源源不断的空气供人换气。   十指相扣,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又缱绻的深吻,心如擂鼓般狂跳不止,一不小心便会擦枪走火。   宫徵羽舒爽了,正打算退开说说话,电流般的微麻感忽的从他的舌尖传来,一下子直击天灵盖,紧接着,他便感受到有一缕熟悉的东西借着两人交缠的地方当做媒介,猛然顺着口腔钻进了腹部。   等等,这是……   宫徵羽后退的动作一顿,睁开眼看着放大到快要脸贴脸的俊颜,措不及防的从男人琥珀色的深邃眼眸中瞧见了自己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的修为。   他的魔气。   打死都不能忘记的感受!他在魔界翻云覆雨的资本!   虽然那缕魔气少的有些可怜,修为甚至不足他鼎盛时期的千万分之一,可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半年,这丁点的修为已足够让人欣喜若狂。   至少,不用再依靠别人从魔界找他来了!   至少,他算是略微摸索到了该如何把顾清寒体内的魔气给引到自己身上。   宫徵羽紧了紧喉咙,两人不约而同的动了动唇,本要退离结束的一吻又继续加深。   宫徵羽能感受到千丝万缕的魔气随着他和顾清寒唇齿交缠而从男人的丹田之内回到他的丹田之内,他更加卖力的开始加深这个吻。   身体逐渐轻盈起来,掌心翻动了一下,一层薄薄的魔气便附着在掌心之上,可幻化成任何东西,变成任何的杀招,久违又亲切。   只是光靠亲吻显然还是不够的。   很快,宫徵羽便感受到往自己体内而来的魔气逐渐减少,丹田之中凝聚起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光团后,顾清寒体内的魔气便彻底不再动弹。   任由主人再如何卖力,都毫无成效。   这么一丁点修为,甚至都不够他离开修真界去魔界的,连给远在天宫神殿都死党越卿传个信都做不到。   宫徵羽退开了一些,脸色疑惑不解,顾清寒同样拧眉深思,内视之后,发现丹田之内的魔气丝毫不曾减少,以飞快的速度便将流走的修为给补上了。   哗啦——   两人一齐涌出了水面。   男人浑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衣裳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修长的身姿,顾清寒虽看着清瘦,实际上脱了衣服便能发现,男人蜂腰猿背,身材是极好的,甚至腹部还有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和没入裤腰的人鱼线。   宫徵羽则是浑身赤裸着,毫不避讳男人,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去穿衣,赤着脚走到水浅的位置,露出淡粉色的上身和一截细窄的腰身。   他朝着水面随意甩了一招过去,波澜的水面猛的炸起一阵水花,高的直接拍打到了屋内的房顶,刷啦一声又冲着两人兜头浇了下来。   顾清寒的发冠都被冲掉了,墨发瞬间散了下来,闭了闭眼,水滴在长而浓密的睫羽上滴了下来。   “哈哈哈!”宫徵羽一阵大笑。   顾清寒无奈的捞住发冠放到岸上,随着徒弟放肆的笑声,也跟着勾了勾唇角,走了过去,“如何?可要再试试?”   宫徵羽道:“这点修为,大概能是修真界化神期的威力吧,但是只能用三招左右,估计就祸祸没了。”   顾清寒点头。   宫徵羽调侃道:“以后要用到修为我就只能亲你了,这人前人后的,叫别人看见,你的好名声可就变成和徒弟有一腿的断袖了。”   “无碍。”顾清寒不在意道。   自从他认为天裂的彻底修补需要和宫徵羽双修才可之后,便已经是个会和徒弟有一腿的断袖,甚至,若是徒弟不同意,他或许还会变成强迫徒弟和他有一腿的断袖。   还好,还好……   宫徵羽挑了挑眉,没想到顾清寒竟不在意这些,分明这人在人前哪怕是偷偷拉拉手都能呼吸错乱,脸红心跳的模样。   “那方才用掉了一些,现在给我补上,嗯?”青年语调上翘,轻快又悦耳。   如何补上,都心知肚明。   顾清寒正经的点了点头,宛如要去做什么要事一般严肃的往前走了两步,抿了抿红润的薄唇,抬手摸着宫徵羽的侧脸,微微侧头,克制又谨慎的亲了上去。   宫徵羽心里发笑,立刻又搂住了男人的腰背,还不忘拽着对方那只无处安放的只能握拳垂在身侧的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后腰上。   “去床上。”他含糊着说话,跳到男人身上,双腿分开夹着男人的腰,腰肢前挺,后背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顾清寒的手措不及防的划到了青年的臀上,浑身都僵了一下,正准备收回来,对方已经缠在他身上。无法,他只好一只手拖着徒弟的屁股,从温泉水池的台阶走了上去。   触感绵软,顾清寒心头一颤,头一回知道原来男人身上也不全是硬邦邦的。   压下心头的旖旎和悸动,他稳着步子往床边而去。   两人体型相差不大,但顾清寒是修道之人,又是剑修,臂力比普通人要大上好几倍不止,成年男子的重量轻而易举的能抱着他来回走动。   柔软的床铺被两个浑身是水的男人顷刻间染了一大块水渍,顾清寒单膝跪在床沿上,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还紧紧的放在徒弟身后,借着这个姿势,将能渡过去的魔气和修为一并送了过去。   ……   直至仆婢来来送饭,敲门声突兀的响起,两人才喘息着松开对方,眼角眉梢都染上情动的痕迹,胸脯上下起伏着。   宫徵羽双眸暗沉,顾清寒也好不到哪里去,全凭最后一丝理智在克制身体的自然反应。   他抿起唇,透露出一丝不悦,扯过一旁的被褥盖在青年光裸的身上,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红色衣裳放到一边,自己掐了个净身诀,烘干身上的衣袍之后,披散着头发沉步去开门。   “玄,玄霜仙尊!”送饭的仆婢看见高大冷漠的男人,连忙低下了头,将手中的食盒送上,“这是,这是夫人命膳堂做来送给宫徵羽仙长的晚膳。”   前几一日三餐都有慎飞白命人送到落轩阁,因此如今换了住处,慕容夏萱还是依照先前那般,只是菜色更加丰富了一些,多是魔族爱吃的肉食。   “多谢。”顾清寒声音还有一些喑哑,谢着接过。   “哟,多谢夫人还记得我了,谢谢你啦。”宫徵羽穿好衣裳走过来,瞧见食盒比先前大了一倍,不禁心情大好。   修真界过了辟谷期便不再进食人类的饭菜,魔族可没有修真界这些规矩,他尤其喜欢吃人间的美食。   食盒中隐隐传来一丝酒香味,宫徵羽笑容弧度更深了。   青年面貌俊美,唇红齿白,衣服只穿了一半,松垮垮的长衫随意的套在身上,领口开的比以往都要大一些,水滴顺着男子锋利的侧脸滑落,一路落入了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没入衣襟,将红色染的更深,发梢半湿滴着水,宛同方才从水中出来勾人魂魄的妖孽。   那仆婢听见声音便寻声望了一眼,粉扑扑的小脸上飞过两抹酡红,结结巴巴道,“不,不客气的,仙长有什么爱吃的,直,直说就行啦……”   顾清寒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眉。   “什么都成?”宫徵羽道,“有糖葫芦糖人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吗?哎呀,年纪大了,就是喜欢这些哄小孩的玩意。”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清寒,男人微微抿唇,大有一种被翻旧账,揭穿心思的架势。   一开始可不就是觉得徒弟不过二十出头,平日里又爱闹腾,还是个孩子心性,买串甜的东西哄哄他。   谁能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 第90章 我有病我瞎说的   仆婢还在为能帮到眼前这位俊美脱俗的美人而感到欣喜,眼巴巴的看着他,认真又用力的点头,应了声好。   宫徵羽回了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不得不说,这位魔尊大人的脾气,与古籍之上所记载的暴戾冷血的魔族好上许多,笑起来时脸上的邪性都被俊美容颜盖住,任谁都不会去多想这样以为风流的贵公子会和魔族扯上什么联系。   顾清寒攒动了一下眉头,说不上来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在心口蔓延,往前走了一步,用身躯挡住徒弟,隔断了仆婢看向宫徵羽的羞涩视线。   那仆婢打心底对这位高高在上沉默寡言的仙尊感到畏惧,尤其是当仙尊攒动了一下眉后,她心里更加发慌,连连告退了。   “站我跟前做什么,吃醋啊。”宫徵羽笑意盈盈的揭穿他。   男人身体便僵了僵,回眸看他,眸中暗色汹涌,伸手替他把敞开的衣襟拉上。   宫徵羽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调笑着在腰上比了个位置,道,“我在魔界,领口都是开到这里起步的。”   这当然是玩笑话,顾清寒却动作一停,抿紧了被啃的有些红肿的嘴唇,一言不发的模样。   “哎呀,骗你的。”宫徵羽噗嗤笑出声,眉眼弯弯,拉着男人的手指偏离了衣襟往里面摸去,“我可守身如玉了,到现在还是个雏,清寒哥哥可要对人家温柔一点。”   顾清寒在听见前一句话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耳根又烧了起来,那一声“哥哥”更是直接在他耳边炸开,指尖所碰到的地方都像是燃起火,滚烫又炙热。   有一瞬,他甚至听见心中有个邪恶的声音同他说:“对方都这样勾你了,还忍他做什么。”   可同时又有别的声音在脑海中徘徊,“回去便成婚了,当然是要给徒弟最好的。”   两个声音僵持不下,顾清寒心脏跳的猛烈,宫徵羽贼兮兮的勾引完人,功成身退,接过食盒在空中转了转,兀自吃饭去了。   顾清寒可真好逗,随便说说话,脸就红的不像话了。   就这样羞耻窘迫的模样,我可不信他合籍之后能干出多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也就我这样的大好人,才能忍受他冷冰冰的性子。   宫徵羽美滋滋的夸了自己一遍,愈发觉得自己脾气真真不错,对爱人是真豁的出去。若是换在以往,有人同他说他日后会被一个冷冰冰的男人迷的神魂颠倒还日日说些浪荡话勾引他,宫徵羽定然会给那人一掌,说你他妈的才被男人迷住,老子心里只有美酒。   真是风水轮流转。   越卿是断袖,他也成断袖了。   慕容夏萱送来的菜色不错,做的更是香气扑鼻,宫徵羽喝了口酒润润嗓子,随意夹了两筷子菜尝了尝味,味道也是极好的。   ……   离尘和江疏浅第二日便到了,还带了两名元婴期的修士。   加固天裂封印可就不是顾清寒能一人能应付的过来的事情,各位掌门身边也多了几名元婴或者金丹的修士,一同前往天裂的地方——蓬莱东南面海域千里之外的雾淮岛。   距离天裂的半年之期只剩下一日半,此番为了快速抵达,他们都选择了最快的御剑。   宫徵羽其实可以靠着那一丁点的修为自己飞过去,但这丁点修为“来之不易”,到了雾淮岛之后便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他总不好真的大庭广众强吻顾清寒,因此御剑时他果断的挨着顾清寒站着,继续当他的废物。   出了蓬莱,灵气骤然淡了不少,越往海面上飞行,便越发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杂质越来越多。   对于修士来说,所吸收的杂质越多,便越发不利于修行,他们全都屏息凝神,撑起结界防止杂质影响自身,连顾清寒都不例外。   随后,威压出现了,他们飞行的高度不得不往下低了许多。   宫徵羽双手环着顾清寒的腰,视力极佳的他轻而易举的便已经能远远望见前方的天际出现了一个漏洞,正如瀑布般从天上朝海里从到着一些紫黑色的东西。   原来天裂是这个样子的。   饶是宫徵羽活了许久,也是头一回看见天裂的模样,他以前从未来过修真界,而其余六界都已经十分稳固坚定,根本不可能出现天塌了的情况。   宫徵羽眯了眯眼,下巴慵懒的枕在男人肩膀上,视线忽的落到雾淮岛上,指了指说,“已经有人先我们过去了?”   顾清寒神色一凛,沉声道:“……那是魔宗。”   “哦。”宫徵羽毫不在意。   又飞行了一段时间,他们离雾淮岛更近了,终于有旁人发现了雾淮岛上乌泱泱一片的小人,大致约有百来个,直接惊呼出了声:   “是魔宗!魔宗怎么会来掺和这件事情!”   “碧血宗,丹心宗,千魔宗……天啊,十大魔宗全齐了!十二个化神,六个洞虚,五个渡劫期大能!”   “他们要做什么!破坏天裂和我们同归于尽吗!”   这话一出,在场皆是一阵愕然和惊悚。   魔宗行事诡异,脑回路和正常人都不大一样,若真是要同归于尽倒也不无可能,何况,魔宗不比正派这般有事情随便一位大宗门掌门一叫大伙就全凑热闹围着去了,魔宗更加散漫,要召集十大魔宗一同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何况还是如此多的高手,很难不让人想到,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大规划。   他们正派来的匆忙,此番若真打起来,恐怕不是对手。   但和魔宗同归于尽是死,不加固天裂,天裂扩散之后还是死,都已经到了雾淮岛上空,他们硬着头皮也要下去了。   谢问天抬头看了看,最后一次向自己的儿子确定道,“是他?你确定?魔气早就放出来了他身上还是没有任何一点修为。”   谢无极摸了摸怀里魔物的头,感受到魔物害怕的情绪,努了努下巴,“魔族想要刻意隐匿修为,你觉得我们配知道吗?”   谢问天被他一噎,心说儿子大了真是越发会顶嘴了,但瞥见其余宗主一头雾水的样子,好歹还是装模作样的挺了挺腰:起码他知道对象是哪个,不像他们,找不到人了吧。   待顾清寒在不远处抱着徒弟落下,谢问天稍稍怪异了一下,直接大刀阔斧的走了上去,象征性的拱了拱手,“玄霜仙尊,别来无恙啊。”   魔宗和正派倒还没有到一见面就要兵戎相见的地步,顾清寒颔了颔首,谢问天开门见山道:“玄霜仙尊是聪明人,本宗也不绕弯子了,魔族是我们信奉的神明,还请你将他交还给我们。”   “魔族?玄霜仙尊身边果然囚了一个魔族吗!”   “魔宗是来要人的!”   “哪里来的魔族?慕容掌门变成的魇魔不是已经死了吗?”   “……”   众人一惊,这才又想起来前几天还打听到魔气从韶孤派逸散出来一事,只是顾清寒用神魂起誓后,他们便抛在了脑后,自然没有切实感受到魔气威压的魔宗印象深刻。   但玄霜仙尊身边,不就只有他那个宝贝徒弟吗?哪来的魔族?   江疏浅听着却狠狠咬住了下唇,离尘若有所思,无疑都是想到了几个月前宫徵羽天天挂在嘴边的“我是魔尊”那几个字。   这样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无限的寻死,秘境之后碧血宗忽然的亲近,谢无极的示好,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妖族入侵,来到韶孤派后又出现魔气……   一桩桩一件件,单独拎出来不足为奇,但一旦仔细将它们串联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闭环。   但宫徵羽是魔尊……这无疑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另外几大魔宗也跟着围了过来,他们是来拜见大魔的,顺势请大魔随他们回魔宗接受供奉指导他们如何修炼更好,谁能想到,这里面竟然没有一个身上带着点魔气的。   唯一长得比较像他们魔宗弟子的,还是个没灵根的废物。   顾清寒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自然是不可能将宫徵羽交给他们的。   宫徵羽眼珠转了转,高声道:“魔族?我就是啊。”   听见他承认,谢问天面上一喜,正派众人却是一愣,又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了,潜意识里总是认为魔尊这样的大徒弟怎么可能会如此乖巧,那样听顾清寒的话。   宫徵羽道:“我不仅是魔族,还是一族之长,三界之主,天道看到我都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你信吗?”   他这后半句话不免有夸大的成分,本就不信的正派更加觉得他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了。   他要是魔尊,他们都能是六界之主了。   谢问天说:“信,只要是你说的,本宗都信。 ”   真在扯淡的宫徵羽:“……?”   顾清寒也是一阵语塞。   一开始谁都不信宫徵羽的话,现在他随口说的话,虽说有一半是事实,但这些人竟然都信了?   魔宗真的是脑子不太正常吧?   可是他这回是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只是有臆想症而已啊!   宫徵羽噎了噎,神色古怪道:“我有病,我瞎说的。” 第91章 魔界之主当你师娘够够的吧   天裂的半边天都被染黑,抬头便可看见巨大的黑色裂缝如蜈蚣般在啃食天空,形成天漏像海中倾倒紫黑色的杂质。   半年前落下的结界和封印已经微乎其微,杂质和来自天裂的威压从封印中渗漏出来,若是今日不补好,只怕是封印被冲散之后,裂口会直接扩大一倍不止。   然而,魔宗依旧没有让步。   十大魔宗的魔修团团围在前方,拦住他们的去路,谢问天听着宫徵羽的话呵呵笑了两声,搓了搓手,语气算得上和蔼,手上却递过去一把刀。   同时,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镶满宝石的矜贵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溢出的灵力要比在蓬莱之时还要浓郁几倍,一颗珍珠般的莹润丹药静静的放置在其中。   顾清寒脸色愈发冷漠,往前站了站,将宫徵羽的半个身子挡住。   “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谢问天认真的盯着宫徵羽,笑呵呵地道:“这是回魂丹,只要服用下去,哪怕是魂飞魄散都能救回来,这是碧血魔刀,你只要用这把刀捅自己一刀,若是死了,本宗顷刻就用这颗绝世的丹药把你救回来。”   宫徵羽笑不出来了,神色严肃起来,猛皱了一下眉,拳头捏的咔咔响了两声。   一下便想到了是谢无极这个傻比把他杀不死的事情告诉他爹了。   在场的都是修真界的大人物,用刀捅一捅自己,这不是昭告全天下他死不掉了吗?   若是在以为,宫徵羽便二话不说承认了,甚至有仇必报反咬一口是顾清寒囚禁他,让魔宗代他攻入正派,可现在却不行了。   他开始权衡利弊,怎样才可以把玄清派,顾清寒的损失降到最低。   收魔族为徒,最难以避免的一条罪名就是勾结魔族意图不轨。   谢无极见缝插针道:“做别人的徒弟哪有在魔宗当座上宾束缚,正道嫌你不能修炼背后颇有微词,魔宗护短得很,谁要是敢在背后议论你,呵——”   他冷笑了一下,即便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在这些长辈掌门的面前却丝毫不显怯弱,阴冷的瞪了在场的人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见谢问天死死的扒拉着这个没有修为的废物不放,其余魔宗大致也反应过来了宫徵羽的特殊,立刻摘掉了有色眼镜,各怀心思,暗自打量。   “不用了。”顾清寒张开手,将青年圈到身后,母鸡护崽似的挡在徒弟面前,淡淡开口道,“小羽是——”   轰隆隆!   天边炸起一道惊雷将顾清寒的话直接截断,只见那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恰好被两道紫色的雷电击中,瞬间碎裂炸开。   本还能坚持三四个时辰的结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破裂了!   如潮涌般的细密威压自天上的裂口轰然而至,顾清寒扫了一眼,如临大敌,抿了抿唇,不再多言,强势的搂住宫徵羽,脚尖一点瞬移到了天裂的边上。   大乘期的速度,快的让人捕捉不到,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顾清寒已经带着徒弟,一白一红的凌空立在那道狰狞的口子边上了。   魔宗头一回见识到天裂的威力,各个大惊失色,视线却依旧死死的落在红衣青年身上,企图从他身上看到一丝不属于修真界的气息。   天裂,仅靠着顾清寒一人可对付不了,他若真是魔族,总会露出马脚的。   魔宗人士全都冷眼旁观退到了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见他们让开了路,各大掌门心中更加不爽,修真界又不是只有他们正道在住,这群修魔的果然是冷血无情,没一个好东西。   但心里再如何骂,他们还是纷纷带着跟来的弟子一同御剑上天,协助顾清寒驻守在各个方位,以方便随时布阵。   天裂的裂缝之内,除却杂质以外,还会时不时的飞出许多风刃和袭打人的碎石。   他们双手都在源源不断的支撑着灵力的输出,以用来让顾清寒布下封印,这些袭击人的小东西,便只能靠着闪避身子来避开,极消耗精力。   “嘶!”   “师尊!”   “噗!咳咳!”   不到半炷香,便已经有弟子不防备,被击中直接从天边掉了下去,离尘便拉着医修给他们疗伤。   宫徵羽站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总觉得似乎能感受到这风刃和碎石的气息,静看了一会儿,心中报了一个方位,果真下一瞬,那风刃朝着他所预想的地方袭去。   魔尊本就是六界衍生的帝君,能感受到这些倒也正常。   宫徵羽眨巴着眼,眼眸四处转着看,忽的又听见一声哀嚎,竟是和江疏浅站在一处的大胡子掌门替江疏浅挡了一招,如断线纸鸢般掉了下去。   那一处地方,便只剩下江疏浅一人镇守,男人脖子上青筋已经暴起,下颚线紧紧绷着,看起来也是撑到了快要极限。   “你大徒弟快不行了。”宫徵羽风轻云淡道。   顾清寒抽空往下扫了一眼,抿住了唇。   他分身乏术,只能分一缕灵力帮强撑的大徒弟暂缓半刻。   宫徵羽道:“我下去帮帮他好了。”   “不妥。”顾清寒沉声道。   只有几位掌门有洞虚境修为都能被击中,可见是多么危险,何况宫徵羽如今修为才恢复了一些,只堪比化神期,用完便没了,他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而且,届时也会暴露身份。   魔宗还在虎视眈眈的等待抢夺魔族,如此多的魔修大能,即便是他,和一时无法与他们齐平。   宫徵羽眨眨眼,“好歹也是咱亲徒弟,日后还得叫我一声师娘了,算他半个爹了呢。”   顾清寒蹙眉,还是没应允。   宫徵羽又看了看江疏浅,心里咂舌,金丹期修为再这撑那么许久,真是不容易了。   “修为要是用光了,我可真得强吻你了顾清寒。”他调笑着说了一句,没再征求顾清寒的同意,直接跃了下去。   “小羽!”顾清寒急促的唤了一声,眉头皱起,加快了封印的生成。   红衣从最高处飘下,衣袂飘飘,宛如一朵盛开的艳丽牡丹,稳稳的落入在了江疏浅的身后。   地面上看戏的魔宗顿时挺直了腰背,瞳孔收缩了一下,皆是神色一凛。   没直接掉落下来,便说明这个人有修为!   但他们却察觉不出来!甚至无法窥视其灵根!   江疏浅提防了一瞬,余光瞧见红色,知道是宫徵羽,才卸了防备,低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宫徵羽轻松道:“帮你呀,再怎么说也是你半个师娘半个后爹。”   “帮个屁!”江疏浅吃力的咬着后槽牙,说话声几乎死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随着一颗豆大的汗珠滚下,他道:“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给师尊和我添乱!”   “这怎么能叫添乱呢。”宫徵羽笑着说,见江疏浅还能撑,他便双手环胸,道,“我可是魔尊啊。”   江疏浅虽起疑,但听见这句话从宫徵羽嘴里吊儿郎当的说出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随着封印从四个角落逐渐展开往中间合拢,靠近天裂中心的人所承受的压力便愈发的大,江疏浅张了张嘴,含糊的一声随着一口鲜血哇了出来。   但这一处已经没了旁人,若是他支撑不住掉下去,将会大大的妨碍封印的落成,运气差些,或许会被猛然冲出的威压和灵刃打成重伤。   “你赶紧……滚开!”   宫徵羽轻笑了一声,江疏浅瞪了他一眼,已经没有力气分神骂他了。   咔嚓——   方才合拢一半的封印蓦地出现了一道龟裂,江疏浅双眸瞪大,正要呼喊顾清寒,只见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轻飘飘的放在他的手边那条裂缝上,一股比金丹期更为磅礴的力量舒缓了他的压力。   “留神!”宫徵羽薄唇轻启,道了一句,另一只手骤的掐住江疏浅的后脖颈,压着他的头避开了里面飞出来的灵刃。   江疏浅:“!!!”   这一定是我眼睛瞎了吧!   他揉了揉眼睛,嘴巴张成了圆形,足能塞下一个鸡蛋,“化神?你是化神期?!!!”   “化神啊,我巅峰时一招能打十个修真界呢。”宫徵羽一手用魔气拦住里面倾泻的杂质,舔了舔嘴唇,摆出个邪魅的笑。   江疏浅起来一层鸡皮疙瘩,愕然失色,“你你你你你你你!”   “魔界之主,当你师娘够够的吧~”   江疏浅面色全无。   之前他还不信,但如今,青年已经拿出了化神期的修为,轻描淡写的控制了连个别掌门都不要使出浑身力气才能控制住的裂缝,他不得不信了。   魔气和灵气,本身就有着强悍的差距。   江疏浅半晌说不出话来,脑袋嗡嗡的,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呆愣的站在追魂剑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不仅是他,地面上的魔修也彻底站不住了,各个神情激昂,涨红了脸,瞠目结舌的抬头望着那抹红色,宛如看到了信奉的神明。   谢无极勾了勾唇角,目光炙热,摸了摸怀里更加颤抖害怕的想要逃掉的魔物。   他果然没有猜错,魔族……   魔尊! 第92章 非礼勿视   爆裂的封印勉强再次封上,隔断了天裂之下承重的威压和能入侵人体阻塞经脉的杂质。   顾清寒严肃的神色这才稍稍有所缓和,松了一口气。   宫徵羽正巧和他碰上视线,笑了笑,修为所剩无几,正准备跳到江疏浅的剑上,男人忽的从上落下,唤出凌霜剑,抄在底下,稳稳的接住了他。   江疏浅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人笑的刺眼极了,也陌生极了。   魔族……   他师尊新收的徒弟是魔族,他的未来师娘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几乎人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的魔族……   等等,魔族?   江疏浅嚅嗫了两下嘴,空白的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师尊同他坦言之时所说过的话。   ‘能吸收魔气者,若非大能转世,便只有拥有纯净之力的水灵根……’   江疏浅看了一眼紧挨着的两人,心中不禁感到一些懊悔,师尊当初看中宫徵羽,不过也是为了和他双修修补天裂罢了,若是当初就知道宫徵羽不是水灵根而是魔族,那如今……   那如今他的师尊依旧是那个九天之上好不可攀的仙尊,更不必被冒着被扣上和魔族勾结的罪名。   双拳握了握,江疏浅咬了咬下唇,可惜他再懊悔,也无法改变师尊已经被这厮勾走了魂的事实。   总归,魔族总比不能修炼的废物强,但是宫徵羽会不会仗着身份欺负师尊?   江疏浅复杂的看了宫徵羽一眼,后者则是全然不知道,一个劲的黏在顾清寒身上,笑的一脸便宜模样。   咔——   有什么细微的声响打破了三人的缄默,宫徵羽眨了眨眼,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玄霜小心!”   “又裂了!糟糕!”   “快闪开!”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从不远处的修士口中吐出来,伴随着更加清脆响亮的裂开声音,方才耗费精力补上的天裂封印陡然爆发出蜘蛛网般的裂缝。   咔咔咔——   紫黑色的气体带着杂质和天裂的威压从缝隙中射了出来,顾清寒只来得及两只手将徒弟拽到身后,撑起结界,那如瀑的黑气便兜头倾泻了下来。   顾清寒闷哼了一声,剑眉紧紧拧起,下唇几乎要被咬破了皮,溢出几颗红血珠。   “师尊!”   “顾清寒!”   “没事。”顾清寒淡淡道,扫了不远之外的修士一眼,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内里翻江倒海,还要控制着分出一缕灵气接着去修补破碎的封印,丹田隐隐作痛,顾清寒蹙着眉,冷漠着一张俊脸,沉着的加快灵力的输出。   但这也仅仅只是阻止了封印的裂痕往周围扩散。   宫徵羽的心跟着揪了起来,磨了磨后槽牙,不爽的看了其余这些碍眼的人一眼,视线锁定在江疏浅身上,意味不明的抖了一下眉。   “你要干——”   “给我挡挡。”   话未说完,就被宫徵羽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给打断了,江疏浅愣了愣,还想问这时候要挡什么,你该不会这时候人有三急了吧!   来不及问出口,后者已经大力的揪着他的衣领,挡在他和顾清寒的中间,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塞进蒙蔽的江疏浅手里,大开着刚好挡住两人的脑袋。   宫徵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手贴在顾清寒覆在封印裂缝上的手背上,强势捏着男人的下巴将头转过来,撞了上去。   “卧槽!”江疏浅猛的一抖,吓得扇子都要掉了,魂魄飞了一半,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挡什么。   宫徵羽你他妈是真有病!魔宗脑子不正常一定是遗传了你们魔族的!   