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仙欲》 作者:未聆风 ! 楔子 高山之上,云雾缭绕。一棵迎客古松旁边,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茶香飘来,一个垂髫童子正在旁边拿着一把小扇微微扇着炉火。 半晌,茶碗端来,清香扑鼻。品一口清茶,老者笑道:“昔儿,现在进步多了呀!” 那童子开心一笑,道:“爷爷,说好了的,这次茶煮得好,你就接着给我讲上次的故事呢!” 老者微微一笑,眼望群山,浮想联翩,道:“嗯,这次想听谁的呢?” 那童子掰着手指想了想,道:“嗯,嗯,爷爷,你的故事里,谁的法术最强?” 老者微微一合眼,缓缓而深邃地道:“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童子又道:“那,爷爷,你说究竟是成仙好呢还是成魔好?” 老者浅浅啜了一口茶,道:“成仙成魔不过是在乎一心,所谓万法归宗,大道归一,无论是仙是魔,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童子眨了眨眼,似乎不大明白,于是又问道:“爷爷,那么,你觉得,到底是魔皇赤巫厉害些,还是天尊公孙厉害些?难道是冥帝乙皇更厉害?” 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不曾有过的表情。好半天,老者缓缓地道:“其实,不论他们是魔皇还是天尊,甚或是冥帝,不管他们究竟谁更厉害一些,他们都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童子好奇之心大起,睁大双眼问道:“爷爷,哪一点?” 老者缓缓端起茶杯,送至小童面前,那小童心领神会,忙去拿起红泥小炉,给老者斟了一杯热茶。 老者缓慢地转动着茶杯,看着里面的嫩绿茶尖随波流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老者好象又看见了那一个个生命的历程在眼前旋转脉动。 老者缓缓地道:“其实,不要看现在他们三个各据一界,名动四方,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却都是有所关系的。” 那童子不甘心,继续追问道:“爷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老者道:“他们都来自人界,一个落魄书生,一个樵夫,呵呵,想那乙皇当初竟还是个卖菜的小童。可见,命运的旋涡竟是如此无常。” 老者继续道:“可是,他们又都同时出现在冥界,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只是后来各自的际遇不同罢了。当时,人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历史上的那一刻,那个地方居然一下子聚集了后世的三大帝尊啊!” 童子道:“爷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老者又轻啜一口清茶,缓缓道:“一切,都要从那一刻的奈何桥边说起。” 第一章黄泉尽头 一条路,一望无际的路,从脚下延伸到天边。无数的人缓慢地走在路上,远远望去,象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可笑的是,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在这路上;可悲的是,这条路还是要继续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现在,至少现在,已经有人走到尽头了。 “小伙子,过来,过来,走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喝碗热茶解解渴吧!”一个慈祥但又有些媚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一阵疲惫感袭来,脚步竟然有些不稳,怕是行了几千几万里了吧,真的是又渴又累啊。擦擦脸上的风尘,年轻人终于忍耐不住,坐在了路边的大石旁边,背靠着巨大的石块,微微地喘着气,略显清秀的脸上也慢慢有汗珠滑落下来,落在灰黑的地面上。 “小伙子,过来,过来,喝碗热茶吧!”慈祥的声音又再响起。拭了拭汗珠,终于抬眼往声音来处望去。首先吸引注意力的赫然是一口锅,一口银白色的锅。锅里冒着蒸腾的雾气,冉冉而起。奇怪的是,锅是凭空立在那儿的,没有任何的支撑,也没有任何的炭火来加热。锅的右边是一张桌子,斑驳破旧的外表让人猜不出是什么年代的了。桌上有一杯,一勺,一罐,此外别无他物。桌边,一个鬓发灰白慈眉善目的婆婆正在冲自己微笑。 “您,您是在叫我吗?”年轻人忐忑地问道。 “自然是叫你啦,这里哪有其他的人呢?”婆婆答道。 “哦?”年轻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烟雾蒙蒙,死气沉沉,哪里有半点人的影子!“这!这,婆婆,其他的人哪里去了?我怎么看不到呢?” “其他的人?你忘了么,你一直就是独自一人走来的呀,这里很少有人结伴来的,难道你和别人一起来的吗?你记错了吧?” “啊?我一个人来的吗?”年轻人突然愣住了,随着和婆婆的对答,僵硬的思维好象慢慢有些活络了。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因为眼前的环境,面前的婆婆,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滴冷汗慢慢地从额头渗了出来。 “年轻人,呵呵,是不是慢慢想起来了?”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原本慈祥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有种冷森森的味道。“是的,你想的没有错,你没有来过这里,确切地说,是你这辈子都没有来过这里。而一旦你来了这里,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来了就回不了?难道……难道这里是?” “呵呵,傻孩子,你转过身去看看,你靠着的大石头上是什么字?” 冷汗已经湿透了青衫,被风一吹有点冷飕飕的。他慢慢转过身,望向自己休息停靠的巨大山石。青色的山石仿佛从地面直接生长出来一般,孤傲地竖立在灰黑的地面上。而靠向大路的一面平整光洁,闪着蒙蒙的磷光,三个猩红的大字仿佛要跃石而飞,迎面呼啸着扑面而来,赫然正是“奈何桥”! “啊----”年轻人发出一声惨呼,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青白色,流露出惊悚的神情。望着不远处那幽幽的黑暗处,呆立了半盏茶的时间,他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巨大的疼痛使他龇牙咧嘴。但是马上就被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击给抵散了。“婆婆,难道,我死了么?我,真的,死了么?”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孩子,婆婆悄然叹息了一声。拢了拢鬓角灰白的头发,缓慢但肯定地说道:“是的,孩子,按阳世的说法,你确实是死了。你不信吗?呵呵,你仔细想想,你在走上这条路之前都做了什么?”婆婆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魂灵,面上没有丝毫情感表露出来。 过了许久许久,年轻人慢慢地站起身,缓慢但坚定地走到婆婆前面的桌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婆婆,我不想死!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去,请您告诉我,如何才能回去啊?”说到后来,声音竟然颤抖而略微嘶哑。 婆婆神情一敛,变得认真而严肃:“孩子,刚刚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来了这里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呀!”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呢,我家里父母兄弟还在等我回去啊!他们一定在等我的,一定是!”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面目由于过分激动而显得有些狰狞。但是,无论他怎么喊,婆婆依然是那副表情,不温不火,巍然不动。 不知道喊了多久,也许是累了吧,终于,一切归于沉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色的雾气慢慢地从地下悄然飘出,一丝丝,一缕缕,终于,大地之上完全被黑暗笼罩。整个世界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片死寂。 婆婆依然站在那里,锅里的水也依旧沸腾,只是,那银白色的小锅却已经变成墨黑色,仿佛与周围的黑暗溶为一体了。年轻人依旧坐在青石旁,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依稀有些破旧的衣衫半脱半穿地挂在身上。阴风吹起衣袂,发出细微的猎猎的响声。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彻骨的阴风。忽然,远处传来极细微的响声。慈祥的婆婆拿起桌上勺子,缓缓搅动一下锅里的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烟雾迷蒙中,渐渐显现出了一个身影。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看装束是个道士,大约五旬上下的年纪,须发苍白,一身道袍破旧不堪,浑身打满了补丁,腰间还系着一根麻绳,却也是二根绳打个结凑起一根来的。 婆婆的脸笑的愈发慈祥了。“行路的人,过来喝碗热茶解解渴吧!”声音里仿佛有种磁性,行路的人慢慢地走到了茶桌旁边。婆婆轻轻地打开了罐子,指甲挑了一点粉末到杯子里,左手小指一曲一伸之间,一大滴晶莹的水滴凌空从墨黑的小锅里跳出,划过了一道弧线落到杯子里,转眼间杯子里就帽出蒸腾的热汽,一缕难以抗拒的香气回荡在四周。 那个落魄的道士本已经筋疲力尽,眼见此刻竟然双目放光,一下子抢前边,颤巍巍伸出双手要去抢那杯子。婆婆一动不动,微笑持杯,任由那道士一把夺过杯子,一饮而尽。却忘了那水乃是刚刚由滚烫的锅里分离出来的,喝得急了,一时被烫得五官挪移,大汗淋漓,瞬间便双手捂住肚子蹲了下去,显得痛苦不堪。 然而隔了不久,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见这个道士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有些飘忽,居然整个身体慢慢地在变淡。阴风一起,居然有随风飘走之势。道士大急,手足舞动想要站直了稳定住身形,哪知道一动不要紧,只见不远处那幽幽黑暗里悄然飘出一道灰气来,似缓实快,眨眼之间已将他裹了个结实,瞬间就拉进了黑暗里。一时之间,寂静的桥边,再没有响动了。婆婆嘴角边的笑却显得愈发诡秘了。 一时之间,奈何桥边又恢复了沉寂。那个少年仍然坐在突兀的青石边静静地望着来路,而婆婆呢,依然在熬那锅沸腾了又沸腾的水。 来路上渐渐有喧闹的声音传来,仔细听来,似乎还伴随着大声的争吵。眉毛微微一挑,婆婆又若有所思地笑了。很快,路上就来了一群人,而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个红衣服的女人,远远望去,如一团烈火一般。只是鬓发皆白,面上透着隐隐的青灰色。在她旁边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生得肩宽体阔,方面大耳,走起路来蓬蓬有声,仿佛一座小山在移动。背后居然还背着一把开山大斧,斧面居然有半个磨盘相仿,上面刻着篆字花纹。女的似乎很文弱的样子,扶着男子一步一随,却还是要随风而倒。嘴角隐隐的血滴,让人感到她的死很不寻常。 在他们旁边,是一个高大的锦袍老者。他走路的方式很怪,左脚向前半步,右脚缓缓跟进,快要迈过左腿时,身子突然微微一跳,仿佛要向前扑跌,却在半空中奇异地凝住,然后左脚继续向前半步。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看似弱冠的少年。眉清目秀,却在眉宇间透露出哀伤之色。少年面色灰暗,脖颈上似乎还戴着一根红线。 一群人渐行渐近,面目越发清晰起来。眼光一扫,婆婆心里不免有些吃惊。在婆婆的眼睛里,这一群人面上似乎都带着冲天的煞气,青里透黑,黑中泛红。这是怎么了?看样子是一家人,可是,怎么会突然全部横死呢?这段时间在阳间可是太平盛世,没听说有天灾兵祸呀。婆婆心里十分疑惑,面上却毫无表情了。至多是疑惑而已,生死之事,于她,已经毫无关系了。 此刻,争吵仍在继续。只见那红衣婆子阴沉着脸,斜觑着那锦袍老者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怎么样?看看你和那个小贱人养活的好儿子!” 那老者脸上青气一闪,怒道:“不关她的事,请你口下留德!” “哟,口下留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倒轻巧!当初那畜生拿着刀子冲过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让他积些阴德啊?我看当时那小贱人也没拦着哪!哼,他拿刀把你送到这来也算你的报应,可是为什么要把我们也牵连上?连过来送菜的小七都跟着受了罪!”说到后来,老婆子的声音已经渐渐凄厉,身子也不停地颤抖。 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看在眼里,轻轻拉了拉婆子的衣袂,“娘,咳咳,算了,少说两句吧,反正现在木已成舟,咱们又都到了这儿,都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了,咳咳,就别生这个闲气了吧!” “怎么?到现在了,我还不能说几句吗?你们两个啊!”婆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那如小山般的男子和那女人,“我早就警告过你们,说那畜生狼子野心,叫你们防着些再防着些,可你们倒好,都当成耳边风了。还不停地为他说好话,哼,秉性正直,醇良温厚,这些字他又有哪一点儿配得上了?” 那婆子好象骂起了瘾,在兴头上继续絮絮叨叨地道:“还有你这老东西,做了几年小官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居然背着我讨了个小的,哼哼,没想到你老了老了还起了这种心思。不过看着她也算面善,我也算默认了。可谁知道你们居然又弄出了一个儿子!进了家门不足半年,就多出了个儿子!咳,咳咳!”由于心情过于激动,老婆子一阵咳嗽,那弱小女子赶忙过来安慰。 那老者继续一飘一跳地走路,只是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闻言也不答话,只是阴沉着脸默默地走着。 “娘,您老人家别生气,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就听天由命吧。就算爹生前赚了无数的银子,现在不是也一样带不走?我们现在虽然不在阳世了,可是一家人不是还在一起吗?如果到了阎王老爷那儿判的好,说不定咱们一家还能在一块儿呢!”男子也过来边搀扶着母亲边劝说着。 “听天由命?哼,老天要是真有眼睛,我们就不会来这啦!现在不让我说,我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说着说着,语音慢慢低了下去,渐渐有些悲哀之声,“我怕,过了前面,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娘,不会的,您忘了么?白大人说过会来这里等我们的。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再这等他一会吧。”男子说着,搀扶着老婆子就在古桌旁坐了下来,那老者却没有坐,虽然也累得有些喘息,却依然背负双手抬首望天,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言语什么。那弱女子抬眼看了看桌旁的几个人,向丈夫那里挪了挪,紧紧抓着高大男子的胳膊。片刻之后,惊魂稍定,一抬眼,却发现那煮水的婆婆正在冲着自己诡异地笑,一颗心登时又提起来了。 “行路的人,口渴了吧?要不要喝杯茶暖暖身子啊?”慈祥而温柔的话语又再次响起来了。 第二章奈何桥边 黑暗越来越深了,似乎只有那青石附近还有些微的光亮,周围的雾气渐渐聚集,越来越浓,越来越密。渐渐地,从那一片幽深的黑暗里,传出一些怪异的声音。似鸟鸣,似虎啸,仔细听又什么都不象,再想仔细听听,结果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行路的人,哪位累了,到我这喝杯茶吧,喝过了茶就可以继续赶路了。”婆婆不愠不火的声音依旧不厌其烦地推销着她的物事。 “婆婆,我们是来等人的,请您发发慈悲,不要赶我们上路好不好?我们知道您菩萨心肠,让我们再等等吧!”那弱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大起胆子说起话来,脸上满是祈求的神色,“求您别让我们喝您的茶啊!” “哦?”婆婆微微一皱眉,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在这等人?呵呵,‘奈何桥边莫等人,忘川河上休回首’,这句话你可听说过么?”舀了一勺沸水,继续道:“听你说话的口气,你们好象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呵呵,我有些奇怪,是谁告诉你们我的茶不能喝的啊?” “这……”弱女子和丈夫对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却都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 “呵呵,不能说是吗?既然你们不愿说,那我也不强求你们了。你们能来到这里,也算是修来的缘分,就来尝尝婆婆我的手艺吧?” “且慢!”一个略带稚气的男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声音来处看去,原来是那一直在人群后面走着的弱冠少年。“婆婆,我叫小七,是帮镇上三姑婆送菜的小厮。因为秦老爷家是大户人家,所以我经常被派去送菜。一直以来,从我爹娘死后,秦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对我很是照顾,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他们。而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已经无牵无挂,如果真的要秦大爷夫妇喝这杯茶,不如由我代他们先喝了吧。一来我们迟早都会喝的,那么就由我攒越占先了。二来也算为秦大爷他们争取些时间,等到他们要等的人,也算在转世投胎之前了我一个心愿。您看可以么,婆婆?” 这番话由一个弱冠少年口里说出来,居然一气呵成毫无停顿,显见着是在心里早就想好了的。而少年说完话之后并不旁顾,一双眼睛只是充满希冀地望着对面的婆婆。而旁边的众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并不多话只是默默做事的小七会在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都呆住了。 “呵呵,好孩子,好孩子!”婆婆听着听着忽然大笑起来,“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知恩图报的人了,而且年纪又这么轻,真是难得啊。” “呼~”,旁边的高大汉子秦石听了这几句话后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心里想听这婆婆的口气,这下看来这孩子应该不用喝那奇怪的茶了吧。