他心里骂骂咧咧,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的想用扇子遮住自己的眼睛,非礼勿视,但又及时想到众目睽睽那么多人,这才颤颤巍巍的用扇子把两人遮严实了。   也不知道这不要脸的死魔族搞什么名堂!   身体不情不愿的往前走了一步,江疏浅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将他们两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顾清寒心神一震,心乱如麻,随之也明白了这么做的目的,唇齿微微张开,别扭又主动的接纳青年,将体内的魔气渡了过去。   这点魔气虽然只相当于修士化神期修为的,但是魔气和修真界的灵力有着本质上的差距,一个是温和的,一个则是霸道无比的。   宫徵羽将丹田流转了一圈的修为再从手心输出,顾清寒顷刻便感受到了一丝卸力。   “结界我来。”   宫徵羽稍作分开的含糊说了一句,又吻了上去,顾清寒从喉咙见滚出一个充满磁性发“嗯”,将结界撤了回来,专心致志的结印将封印加固。   底下的魔修和不远处不敢靠近的掌门以及修士一头雾水。   但随着爆裂的封印再一次的逐渐被加固,比以往任何一次看起来都要坚固许多,注意力猛然被吸引走,不免发出一声惊愕的感叹。   江疏浅眯开了一条缝,看见少儿不宜的场景,立刻又把眼睛闭上了,默念了十几遍的清心咒。   又过了一炷香,封印才彻底稳固下来。   顾清寒气息不稳的拉着宫徵羽分开,唇角之间牵起一道银丝,啪嗒一声断掉,弄得他更加脸红心跳。   解决了当下的难题,顾清寒开始窘迫羞耻起来,手脚无处安放,耳垂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他本就是个注重礼节守规矩之人,以往同宫徵羽接触是在屋内也就罢了,这回却是当着大弟子的面,同尚未合籍还是他的小徒弟吻在一处……   大徒弟会如何想……   好在他面无表情惯了,脸上冒着热气却怎么显现颜色,闪避了眼神之后,顾清寒干脆背过身去站着。   “噗嗤!”宫徵羽乐出了声,“哈哈哈哈。”   男人身形僵了僵,大袖下的手飞快的捏了一下大笑之人的手掌,又收了回来。   “你们……好了没啊……”江疏浅举的手都要断了,听见宫徵羽贱嗖嗖的笑声,憋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他可不想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   再看见一次他奉为神明的师尊和同为男人却格外欠扁的那张脸亲在一起,他绝对这辈子都会萎掉!   宫徵羽没出声,无声的咧嘴笑着撞了撞顾清寒。   后者比江疏浅好不到哪里去,抿了下有些微红肿的下唇,故作一本正经,淡淡的说道:“走吧。”   宫徵羽:“亲完了,你师尊都说走啦。”   江疏浅:“…………”   顾清寒:“…………”   宫徵羽继续贱兮兮开口:“江疏浅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跟你师尊这样脸皮那么薄,以后娶媳妇了总不能让你媳妇主动……哎哎哎!”   后衣领被扯了一下,顾清寒直接拎着宫徵羽先一步下去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   “闭嘴!”男人恼羞成怒呵斥道。   只是这气势么,显然还是有些不足,一点都不严厉。   反而有些可爱。   宫徵羽嘿嘿笑了两声,在一起许久,顾清寒抬抬手他就知道男人要做什么,左右这会周围没人,他抱紧了男人的腰,笑眯眯的在耳边说道:“我实话实说嘛,要不是我脸皮厚,我俩现在还在牵手的环节……不对,是你还偷偷喜欢我,瞎吃飞醋的时候,等你主动告白,我头发都白了。”   “……”   “你徒弟就是我徒弟,脸皮那么薄,以后可怎么找媳妇。”   “…………”   顾清寒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竟从这些歪理里听出一丝正解出来。   落到地上,顾清寒警告般的看了宫徵羽一眼,后者满面笑容,龇了龇牙,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随后,江疏浅才红彤彤的御剑到地面上,别扭的离两人三米远,低着头,死死的看着地面。   三人之间的氛围不同以往,有些怪异。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谢问天本还有一丝顾虑和怀疑,再等人使出化神期的修为之后,彻底消除了顾虑——他们所能看到的宫徵羽的骨相只有二十出头,哪怕是绝世天才,也不可能在仅仅二十年间修炼到化神期。   “老祖,请您随我们去魔宗接受供奉!”   顾清寒脸色更加冷漠。   谢问天不再客气,粗声道:“顾清寒,你已经负伤,加起来都不是魔宗的对手,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交出大魔,本宗就放你离去,否则……”   后果不言而喻。   这些掌门几乎是所有的正道门派之首,若是折损在此处,魔宗可以直接大肆入侵屠杀,继而占领一整个修真界。   “否则如何?”宫徵羽出声,漫不经心道,“本尊什么时候答应和你们回去了?”   “大……”   “大什么大?”宫徵羽挑眉,居高临下道。   一位长相颇为正义的魔修道,“前辈,看到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恐惧的眼神了吗?正道知晓您的身份只会想尽办法将您除之后快,魔宗则会供奉您,一切听从您的指示,无论发生何事,都会以您为首。”   “鹏鹍说的不错,他们是正道,只会面上伪善,玄清派又如何?受得住天下人诟病吗?顾清寒会准许魔族存活在世?简直笑话!”   众位掌门皆是被说的喉咙一堵,想要辩解却无从辩起。   ——在他们的认知中,妖魔这种东西,伤天害理,本来就该除之而后快啊。 第93章 他的耳朵也不干净了   “你们说的对。”宫徵羽道。   说话的魔修面上一喜。   宫徵羽回眸看了看顾清寒,男人紧绷着脸,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模样,可谓是可爱极了。   魔族的身份都暴露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了。   反正回去也要成婚。   总会被人知道的。   宫徵羽放缓语气,不再似方才那般不给面子,缓缓退到顾清寒身边,亲昵的挽着男人的手道:“可我喜欢顾清寒怎么办?”   男人拳头紧了紧,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了一下。   宫徵羽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偷偷用袖子遮住的手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捏了捏,眉目传情过去。   !!!   正道和魔宗皆是瞠目结舌,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   知道顾清寒新收的徒弟是魔已经够叫人胆战心惊的了,如今又听见这只魔说喜欢上顾清寒了,简直比狼爱上羊还要疯狂。   一切有关顾清寒宠徒弟的传闻似乎忽然有了证实,本厌恶魔族的掌门开始暗自掂量起来。   一边是即将飞升的玄霜仙尊,一边是随时都会爆发的魔族隐患。   过了许久,还是谢无极说道:“你喜欢男人,魔宗各种各样的男人随你挑选。”   谢问天附和:“魔宗弟子样貌普遍还要比正道好看多了。”   “谁说我喜欢男人了?我只喜欢顾清寒。”宫徵羽笑脸嘻嘻的说道,黏腻的贴着顾清寒站立,恨不得把自己身子怼到男人身体里去。   魔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到手的大魔老祖,就这样让他离开,他们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是对方一心只想跟着顾清寒,把顾清寒这个大乘期修士抓到魔宗去也不现实,宛同陷入了僵局。   他们并不想,也不能得罪魔族。   十大魔宗的宗主互相对了对神色,皆是心不甘情不愿,谢问天道,“看在前辈的面子上,今日就暂且放你们一马,但是作为交换,我魔宗要派人跟着前辈,以防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对他下杀手。”   “你这是监视!”   “玄清派岂容你们乱来!”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着这个名堂里应外合对正派逐个击破!”   “十大魔宗都在此,要杀了你们易如反掌,何谈逐个击破!”   “你们未免太把自己放在眼里!”   “顾清寒都没说话,你们管好自己!”   两边顿时吵得不可开交。   顾清寒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声调高了几分,甩给谢问天两枚白玉令牌,厉声道:“至多两名,且在正道范围内不可犯事,否则别怪本座不留情面。”   “自然。”谢问天豪爽的答应,“待我们商量完之后,就把人送到玄清派门口。”   “嗯。”顾清寒冷冷的应了一声。   不过是门下多两个魔修弟子,他控制得住。   “那就后会有期。”谢问天拱了拱手,又朝宫徵羽行了一礼,挥了挥手,带着魔修飞离了雾淮岛。   魔宗离去之后,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着实是没想到蛮横不讲理的魔修竟然还真的不拖泥带水的走了,他们还以为,至少会是一场硬战呢。   但一口气还未松到底,他们的心又悬了起来,无疑是看宫徵羽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到了畏惧。   “玄霜仙尊,令徒真的是……”   顾清寒道:“是。”   宫徵羽可以做出一个阴狠的表情,淡然扫过那人,吓唬道:“怎么?我不像吗?”   那掌门一噎,顿时没了话说。   顾清寒无奈的拉了拉徒弟的手,对方翻脸比翻书还快,脸上的笑意顷刻就把阴沉冲散,笑嘻嘻道,“哎呀,我逗逗他嘛。”   那掌门:“……”   谢无极的魔物就够让人束手无策的了,如今来了个真魔族,他们可惹不起。   还好,还好是个好色的魔族,只是……委屈玄霜仙尊了。   *   天裂一事暂时解决,至少大伙都松了一口气,魔族现世非同小可,各位掌门虽已经大力阻止,但流言还是流传了出去。   甚至,不知为何,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宫徵羽还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已经变成了强取豪夺用修真界安慰逼迫的顾清寒就范的强盗大魔,他还乐颠颠的找了江疏浅帮他写字。   “花生,枣子,莲子,酒就不要太烈了,桃花醉留着我自个儿喝,其余的就换成……梨花酿好了。”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江疏浅一边认命的写,一边又忍不住好奇的问。   从雾淮岛回来之后,他就觉得曾经可以欺负打骂的师弟已经不见了,眼前这只可是魔族,都说魔族小心眼,可不能让他在师尊边上吹枕边风。   宫徵羽趴在床上,摇着腿,理所当然道:“和你师尊成婚用啊。”   “什么?!”江疏浅手措不及防的一抖,梨花的花字划出去一大横,这张纸算是报废了。   即便已经做好了他是自己未来师娘的准备,可亲耳听到他们要合籍成婚,都像是一棒槌直接砸到他头上,砸的眼冒金星。   宫徵羽撑着头,眯晃着脑袋道:“成婚用啊,你们人族成婚不是会往床上抛撒这些东西?”   当初越卿成婚还是他一手操办的呢,人间讲究哪些习俗,他可都知道。   “可是……”   可是那是为了寓意早生贵子,多子多福,你一个男的你怎么生!   江疏浅憋的脸都红了,一巴掌把纸拍在桌上,撂担子不干了,“你自己写,再说了……就算……也不需要你瞎操心……”   他说话声越说越小,宫徵羽掏了掏耳朵,大声道,“你说什么?”   江疏浅瞅了他两眼,闭着眼睛吼道:“我说,这种事情离尘师叔和赫连师叔会准备,哪有新娘子自己搞的你要不要脸!”   “哦,那我找离尘去。”   说着,宫徵羽就要爬起来,江疏浅连忙拉住他,“不行,离尘师叔和师尊还在议事,你别老没事就去打扰他们!”   “那我自己写。”宫徵羽表现的好说话极了,他说自己写就当真提起了笔,盘腿坐在床沿上,认认真真的写了几个大小一致,遒劲有力的字体。   江疏浅一直便以为宫徵羽是不识字也不会写字的,见他装模作样,心里嗤了一声,嫌弃的凑过去看了一眼,愣住了。   写的好像,挺不错的。   魔界的字体沿用的还是上古时期的文字,江疏浅没有刻意学过古文字,但能从笔锋上看出至少这水平是极好的,只是字他不认识。   有修养有文化的大魔,配他的师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江疏浅立刻对宫徵羽微微改了观,问道:“什么意思?”   宫徵羽无辜的眨了眨眼,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手指点了点:“红盖头,肚兜,捆仙锁,润滑用的脂——”   “闭嘴!!”江疏浅一蹦三尺高,脸红的能滴血,飞快的朝窗外看了一眼,跟个奸夫似的生怕被师尊抓个正着。   “宫徵羽你有病啊!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问我的。”   “那,那那那那,你也不能!”不能把这种私密的东西直接告诉他!这要他以后怎么面对师尊!   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他的耳朵也不干净了!   江疏浅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高大的身体像是小狗似的委委屈屈的缩在门背后,勒令他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徵羽一边放肆嘲笑,一边还是把东西放起来了——要准备的东西就这几样,他已经写完了,到时候一定给顾清寒一个天大的惊喜。   ……   得月峰。   离尘一脸复杂的致歉反省:“师兄,对不住,是我学艺不精了。”   “魔族和修士身体构造不同,不怪你。”顾清寒淡声安慰。   “那你和他……”   顾清寒抿了抿唇,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面前,有些话说出来还是有些羞赧。   放在膝上的手蜷了蜷,他淡淡出声道:“合籍所需的名单场地布置,约莫需要多久?”   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主人的冷静,离尘没有揭穿他,而是认真算了算,“按照掌门合籍的规格,通知各大门派前来观礼,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可要我立刻着手去准备?”   “嗯。”顾清寒缓缓点头。   “好。”离尘一口应下,“对了,慕修峰上那个女人,前几日来同我服过软,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让我们俩放下对她的偏见,想和慕修合籍。”   顾清寒:“若是互相喜欢,便随他们去吧。”   离尘叹了口气,“可师兄你也知道,慕修那好脾气摆在那里,对待女人总是狠不下来心来,当初又是真的轰轰烈烈爱过,只怕那个女人再耍耍手段,慕修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哪算得上是真心相爱。”   顾清寒抿了抿唇,在情事上,他确实不如早已经看破红尘的师妹懂得多。   “罢了罢了,我再敲打敲打他,到时候要是还不管用,随他去了,日后有他后悔的。”离尘摆了摆手,叹息了一声。   顾清寒点点头,在得月峰坐的久了,起身告辞。   “等等师兄,我还有一件疑事,宫徵羽当真是——”   顾清寒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应下:“是魔尊。” 第94章 可你看顾清寒他行吗   “魔界啊,魔界可好玩了,有灯红酒绿的闹市,还有各种形态各异的漂亮魔族,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偶尔还能看见几个衣袂飘飘的上仙和上神四处游走……”   宫徵羽循循善诱,活像个拐卖孩童的人贩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你想去看看吗?叫一声师娘我就带你去。”   江疏浅才刚被勾起了胃口,别别扭扭的从竹门背后走出来,听见青年下半句话,又猛的停住了脚步。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为了区区好奇心而折腰!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他噘着嘴后退了一步,缄默的拒绝。   宫徵羽像是料想到了他会不好意思,双手撑在小桌上,懒洋洋的靠着头,狡黠的眼珠提溜一转,道:“神魔斗法,动静可大了,不仅如此,还有神界的炼器师来魔界贩卖神兵的,一柄神器,约莫也就值这个数。”   宫徵羽比了四个手指,根根修长无暇,养尊处优,连茧子都没有。   “四千万两!”   手指摇了摇。   江疏浅咽了咽口水:“四百万?”   “不是。”   “四十万?!”   “折合成灵石,大概也就四块灵石的价钱。”   “什么!”江疏浅难以置信的瞪大的了眼睛,瞳孔都惊愕的缩成一个黑点,呼吸粗重。   一柄灵器在修真界都至少值三位数的灵石!仙器更甚,根本是买都买不起,神器这种只存在于书上的东西,莫说万金了,假若出现在修真界,定要惹得所有人都抢的头破血流!   但在魔界竟然只要四块灵石!   这宫徵羽还真没撒谎。   神族生活在天边,不似魔族地产丰饶尤其盛产珠宝等物,一些神族为了下凡游历的时候不那么囊中羞涩,最喜欢的便是去魔界卖东西换钱。   这其中,以炼器师和炼丹师最多,只因一炉能炼制好几把神器和好几瓶丹药,最为省时省力。   不过魔族用不惯神族的兵器,多是当装饰品买回家爱看看的,另一方面,神魔两族修炼都修到那份上了,打架几乎都靠斗法,能用斗法解决的事情,自然用不着掏兵器,更不需要吃丹药回血,这样一来,神器和丹药的价格便越来越低。   江疏浅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头一回认知到了六界的伟岸,以及自身所在的修真界的弱小。   他咽了咽口水,哪个修士不想得到一柄神器呢?尤其还是剑修,佩剑的威力在打斗中能至少影响主人的三成修为好吗!   江疏浅纠结的搓了搓手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嘴皮子上下动了动,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师唔……”   宫徵羽掏了掏耳朵,摇头:“什么?听不见。”   “师娘……”   “再大点声。”   “师娘!”江疏浅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哎,乖。”宫徵羽眉开眼笑,见江疏浅憋屈的劲,没忍住噗嗤乐出了声。   “咳。”   不属于两人的轻咳从屋外传来,顾清寒不知何时到达的近水峰上,一袭白衣胜雪,抿了抿唇。   “师尊!”江疏浅脸色刷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我,我去练剑了。”   顾清寒淡淡道:“嗯,今日加练半个时辰。”   “是。”江疏浅哀嚎了一声,脸色更难看了,瞪了眼宫徵羽,愤愤离去。   宫徵羽还未来得及幸灾乐祸,顾清寒面不改色的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大堆脏兮兮的衣裳——全是他去韶孤派之后换下来的,甚至有几件还破了几个大窟窿的衣裳。   他和顾清寒的衣服,只靠颜色就能分清是谁的。   顾清寒眸底波澜不惊,平静道,“自己去把衣裳洗了。”   “不是能用清洁术嘛。”宫徵羽笑嘻嘻地求饶,“我错了,我以后不逗江疏浅了还不行,最讨厌洗衣服刷碗了师尊~”   顾清寒看着他。   宫徵羽撒娇道,“还没合籍你就把我当下人使唤,你老实说,和我成婚的目的是不是就想找一个免费的仆人给你洗衣端水顺带暖床陪睡的?”   顾清寒继续看着他,只是那淡色的眼眸之中,仿佛在说“你确定?”   宫徵羽被瞧得心虚,摸了摸鼻子,装若无事的挪开视线:“……”   好吧,洗衣端水铺床叠被的都是你。   他认命的找了个盆,把脏衣服全塞了进去,十分不爽的往竹屋后的小池子走去,出门还不忘狠狠的撞一撞门框,用来宣泄不满。   利剑破空的声音从池子的另一端传来,才这会儿功夫,江疏浅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可见这剑招的难度有多大。   宫徵羽把木盆摔在地上,离了顾清寒之后满脸凶狠,一脚把盆里的脏衣服全踢进了水里。   洗衣服,他哪会洗什么衣服。   宫徵羽找了个地方坐着,没意思的看江疏浅练剑,等走完两招之后,才懒洋洋的起身,把扔到水里的衣服一一捡起来,甩了甩水,装回木盆里。   乐颠颠的朝顾清寒邀功去了。   “我洗完了!”   顾清寒:“……”   前有他洗食盒的教训,顾清寒当然不会相信是真的洗完了。   但他本意也不是真叫徒弟去洗衣。   顾清寒点了点头,放下衣服的事情,“我已托离尘准备合籍大典了。”   “要多久?”   “约莫一月。”   “这么快?好啊,合籍大典是不是还有敬茶的环节?江疏浅到时候总可以叫我师娘了吧。”   顾清寒:“……”   “你想我穿男款喜服还是女款喜服?”   顾清寒拧了一下眉:“你是男子。”   言外之意便是穿男子的喜服。   宫徵羽斜着身子一屁股坐到桌上,塌着腰,暧昧的勾起男人胸前的一缕墨发在指尖玩绕,“真的假的啊,我怎么感觉你更想我穿女款的?上次梦魇里,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女款的吧。”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脸皮厚的很,何况女子和男子的喜服也没多大的差别,只是头上会多块鸳鸯喜帕罢了。   “穿男款。”顾清寒轻声说道,不容置喙。   “好吧。”宫徵羽还颇为可惜的咂了咂舌。   又坐了一会儿,顾清寒开始闭目修炼了——雾淮岛他受了点内伤,需要自愈。而且前不久他已经摸到了飞升的门槛,只差一个契机机缘,便可渡雷劫合道飞升。   宫徵羽便也不打扰他,噘着嘴在男人脸上湿乎乎的亲了一大口,意犹未尽的大摇大摆下峰去了。   “魔……是宫师兄!”   “他朝这边过来了!”   “怎么办,魔族是不是吃人的啊,掌门都被迫屈服了,我我我我……”   “要不我们还是,跑,跑吧——”   那弟子跑字才说出口,宫徵羽已经走到了,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拽了回来:“跑什么跑。”   “宫宫宫宫宫宫……”   “怎么,看见我话都不会说了,听了什么谣言,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那修士涨红了脸,被比喻成耗子当然脸上无光,可一想想抓着自己的是谁,一动都不敢动弹,连反驳半句都说不出口。   “他,他们说你是杀,杀人不眨眼的魔族,还,还用修真界,玄清派的安危,威胁掌门……”   那修士一边说一边不忘观察宫徵羽的脸色,见对方丝毫不生气,才结结巴巴的把剩余的话给说完。   宫徵羽直接乐出了声,“我强迫顾清寒?明明是你们掌门一天到压迫我,刚刚还被逼着去洗衣服了,洗完才有空溜出来。”   明明关系都确定了,合籍也定下来了,愣是不肯越界,搞得他都快变成清心寡欲的和尚了。   他倒是想强迫,可你看顾清寒他行吗?   “啊?!”   “啊什么啊,你宫师兄都快被你们掌门压榨死了,走,一起逛逛去。”   宫徵羽三言两语便消除了这些弟子的害怕,只是心中依旧敬畏魔族,说话中多少带了点客气。   “师兄,魔界是不是很好玩啊!”   “师兄,你们那边的姑娘是不是都特别漂亮?”   宫徵羽一一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讲了讲魔界的情况,不少人羡煞,恨不得灵魂出窍飘到魔界去。   “哎,师兄,我们往那走。”   迎面走来熟悉的面孔,边上的修士忽的扯了扯宫徵羽的袖子,小声提醒。   宫徵羽往那看了一眼,为首的女子已经加快了脚步,却依旧从容端庄的走来。   “见过七颜仙子。”除却宫徵羽,其余修士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嗯。”沈七颜温婉的点点头,水灵的眼眸瞧见有几名弟子衣衫上绣着楼台峰的标识,便温言训道,“楼台峰如今是我代慕修管着的,便也不要觉得我多事,你们若是闲着,可以去摘星堂接些任务,在这里耗费时光,总归是不划算的。”   “是是,谨遵仙子教诲。”   “那还不快些去?你们慢了修行,拖累的是一整个楼台峰,慕修该不高兴了。”   这位的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日后若是成了峰主夫人,只怕是更要挑他们几个不听话的刺,三名弟子跟吃了死苍蝇一样脸色难看,也只能说出一声“遵命”。   “等等!”宫徵羽把一开始就被他揪衣领的小弟子又拉了回来。 第95章 耐人寻味   沈七颜在楼台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旁的弟子更不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因此还不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魔族传闻。   她笑的温柔大方,亭亭玉立的模样一点都瞧不出来曾经嫁为人妇,“怎么了?”   “没怎么。”宫徵羽见识过这女人的本事,他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更不是个喜欢当面给女人家难堪的人,只是对方太不知好歹了。   怎么说顾清寒都还没飞升呢。   宫徵羽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的笑了一下,道,“这三个人我找他们有事儿。”   三名弟子感激涕零,若不是现下不方便,真恨不得给宫徵羽嗑三个响头。   摘星堂的任务本就是自主领取,从未强制,玄清派身为正道第一大派,对门内弟子也从不约束他们的时间。   沈七颜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眉,款款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们自便,我还赶着去膳堂为慕修做几道他爱吃的甜点。”   沈七颜颔了颔首,离去时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和计算,被宫徵羽眼尖的捕捉到了。   青年兀自哼笑了一声,甩了甩腰带上的穗子,目光缓缓从女人身上收回来。   “宫师兄你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谢谢宫师兄!”   “以后谁要是敢说宫师兄坏话,我一定要和他拼命!”   弟子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显而易见是对这位仙子不满极了。   “我们男修倒还好些,宫师兄你是不知道楼台峰的女修简直是被那沈七颜当下人使唤!”   “我呸!什么仙子,简直跟个魔鬼一样,还好当初她没选择赫连峰主,不然我们就要平白无故早遭殃好多年!”   “我师姐之前就是在楼台峰当差,这个女人看我师姐长得漂亮,就处处刁难她!”   “哦对对对,还有赫连峰主的徒弟秦倩然,现在都不敢住在楼台峰了,前两日找机会下山历练了,只怕是一时半会都不敢回来了。”   弟子们义愤填膺,宫徵羽一边听着一边往别处走动,约莫也知道了这位仙子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他没有主动找女人麻烦的习惯,只是同这些人说了声日后要是再被强行拉去做任务,就去近水峰找他就成。   这些修士便更加感恩戴德,哪还记得什么魔族残暴嗜血,各个都恨不得把宫徵羽供奉起来。   暮色苍茫,霞光从天边倾泻而下,染红了大半个玄清派。   宫徵羽带着一众“小弟”大摇大摆的从山头逛到山尾,还不忘下山了一趟,在小农户家买了一壶酒喝,满身酒气的回了近水峰。   顾清寒已经打坐完毕,坐在竹椅上,手边放着一只食盒。   他闻见酒气眉头拧了一下,待徒弟走近之后扔了个术法过去,将对方身上的酒气消的一干二净。   宫徵羽笑笑,依旧是没从大门进入,翻窗翻了进来,动作流利的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勾着食盒过来,打开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今天碰到沈七颜了。”   他往嘴里扔了块肉,一边嚼着一边说道,鬼使神差的从碗里夹了一块瘦肉,递到顾清寒嘴边。   男人愣了愣,还是张嘴吃下去了,咀嚼的动作都是轻缓从容的,“不必管她。”   “哦。”宫徵羽答应,他本来也不怎么想管,除非那人敢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干,骑到顾清寒的头上去。   “对了,我是魔族的事情似乎已经传遍修真界了。”   在雾淮岛的修士颇多,又有许多的魔宗子弟,即便那些掌门宗主保证过不会同外人说,可人多嘴杂,依旧是被添油加醋的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   顾清寒垂了垂眸,清冷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的不悦。   宫徵羽笑着说:“都传到玄清派了,白天我一下去,要不是反应快,那群弟子就撒腿跑没了。”   “哎,不过你知道传成什么样了吗?”   青年笑意盈盈,满是调侃的意味,粉嫩的舌忽的将嘴唇上沾的一滴菜油卷走,顾清寒沉默的看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   “他们说——”宫徵羽故意拉长语气,吊人胃口,“他们说我用修真界的安危逼迫你和我在一起,天生傲骨的玄霜仙尊不得不为了天下苍生委身于我这个魔头,日夜被我折辱,噗!”   