这也正是旁边众人的想法,虽然大家互相之间矛盾重重,但是在看待这样一件看来似乎与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来,看法倒是并无二致。只是那一开始来的年轻的红衣女子,这时似乎双肩微微抖动了一下。雾气更深,而周围也好象更冷了。 秦石轻轻拥着自己的娘子,继续听那婆婆幽幽地道:“可惜啊,这里是鬼门关内,黄泉路末,奈何桥边,三生石旁。阎王殿上有律法,阴曹府内有行文。人死之后,魂魄会由不同的方式进入鬼门关。过了鬼门关,踏上黄泉路,饮尽孟婆茶,荡过奈何桥。之后由专门的接引使带到阎王殿上接受审判。” 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婆婆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看众人的脸。缓缓的声音继续道:“自古有言,要去阎王殿,必过忘川河。想过忘川河,需经奈何桥。若上奈何桥,须饮孟婆茶。不错,正如你们所想的一样,前边不远就是忘川河,而我,就是孟婆。想过去,就得留下点什么,所以,无论你们怎么做,结果都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喝下我的茶。”说着转向小七道:“孩子,你过来,既然你有如此心愿,那就让婆婆调一杯最好喝的来,让你尝尝这阳世品不到的美味吧。” 孟婆拿起汤勺,微微笑着伸进小锅里搅动,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渐渐飘到空中,和黑色的雾气慢慢融合。秦石眼角的余光忽然感到角落有所异常,转目观瞧,原来是那红衣女子好象抵受不住阴冷,颤抖得更为厉害了。 手指轻弹,淡淡的粉末已经贴在杯底。左手拿起那白色的杯子,右手食指在空中作势一引,淡淡的香气便已经回荡在四周。淡,却是难以抗拒。 香气刚刚飘出的时候,众人就已经迷醉了。人人眼中都流露出了欲望的神色,就连那弱不禁风的秦家娘子,也在不停地吞咽着唾涎,跃跃欲试地想接过杯子。而那一直呆坐在巨大青石旁的年轻人也好象恢复了清醒,往这里望了过来。孟婆闻着亲手调出的茶香,嘴角的笑慢慢漾了开来。 就在众人都伸长了脖颈跃跃欲试的时候,小七已经走到了孟婆面前,双手平端,缓缓地接过了杯子。望着面前这个少年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孟婆脸上不由透出一点讶色。怎么会?自己执掌接引灵官一位历经几千年了,还从没有遇到过在断魂香下不迷失本性的人呢。难道这个少年有些来历不成?不可能的!就连修成大罗金仙的人也不敢轻乎我的断魂香,他一个弱冠少年,如何能够抵抗得了?只是眼前的事实明摆着这少年并没有受到影响,却又如何解释呢?难道,难道自己断魂香的炼制方法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孟婆决定找出问题的答案,因为知道了原因对自己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微微一抬眼,发现小七正在左手托着杯底,右手慢慢转动茶杯,怔怔地在看着那闻名阴阳二界的孟婆茶。原来就在孟婆苦思冥想之时,小七已经慢慢将背子托到眼前,作势要喝了。 “孩子,这茶闻起来怎么样?香么?”孟婆慈祥地问道。 “哦?”小七闻言轻轻提鼻一嗅,“好象没有什么味道啊。” “嗯?”孟婆闻言心里一紧,连忙问:“真的没什么味道吗?你再仔细闻一闻?” “哦,呀!好象,好象有一丝丝的怪味。象苦菜香,象生灵耳合着炒出来的味道!” “啊?”孟婆听了这话如坠五里雾中,百思不得其解。虽说灵魂入了阴世会阳脉尽绝,六识也只剩其五,但是刚刚进入阴曹的时候,还是会保留一些功能的。绝对不至于连这么强烈的香气都感觉不到啊。 只听秦家娘子忽然说道:“不是的,小七,这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香,但是绝对不是苦菜香和生灵耳炒出的味道。对了,苦菜香和生灵耳?那不是那一天你去我们家里送的菜么?名字叫千里闻香,对吧?” “哦,对啊!”用力闻了闻手指和衣襟,小七恍然大悟。“婆婆,刚刚闻到的乃是前些时我送到秦府那一道菜的香气,没想到知道现在还没散去呢。只是再香的气味我也很难闻得清啊,因为那些天不小心,睡觉的时候着了凉,伤风了好些天,鼻子已经塞住了。” “啊!”孟婆听了这番言语心里不由又急又气。可笑自己还以为这少年是何方来的大人物,竟可以抵受亲炼的断魂香。却原来是伤风堵塞了鼻子!难怪自己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名堂了。不过,这个小子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耍了自己一次,真是千年未遇之事。 心里略微有些不痛快的孟婆仿佛已经失去耐心了,灰色的袍袖轻轻一挥,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么也就此作罢了。趁着茶还热,你就快快喝下去吧,别枉费了婆婆一番好意啊。” “是!”小七恭恭敬敬地答道。随后,双手平端着茶杯,凑近嘴边,眼看着就要喝下。正在这时,众人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叱:“且慢!喝不得!”众人眼中只觉得一道红影闪过,待得定睛一看,小七手里的茶杯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而小七,则还愣愣地站在那人身后,似乎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而孟婆,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毛,嘴角的笑就嫣然绽放了。 “呵呵,你一直就在等这一刻吧?你知不知道从他手中拿走孟婆茶意味着什么?”孟婆慢条斯理地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今天都已经不在乎。不错,我一直在等,等待这一刻。可是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刻会发生在这里。”那人说着苦笑了一下。众人这才看清,那人一身火红的衣衫,一头灰中泛青的长发尽甩脑后,一张脸眉目如画,艳丽非常,赫然竟是刚刚站在秦石身旁不住颤抖的女子。 而此刻,红衣女笔直如标枪一般傲然站立,与孟婆双目紧锁,灼灼对视。只听孟婆道:“没想到你的决心倒是不小,可是你既然破坏了规矩,就得付出代价。这代价嘛,怕你是经受不起啊。不过我倒想问问,你护着这少年想做什么?你护得了这少年一个,护得了这一群吗?” 红衣女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并没有想护这一群,我只护他一个。我知道,到得奈何桥,就必然要喝孟婆茶。可是只要离开奈何桥,相信就不用喝了吧?” “什么?你竟然想带他离开这里!好大的胆子啊,居然一直将你看得有些小了。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你甘冒大险要护住了他,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可不要将自己前路尽毁呀!”孟婆似乎看出了点什么,语重心长地道。 那女子浅浅一笑,妩媚顿生。“多谢婆婆一番美意。可是,受人恩惠,却须当报答才是啊。在我往日修行尚浅的时候,曾受过他的庇护,逃脱了一场大难。虽说我之劫不在今生,可是在今世却有了他的劫难。他祖上阴功甚伟,所以他轮回二世却得以未除记忆。而今,他刚刚入了地府,身体还未经受阴气熏冶,哪里经受得起婆婆您的宝茶?万一有一个闪失,就会魂飞魄散。所以还是请婆婆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笑意渐渐淡去,孟婆的脸变得看不出一丝表情。只听她言道:“六界往生,皆在轮回。你即已修行,为何却还是如此看不开?至于说他禁受不起这茶,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可以担保他没事,可以顺利去投胎做人。难道你信不过我么?” 仿佛一切已经豁出去了,反而变的有些放得开一般。红衣女已经毫无刚来时的那副僵硬呆滞的模样,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嘻嘻,我当然信得过婆婆了,只是,我却不愿意他去冒那奇险。婆婆,难道真的不能慈悲一次么?”红衣女反问道。 “也罢,有道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你如此执著,我们只有各执其意,尽力而为啦。开始时你来到这儿,我已经网开一面没有追究你乱闯地府之罪。现在,说不得了,如果侥幸把你拿下,只有几罪并罚。你有什么招法,这就尽情地使将来吧,不用迁就我这老婆子啦!”孟婆说完,袍袖轻拂,已经将其余众人罩在身后。 “婆婆不用太谦,您的法力小女子早有耳闻。今天实在是逼不得已,否则小女子也不敢来惊捋虎须。婆婆您也大可放心,我只是想带走这少年而已,绝对不会伤害他人的。”红衣女一边说着,一边自袖口里摸出一根红色丝线来,缓缓将满头长发扎了起来。 气氛慢慢变得有些紧张而凝重。周围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此刻又一次归于死寂。周围的雾气也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应,旋起旋落,刮起一阵阵阴风。 双方凝立了半晌,红衣女道:“看来婆婆是不会先为难我了,既然如此,小女子就只有得罪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三章长老无常 红衣女说罢,抬手仰头将那一杯孟婆茶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轻轻一抛,撮指一弹,杯子发出一声清亮的鸣音直奔孟婆而去。与此同时,那女子全身红衣突然暴涨,双袖拂出,袖口处可以看到隐隐有青光闪烁。孟婆不慌不忙,左手一招,杯子眨眼之间已经没入左袖。右手轻抄起汤勺,对直扑面门的双袖仿佛视而不见,顺手一勺直奔红衣女眉心点去。红衣女轻叱一声,瞬间离地而起,凌空下击,招式依旧不变。孟婆见状轻提玉步,依旧昂然跃进挺身相迎。陡然间一声沉闷的暴响响彻耳边,众人只觉得两耳生疼,更有甚者已经眼前都是金星晕了过去。那个一直坐在青石边的年轻人也微微一震,慢慢醒转了过来。 这时候红衣女的双袖已经借着双方碰撞的时机卷上了汤勺,而孟婆好象事先并没有料到会被对方缠住自己的兵器,一时好象呆了一下。红衣女暗笑一声,突然间双袖一松,同时袖口之内青光大盛,离袖飞速扑向看似呆愣的孟婆。眼看已经得手了,红衣女得意地转过身,抓起被惊呆了的小七就要离去。场中形势忽然变了。 只见孟婆手中的汤勺颈部忽然弯曲,整个勺子陡然变大,忽然回转迎面兜住了那一片青光。红衣女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她只看见那突然变大的巨大勺子忽然间闪了几闪,透出一片银白色之后,青光就彻底消失了。而孟婆也依然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与平时唯一的不同只是眉宇间的那份悠闲已经消失不见了。 红衣女一阵轻笑道:“果然名下无虚。只是我没有想到,婆婆好象比传言的更为厉害呢。看来这次请益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呀,我倒是有点不想走了。” 孟婆微一皱眉,她并没有想到这外表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很难缠,原以为几招之内就把她拿下,免得夜长梦多。周围还有这几个要过忘川河的魂灵要处理呢,自己可没时间和她在这耗着。看来接下来难免要出点本事斗一场了,说什么也不能叫这外人把阴曹灵官小瞧了。 没想到孟婆皱眉这微细的动作竟然被红衣女收在眼底,只听她笑道:“婆婆莫非有什么不妥么?如果有其他事需要忙的话,婆婆尽管去忙,不用在这招呼我了。也不用担心小女子会不辞而别的,我会在这里等您老人家回来继续聆听教诲的。嘻嘻,不过顺便说一句,您老人家的眉毛长得还真是有点特别呢。” 众人现在慢慢恢复了清醒,闻言一起转头向孟婆看去。果然,见孟婆的眉毛十分异常,两截眉毛仿佛都只长了一半,而眉梢处仿佛被什么硬生生切断的一样。而且左眉和右眉的颜色也略有不同,左眉现在除了黑色之外还微微呈现一种淡淡的暗红色,而右眉则是黑色之外呈现些微的深青色。众人之中的秦石不觉有些奇怪,刚刚来时的言谈之中自己也看了孟婆的相貌多次,怎么当时就没有发觉这怪异之处呢? 孟婆心里不由一惊,心想难道这女子竟然这么厉害?在自己即将出手的时刻喊破了招数?不可能的事啊。原来这一双断眉竟真的是孟婆的宝贝,名字叫双煞断天眉,是以自身肉体的一部分结合阴魂经过千年潜修炼制而成的,是孟婆轻易不出的法宝。而今天刚刚要祭起这宝贝,就被对方一口喊破,怎么能不吃惊? 压下心中的想法,孟婆用勺一指红衣女子,道:“牙尖嘴利,休呈口舌之快,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鬼府秘技!”说罢,右手持勺飞快在身前画了一道圆,之后左手食指向前一引,只见一面漆黑的圆迅捷地向红衣女扑去,开始时只有一个烧饼般大小,到中途已变成磨盘大小,等到临近身前已变成丈二方圆的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圆圈。 红衣女面上一惊:“噬魂圈!”当下不敢怠慢,身子向后一纵之际腾空而起,同时右手袖里滑出半尺红绫来。那红绫见风即长,一抖一飘之间已经长到两丈有余。红衣女手持红绫在胸前不停地画着圆,开始的圆恰好是丈二方圆,随着后退的趋势,那画出的圆圈越来越小。 说时迟那时快,孟婆发出的噬魂圈已经和红绫迅速地接触。出乎孟婆意料之外,噬魂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被红绫套住,随着螺旋样地一圈一圈地旋转,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孟婆不惊反怒,轻喝一声,接着只见大大小小的噬魂圈从身前飞出,转瞬间飞奔向红衣女而去。这数十个噬魂圈一出,众人只觉得凭空生出一场大力不停地往那黑洞里吸附拉扯着自己,不论如何都挣脱不掉,不由得尖叫出声。孟婆百忙中一挥衣袖,周围的地上突然冒出一股轻烟,并迅速疯长,只一会,众人就被轻烟长成的参天古树包裹得严严实实。 红衣女面色冷静,看着飞扑过来的无数噬魂圈。只见这些噬魂圈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有的还可以任意放大和缩小。期间还伴随着噬魂圈间的碰撞,产生激烈的爆炸声和青森森的阴火。阴火一沾上旁边的噬魂圈,腾的一下就变成火烈烈一个大圆圈。而随后爆炸产生的残渣又被后面的噬魂圈所吞噬了。 眨眼之间,仿佛突然盛放的鲜花一般,红绫在空中飞舞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圆,一部分噬魂圈又消失了。然而,不住涌现的噬魂圈又塞满了天空。红衣女眉头紧锁,一边挥舞红绫一边嘴里低声念诵着什么。突然,红绫一展一折化作一块巨大的三层红布铺天盖地往孟婆兜去。所有的噬魂圈一下都撞在红布上,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青森森的阴火冲起两丈多高,孟婆手指轻引,凌空现出一滴水来,滴在阴火上面,眨眼之间阴火便退去了。 红衣女心痛不已,因为自己的法宝红绫已经在爆炸中沾上了阴火,现下已然燃着了,看样子是已经废了。而孟婆已经放下汤勺,双手做着奇怪的手势,似乎有什么更为厉害的招数要陆续有来。 正寻思间,就见被烟树包裹的众鬼魂突然齐齐地晕倒。而坐在青石旁边的那年轻人也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使劲儿地往青石里靠,似乎恨不得想把自己变得小一点塞进石头里面去。 呼啸声传来。两个巨大的鬼影由身前的空地上陡然钻出!左青右红,挥舞巨大的爪镰直奔自己而来。两鬼走过的地方,仿佛都被吸干了一般,所有的烟气都消失无踪,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原来孟婆趁红衣女子分神之际,暗暗祭起断天眉,召唤了阴鬼双煞出来,要将其一举击伤。 长发红衣尽皆向后飘飞,红衣女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双手交叉相握,拇指紧扣掌心向外,双臂平推喊了声:“破!”二鬼中间忽然爆起硕大的火球,身上立刻遭到烈炎的烧噬,发出很痛苦的低吼声。孟婆见状急忙手指虚引,只见那煮水的小锅一反墨黑的颜色,突然亮起一阵银白,一锅的沸水从锅里冲天而起,天空中仿佛下起一场豪雨,转瞬间火头就被大雨熄灭了。而反观那双煞,好象不仅没有受过烧炙,经过了那雨水的洗淋之后,竟是极其享受一般,浑身都起了一层磷磷青光,眼睛瞪得如铜铃相仿,继续挥动着爪镰攻来。 红衣女嘴角微微一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眼见着那二煞镰刀似的爪子已经勾到了衣衫,若是被勾得实了,说不得要肉身受损,而且阴煞之气若随着伤口侵进的话,连带这一身修为也多半要耗掉不少。危急时刻红衣女斜斜向后飘起,仿佛化身为轻飘飘的散魄一般,身影随着双煞巨大的鬼镰挥动之际带起的阴风来回飘舞,远远望去宛如风中飞舞凋零的花瓣一样,无论双煞的进攻如何狂猛,却偏偏不能损她分毫。 孟婆显现的脸色渐渐地感到有些吃力,因为双煞的修炼并没有多久,加上与本身气血生生相息,本身就要耗费自身的阴功,久战不下,心绪上自然也就有些微的紧张。而红衣女却好象并不打算在此时善罢甘休,只见她在凌空飞舞的同时脚下那一直穿着的一只绣花鞋子渐渐发出蒙蒙的红光来。随着红光渐渐大盛的同时,鞋子也在越变越大,到后来,已经变成红衣女坐在一只巨大的鞋样舟船里御风而舞。舟子虽大,却依然灵活自如,每每快被镰刀划到,却在即将要被划到的部位上陡然一缩,就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而这时整个鞋子也已经是红光四射,不时逼得那双煞连连后退,仿佛那红光天生就是鬼煞所畏惧之物。 孟婆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事先自己已经尽量把对方看得实力很强,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费了如此大的力气还难以料理了她。眼前看着继续催动阴功双煞倒还能支持一阵,看看顶一阵再慢慢想办法吧。可是想法未已,红色巨舟又起了变化。 舟的底部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团蒙蒙雾气,如水一样的盘旋流动,竟然给人一种暗流汹涌的感觉。而红衣女正如驾舟水上,越发显得轻松自如地操纵着纵横跳跃左挪右闪。而那双煞浑身的磷光已经消失不见,镰刀也已挥舞得越来越缓慢。突然,在那蒙蒙雾气中射出一团青灰色的气体,半空中自动分开成两叉,如锁套一样分别自动套上了二煞的身上,向着巨舟底部拖拽。刚一接触,二煞已然吱吱乱叫,显见得是禁受不住那样物事,显得痛苦不堪。而同时孟婆也不好受,脸色已经泛青。终于,孟婆强催一次阴功,二煞浑身忽然迸发了耀眼的青光,当下奋起挥舞镰刀,眨眼之间斩下了那套锁,之后迅速钻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看着坐在地下大口喘气并调理内息的孟婆,红衣女嫣然一笑道:“婆婆,承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小女子大恩不言谢,这少年我可就带走啦,嘻嘻,以后就后会无期咯!”说罢,也并不耽搁,红舟掠过不知是被惊呆还是已经被吓晕的小七身旁,红袖轻抄,二人这就要乘坐巨舟腾空而去。 眼见着红舟越去越远,渐渐要消失不见了。孟婆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在调息紊乱的气息。