宫徵羽说完,连自己都笑出了声,顾清寒则是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勉强才维持住了冷静,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手指,从唇峰里憋出两个字来。   “胡言!”   “可不就是胡言嘛,不过也无妨,过几日等请柬发出去了,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宫徵羽笑容满面,把最后两口米饭扒拉进嘴里,站起身,径直走到顾清寒面前停下。   拉开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他把自己挤了上去,丝毫没有和男人体型差不多的自觉,硬是侧着身坐到他的腿上,“小鸟依人”般搂住对方的脖子。   顾清寒的呼吸一下便粗重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捏了捏指尖,上身往后仰了一些,“小羽……”   四下无人,又是夜晚,顾清寒大抵也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亲吻,或者是上下其手,抱着柔情蜜意,总是要闹得两个人互相都喘着粗气,才肯罢休。   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顾清寒不知道别的魔族在合籍之前是不是这样的,总之在修真界,他们无疑是逾矩了许多,但再觉得逾矩,他也不得不承认内心其实是期待的。   对方分明是一个同他一样高大的成年男人,脸部线条锋利,有喉结,又肌肉,可他单单是抱在怀里,便觉得无限满足。   因此顾清寒主动伸手揽住了宫徵羽的腰侧,以防他不小心跌下去,同时垂着眸子,等待青年凑上来。   宫徵羽当然是顺从本心的凑了上去,先是细细的在男人下巴上亲了亲,这才对着男人性感的薄唇,印了上去。   顾清寒抱着他的手更加紧了紧。   两人无需睡眠,这么亲着也颇为得趣,不知何时已经辗转到了床榻上,相拥着,偶尔说些黏腻腻的话,只怕是新婚夫妇,都没有他们这般黏腻。   ……   天将破晓,近水峰传来弟子步履匆匆的声音,即便脚步声轻细,还是把两人给吵醒了。   顾清寒不多收徒弟,又喜静,因此近水峰除却他们三人,也就只有洒扫弟子会早晚各一次的上山来打理草木。   洒扫弟子来的时间并不统一,因此宫徵羽和顾清寒也不甚在意,只当是今天的弟子来的早了一些,左右这些弟子也不会进屋。   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出这步子一脚深一脚浅,十分的慌乱。   屋外传来江疏浅的声音,“你谁啊?”   另一人道:“见,见过江师兄,弟子,弟子是来找掌门的。”   听声音是个女子,结结巴巴,着急极了。   “找我师尊干什么?离尘师叔有什么事情吗?”   “是……啊,不是,啊,也算是……”那女修支支吾吾,“就是,离尘师尊现在在楼台峰那里,但是是赫连师叔叫我来的。”   江疏浅见着女弟子看起来是真有急事,撇了撇嘴,说了声“你等着我帮你喊”,转头便扯着嗓子开始喊师尊了。   “不能直接进去吗?掌门要是布了结……”   那女修说着说着,被江疏浅瞪了一眼,立刻噤了声。   “师尊不会屏蔽外界,这里喊也是一样的。”   开玩笑,一闯进去到时候要是看见两个人不穿衣服的模样,我这眼睛还要不要了!   江疏浅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静等了一会儿,竹屋的门微微动了动,从里面推开,顾清寒和宫徵羽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江疏浅松了口气,心里却道:果然,还好没直接闯进去,否则指不定宫徵羽这小贱人对师尊干什么呢!   那女修却是来不及注意他们为何住在一间屋子里,急匆匆的带着顾清寒往楼台峰赶。   宫徵羽和江疏浅互相看了看,也一同跟了上去。   ……   天边翻出鱼肚白,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以往热闹喧嚣的楼台峰,今日却寂静的不像话,甚至一路过去,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到了峰主主屋,离尘难得温柔的假笑都顾不上了,一脸沉默的站在梨花树下,见到顾清寒,才强扯出笑容走了过来,“师兄,你来了。”   顾清寒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离尘张了张嘴,厌恶的表情转瞬即逝,泄气道,“你自己进去看吧。”   宫徵羽先一步走进了赫连慕修的主屋,只见太师椅上坐着沉默无言的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屋内盘踞着浓重的酒气,从赫连慕修身上散出来。   沈七颜拿着帕子无声的啜泣着,眼框哭的通红,脖子根上还有点引人遐想的痕迹,恰好被衣领半遮半掩,耐人寻味极了。   都不是三岁孩童了,这里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何事。   “师兄……我……”赫连慕修张了张嘴,嗓子哑了,不敢看顾清寒,只是低着头,最后颓然的说了一句,“我会同你合籍的……” 第96章 不愧是顾清寒   “你从不饮酒。”顾清寒眉头一皱,语气冷了不少。   赫连慕修身上的酒味他隔着三四米都能闻到,可见是喝的有多烈。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师弟会做出酒后乱性的事,确切的来说,他并不相信赫连慕修会在醉酒之后做出与自身不符的事情来,但这并不妨碍这被女人趁着他醉酒做别的事情。   只可惜真言石并不适用于饮酒过度的人。   “是我不好。”沈七颜呜咽出声,把脸埋进了手里,肩膀颤动,“是我拉着慕修陪我消愁的……我明白贵派的人都看不起我,是我自作自受,不该怪慕修的,我这就带着婉婉离开便是……”   女子柔弱的扯了扯衣领,总算是将那块暧昧的痕迹勉强盖上,作势要离去。   宫徵羽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她方才说道“看不起”时,那眼神分明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要说这里面没有诈,他可不信。   在诡计多端的魔族面前耍心眼,简直是班门弄斧。   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宫徵羽活动活动了颈部,顺着女人的意思拦住了她,黝黑的眸子满是狡黠,灵动的转了转,装模作样开口道:“虽说七颜仙子和已故的丈夫没能签订和离书,但如今只身一人,事关名节,小师叔乐意娶,你就嫁了吧。”   沈七颜脸色白了白,被当众将已经嫁过人妇的事实捅出来,就像是揭开她的伤疤往伤口上撒盐似的。   和那个男人成婚,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但宫徵羽后半句话却是说到了沈七颜的心坎上,她顾不上尴尬,强颜欢笑,说着你不要拦着我。   宫徵羽假意拦了两下,女人果真只是客气的推搡了一会儿,便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那便,那便只好如此了……”   顾清寒不明所以的看向宫徵羽,谁知小徒弟竟难得没有回看他,反而是转身走到离尘身边,低头布耳说了两句悄悄话。   离尘的眉头逐渐从“川”字捋平,嫌恶的表情变得神情莫测起来。   “嗯。”最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竟从这嫌恶中挤出了一星半点的笑意,温和的开口,“便这样定下了,只是你们情况特殊,合籍大典不宜大办,楼台峰的弟子一会儿我先带走了,交代他们布置合籍大典的事宜和一些旁的事情,旁的七颜仙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沈七颜大喜过望,强压下心头的喜悦,没想到真的这样轻而易举的便能同赫连慕修结成道侣,嗓子半是激动半是哽咽,“一切都听离尘师姐的便是!”   “慕修你呢?”   “我……没有任何意见。”赫连慕修双手握成拳头,绷着面无表情的脸,不悲不喜的说道。   离尘问完话,笑着拍了拍宫徵羽的肩膀,命人把楼台峰所有弟子全部叫起来,领着他们往得月峰的方向去。   宫徵羽看完热闹也返回了近水峰,往日里热闹的楼台峰,这下真的只剩下沈七颜和赫连慕修两人。   “慕修……我……”   赫连慕修拂开女子示弱伸过来挽留的手,宛如弹簧般惊吓的从椅凳上弹坐起来,甩了甩袖子,语气生硬:“七颜,相识多年,你老实同我说……我当真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心中隐约有个答案,只是……他与七颜相识多年,当年那个善良单纯的女子,怎么可能会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他不敢去想。   “……你觉得呢?”沈七颜的泪水一下便蓄满了眼眶,楚楚可怜道,“难不成,你竟觉得是我,是我诬赖于你?你若不信,我走就……”   “我知道了。”赫连慕修自暴自弃道,“你莫跟来,我需要……静一静……”   *   一连好几日,楼台峰的都是除却沈七颜和赫连慕修没有旁人的,只有江疏浅被宫徵羽扔去一日三餐装模作样的送送饭。   但基本上,那几口膳堂做出来的难吃东西,第二天都会原封不动的让江疏浅拿回去。   沈七颜敲了几日赫连慕修的门,男人都视而不见,去找离尘,又被以正在准备合籍的借口给打发走,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不过看到弟子偶尔搬运这合籍所需的东西从山下回来,又稍稍安心。   “要我说,就得找江师兄这样的人。”   “掌门太高冷,宫师兄又太不要脸,赫连峰主太好说话,就江师兄最好了,以后肯定是护媳妇的人。”   “江师兄的天赋还是这一辈中出类拔萃的,到时候掌门飞升,江师兄就是下一任掌门,大概率也是飞升到仙界,说不准还能带着道侣一起去仙界呢!”   “他一看就是专情的人!”   “那你去追啊,哎跟你们说,江师兄可好骗了,尤其是对女修,根本没脾气,你们耍耍手段,他铁定被你迷的不要不要的。”   七八人扎堆的弟子放声谈论着,他们不是楼台峰的弟子,因而见到沈七颜也没停止话题。   宫徵羽和江疏浅就在不远处的石山后,那几名弟子说的声音巨大,他们不用刻意用灵力去捕捉,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江疏浅被夸的臊得慌,心里却宛如升天,美妙极了,但脸上还是故作严肃,低声呵斥道:“宫徵羽,你搞什么花样!”   “嘘,我花钱雇的。”宫徵羽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看,树影斑驳在俊美的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   “花钱?他们不是真夸我啊?”   宫徵羽顿了顿,古怪的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到留着他还有用,便没直接骂他。   要不是我已经有顾清寒了,就凭我这身份地位颜值,还用得着花钱找人夸你?   这不是怕你师尊吃醋么。   不远处,沈七颜听见他们的话不免顿了顿脚尖,微微停顿了一下,杏眸闪了闪,放慢脚步往楼台峰回去。   宫徵羽变戏法的变出一个食盒,塞给江疏浅:“午膳时间到,去送饭吧,沈七颜要是同你说什么话,或者干什么,你记住了别骂人家脑子有病,还好说话。”   “哦。”江疏浅觉得有些不对劲,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按理来说,他们早就到辟谷的境界,干嘛一日三餐都给人家送去。   但他还是听话的往楼台峰去了——离尘师叔前两日还同他说这件事情尽量都听宫徵羽的,他当然要听离尘师叔说的话。   宫徵羽从石山后出来,笑盈盈的去招呼那几个他花钱雇的弟子。   这已经是他“散播谣言”的第三日,今日恐怕江疏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沈七颜经历了这么多,他可不相信是真的只为了赫连慕修再续前缘。   宫徵羽给每个弟子分了五块灵石,叫他们下回多带上几个人说,而后独自一人欢欢喜喜的回近水峰了。   “师尊,我回来啦!”   青年风风火火的闯进竹屋,带起的风将男人的发丝吹起,顾清寒轻点了一下头,正要张口,宫徵羽便新奇的发现床榻上摆着两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喜袍。   “婚服?”宫徵羽拿起来看了看。   修真界最好的料子是冰蚕丝,取的是以冰为食的百年冰蚕所吐的丝,色泽光滑,修道之人穿上后还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掌门合籍,自然是事事都要最好的。   顾清寒点头,“先试试合不合身。”   “你也试试?”宫徵羽拿起一件塞到男人怀里,然后就专心致志的去换自己的衣裳。   这婚服繁冗多层,好在叠着的顺序是按照从里而外叠的,宫徵羽比平时穿衣多花费了一炷香,才将多层红衣层次分明的穿好。   宫徵羽是适合极了这样富贵又繁冗的衣裳,衬得脸上更加妖冶精致,一颦一笑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喜袍上面没有任何阵法结界,是件普通衣裳,自然也就不会像他之前的衣服一样,穿上之后能根据人体的形态去贴合。   宫徵羽诧异的转了转身,衣裳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合适极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身量的?”   宫徵羽随口一问,顾清寒不自在道:“碰过,便记得了。”   宫徵羽一愣,后知后觉道也对,他身上哪里顾清寒没摸过,不过竟然还留心着尺寸大小,还真是……   不愧是顾清寒!   宫徵羽看着男人,揶揄的笑了笑。   这身衣服穿上,他当然不会错过这好机会,把正准备换下来的顾清寒推到床上,倾身压了上去,分开腿跨坐到男人身上。   “……衣裳。”   “皱了再熨就是了,好不容易江疏浅不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近水峰就咱们两个人,过了今天下次穿这身衣服就是半个月之后了,你先让我感受感受。”   宫徵羽一口气把话说完,堵住了顾清寒所顾及的所有事情。   “……”   顾清寒用手遮了遮眼睛,算是默许了。   宫徵羽便宜的笑了两声,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身着艳丽却依旧面色平静清冷的男人,小鸡啄米的在他形状姣好的唇瓣上啄了两下,忽的攀住男人的肩膀往边上一滚,成功的让顾清寒撑着手压在他身上,这才勾着男人的脖子神情的吻了上去。   竹屋半开的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墨绿色的身影。 第97章 你怎么吃醋都这么可爱啊   宫徵羽和顾清寒沉浸在二人世界里,丝毫没有发觉屋外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静默的站在窗后,手撑在窗台看了良久,才不紧不慢的用指关节敲了敲竹制的窗樘,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只见屋内滚作一团的两个男人浑身都是一惊,这陌生的气息不像是修士的,顾清寒陡然间回头,冷声道,“谁!”   他不着急从徒弟身上下去,反而借用这个姿势将人搂的更紧,护在身下,心急之下总是忘却了宫徵羽是魔尊的事实。   “谁啊?”   宫徵羽扭了扭屁股,竖起头,透过男人的发丝之中,隐约看见了一抹墨绿色的影子。   窗口的男人俊美无涛,矜贵傲慢,面上含着微微的笑意,一双桃花眼含情却又薄情,皮肤白皙的不带丝毫血色,像常年未闪过太阳一般有些苍白,哂笑了一声,声音却如同三月微风六月细雨,格外的悦耳。   “越卿?!”宫徵羽高声喊了一声,拍了拍顾清寒,从男人身下滚了出来,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起来。   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   魔界总算是来人了!   名叫越卿的俊美男人眯着眼,视线在两人身上的喜袍上打转,勾了勾唇,“你倒是挺自在的,亏得我还担心你被人打死。”   “你才被人打死!”宫徵羽呸了一声。   重逢好友的喜悦盖过了对方嘴贱,他难得大方的不去计较,转头给两人介绍起来。   指着越卿,语气嫌弃道:“他是和我一起在魔界管事的鬼仙之主,越卿,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脾气可差了。”   又指着顾清寒,语气肉眼可见的温和起来,“这是我以后的道侣顾清寒,修真界目前为止天赋最卓越的。”   “幸会。”顾清寒淡淡的颔了颔首。   越卿上下打量着男人,嘴角动了动,被宫徵羽磨牙嚯嚯的瞪了一眼,才轻飘飘的回了句幸会。   好在越卿并不是个爱八卦的,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化成青烟穿过墙,又幻化成实体落座,手指动了动,手上便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香茶。   凭空变物,实力轻描淡写的展现了出来。   顾清寒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睫羽,耳垂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绯红,心里同时升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呼吸一顿,大袖下的手抓住了青年的手,下意识的十指相扣。   同宫徵羽一同坐在床榻上。   越卿道:“喝个酒把自己的修为喝没了,你可真有能耐,我带你回魔界,剩下的事自己想法子。”   宫徵羽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指突然紧了紧,遂想到他还有半个月就要和顾清寒合籍了,现在回魔界算什么事?   那不明晃晃的逃婚么。   更何况,他的修为全在顾清寒身上,他跑到魔界也没办法。   越卿这狗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他要成亲了突然杀过来。   宫徵羽翻了个白眼,直言道:“我现在的修为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师尊的丹田里,你有法子拿出来吗?”   越卿诧异的眯了眯眼,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眼神扫过顾清寒的腹部,便察觉到那里有熟悉的本源气息。   他和宫徵羽是自混沌初开便一同繁衍出来的,数万年来生活在魔界,本源相同,自然轻而易举的便能发现。   只是宫徵羽作为生来的魔尊,修为尽失竟还没有消散于世已是闻所未闻,更别说这小小的修士竟还能受得住魔尊的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饶是一向见多识广博学多闻的鬼仙之主也愣了愣。   他分了一缕神识进到男人体内,查探丹田,属于魔族的磅礴力量安分的待在边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扼制住了一般。   不过他能从中隐约发现一丝微弱的,又极为神秘的气息,似乎是那东西,才勉强将魔气给控制住。   这倒是……新鲜了。   越卿神秘莫测的收回神识,那神秘的气息如今并不成熟,他倒是能直接出手把修为取出来,不过,他并不打算那么做。   “没办法。”他耸了耸肩说道。   宫徵羽顿时郁闷的垮了脸。   越卿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毕竟他们两个已经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那就算了。”宫徵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喜服还穿在身上,一边利索的脱衣服,一边不客气的给好友下了逐客令,“你回魔界给我准备准备成婚大典呗,等我半个月之后在修真界合完籍,到时候正好回魔界办一次。”   婚服最里面他穿的是寻常的里衣,因此也不必全部脱光,换下喜袍后,便穿上了日常的衣裳。   顾清寒意念一动,身上白光流转,那件喜袍便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回了原本的托盘上,身上依旧是最开始的卷云纹白衣,清冷出尘。   “嗯。”越卿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回去前再分点修为给我呗。”宫徵羽搓了搓手,期待的看着他。   越卿乜斜了他一眼,微笑着开口,“不给。”   宫徵羽气急,越卿道,“给我收拾间屋子出来,我在这里住两日。”   “没地方给你住。”   “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一辈子都待在修真界。”   宫徵羽又是一噎,他同越卿本实力相当,奈何现在他没了修为,这狗东西还真有可能把他困在修真界。   宫徵羽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同顾清寒说了一声,随后带着越卿去了玄清派最偏僻的客房。   “那还是你师尊?你在修真界很舒服嘛。”越卿施施然的走着,俊美矜贵的皮囊惹得许多人驻足仰望。   宫徵羽看听见他说话便没好脸色,一脸晦气:“我把你修为没收了你试试?你是不是故意卡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越卿装若无事的去看风景,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扇子,轻轻摇了摇。   宫徵羽狐疑道:“半年前我画阵叫你,你听到了是不是?”   他说的是半年前和顾清寒还苦大仇深时,买了一大堆的朱砂墨和黄符纸,撅着屁股在近水峰的地上画阵法。   那是他还以为是修为失灵,导致阵法也无效了,如今看来,是这东西故意的。   越卿拉开了两人距离:“你该感谢我,若不是我没来,你如今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   “徵羽,你师兄回近水峰了吗?”   两人跟仇人见面似的互呛着,沈七颜忽的走近,殷切的看着宫徵羽。   宫徵羽简直被她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浑身一个激灵,“他不是给你们送饭去了吗?”   沈七颜面带忧愁:“是我不对,我多言了几句,你师兄许是嫌我烦了。”   上钩了。   宫徵羽假惺惺道:“我师兄脾气是最好的,不会嫌你烦的,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他带着越卿就要走,女人却又叫住了他,杏眸在这身着墨绿色衣衫的男人身上小心翼翼的瞧了瞧,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艳:“这位是?”   “他啊,他是——”宫徵羽本想说他是个吃闲饭的,不过看清女人眼中的神色之后,到嘴的话硬生生的转弯了,“他是上界来的,我师尊正命我去带尊驾歇息。”   “上界?”沈七颜眼眸睁大,看着男人的目光逐渐有些炙热。   宫徵羽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哎呦,先不说了,我先走了啊。”   宫徵羽给越卿使了使眼色,故作尊敬的把人带到了楼台峰山脚下的静心小院,顺道将这事情同越卿简单说了一遍。   “你叫我去勾引她?”越卿语气发冷。   “没叫你主动,看在你把我扔在修真界半年不管不顾的我还没跟你生气的份上,你就站在这让她看几眼,剩下的交给我。”   他经营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把江疏浅吹上天,全被越卿的出现打乱了。   宫徵羽拍了拍越卿的肩膀,后者这才勉为其难的哼了一声。   ……   近水峰,喜服已经叫人送了回去。   宫徵羽一进门便被男人压到了门后,平日里沉着冷静的男人此刻正紧紧的抱着他,呼吸全都乱了。   顾清寒说不出这是什么感受,他只是亲眼看见那个在徒弟口中经常出现的名字变成了真人出现,修为高深莫测,甚至相貌也是出类拔萃。   那个人和他的徒弟之间相处的仿佛已经认识了许久,熟稔极了,越发显得他们这半年的时间渺小到微不足道。   更何况,冥冥之中,他总觉得那人似乎也是喜欢男子的。   他承认,在那人说要带宫徵羽回魔界时,他心乱到了极点。   “怎么了师尊?”宫徵羽拂了拂男人的背,轻轻问道。   “你同他认识多久了?”顾清寒声音闷沉。   宫徵羽想了想:“自我有意识起,就认识了。”   顾清寒脸色难看,抿了抿唇,手指骤然缩紧。   “顾清寒,你吃醋了是不是。”   宫徵羽问他,语气却十分肯定,稀奇的从男人怀里挣脱了出来,果真看见了一张黑炭一样的脸。   “是。”顾清寒坦言,狭长的眼眸深邃的看着他,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宫徵羽笑弯了眼,捧着男人的脸颊,亲了一口,“你怎么吃醋都这么可爱啊。” 第98章 他该不会为了逃避叫我师娘连夜叛出师门了吧   顾清寒并不觉得自己能和“可爱”二字挂钩,但他并不否认。   眼前的是未过门的道侣,只剩下半个月,他便能名正言顺的拥有他,在这半个月中,他不准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顾清寒认真的注视着宫徵羽,咽了一口唾沫,理智因为那漂亮又强大的男人的出现溃不成堤,压着青年的后脑深深的吻了过去。   宫徵羽顺从的被他抵在门后的角落,一吻之后,带着湿热的呼吸往后仰了仰头,轻声道,“他有媳妇儿,被赶出来了。”   宫徵羽不是第一天认识越卿,那狗东西自从追到冥仙城城主之后,连魔界和域外域都不回去了,没日没夜的住在神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有前一晚把人惹过火了,才会灰溜溜滚回他生活了数万年的地方。   越卿要在修真界住两日,他用脚趾都能想到那小皇帝恼羞成怒骂人的模样。   想当年越卿追人,可是连哄带骗的,那小皇帝看着脾气好,但实际上可比顾清寒难追多了。   啧,好歹也是一方领袖,魔族鬼仙这边的修为还比神界那边的要霸道许多,打也不是都打不过,竟然是个怕老婆的。   宫徵羽笑着同顾清寒说了说越卿的糗事,男人醋极了的黑脸变得有些尴尬,好在常年都是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因此再尴尬,从面上也极难察觉,只是从闪烁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神情。   “对了,他今日还同我说你体内有机缘,还有,灵池是你的伴生之物,他说神界那边有种法子能将伴生之物收回体内的,明日来告诉你。”   伴生之物一直在外界倒也不是件很安全的事情,若有办法收回体内,倒是还能将灵池所拥有的净化能力变成自身的招数。   至于那机缘,宫徵羽觉得应当和这灵池脱不了干系,毕竟能有伴生之物的人,他迄今为止还只在神界的几个神身上见过。   冥仙城大开之后有许多神族来下界游玩,不乏有转世投胎的,说不准,顾清寒这清心寡欲的模样,还真是那个神耐不住神界寂寞,转世下来的。   回去让越卿好好查一查才行。   “嗯。”男人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请教旁人有何难堪的,捏了捏徒弟瘦削的腰身,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   第二日,宫徵羽起早的去楼台峰山脚下的院子找越卿。   隔着好远便望见了墨绿色衣衫的男人悠闲自在的躺在宽敞舒适的吊椅上,而一位穿白粉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院外,落落大方的似乎在和庭院里的人攀谈。   果不其然,沈七颜还真看上了越卿。   想来也是,沈七颜当年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美人,当年追沈七颜的男子更是多的不得了,可她一开始找上赫连慕修,除却念着旧情,不就是负心汉死了,赫连慕修如今成了玄清派的峰主,地位与日俱增,这才来攀高枝了。   否则,也不会对着他放出去的消息,又真的对江疏浅动了什么歪心思。   单纯的少女嫁做人妇同人渣共度了许多年的时光,那点子单纯和清澈,也早就随着时间消散,为五斗米折腰,和普通人一样开始追名逐利。   “越卿!”宫徵羽喊了一声,走近之后才装作诧异道:“哟,小师嫂也在呢。”   沈七颜见了宫徵羽本就心虚,听见他的称呼更加难堪,讪讪道,“别瞎叫,我同慕修,还不是……”   宫徵羽似笑非笑:“还不是也快是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伙都记得呢,你迟早是我小师叔的妻子。”   “我……我……”沈七颜想否认,慌张的看了看越卿。   越卿闲适的躺在躺椅上,察觉到女人再次投过来的目光,闭着享受的眼眸眯开一条缝。   只字片语未说,沈七颜却被这慵懒的目光扫到晃了晃神,身子骨都酥麻了。   她方才同男人讲话,对方虽不回应,但也未曾拒绝,该是受得了她的唠叨,何况她又长得如此漂亮……   这样好看,又是上界来的人,她若是能跟了他,怎么说都比赫连慕修和江疏浅要好上百倍。   反正赫连慕修已经对她没有任何的情爱,有的只是怜悯。   女人如今已经不再追求一味的爱情,反而觉得能找个厉害的夫君,远远比找一个爱自己的要划算许多,再不济,她的寿命只剩下几十年,若是夫君是来自上界的,她便能跟着沾光延年益寿。   “不是的,其实,其实……徵羽,其实我同你师叔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是他纠缠于我,我是为了报恩才……”她又拿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企图唤醒这两个男人心中对女子的怜惜。   宫徵羽惋惜道,“不是你自己说……”   沈七颜急忙道:“我,以为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我的,也是想顺着慕修,报答他对我这样好!”   宫徵羽嘴角忽的噙起一抹笑意,他还是高看了这女人,这么简单的就上了套,他还以为,至少还得等他想办法让越卿借机施展一下来自上界的力量才会上钩呢。   “污蔑,骗婚,罪名不小啊七颜仙子。”那仙子二字,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嘲讽。   沈七颜脸色一白,后知后觉的警惕起来,但却已经为时已晚。   “你……!”   宫徵羽直接挡住了她企图向越卿哀求卖惨的目光,恶劣道:“他有家室了,你就别挣扎了。”   沈七颜愤怒的颤抖起来,不过随即又冷静下来,这里没什么人,就算她实话实说了又怎样,最后也只能演变成顾清寒叫徒弟协同陌生男子棒打鸳鸯,她宁死不从罢了。   没有人证,她最差也能和赫连慕修合籍。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女人说罢就要离开,只不过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离尘和赫连慕修两人齐齐的从一旁的山石后走了出来。   “慕修!”沈七颜脸色惨白,是打死都不能想到赫连慕修竟然也在。   分明她出门前还敲了赫连慕修的房门,确保男人的心情沉闷不会出门散心才放心的下山的!   被骗了!   或许从一开始,离尘就没打算布置合籍大典!   沈七颜又惊又怒,杏眸赤红,却还想着唤起男人的心疼,哽咽的唤了一声:“慕修,我……”   赫连慕修闭了闭眼,“……你走吧。”   “慕……”   “走?倒是没这么容易。”离尘见沈七颜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铁面无私道,“污蔑,骗婚,在修真界按照惯例,无论男女都该施以黥刑。”   “不……”沈七颜满脸惊悚,“慕修!这不可以,我是真心爱你的!”   若是要在她脸上刻字,那还不如真叫她死了算了!   赫连慕修咬紧牙关,狠下心来不去理会她,随后抛下一句“任凭师姐处置”,踩着慌乱的步子连忙离去了。   他怕他再待下去,还是忍不住会为她求情!   “不!离尘,离尘师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纠缠慕修了,看在我师尊的份上,你饶过我好不好!离尘师……唔!”   沈七颜被离尘用灵力封了口,只能瞪着眼珠求饶,泪水糊了满脸,心里又是愤懑又是嫉妒,却没有丝毫的悔恨。   离尘道:“我先带她走了。”   宫徵羽点点头,这女人最后会如何他丝毫不在意,说了声慢走,带着越卿去灵池见顾清寒了。   玄清派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并未掀起过的波涛,隐居世外的高人众多,他们只当是掌门的旧友,等两日后越卿离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日子平淡又期待的日复一日的过去,离二人合籍还有七日,玄清派不少地方已经挂上了红绸彩缎,肉眼可见的热闹喜庆了起来。   各大门派送来的礼品堆积如山,就连向来和玄清派不对付的魔宗也送了东西过来,只不过全是些修道之人用不上的花花玩意儿,却格外得宫徵羽的心,因此,离尘不得不碍于面子,勉强的给魔宗那边发了一道请柬过去。   “咱徒弟呢?他该不会为了逃避叫我师娘连夜叛出师门了吧。”宫徵羽百忙之中才想起江疏浅已经消失了七八天,证实从那天叫他去给沈七颜送饭之后不见的。   “去秘境历练了,如今该是在回来的路上。”   宫徵羽看向顾清寒,美眸疑惑。   男人正要张嘴温言解释,手边蓦地燃起一股灵力所形成的火,他顿了顿,伸手接住,传讯符的字便飘了出来。   “怎么说?”宫徵羽问道。   顾清寒蹙了一下眉,宫徵羽便自己绕到男人身后看了起来:“玄霜仙尊道鉴,拂柳秘境已被邪祟从内强制关闭,恳请爱徒前去……”   是尹泰正发来的让宫徵羽前往拂柳秘境让那邪祟开启秘境将修士放出来的请求。   修真界的秘境并不在修真界范围之内,而是在各个面位之间的独立小空间,里面不仅有修士,或许还有误入的人族,亦或是逃难的妖族仙族。   能从秘境之内将秘境关闭,里面的妖邪实力弱不到哪里去。   “成啊。”宫徵羽想都不想便答应了下来,左右还有七日才到合籍大典,来去一趟至多四五日。   他都快在玄清派待腻了,正好出去解解闷。 第99章 魔尊真的是我师弟   拂柳秘境。   江疏浅方才走到秘境的出口,那泛着白光的漩涡洞口毫无预兆的关闭,他甚至还未来得及给师尊秉明一下情况,便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以他为首的修士无不大惊失色,躁动难安,如锅中的蚂蚁一般急躁起来。   “想跑到哪里去呢?”   空灵难辨雌雄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宛同六月波涛,震得人耳朵里不断的浮现回响,难耐极了。   人身龙尾的男人赤裸着上身从耀眼的天边盘着尾巴缓缓落在树木上方三尺的地方,脖子自脸颊攀画着艳丽妖娆的并蒂花蕊,根系扎着腹部直接没入龙尾,龙尾扫动之间,整个拂柳秘境都止不住的刮起一阵微风。   龙不像龙,鹿不像鹿,双臂之间一条紫色巨蟒充当披帛,衬得男人诡异极了。   江疏浅头一次碰见这样奇怪的东西,没有妖气,却浑身长得诡异,他警惕的握着剑,像是把拉满的弓箭,蓄势待发。   边上的人低声道:“魔族,有魔气。”   江疏浅将信将疑的看了谢无极一眼。   魔宗派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谢无极。   这人自从知道宫徵羽和他师尊的合籍日子之后就开始耍着他玩了,那天他被沈七颜摸手调戏,连夜逃出了玄清派,谢无极这鸟人尾随了他一路,赶走之后又在秘境中“偶遇”,手贱的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   但这厮是修魔,要是这邪门的东西真是魔族,倒是好办了。   “有眼光。”伏靳鼓了鼓掌,吐了吐蛇信子,脸颊上的花蕊闪过一束流光。   他盘踞了这块宝地,这里便是他的洞府,这群人擅自闯入他的领地,那自然就是他的猎物。   龙尾一扫,散出一股迷烟,修士接连倒地,只剩下几个样貌出类拔萃的男女后怕的站着,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等等!”江疏浅大吼了一声,追魂剑横在胸口,一边提防一边喊道:“我认识宫徵羽,你们魔族的魔尊现在在修真界,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宫徵羽来了,有你好……”   “哦?”伏靳来了兴趣,眯了眯眼。   “宫徵羽他现在是我师弟!你最好现在放我们离开,不然的话……”   “哈哈。”伏靳笑出了声,咽喉之中传出男人和女人混杂在一起的笑声,刺得人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又如同威压般的砸在众人身上,根本无从反抗。   “别白费力气了小朋友,乖乖听话,让我高兴了,我或许可以送你回去。”   “我真的是——”   “嘘~”伏靳长着野兽般长指甲的食指放在唇边,江疏浅的喉咙顿时被封住,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   那龙尾扫了过来,作势要把这位胆敢说他们君上是师弟的贼人卷起带走,一只紫黑色的丑陋东西不知从哪窜出来,咔嚓一声咬住他的尾巴。   魔物不过是魔界最为低等的存在,伏靳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弱小的蝼蚁竟然能驯服魔物,倒是让他意想不到。   天赋真是有些不错。   只可惜,魔界最不缺的就是天赋不错的,何况这还只是个尚未修炼成魔体的魔修,倒是个不错的万物。   试问谁不喜欢打压天之骄子呢。   男人勾了勾手指,那只没心没肺的残暴东西便顺从的松懈了牙口,摇摇晃晃的缴械投降直奔敌营,谢无极暗骂了一声,踹了江疏浅一脚,把人踹开,双手捏诀,头顶的魔蛟角冒了出来,低吼了一声,陡然之间变成一条小山大小的魔蛟,张开血盆大口朝人身龙尾的男人发出了一声龙吟。   魔修和正道修士最为不同的便是能够刺激魔族血脉返祖,修得也是返祖之后的血脉和骨骼。   他们的修习术法自成一派,不过光是江疏浅所知道的,能彻底转化成血脉的兽形,可见谢无极的天赋之高。   修士头一次看见魔修真正的露出兽形,各个吓得面容失色,双腿打颤,看来谢无极平时胡作非为杀人放火还是轻的了,这要是便会兽形,岂不是一口就能吞下数百人!   伏靳不慌不忙的盘尾坐在半空中,魔蛟,算起来和他还算是远亲了。   但是那又如何。   黑蛟猛的扑了上去,伏靳嗤笑了一声他的不自量力,随手打了一道魔气过去,顷刻间就穿破了那层坚硬的蛟皮,将那巨大渗人的蛟龙打回了人形。   魔族在魔修面前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更何况,伏靳早已经是不知道修炼了多久的大魔。   “噗!”   一口黑血从喉间吐了出来,江疏浅连忙跑不过去扶住谢无极,毕竟怎么说刚刚也是这人帮自己挡了一下。   如果他没踹我的话。江疏浅在心里补充。   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那么弱还要逞英雄,之前以为宫徵羽是魔族不是挺能谄媚的吗!   江疏浅闭着嘴从乾坤袋里翻找出一瓶丹药,掰开谢无极的嘴给他灌了下去,看见对方胸膛上冒着黑气,比划了一个手势:要不要包扎一下?   “滚远点。”谢无极不领情的推了江疏浅一把,   远点就远点。   江疏浅冲他翻了个白眼,一边又忧心忡忡的看向出口关闭的地方,咬了咬牙,下次他一定要问宫徵羽要个东西,这该死的魔族,等我师尊来了,你就惨了!   伏靳不知他心中想了什么,尾巴一卷,将所有修士带离,进了他巨大的巢穴之中。   *   “小二,来间客房!”   宫徵羽一进客栈,就招摇的将灵石袋子砸在算账的桌上,那账房看的眼睛都亮了,连连把在后院忙活的店小二拎了出来,把人请到了楼上的雅间。   不多时,就送了丰盛的饭菜到屋里,“哎,两位客官真有眼光,小店是镇上最好的客栈,边上是大酒楼,对面就是花街,客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就是,小的能为您找来。”   “不用了。”宫徵羽摆摆手,他和顾清寒为了方便住宿,特地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在外人眼中只不过是两个样貌平平的男人。   他扔给小二两块灵石,勾肩搭背的问道,“我听说拂柳秘境关了?”   “您二位是要去秘境寻宝?”   “是啊。”   “哎呦,那您二位可真是运气好极了,拂柳秘境两日前就关了,没一个修士活着出来了,小的还听说,那个什么,什么玄霜仙尊的徒弟也在里面,这不是天妒英才,可惜了了吗。”   店小二扼腕叹息,摇了摇头,宫徵羽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道,“关闭的地点在哪?我也有师兄弟在里头,去祭拜祭拜他们。”   “似乎是在镇口往东一里地的峭壁下,客官您听小的一句劝,逝者已逝,那峭壁深不见底,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洪水猛兽的。”   “知道知道。”宫徵羽摆了摆手,那小二见人听劝了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的收下了灵石下楼了。   宫徵羽关上门,卸下了障眼法,恢复原本的面容,“江疏浅还活着吗?”   顾清寒能感知和徒弟微乎其微的联系,道:“嗯。”   “那明早再说吧。”宫徵羽道,“能操控秘境的东西怎么说也不弱,江疏浅报报我的名号,应当一时半会死不了。”   *   拂柳秘境内。   “宫徵羽真的是我师弟,他很快就要和我师尊合籍了,你去修真界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江疏浅被解了哑穴,就开始忍着嗓子疼企图和这怪物讲道理。   这巢穴湿漉漉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从被这怪物卷进来之后,只有耳朵能隐约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和时而传来的高声吟叫。   这魔把他们抓来也不吃肉,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伏靳悠闲的用尾巴拨了拨躺在江疏浅身边受伤的男人,惋惜道:“年纪轻轻,怎么伤口愈合的那么慢?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我的好戏。”伏靳的态度听起来十分友好,前提是没有把江疏浅的手脚绑起来的话。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那压人又沉闷的魔族气息才淡了下去,江疏浅明白是那人身龙尾的东西走远了。   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所触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黑色,耳边的呼吸声似乎也被隔断了,江疏浅挣动了一下绑在身上的藤蔓,被勒的更紧,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身处黑暗让他极度不安,江疏浅忍不住出声叫那个死对头:“谢无极?喂?你死了没?”   “……”   “真死了?”江疏浅用膝盖怼了怼,终于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回他,“没死!”   “哦。”   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在这里被遗忘强,江疏浅麻木的坐着,边上的人忽然扭动了两下,唇齿间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血腥味再次扑鼻而来,江疏浅感觉身后绑着的手有些湿漉漉的,碰到了什么东西,连忙往边上挪了挪,男人咬牙切齿道,“蠢货,手给本少主伸过来。”   “你骂谁呢!”江疏浅瞪了回去,虽说看不见人,但气势上总归不能认输。   “骂的就是你,傻比,顾清寒怎么收了你这个蠢蛋徒弟。”谢无极胸口起伏了两下,语气生硬沙哑,寻着江疏浅的手指,挺起上身成功的让对方的手指插入了自己胸口受伤的地方,把那个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重新捣烂。   “卧槽,什么东西!”江疏浅只感觉手指捅进了一个湿热的地方,第一反应就是谢无极这变态竟然把他的手塞嘴里。   猛的一阵狂甩,手背被男人直接压到地面,痛感从腕骨传了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自残。   那个魔族好像再等谢无极伤口愈合干什么事情,所以他在努力的让伤口持续的恶化。 第100章 君上好像真的和修真界的修士纠缠不清   “我说呢,怎么好几日了反而愈发严重了。”   伏靳不知何时回来的,不,或许他从一开始便没有离开,雌雄莫辨的声音穿透耳膜,直击天灵盖。   江疏浅被他突然出声吓得手一抖,手指没个轻重的往肉里狠狠一戳,谢无极骂了句“操”,长腿一抬,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嘶——你他妈!”江疏浅摔了个狗啃泥,额头撞上一块软乎乎的东西,随后下巴被人掐着抬了起来。   伏靳打了个响指,四周石壁的小洞里耍啦燃起烛火,江疏浅不适的闭了闭眼睛,一双深绿色的竖瞳猛然凑近,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宫……”他下意识的又想说宫徵羽是他师弟,伏靳直接封住了他的喉珠,对着谢无极诱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帮你治伤,再把你们平安无事的送出去可好?”   “说来听听。”   “外面的人表演的不够尽兴,你演一出活春宫给我看。”伏靳不紧不慢的说道,好似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寻常。   谢无极面无血色,失血过多头脑也有些迟钝,想了许久才勉强消化掉交易的条件是什么 。   从被卷入洞穴之后,他便知道这魔族打的什么心思,那些时不时的低喘和吟叫昭然若揭,这是个有观看房事癖好的东西。   江疏浅这白痴和他关在一起,想必魔族是男女不忌的,多半还是个看脸的。   “唔唔唔唔唔!”江疏浅瞪大了眼睛,抗议的挣扎起来。   谢无极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紧锁眉头,闭眼道:“成交。”   伏靳爽快的抬了抬手,男人胸口间的伤口转瞬愈合,他又解开了江疏浅的禁言,后者一连串的骂了出来:“死变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   手脚上的藤蔓松开了一瞬,江疏浅话语一停,一拳甩了过去,却在堪堪要砸到伏靳鼻翼前的半寸位置前,被新的藤蔓分别捆住了手脚,呈大字形被扔到了石床上。   伏靳还不忘提要求:“挣扎的激烈些,我喜欢。”   江疏浅牙呲欲裂,嘴唇都咬的出血了。   谢无极眼神暗了暗,僵着身子,缓慢的踏着步子朝石床走去。   *   另一厢,宫徵羽才刚刚进入拂柳秘境。   他们一大早就离开客栈找来了,两个时辰过去,才勉强找到秘境存留的微弱气息,而后又花了不少时间,从外面勉强打开一道小口子。   ——拂柳秘境乃是高等秘境,顾清寒尚未超脱修真界,自然只能靠他这个修为还没恢复的魔尊。   “我约莫知道是谁了。”   宫徵羽一进入秘境,便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勾了勾唇,笑出了声。   如果是伏靳,那事情可就好玩了,毕竟他可是唯一一个最不喜欢杀人吃人,却有一些特殊癖好的魔族。   顾清寒疑惑的看向他。   宫徵羽没忍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都带着三分恶劣的笑意,扶着男人的肩膀笑完,他努力板起脸,拉着顾清寒朝西面走去:“咱们快去吧,慢了可就要多出个徒弟媳妇儿了。”   慢点也不差,照江疏浅那又蠢又直的脾气,让他自己找媳妇还真有点难为人。   宫徵羽笑眯眯道:“伏靳原本是驻守在魔界边际的魔将,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观看人家的房事,师尊,这都耽搁两天了,要是再晚点,说不定徒孙都有了。”   “走。”顾清寒凛声道,忙唤出凌霜剑,加速飞了过去。   这一边有说有笑的,另一边江疏浅简直想哭都哭不出来,他拼命的蹬腿,但是徒劳,这藤蔓不仅束缚了他的手脚,还将他的修为全部封住,越是挣扎越是被拉的越开。   人身龙尾雌雄莫辨的美人静静的撑着手盘在石床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你们两个死变态!谢无极你他妈还要是还想待在玄清派最好不要乱来!宫徵羽马上就要和我师尊成婚了,你最好——”   “有第三人在我硬不起来。”谢无极跪上石床,忽的转头道。   伏靳挑了挑眉,见他神色不像是撒谎,石床上垂下两道白色的床帐,隔绝了石床里面和外面的视线,不过他的双眼能穿破这小小的床幔看见里面的景色。   隐匿了气息,好脾气的说道,“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   谢无极“嗯”了一声,抓着江疏浅的脚腕又往里面挤了挤。   男人的身形带着侵略的意味,轻而易举的挤进了江疏浅张着的两腿之间,跪坐着,江疏浅大骂道:“姓谢的老子草你爹,他妈的你不是喜欢宫徵羽吗,你就是看宫徵羽嫁给我师尊你嫉妒你变着法的耍我玩,恶心,变态,小人你不得好……”   撕拉——   一声锦缎撕裂的声音打断了江疏浅的话,下身泛起一丝凉意,谢无极竟直接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江疏浅彻底慌了。   上半身还穿的整整齐齐,下半身却已经不着寸缕,巨大的羞耻感侵袭了全身,他甚至连并拢双腿都做不到。   “等等,等等等等!”他夹紧屁股往后退,徒劳无功,被藤蔓固定在原地,反而是让那丰盈的地方反复的被压扁。   谢无极暗色的盯着他,虽说感知不到这里面还有第三人在场,但他知道隔着窗幔伏靳正在外面仔细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俯身上去,腰带上的玉冰的江疏浅浑身一抖,不过这样一来,好歹是帮江疏浅遮住了一些羞耻的地方,只有两条小腿还光溜溜的露在外面。   这时候魔族专心于他们的房事,警惕性应该不强,谢无极凑到江疏浅颈边,促狭的朝边上望了一眼 传音道:“拖延时间,碧血宗令牌的气息出现了。”   碧血宗的令牌经过特殊的炼制,他和他爹两人都能精准的知道令牌的方位,一来是为了确认宗内的人是否出意外,二来也是为了监视他们的行踪。   谢无极不过是抱着侥幸试着感受了一下,果真察觉到令牌的方位越来越近了。   江疏浅浑身一僵,忍着恶心问道:“你是说宫徵羽?”   “八成是。”   江疏浅连忙要出声,谢无极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斜了他一眼,传音道,“闭嘴,你说他也不信,接下去给本少主好好配合,否则我不介意在你师弟来之前直接把你草了。”   “你!”   谢无极不再理会,闪烁着眼神开始动作。   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一手解江疏浅的上衣,一手顺着下摆就伸了进去,恶劣的在光滑的腰侧狠狠拧了两下,一双阴鸷暗沉的眼睛半带挑衅的斜了对方一眼。   ……   伏靳忽的动了动,一边看着石床上交叠的人影,一边又留心着洞口的动静,一双竖瞳变圆之后又回竖瞳。   “江疏浅?”   洞口传进来一声轻飘飘的喊声,江疏浅正被谢无极压的胸口喘不过气,暗骂这人公报私仇,一时没听见外面的响动。   伏靳却突然站了起来,带动的风吹动了床幔。   他的巢穴未甚至任何的结界和禁制,因此宫徵羽大摇大摆的长驱直入,一路进来看见好几个衣不蔽体浑身欢爱痕迹的男女,更加确实了是伏靳。   “伏靳?”   “君上!”   伏靳连收起龙尾,变化成人形,使唤着不熟悉的双腿,别扭的走着迎了上去。   “真是你。”宫徵羽看见熟悉的面容倍感亲切,伏靳却亲切不起来,满脑子都是里头那个修士警告自己宫徵羽是他师弟的事情。   完了。   君上好像真的和修真界的修士纠缠不清。   伏靳拉着苦瓜脸,头埋进双手之间,“君上,您如今这是……”   他偷偷看了眼严肃冷漠的男人,男人脸上并无半分恭敬之色,却敢直勾勾的看着君上。   那小修士说什么来着……   君上嫁给他师尊?   伏靳浑身一个激灵,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一庆幸的是还好里面那个魔修办事慢,磨磨蹭蹭半天都不进入正题,不然我可真惨了。   “我问你,你抓的人里有没有穿白衣服,看起来傻乎乎,说话行事咋咋呼呼的?”   “……有吧。”伏靳察觉到那个冷面的男人脸色沉了沉,于是把头低的更低。   “在哪?”   伏靳指了指被白色窗幔挡住的石床:“在……床上。”   宫徵羽:“……”   顾清寒:“……”   宫徵羽连忙顺了顺顾清寒的胸口,伏靳忙着补充说:“刚开始刚开始!最后一步还没到呢!”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整齐的黑衣男人从石床上退了出来,大拇指蹭了蹭唇角,舌尖舔了舔。   “谢无极?”宫徵羽诧异出声,顾清寒却在看到谢无极之后脸黑到了极点。   谢无极耳根泛红,脸上的傲然难得收敛了起来,颔了颔首,沉默的走了出去。   伏靳一边暗戳戳的解开了江疏浅的束缚,顺道将他被撕烂的裤子偷摸补好,说:“您看吧您看吧,属下就说才刚开始呢,衣裳都没脱呢。”   “你放屁!那是我和谢无极故意拖延时间!”江疏浅红黑着脸从床里爬了出来,一拳打在伏靳脸上,把他砸到了墙上。 第101章 合籍前夕   可怜伏靳这一生不杀人放火就这一个难登大雅的癖好,碍于魔尊的面子,还被江疏浅硬是摁着揍得鼻青脸肿。   雌雄莫辨的美人脸肿成了猪头,魔族有瞬间愈合的本事,他却不敢用,硬是顶着这张难看的脸,恭恭敬敬的把小祖宗送出去了。   至于那些已经给他表演过行房之术的修士,伏靳自然是知道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和君上是一伙的,悄悄放烟迷晕了人,一口气把他们送出了秘境。   “君上,可要属下回魔界派人来接您?”   伏靳伏低恭敬的跟在宫徵羽身后,人形的手脚走起来十分不习惯,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   “不用,越卿前几天刚来过。”宫徵羽随意道。   他们来的着急,回去倒是不着急,徒步在秘境内走着——这秘境风景甚美,还有一大片的桃花园,比当初的御虚秘境可好看多了。   事情办完,宫徵羽便有了赏景的闲情逸致,半倚着身子贴着顾清寒走路,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形状漂亮溢彩的眼眸忽的扫到心不在焉的江疏浅身上,眸子动了动,好奇问道:“谢无极怎么和你在一块儿?”   他没记错的话,谢无极和易鹏鹍两个魔宗那边的魔主预备人员,恰好是派来玄清派“保护”他的人。   不好好在玄清派带着,倒是跑到秘境来凑热闹了。   要说谢无极是毫无目的的只是想来玩玩,宫徵羽是万万不相信的。   不过自从雾淮岛回去之后,姓谢的缠着他的次数确实变少了许多……宫徵羽顽劣的打量了江疏浅一眼,后者则是动作一停,浑身都僵了起来。   喔豁,有情况。   看来他也没来的太早,江疏浅这一副大姑娘被调戏的模样,指不定在他来之前和谢无极干了什么。   宫徵羽嘴角的弧度忍不住翘了翘,伏靳瞥了一眼江疏浅,小声催促道:“君上问你话呢。”   “关你屁事!”江疏浅火药味十足的冲伏靳骂道,双手捏成了拳头,这怪物还敢提这回事!   伏靳一噎,讪讪的闭了嘴。   顾清寒拧了下眉,似乎是觉得大徒弟满嘴的脏话不成体统,但思及他也是气急了,欲言又止。   江疏浅也只敢对着伏靳发火了,面对宫徵羽,嚅嗫了两下唇,有气无力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在秘境。”   “你不知道?”   江疏浅嘴硬道:“不知道不知道。”   宫徵羽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这一句话无疑又是踩了他的尾巴,江疏浅炸毛了,浑身燃起一股窘迫的烫意,简直像是把他架在火堆上烤一样。   不等他说话,伏靳道:“没什么没什么,除了一开始脱了裤子光着腚,后来就挡住了,连嘴都没亲到,我在一旁就是看了个寂寞。”   宫徵羽抖了抖眉毛,那表情说不上的幸灾乐祸,忍俊不禁,若不是江疏浅在场,他恐怕就要笑出来了。   “你闭嘴你会不会说话!你才光腚你全家都光!”江疏浅被人揭了短,直接暴怒,掐着伏靳的脖子把他摁到地上,单方面的扭打了起来。   “哈,哈哈!”宫徵羽趁乱笑了两声,“伏靳,被打完了我这师兄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是……哎呦,哎,君上,君上您倒是拦一……”   伏靳一边闪避着拳头,一边欲哭无泪的求着宫徵羽,奈何后者说完话就拍拍屁股拉着男人走了,哪里还顾得上他的死活。   他不就是癖好怪了点,可他真是个从来不杀人的好魔!   伏靳又挨了一顿打,宫徵羽是看不到了,他拉着顾清寒往桃园深处走去,红衣漫步在粉色的桃林之下,美得宛如画中仙。   他随手摘下一朵,鬼使神差的将粉嫩的桃花别到了顾清寒的耳后,噗嗤笑出了声。   顾清寒无措的抿了抿唇,只当是太丑太令人啼笑皆非,伸手便要把花摘下来,手背却被人按住,宫徵羽笑着道:“很俊,很适合你。”   男人更加无措了。   平日里他也见到过不少别的道侣之间谈情说爱的模样,可这事情一旦换到了自己身上,他便什么都不会了。   他的双眸和大脑全被一个人占据,再无暇去想旁的事情。   宫徵羽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让他分外在意。   “老是看着我干什么?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谢无极要真成了我们徒弟媳妇,那你这醋以后是吃还是不吃了。”   顾清寒可是实实在在吃过谢无极醋的,宫徵羽记得可清楚了。   虽说如今也算弄明白了先前谢无极百般讨好接近他不过是因为猜测他是魔族罢了。   但假象情敌也是情敌。   顾清寒生硬道:“疏浅不会。”   “怎么不会?脸都红了,这好在谢无极是个男的,你信不信,要是个女子,哪怕是魔宗头头,江疏浅都要叛出师门对人家负责。”   顾清寒抿住了唇,这点他不否认,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当师尊的更清楚。   宫徵羽道:“我倒觉得也挺好的,知根知底,可不比找个沈七颜那样的强。”   见顾清寒还是不说话,宫徵羽也不强拉着他说些乾坤未定的事情,景色正好,可不能让那蠢小子败兴了。   “走,游湖去,我可会划船了。”   *   距离合籍只剩下最后一日,宫徵羽这才和顾清寒在外面玩够了慢悠悠的回到了玄清派,丝毫没有一点慌乱。   玄清派与他们离开时变化甚大,满山遍野都挂上了红绸彩缎,比人间的集市还要热闹,离得远些的门派更是这两日提前来了,带着徒弟住在幽静的小院,时不时的同玄清派的弟子互相切磋切磋。   