自己还是没能够留下这二人,不知道和上司如何交代,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而且她心里还有个疑问始终没有说出来,现在人已走了,也就没有必要追究了。倒是这次打斗,自己新修炼的断天双煞也受了很大的损伤,看来要潜修多日才能恢复了。慢慢调息已毕,一回身挥手撤去了防护众人的黑暗烟树,准备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完。眼角的余光忽然发觉红光一闪,转脸一看,原来那红色巨舟竟然去而复返,不知为何又退了回来。 红衣女已经没有了刚刚战胜孟婆的言笑晏晏,望着退回来的方向,面色显得非常紧张。前方的黑暗慢慢地凝聚,稍倾,一团硕大的黑云离地而起,仿佛凭空凝在那里一般,没有一丝波动。孟婆心里也是一惊一喜,惊的是这凭空凝聚黑云显示了对方修行的实力又大增了,喜的是这红衣女子肯定已经跑不掉,自己的罪名至少可以减到最低了。 慢慢地,黑云渐渐收缩,边缘显示出影影绰绰的白色来。渐收渐缩之后,众人已然看清来的是一个白衣人,而那所有的黑云眼见着都消失在白衣人的身体里了。只见来人面色微青,三绺长髯飘洒前襟,双眉微微斜飞,著一身白衣,脚下穿着皂鞋。 红衣女依旧操纵着红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大声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鬼鬼祟祟的偷袭人,算什么好汉!”话音未落,只听身后孟婆的声音响起。“大人在上,属下小吏孟婆参见白无常大人!”回头一看,孟婆早已经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连头也没敢抬起来半分。 红衣女心里一凉,知道来人能让孟婆如此服帖,看来绝不好惹。只听来人一声长笑:“哈哈哈,这位姑娘说的极是!我本就不是阳间众生,又非上天群仙,在鬼府当差已历经无数岁月,做事自然就是鬼鬼祟祟了。呵呵,没想到一见面姑娘就点出了我的来历呢,想来姑娘自然也是大不简单了?” “你不要装疯卖傻,是来帮这个老太婆找回脸面的就直说好了,反正只要你有实力留下我,自然就任凭你发落,用不着在那里疯疯癫癫地取笑人!”红衣女突然反常地怒道。 “哦?”白衣人的头忽然凑了过来,“真的吗?可不能反悔哦!”说话间离红衣女的脸不到一尺。仿佛是突然在红衣女的身上另长出了个头来一般,眉目神态都看得历历在目。“啊~!”红衣女被惊吓得一声大叫,双手瞬间不知发出了多少绝世奇招,包管都是些压箱底的绝活了。当然,在旁边众人看来,似乎这些绝世奇功第一次用,还有点用得不那么太熟吧,反正显得有些忙乱,估计是临场创意出来的奇思妙想也未可知。 白衣人忽然间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周围的黑气渐渐浮动,氤氲的雾气缓缓散开,黑暗慢慢地在褪色。那青石旁边的年轻人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倒了下去,竟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四章接引之堂 白无常现在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就该在河那边让大家喝下孟婆调制的引魂香就好了!虽然调制引魂香要耗费些力气,可是总比现在的情况要好。白无常心里一边悔一边还纳闷儿,往日自己也曾带人未喝孟婆茶就过了这奈何桥,从来未曾发生过今天这样的事,甚至往日望川河虽也有些毒蛇怪虫,却没有见过刚刚出现的那些怪兽。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因由?虽然那失去的年轻人和大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大家的心情还是很不平静,怀内各有想法,终点已经渐渐在望。 黑雾已经彻底消失了,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众人心惊胆颤,由于都是新逝的鬼魂,直觉上对生死看的还是很重的,所以刚刚一场恶战乃是真真正正的暗夜惊魂。 长长甬道又宽又阔,一眼望不到头,可以容纳八辆马车并排行驶。一路之上没有谁说话,都是默默地走着。四周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不时地有氤氲的烟气飘过,甬道的两边是嶙峋的山岩和各种千奇百怪形状的灌木,只是无一例外的都是灰黑的颜色。一行人正行进间,一路鬼卒远远地迎面而来。 行到近处渐渐看得清晰,他们身上都穿着轻甲,前心上都印着一个斗大的“巡”字。手里擎的却不是丧门棍了,而是明晃晃的三股长矛。看来这是一队在鬼界巡逻的鬼兵了。走到近前,为首一位看来是带队的人立定,微笑着朝白无常敬了一个礼。白无常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笑逐言开地朝来人走了过去。那人身上服饰轻甲都和别的士卒一模一样,只是腰间悬了一把长剑。脸上也不象其他的士卒那样冷漠和僵硬,微笑如和煦的风一样洒在了众人的心里。 白无常笑道:“小子,很久不见,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原来是升官了啊!”那人连忙道:“托白长老的福,前些时张队长被提调了外营去了,承蒙曲长老抬爱,把我从监狱看守里提拔了出来,顶了这个缺,呵呵。” “恩,那证明你在那干的还不错嘛,连曲长老都亲自提拔你了,要好好的做。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啊?” “回白长老,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边界那里还是不时的有人过来骚扰,和以前一样,都被挡回去了。” “哦,那就好。你的功夫最近有没有什么进步啊?” “谢白长老垂询,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难题,正想向长老请教。只是,我看长老现在有事在身,改日等长老忙完了公事,再请长老赐教吧。” “恩,那也好,你先去忙吧,有了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好,多谢白长老,您先请。” 白无常回过身招呼众人继续向前,那队巡兵也继续向前巡逻去了。走了约有一个对时的时间,终于远远望见了一群朦朦胧胧的一片灰色的建筑,甬道的尽端已经到了。众人中除了白无常若无其事外,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虽说众人都是鬼魂,但是却不象世人传说的那样,不需要吃饭睡觉,没有疲劳和饥饿,浑身轻飘飘的随便哪都可以飘到。世人都是凭空想象,甚至以讹传讹。 鬼魂虽说不是真的吃饭,却也是真的有饥饿和痛苦的。他们需要的是吸收阴间的阴气,因为三魂七魄一离人体,就已经阳脉断绝,而阳脉寂灭的同时,阴脉相生,所以现在他们只剩下阴脉还在活动了。而阴脉活动所需要的恰好就是阴气,现在他们初入阴间,却还不会那些在阴间生活必须的东西,所以只能暂时忍耐一下了。再说,说不定等一下长老问讯之后会再把自己送回阳间,那样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段长长的阶梯,和甬道一样宽阔。每个台阶都有尺半的高度,细看之下会发现上面有一层浅浅的花纹,形状怪异但却颇为古朴,更为前面高耸的三层大殿增添了几分庄严气象。大殿由一个正殿和两个偏殿组成。正殿整个呈灰白色调,正门高达三丈,宽有两丈,前边一对怪兽头衔铜环,整个大门上按某些规律钉满了铜铆钉。两个偏殿一左一右,比正殿矮了三分,门前各有一个大香炉,上面的沉香正在袅袅燃着青烟。整个大殿飞禽斗拱,怪兽盘梁,纵横错落,吊角飞檐,颇有一番气势。 踏在正殿之前的小广场上,众人仰面观瞧。只见门两侧粗大的立柱上各有一幅对联,上联写“接人间众生入新界”,下联是“引幽冥鬼魂转来生”,正门之上高悬一块巨大匾额,上面灰色的底色上写有三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接引堂! 看到白无常引领众人来到正殿门前,两旁的四名带剑侍卫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并齐声到:“拜见长老!”白无常挥挥手道:“免了。”也不停留,径直带领众人进入大殿。按说阴间鬼魂要进入这接引堂都要由灵官上报,然后由长老派遣专门的接引使者引领,在门前检查了门符印信后才可以进入的。只是这次可是长老亲自领人回来的,而且这些人男女老少各个煞气直透华盖,显见得不是什么好角色,所以守门的侍卫也就知机地什么也没有说。 正殿一进门,正中间是一尊高大的神像,一个慈眉善目的菩萨盘坐在莲花宝座上,头戴五方僧帽,手执莲花法印。旁边一条似犬非犬似豹非豹的怪兽雕像横卧身旁。雕像前面摆着个巨大的香炉,香烟缭绕云气纵横,更增这尊菩萨的神秘。在菩萨像的左右两边是两个小像,大约有菩萨像一半的大小。左边是个年轻人,目光谦恭,单掌竖在胸前,另一只手持着一根锡杖。右边乃是一位老者,脸上有些微的皱纹,一脸的和气,双手合十立在胸前。 白无常径直走到供桌前,在正中间的一个蒲团上跪下拜了几拜,然后站起身来对众人说:“这位乃是大慈大悲的地藏菩萨,相信你们在凡间也是听说过的。当年菩萨以肉身入地府普度众生,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是我们灵鬼界的守护神,你们也来拜一拜吧!” 众人急忙走上前来,跪倒一片纳头便拜。白无常缓缓言道:“佛祖释迦牟尼在这五浊恶世中,教化着众生,为使我们的心能够调伏,离苦得乐并舍邪归正,於是便分身百千亿万,广设方便加以教化救度。其有未调伏者,随着我们生生世世所造的各种恶业,在三恶道中受苦受难,而地藏王菩萨便承担了佛祖释迦牟尼佛涅盘前的重托,广设方便加以救度,悉使末法众生都能解脱,永离痛苦,正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之大宏愿。且地藏菩萨会慈悲救度众生,一直到弥勒菩萨出世成佛时,才了尽佛祖之重托。其实地藏菩萨并非只管幽冥众生而已,在佛祖的教化区内所有娑婆世界之六道众生,地藏菩萨都不辞辛苦的加以救拔,使令解脱。是以六道众生无论何时何地见了地藏菩萨,为了感谢和尊敬其大慈大悲的心肠和舍身传教的作为,都是会拜上一拜的。” 听了白无常一番话,众人拜得更为虔诚,更有人默默诵经或者悄悄许愿。秦石本来对这些并不是很相信,所以站着没有动。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襟一紧,偏头一看,原来是娘子在拉着自己,要自己一起下拜。秦石想了想,拿了个蒲团垫在身下,也便拜了起来。 众人拜罢,起身随白无常往前行去。时间不大,来到一间宽阔的四方大厅之中。四面个有两扇大门,门上均有横匾标明地址名称。众人被带到一间名为“审判之阁”的室内,里面也非常宽敞。摆设和阳间的公堂相仿,正面是社稷山水图,一张大长条桌横摆当中,桌后坐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前边空地左右各有十数衙役持杀魂棍立定。 白无常让众人站定,然后自己走过去和那官员说了一会话,只见那官员不住点头,连声说好。随后白无常就退了出去,竟然把众人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秦石心里十分不安,虽说和这白无常不熟悉,但是毕竟一路走来,看着这位长老也算和气,并且还在奈何桥上共同经历了一场患难,姑且就算患难吧,怎么说也有了那么一点亲近之意,哪成想一到了接引之地,就把众人一抛,独自走了。你看这些衙役差官一个个形象怪异凶神恶煞一般,这下还不知要受些什么酷刑呢! 众人正忐忑不安地想着,只听堂上惊堂木一拍,“啪”地一声惊慑全场。一把柔和绵长的声音缓缓响起:“堂下众人,你们生前可是嘉榆县人么?都因何事而亡啊?”没有声音回答。 秦石奇怪地望了望母亲,往日母亲总是抢着说话的,今天却低着头不做一声。而望了望父亲,那锦袍老者,却是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秦石无奈之下,只好走前几步,扬声道:“回禀大人,我们正是嘉榆县人氏。因财而死。我父为官三十年,家道中兴,颇积聚了些财产。然而却正是因为这财产,引起了一场纠纷。”正待说下去,旁边的秦家娘子拉了他袖子一把,在他略一愣之时,抢在他前面道:“大人,刚刚说话之人是奴家夫君。他一年四季经常在外,有些事反不如奴家清楚,就由奴家来说吧。公公为官十年之时,新纳了一房夫人,半年后得一子,名为秦孝。本以为一家人会和和睦睦,谁想到十年以后就变了模样。” 原来那秦孝小时甚是乖巧,人又聪明,读书识字几乎是过目不忘,左邻右舍都称其为神童,秦父本是文人出身,自然也是喜得合不拢嘴了。开始时一家人自也是非常和睦,但是随着秦孝慢慢长大,秦石的母亲却渐渐有些不安了。眼看着秦孝越来越受众人推爱,文采风流,俊逸潇洒,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整日只知道打猎砍柴舞刀弄斧,偏偏老头子最爱就是读书之人,自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眼见着这以后的家主位置很有可能落到那后来妇人和其儿子手中,越想越不心甘,慢慢地对秦孝母子就开始冷淡起来。开始是冷言冷语,后来慢慢吵架漫骂,越来关系越僵。而秦石素来忠厚仁和,再者本身只向往山林生活,对身外之物看得很淡,所以对母亲的作为很不以为然。但是孝心的秦石却也不便说话,秦家娘子更是以丈夫马首是瞻,也不敢说什么。越是这样,老婆子越是生气,一边骂自己儿子无用,一边又变本加厉地对待那母子。 而秦孝母子虽然良善,却也不是易与之辈。想那秦孝机灵多智,多半是从亲娘那继承了点什么吧。初时母子百般忍让,却换来变本加厉地遭遇。后来,母子就想方设法地开始反击了。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这个大家小院里开始了。每当战争一升级,自然老头子就会出来摆一摆家长的威风,但是这家长呢,往往又偏爱小妾,且每每袒护的理由又很不那么充分,矛盾也由此就越来越尖锐了。而秦孝的心理,也在长期的恶劣环境下,慢慢地转变了。 终于到了秦孝十五岁那年,行弱冠之礼之时,老头子宣布要将财产一分为二,两个儿子各占一半。秦石的母亲自然不同意,为什么呢?自己儿子是长子,自然要坐那家长之位,怎么想也要得多一些,那一个小妾的儿子,凭什么得到一半的家产?给他一些吃喝也就该感恩不尽了。所以当场就开始吼怒连声,在场宾客无数,也有的发表意见说嫂子说的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能一概对待啊。于是,眼看着到手的财产就要没了。当夜,思前想后心思偏激的秦孝已经不再考虑别的了。表面上言笑如常庆祝自己弱冠之礼,晚上则趁众人不注意之时,背着母亲在晚茶的时候在茶里下了毒。而忠厚老实的秦石夫妇自然不查,结果一家人四口全中了毒。恰巧晚饭前小七恰来送菜,由于赶上大喜的日子,所以秦家就留下他在厨房和伙计们吃完饭再走。吃过饭之后他打算来和老爷夫人告辞的,结果正撞见那毒发现场。而秦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了事。 整个事情交代完毕,秦家娘子已经气喘吁吁,秦石连忙扶住娘子轻拍后背。而那红衣婆子,却被这一番话勾起了往事回忆,正暗中拿眼怒气冲冲地横着锦袍老者。“啪!”惊堂木一声响,惊得婆子一个激灵,低头合眼默默念佛去了。 只听那把柔和的声音说道:“你所交代可属实?你们对她所说可有异议?”“回禀大人,句句是实啊!”停了一会,见其他人没有做声,那官员对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去拿审判之簿来。” 第五章接引之堂 黑雾已经彻底消失了,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众人心惊胆颤,由于都是新逝的鬼魂,直觉上对生死看的还是很重的,所以刚刚一场恶战乃是真真正正的暗夜惊魂。虽然那失去的年轻人和大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大家的心情还是很不平静,怀内各有想法,终点已经渐渐在望。 桥的尽头是两个持着丧门棍的鬼卒,见到白无常依然是战战兢兢地施礼后避开。白无常站定桥头,转身朝来路望了一下,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示意大家,往前已经是安全地带,可以放松一下慢慢走了。众人长出了一口气,可是还是不敢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只是小心翼翼地跟着白无常向前走去。只有那红衣女左顾右看,偶尔还低声地对小七说着什么。 长长甬道又宽又阔,一眼望不到头,可以容纳八辆马车并排行驶。一路之上没有谁说话,都是默默地走着。四周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不时地有氤氲的烟气飘过,甬道的两边是嶙峋的山岩和各种千奇百怪形状的灌木,只是无一例外的都是灰黑的颜色。一行人正行进间,一路鬼卒远远地迎面而来。 行到近处渐渐看得清晰,他们身上都穿着轻甲,前心上都印着一个斗大的“巡”字。手里擎的却不是丧门棍了,而是明晃晃的三股长矛。看来这是一队在鬼界巡逻的鬼兵了。走到近前,为首一位看来是带队的人立定,微笑着朝白无常敬了一个礼。白无常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笑逐言开地朝来人走了过去。那人身上服饰轻甲都和别的士卒一模一样,只是腰间悬了一把长剑。脸上也不象其他的士卒那样冷漠和僵硬,微笑如和煦的风一样洒在了众人的心里。 白无常笑道:“小子,很久不见,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原来是升官了啊!”那人连忙道:“托白长老的福,前些时张队长被提调了外营去了,承蒙曲长老抬爱,把我从监狱看守里提拔了出来,顶了这个缺,呵呵。” “恩,那证明你在那干的还不错嘛,连曲长老都亲自提拔你了,要好好的做。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啊?” “回白长老,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边界那里还是不时的有人过来骚扰,和以前一样,都被挡回去了。” “哦,那就好。你的功夫最近有没有什么进步啊?” “谢白长老垂询,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难题,正想向长老请教。只是,我看长老现在有事在身,改日等长老忙完了公事,再请长老赐教吧。” “恩,那也好,你先去忙吧,有了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好,多谢白长老,您先请。” 白无常回过身招呼众人继续向前,那队巡兵也继续向前巡逻去了。走了约有一个对时的时间,终于远远望见了一群朦朦胧胧的一片灰色的建筑,甬道的尽端已经到了。众人中除了白无常若无其事外,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虽说众人都是鬼魂,但是却不象世人传说的那样,不需要吃饭睡觉,没有疲劳和饥饿,浑身轻飘飘的随便哪都可以飘到。世人都是凭空想象,甚至以讹传讹。鬼魂虽说不是真的吃饭,却也是真的有饥饿和痛苦的。他们需要的是吸收阴间的阴气,因为三魂七魄一离人体,就已经阳脉断绝,而阳脉寂灭的同时,阴脉相生,所以现在他们只剩下阴脉还在活动了。而阴脉活动所需要的恰好就是阴气,现在他们初入阴间,却还不会那些在阴间生活必须的东西,所以只能暂时忍耐一下了。再说,说不定等一下长老问讯之后会再把自己送回阳间,那样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段长长的阶梯,和甬道一样宽阔。每个台阶都有尺半的高度,细看之下会发现上面有一层浅浅的花纹,形状怪异但却颇为古朴,更为前面高耸的三层大殿增添了几分庄严气象。大殿由一个正殿和两个偏殿组成。正殿整个呈灰白色调,正门高达三丈,宽有两丈,前边一对怪兽头衔铜环,整个大门上按某些规律钉满了铜铆钉。