宫徵羽一回来无疑又收到了许多目光——玄霜仙尊能和人谈情说爱就够惊世骇俗的了,更何况还是和魔族,和一个男人,再加之前两日玄霜仙尊的大弟子是被一条威风凛凛的黑龙送回来的,那黑龙自称是宫徵羽的手下,他们便更加想要一睹这位传说中能拿下顾清寒的魔族尊容。   宫徵羽是不怕给人看的,大大方方的叫人家打量他的面容,看见他们眼中露出惊艳钦羡的目光,不由得更加得意,心底飘然。   收获了一大堆各怀心思的目光,宫徵羽这才后顾清寒一步回到近水峰。   近水峰打扮的更加喜庆,竹屋瞧着扩大了一倍,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贴上了喜字,原本只能容纳一人酣睡的细窄床榻,不知被谁换成了足够三四人躺下的大床,甚至还在四个角安上了红色的床幔,挂着金色的流苏铃铛,随风摆动传出清脆的声响。   宫徵羽刚打算坐在床上,忽的想起这是留给明天晚上洞房花烛睡得,便又抬起了屁股,坐到边上的竹椅上。   “离尘已经布置好了,那今晚我们睡哪?”   顾清寒抬眸看他,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一声清亮温和的女声,“自然是分开住。”   离尘得知这两位总算是没忘记合籍这件事情从外面回来了,抱着明日合籍需要走的流程示意图赶紧赶来了,哀怨的嗔了宫徵羽一眼,她行事有度的师兄,都被这小子给带坏了。   她这几日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赫连慕修还在念着那个女人做事都是心不在焉的,尤其是得知那女人被人骗去了炉鼎的勾栏院,更是直接闭关了几日,将一切琐事都扔给了她。   “分开住?”宫徵羽夸张的哀嚎了一声,拉了拉顾清寒的手。   自从和顾清寒睡在一块之后,他就没一个人睡过,过惯了两个人的日子,要是让他又一个人过夜,多少是有些不习惯。   离尘道:“本是合籍前三日就不该见面,今夜你去慕修那边的客房歇着,要是让我发觉你跑来私会,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宫徵羽眨了眨眼,又扯了扯离尘的袖子:“离尘师叔~”   “卖乖这招对我不管用。”离尘温和的笑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即便如今已经知道这人还真是魔尊,但她更多的还是把他当成是师兄的徒弟看待,恭敬反而会变得疏远,不该因为对方的身份而随意转变自身的态度。   “你若是无聊,叫疏浅陪你一同,叫上几个人尽管在慕修峰上玩闹便是,只是别耽误了明日的正事。”   “那也成。”宫徵羽嘿嘿一笑,答应了,“不用别的,有江疏浅就行了。”   “好,那明日……”离尘温言将明日的安排同他们一一说了遍,又询问了是否还要有加的东西。   顾清寒她是十分放心的,只是宫徵羽这不靠谱的性子,离尘拉着他多嘱咐了两遍,而后送了宫徵羽去了楼台峰,和顾清寒一起回了得月峰。   夜色降临,喧闹的白日这才得以稍稍静寂下来,隐约还是能听见不远处的说话声。   宫徵羽本想叫上江疏浅趁夜下山浪一晚上,带他去见见世面,奈何一天了都不见人影。   离尘说江疏浅已经住在他隔壁那间屋子了。   宫徵羽手毫无规律的敲着小几,从客房的床上爬了起来,摸黑开门出去,耳朵一动,听见一声细微的关窗声,他闪了闪眸子,猫着腰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102章 顾清寒拥住了他   他如今的修为堪比修真界的化神期,因此跟在江疏浅身后,一路都未被发现。   大半夜的,鬼鬼祟祟,说不准是私会小情人去了。   宫徵羽满怀兴趣的当着贼,见对方下了楼台峰,进了两山之间的峡谷,峡谷之内夜色漆黑,连月光都无法照射到,伸手不见五指,夜风吹的人泛起一层凉意。   宫徵羽没再跟进去,而是饶有兴致的在一块曲折的山石后头躲着,双眸夜能视物,并不妨碍他看清里面的场景。   江疏浅独自一人站在峡谷之内,东张西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面容焦躁,嘴巴一张一合看起来像是在低声咒骂。   他走到一块岩石面前,砸了一拳,又猛的惊醒,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心虚的低下头,愤然跺了跺脚,用脚尖碾了碾地上的尘土,十分不耐烦。   等了许久,宫徵羽都打算回去了,峡谷的另一头才总算走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竟是谢无极。   瞌睡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宫徵羽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又望了过去。   “东西给我!”江疏浅压低了声音,宛同咆哮的狮子,下一瞬就要扑出去将人咬死。   谢无极整个人都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手上拿着的细小夜明珠发着暗淡的月牙白色的光辉,却让他的脸显得更加阴沉,如同黑夜中走出来的恶魔。   他哂笑了一下,“什么态度?本少主特地给你送过来,就这?打发要饭的?”   “还我!”江疏浅瞪着眼睛冷硬道。   谢无极眸色暗了暗,眉头一拧,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从胸口处的衣襟摸出一样物件来。   宫徵羽视力极佳,一眼便认出了那暖白色的东西乃是江疏浅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平安扣玉坠。   玉的成色虽不算好,中间还出现了裂纹,但那东西是江疏浅襁褓里带来的,在拜入顾清寒门下之前,他哪怕是生活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都没有过那这东西挡掉的想法。   那是他亲人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或许不是亲人,但总归是他俗世的牵挂。   宫徵羽心中诧异,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就落到谢无极手上去了,不过惊讶归惊讶,他正想着江疏浅要暴怒,果不其然,那头江疏浅抢夺不成,揪着谢无极的衣领一拳挥了过去。   能被顾清寒看中的徒弟,无论是在天赋还是拳脚功夫上自然是出类拔萃数一数二的,这可是,他的天赋还是在谢无极这个魔修面前压了一头。   如今年少一辈的天资,江疏浅这只能勉强排到第二第三,谢无极是能超越如今这一辈,仅次于顾清寒的天才。   江疏浅被轻而易举的压制住,谢无极单手就用灵力封锁住了他的双手,把他逼到石壁上压着,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指尖攥着玉坠看了看。   不过是枚普通的平安扣罢了。   “还给我!谢,无,极!”   “这么想要?”   “算我求你,它对我真的很重要。”江疏浅忍辱负重的低了头,给自己一向鄙夷瞧不起的魔修求饶。   这平安扣许是他在秘境和谢无极做戏的时候掉的,那时候衣服脱了大半,他浑身的感知都在暴露的皮肉上,后来仔细想来,才回想起那时候脖子被勒了勒,应当就是那时候被扯断的绳子。   等他拿回玉坠,一定要请师尊在绳上布个强大的法阵才行……再让宫徵羽也弄一个,怎么都扯不断才好。   谢无极犹豫了一会儿,嗓音磁性的开口,“本少主帮你这么多次,还把这破东西给你捡回来了,人不能恩将仇报,本少主有个条件?”   江疏浅毫不犹豫道:“你说,主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不违背天理道德我什么都答应。”   “当真?”   “骗你是小狗!”   他真的太急于拿回那玉坠了,好似在谢无极手上下一瞬能回变成飞灰似的,一时忘记了魔修的脑子同常人的不大一样,羞辱他可不是什么灭天理的事情。   果不其然,谢无极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将那平安扣塞回衣襟内藏好,空出来的手捏住了下巴,如鹰隼般般凌厉幽深的细长眼睛从江江疏浅的眼睛挪到了他的嘴唇上。   “你要干……”江疏浅没来由的有些慌,下意识往后退,却忘记了自己已经被男人摁在了石壁上,退无可退,“唔!”   之见对方唇角一勾,嗤笑了一声,直接掐着他的两颊,强亲了上来。   江疏浅辛辛苦苦守了二十几年的初吻,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双眸瞪得滚远,瞳孔仿佛地震一般猛烈颤动了两下,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两个呼吸之后,理智土崩瓦解,他才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宫徵羽被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不知为何就是十分想笑,下意识扭头要和顾清寒分享,后知后觉今夜他被迫和男人分房了。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劲爆的场面顾清寒竟然看不见。   我就说江疏浅和谢无极有一腿,这亲着亲着,感情不就来了嘛。   也得亏顾清寒不在,这要是看见自己教了十几年的宝贝徒弟被他的假想情敌给拱了,这还不得气的吐血。   宫徵羽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谢无极单方面的强吻,显然这两人是没他和顾清寒经验丰富,浅尝辄止,实在是有些可惜了了。   “你有病啊我是男的!你恶不恶心!”谢无极一松开人,江疏浅便弯腰半蹲下,呸呸呸的抠挖自己的喉咙,呕出了几滴酸水,同时又觉得委屈极了,他这是倒了八十辈子的霉,这辈子才能碰上谢无极这个神经病!   “玉坠还我死变态!”   这回谢无极倒是没再难为他,直接将玉坠还了江疏浅。   指腹碰了碰饱满的唇瓣,心中并无半点波涛起伏,反而觉得看对方吃瘪的样子十分爽快。   果然本少主只是对前几天的事情耿耿于怀罢了。   谢无极由衷的笑了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干呕的江疏浅,抛出一张金红色的请柬:“下个月本少主大婚,请你喝酒。”   江疏浅更气了,恶狠狠的咬牙切齿:“你要结婚你还,还!你恶不恶心!”   “刚刚决定的。”谢无极把请柬塞给他,又说了声“记得来”,潇潇洒洒的走了。   宫徵羽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心里唏嘘,又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回去了。   之后听见隔壁的小门合上的声音,他想了想,没过去,看了眼窗外圆滚的月亮,翻了个身,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宫徵羽是被江疏浅摇醒的。   对于一个日日要睡到日上三竿午膳时间的人来说,要在早晨太阳升起时起来,无疑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即便到了宫徵羽这个修为已经不再需要睡眠,但他还是一副瞌睡的模样,伸这懒腰,迷迷糊糊的眯开眼睛看人。   “宫徵羽!赶紧起来去隔壁沐浴换衣服!”   江疏浅昨夜一夜都没休息,还胡思乱想了一宿,眼睛一闭都是谢无极欠扁的脸,今早果不其然长了两个浅青色的黑眼圈。   “你昨晚偷情去了?弄成这副样子。”宫徵羽打了个哈欠,明知故问,江疏浅身后站着两名弟子,分别端着他今日需要穿的喜服和佩戴的冠羽。   “你才偷情!你有病啊宫徵羽!”江疏浅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直跳脚。   他深知斗嘴是斗不过这人的,今天大好的日子还不能动手凑他,半拉半拽的带着宫徵羽去了边上的屋子,而后叫两名弟子放下东西关门出去了。   “今天过了我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娘了江疏浅,你师尊没教你要尊老爱幼吗?”宫徵羽笑眯眯的扬声道。   砰!   回应他的是两扇木门猛的被人关上。   宫徵羽笑了笑,瞌睡散去大半,这屋子正中间放了个浴桶,里面的水冒着蒸蒸热气,是已经烧好的。   他脱了进去,在里面泡了良久,而后又喜笑颜开的把衣服换上了。   红色衬得人皮肤愈发光滑白皙,如珠如玉,魔尊姣好妖冶的面容俊美无涛,眼角眉梢都带着由内而外的笑意,唇红齿白,并无半点胭脂水粉的痕迹,任谁看了都不会同传说中杀人如麻暴戾恣睢的魔挂上联系,只以为是哪家娇养出来的王公贵族,风流又俊俏。   缀着玉珠的腰封将细腰的轮廓给勾勒出来,外袍遮住两侧,坠下长长的流苏,裙摆下是两条笔直的长腿,整个人修长匀称,简直比俗世卖的玉雕人像还要美上三分。   宫徵羽换好之后不做停留,开门出去。   江疏浅守在屋外,饶是本就知道宫徵羽长得算漂亮俊美的一挂,但真看见对方好好捯饬过的样子,也忍不住被惊艳了一瞬。   “走,走吧。”江疏浅结巴了一瞬,低着头在前面领路,把人带下楼台峰,和从得月峰下来的顾清寒恰好碰到了一处。   男人穿着同款的喜服,红色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宫徵羽眼睛一亮,就奔了上去。   “小羽,走吧。”顾清寒拥住了他,随后牵起宫徵羽的手放进掌心,淡漠的声线中能听出柔情与宠溺。 第103章 需不需要我再教教你   玄清派从未如此热闹过。   也从未有人设想过有一日正道与魔宗之间竟还有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观礼的一日。   时辰一到,离尘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宫徵羽立刻站直了身,表情严肃又带着笑意,深情款款的看了顾清寒一眼,伸手和男人的右手交叠在一起,从校场外殿踩着红色的地毯,款款走进为春殿内。   一众修士都对这位仅是传闻中的魔族好奇极了,伸长了脖子不动声色的打量。   见过宫徵羽的毕竟只是少数,他们大多数是没见过本尊的,只知道先前一直传玄清派的掌门顾清寒收了个脑子不大正常的废物徒弟,而后那废物徒弟摇身一变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族。   待那两道红色的影子一同踏进为春殿的大门,看清那人的模样之后,大殿之内传出一声低呼。   宫徵羽神色傲然,魔尊与生俱来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应该在此处接受他们发观礼,若是该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接受万魔朝拜。   离尘作为司仪从小门先一步绕了进来,待宫徵羽和顾清寒走近,庄严神圣的将一只绣着永结同心花纹的锦囊拿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师兄,请。”   顾清寒颔首接过锦囊,将提前备好的一缕发丝放了进去,宫徵羽这才知道先前离尘叫他剪缕头发下来是做什么的,连忙有样学样的把自己的一缕墨发塞了进去。   修真界的合籍习俗和魔界的大不相同,但是和俗世的倒是相差不大。   离尘绑紧了锦囊带子,再用灵力封存,届时会在晚间放到新床的枕头底下,寓意为结发夫妻,结发之后,接下去就是对拜了。   一向天道见证二人合籍,二向对方示意举案齐眉。   ……   大殿之中熙熙攘攘,殿外还有前来观礼的玄清派弟子,这合籍礼虽看起来只有那么几个步骤,但也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全部行完。   等离尘说完毕之后,他们被人一路引着徒步牵手回到近水峰,日头已经将落不落,挂在西山峰顶,燃起了一片金橙色的火烧云。   宫徵羽这才知道为何他们一早便要起来——玄清派这么大,光是在路上的时间,就能花费许久。   不过用顾清寒一起走,倒是也不是那么无聊。   青年估计顾清寒要脸,便也不敢大声调戏捉弄,只是轻轻的用指尖挠着男人的手心,时而抛个媚眼过去。   后者被勾的心烦意乱,面上却不显现出来,只是抿住了唇,大力将方才到手的道侣的手指攥紧。   宫徵羽笑容加深,这并不能阻挡他继续使坏。   合籍都合籍完了,天也快黑了,他今晚倒是要瞧瞧,过了合籍这条线,名正言顺之后,顾清寒能有多豁的出去。   送他们回到近水峰后,也再无人再来打扰这对眷侣,毫不逗留的下山吃喜酒去了 开玩笑 他们可不敢闹玄霜仙尊和魔族的洞房。   近水峰瞬息便静谧下来,一轮圆月当空,淡淡的撒下微光,竹屋内红烛摇曳,静的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顾清寒将合卺酒递给宫徵羽,后者笑笑,闻了闻酒味,知道这酒淡得应当不易醉人,但还是调笑道,“不会醉了吧。”   “不会。”顾清寒抿了抿唇,注视着青年神采奕奕的双眼,手臂交叠,一饮而尽。   喝完了合卺酒,宫徵羽拉着顾清寒坐到了床边。   往日都是他主动居多,今日他却规规矩矩的坐着,等待男人的下一步动作。   顾清寒也发觉了对方的意思,窘迫的捏了捏手指,脸上严肃的好似要去干什么大事,缓缓伸手。   宫徵羽忍着笑,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一上来就脱人衣服啊顾清寒。”   “我教你。”宫徵羽看着顾清寒的模样实在是喜欢的紧,见他下手实在是太过规矩,大发慈悲的靠过去,咬着男人耳根说道:“哪有人正正经经脱衣服的,把我扔到床上去。”   男人抬眸,撞进了一双包含深意的含情眼中。   他在什么事情上都是一点就通,当即便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不过扔他自然是舍不得扔的,而是动作轻柔的把人抱压进了床中央,抬手一挥,让那四角的床幔缓缓落下。   几乎是等不及般的,他压上宫徵羽,便吻了上去,而后那抓着他的手便带着他去解主人的衣服。   宫徵羽亲吻间隙还不忘眨眼问道:“你知道吗?两个男人之间如何那般,需不需要我再教教你?”   顾清寒低声道:“知道。”   他只是清心寡欲,倒也不是不谙世事。   “那你可轻点,我这可是第一次,把我弄疼了我连夜跑去当和尚。”宫徵羽笑着说。   顾清寒严肃了一瞬,点点头,由着宫徵羽扯开自己的衣裳,从枕头下拿出一罐早已经准备好的脂膏。   宫徵羽笑意盈盈,语气轻快:“别那么紧张,魔族耐草的很。”   ……   “什么东西?!”   “天裂加剧了?!怎么忽然变天了?”   “等等!似乎是从近水峰那边传来的,那玄霜仙尊……”   “离尘仙,这可如何是好?玄霜仙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   为春殿内众人酒醒了大半,这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威压,将他们击了个措手不及。   即便是夜晚,也能瞧见本是晴空万里月明星亮的天空,被滚滚乌云笼罩了,那月亮不知躲到了哪里,只剩下黑云压顶。   这渗人的威压,简直比当初小叶城妖族入侵还恐怖,恐怖到他们甚至无法辨认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气息,唯一可以勉强辨知的便是,这气息越靠近近水峰,便越让人头皮发麻。   “这……”离尘担忧的看了看近水峰的方向,心中有了一丝猜想,但也不敢确定。   毕竟宫徵羽喜欢顾清寒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今夜大婚,他不该忽然搞这一出,破坏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才是。   她只能尽力维持住慌乱的人群,关上了为春殿的大门,开启了殿内的保护阵法,“先不要慌,等明早再看看。”   而近水峰内,宫徵羽脸都绿了,顾清寒抿着唇,缓缓从青年体内退出,看着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任凭谁在新婚第一夜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打断欢愉,心情都不会好。   顾清寒体内属于宫徵羽的修为方才随着二人双修,阳关失守,竟回到了宫徵羽的身体里。   这魔气就像是在外疯玩刚归家的疯兔,一时之间静不下来,加之这里头还有当初在韶孤派找到的不知他多少年前分出去的一缕本源魔气,更加牵动了本身魔气的躁动。   因此即便是宫徵羽,也一时被弄了个手忙脚乱,这里还不是魔界,没有格外的魔气可以供他来压制修为的。   魔尊的威压又岂是这小小的修真界承受的住的,只怕再待下去,整个修真界都会被他的气息侵染,毁灭掉。   简直可恶!   他早该想到能通过深吻把魔气引到自己体内,那双修定也是其中一种办法,气息愈发混合,便愈发容易牵引才是!   宫徵羽咬了咬牙,狼狈的穿起被扔了一地的衣裳,又发现身后男人留在体内的东西还没清理出去,脸色变了变,夹紧双股,长话短说道:“一言难尽,顾清寒,我先回魔界了,过几天就回来,下次一定做个爽。”   话音才落,青年化作一缕青烟,被风一吹便散了,独留顾清寒垂眸跪坐在床上,活像个在新婚之夜被人抛弃的。   宫徵羽一走,那仿佛要吃人的漫天威压和黑云转瞬散去,离尘更加担忧了,有人出声弱弱问了一句:“咳,可要去看看玄霜仙尊……”   “应当没事吧,人家现在正忙着呢,何况他道侣不是魔族吗?还能有东西敢在魔族面前逞凶?”   “说的也是,那明早再去吧。”   “明早再去明早再去。”   众人虚惊一场,犹犹豫豫的又端起酒杯,给自己压了压惊。   *   魔界。   一轮血红的圆月挂在高空,时隔半年多,宫徵羽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四溢的魔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饶是魔界的魔见了,都吓得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响。   他一进魔宫,便被红晃晃的颜色给闪了眼,魔族的文字剪成的“喜”字大大小小的贴满了门窗。   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同越卿说了给他布置布置成婚场景,他下次就要回魔界再办一次。   “君,君上……这些东西可要撤了去?”仆婢见他是一人回来的,脸上还留有温怒,便当时魔尊的喜事要告吹了。   “不用。”宫徵羽摆了摆手,“越卿呢?快派人去九重神界把他叫下来。”   “喏。”   宫徵羽吩咐完就一头进了寝宫。   他的寝宫也被布置成了婚房的样子,只是他这会却无心欣赏,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便开始适应才回到体内的修为。   方才一时着急,什么都来不及顾,加之从修真界到他魔宫才瞬息时间,如今静坐下之后,那与人欢爱之后的不适姗姗来迟,席卷了全身,宫徵羽坐了没一会,如同坐在刀尖上一样,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趴到了床上。 第104章 魔界都是这样没有底线的吗   “玄霜仙尊,你没受伤吧?”   “哎呦喂,昨日那阵仗,老夫都要以为是天塌了!”   “仙尊怎么今日脸色这么难看?难不成真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顾清寒一现身,便被彻夜未歇推杯换盏的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男人脖子上和耳根上还带着新人啃咬的痕迹,一群老头直看的臊得慌,不自在的故作镇定着。   “玄霜,你的道侣呢?”还是空蝉真人率先发现了顾清寒身边并无佳人相伴,乐呵的出声。   他比上一次见面苍老了许多,看着是行将就木,大限将至了,只是心态好的多,深灰色的老人瞳孔绽放光彩,神采奕奕的看着顾清寒打量。   “道侣睡晚了也正常,洞房花烛嘛。”   “哎呦,空蝉真人打听这个作甚,真是……”   “他……”顾清寒抿住了唇,淡淡道,“暂且回魔界了。”   “回魔界?怎么这般没教养,这样的日子跑回魔界去了。”   有人嘀咕出声,被守在顾清寒身边的江疏浅一眼瞪了回去,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了嘴。   “可是有什么急事?”空蝉联想到昨日莫名其妙的宛同世界末日的森然威压,再思及一向未展露修为的魔尊,猜对了大半。   顾清寒点了点头,各中理由有些难以启齿,他总不能将他们的房事搬出来说,直说昨夜他们双修之后,魔尊恢复了修为控制不住,只好迫不得已暂时离开修真界。   “小羽修为蓦然恢复,一时压制不住,诸位不必惊慌。”   “原来如此。”   空蝉没有追问下去怎么偏偏昨晚上恢复了修为。   “哎,不对啊,先前韶孤派的慕容掌门化魔,我怎么记得没这么霸道的威压?”   不只是谁高声说了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们顿时反应过来了事情的不对劲。   “小叶城那七八只大妖加起来形成的妖气好像都没昨天晚上的渗人!魔族难不成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了吗?”   “昨夜那气势险些将修真界毁了,本门活了四百多年,已是洞虚境,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魔气。”   “原来那是魔气啊,说实话,我昨晚可是实打实的觉得天裂到头了,修真界要毁灭了呢!”   “顾掌门,容我多嘴,令徒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们如今知道了宫徵羽是魔族,却根本未往魔尊那边想过,即便先前宫徵羽还自称是魔族,可是魔族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来到修真界,还和他们修真界的正道第一合籍成婚呢?   可如今这样的大的阵势,他们实在是不得不怀疑,那魔族似乎也并不是普通的魔族。   修为恢复,顾清寒并不打算再隐瞒,面不改色道,“是魔尊。”   “哦,是魔尊……什么?!”   众人都不再淡定了,除却那几个早就知道宫徵羽身份的人,乐呵呵的摸着胡子看笑话。   可算不是只有他们吃惊了。   尹泰正回道:“魔尊。”   “什么尊?”   “魔尊。”   “魔什么?!”   “魔尊魔尊,魔界之主,怎么东方掌门如今耳朵还这样不好使了。”尹泰正笑眯眯的说道。   顾清寒在几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那些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惊愕之余,倒是古怪了起来,无疑是想到了前几日风头正盛的谣言,宫徵羽这要是真的魔尊,那玄霜仙尊岂不是……   难不成还真是应了传言,是为了修真界被迫屈服的?   “玄霜仙尊真是了不得,我等实在是佩服。”   “佩服佩服。”   这一头,各派掌门参加完合籍大典便赶紧回去了,少了一个宫徵羽之后,玄清派倒是忽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另一头,宫徵羽在床上歇了半日,便开始想方设法的将暴动的修为压制下去。   但这又岂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何况他这才刚回复修为,各方面适应也需要一定的时日。   也不知道顾清寒怎么样了,是不是有怨我大婚之夜弄到一半忽然跑掉。   宫徵羽盘腿坐着,想着想着便又忍不住想到顾清寒身上。   魔族的自愈能力是人族的数百倍,他如今腰不酸腿不疼了,就又忍不住的开始回忆顾清寒情动时的模样,以及他压在自己身上那炙热又饱含爱意的样子。   真是喜欢死了。   “越卿,越卿,实在不行,你先去修真界替我把他们接过来呗。”   越卿躺在贵妃榻上,斜了他一眼,继续闭上眼睛吃东西。   宫徵羽撇了撇嘴,看对方不搭理他,只好继续沉下心来。   这入定,便是半月之久。   而在修真界,也已经距离当初合籍,过去了半月,宫徵羽迟迟不现人影,已经遍地都是魔族故意捉弄戏耍玄清派的事情。   饶是一向冷静沉着的离尘,也不免三次上了近水峰问了问情况。   “师兄,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他真的还会回来?”   顾清寒从合籍之后便已逐步将门派事物交于离尘和江疏浅来做,这几日恰好落得清闲,便整日整日的坐在竹屋前,静静的看向天边。   他道:“小羽只是去抑制措不及防恢复的修为罢了。”   离尘担忧道:“可他是魔尊,难道对付自己的修为,也需要这么久吗?”   顾清寒垂了垂眸。   离尘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但愿如此”,摇头飞走了。   江疏浅正巧上山,听见离尘的问话及叹息,也难免产生一丝抱怨:“师尊,半个月了就算他脱不开身也该找个人拖个信来,哪有他这样的,拍拍屁股就走了,徒留师尊为他担忧。”   “疏浅——”   “魔尊,魔尊不还三宫六院的,说不定这几天忙着处理他的后宫呢,早知道他是魔尊,弟子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的。”   江疏浅替顾清寒感到憋屈,一旦想到宫徵羽三宫六院却还来招惹他的师尊,他心里的怒火便忍不住的网上冒,恨不得一巴掌打死那个水性杨花的。   “哟,趁你师娘我不在就在你师尊面前说我坏话?江疏浅你可真是好样的。”   一道悦耳的动听的声音蓦地从竹屋内响起,大开的窗门内忽的探出一个头,墨发玉冠,面容俊美,唇红齿白。   他不用再翻窗出来,化成一缕青烟,瞬息便变到了顾清寒面前,黑红交叠的长袍上绣着金色诡异的花纹,好看高贵极了。   若是有旁的魔族在场,便能发现宫徵羽这是把在最华丽的只在正式重大场合穿的礼袍给穿出来了,整件衣裳气势逼人,衬得魔尊更加矜贵威严。   江疏浅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后怕,头一回从这不正经的人身上看到了一丝威慑。   “小羽。”   “一打坐就入定了半个月,久等了。”   