两个偏殿一左一右,比正殿矮了三分,门前各有一个大香炉,上面的沉香正在袅袅燃着青烟。整个大殿飞禽斗拱,怪兽盘梁,纵横错落,吊角飞檐,颇有一番气势。 踏在正殿之前的小广场上,众人仰面观瞧。只见门两侧粗大的立柱上各有一幅对联,上联写“接人间众生入新界”,下联是“引幽冥鬼魂转来生”,正门之上高悬一块巨大匾额,上面灰色的底色上写有三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接引堂! 看到白无常引领众人来到正殿门前,两旁的四名带剑侍卫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并齐声到:“拜见长老!”白无常挥挥手道:“免了。”也不停留,径直带领众人进入大殿。按说阴间鬼魂要进入这接引堂都要由灵官上报,然后由长老派遣专门的接引使者引领,在门前检查了门符印信后才可以进入的。只是这次可是长老亲自领人回来的,而且这些人男女老少各个煞气直透华盖,显见得不是什么好角色,所以守门的侍卫也就知机地什么也没有说。 正殿一进门,正中间是一尊高大的神像,一个慈眉善目的菩萨盘坐在莲花宝座上,头戴五方僧帽,手执莲花法印。旁边一条似犬非犬似豹非豹的怪兽雕像横卧身旁。雕像前面摆着个巨大的香炉,香烟缭绕云气纵横,更增这尊菩萨的神秘。在菩萨像的左右两边是两个小像,大约有菩萨像一半的大小。左边是个年轻人,目光谦恭,单掌竖在胸前,另一只手持着一根锡杖。右边乃是一位老者,脸上有些微的皱纹,一脸的和气,双手合十立在胸前。 白无常径直走到供桌前,在正中间的一个蒲团上跪下拜了几拜,然后站起身来对众人说:“这位乃是大慈大悲的地藏菩萨,相信你们在凡间也是听说过的。当年菩萨以肉身入地府普度众生,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是我们灵鬼界的守护神,你们也来拜一拜吧!” 众人急忙走上前来,跪倒一片纳头便拜。只有红衣女却站着没有动,脸上隐含冷笑看着众人。白无常看在眼里宽容地一笑,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跪在地上的众人听一般,只听他缓缓言道:“佛祖释迦牟尼在这五浊恶世中,教化着众生,为使我们的心能够调伏,离苦得乐并舍邪归正,於是便分身百千亿万,广设方便加以教化救度。其有未调伏者,随着我们生生世世所造的各种恶业,在三恶道中受苦受难,而地藏王菩萨便承担了佛祖释迦牟尼佛涅盘前的重托,广设方便加以救度,悉使末法众生都能解脱,永离痛苦,正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之大宏愿。且地藏菩萨会慈悲救度众生,一直到弥勒菩萨出世成佛时,才了尽佛祖之重托。其实地藏菩萨并非只管幽冥众生而已,在佛祖的教化区内所有娑婆世界之六道众生,地藏菩萨都不辞辛苦的加以救拔,使令解脱。是以六道众生无论何时何地见了地藏菩萨,为了感谢和尊敬其大慈大悲的心肠和舍身传教的作为,都是会拜上一拜的。” 听了白无常一番话,众人拜得更为虔诚,更有人默默诵经或者悄悄许愿,相信无非就是愿菩萨保佑早日离开这阴森森的地方罢了。红衣女听了这番话,不由脸上表情肃穆,双手合十,朝菩萨拜了一拜。虽明知刚才话是针对自己说的,可是却也被菩萨的行为所感动。将起身的一瞬间,眼角发现白无常正在嘴角含笑,那不是笑自己还是笑谁?当下也不发作,默默走到一边等待众人。 白无常心道:“这姑娘虽然是古怪刁钻,难以教化,却还不失向善之心。虽说此人身属妖魅,但今日能向菩萨拜祭,就是种下了他日的因,若是将来能收到果,倒也是我的功德一件。”白无常一路之上早在不停思索这红衣女的来历,从她用的似曾相识的法宝到行走说话打斗的招式等等,终于,他隐约地猜到了此女的来历。不过,猜到归猜到,他可不想对红衣女做什么,只要向上一报告,自然会有人头疼的。想到将来某人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不由开心地笑了,倒不是象红衣女想的那样在笑她了。 众人拜罢,起身随白无常往前行去。时间不大,来到一间宽阔的四方大厅之中。四面个有两扇大门,门上均有横匾标明地址名称。众人被带到一间名为“审判之阁”的室内,里面也非常宽敞。摆设和阳间的公堂相仿,正面是社稷山水图,一张大长条桌横摆当中,桌后坐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前边空地左右各有十数衙役持杀魂棍立定。 白无常让众人站定,然后自己走过去和那官员说了一会话,只见那官员不住点头,连声说好。随后白无常就退了出去,竟然把众人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众人心里十分不安,虽说和这白无常不熟悉,但是毕竟一路走来,看着这位长老也算和气,并且还在奈何桥上共同经历了一场患难,姑且就算患难吧,怎么说也有了那么一点亲近之意,哪成想一到了接引之地,就把众人一抛,独自走了。你看这些衙役差官一个个形象怪异凶神恶煞一般,这下还不知要受些什么酷刑呢! 众人正忐忑不安地想着,只听堂上惊堂木一拍,“啪”地一声惊慑全场。一把柔和绵长的声音缓缓响起:“堂下众人,你们生前可是嘉榆县人么?都因何事而亡啊?”没有声音回答。 秦石奇怪地望了望母亲,往日母亲总是抢着说话的,今天却低着头不做一声。而望了望父亲,那锦袍老者,却是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秦石无奈之下,只好走前几步,扬声道:“回禀大人,我们正是嘉榆县人氏。因财而死。我父为官三十年,家道中兴,颇积聚了些财产。然而却正是因为这财产,引起了一场纠纷。”正待说下去,旁边的秦家娘子拉了他袖子一把,在他略一愣之时,抢在他前面道:“大人,刚刚说话之人是奴家夫君。他一年四季经常在外,有些事反不如奴家清楚,就由奴家来说吧。公公为官十年之时,新纳了一房夫人,半年后得一子,名为秦孝。本以为一家人会和和睦睦,谁想到十年以后就变了模样。” 原来那秦孝小时甚是乖巧,人又聪明,读书识字几乎是过目不忘,左邻右舍都称其为神童,秦父本是文人出身,自然也是喜得合不拢嘴了。开始时一家人自也是非常和睦,但是随着秦孝慢慢长大,秦石的母亲却渐渐有些不安了。眼看着秦孝越来越受众人推爱,文采风流,俊逸潇洒,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整日只知道打猎砍柴舞刀弄斧,偏偏老头子最爱就是读书之人,自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眼见着这以后的家主位置很有可能落到那后来妇人和其儿子手中,越想越不心甘,慢慢地对秦孝母子就开始冷淡起来。开始是冷言冷语,后来慢慢吵架漫骂,越来关系越僵。而秦石素来忠厚仁和,再者本身只向往山林生活,对身外之物看得很淡,所以对母亲的作为很不以为然。但是孝心的秦石却也不便说话,秦家娘子更是以丈夫马首是瞻,也不敢说什么。越是这样,老婆子越是生气,一边骂自己儿子无用,一边又变本加厉地对待那母子。 而秦孝母子虽然良善,却也不是易与之辈。想那秦孝机灵多智,多半是从亲娘那继承了点什么吧。初时母子百般忍让,却换来变本加厉地遭遇。后来,母子就想方设法地开始反击了。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这个大家小院里开始了。每当战争一升级,自然老头子就会出来摆一摆家长的威风,但是这家长呢,往往又偏爱小妾,且每每袒护的理由又很不那么充分,矛盾也由此就越来越尖锐了。而秦孝的心理,也在长期的恶劣环境下,慢慢地转变了。 终于到了秦孝十五岁那年,行弱冠之礼之时,老头子宣布要将财产一分为二,两个儿子各占一半。秦石的母亲自然不同意,为什么呢?自己儿子是长子,自然要坐那家长之位,怎么想也要得多一些,那一个小妾的儿子,凭什么得到一半的家产?给他一些吃喝也就该感恩不尽了。所以当场就开始吼怒连声,在场宾客无数,也有的发表意见说嫂子说的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能一概对待啊。于是,眼看着到手的财产就要没了。当夜,思前想后心思偏激的秦孝已经不再考虑别的了。表面上言笑如常庆祝自己弱冠之礼,晚上则趁众人不注意之时,背着母亲在晚茶的时候在茶里下了毒。而忠厚老实的秦石夫妇自然不查,结果一家人四口全中了毒。恰巧晚饭前小七恰来送菜,由于赶上大喜的日子,所以秦家就留下他在厨房和伙计们吃完饭再走。吃过饭之后他打算来和老爷夫人告辞的,结果正撞见那毒发现场。而秦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了事。 整个事情交代完毕,秦家娘子已经气喘吁吁,秦石连忙扶住娘子轻拍后背。而那红衣婆子,却被这一番话勾起了往事回忆,正暗中拿眼怒气冲冲地横着锦袍老者。“啪!”惊堂木一声响,惊得婆子一个激灵,低头合眼默默念佛去了。 只听那把柔和的声音说道:“你所交代可属实?你们对她所说可有异议?”“回禀大人,句句是实啊!”停了一会,见其他人没有做声,那官员对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去拿审判之簿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六章鬼城新卒 那书生模样的人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大堂。时间不大,手里捧着一部卷宗进来了,径直走到长条书案前,小心地摆放到官员面前,随后悄然转身便要退往一旁。此时那官员模样的人叫住了他,说道:“子虚,这次你来吧,看看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那书生听罢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本卷籍。那卷籍宽约有一尺,高约有两尺,黄褐色的封皮上画满了纹符,上面右侧用朱砂笔写有几个篆字,依稀竟然是“审判之书”。那书生看来也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难免有些紧张,心中暗想:原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啊! 翻开之后发现整个卷籍居然只有一页,而唯一的页面上被分为好几个栏目,姓名,出生年月,家族三代记录,生平所行善恶之事,死于什么时候以及阴司判决结果等等均列在纸上。但是,在这些栏目的下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书生不由得愣住了。没有办法,这书生只好苦着一张脸朝那官员看去,道:“大人,这,这……您看……” “哦?哈哈,是这样啊,看我这记性,忘了你是第一次见到这册子了,拿过来!” 书生依言将那生死簿摆在顶头上司面前,却见那人将卷籍展开,在可以折叠的地方抽出一只狼毫玉笔来,那笔尖端隐隐透出一抹红色。随后,那官员轻抖手腕,在那姓名下面空白处刷刷写了几笔。虽然未见他蘸墨,却见纸上已然现出几个红红的小字:“嘉榆秦石”!紧接着,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书页里原本空白的地方一段一段的字开始显现出来,并且显现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渐渐淡去,而更多的字又会慢慢显现!那官员写完后并不急于看字,而是目光含笑看着那书生,此时那书生已经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停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那官员淡淡的道:“子虚,念给他们听听吧!” 书生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拿起那生死簿,慢慢念道:“秦石,丁丑年六月生于嘉榆县,祖父秦相禄,秀才,教学为生。一生勤勉,为人良善,于庚子年腊月卒,因一生勤做善事,功德簿上名列前茅,所以判由轮回司再使往生,投往人间享一世富贵。其父秦仁德,庚申年间中举,其后在裂谷县任县令,后升任知府,期间得一子,名秦孝。后来由于政绩突出被人排挤,遂告老还乡。后于己巳年四月,由于财产纠葛,秦石夫妇及其父母均被该子毒杀。” 念完后,看了看那官员,见他没什么表示。于是书生打算再看看小七的阳间往事,提笔欲写,却想起不知道小七的名字。于是便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七答道:“我叫小七。”书生语气平和地道:“我说的是你的正式名字,不是平日叫的小名儿。”小七有些犹豫,嗫嚅道:“这,这就是我的真名字,我,我没有别的名字了。” “哦?”书生一愣,这可如何查呢,没有办法,只好姑且一试了。于是提笔在那页面上写下“小七”二字。隔了一会,见那页面之上毫无变化,仍然是一片空白。书生又提笔写了一遍“嘉榆小七”,等了一会,还是毫无变化! 那官员见书生有些发愣,便叫他将生死簿拿了过来,结果他也是一连写了几遍,都无法找到小七的生世履历。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类的事情。一般只要写出人物名称和地点,就完全可以看到生平履历的了。没有办法,那官员只好悄悄的和书生说道:“暂且放一放,稍后我自有道理。”那书生道:“全凭司主定夺。” 原来,这一直在众人面前的官员赫然就是地狱接引司的司主! 只见他看着生死簿,慢慢叫道:“秦仁德!刘婷儿!”那锦袍老者答了一声,走出人群,跪倒在地。而秦家娘子也走出人群,跪倒在地答了一声,原来刘婷儿却是指的她在闺中时的名字。只听接引司主继续说道:“你二人情况基本差不多,都是阳寿将尽,注定那时要死。前生你们遗孽太多,虽说还不够沦为畜生道,却也注定今生必遭横死。虽然今生你们也做了不少事,但仍然无法弥补前世的过失。而你二人这次轮回,却也算是还清了上辈子所欠下的债。因此,你们可以下去,由接引使带你们去地狱轮回司等候,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继续投胎做人了。” “柳金红!”秦石的母亲出来跪倒。“前世你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判你今生投胎到秦家享受富贵。谁想你不好好珍惜这大好机会继续积累功德,相夫教子与人为善,却因一点小小私利屡次欺压良善,斗嘴勾舌,搬弄是非,导致一连惨死五条人命的发生,真是罪孽深重。本司现判你入狱,受那鞭笞拔舌之苦,待得一段时间之后,投去畜生道为驴为马负重抵罪。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那红衣婆子柳金红现在已经是两股战战,浑身发抖。只是她也是倔强的性子,猛然抬头望向司主,愤然道:“回禀大人,草民现在是待罪之身,无论如何判决都心服口服。只是,我等因何而死?既然我死后有罪,难道杀人的人就没有罪吗?只判我们的话,却难以说天网恢恢了吧!” “呵呵,真是强词夺理!”接引司主轻蔑一笑,“看来你还是心有不甘啊,还说什么既然已经是待罪之身,怎么判罚都服气?明摆着就是说我判罚的不合理咯。哼,做错了事还想狡辩!真是岂有此理!你说那秦孝杀人之罪?那自有阳间官吏秉公处理,一切都会记录在案,若是真的缺漏了什么罪状,等到他来到这审判之地,自然也会受到惩罚的。不过,这一切却不是你来指手划脚的了!”司主说到后来语气渐转严厉,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斥着这大堂之上,一时间无人敢说话,无声的寂静使周围的人都感到憋闷异常。 “秦石!”司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在!”秦石大声应着,走上前来跪在娘子身边。司主看了看生死簿,转头对秦石道:“你阳寿未尽,本不该死。但是由于前生你被秦孝救了一次,你欠那秦孝一条人命,你当日许愿要还,有生之年却也没有达成心愿。因此你在死前立誓今生必要归还,是以才有这次这场截难。前生你修得功德无量,今日截难一过,必享高寿。所以你可以下堂去后,由白无常送你返回阳间,但是你要谨记,今日发生之事绝对不可泄露!” 秦石答了一声,却没有站起来。迟疑了一下,终于再次说话。“司主,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能不能说?”“哦?什么请求,说来听听。”司主很好奇。一般人来到这里,只要听说自己无罪,就已经很高兴了,要是能返回阳间,基本上都是有多快走多快,根本不想在这多停留。而眼前这个汉子,居然并无什么喜色,还说要有一个请求,司主不免有些好奇。 秦石说道:“人生在世,修的是忠孝节悌,行的是仁义道德。最大莫过父母之恩,最爱莫过夫妻之情。千年修得一世之缘,百年修得同舟共渡。虽然我父母在这一世发生的事牵扯甚远,但是终究他们于我有一世的恩情。因此,想请大人答应我一个请求,小人愿以余下阳寿,弥补母亲所犯过失,以使她能再投人间。而小人愿意与娘子一道,一同重新转投人世。求大人恩准!”“胡说!”司主心里惊讶万分,没想到在这居然看见如此孝子。不过此事却不能答应,因为一饮一啄,皆有前定。“俗世尘缘,都是虚幻,今日她是你母亲,来生可能就是你的儿子,也可能来生是你的仇敌。种的什么因,就得到什么果,因果循环,丝毫不爽。岂是你说改就改得了的?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啊!”司主罕见地感慨道,眼睛里透出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 秦石依然跪地不起,见司主不应,忽然咚咚地磕起头来。而母亲柳金红在旁边看着,虽然有些舍不得,却也没有说话。真的沦到畜生道,所受的苦楚哪里可以想象啊!万一真的能过弥补过失,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所以,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阳世的儿子,磕头苦苦哀求着司主答应拿他的阳寿来抵下自己所犯的罪业。 司主在当地站立了盏茶时分,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你起来吧!本来我是被你孝心感动,想帮你一次的。可是,她实在是……”说着转头对柳金红说道:“人生在世,修的是忠孝节悌,行的是仁义道德。最大莫过父母之恩,幸福莫过母慈子孝。可是,你眼见着亲生儿子在你眼前受苦,居然一点都不心动,这样的人,我救你何用?接引使者何在!”“属下在!”当中的空地上忽然之间就飘出了一个人影。头戴高帽,身披青巾,手里拿着一根一尺的短棒,棒头还有青幽幽一点光芒在闪。 接引司主淡淡地道:“执行吧!”一队鬼卒由外面快速跑进来,就要押解着众人离去。柳金红忽然大声呼喊,拼命挣扎,满脸俱是惊恐之色。那队鬼卒居然被她挣脱了。眼看就要跑出厅堂去了,这时那接引使者手中短棒一挥,一道淡淡幽光点了点,柳金红立即全身僵硬,立在原地不动了。秦石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是一片空白。忽然之间,一个偌大的家就没有了。就算自己返回阳间,又能怎么样呢? 秦石是最后一个被拉走的,他并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随着扶他的鬼卒向前走。不知道将要去哪,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是,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已经了无生趣了。可是,在很久以后,每当秦石想起这段过往的经历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很傻,但是同时又羡慕自己当时的无知。在看透了人间的虚幻和鬼界的悲凉之后,秦石觉得自己应该有更高的目标了。 堂上只剩下小七和那红衣女子了。书生依然站在一旁的角落里,众衙役也依然站立如木雕泥塑。接引司主在台前默默地踱着步子,好半晌,终于停下,一指小七对那书生道:“你带着他先去引馆住下,明天再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对红衣女说道:“你随我来一下吧,有一个人想见你。” 出奇地,红衣女没有说话。既没有阻止小七被带走,也没有出言反对接引司主的意思。这时书生已经带着听教听话的小七出了大殿,投往后方去了。