宫徵羽伸手抱了抱男人,被男人用胳膊圈的更紧,鼻息之间全都是熟悉的味道,满足极了。   “不久。”顾清寒道,嘴角因着重逢再见,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整个人如沐春风。   宫徵羽还像从前那样圈着他的脖子,亲昵的半倚靠在男人身上,蹭了蹭,眨着眼睛道:“怎么不久,江疏浅都在背后说我坏话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要是再晚回来几日,说不准就等到你你说要和我和离娶别人的消息了。”   “你!我没有!师尊他含血喷人!”江疏浅气急,梗着脖子道。   他那分明是担心师尊被骗!这厮哪里还需要他说坏话!自己就坏毛病一大堆!   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魔尊的!   魔界都是这样没有底线的吗!   “小羽……”两个徒弟吵起架来,顾清寒颇为无奈,也深知江疏浅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招架得住宫徵羽。   他拍了拍他的后腰,宫徵羽这才眯晃着脑袋,看在顾清寒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放过他。   “我带你回魔界,嗯?”宫徵羽无视了多余的江疏浅,轻轻说道,“婚礼都备好了,再成一次亲,上回欠你的一并给你补上好不好。”   顾清寒看着他,目光柔和,道:“好。”   正巧他这几日也无事,只需再交代离尘,便随时能离开。   他们不日便出发了,宫徵羽还顺带打晕了江疏浅,把他一起带上了。   魔界的白天同修真界一样,只是白天时间远不如夜晚长,顾清寒自身有灵池的净化之力庇护,能容纳得了魔尊的修为,倒是不畏惧这铺天盖地的魔气。   魔宫要比一整个玄清派都大上许多,富贵至极,只是空荡荡的,只有偶尔会见到几名魔女仆婢低声从边上快步走过,唤一声“君上”和“仙君”。   他们出现的不多时,冷清的宫殿陡然热闹起来,一大群形态各异的魔族从宫门口匆匆赶来,走进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模样或许会吓到从修真界来的小仙君,这才慌忙变换成了人形,高声呼道:“君上!君上您等等属下们!”   这其中,还有一张顾清寒眼熟的面孔,伏靳送了江疏浅回玄清派之后,在修真界打听了一圈顾清寒的事儿,之后灰溜溜的回魔界了,魔嘴里憋不住事儿,早就将顾清寒的底细仔仔细细给大伙说了个便。   宫徵羽拉起顾清寒就要跑。 第105章 师尊卖身给我   倒也不是宫徵羽占有欲强,不让手底下的人瞧顾清寒,实在是……他们有些一言难尽……   魔族和人族不大一样,这些人平时又同他向来没大没小,可不能给顾清寒留下坏印象。   妈的,早知道离开这里前,就该把这群碍眼的东西全部扔到域外域越卿的地盘去。   宫徵羽还没跑出去,就被盘算好的一众魔王魔将团团围住。   魔界不是没见过神,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人,还没有修炼成仙的人,他们收敛了气息,好奇的瞧着这位贵客。   “仙君长得可真俊啊。”   “玄霜仙尊?听说修真界都是这样叫的是吧,仙界那边的人取名字也好听。”   “仙君,咱们君上是不是特别威猛,前两日万花楼的姐姐还在讨论君……唔唔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不会说话,见谅见谅。”这位口无遮拦的魔立刻被边上相貌俊俏的给捂住了嘴。   “君上,属下能不能碰碰仙君?应该不会碰坏吧?属下长这么大,还没碰过人呢。”   顾清寒:“……”   宫徵羽也是一脸无语,这群蠢货真是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当初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见人影,如今八卦倒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那位说想要摸摸顾清寒的魔族试探的伸出手指,被自家君上一巴掌拍落,犀利的眼神瞪了过去:“老实点!”   “哦。”   见宫徵羽目光沉了沉,众魔这才偃鼓作息,大眼瞪着小眼。   宫徵羽道:“去拟请帖,分发下去,君上我今天晚上大婚。”   “哦。”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背着我靠近他……”宫徵羽语调危险,那些魔族弯了弯腰,这才彻底打消了去好奇人族的心思。   还是命要紧。   宫徵羽吩咐完,他们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恭恭敬敬的退下,只是退到了自以为魔尊看不见的地方,便又开始放声八卦了起来,丝毫忘记了隔墙的距离,即便不用修为,也能轻而易举的听见他们的谈话。   宫徵羽嫌弃的撇了撇嘴,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苦恼的扬起一个笑脸,“其实他们也不全是这样的。”   顾清寒听着“仙君一定是下面那个,好娇弱的样子”,“哎呦,怎么神仙人三界就那么吃香?越大人和君上都喜欢那边的人”,“改天我也去找一个试试”等诸如此类的猛言浪语,手脚都无处安放,默默的看了宫徵羽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许是魔界本就如此放的开,他不该以修真界的习俗规矩来看待魔族才是。   宫徵羽摸了摸鼻子。   他领着顾清寒回了自己的寝殿,唤了两名仆婢去街上买魔族这边盛产的糕点,随后想起什么,猛的一拍大腿道:“哎呀,不小心把江疏浅给忘了!”   “你将他带去何处了?”   顾清寒抿了一口茶,疑惑的抬眸看向宫徵羽。   一路过来都没瞧见疏浅同行,他原本以为他已经被小羽先一步送去了客房。   后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虚的挪开眼:“在大牢。”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宫徵羽闪烁着目光,丝毫没有半点歉意,解释说:“我吓吓他,谁叫他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他的长辈,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除却这一点,实际上魔界到处都是魔气,根本不是江疏浅能够承受的,反倒是暗牢那边,之前为了防止犯人越狱,便布了阵法将那一块地方的魔气给抽走了,江疏浅在那里,反而不容易被魔气压的喘不过来气。   当然了,掐一个规避魔气的结界于宫徵羽来说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但他也是存心要把江疏浅扔那去的。   顾清寒宠溺又无奈的摇摇头,放下茶盏,柔声道:“气消了就将他放出来吧。”   “本来也没生气。”宫徵羽笑眯眯道,他本也是逗江疏浅玩的,要不是这群手下忽然打乱他的计划,他这会就已经去接江疏浅了。   迟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那就让江疏浅再多关一会儿 也不妨事。   宫徵羽忽的恶趣味发作,装模作样的跳到男人面前,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道:“放了你徒弟,可是要你这个做师尊的卖身给我的。”   “小羽……”   “卖不卖?不答应我可去收拾你的宝贝徒弟了。”   顾清寒被迫微微抬头,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倒影全是眉开眼笑的青年,他蜷了蜷手指,睫羽窘迫的颤抖了两下,顺着徒弟的戏,迁就道:“答应。”   “这才乖。”宫徵羽笑的更欢了,俯身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把茶杯塞进男人手心里,“一会儿有人送衣服过来,等我回来坐花车游街去,晚上继续上次的事儿,随你怎么弄我。”   他说的男人脸颊微微发烫,喉咙干涩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闭了闭眼,颔了颔首。   宫徵羽于是暂时离开了寝殿,往魔宫最偏僻的暗牢走去。   这暗牢其实拢共也没关过几次人,不过被关的那几个,基本是也都是十恶不赦该魂飞魄散的邪魔,因此那江疏浅方被送进来时,还把那看守暗牢的魔兵吓了一跳。   魔兵实在是瞧不出来这看着文文弱弱的人族,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才被君上扔到了这里,但这不是他能多嘴的,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将人捆了,等待君上审讯。   “宫徵羽,你妈的,有本事单挑!”   “姓宫的放老子出去!”   “喂,那个谁!我是宫徵羽的师兄,我师尊是他道侣你听见没有,你赶紧放我出去!”   江疏浅扯着嗓子在这里喊了一个多时辰,嗓子都喊哑了,那小魔就跟聋了一样,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至于么,他不就是在师尊面前说他可能是个水性杨花的吗!至于这样把他关在这里!   什么魔尊!   小心眼!   江疏浅愤愤的踢了踢艰苦的玄铁墙壁,这暗牢里面只有一盏燃烧不尽的珠光照着,森然阴暗,他根本分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   直到一声哐当的开锁声从见不到的地方想起,那看守暗牢的魔兵忽的虔诚跪在地上,江疏浅才又猛的站了起来,骂道:“宫徵羽!”   “没大没小,该叫我师娘才是,再不济在这魔界,你也得尊称我一声君上。”宫徵羽不紧不慢的从外面徐徐进来,身上还穿着奢华的长袍,在这阴暗的地方竟愈发显得他高高在上了。   白皙俊美的脸庞笑容满面,宫徵羽难得端起架子,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施施然的站在牢房外面。   江疏浅啐了一口,“你赶紧放我出去!”   “你叫一声,我就放你出去。”   “你做梦!”   江疏浅梗着脖子,也是脾气上来了。   不过宫徵羽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只能靠着双拳和江疏浅打个平手的废物了,他勾了勾唇,手指一动,铜墙铁壁内蓦地钻出两条铁链,轻而易举的将人吊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宫徵羽眨了眨眼,袖手挥开牢房的门,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你不认我,我也不认识你,你冒犯君上,本尊送你去魔宫当内侍赎罪,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内侍?!”   “哦,修真界没有帝王,这你就不知道了,内侍就是太监,把你阉了,免得对着我魔宫里的小姑娘动手动脚的。”   江疏浅脸色一白。   宫徵羽继续吓唬说:“别怕,很快的,疼一下也就过去了,死了我去幽冥界捞你,内侍的月俸可比你当玄清派大弟子丰厚得多~”   “你,宫徵羽!”   宫徵羽举起匕首,寒光在刀刃上一闪,江疏浅扑腾起来,生怕他真的把自己变成太监,急匆匆的吼道:“师娘师娘!你是我师娘总行了吧!别别别!”   “早这样听话不就好了,又不是没叫过。”   宫徵羽陡然收了匕首,笑眯眯的放他下来,顺便在对方身上设了一层保护结界,以防他碰到魔气一命呜呼。   江疏浅瞪了他一眼,生怕他又把自己吊起来拿匕首,蠕动了一下嘴,把到嘴边的脏话给咽了下去。   “师尊呢!”   “师尊为了换你从暗牢出去,卖身给我啦。”   “你!”江疏浅愤然的握拳,明知道这人在说笑,却还是止不住的生气,翻了个白眼,他加快走到了前头,不与这厮并肩。   只是才出了暗牢的门,就又不得已的停下了等宫徵羽。   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魔气影响了他辨别方位的能力,全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能找到师尊。   “怎么不走了?”宫徵羽故意慢悠悠的走上来,淡然的瞥了对方一眼,哼笑了一声:“走吧,一会你师娘我找两个魔族带你去外面玩。”   江疏浅这回没瞪他,反而是狐疑道,“真的?”   上回听他说魔界还有仙神,还有各种修真界见不到的奇珍异宝仙器神器!   “骗谁我也不能骗我这宝贝的大徒弟不是。”宫徵羽调侃道,见江疏浅一脸憋屈,心情大好,“走吧。” 第106章 你先把裤子穿上   宫徵羽说到做到,带着江疏浅见完顾清寒之后,也不说晚上叫他回来再喝一次喜酒,而是叫人找了位魔将,护送他出魔宫去逛了。   落下来的闲暇时光,他自然是要和顾清寒贴在一处。   早已经冲破了最后一层隔阂,他顺理成章的靠在顾清寒身上,即便是白日,男人有些抗拒,他还是用手指挑逗的钻进男人的衣襟,四处摸索着。   分明都是一样的男性成熟有力的肌肉,可他偏偏是爱不释手。   “我都心甘情愿被你压了,你就让我摸摸怎么了?”语气哀怨,眼角却带着笑意,丝毫不嫌弃的伸头把顾清寒手中茶盏里的水喝了一口,而后整个身子一滑,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顾清寒说不过他,只好随他去,自己警惕着殿外的来人,以防被下人撞见了。   “我翻了翻你的前世,好像都没活过二十岁,明明是同一个魂魄,怎么前几世看着呆呆傻傻的?”宫徵羽抽回手,又开始百无聊赖的玩着男人垂下来的发丝,自下而上的看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忽的侧头问道。   他回修真界之前还特地去找了找顾清寒前几世,本以为会看见男人前几世结婚生子,心里还吃味了一会儿,结果翻开那本记载着生灵轮回的书之后,竟发现顾清寒前几世不到二十岁便逝世了。   第一世是一位病弱痴傻的富家公子,三岁夭折,第二世是一个自小被老和尚捡走的小和尚,六岁被豺狼叼走,第三世……直到第十二世,也就是如今的前一世,倒是不呆不傻,考上了状元,只可惜,丞相欲配千金与他,这人宁死不从,最终被当成了眼中钉拔去了。   人再轮回转世,模样是不会相差太大的,只可惜那轮回书上至多只有文字记载,和一张临死前的画卷,宫徵羽实在是无法想象,顾清寒顶着这样一张美绝人寰清冷高贵的脸犯傻的模样。   顾清寒沉默不言,手掌拂过枕着膝的青年头顶,摇了摇头。   宫徵羽哎了一声,总之再怎么样,顾清寒也算是为他一直守身如玉着。   这样想着,心里的愉悦之感愈发放大,他因着说话侧过去的头并未偏回来,而是往前蹭着进了进,手指松开了被他缠绕卷了的发丝,顺着男人的腰带往下滑落。   他抬起眼睑,笑意盈盈的望着顾清寒,“时间还早,要不要试试用嘴?”   说话间还刻意伸出一截粉嫩的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瓣,吞吐的热气仿佛能穿透那几层衣裳,直接烫到人的皮肉上。   顾清寒耳边轰得一声就炸了,一时间不知天地为何物,不知所措的颤了颤,慌忙抓住宫徵羽放肆往下的手,颤声呵斥道:“小羽,别……”   这呵斥未免也太难震慑住人,宫徵羽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摁住对方的后腰防止他跑掉,“就试试,你别乱动,要是过意不去,一会儿你也给我用嘴弄一弄。”   他抛了个眼神过去,顾清寒拒绝的话卡在喉间,宫徵羽已经轻车熟路的用揽着他的手从男人身后解开了腰封带子,随后格外勾人的用嘴将他的腰封扯了下来。   正脱的衣衫不整,还未独处一会儿,寝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君上,越大人和冥仙大人以及天道尊上到了。”   宫徵羽皱了皱眉,他这里正玩的起劲呢,这群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早不来晚不来,非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偏偏这几个同他关系都不错,要是不赶紧出去,恐怕他们就直接闯进来了。   他倒是不要紧,只怕顾清寒脸皮薄受不住。   他憋屈着收了手,道了句晚上再继续,帮着把顾清寒的衣服弄好,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不情不愿的开门出去。   “这么久,该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吧。”   宫徵羽一脚踏进正殿的大门,便被人戳破了,好在魔族素来脸皮厚,他毫不在意的冲越卿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拉着顾清寒落座了。   “你闭嘴!”越卿被他身边模样温吞软乎的男人瞪了一眼,那便是宫徵羽口中的小皇帝,越卿的道侣冥仙城城主夜流筲。   越卿讪讪闭嘴了。   宫徵羽为顾清寒一一介绍,那小个子女孩便是修真界信奉的天道——天道本没有实体,也不分性别,只是这几日玉生烟格外喜欢小孩子,便直接变换成了个可爱小女孩的样子。   顾清寒微微一愣,心中大为震撼,玉生烟忽的疑惑出声,“顾清寒?”   宫徵羽来了兴趣:“你知道?”   玉生烟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掐指算了算,“没什么。”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宫徵羽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名伺候的仆婢退下,将殿门关上了。   这玉生烟分明话中有话,有事情瞒着他们。   天道对于修真界的了解自然比他们要多的多,宫徵羽担忧是不是顾清寒这命数有什么问题,毕竟冥冥之中的一些东西,也不是他们能够控制得住的。   玉生烟晃了晃小短腿,摊了摊手说:“就是巧合了,他恰好是我挑选中的神尊。”   众所周知,魔界又宫徵羽和越卿两个人管事,加之魔界规矩少,要处理的事物会比别的界面远远少上许多,但神界,却只有夜流筲这个冥仙城主代管着。   天道在寻觅神界之主的人选他们一早便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巧合,这个人选,恰好是顾清寒?!   饶是顾清寒一向淡泊这些身外之物,但在听到天道亲口所言之后,僵住了动作,忍不住的缓缓睁大眼睛。   飞升于修士而言已是毕生夙愿,更遑论能修炼成神,成为神界的主宰!   他从未奢想过。   宫徵羽直接跳了起来:“有这好事你不早说?那还不赶紧让他渡劫飞升!”   飞升之事全由天道掌管,玉生烟却摇了摇头:“我早就降过劫云了,但似乎无法干涉。”   这冥冥之中的东西,即便是玉生烟也无法诉说,否则她早就在上一任神尊陨落之后,就把这位新挑选好的神尊人选早早的接去神界了,何至于等那么久,甚至放弃了顾清寒,又开始寻觅别的合适人选呢。   “无法干涉?”宫徵羽皱了皱鼻子,上回越卿就说了顾清寒体内有什么连他们都从未感知过的神秘气息,现在天道又在这里说她管辖之下竟还有她无法操控的东西……   那顾清寒……   宫徵羽困惑不解,上一回这样疑惑的时候,还是帮越卿这厮追老婆,偷查他老婆底细到时候。   可冥仙城主只有一个,顾清寒总不能还是夜流筲的孪生兄弟吧,他俩长得也不像。   宫徵羽和顾清寒大眼瞪小眼,后者冷漠的脸上并无半点急躁,而是反过来宽慰宫徵羽这个事外人,“不妨事。”   顾清寒都说不妨事了,宫徵羽也只好吞下疑虑,不再细问。   他本也不是看中了他能成为神界之主的身份才和他在一起的,无论顾清寒变成什么身份,他都喜欢的不得了。   宫徵羽又陪同几人坐了一会儿,之后仆婢便来提醒时辰差不多了,他便和顾清寒去寝殿换了一身雍容华贵的魔族喜服,红黑色交织的绚丽绣纹,随后坐上准备好的婚车,由两条威风凛凛的大黑龙在前头拉车,一路出了魔宫。   魔界的街道同人间的不相上下,只是今日魔尊大婚,要比平时更加热闹一些,小贩纷纷抛下自己的摊位,争先恐后的去看一看能被魔尊看中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魔龙的速度惊人的快,从魔宫出发绕着魔界三山五岳跑了一圈,也在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待他们被簇拥着入了重新布置好的寝殿,夜色正好。   红月也别有风味,透过窗格将夜明珠的光辉染成了暗红色,照在床上两位新人的身上,投下一片朦胧又暧昧的影子。   宫徵羽继续完成白日里未完成的事情,卖力的讨好眼前的男人,只觉得这人笑一笑,简直是把他的魂都给勾没了,让他干什么都成了。   “小羽……”顾清寒身上沾了层薄汗,扬起头颅,露出漂亮的脖颈,闷哼了一声,大脑空白了一瞬。   “舒服吗?”   何止舒服。   顾清寒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两下,毫不犹豫的吻住了宫徵羽,抱着他。   难以言喻的东西到了喉间,他的大脑不受控制,顺着内心将两人分开一些,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嗓音喑哑:“小羽,我爱你。”   宫徵羽一愣,咧着嘴道,“我也是。”   “我……”顾清寒微微笑了笑,忽的绷紧了神色,灵台丹田大开,是要突破的征兆。   大乘期修士突破,那是要……   渡劫飞升了!   “不是吧!”宫徵羽骂了一句,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新婚之夜,一次被他破坏了,一次被顾清寒突然飞升给打断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等等先别说了,你先把裤子穿上,到时候可别光着身子飞升了!”宫徵羽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塞给顾清寒。   洞房花烛渡劫飞升,不仅是他,连顾清寒也是头一遭听说。 第107章 赶时间回去洞房   正是情浓蜜意之时,这飞升来的不合时宜极了,要不是白天玉生烟特地说了她管不了顾清寒飞升的事情,宫徵羽非得把她抓起来打一顿不可。   也不知道顾清寒怎么就忽然在这里顿悟了,洞房花烛也不是头一遭了,总不能是我帮他用嘴伺候了一回,在这上面顿悟了。   难不成他魔界对修士来说还是块风水宝地?那也没见江疏浅有什么突破的。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给顾清寒把裤带上系上去,一边说道:“我先去仙界等你,到时候再把这次和上次的一起补回来。”   他说这话自己都没底气了,谁知道到时候,再一次的上床,是不是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顾清寒点了点头,皱着眉,显然是也不解这突如其来的突破。   两人身量差不多,宫徵羽慌忙之中竟不小心把自己的衣裳错穿到了男人身上,来不及再换下来,他又匆匆去地上翻找外袍,一转头,活生生的人便已经不见了。   羽化登仙之前,有几重雷劫要过,男人身上穿的是魔界特制的火凤羽,能经得住高温雷击,因此他倒是不担心这渡劫期间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更何况顾清寒一生光明磊落,雷劫也难为不了他。   宫徵羽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心中的欲火没地泄,自己随意疏解了两下,还是不满足,不爽的捶了捶床,换上了一身红黑色的劲衣,一脸欲求不满的出去了。   *   顾清寒突破时的动静不小,一束白光几乎从魔宫直冲天际,要将天都捅个窟窿,直到人消失之后才逐渐散去。   不仅是魔宫内的魔,连魔宫外的魔族都知道魔尊新婚之夜,来自修真界的仙君却抛下魔尊自行飞升去了。   “师尊……”   “君上真是好本领,都把仙君喂到合道飞升了。”伏靳在一旁啧啧称奇,改不了老毛病,颅内幻想了一下君上和仙君在床上的关系,只觉得要是能亲眼看上一眼,哪怕是死也值了。   江疏浅仔细咀嚼了一遍他的话,脸上蓦地一红,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在男人和男人的这档子事上一窍不通,没吃过猪肉更没见过猪跑,唯一所拥有的见识,只怕都是从当初在御虚秘境里从几个师妹那没收来的书翻看到的。   但男人在这方面或许都是拥有天赋的,江疏浅只需要稍稍想一下伏靳话中的意思,再同哪本书上不堪入目的几句“鸾凤颠覆”的话对上号,便大概也明白了他说的“喂”是怎么个喂法。   师尊怎么可能是下面的那个!   当初都说好了是师尊要用双修之法去补天裂的,分明宫徵羽才是那个炉鼎!   他都自己承认要当师娘了……   伏靳甩了甩龙尾巴,“怎么,你不信?论修为论地位论物件,魔族都是得天独厚的。”   “你胡说!”   江疏浅被他气的连神器都看不下去,哐当扔给那个贩卖神器的小神,呼哧呼哧把人甩在身后。   只是凡胎肉体,又怎么会跑得过魔族,伏靳轻而易举的就追了上去,似乎是上次吃的亏还不够大,得意洋洋道:“魔族就是天生要当上面的那个的,我瞧了这么许久,就没见过被仙神那边压的魔,你瞧君上的好友虽不是魔族,但同君上是同源的鬼仙之主,也是上面的那个,还有你上回,若不是君上及时赶到,不也被那个小魔修——”   江疏浅被戳到痛处,气的跳脚,双目赤红:“你闭嘴!”   “这样,我们打个赌,就赌赌君上和你师尊谁是上面那个,你若是赢了,我免费给你当一年的坐骑,你若是输了嘛,就把上次的事情继续就行,那小魔修我去抓回来如何?”伏靳贼心不死道。   江疏浅怒目圆瞪,答应的话正到嘴边,却被他咬着唇憋住了。   伏靳看出他的犹豫之色,笑道,“不肯跟我打赌,其实你心里也已经信了我,被压没什么丢人的,尤其是当师尊的。”   江疏浅被他一激,什么理智和犹豫都抛到脑后,当即道:“赌就赌!”   他想着输了大不了去求宫徵羽赖掉这个赌约,而且谢无极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头阴险狡诈的魔族,总不可能抓着一个已经有道侣的来和他掰扯。   实在不济,就算被师尊骂一顿罚上几个月,师尊肯定舍不得他被人抓走观赏做那档子猥琐下流的事情的。   伏靳一脸势在必得,“那你去问问君上。”   “凭什么我去问!”   “这不一样呀,我是属下,我去问君上肯定把我扔出去,你是仙君的徒弟,四舍五入,就是君上的徒弟,他肯定宠你。”   江疏浅被这句“宠你”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我和宫徵羽面对面不骂起来就很好了,还宠呢,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他把关进暗牢的。   但让这诡计多端的魔族去问,他又怕他耍手段,也只好含糊的应下这件事情。   无心再逛下去,江疏浅准备掉头回去了,伏靳却心情好的不得了,自掏腰包将他方才所看过的所有东西都买了下来,贴心的装进一个储物的灵界里面,送给了江疏浅。   只是等他们回了魔宫,宫徵羽已经不知去向了。   江疏浅松了一口气,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是去仙界迎接师尊飞升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按理来说修士渡劫飞升至少也要三四日,江疏浅算了算日子,到时若是他们在仙界再耽搁几日,回到修真界,那时候谢无极就已经成亲了。   这个赌约无论如何他都不吃亏。   *   宫徵羽在仙界的飞升台边一连等了五日都未能见到顾清寒的身影,之后又百无聊赖的等了三日,却看见从别的界面飞升上来的人。   那人穿着同修真界不一样的锦衣华服,只是头发上被劫云劈得外焦里嫩,像鸡窝一样,见到宫徵羽,将他误以为是上仙,鞠了一躬:“上仙前辈,不知仙鹤街往哪里走?”   宫徵羽指了指东边。   “多谢。”   “等等!”宫徵羽忽的叫住了他:“你飞升用了几日?”   那人想了想,道:“约莫三日吧。”   宫徵羽脸上的烦躁更浓,摆了摆手:“走吧。”   又过了两日,算算已经是第十日了,飞升台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里有些慌神,正准备去问问玉生烟这算是个什么情况,才离开飞升台,便碰到了步履匆匆的仙帝。   “司空南?这么着急上哪去?”   “魔界君上?”司空南顿了顿脚步,脸上有些喜悦,“方才天道尊上传信而来,小仙去拜见神界之主。”   “神界之主?是玉生烟从修真界选的那个?”宫徵羽眼前一亮,失而复得的喜悦冲上眉梢,洋溢起久违的笑容。   他怎么就忘记了顾清寒是玉生烟看中的神尊人选,说不准渡劫之后直接去了神界呢!   仙帝却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是原本的神界之主回来了,否则只是天道尊上选得凡人,小仙也不必前去拜见。”   “什么意思?原本的神界之主?”   神界在现世之前,一直被封存在冥仙城内只进不出,宫徵羽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神界之主的存在。   但若是魔界有两位君主,那神界这边,有两位同等的君主倒是也符合常理。   但是他回来了,那顾清寒怎么办?如今顾清寒了无音讯,该不会是这刚归位的神界之主下的杀手吧。   宫徵羽握了握拳,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的神色,脸色沉了沉。   司空南点点头,“便是同君上和冥仙城主一样的,听闻这位比较古板守时,小仙来不及了,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宫徵羽烦躁的挥了挥手,司空南说了句告辞,只是没走出两步,就停在了原地。   “上神怎么亲自来了,小仙乃是仙界的掌管者,正闻讯要去拜见呢。”   宫徵羽停住了脚步。   魔族对于气息十分敏感,几乎是仙帝说完话,他便感知到了熟悉和陌生的气息混合着从身后传了过来。   