接引司主随后喝到:“你们也都退下吧!”众衙役听了,立刻分做两队,左右鱼贯而出退出了大堂。接引司主淡淡地瞥了一眼红衣女,道:“随我来吧。”转身向出口走去。 出了接引堂,再向后面走,依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司主行得渐渐加快,足尖一点一飘,居然就行出去半里有余。红衣女紧紧跟随,心里却也暗中有自己的想法。二人默默无言行了有一个对时,前边渐渐越来越暗,蓦地眼前现出一道山崖,原来已经走到了尽头。崖下黑洞洞深不见底,迎面吹来阴冷的风,脸上割裂似地疼痛。接引司主站在悬崖前,看了一下红衣女,然后,纵身就跳了下去。红衣女没有丝毫犹豫,居然也就跟着跳了下去! 黑暗,无边无际地黑暗,从周围向远处延伸。半空中没有任何凭依,风如刀子一样,不时割裂二人的身体。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踏到了实地。一道长长的阶梯从他们落脚的地方向着下面延展。接引司主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休息了一会,接着开始做些准备,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途还很遥远,也更为艰险。 司主双手环抱成圆,中指屈伸,小指微点,一团一团小如指甲大的微微泛着光晕的黑球从周围的空间里显现出来,迅速地越聚越多,后来渐渐把两个人的身形完全裹住,外观看去,两个人已经完全与周围的黑暗溶为一体了。红衣女动也不动,任其施为,好象完全没有思想和行动能力一样,却又好象完全信任对方。 接着,两人顺着阶梯飞速掠下,完全不停留,所有的障碍都是一穿而过。越往下飞空气中的凉意越重,黑暗的气息也越来越浓,浓得仿佛要令红衣女窒息一般。幸好,在他们连着跳了不知道有多少阶梯了,就在红衣女要坚持不住即将倒下的时候,司主停下了脚步。而身上的伪装也完全卸下。因为终点已经到了。 黑暗仿佛被驱逐了一般,这里的光线很亮,比起其他黑暗的地方这里就象是刺目的太阳在照耀了。面前是后重的巨大石门,正中间刻着不知名的荒原古兽,光线是从大门上古兽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冰冷,但是却明亮。 接引司主从右手的袖子里拿出一块物事,撮指一弹,在空中闪了一道亮光之后,那物事就消失在了空中。隔了不大一会,只听吱吱嘎嘎一阵暗响,大门居然慢慢的向两旁打开,而里面,一个全身上下遍布黑色的人,正在里面等候着他们。 “谢谢!”黑暗中的人对着接引司主说,这带感情的话语从他口里说出却好象没有丝毫的生气。接引司主躬身一礼却并没有说话。随后那人手一扬,红衣女立刻就被一团黑云包住,眨眼间消失了。下一刻,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小室之内,对面一个无上威仪的人正在看着自己微笑。 接引司主并不知道自己会等多久,当然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等。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他轻声地在心里问自己。数不清多少年了啊,这里还是带给自己无与伦比的亲切感,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她,在这非常的时刻,以他一向的个性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司主苦笑了一下,自己想得太多了,其实不论发生什么事,自己也都会和他站在一起的,就象这次,只是他一个口信,自己就甘冒大险把人送了过来。 司主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当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那个仿佛凝集了一切黑暗的人又出现在门口了。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那个红衣服的女子。 门已经关上了,那个黑暗化身的人也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只是他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那个小七,阳间尸身已毁,就先不要返回阳间了,就让他先在这呆一段时间吧,大人说,可以先让他做奈何桥的看守。”司主点了点头,带着红衣女又顺着原路一路无惊无险地返回了。 第二天,当书生判官卫子虚再次来到接引堂的时候,立刻就得到了司主一个新的命令。命令小七的履历不用查了,因为已经查清楚了。现在只需要调他去做一个看守奈何桥的鬼卒就可以了。 于是,小七就成了这芸芸终生阳间鬼界通道上的小小鬼卒。 第七章地府阎罗 红衣女无声地在路上走着,走得有些心不在焉,走得有些失魂落魄。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对自己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到现在还有点恍惚,一切仿佛都在亦真亦幻之间漂浮摇摆,捉摸不定。 那个人微笑着看着自己,看得自己有些眩晕,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有一点点熟悉和亲切,又有一点点欣喜和恐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那个人深邃的眼眸里光晕流转,自己竟然移不开眼睛。透过那异样的光芒,自己好象回到了一个遥远的时代。那青山绿树,那碧水蓝天,那红瓦白墙和错落的村庄,一点一点模糊而又清晰地展现出来。 村外的草地上有孩子在玩耍,屋顶上冒起的袅袅炊烟预示着人们生活的殷实与满足。忽然间,她注意到了两个小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注意到他们的,只是突然间就闯入了她的心灵深处。 正午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却并不火辣。他们在玩着泥巴,堆起又坍塌,又堆起,又坍塌。加水,和泥,捏成各种的形状,他们玩得兴高采烈浑然忘我。他们在天真地笑,小小的眉,笑起来有可爱的褶皱。 眼前逐渐地朦胧起来,象是隔着一层透明的水层,震荡起一环又一环的涟漪,画面诡异地扭曲变形,终于消失不见了。红衣女发现对面的人正在略带犹疑地看着自己。在这个时刻,他和她都没有想到,就在眼睛相对的一瞬间,红衣女就看到了岁月的痕迹,只是,却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应该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吧?”声音略微低沉却柔和无比,宛如春天里阳光照耀下小河边那和煦的风。听着他这样问自己,不免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却也并没有问,只是将怀里的东西交了给他,一只小小的绿玉簪子。 在自己怀里的东西没有什么比这绿玉簪子更普通,可是却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绿玉簪子更珍贵。因为,这是自己亲娘的遗物,唯一的遗物。那个冰冷彻骨的冬天,当娘亲把最后一点心愿说完了的时候,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点燃了最后一把火之后,自己就开始到处流浪,一边流浪一边温习娘亲所教授的古怪的功夫。终于到了现在,自己有能力完成那个遗愿了,自己终于站在这个人的面前了,可是依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那个男人还在呆呆地看着那绿玉簪子,仿佛里面有一道破解不开的难题,又好象有什么东西吸引他极力想进去探个究竟。 接过绿玉簪子的时候,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好象时光已经倒流,在那夏夜的微风和蝉鸣里,自己手里拿着簪子,在温柔地打理裳裳的头发。裳裳的红衣很美,巧笑盼兮的她穿上红衣仿佛天仙下凡一样,红色,一定是专门为她而生的吧。定了定心神,男子看了眼前的红衣女子。耳边似乎又响起裳裳温柔的话语,言犹在耳,人却已经远去。 好半晌,终于等到男子开口说话了。“她,她临别之时可有什么话说?”语调更为低沉了。沉默了一会,红衣女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淡淡地答道:“她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又是一阵寂静,一丝风都没有。 她希望自己去看看她。几个字,却仿佛无上的法力劈在自己身上,令自己痛彻心扉。那个裳裳的女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她只是默默地做事,从来没有什么要求。而现在,自己终将会去看她吧?这么多年自己历尽磨难,不也是等的这一天么? “好,我先带你去休息,明天,明天的午夜我们就出发。”坚定而沉稳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三天之后,一个令整个灵鬼界震惊的消息以飞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十殿阎王转轮王作乱,连败五位掌殿阎王之后脱逃,现不知去向。 无论在什么地方,消息都是传播得最快的,尤其是具有爆炸性轰动效应的消息。十殿阎王作乱的消息无疑是极为轰动的,它引起了轩然大波,并且还在以非常迅猛的态势在向各界传播。 仙界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仙界有李长风。李长风成仙得道的时间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而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却只有李长风知道了。众人只知道的是,李长风在仙界的时间最长,最大的爱好是吃,虽然别的道行功法不怎么样,但是纵横五界之内,却没有人比他的消息更灵通。为什么灵通?从来没有人知道,那是李长风自己绝对的秘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刻,李长风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十殿转轮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嘿嘿,当年,是多少年以前了?午夜练功,雪地追狼,那一前一后两个矫健的身影,依旧经常会出现在梦中。 那个时候他可不叫转轮王,那时大家还只叫他小凌。他们一起随师父修行,两个人毕生的心愿就是要象师父一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因此两人刻苦修行,努力向天道迈进。而小凌更是刻苦,每次李长风吃饱喝足了就躺到床上睡觉,而他却还在灯下聚精会神地参研图谱。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一起遇到那个狐妖。 那是一个夏天,太阳火辣辣地在天空烤炙着大地,所有的生灵都躲藏起来逃避阳光。小凌和李长风坐在一个碧绿的水潭上,确切地说,是坐在水潭中一快非常罕见的巨大的石头上。背后的上方水如同珠帘一般洒下,落到潭里激溅起大片的水花,隆隆的声音也仿佛给燥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凉意。 师父叫他们坐在这里参禅悟道。他们有两个师父,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两个师父教弟子的方法是截然不同的,一个说东,一个必然说西,一个行南一个必然转北。但是奇怪的是,教出来的效果却都很好,因为李长风和小凌的修行突飞猛进,甚至有时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但是今天,两个师父却出奇地意见保持一致,让他们到这里打坐练功,名之曰修身炼性。 李长风依然带着酒葫芦,手里拿着一块什么东西。每打坐一会,就拿起那块物事来啃上几口,然后对着葫芦饮上几下。而小凌,却坐着一动没有动,宛如木雕泥塑一般,在正午的烈阳下好象睡着了。就在他们都要以为今天一切都会地过去时,一缕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 李长风首先张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地象老鼠一样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然后,三晃两晃就消失在了后山的密林里。时间不大却又跑了回来,跳到小凌身边一顿左摇右晃,直到小凌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他就趴在小凌耳边悄悄地说了一番话。 年少的人总是烂漫而又多情的,当他们看见了她的时候又证明了一点。小心翼翼地穿行了半天之后,一幅绝美的画面映在了两人眼底。一弯溪水如玉带一般蜿蜒流转,远山含翠郁郁葱葱,近溪水的地方有一个红衣女子正在专心地洗涤着一块白纱,诱人的香气隐隐传来。许多年以后李长风仍然无法忘掉那张惊艳的侧脸,至于小凌,相信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当天晚上两个人就被师父查出身上带了妖气,在师父前所未有的严厉逼问下,一向老实的小凌居然一口咬定全天都在碧玉潭中练功,叫李长风很是吃惊。而李长风一向都油滑得紧,师父根本就不奢望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来。 李长风以为事情到此就已经过去了,可是直到很多年以后,当两人艺满功成准备下山的时候,他看见和尚师父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给了小凌。下山之后死磨硬泡着终于打开了包裹,也看见了里面那红色的小小绣花鞋。李长风很是吃惊,他怎么也想不透和尚师父怎么会有一双女人穿的那么艳丽的鞋子。而只有小凌才知道师父给了自己多么大的宽容和鼓励。 师父从一年前开始,传授自己一种奇怪的法诀,和每次传授的方法不同的是,这一次师父没有告诉这口诀是做什么的,需要注意哪些东西,而只是叫自己记住口诀和用法。还有一点,这个口诀师父并没有传给李长风。现在终于知道,原来两个师父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可笑自己还以为能瞒天过海。 走到半山腰,李长风远远看见一个风华绝代的红衣女子立在路旁,亭亭玉立含笑看着他们走近,李长风当时就有些眩晕。而当他看到老实巴交的小凌居然嘴角带笑走上前去,温柔无限地蹲了下去,慢慢地为那女子纤纤细足穿上了师父给的那双红色绣花鞋时,李长风的心脏再也没有抵抗住巨大的压力,当场就昏厥了。 随后的漂泊时光是最令人陶醉的了,三个人行走天下广布恩惠,以期修身修性修心修神。期间少不得要遇到佞鬼狂魔淫妖损道,自然是见一个超度一个了。只是小凌和李长风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段日子,种下了一个大大的祸根。 三个人积累功德渐渐声望日高,终于有一天仙界降旨,二人已经功德圆满可以到天界供职了。即使满怀不舍终究也要分开,在山盟海誓一番之后,小凌和绝代风华的妖狐裳裳忍痛分开。随后,李长风二人来到仙界,而在刚刚到仙界的第二天,现在已经被称为凌尘真人的小凌就被派往地狱执掌第一殿去了。此后的岁月,三人一妖分别在三界各自修行,却也偶尔通一下信息。 在三人联袂行走天下的时候,曾经合力诛除了一个魔头,不知如何那个魔头闯进了人界,并搞得生灵涂炭苦不堪言。正巧三人路过就顺手除了去。哪想到这魔头的师父却是个大大有来头的人物,神通广大,因为李长风和小凌都已分别在天界和地府,守卫森严兵丁众多,所以他竟然派人在三人分开之后悄悄地潜入人界,要将裳裳拿住要挟凌尘二人。裳裳近年也是妖法大进,那魔头使尽浑身解数仍然只是斗个旗鼓相当,正在斗得紧要关头,裳裳几岁大的女儿一身小红衣从山林里跑了出来,眼见女儿跑到危险地带的裳裳一个分神,被那魔头趁虚而入打成重伤,自身却也被裳裳临危反击所重创,于是仓皇逃逸。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可是妖狐裳裳一身的修为也已经云散烟消,终于在三个月后魂飞魄散,永远地消失了。 听了自己女儿的叙述,转轮王凌剑休无上威仪的脸上透出无尽的沧桑。年少的往事如无尽星空中的点点繁星闪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阴风拂面,吹起寥落的长发,黑暗中,无声的泪滑过脸颊。 当自己带着女儿走出地狱第十殿的时候,大门洞开,门口只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没有人知道转轮王即将一去不归,除了那集黑暗于一身的青离牙。当转轮王无声地转过身去之后,那扇象征无上权威的大门就重重地关上了,青离牙孤傲萧索的身影也一并关在了里面。 转轮王,一个声威显赫的名字,一个至高无上的称号,曾经深深地刻在无数人的心里。不光是因为十殿转轮王主管五界生灵的轮回,还因为他千百年来那无敌的威望。 凌剑休一离开轮回殿,无声的威煞就已经惊动了几个人。九殿平等王是最先感觉到的。当他急急忙忙飞出殿外的时候,正看到转轮王那山岳一般的背影在路上等着他。千年的同僚,平等王一方面深深地同情转轮王的遭遇,一方面却不免为他担忧,擅自离职因私废公的罪名可是很重的,万一天庭震怒,那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平等王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留下转轮王为好。但是,凌剑休只留下了一句话,平等王就转身进了平等大殿,再也没有出来过。“我意已决,多谢相送!” 这稍微一耽搁,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七殿泰山王就都已经在路上横刀立马严阵以待。但是没有人能拦得住转轮王凌剑休。不论如何攻击,都如石沉大海一样。凌剑休的那一袭金边黑袍仿佛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吞噬体,所有的攻击都被吸收得无影无踪。在出尽了法宝仍然无功而返的时候,转轮王轻松地离开了。临走时微微一抖黑袍,掉下来的法宝利器堆成了一座小山。 篇外篇回首前尘 云层慢慢地聚合,又慢慢地飘散。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有种莫可名状的等待在前方冷冷地注视着我。宿命,一个神秘而沉重的字眼,不断地在我眼前升起又落下。理了理身上的黑袍,我默默地转过身,清冷的风吹过脸颊,感觉舒服极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发生,说不清道不明。很多人都不明白,因为他们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轮回。可是我相信。世间的教化大多是说人死后万事皆空,所有的东西都云散烟消不留痕迹。其实他们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一直在换着不同的姿态切切实实地存在着,一如因果报应,循环往复丝毫不爽。 我相信宿命,但是我并不惧怕它。因为我相信,宿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的力量有足够的强。我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我是轮回大殿的王者,掌管轮回的至尊,我是转轮王凌剑休。 自从我受天界任命进入地府当上第一殿阎王之后,着实进行了一番治理。原本繁杂琐碎的事物和程序开始改变,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所有的接引工作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因为我的表现也获得了天庭的认可。我想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功德圆满重回天界,继续潜修最后成就正果。 可是我不得不说世事的无常,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正当我以为一切就会这样走到终点时,生命中的轨迹却出现了一个意外,一个小小的却打乱了我平静的修行的意外。 那天我放走了一个鬼魂。接引使把他带来的时候,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着他不住地在大堂之上磕头哀求,我看了看判官,挥了挥手,叫他命令鬼卒带下去算了。因为他确实是阳寿已尽,不能再返回阳间了,除非进入轮回殿里重新投胎做人。千年以来,日日坐在这大殿之上,这样的事情见了无数,似乎心灵早已经麻木了。他仍然跪在地上哀求我,他的愿望是允许他回阳间去一次,看一看他世间的老婆,还了一个心愿。我看了看他的履历,他是一个木匠,手艺并不十分出众,却也勉强能够维持家里的温饱。父母双亡,却有一个温柔贤良的老婆。木匠整天为了生计奔波在外面,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风霜。而娘子则在家勤俭节约,辛勤劳作。虽然日子过得俭朴,却也十分恩爱。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木匠也渐渐地老了。木匠心里一直有一个心愿。娘子跟着自己劳作了一辈子,却还没穿过一件象样的衣服,买过一件好点的水粉。这一天木匠接了一件大活,木匠心想,这下做完了,一定可以给老婆买件好东西回去,也让她好好高兴一下。木匠非常努力,干得加倍仔细,整夜整夜地赶工,因为他想早点回去。朦胧中,木匠好象已经看到那熟悉的羊肠小道,看到村边那棵高大的老槐树,也看到了娘子那惊喜的脸。 木匠病倒了,长年在外奔波,身体本就已经落下很多病。加上这些天持续的劳作,终于,他的身体光荣而又无奈地对他说:我要下岗了。可是木匠不答应,木匠还有工作没有做完,还有最大的愿望没有实现呢。木匠挣扎着做完了最后一件木工的时候,已经油尽灯枯。他顾不得吃饭和睡觉,拼命地往家里赶,日夜不停!终于,故乡蜿蜒的小河已经在望,槐树下孩子们的欢笑声也已经传到耳边,木匠依稀仿佛看到了娘子正在院子里喂着一群可爱的小鸡。娘子抬头了,她看见自己了!木匠高兴得要跳起来,他用力地想挥起自己的手臂和娘子打个招呼,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 在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下,周围忽然死一般的寂静里,木匠看见自己倒在了离家一里远的土地上。木匠自然不知道,勾魂使者早已经盯上了他,只等着时辰一到,就锁魄勾魂了。木匠发现自己飘到了空中,而另一个自己却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木匠吓坏了。终于,木匠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一个黑暗冰冷的身影在面前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而他手中的铁链,已经牢牢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木匠依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却一脸的平静,生老病死,轮回往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使者带着一队鬼卒进来了,木匠突然惊恐了起来,大喊大叫挣扎不休。就在鬼卒们拖着木匠往外走的时候,随着他的挣扎,倏地从他的怀里掉出了一样物事来。而当我的目光凝聚在这物事上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会改变的了。 掉在地上的是一双小小的红鞋。小巧的造型,鲜艳的红色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 木匠突然发疯了一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鬼卒的连枷,抢到地上把那红鞋按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似乎生怕谁抢了去。我忽然间就笑了。我走下了案台,来到他的身边,笑着对他说:“可以让我看看吗?”望着他有些惊慌的眼睛,我又补充了一句:“看完我就立刻还给你,我保证。” 那双仿佛带着温暖的红色绣花鞋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深深地映在我的眼中,那一刻竟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以前那个花一样热烈绽放的年代,一个红衣女子纤纤玉足穿着一双小小红鞋翩翩而来。心,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好疼。 判官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跟随了无数年的男子,只见他怔怔地凝视着掌中那双红色绣花鞋,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却一动不动,竟仿佛瞧得痴了一般。突然,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涌来,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己连同周围的人齐齐地被震退了两丈多远。惊讶的判官忐忑不安地望向那个黑衣的男子,却见他刚好望向自己,对自己说,派人送他去一次吧。判官怀疑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瞧着空处,好象有些发呆。下一刻突然回过神来,马上兔子一样跳起来,一溜小跑去执行命令了,而木匠的头在地下磕得咚咚有声,宛如一面大鼓敲击在众人心里。 我放走了那个木匠,心里有一些安慰,有一些坦然。可是随后自己却被天庭传讯,说我徇私枉法明知故犯,要我交割了第一殿的接引事宜,准备接受惩罚了。终于,在等了数天之后,我被押送到了魔界和冥界的交界线上。几万年以前的大乱之后,阴间其实很是安静了一番的。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往事渐渐被人们淡忘,而新的冲击又将开始。魔界的生灵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被派到那个地方来阻止那些越界的魔怪。那里十分荒凉,比第八殿阎王都市王的地盘那里还要荒凉。只是,虽然那和冥界一样黑暗重重,却能够看见天边的霞,它们每天都开放在天空中,血一样鲜艳的颜色,好看极了。正当我凝神看着那美丽的景色的时候,一只越界的小魔王偷袭了我。我很讨厌他打扰了我的好兴致,于是我轻轻地挥手,将他象烟尘一样地抹去。 小魔王的死激起了魔界那些怪物的怒气,从那以后,每天都有一批怪物来和我打斗,但是都在我的面前彻底地消失了,无声无息。那一天,我依旧在天边看着盛开的霞,那和纤纤的鞋子一样鲜艳的颜色在我眼中显得无比温柔。这时,我看到了他,魔界的一方霸主,野王尊。 那时候野王尊也在看着天边的霞,他那一刻的眼神我想我恐怕永远都忘不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魔王居然有那么温柔的眼神。我知道他是来替他那些部下和子孙来报仇的,因为靠近边界的魔界地域恰好是他的天下。眼神交错,刹那间我们就已经明了,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没有多余的语言,那惊天一战就在我们之间爆发了。 完全没有留手,我一出手就是地煞天罡聚阴雷,而这样威力程度的招式我在地狱的数千年里还从没有用过。一道一道的冥气混合着银白色的闪电向着空中冲去,慢慢地聚合成一团一团的雷球。我轻轻地招了招手,它们就象箭一样飞快地射向了面貌如画的野王尊。我并没有狂妄到认为这一招就可以把他打得形神俱灭云散烟消,可是他展现的实力却着实令我大为吃惊。一圈亮银色的光带以他为圆心迅速地升起,迅速扩大到十丈方圆,所有的阴雷没有近到身前就已经炸开,腾起的烟尘布满了天空。他居然会仙诀。 我想这个魔王的出身也许和我有某种程度的相似,而会仙诀的魔头可不是好对付的。相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因为随后我们都用了全部的力量来完成那致命一击。全身映在青蓝色的火焰里,我发出了“万盏金莲”,和尚师父说过,我的这一招比他年轻时用的好得多得多。而即使“祝融之火”和“万盏金莲”加在一起,居然也没有敌过野王尊的“天魔之戮”,从他身上发出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令人眩晕的红色布满了天空和大地,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过后,金色和红色都消失不见,周围的山峰已经被炸平了。我们两败俱伤。 这时候,只见野王尊一挥手,顿时他的后面出现了无数的魔兵魔将,无边的魔煞冲天而起。那一刻我想我完了。要是没有皇朝的出现。 幸好有皇朝的及时出现,没有一个魔将敢来挑战后来的平等王皇朝,群殴也一样不行。皇朝发出令人胆寒的“天地同怒”之后,在无边无际的尸体面前,众魔鬼终于停下了脚步,而皇朝的脸也已经惨白如纸。野王尊无言地撤退了。 我一直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又会被天庭派到冥界,还到了轮回殿执掌生死轮回。只是我发现当我再次伤愈回到天庭交差的时候,很多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象有一点点阿谀奉承,还有一点点惊恐和畏惧。后来我到了地府才慢慢地知道,自从我和天魔野王尊一战之后,我的名字就已经传遍了三界,转轮王凌剑休从此成了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孤儿。要不是和尚师父把我带回卷龙山,我早就已经在街上饿死了。我有时候就在想,要是我没有被师父带回来,那时死掉了,现在会轮回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是读书的秀才,居家的女子,还是出家的和尚?假设是没有答案的,如果一直是假设,那么就永远没有答案。 在卷龙山我遇见了李长风。那时他正在偷吃一只鸡腿,见到我看了很是惊慌,抹了抹袖子藏了起来就要逃走。我忽然说了一句话,他就呆在那愣住了。我说,你要是逃走,我就告诉和尚师父。于是,到了后来,李长风那剩下的半个鸡腿就到了我手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滋味的鸡腿了。 我们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就学完了和尚师父和道士师父的学问。他们没有表现得很高兴,似乎我们就应该这样才对。可是后来我们挨了骂。那是后来有一天,我们在中午的镜潭上打坐练功。长风依然啃着鸡腿喝着偷来的道士师父的酒,我则在坐着养气。忽然间我闻到一缕淡淡的香气,淡,却是极香。正在思索的时候,长风已经在摇我的肩膀了。后来我们就一起看见了纤纤。那时候她正在溪边浣洗一方白纱。我想当时长风一定有和我一样惊艳的感觉,因为他的鸡腿掉了他都不知道。 后来的整个下午我都在打坐,可是再也没有养到半分阳气,整个脑海里都是那个红色的倩影。晚上回去就挨了师父的骂,说我们撞到妖了。我坚信那红衣女子不是妖,于是生平第一次说了谎话。后来我练功练得更勤快了,每天我都比长风多练很多时间,他说我疯了。我想我真的疯了,因为每天长风不在的时候我都会去偷偷的跑到后山,去看看溪边的女子还在不在。那段时间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觉得,每天的天气似乎都那么好。 后来纤纤偷偷地告诉我,那时候她每天都在那浣洗白纱,因为她在等我来。我的头兴奋地炸了开来,比当初元神第一次出窍时还要兴奋。后来,我天天瞒着师父和纤纤在后山见面,我们跑遍了整个卷龙山的每一个角落。 世事无常,一切都是那么突然。我从来没有想到纤纤居然会离我而去,因为那时候她已经修成了妖仙,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传来的讯息居然会是这样。而那个传讯的女子居然这么象纤纤。我一眼就看出她是纤纤的女儿,我和纤纤的女儿,因为她的脚上还穿着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我颤抖着拿出另一只红色鞋子,温柔地蹲了下去,为女儿穿上那小巧的红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绿荫满地鸟鸣山间的时刻。当我为纤纤穿上那双鞋的时候,我觉得我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想我去看看她。是的,我多么想去看看她啊,几千年了,现在想想,我真的不清楚这些年来我做的这些事是为了什么。无论做了什么,到头来都是一场镜花水月,万事皆空。我想我真的该为了纤纤做些什么了,地狱十殿阎王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站在我面前的是平等王皇朝。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并不想出手留住我。但是他是阴司的阎王,所以他飞出大殿来看看我。我仿佛又看见了在冥魔边界上皇朝那张苍白的脸。保重!你也保重!无声地互送祝福之后,我们转身分别。 前面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了。我轻轻地理了理身上的金边黑袍,带着女儿飞出了冥界。 风吹起我的长发,送来清冷的空气,呼,人界的风,真好! 第一章黄泉尽头 一条路,一望无际的路,从脚下延伸到天边。无数的人缓慢地走在路上,远远望去,象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可笑的是,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在这路上;可悲的是,这条路还是要继续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现在,至少现在,已经有人走到尽头了。 “小伙子,过来,过来,走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喝碗热茶解解渴吧!”一个慈祥但又有些媚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一阵疲惫感袭来,脚步竟然有些不稳,怕是行了几千几万里了吧,真的是又渴又累啊。擦擦脸上的风尘,年轻人终于忍耐不住,坐在了路边的大石旁边,背靠着巨大的石块,微微地喘着气,略显清秀的脸上也慢慢有汗珠滑落下来,落在灰黑的地面上。 “小伙子,过来,过来,喝碗热茶吧!”慈祥的声音又再响起。拭了拭汗珠,终于抬眼往声音来处望去。首先吸引注意力的赫然是一口锅,一口银白色的锅。锅里冒着蒸腾的雾气,冉冉而起。奇怪的是,锅是凭空立在那儿的,没有任何的支撑,也没有任何的炭火来加热。锅的右边是一张桌子,斑驳破旧的外表让人猜不出是什么年代的了。桌上有一杯,一勺,一罐,此外别无他物。桌边,一个鬓发灰白慈眉善目的婆婆正在冲自己微笑。 “您,您是在叫我吗?”年轻人忐忑地问道。 “自然是叫你啦,这里哪有其他的人呢?”婆婆答道。 “哦?”年轻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烟雾蒙蒙,死气沉沉,哪里有半点人的影子!“这!这,婆婆,其他的人哪里去了?我怎么看不到呢?” “其他的人?你忘了么,你一直就是独自一人走来的呀,这里很少有人结伴来的,难道你和别人一起来的吗?你记错了吧?” “啊?我一个人来的吗?”年轻人突然愣住了,随着和婆婆的对答,僵硬的思维好象慢慢有些活络了。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因为眼前的环境,面前的婆婆,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滴冷汗慢慢地从额头渗了出来。 “年轻人,呵呵,是不是慢慢想起来了?”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原本慈祥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有种冷森森的味道。“是的,你想的没有错,你没有来过这里,确切地说,是你这辈子都没有来过这里。而一旦你来了这里,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来了就回不了?难道……难道这里是?” “呵呵,傻孩子,你转过身去看看,你靠着的大石头上是什么字?” 冷汗已经湿透了青衫,被风一吹有点冷飕飕的。他慢慢转过身,望向自己休息停靠的巨大山石。青色的山石仿佛从地面直接生长出来一般,孤傲地竖立在灰黑的地面上。而靠向大路的一面平整光洁,闪着蒙蒙的磷光,三个猩红的大字仿佛要跃石而飞,迎面呼啸着扑面而来,赫然正是“奈何桥”! “啊----”年轻人发出一声惨呼,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青白色,流露出惊悚的神情。望着不远处那幽幽的黑暗处,呆立了半盏茶的时间,他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巨大的疼痛使他龇牙咧嘴。但是马上就被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击给抵散了。“婆婆,难道,我死了么?我,真的,死了么?”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孩子,婆婆悄然叹息了一声。拢了拢鬓角灰白的头发,缓慢但肯定地说道:“是的,孩子,按阳世的说法,你确实是死了。你不信吗?呵呵,你仔细想想,你在走上这条路之前都做了什么?”婆婆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魂灵,面上没有丝毫情感表露出来。 过了许久许久,年轻人慢慢地站起身,缓慢但坚定地走到婆婆前面的桌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婆婆,我不想死!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去,请您告诉我,如何才能回去啊?”说到后来,声音竟然颤抖而略微嘶哑。 婆婆神情一敛,变得认真而严肃:“孩子,刚刚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来了这里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呀!”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呢,我家里父母兄弟还在等我回去啊!他们一定在等我的,一定是!”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面目由于过分激动而显得有些狰狞。但是,无论他怎么喊,婆婆依然是那副表情,不温不火,巍然不动。 不知道喊了多久,也许是累了吧,终于,一切归于沉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色的雾气慢慢地从地下悄然飘出,一丝丝,一缕缕,终于,大地之上完全被黑暗笼罩。