顾清寒……   神界之主……   越卿说的神秘东西……   宫徵羽猛的一抬头,身后之人正用他无比熟悉的清冷嗓音同仙帝寒暄了一句,而后又叹息了一声,柔声唤道:“小羽,久等了。”   “啊这上神同魔界君上认识啊。”司空南尴尬的拱了拱手,他正准备给两个君主互相介绍认识呢,还好没开口。   “顾清寒?”宫徵羽眼眶有些发红,见到男人活生生的站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是我。”   宫徵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人族的气息已经全部褪去,身上是同冥仙城主同出一脉的气息,这可不是天道随便挑个人选来管理神界该有的。   顾清寒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无奈道:“说来话长,回去再同你细说。”   司空南察觉到两人关系不一般,遂想起之前听闻魔尊大婚的事情,心中有些猜测,大为震撼,但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道:“二位若不嫌弃,可去小仙殿内歇一歇。”   “不了。”宫徵羽拒绝了,看着男人神采奕奕,“赶时间回去洞房,我们就不打扰仙帝了。” 第108章 夜深了,回屋   “所以你是一开始以身护住了神界,陨落去人间轮回转世,这一世才堪堪将三魂七魄七情六欲全部集攒齐了?”   宫徵羽听完男人沉着又平静的叙述,眼里的震惊不亚于在修真界被剥夺了修为的时候。   这样一来,似乎什么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魔界和鬼仙境内可以自由出入,而先前冥仙城却是被一道鸿蒙结界划为囚笼,只进不出,那冥仙城主想方设法才逃到人间当了一次任人宰割的小皇帝。   为什么他的修为能够被顾清寒掣肘……   为什么顾清寒的前几世都有些痴傻,为什么他天生伴有灵池,为什么他刚好在说完“我爱你”之后突破飞升……   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   他这一世找回的,应当是七情六欲之中的爱意。   真好。   他原本还在担心神族死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他该如何给顾清寒续命,如今不用愁了。   顾清寒点头,实际上他也毫无准备,初到神界时只记着和道侣的约定,急匆匆的便下来了。   宫徵羽问道:“那玄清派怎么办?”   顾清寒拧了一下眉:“暂先交与离尘和慕修,待疏浅再历练几年性子沉稳下来,再传给他。”   宫徵羽赞同的点头,复又想起什么,眨了眨眼道:“那我好歹也当过你的徒弟,你留什么东西给我呢?师尊可不能偏心了。”   男人微微一愣,抬眸看他。   宫徵羽笑嘻嘻的咧着嘴,面上虽是讨要着东西,却丝毫看不出贪婪之色。   “家产都归大徒弟了,那人,是不是就该归小徒弟了?”他笑着说。   俊逸的笑脸映入男人的瞳孔之中,呼吸一窒,心跳都漏了半拍。   顾清寒被他撩的脸上发热,耳根红透了,他总是有本事在最正经的时候破坏气氛,将两人之间的意境拉到暧昧的极点。   十日前,他们还在这床上颠鸾倒凤,即将共赴巫山。   记忆被蓦地勾了起来,顾清寒脸上飞出了两抹酡红,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蜷了起来。   “你不说话我都当你默认了?那今天可得听我的。”宫徵羽挑了挑眉。   顾清寒抿唇不语,似是默认了。   只是宫徵羽对前两次的中途打断着实有了阴影,不忘问道:“一会儿不会有人来找你回神界做什么事情吧?”   “不会。”   “那你如今应当不会再突破了吧?”   “嗯。”   宫徵羽又问:“我们俩的气息交/合在一起,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顾清寒无奈的摇头,宫徵羽舔了舔唇瓣,嘿笑道:“我这不是怕一连三次被打断给你造成阴影,既然今晚绝对安全,那今夜也叫我试试,渎神是什么滋味了。”   他三两下就除去了衣服,勾着男人往床上一滚,挥手将两边朦胧的床帐给拉了下来。   白皙修长的手臂朝枕下一摸,他摸出早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原是打算在玄清派的洞房花烛夜用的,可惜他半途跑回魔界了。   “试试?徒弟不听话,师尊就不想把我绑起来弄?”   “小羽……”   “凡间的小玩意,还不至于真伤了我,你大胆的绑就是了,我喜欢。”   ……   不久,宫徵羽便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食其果,不作死就不会死。   凡间的用来增添情趣的绳索,他怕这东西太脆弱,还在这上头加固了一次,结果便是,他挣脱不开顾清寒的束缚了!   或许是真的憋狠了,顾清寒不似初次那般轻柔,皱一皱眉就能表现出一副能一直憋下去的模样,他彻底尝到了这其中的滋味,欲罢不能,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不成军,尤其是爱侣时不时从喉咙中发出的几声猫儿似的哼叫,将他的理智土崩瓦解,进行了一番书耽不让描写的过程,足够让人失神发疯的。   魔族也不是那么重欲了,至少现在看来,顾清寒好像更欲求不满一些。   宫徵羽失神的想到,他觉得他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海面上的一片浮萍,只能随着汹涌的海浪随波逐流了。   *   荒唐了一夜,宫徵羽不知是何时睡去的,待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身上清爽,应当是男人带着他去洗过了。   倒是挺贴心的。   他眨了眨眼,微微动了动身子,即便魔族的自愈能力好得不得了,但如今还是有一些纵欲过度的不适。   男人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动,搭在他后腰上的大掌便下意识的替他捏了捏,缓缓渡入令人舒爽的暖流。   宫徵羽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昨夜求饶的话好似都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还能拉着顾清寒再大战三百回合。   男人也很快便醒了,他一向是浅睡,几乎是身边人醒来的那刹那,他便察觉到了呼吸的变化和偶尔的轻笑,睫羽微颤,睁开眼便瞧见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宫徵羽冲他笑了一下:“醒了?”   “嗯。”顾清寒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低沉,搂着青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如今已经冷静了下来,看清青年身上遍布痕迹之后,脸色变了变,似乎是在懊恼昨夜自己的不矜持。   宫徵羽却喜欢极了他这个模样,调侃道:“皱眉做什么啊,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从里到外吃透了,现在该不会是在想着退货吧。”   顾清寒抿紧了唇瓣,神色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他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要他。   宫徵羽摸了摸脖子,那里应当被男人亲红了一大片,可能已经便成红紫色了:“这次我可不带围脖了,正好帮你辟辟谣,谁说玄霜仙尊不行了?这行的连我这个魔族都招架不住,打今天开始,重欲持久这个标签,就是神族特有的了。”   故作哀怨的看了男人一眼,后者被他说的直臊得慌,神色慌张了一瞬,垂下眸子,手指停留在后腰上轻轻按压着。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宫徵羽玩心大起,记吃不记打,又钻到被窝里替男人疏解了一次,把他揶揄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才勉强放过了顾清寒。   舔了舔唇瓣,他开始指使着男人替他穿衣服,心安理得的享受对方的服侍,任由摆弄。   顾清寒看见他双腕上还留着绳索的勒痕,心疼不已,又羞臊极了,正打算不动声色的用法术将它安抚下去,却被察觉了意图,宫徵羽笑眯眯的压着他的手:“留着,我喜欢。”   顾清寒:“……”   “这可是师尊昨天晚上惩罚我的,徒儿可不敢把它消掉。”宫徵羽眨眨眼,男人顿时更加羞臊窘迫,节节败退,只低声说了句“小羽”,带着求饶的意味。   宫徵羽笑得更欢了,心道顾清寒怎么在床上和床下是两个样子,这也太不禁逗了。   他扯开了话题,“什么时候回修真界一趟吧,也告诉离尘和赫连慕修你飞升的好消息。”   “嗯,过几日。”顾清寒认真的半蹲着给张开手臂的俊美青年系腰带,顺从的低垂着眸,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择时不如撞日,今天也不错。”   宫徵羽含笑说完,男人便抬又起了眸子,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他脖子上高于衣领的几处暧昧痕迹,心道今日是逃不过了。   也罢。   “好。”他轻声应下了。   *   修真界。   宫徵羽和顾清寒先去了雾淮岛将天裂彻底修复好,才不紧不慢的回了玄清派。   顾清寒并未告知直接离尘他已经接管了神界,而是说自己已然飞升,从今以后玄清派将交由他们二人代管,待江疏浅稳重了之后,再传位给他。   江疏浅忧愁大过喜悦,掌门不掌门的他倒是不在意,只是他更希望能跟着师尊,而不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玄清派里忙进忙出。   就连看讨厌的宫徵羽,现在都变得顺眼起来了。   “如此也好。”离尘温和的应下,师兄飞升是早就既定的事实,这之后的掌门之位自然要传给江疏浅,“近水峰的住处还是给你们留着,日后回来了也好在那里住几日。”   飞升之后本是无法再回到下界的,奈何魔尊却可以自由穿梭六界,离尘便没有多想,留着一处地方,日后总能等到他们回来看看。   顾清寒道:“好。”   他暂时也不放心大徒弟一个人在修真界,先前一直以为此身无缘飞升将会以身殉道修补天裂,便一直未能将掌门的职责一一同徒弟仔细讲过。   “那师兄先歇息吧,我便先走了。”离尘颔了颔首,看了一眼宫徵羽,笑了笑,生怕耽误他们的好事似的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得月峰。   “那我也……”江疏浅瞥了眼宫徵羽,那些痕迹惹人浮想联翩,脸上不自在极了,眼神飘忽道,“那我也先走了,我今晚睡赫连师叔那去,师尊再见!”   “那我也走咯?”宫徵羽装模作样的站起来,好像真的要去给他辟谣:“师尊再见?”   “小羽……”顾清寒蜷了蜷手指,睫羽颤了颤,抿紧了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忽的起身,大步上前将他抱了起来,稳稳的往竹屋内走去,“夜深了,回屋。” 第109章 番外1   “玄霜仙尊娶得原来是个大魔头啊。”   “可不是,如今都飞升了,要说这找个魔界之主当道侣就是方便,修真界想回就回,这不是前两日回了,说是好像在商量掌门之位传给谁。”   “魔族不是出了名的重欲吗,顾掌门受得住他吗?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别说,估计还真治得了,我听说那魔族头头身上好多那什么痕迹,可不得了哦。”   “下一任掌门该是他大徒弟吧,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上回那什么拂柳秘境,碰到个喜欢看人干那档子事情的邪物,我可听说他大徒弟江疏浅好像和谢无极纠缠不清。”   “这事情可不能瞎说。”   “哎,不然你以为我师弟为什么娶了那个母老虎?他亲口说的,看见那半龙半人的四不像把这两人单独抓走的!”   “你这肯定是假的,谁不知道谢无极快成亲了啊,那成亲对象还是丹心宗的大小姐,两个魔宗联合,以后可有的愁了。”   “哎我说的真的是真……”   “嘘嘘嘘!”   围坐在大堂吃饭的修士忽的噤了声,这里离魔宗不远,因此时常也能看见魔宗弟子来镇上吃饭闲逛,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玄清派请了魔宗几名人去参加那玄霜仙尊的合籍观礼,那之后正道和邪教似乎达成了微妙的默契平衡,彻底井水不犯河水了。   虽说不必担心魔修忽然袭击,但是这进来的谢无极,他们就不得不防了,警惕的闭上了嘴,免得惹火上身。   黑衣俊美的男人边上还跟着一位白衣女子,面容艳丽,眸色却十分温婉,便是他们口中的丹心宗大小姐,易蓝珊。   “无极,在这里歇歇如何?”易蓝珊询问他的意见。   “随便。”   易蓝珊于是去找店家要了楼上的一间雅间,示意般看了看谢无极。   男人冷酷的斜的她一眼,不耐烦的拧了拧眉,伸出手,让她搭着上楼。   易蓝珊大气的赏了小二十块灵石,点了菜,又问男人要什么,又得到一句“都行”,便全部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式。   她端庄优雅的笔直坐在椅凳上,嗓音清亮道:“爹爹说,等我们成婚之后,便推举你当魔主人选,权利地位在十大魔宗之上。”   “不需要了吧。”谢无极抱胸坐在她对面,翘起了二郎腿,“已经和正道和解了,魔宗不占领修真界,要什么魔主。”   “有权利总归是好的。”   “本少主不稀罕。”   易蓝珊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你不稀罕也该为我考虑,为我们的将来考虑,只剩三日我们便要成婚了,无极,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行行行。”谢无极敷衍应下,实在是被念叨的烦了。   这女人是他爹给他找来的,谢无极当时没仔细想就答应了,没想到这人能这么烦,逛街吃饭通通都要叫上他,走几步路还非得摆大小姐架子,得有人扶着,娇惯得不得了。   易蓝珊满意的点头,又问道,“对了,我爹爹说婚礼大办,听闻你和魔尊有些熟悉,倒时不知道能不能请他们过来。”   “请柬已经送了。”谢无极撑着头,眼睛望向窗外,忽的锁定住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侧脸,下意识站了起来。   这小子怎么来这里了?难不成是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参加他的婚礼?   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无极哼了一声,陪着女子逛了一早上的不悦心情散去了一点,转而换上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欢松神色。   “送了吗?”   “嗯。”   “是交给魔尊君上了吗?”易蓝珊期待的看着他,若是魔尊能来参加她的婚礼,那必然是一件十分脸上有光的事情。   “给江疏浅了。”谢无极心不在焉。   易蓝珊脸色难看了起来。   方才那些修士说的,她自然也知道一些,从一开始爹爹同他说要和碧血宗的谢无极成亲之后,她便去打听过了。   和宫徵羽不清不楚,又和那个江疏浅不清不楚。   魔尊如今已经合籍,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但是前几日传的正盛的是他和那玄清派的大徒弟的谣言。   那天晚上谢无极从玄清派离开,当晚便答应了和她的婚事,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罢了,我再差人送一份过去,但我希望你日后能少跟那个江疏浅来往,我不想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易蓝珊调整了表情,努力克制住心头的不悦。   谢无极闻言顿了顿,恰好那街上面熟的人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转了头,原来只是个侧脸长得差不多的人。   他不知为何心头有些烦躁,回头冷冷的看着易蓝珊,装了几日的绅士不见踪影,冷冰冰道:“本少主和谁来往你还管不着。”   “你!”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的事情你少管。”   “谢无极!”易蓝珊拍桌站起来,“是你亲口答应的,你爹亲自把聘礼下到我家的!如今还未成婚,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爹下的聘,你叫他娶你呗。”   “你!”易蓝珊红了眼眶,何时被这样羞辱过,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婚事早已经定下,她又是真心喜欢这个杰出的魔修,咬了咬牙,“好,日后你的事情我不再管就是了,但你也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至少在外人面前你不能拂了我的脸面。”   谢无极无视女子的怒火,将头偏向窗外,对面是当地一家有名的秦楼楚馆,他使了使眼色,立刻有人抛了个娇嗔的目光过来。   “无极。”女人压下火气,示弱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别生气了,我这也是太在乎你了,一会儿陪我去看看婚服如何?”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与方才质问拍桌时简直判若两人,玉臂攀上男人的脖颈,微微踮脚,主动献吻上去。   对方却无情的掐住了她的下巴,嗤笑了一声。   同时,屋外响起一声少年清脆单纯的声音:“相公哥哥,奴家来了,能给奴家开开门吗?”   “进来。”谢无极道。   “好嘞。”那少年闻言便推门进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单薄,外头罩了件纱衣,细腰和翘臀若隐若现。   他进来之后便乖巧的站在门边上,像只听话的小白兔一样。   谢无极扔下易蓝珊,单手将少年抱了起来:“我和你的婚约解除,说我行为不端也好,是断袖也好,随你怎么说,那些聘礼本少主也不要了,现在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谢无极!”   谢无极冷笑了一声,单手托着那瘦弱的少年,将他扔上了床,欺身而上,“你想留下来看,本少主倒是也不介意。”   “你!”易蓝珊被气的甩袖离去,隐约听到女子啜泣的声音。   那少年猫儿似的不明所以般眨了眨黝黑湿润的眼睛,身上的功夫却不似脸上这般单纯,早早的就将腿盘在男子腰上,扭动腰肢,引诱着客人的临幸。   谢无极却没心思,等女子走后便翻身下来了,从腰封上摘下一枚玉佩扔给他。   “谢谢哥哥。”   *   玄清派内,江疏浅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吓得心脏骤停,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你有病啊大早上的在我床头吓人!”他骂了一声,剐了他一眼,“你输了,从今天开始之后的一个月你都要当我的坐骑!”   “你问过了?”伏靳有些惊讶,坐在床沿上,巨大的尾巴占了半个屋子。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还需要问?”   “我不信,不是君上亲口说的,不能算。”   “你怎么这么烦人!哪有人去问别人这种事情的,变不变态!”   “你不问就算你输了。”伏靳摊手道,“按照赌约,你得……”   “闭嘴!”江疏浅横了他一眼,三两下穿好衣服,伏靳却看出他想赖账糊弄的心思,激将道:“你该不会是怕输吧,要是害怕你直接说就是了,我又不会强迫你,反正君上一定不会是下面的那个。”   “你放屁!”江疏浅成功被激怒,从床上跳了下来,“问就问!你输定了!”   “乐意之至。”   江疏浅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鬼鬼祟祟的回了近水峰,伏靳变幻成人族的模样,跟在他身后一同回去。   江疏浅事到临头又开始打了退堂鼓,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问的出口?这也太羞耻了!要是被师尊听到,他可能还得受罚。   “你怎么不自己去!”   伏靳理所当然道:“我去了我就没命了,你去了只是被骂两句,不痛不痒的。”   江疏浅:“……”   伏靳不敢直接跟上近水峰,而是在与近水峰齐平的高空,找了片云朵掩藏自己,偷偷摸摸的观察着。   江疏浅在门口徘徊了好久,竖起耳朵没听见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殊不知他这声脚步声已经轻而易举的传入了竹屋内的两人耳朵里。   不一会儿,宫徵羽便探头出来了,披了件外袍,毫不掩饰一些暧昧红痕,打着哈欠道:“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第110章 番外2   “师尊呢?”江疏浅自己做贼心虚,看见宫徵羽便只能强装镇定。   他上下打量着青年,方才走出来的姿势并未任何的不对劲,和他之前看到的话本里一点都不一样。   难道……   不成不成,师尊怎么可能会被这懒虫压,一定是魔族自愈能力太好……对,一定是这样!   “还在睡,有事?”宫徵羽瞥了他一眼。   还在睡?   师尊可从未睡到过巳时!   江疏浅心里大惊,脸色难看,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捏着宫徵羽的袖子,把他拉远了,“你跟我过来一下。”   宫徵羽狐疑的挑了挑眉,还是跟着他走了几步,到了瞧不见竹屋的地方,听他掩耳盗铃,“就是……”   “什么?”   “那个。”   “哪个?”   “……嗯,就是……你和师尊……就是……这个什么……的……”   宫徵羽抱着胸,江疏浅没他那样淡定,再次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了,怎么被那死魔族随便激将了两句就真来问了。   他脸都憋红了,眼神飘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宫徵羽揶揄的看着他,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不过他还是想继续看江疏浅羞愤欲死的模样,存心逗他,“你倒是说啊,我和师尊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不如我把师尊叫来听你说好了。”   他作势要去叫人,江疏浅连忙拉住他,“别别别!师娘!师娘!不能告诉师尊!”   “哦?”   “就是……”江疏浅咬了咬牙,绞尽脑汁,搜肠刮肚道:“你到底是师娘还是师爹啊……”   他说的极为小声,最后两个字简直比蚊子叫还要轻,若不是魔族天生听觉灵敏,宫徵羽还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还真是来问这个人的。   我要是在上面,江疏浅得哭出一条江河来吧。   宫徵羽勾了勾唇,玩味道::“我当然是你师娘了。”   “真的啊。”江疏浅如释重负,吐出了一口浊气。   宫徵羽眨眨眼,大转弯道,“毕竟在外人面前,总要给你师尊面子的。”   “咳咳咳!”江疏浅险些被这句话呛死,猛的咳嗽了两声,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在上面。”宫徵羽无辜道,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江疏浅却感觉一下子从云端跌到了地狱,落入了十二月的寒冰里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宫徵羽却笑意盈盈,像极了平日里和他开玩笑的模样。   江疏浅吞了吞口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师尊怎么可能……”   “不信啊?我帮你喊顾清寒,你自己问问他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在上面。”宫徵羽笑的没心没肺,他昨晚可不就是在上面,只不过没在里面罢了。   他扯了扯嗓子,江疏浅反应极快的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等等等等!”   他他他他也太不知羞!这种事情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问师尊,他是不要命了去问师尊这种问题!   江疏浅耳朵发烫,余光看见云端伏靳耀武扬威得逞般的笑容,飘忽的脸色一白,猛然惊醒,触电般的将手从宫徵羽的脸上甩开,疯狂甩了甩。   差点把他给忘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宫徵羽要是在上面那我岂不是输惨了?   他嚅嗫了一下唇瓣,仅在被宫徵羽嘲笑和被抓住表演房事之间犹豫了一瞬,毅然选择前者,虽说言而无信不是君子所谓,但是他也顾不上了。   比起和谢无极干那档子事情,还要被人围观……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等等!”江疏浅叫住了宫徵羽,语气有些弱,眼神飘忽,不死心道:“可是你不是……”   他眼神扫了扫青年的手腕处,这上头的勒痕还没有彻底消除,如今还剩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宫徵羽愣了一下,笑着说,“江疏浅,你这么这么单纯啊,谁说一定是下面的才能被绑啊,要不要听我发誓?”   他发誓了天道也管不着,不过是一句空口白话。   倒是江疏浅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好奇起这个事情来了,他平时也没这么八卦吧,看见自己和顾清寒黏在一起都恨不得把眼睛戳瞎。   “不用不用!”江疏浅连忙摆手,酝酿了许久的话方到嘴边,被自得月峰来的弟子打断了:“见过宫师兄,疏浅师兄你在这里呀,离尘师尊唤你过去帮忙。”   “啊?现在吗?”   “是呀,师尊正在炼制上品回元丹呢,我们修为不够,只能来请您了。”   江疏浅犹豫的看向宫徵羽,有旁人在场,他是说不出口的,去得月峰的路上都有人陪同,谅这个魔族也不敢直接现身把他抓走。   没错,他只要傍晚前回到近水峰就可以了。   “看我做什么,你倒是去啊。”   “你等着!”江疏浅抛下一句,一脸幽怨的跟着那弟子走了。   宫徵羽目送着他离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云端上格外洁白的几朵云彩,警告了藏在云后的伏靳一眼。   不管他们在搞什么花样,江疏浅毕竟如今也算是他徒弟,可别玩的太过火了。   伏靳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   江疏浅没等走到得月峰就被掳走了,回到了他清晨起来的屋子里面,那人身龙尾雌雄莫辨的美人施施然的坐在床头。   他浑身一僵,拔腿就要跑,但门被锁的死死的,无论如何推动都是纹丝不动。   “你输了,怎么样,愿赌服输吧。”   “你!我今天还有事情!”   他没想到这魔族竟然敢直接在宫徵羽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掳走,当着那名得月峰弟子的面把他给带走,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就不怕宫徵羽处罚他吗!   伏靳道:“我帮你干完了。”   他吐了一口龙息,莫说是上品的回元丹,哪怕是仙品丹药都能看得出来,自然是不需要这小修士去帮忙了。   “等等!”江疏浅脑子飞快的转动,忽的灵光一现,从乾坤袋里一张烫金的蝴蝶请柬,万分庆幸幸好当初没一气之下把他给撕了,“谢无极还有两日就要成亲了,他已经和别人定下婚事了,所以我和他绝对不可能了,要是宫徵羽知道你迫害一个即将要成亲人,那你就死定了!我请你吃饭吧要不,修真界很多好吃的店,你想吃什么我买单就是了!”   “又不止他一个魔修,别人我也是不挑的。”伏靳接过那请柬看了看,脸上颇为可惜。   “我挑!”江疏浅大声道,随后又怕是被别人发现,又压低了声,“我知道你们君上特别爱吃的一家客栈,之前我师尊好几次都是跑到那家客栈去给他买饭吃的,你不想尝尝好吃到能俘获到你们君上的饭菜吗?还有好酒,我请你喝酒怎么样?要不,要不我就陪你去镇上的那家勾栏院看看……”   江疏浅也不怕花钱了,大不了日后他不停歇的去接任务,把花掉的灵石再赚回来,花钱总比卖屁股好。   伏靳仔细想了想,江疏浅便难耐的等着他的判决。   伏靳在吃的上面其实并不讲究,更多的还是喜欢看想看的东西,不过若是换一个人……啧啧,他还是更想看那个叫做谢无极和这个江疏浅的,换了个人看一场并不尽兴的事儿,还要得罪君上,这实在是不划算。   何况君上也警告过他了。   也罢。   过了许久,他勉为其难道,“走吧,先去看看。”   江疏浅惊喜的瞪大眼睛,没想到这魔族这么讲道理,还真不抓要婚的男人,这样一来,他的脸也都不到宫徵羽那里去了。   “走走走,现在就下山,我知道那家的位置。”   伏靳点点头,变幻了模样,化成一个身着竹青色衣衫的翩翩公子,脸上的并蒂花纹路和魔龙的夸张图案消散之后,竟意外的清爽文雅。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江疏浅带路。   伏靳人形时走起路来并不轻松,像是刚长出双腿鲛人,对两条腿还十分的陌生。   江疏浅有求于人把柄还在他手上,不得不扶着他,从飞剑上下来之后,硬是比蜗牛爬还要慢的慢悠悠挪到了镇上的客栈。   “哎客官,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   小二看见有穿着不凡的客人进来,连忙迎接了上去,仔细一想,约莫也能想到这两位该是从仙山上下来的仙师。   “住店。”   “两件上房吗客官?”   “一间就行了,要最好的。”江疏浅道,说完他立刻去乾坤袋里拿灵石。   能省则省,反正他又不是断袖,在屋子里随意打个地铺就能睡,说不准夜间这色魔就跑到对面的勾栏院去了,   “哎呦,那可就不巧了客官,小店最好的两间天字一号房已经被另外一位客官给定下了,不过那两位似乎都同进同出的,不如您去问问,他乐不乐意让您一间。”   “不用了,那就来一间别的。”   江疏浅把灵石给小二,那小二连连点头,在前头带路,“好嘞,上房一间,二位请。”   江疏浅掺着伏靳,口是心非装模作样的关心道:“你小心点。”   最好把你摔死在这里算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天字一号房忽的传出一声清亮又阴柔的少年声音,江疏浅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瞳孔骤缩,连忙扶着伏靳侧了侧身。 第111章 番外3   谢无极不去准备他的大婚,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好不容易劝说了伏靳别去觊觎人家有妇之夫,这要是被这色魔看见谢无极在场,还不当场变卦!   江疏浅挡住羸弱男子的动作越发显得欲盖弥彰起来,谢无极眸色莫测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那少年从背后抱紧了他,才冷冷的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就是心口堵得慌。   江疏浅这蠢货前几天还骂他恶心,转头却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双标倒是被他玩明白了。   怎么,魔修在他们正道狗的眼里就是比沾了粪水还令人避之不及?   “没什么。”谢无极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本想推开那烦人的少年的手力道一变,改成了将人搂到了面前,“宝贝想吃什么,本少主亲自给你去买。”   “奴家想……”   两人眉来眼去近的都快亲上的模样落入江疏浅的眼里,狠狠抖了抖鸡皮疙瘩,瞧了那显小的少年一眼,心想谢无极娶的不是丹心宗的易蓝珊么,这怎么还跟男的暧昧不清。   而且这男的长得也……太可爱了点。   江疏浅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那少年,只觉得那人脸上还带着雉子般的纯真和无邪,心里谴责魔宗不守男德,怎么都要成亲了还出来鬼混。   江疏浅油然而生一股被狗啃了恶心感,又为那丹心宗的大小姐抱不平,加快了脚步,半圈着腿脚不便的伏靳,将他带回了房里。   “方才那声音……”   “哈哈听起来很像谢无极是不是,你晚上去勾栏院吗?我把灵石给你。”江疏浅僵硬的转移话题。   伏靳看了看他,没说话,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倒也不必去勾栏院了。   或许有更好的戏能看。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江疏浅本想叫小二送上来,以防出门碰见不该碰见的人,然而他还未去吩咐,伏靳已经收起了尾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小厢房因为他变成人形而宽敞了不少,江疏浅来不及阻止,男人已经推开了房门,想什么来什么,恰好和隔壁走出来的两人撞上了。   草!   江疏浅暗骂了一声。   “嗤。”谢无极无视两人,揽着少年的腰走了下去。   江疏浅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只能扶着握着他把柄的魔,跟在后面憋屈的下去了。   他错了,他就应该等大后日过了谢无极成亲的日子再带着这色魔下山的。   他们三个人四舍五入也算是坦诚相见过,如今凑到一起,多少是有些尴尬。   大堂位置不多,谢无极已经优先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只余下大堂中间和靠窗的边上还剩下两人的座位,江疏浅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坐到了靠窗的边上。   魔族披散着一头变幻出来的乌黑亮丽的青丝,温文尔雅雌雄莫辨的模样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更是激起了男人藏在骨子里的保护欲。   不多时,一个彪形大汉拿着酒壶朝这里走了过来,身上酒气浓郁,喝的醉熏熏,一把将酒壶砸在桌上,附身撩起伏靳的发丝闻了闻,然后倒了一杯酒,“好标志的姑娘,姑娘贵姓,来一杯不?”   伏靳眯眼笑了笑,揣着手坐着。   反倒是江疏浅受了惊吓,这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他一手指头摁下去你八辈祖宗都得灰飞烟灭!   深怕激怒了魔族把自己也给牵连了,江疏浅先发制人,一巴掌将那醉汉的手拍来,三两下利索的将他反手噙住,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长没长眼睛!男的女的都分不清,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长这么好看!都散了,都散了!”   边上传来一生轻笑,谢无极喝了一口茶,嘲讽意味拉满,“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货色,你上哪找来的。”   江疏浅瞪了他一眼,使了使眼色。   谢无极迟疑了一瞬,确保这人他是头一回见,道:“眼睛抽筋了干脆把眼睛挖了,长在身上多浪费。”   “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想打架?区区金丹修士,你配吗?”谢无极哂笑道。   他身边的少年适当插嘴道,“我家相公是元婴后期的修为,这位仙长如果只是金丹,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这镇上好像都没有药师的。”   谢无极摸了摸少年的头,宛如对待宠物一般,“乖,别刺激你疏浅哥哥,天赋低还要被死对头压一头,看人眼光也不准,和个病秧子小白脸厮混在一起,简直是给顾清寒丢脸。”   “谢无极你不犯贱是不是会死!”   “本少主爱说什么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   江疏浅骂不过这个不要脸的,气的一噎。   伏靳新奇的开口,“这是你快要成亲的道侣?”   他对人族的称呼知道的并不深刻,听见少年唤谢无极为“相公”,便自然而然的将他当成了请柬里的另一个人。   这倒是有趣极了,这小魔修看起来好像并不喜欢这个道侣,反而是把他当成宠物去看待的。   计上心头,伏靳咳嗽了两声,“在下虽然柔弱不能自理,但和江兄加起来打赢你还是易如反掌的。”   谢无极不屑:“嗤。”   “不如我们比比,若是我们输了,在下自甘情愿做你们二人一个月的奴役,若是你们输了……将他割爱给我。”伏靳指了指那少年,继续道:“你们该不会不敢吧,不敢也没关系,我们不介意的。”   这套路耳熟极了,连激将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   江疏浅立刻警惕的坐直了身子,拼命的给谢无极使眼色摇头。   这可不兴答应啊!   “相公……”少年闻言往谢无极边上靠了靠。   奈何谢无极根本没分神看他,更没理会江疏浅,抬了抬下巴:“他舍得你当奴役?”   伏靳看了江疏浅一眼,“我愿意就行了。”   江疏浅道:“我反对!”   谢无极嘲道:“怎么,怕本少主把他打伤心疼了?”   不知为何,他听见江疏浅维护了小白脸的时候更加不爽了,不知名的情绪萦绕在心底,简直比陪着易蓝珊逛街还要郁闷。   碰一下本少主要死要活的大呼恶心,却在这里维护一个病秧子。   嗤。   “心疼个屁!他是……!”江疏浅又疯狂给他使眼色,这魔族诡计多端,都不需要他加入,姓谢的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这里人多眼杂,若是直接将魔族身份捅破,只怕要引起不小的骚动。   妈的!   谢无极这傻比是不是眼瘸,看不出来这是上次在秘境里面的那只色魔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伏靳微微笑了一下,揣着的手终于拿了出来,敲击了两下桌面。   魔气从他身上四散开,谢无极和江疏浅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转瞬便从热闹的客栈大堂到了一处黑黢黢的地方。   耍啦!   烛光忽然扑朔燃起,将整个洞府都照的亮堂了起来,江疏浅看着眼前这些眼熟的布置,这分明是上次拂柳秘境中伏靳的巢穴!   柔弱的伏靳从人形便会了半兽的形态,一条粗长的龙尾盘踞了半个山洞,龙尾轻轻一扫,怀里面已经抱了个人,那少年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瑟瑟发抖,噙着泪花强忍着哭。   “是你!”谢无极这才将他认了出来。   “相公……救我……”少年颤着声,伏靳体贴的顺了顺他的背,让他坐在自己的龙尾上,亲昵的抱着他,“还要比吗?他归我了。”   “你要做什么。”谢无极皱眉问道,暗恼中了这魔族的诡计。   伏靳道:“江疏浅欠我一个赌约,需要……”   江疏浅打断他,高声道:“他已经有家室了你别乱来!”   “我已经赢来了。”伏靳得意的拍了拍那少年的屁股。   江疏浅道:“不是,他道侣是个女子!还有两日半就要成亲了,真的,你不信你去打听一下易蓝珊是谁,那是丹心宗的大小姐!”   伏靳拧了拧眉,谢无极忽然道:“已经取消了。”   “你看吧已经娶……取消了?!”江疏浅措不及防的被自己呛住,眼睛瞪得滚圆,心想完了。   伏靳:“那真是太好了。”   江疏浅:“……”一点都不好。   “宫徵羽……”   “别拿君上压我,愿赌服输哦。”伏靳笑眯眯道,“你们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们一把?”   谢无极斜了他一眼,伏靳贴心解释道,“我和他的赌约是,他赢了我给他当坐骑,他输了和你表演一次我爱看的东西。”   他爱看什么,不言而喻。   谢无极懵了懵,立刻便明白了,心里头的郁结似乎有些消退,跟着伏靳一同玩味的看着江疏浅气急败坏的模样。   “顾清寒知道你连有妇之夫都不放过么。”   “你闭嘴!”被人恶意曲解,江疏浅气的呼哧呼哧的喘气 ,伸手召开追魂,一剑砍了过去。   谢无极轻松避开。   金丹修为在元婴面前根本不够看的,谢无极分析出了剑法走势,稍稍禁锢了一瞬对方的动作,轻而易举的把剑抢了过来,反手用剑身拍在江疏浅的背部,任由他趔趄往前扑去。   伏靳贴心的用法术将那笨重的石床往前挪了挪,稳稳的让江疏浅跌进了床中心。 第112章 番外4   床畔两侧的白色床幔缓缓落下,将气急败坏的人挡在了里面,伏靳还颇为好心的用手遮住了怯生生的少年眼睛,“少儿不宜,你就别看了。”   “谢无极你他娘的老子杀了你!”   江疏浅才气势汹汹的嚎叫出声,又被谢无极一脚踹回了床上,努力在天赋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不得不被钳制的死死的。   待屁股上挨了好几脚,才算老实下来。   眼眶都红了。   倒不是疼的,实际上对方力气很轻,四两拨千斤,但江疏浅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明晃晃的踢打过屁股,受辱感胜过疼痛,他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谢无极倨傲的仰着头,居高临下不紧不慢道:“本少主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江疏浅本是打定主意不说话了,听着人诬赖他,忍不住出声道:“算什么账?你还敢找我算账!你不好好去成婚你跑到玄清派的地盘来犯贱!”   谢无极任他骂,膝盖跪到石床边上,骑坐在江疏浅的腰臀上,将他的下巴掰了过来扭成了一个扭曲的姿势,嘴角挂着冷笑的弧度:“哈,自己打赌打输了还带上本少主?你拿什么赔我?”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他心里倒是没有脸上这样佯装起来的冷漠和愤怒。   若说初次在拂柳秘境被这半人半龙的魔族逼迫做这种事情,他心里是气得不行的,甚至连事后将江疏浅这蠢蛋埋在哪里都想好了,但奇怪的是,他这一次倒是没有任何的排斥。   或许是刚刚退婚的缘故,有了易蓝珊这聒噪的女人在前面做比较,江疏浅骂人都变得格外动听可爱起来。   何况杀敌一千才自损八百,能看江疏浅憋屈,他就高兴得不得了。   比起那个大小姐,若是成亲对象是这姓江的,倒是也不错……   等等……   谢无极脸色变了变,一会青一会红的,忽的咬紧了牙关,不可思议的意识到了自己竟然会觉得和江疏浅成亲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他迟疑的摸了摸心口,心跳一如既往的平静,简直要比那天夜里他测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男人而强势的亲了江疏浅还要平静。   本少主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蠢货。   论身材论风情论说话的技巧和摸起来的感觉,都是他从秦楼楚馆顺带带出来的那个小倌更佳才是。   “我!”江疏浅被说的一噎,打赌带上了别人确实不厚道,但他那不是被伏靳诡计多端的给算计了吗!   要不是姓谢的傻信誓旦旦的把请柬塞给他,他也不至于会这样轻易上了伏靳的当,这事情谢无极至少也要担一半的责任!   “说完了吗?可以开始了。”伏靳在一旁提醒道。   谢无极扫了他一眼,把床幔的缝隙合并上了,身为魔修他对魔族的感知十分灵敏,即便从床里面看不见外面,却还是能察觉到外面有一道目光炙热的穿透床幔看着里面。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呵……   谢无极扯了扯嘴角,吧嗒一声把坠玉的腰带脱了下来故意扔到江疏浅的耳边。   “等等等等!”江疏浅又挣扎起来,要被男人压的恐惧侵袭了大脑。   谢无极隔着裤子和厚重的衣摆故意撞了撞他,舌尖扫过唇瓣,余光撇了眼伏靳的方向,把上衣给脱了,拍了拍江疏浅的脸道:“我之前追过你师娘,顾清寒要是知道本少主转头就把他的徒弟糟蹋了,你说他会不会被你气死?”   谢无极语气玩味,江疏浅却听了猛的弹了一下,奈何根本反抗不过元婴期的修为,双手被人强行用布料缠住打了一个死结。   嘴也被塞进了一块布料堵住了。   江疏浅气愤的颤抖起来,脖子往后扭瞪着这个笑的恶劣的魔修,泪腺终究是扛不住心中的委屈和屈辱,从两颊落下了两滴眼泪。   谢无极愣住了,第一反应竟然是:也不是每个男人哭起来都是那么丑的。   谢无极感觉自己可能是真的疯了,他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哭起来还挺好看的,眼睛湿漉漉的,怎么和小鹿一样?   要是再哭的狠一点就好了。   那我一定很喜欢看。   砰!砰砰!   平静了二十多年的心跳在这一刻猛然颤抖了两下,谢无极表情怪异,脱衣服的动作僵持在原地,低头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注视着它缓缓站起来,猛的咬住了下唇。   头一回对着别人有了一点生理上的反应怎么办?   那原本在外面注视着的视线不知何时消失的,谢无极在继续和停下之间犹豫了片刻,却在发觉身下之人还用发红的眼睛瞪他的时候,忽然又不想起来了。   愿赌服输,你自己赌输的,本少主受累替你还债已经是人情了。   谁叫你用这样的眼神勾引我。   他继续了,只是动作轻柔了不少。   ……   听从了宫徵羽适可而止点到为止的教诲的伏靳早已经跑到了妖界,他在看见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江疏浅落泪的那一刻他赶紧就跑了,这一段时间他都打算躲到别的地方去,以防这小修士去君上面前告他的状。   他对山洞里接下去的事情毫不知情,以为他走之后那个魔修就会离开,毕竟他们瞧着实在是冤家路窄极了。   ……   山洞之中隐隐传来低声的闷哼,像极了在强忍。   魔修的脑子是真的同正常人不大一样,至少应该不会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在察觉到自己似乎对对方有点意思之后,还趁人之危把人给强迫了的。   我虽然不喜欢男人,但是江疏浅哭起来真的比他骂人的时候好看多了,谢无极无比冷静的想道。   他并没有告诉江疏浅伏靳早已经跑掉的事实,反而是趁着伏靳的赌约,彻彻底底的占了个便宜。   初尝禁果之后,他也并不是同常人一般想着如何挽回,亦或是如何抱在一起温存,而是精神抖擞的坐了起来,从乾坤袋里翻找了一下许久未曾用过的传音石,拍了拍,注入了一道灵力,等了片刻,那头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少宗主,您老人家又有什么吩咐?”   “我爹呢?”   温如玉来了精神,“找宗主做什么?他现在还在你出尔反尔悔婚的气头上呢,我劝你啊,有多远跑多远去。”   “你去找他,就说婚礼照常进行。”   “你想通了?”温如玉查诧异万分,说了句你可别坑我,就带着传音石去找谢问天了。   “你来做什么!”没过多久,那头传来谢问天烦躁粗犷的声音,许是看见温如玉手上拿着传音石,直接骂道:“这畜生不敢亲自来见老子,叫你做中间人?告诉他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宗主息怒,少宗主方才还说婚礼照常进行,应该是想通了。”温如玉把传音石递给了谢问天。   谢无极叫了一声,“爹。”   “哼!想通了?老子告诉你,晚了!人家丹心宗已经和我们撕破脸皮了!”   “不是娶丹心宗的,本少主给你找了另一个大门派的。”谢无极自信的笑了笑。   要说门派势力,玄清派可比丹心宗强多了,他们碧血宗还算是高攀了。   “另一个大门派?”谢问天愣住了,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会钓姑娘了,转头就和另一个大门派的姑娘好上了?   “嗯,玄清派的。”   “玄清派?”谢问天更懵逼了,顾清寒有女儿吗?还是最近收了女徒弟?玄清派的女子他唯一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位医修离尘仙,莫不是是他?   温如玉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和谢无极从小一起长大,对方抬抬屁股他就知道是要放屁,直觉告诉他不妙极了。   “不如还是等少主回来再说吧。”他说着要将传音石拿回来掐断联系,谢无极却已经开口了,“是顾清寒和魔尊的大徒弟,人我已经追到手了,两日后我带他回来成亲。”   “大徒弟?”谢问天仅是迟疑了一瞬,就立刻怒瞪起了眼睛,“你退了丹心宗的婚事就是为了和个男人厮混在一起!谢无极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好儿子!”   温如玉见状连忙走了,生怕被波及到,只是可惜了他的传音石,几年前去秘境之中好不容易淘到的宝贝,恐怕挨不住宗主的怒火。   谢无极见江疏浅皱了皱眉呢喃了一声,侧了侧身,“玄清派可不比丹心宗差,小点声,吵到你儿媳妇了。”   谢问天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得知深夜里他的好儿子还和对方睡在一起,气笑了,“儿媳妇?他会生孩子吗还儿媳妇?别说老子不同意,就是顾清寒知道了他都要拿着剑追杀你!”   谢问天虽然和顾清寒不对付,但也深知顾清寒教出来的徒弟不会是那种轻浮之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他这好儿子耍了什么手段。   谢无极难得撇了撇嘴,顾清寒不同意关江疏浅什么事情,又不是亲爹,那还能管得了终身大事了。   谢问天说:“你赶紧给我滚回来闭门思过!不然老子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把你逐出碧血宗自生自灭!”   谢无极丝毫不怕:“谢宗主这么大火气干什么,你要抱孙子本少主回头给你训训那只魔物不就行了。”   那魔物恰好是婴孩大小,只是长得实在是有些丑陋。   谢问天被他气的浑身颤抖,一起说了四五声“好极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把隐隐泛着蓝光的传音石震的啪嗒一声暗淡下去,变成了一块无光的普通石头。   “啧。”   老东西真生气了。   谢无极看着手里断了联系的传音石暗淡下去,不心疼这修真界仅此一副的宝贝,反而是托腮沉思起来。   怎么把江疏浅骗回去才好? 第113章 番外5   江疏浅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溺身在一片无际的大海之中,有一条黑蛟从海底游出,将他卷下了海面,紧接着,那黑蛟又变成了数十条细小的黑蛇,一股脑的往他身上钻……   恐惧,恶心,缺氧以及快要被撑裂的痛苦一下子席卷了全身,江疏浅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在黑暗中呼吸新鲜的空气。   是梦啊……   他松了口气,但意识回笼之后,身上的不适感却还在,尤其是手腕和屁股那一块,简直像是遭受了炮烙之刑。   “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记忆逐渐一点点的涌现出来,他脸色转瞬变得既难看又苍白,在听到身边的呼吸声时达到了顶峰,召来追魂,剑刃折射出一道反光看清了谢无极不着防备的睡颜。   江疏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朝着对方的脖子割去,却又在要碰到喉结的那一瞬停下了。   逐渐下移,挪到了他的子孙根上。   不行,打不过。   谢无极这狗东西要是被疼醒了,反过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   深吸了一口气,江疏浅忍着怒气从乾坤袋里翻找出了许多离尘给他用来迷晕危险灵兽的药粉,一巴掌糊在了男子的口鼻上,又找了一些能让人浑身起痘,奇痒无比亦或是哈哈大笑的古怪丹药,一股脑的捏着谢无极的鼻子给他灌了下去。   报复完之后,他才穿起衣服,还不忘将谢无极的衣服和乾坤袋一起拿上,一脸阴沉的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拂柳秘境。   全当被狗咬了。   妈的!   但江疏浅也不敢回玄清派,他害怕师尊看出端倪,害怕宫徵羽问他这一身痕迹是怎么来的,只好灰溜溜的找了一家客栈,连住了五日,等身上痕迹消得差不多了,等听到了顾清寒去往仙界的消息之后,才狼狈的回了玄清派。   等谢无极从秘境出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所有同外界传讯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衣服也一件不剩,好在江疏浅漏了石床上的床幔,谢无极最后是披着几块快要变成灰色的薄纱出来的。   一出拂柳秘境便是那个熟悉的小镇,他挂着空档,也不敢御空飞行,随便在一户人家门口的晾衣杆上扯了两件衣服,便赶紧回了碧血宗。   “你这一个月去哪了?宗主气消的差不多了,就等你服软了。”温如玉看着土灰色的少主,一脸稀奇,还是听从已经被宗主驱逐出碧血宗的前少主的指示,帮他把屋子里的东西打包带了出来。   谢无极摸了摸被养的膘肥体壮的魔物,“服软?老子没错服什么软。”   “你真喜欢上江疏浅了?我记得你和他也没什么交情。”   “睡着睡着就有交情了。”谢无极瞥了他一眼,温如玉立刻就止住了八卦的心,但还是痒痒的,“听说玄清派如今戒备森严,你怕是混不进去了。”   “这世上还没有本少主去不了的地方。”谢无极桀骜道,“走了,跟谢大宗主说,想通了就准备好喜酒,不然,就等着老子以后天天挖他的坟。”   说完,潇潇洒洒的走了,独留温如玉目瞪口呆。   他家少主如今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家都不要了?!   另一头,谢无极日夜兼程,不到两日便到了玄清派的山脚下。   他想的很好,等见了江疏浅,自己给他认个错,反正人都睡了,他们正道人要面子,总不能再去祸害别的姑娘,别的男人定然没他优秀,这样一来,江疏浅就只能和他成亲了。   只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残酷极了。   他甚至连玄清派的山门都上不去。   温如玉口中的戒备森严可不单单是多派了几队巡逻的弟子,而是直接将玄清派的护山大阵给开了起来。   这护山大阵是玄清派的始祖留下的,莫说是谢无极,哪怕是谢问天本人来了,都甭想撼动一丝一毫。   大门派的底蕴体现的淋漓尽致。   真生气了?   都一个月了,给我吃了那么多奇怪又难忍的药,还把什么东西都拿走了,让他差点裸着出现在修真界,这气也该消了吧。   “吱哇!啊!”魔物察觉到了主人的不悦,在谢无极怀中吱哇乱叫起来,一声声难听的嚎叫简直能叫人白日生寒,浑身都吓得一个激灵。   谢无极拍了拍它的头:“你有办法?”   “吱嗷!”魔物点点头,像是婴孩又像是狗爪的紫黑色手指上忽的生出尖利的猛兽指甲,兴奋的咧着猩红的大嘴,朝那坚不可摧的护山结界轻轻一滑,只见一条细微的口子便开开了。   然而,随着魔物划动的地方增大,方才破裂的裂痕却又闭合在一起,论魔物如何抓扣,最后都只有一条细小的裂缝,且不到一会儿便会自动闭合上。   玄清派的始祖当年的修为已经接近真神,这区区的小魔物,自然无法对这护山结界造成大力的破坏。   谢无极盯着那道只有手指长的裂缝沉思了片刻,蓦地蹲下撕下了一片衣摆,在上头写了几个字,随后折好让魔物拿着。   “给你娘的,你娘住那里,“谢无极指了指最高的一座山峰“,别被别人看见,不准抓人偷吃,送完东西赶紧回来,给你好吃的。”   魔物听见好吃的眼睛一亮,懵懂的点点头,顺着那条缝隙钻了进去,瞬息消失了。   谢无极一脸欣慰的点点头。   老东西还嫌弃,这不比只会哇哇哭叫的小孩强。   ……   夜色静谧,一道残影飞快的略过树丛,直奔近水峰而去。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那里过去了?”   “我也觉得,不会是眼花了吧。”   两名值夜弟子揉了揉眼睛,凑到树丛里去看了看,没瞧见任何东西,心里有些后怕。   魔物寻着这里面微弱的谢无极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一间竹屋,轻轻的把东西放下,又趴在床沿嗅了嗅,记住了江疏浅的气息,飞快的原路返回。   谢无极满意的给他喂了几口自己的血,信心十足的理了理衣服,一直站到了天亮。   ……   江疏浅醒来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块白布条,展开来一看,“对不起”三个字龙飞凤舞,接着就是一排约他去山脚下见面的小字。   他一时没能想到是谢无极,只当是曾经得罪过他的小弟子来求饶了,毕竟护山大阵又岂是他谢无极能够随随便便闯进来的?何况师尊不在,他已经是内定好的下一任掌门了。   江疏浅收拾好了东西,就往那布上说的地方赶去。   还未靠近,老远便看见了“拖家带口”的谢无极站在结界外面,冲他招了招手。   他还敢来!   江疏浅骂了一声傻比,晦气的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转头就走。   “喂!江疏浅!站住!”   任凭男人在后面如何大声叫唤,他都是理都不理,有多快跑多快,回了近水峰猛灌了两口水,才冷静下来。   谢无极抱着魔物,他大概知道这破烂条子是怎么送进来的了。   江疏浅拍了下桌子,脸色沉了下来,当天晚上,用那块让师尊和师娘一起落下过禁制的平安扣做了阵眼,在竹屋的边上布下了一层阵法。   果不其然,他便再也没有收到过莫名其妙的衣服边角料,反而是每日清晨都会有洒扫弟子给他准备好洗漱的东西,殷切极了。   他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他们在讨好自己。   江疏浅本以为谢无极会知难而退,只是他却想错了,这日他去得月峰的路上,隐约听见了几个弟子八卦的交谈。   “谢无极怎么赖在玄清派门口不走了?”   “第十日了吧,人都晒黑了一圈。”   “自从掌门娶了宫师兄之后,魔宗那边对我们的态度那是好太多了,那原本谁看见了不得绕道走的谢无极,到现在竟然还出手救我们玄清派的人。”   “啊?不是说他一直在玄清派山脚没离开过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他是白天蹲在山脚,晚上似乎是监视着我们的行动,前两日我刚好和唐苑师弟一起下山做任务,没成想差点被那妖兽抓死,还是谢无极忽然出现救了我们。”   “啊?监视啊?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说不准是睹物思情,谁不知道谢无极之前对咱们宫师兄掏心掏肺的好啊。”   偷听的江疏浅抿了抿唇,眉头皱了起来。   “哎,还真是,偷偷告诉你们,谢无极救人也不是白救的,他上回救了我,我今个还得去托明日的洒扫师兄,准备好洗漱的东西摆在近水峰呢。”   “给宫师兄的?他不知道宫师兄和掌门离开修真界了吗?”   那名说要去找洒扫弟子的修士笑了笑道:“是给咱们江师兄的,我猜啊,谢无极肯定是想通过讨好江师兄从而来达到在宫师兄面前说得上话的目的。”   “干什么呢!”江疏浅听的咬紧了后槽牙,不知为何怒气横生,有股无名的火消不下去,烦躁极了,“今日的修行完成了吗就聚在这里谈天说地散播谣言!修心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都给我滚去修炼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