整个世界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片死寂。 婆婆依然站在那里,锅里的水也依旧沸腾,只是,那银白色的小锅却已经变成墨黑色,仿佛与周围的黑暗溶为一体了。年轻人依旧坐在青石旁,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依稀有些破旧的衣衫半脱半穿地挂在身上。阴风吹起衣袂,发出细微的猎猎的响声。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彻骨的阴风。忽然,远处传来极细微的响声。慈祥的婆婆拿起桌上勺子,缓缓搅动一下锅里的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烟雾迷蒙中,渐渐显现出了一个身影。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看装束是个道士,大约五旬上下的年纪,须发苍白,一身道袍破旧不堪,浑身打满了补丁,腰间还系着一根麻绳,却也是二根绳打个结凑起一根来的。 婆婆的脸笑的愈发慈祥了。“行路的人,过来喝碗热茶解解渴吧!”声音里仿佛有种磁性,行路的人慢慢地走到了茶桌旁边。婆婆轻轻地打开了罐子,指甲挑了一点粉末到杯子里,左手小指一曲一伸之间,一大滴晶莹的水滴凌空从墨黑的小锅里跳出,划过了一道弧线落到杯子里,转眼间杯子里就帽出蒸腾的热汽,一缕难以抗拒的香气回荡在四周。 那个落魄的道士本已经筋疲力尽,眼见此刻竟然双目放光,一下子抢前边,颤巍巍伸出双手要去抢那杯子。婆婆一动不动,微笑持杯,任由那道士一把夺过杯子,一饮而尽。却忘了那水乃是刚刚由滚烫的锅里分离出来的,喝得急了,一时被烫得五官挪移,大汗淋漓,瞬间便双手捂住肚子蹲了下去,显得痛苦不堪。 然而隔了不久,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见这个道士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有些飘忽,居然整个身体慢慢地在变淡。阴风一起,居然有随风飘走之势。道士大急,手足舞动想要站直了稳定住身形,哪知道一动不要紧,只见不远处那幽幽黑暗里悄然飘出一道灰气来,似缓实快,眨眼之间已将他裹了个结实,瞬间就拉进了黑暗里。一时之间,寂静的桥边,再没有响动了。婆婆嘴角边的笑却显得愈发诡秘了。 一时之间,奈何桥边又恢复了沉寂。那个少年仍然坐在突兀的青石边静静地望着来路,而婆婆呢,依然在熬那锅沸腾了又沸腾的水。 来路上渐渐有喧闹的声音传来,仔细听来,似乎还伴随着大声的争吵。眉毛微微一挑,婆婆又若有所思地笑了。很快,路上就来了一群人,而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个红衣服的女人,远远望去,如一团烈火一般。只是鬓发皆白,面上透着隐隐的青灰色。在她旁边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生得肩宽体阔,方面大耳,走起路来蓬蓬有声,仿佛一座小山在移动。背后居然还背着一把开山大斧,斧面居然有半个磨盘相仿,上面刻着篆字花纹。女的似乎很文弱的样子,扶着男子一步一随,却还是要随风而倒。嘴角隐隐的血滴,让人感到她的死很不寻常。 在他们旁边,是一个高大的锦袍老者。他走路的方式很怪,左脚向前半步,右脚缓缓跟进,快要迈过左腿时,身子突然微微一跳,仿佛要向前扑跌,却在半空中奇异地凝住,然后左脚继续向前半步。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看似弱冠的少年。眉清目秀,却在眉宇间透露出哀伤之色。少年面色灰暗,脖颈上似乎还戴着一根红线。 一群人渐行渐近,面目越发清晰起来。眼光一扫,婆婆心里不免有些吃惊。在婆婆的眼睛里,这一群人面上似乎都带着冲天的煞气,青里透黑,黑中泛红。这是怎么了?看样子是一家人,可是,怎么会突然全部横死呢?这段时间在阳间可是太平盛世,没听说有天灾兵祸呀。婆婆心里十分疑惑,面上却毫无表情了。至多是疑惑而已,生死之事,于她,已经毫无关系了。 此刻,争吵仍在继续。只见那红衣婆子阴沉着脸,斜觑着那锦袍老者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怎么样?看看你和那个小贱人养活的好儿子!” 那老者脸上青气一闪,怒道:“不关她的事,请你口下留德!” “哟,口下留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倒轻巧!当初那畜生拿着刀子冲过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让他积些阴德啊?我看当时那小贱人也没拦着哪!哼,他拿刀把你送到这来也算你的报应,可是为什么要把我们也牵连上?连过来送菜的小七都跟着受了罪!”说到后来,老婆子的声音已经渐渐凄厉,身子也不停地颤抖。 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看在眼里,轻轻拉了拉婆子的衣袂,“娘,咳咳,算了,少说两句吧,反正现在木已成舟,咱们又都到了这儿,都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了,咳咳,就别生这个闲气了吧!” “怎么?到现在了,我还不能说几句吗?你们两个啊!”婆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那如小山般的男子和那女人,“我早就警告过你们,说那畜生狼子野心,叫你们防着些再防着些,可你们倒好,都当成耳边风了。还不停地为他说好话,哼,秉性正直,醇良温厚,这些字他又有哪一点儿配得上了?” 那婆子好象骂起了瘾,在兴头上继续絮絮叨叨地道:“还有你这老东西,做了几年小官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居然背着我讨了个小的,哼哼,没想到你老了老了还起了这种心思。不过看着她也算面善,我也算默认了。可谁知道你们居然又弄出了一个儿子!进了家门不足半年,就多出了个儿子!咳,咳咳!”由于心情过于激动,老婆子一阵咳嗽,那弱小女子赶忙过来安慰。 那老者继续一飘一跳地走路,只是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闻言也不答话,只是阴沉着脸默默地走着。 “娘,您老人家别生气,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就听天由命吧。就算爹生前赚了无数的银子,现在不是也一样带不走?我们现在虽然不在阳世了,可是一家人不是还在一起吗?如果到了阎王老爷那儿判的好,说不定咱们一家还能在一块儿呢!”男子也过来边搀扶着母亲边劝说着。 “听天由命?哼,老天要是真有眼睛,我们就不会来这啦!现在不让我说,我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说着说着,语音慢慢低了下去,渐渐有些悲哀之声,“我怕,过了前面,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娘,不会的,您忘了么?白大人说过会来这里等我们的。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再这等他一会吧。”男子说着,搀扶着老婆子就在古桌旁坐了下来,那老者却没有坐,虽然也累得有些喘息,却依然背负双手抬首望天,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言语什么。那弱女子抬眼看了看桌旁的几个人,向丈夫那里挪了挪,紧紧抓着高大男子的胳膊。片刻之后,惊魂稍定,一抬眼,却发现那煮水的婆婆正在冲着自己诡异地笑,一颗心登时又提起来了。 “行路的人,口渴了吧?要不要喝杯茶暖暖身子啊?”慈祥而温柔的话语又再次响起来了。 第二章奈何桥边 黑暗越来越深了,似乎只有那青石附近还有些微的光亮,周围的雾气渐渐聚集,越来越浓,越来越密。渐渐地,从那一片幽深的黑暗里,传出一些怪异的声音。似鸟鸣,似虎啸,仔细听又什么都不象,再想仔细听听,结果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行路的人,哪位累了,到我这喝杯茶吧,喝过了茶就可以继续赶路了。”婆婆不愠不火的声音依旧不厌其烦地推销着她的物事。 “婆婆,我们是来等人的,请您发发慈悲,不要赶我们上路好不好?我们知道您菩萨心肠,让我们再等等吧!”那弱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大起胆子说起话来,脸上满是祈求的神色,“求您别让我们喝您的茶啊!” “哦?”婆婆微微一皱眉,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在这等人?呵呵,‘奈何桥边莫等人,忘川河上休回首’,这句话你可听说过么?”舀了一勺沸水,继续道:“听你说话的口气,你们好象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呵呵,我有些奇怪,是谁告诉你们我的茶不能喝的啊?” “这……”弱女子和丈夫对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却都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 “呵呵,不能说是吗?既然你们不愿说,那我也不强求你们了。你们能来到这里,也算是修来的缘分,就来尝尝婆婆我的手艺吧?” “且慢!”一个略带稚气的男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声音来处看去,原来是那一直在人群后面走着的弱冠少年。“婆婆,我叫小七,是帮镇上三姑婆送菜的小厮。因为秦老爷家是大户人家,所以我经常被派去送菜。一直以来,从我爹娘死后,秦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对我很是照顾,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他们。如果真的要秦大爷夫妇喝这杯茶,不如由我代他们先喝了吧。也为秦大爷他们争取些时间,等到他们要等的人,您看可以么,婆婆?” 这番话由一个弱冠少年口里说出来,居然一气呵成毫无停顿,显见着是在心里早就想好了的。而少年说完话之后并不旁顾,一双眼睛只是充满希冀地望着对面的婆婆。而旁边的众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并不多话只是默默做事的小七会在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都呆住了。 “呵呵,好孩子,好孩子!”婆婆听着听着忽然大笑起来,“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知恩图报的人了,而且年纪又这么轻,真是难得啊。” “呼~”,旁边的高大汉子秦石听了这几句话后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心里想听这婆婆的口气,这下看来这孩子应该不用喝那奇怪的茶了吧。这也正是旁边众人的想法,虽然大家互相之间矛盾重重,但是在看待这样一件看来似乎与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来,看法倒是并无二致。只是那一开始来的年轻的红衣女子,这时似乎双肩微微抖动了一下。雾气更深,而周围也好象更冷了。 秦石轻轻拥着自己的娘子,继续听那婆婆幽幽地道:“可惜啊,这里是鬼门关内,黄泉路末,奈何桥边,三生石旁。阎王殿上有律法,阴曹府内有行文。人死之后,魂魄会由不同的方式进入鬼门关。过了鬼门关,踏上黄泉路,饮尽孟婆茶,荡过奈何桥。之后由专门的接引使带到阎王殿上接受审判。” 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婆婆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看众人的脸。缓缓的声音继续道:“自古有言,要去阎王殿,必过忘川河。想过忘川河,需经奈何桥。若上奈何桥,须饮孟婆茶。不错,正如你们所想的一样,前边不远就是忘川河,而我,就是孟婆。想过去,就得留下点什么,所以,无论你们怎么做,结果都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喝下我的茶。”说着转向小七道:“孩子,你过来,既然你有如此心愿,那就让婆婆调一杯最好喝的来,让你尝尝这阳世品不到的美味吧。” 其实,世间只知道有孟婆茶,却不知道孟婆茶不止有一种。一般的鬼魂在到了阴间的时候,是会喝两次孟婆茶的。只是,两次的孟婆茶会微微有些不同。第一次就是在人刚刚死后,要经过奈何桥去阎王殿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孟婆调的茶名字叫引魂香,功能是保证魂灵过奈何桥的时候不受外界的困扰,能直接以另一个形态快速通过到达奈何桥的另一端,那个道士就是这样被传送走了的。 第二次喝的时间则是众所周知的了,就是即将投胎之前,再次经过奈何桥的时候。世人大都传言喝的东西叫孟婆茶,实际名字却是断魂香!所谓断魂,就是魂断今生的意思,以往所有的功过得失爱恨情仇都随着茶的如喉而烟消云散了。从此以后,投胎重新做人。 而今天,先前有众人不肯喝自己的茶,这个小厮居然肯站出来为大家解难,孟婆心里对着小厮也是另眼相看的。所以,孟婆这次调制的茶和那道士喝的又不同了。这次的茶名叫镇魂香,功能是帮助新生阴魂调理气脉,以适应阴间的新环境,如果阳间有人横死或者生病或者饥渴等等原因而死,喝下镇魂香之后,死后带来的种种痛苦还会消失。 孟婆拿起汤勺,微微笑着伸进小锅里搅动,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渐渐飘到空中,和黑色的雾气慢慢融合。 秦石眼角的余光忽然感到角落有所异常,转目观瞧,原来是那红衣女子好象抵受不住阴冷,颤抖得更为厉害了。 香气刚刚飘出的时候,众人就已经迷醉了。人人眼中都流露出了欲望的神色,就连那弱不禁风的秦家娘子,也在不停地吞咽着唾涎,跃跃欲试地想接过杯子。而那一直呆坐在巨大青石旁的年轻人也好象恢复了清醒,往这里望了过来。孟婆闻着亲手调出的茶香,嘴角的笑慢慢漾了开来。 手指轻弹,淡淡的粉末已经贴在杯底。左手拿起那白色的杯子,右手食指在空中作势一引,淡淡的香气便已经回荡在四周。淡,却是难以抗拒。 就在众人都伸长了脖颈跃跃欲试的时候,小七已经走到了孟婆面前,双手平端,缓缓地接过了杯子。望着面前这个少年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孟婆脸上不由透出一点讶色。怎么会?自己执掌接引灵官一位历经几千年了,还从没有遇到过在镇魂香下不迷失本性的人呢。难道这个少年有些来历不成?不可能的!就连修成大罗金仙的人也不敢轻乎我调茶的技艺,他一个弱冠少年,如何能够抵抗得了?只是眼前的事实明摆着这少年并没有受到影响,却又如何解释呢?难道,难道自己镇魂香的炼制方法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孟婆决定找出问题的答案,因为知道了原因对自己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微微一抬眼,发现小七正在左手托着杯底,右手慢慢转动茶杯,怔怔地在看着那闻名阴阳二界的孟婆茶。原来就在孟婆苦思冥想之时,小七已经慢慢将背子托到眼前,作势要喝了。 “孩子,这茶闻起来怎么样?香么?”孟婆慈祥地问道。 “哦?”小七闻言轻轻提鼻一嗅,“好象没有什么味道啊。” “嗯?”孟婆闻言心里一紧,连忙问:“真的没什么味道吗?你再仔细闻一闻?” “哦,呀!好象,好象有一丝丝的怪味。象苦菜香,象生灵耳合着炒出来的味道!” “啊?”孟婆听了这话如坠五里雾中,百思不得其解。虽说灵魂入了阴世会阳脉尽绝,六识也只剩其五,但是刚刚进入阴曹的时候,还是会保留一些功能的。绝对不至于连这么强烈的香气都感觉不到啊。 只听秦石忽然说道:“不对,小七,这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香,但是绝对不是苦菜香和生灵耳炒出的味道。对了,苦菜香和生灵耳?那不是那一天你去我们家里送的菜么?名字叫千里闻香,对吧?” “哦,对啊!”用力闻了闻手指和衣襟,小七恍然大悟。“婆婆,刚刚闻到的乃是前些时我送到秦府那一道菜的香气,没想到知道现在还没散去呢。只是再香的气味我也很难闻得清啊,因为那些天不小心,睡觉的时候着了凉,伤风了好些天,鼻子已经塞住了。” “啊!”孟婆听了这番言语心里不由又急又气。可笑自己还以为这少年是何方来的大人物,竟可以抵受亲炼的镇魂香。却原来是伤风堵塞了鼻子!难怪自己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名堂了。不过,这个小子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耍了自己一次,真是千年未遇之事。 心里略微有些不痛快的孟婆仿佛已经失去耐心了,灰色的袍袖轻轻一挥,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么也就此作罢了。趁着茶还热,你就快快喝下去吧,别枉费了婆婆一番好意啊。” 第三章忘川河上 周围的黑气渐渐浮动,氤氲的雾气缓缓散开,黑暗慢慢地在褪色。那青石旁边的年轻人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倒了下去,竟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秦石看着小七缓缓地喝下那一杯孟婆茶,只道小七这一辈子的记忆已经完全抹去了,心里不免一阵神伤。秦石看了看娘子,发现娘子也正在看着他。一阵无由的伤感在心里升起,秦石突然发现,虽然自己想哭,可是却已经没有了眼泪! 前方的黑暗慢慢地凝聚,孟婆忽然面色一冷,喝道:“什么人?” 秦石顺着孟婆的目光看向前去,前方,一团硕大的黑云离地而起,仿佛凭空凝在那里一般,没有一丝波动。慢慢地,黑云渐渐收缩,边缘显示出影影绰绰的白色来。渐收渐缩之后,众人已然看清来的是一个白衣人,而那所有的黑云眼见着都消失在白衣人的身体里了。只见来人面色微青,三绺长髯飘洒前襟,双眉微微斜飞,著一身白衣,脚下穿着皂鞋。 孟婆连忙跪了下去,高声叫道:“大人在上,属下小吏孟婆参见白无常大人!” 白无常缓缓来到近前,正色道:“现下所有在场的魂灵听着,既然你们的冤情我已经知晓,那么我一定会禀告阎皇,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一一发落。你们也不用着急,随我过了奈何桥,这就去大殿面见主上吧。” 黑色的暮霭慢慢地褪去,远处渐渐传来一种声音,似有若无,慢慢地消失了,一切归于寂静。白无常带领着众人开始向远处的黑暗慢慢前行。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白无常向后飘飞退了回来。来到大青石旁,白无常一矮身,背起了那个沉睡的年轻人,飞一般地远去了。一切都回归原状,奈何桥边仍旧是孟婆微笑着煮茶,仿佛亘古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的。 虽然远处来路方向上的黑暗已经慢慢在褪色,可是眼前这一团黑暗却仿佛永久不变的一样,始终都是漆黑的一团,让人找不到方向。黑暗里,人总是最恐惧的。 白无常一言不发,单手朝黑暗里打出一道灰光,很快,那团黑暗就慢慢散开,并朝两边退去。终于,真正神秘的鬼界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黑暗刚刚消失的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就传进耳鼓。原来对面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奔腾咆哮,由上游怒吼着直冲而下,到了接近转弯的地方冲天而起,扬起漫天的水花。而后再直转而下,不知流向何方了。 迎面是两个执棍站立的鬼卒,见到白无常后齐齐施礼后避往两旁。鬼卒后面就是一座小小的石桥,看上去长不过十丈,宽不过八尺,乃是再平常不过的小石桥了。但是,白无常却在这石桥前面站住了,并没有继续向前直接过桥。 回过头,白无常对着众人道:“前面就是奈何桥,现在我带你们过去。记住,一定要紧跟着我走,不要理会其他,听到什么响动或者看到什么异象也千万不要走神,否则出了事,在这奈何桥上,谁也救不了你!”看到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会得之后,白无常转过身,带领大家踏上了这未知的旅程。 人这一生走到尽头,可以说是一世浮沉,几经沧海。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真正到了那一天,难免会有所牵挂,会有所不舍。然而终究要撒手而去,由生而灭,转入轮回,重新开始又一轮新的旅程。而在那之前,若是还存有一丝半点的前生之念,就会影响下一次的投胎转世。所以在这轮回路上,一踏入鬼门关开始,才有了黄泉路,奈何桥和忘川河,而且,也有了孟婆茶和三生石。为的就是一重一重,一步一步地消除人们对往生的恐惧,也一层一层地消除了人们对前生的记忆。而不知从何时起,人间鬼界也就开始流传着这几句话:黄泉路上别回头,孟婆端茶莫接手,奈何桥上不生悔,忘川河里休流泪。 传说中黄泉路上若是回头,就会被专门守侯着的恶鬼吃掉。孟婆茶一喝,就会失去前生的记忆,过去所爱的人,所恨的事,一切都将云散烟消不复存在了。而奈何桥,恐怕是人们心中最为神秘的一座桥了。在鬼魂之中流传这这样几句话:奈何桥,路途遥,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没有人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无常众人在桥上已经行走了很久了。忘川河血黄色的河水在脚下奔腾咆哮,翻滚不休,一阵阵腥风扑面而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翻腾的河水中时而传来一声声勾魂摄魄的呼唤,宛如缥缈的天外之音,唤得众人心旌摇荡,还好记得白无常之前的话语,紧紧跟随,免得一个把持不住,沦为这河水中的孤魂野鬼,日夜受那无止尽的煎熬。 小小一座奈何桥,居然还没有走到头。锦袍老者依旧是一飘一摇地紧紧跟随着白无常,丝毫没有着急的迹象。秦家娘子和小七则紧随其后。秦石一手搀扶着母亲,一手摸着冰凉的斧柄。刚才那阵阵叫声使自己气血翻腾,差点脚步不听使唤,急忙右手腾出空摸向背后的巨斧,摸着曾经无数次和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心里舒服了很多。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平复下来。这奈何桥上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看起来几步的路,谁想到却如此遥远。脚下这河里也不知埋葬了多少鬼魂,蛇虫满布,腥气冲天,居然这么凶险。 正行走间,突然自秦家娘子一侧的河水冲天而起,紧接着一个粗大的暗绿色蛇型三角头从中钻出,迅快地袭向秦家娘子。一时间,错谔,惊慌,恐惧占满的众人的心。白无常反应最快,一扭身拦在秦娘子身前,扬手就是一串阴雷打出。阴雷乃是利用冥诀快速聚集阴气而形成的球状攻击雷,因为球的中心含有一点阳气,所以遇到阻碍的时候阴阳相撞就会爆炸。而一般的鬼界修行者是没有阳气的,只有修为特别高深者才可能持有修阳的功法。所以,阴雷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地位的标志。 只见大大小小的阴雷飞速击向怪蛇的头顶,瞬间就炸了开来,一时碎肉血雨漫天飞舞,更增添了场面的血腥。本来血黄色的河水由于怪蛇的残体落入,更是呈现血红色。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河水翻动得更为厉害了。猛然之间,七八处水面冲出同样的暗绿色怪蛇头颅,,从四面八方冲向桥上的众人。百无常处变不惊,呼喝众人团团围聚自己身后,接着把背上的至今仍在沉睡的年轻人放在地上,双手宛如穿花蝴蝶一般迅速做势,一个黑中透蓝的巨大球体出现在群蛇的头部上空,咝咝做响,接着轰然爆裂,射出无数阴森的霹雳,血雨碎肉再一次洋洋洒洒地落下,群蛇已经一个不剩地全部消失了。接引长老的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其实,这巨大的球体乃是极耗阴力的一招,因为爆炸后会放射无数霹雳而名为百雳冥雷,是白无常此次闭关才修成的。因此,现在用过之后,他也是气喘吁吁功力大减。 危机仍然没有过去。仿佛有灵性一样,河水里再次钻出一个蛇头,与其他不同的是,它的颜色呈乌黑色,并且没有那么粗大的颈和身体。只见它一出水就直奔左侧的秦家老夫人而去,动作迅如闪电。此时白无常正在调息,要想援手已经来不及了。正在老夫人要被蛇头叼住之际,秦石的大斧已经来到手中,他大喝一声劈向怪蛇头颅。哪知道怪蛇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蛇头一缩一伸,灵活无比,转瞬间就掉转方向,奔这那沉睡的年轻人而去。离得近的人都被吓得呆了,唯一还有勇气的人就是秦石,可是秦石离得稍远,再动手救也已经来不及了。终于,在众人的眼光里,那呆呆的沉睡的年轻人,就永远消失在了忘川河里。 一切终于沉寂,奈何桥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五章地府审判 那书生模样的人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大堂。时间不大,手里捧着一部卷宗进来了,径直走到长条书案前,小心地摆放到官员面前,随后悄然转身便要退往一旁。此时那官员模样的人叫住了他,说道:“子虚,这次你来吧,看看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那书生听罢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本卷籍。那卷籍宽约有一尺,高约有两尺,黄褐色的封皮上画满了纹符,上面右侧用朱砂笔写有几个篆字,依稀竟然是“审判之书”。那书生看来也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难免有些紧张,心中暗想:原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啊! 翻开之后发现整个卷籍居然只有一页,而唯一的页面上被分为好几个栏目,姓名,出生年月,家族三代记录,生平所行善恶之事,死于什么时候以及阴司判决结果等等均列在纸上。但是,在这些栏目的下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书生不由得愣住了。没有办法,这书生只好苦着一张脸朝那官员看去,道:“司主,这,这……您看……” 原来,这一直在众人面前的官员赫然就是地狱接引司的司主! “哦?哈哈,是这样啊,看我这记性,忘了你是第一次见到这册子了,拿过来!” 书生依言将那生死簿摆在顶头上司面前,却见那人将卷籍展开,在可以折叠的地方抽出一只狼毫玉笔来,那笔尖端隐隐透出一抹红色。随后,那官员轻抖手腕,在那姓名下面空白处刷刷写了几笔。虽然未见他蘸墨,却见纸上已然现出几个红红的小字:“嘉榆秦石”!紧接着,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书页里原本空白的地方一段一段的字开始显现出来,并且显现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渐渐淡去,而更多的字又会慢慢显现!那官员写完后并不急于看字,而是目光含笑看着那书生,此时那书生已经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停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接引司主淡淡的道:“子虚,念给他们听听吧!” 书生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拿起那生死簿,慢慢念道:“秦石,丁丑年六月生于嘉榆县,祖父秦相禄,秀才,教学为生。一生勤勉,为人良善,于庚子年腊月卒,因一生勤做善事,功德簿上名列前茅,所以判由轮回司再使往生,投往人间享一世富贵。其父秦仁德,庚申年间中举,其后在裂谷县任县令,后升任知府,期间得一子,名秦孝。后来由于政绩突出被人排挤,遂告老还乡。后于己巳年四月,由于财产纠葛,秦石夫妇及其父母均被该子毒杀。” 念完后,看了看司主,见他没什么表示。于是书生打算再看看小七的阳间往事,提笔欲写,却想起不知道小七的名字。于是便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七答道:“我叫小七。”书生语气平和地道:“我说的是你的正式名字,不是平日叫的小名儿。”小七有些犹豫,嗫嚅道:“这,这就是我的真名字,我,我没有别的名字了。” “哦?”书生一愣,这可如何查呢,没有办法,只好姑且一试了。于是提笔在那页面上写下“小七”二字。隔了一会,见那页面之上毫无变化,仍然是一片空白。书生又提笔写了一遍“嘉榆小七”,等了一会,还是毫无变化! 司主见书生有些发愣,便叫他将生死簿拿了过来,结果他也是一连写了几遍,都无法找到小七的生世履历。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只要写出人物名称和地点,就完全可以看到生平履历的了。 沉吟了半晌,司主点了点头和书生说道:“这样吧,暂且先放一放。奈何桥边不是还缺一个小卒么?你去叫白无常来,先把这个孩子放到他那看管着,待诸事已了,有机会再详细查一查。”那书生道:“全凭司主定夺。”就这样,小七就成了这芸芸众生阳间鬼界通道上的小小鬼卒。 停了一会儿,司主继续看着生死簿,慢慢叫道:“秦仁德!刘婷儿!”那锦袍老者答了一声,走出人群,跪倒在地。而秦家娘子也走出人群,跪倒在地答了一声,原来刘婷儿却是指的她在闺中时的名字。只听接引司主继续说道:“你二人情况基本差不多,都是阳寿将尽,注定那时要死。前生你们遗孽太多,虽说还不够沦为畜生道,却也注定今生必遭横死。虽然今生你们也做了不少事,但仍然无法弥补前世的过失。而你二人这次轮回,却也算是还清了上辈子所欠下的债。因此,你们可以下去,由接引使带你们去地狱轮回司等候,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继续投胎做人了。” “柳金红!”秦石的母亲出来跪倒。“前世你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判你今生投胎到秦家享受富贵。谁想你不好好珍惜这大好机会继续积累功德,相夫教子与人为善,却因一点小小私利屡次欺压良善,斗嘴勾舌,搬弄是非,导致一连惨死五条人命的发生,真是罪孽深重。本司现判你入狱,受那鞭笞拔舌之苦,待得一段时间之后,投去畜生道为驴为马负重抵罪。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那红衣婆子柳金红现在已经是两股战战,浑身发抖。只是她也是倔强的性子,猛然抬头望向司主,愤然道:“回禀大人,草民现在是待罪之身,无论如何判决都心服口服。只是,我等因何而死?既然我死后有罪,难道杀人的人就没有罪吗?只判我们的话,却难以说天网恢恢了吧!” “呵呵,真是强词夺理!”接引司主轻蔑一笑,“看来你还是心有不甘啊,还说什么既然已经是待罪之身,怎么判罚都服气?明摆着就是说我判罚的不合理咯。哼,做错了事还想狡辩!真是岂有此理!你说那秦孝杀人之罪?那自有阳间官吏秉公处理,一切都会记录在案,若是真的缺漏了什么罪状,等到他来到这审判之地,自然也会受到惩罚的。不过,这一切却不是你来指手划脚的了!”司主说到后来语气渐转严厉,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斥着这大堂之上,一时间无人敢说话,无声的寂静使周围的人都感到憋闷异常。 “秦石!”司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在!”秦石大声应着,走上前来跪在娘子身边。司主看了看生死簿,转头对秦石道:“你阳寿未尽,本不该死。但是由于前生你被秦孝救了一次,你欠那秦孝一条人命,你当日许愿要还,有生之年却也没有达成心愿。因此你在死前立誓今生必要归还,是以才有这次这场截难。前生你修得功德无量,今日截难一过,必享高寿。所以你可以下堂去后,由白无常送你返回阳间,但是你要谨记,今日发生之事绝对不可泄露!” 秦石答了一声,却没有站起来。迟疑了一下,终于再次说话。“司主,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能不能说?”“哦?什么请求,说来听听。”司主很好奇。一般人来到这里,只要听说自己无罪,就已经很高兴了,要是能返回阳间,基本上都是有多快走多快,根本不想在这多停留。而眼前这个汉子,居然并无什么喜色,还说要有一个请求,司主不免有些好奇。 秦石说道:“人生在世,修的是忠孝节悌,行的是仁义道德。最大莫过父母之恩,最爱莫过夫妻之情。千年修得一世之缘,百年修得同舟共渡。虽然我父母在这一世发生的事牵扯甚远,但是终究他们于我有一世的恩情。因此,想请大人答应我一个请求,小人愿以余下阳寿,弥补母亲所犯过失,以使她能再投人间。而小人愿意与娘子一道,一同重新转投人世。求大人恩准!”“胡说!”司主心里惊讶万分,没想到在这居然看见如此孝子。不过此事却不能答应,因为一饮一啄,皆有前定。“俗世尘缘,都是虚幻,今日她是你母亲,来生可能就是你的儿子,也可能来生是你的仇敌。种的什么因,就得到什么果,因果循环,丝毫不爽。岂是你说改就改得了的?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啊!”司主罕见地感慨道,眼睛里透出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 秦石依然跪地不起,见司主不应,忽然咚东地磕起头来。而母亲柳金红在旁边看着,虽然有些舍不得,却也没有说话。真的沦到畜生道,所受的苦楚哪里可以想象啊!万一真的能过弥补过失,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所以,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阳世的儿子,磕头苦苦哀求着司主答应拿他的阳寿来抵下自己所犯的罪业。 司主在当地站立了盏茶时分,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你起来吧!本来我是被你孝心感动,想帮你一次的。可是,她实在是……”说着转头对柳金红说道:“人生在世,修的是忠孝节悌,行的是仁义道德。最大莫过父母之恩,幸福莫过母慈子孝。可是,你眼见着亲生儿子即将在你眼前受苦,居然一点都不心动,这样的人,我救你何用?接引使者何在!”“属下在!”当中的空地上忽然之间就飘出了一个人影。头戴高帽,身披青巾,手里拿着一根一尺的短棒,棒头还有青幽幽一点光芒在闪。 接引司主淡淡地道:“执行吧!”一队鬼卒由外面快速跑进来,就要押解着众人离去。柳金红忽然大声呼喊,拼命挣扎,满脸俱是惊恐之色。那队鬼卒居然被她挣脱了。眼看就要跑出厅堂去了,这时那接引使者手中短棒一挥,一道淡淡幽光点了点,柳金红立即全身僵硬,立在原地不动了。秦石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是一片空白。忽然之间,一个偌大的家就没有了。就算自己返回阳间,又能怎么样呢? 秦石是最后一个被拉走的,他并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随着扶他的鬼卒向前走。不知道将要去哪,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是,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已经了无生趣了。可是,在很久以后,每当秦石想起这段过往的经历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很傻,但是同时又羡慕自己当时的无知。在看透了人间的虚幻和鬼界的悲凉之后,秦石觉得自己应该有更高的目标了。 第六章接引之堂(下) 众人急忙走上前来,跪倒一片纳头便拜。白无常缓缓言道:“佛祖释迦牟尼在这五浊恶世中,教化着众生,为使我们的心能够调伏,离苦得乐并舍邪归正,於是便分身百千亿万,广设方便加以教化救度。其有未调伏者,随着我们生生世世所造的各种恶业,在三恶道中受苦受难,而地藏王菩萨便承担了佛祖释迦牟尼佛涅盘前的重托,广设方便加以救度,悉使末法众生都能解脱,永离痛苦,正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之大宏愿。且地藏菩萨会慈悲救度众生,一直到弥勒菩萨出世成佛时,才了尽佛祖之重托。其实地藏菩萨并非只管幽冥众生而已,在佛祖的教化区内所有娑婆世界之六道众生,地藏菩萨都不辞辛苦的加以救拔,使令解脱。是以六道众生无论何时何地见了地藏菩萨,为了感谢和尊敬其大慈大悲的心肠和舍身传教的作为,都是会拜上一拜的。” 听了白无常一番话,众人拜得更为虔诚,更有人默默诵经或者悄悄许愿。秦石本来对这些并不是很相信,所以站着没有动。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襟一紧,偏头一看,原来是娘子在拉着自己,要自己一起下拜。秦石想了想,拿了个蒲团垫在身下,也便拜了起来。 众人拜罢,起身随白无常往前行去。时间不大,来到一间宽阔的四方大厅之中。四面个有两扇大门,门上均有横匾标明地址名称。众人被带到一间名为“审判之阁”的室内,里面也非常宽敞。摆设和阳间的公堂相仿,正面是社稷山水图,一张大长条桌横摆当中,桌后坐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前边空地左右各有十数衙役持杀魂棍立定。 白无常让众人站定,然后自己走过去和那官员说了一会话,只见那官员不住点头,连声说好。随后白无常就退了出去,竟然把众人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秦石心里十分不安,虽说和这白无常不熟悉,但是毕竟一路走来,看着这位长老也算和气,并且还在奈何桥上共同经历了一场患难,姑且就算患难吧,怎么说也有了那么一点亲近之意,哪成想一到了接引之地,就把众人一抛,独自走了。你看这些衙役差官一个个形象怪异凶神恶煞一般,这下还不知要受些什么酷刑呢! 众人正忐忑不安地想着,只听堂上惊堂木一拍,“啪”地一声惊慑全场。一把柔和绵长的声音缓缓响起:“堂下众人,你们生前可是嘉榆县人么?都因何事而亡啊?”没有声音回答。 秦石奇怪地望了望母亲,往日母亲总是抢着说话的,今天却低着头不做一声。而望了望父亲,那锦袍老者,却是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秦石无奈之下,只好走前几步,扬声道:“回禀大人,我们正是嘉榆县人氏。因财而死。我父为官三十年,家道中兴,颇积聚了些财产。然而却正是因为这财产,引起了一场纠纷。”正待说下去,旁边的秦家娘子拉了他袖子一把,在他略一愣之时,抢在他前面道:“大人,刚刚说话之人是奴家夫君。他一年四季经常在外,有些事反不如奴家清楚,就由奴家来说吧。公公为官十年之时,新纳了一房夫人,半年后得一子,名为秦孝。本以为一家人会和和睦睦,谁想到十年以后就变了模样。” 原来那秦孝小时甚是乖巧,人又聪明,读书识字几乎是过目不忘,左邻右舍都称其为神童,秦父本是文人出身,自然也是喜得合不拢嘴了。开始时一家人自也是非常和睦,但是随着秦孝慢慢长大,秦石的母亲却渐渐有些不安了。眼看着秦孝越来越受众人推爱,文采风流,俊逸潇洒,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整日只知道打猎砍柴舞刀弄斧,偏偏老头子最爱就是读书之人,自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眼见着这以后的家主位置很有可能落到那后来妇人和其儿子手中,越想越不心甘,慢慢地对秦孝母子就开始冷淡起来。开始是冷言冷语,后来慢慢吵架漫骂,越来关系越僵。而秦石素来忠厚仁和,再者本身只向往山林生活,对身外之物看得很淡,所以对母亲的作为很不以为然。但是孝心的秦石却也不便说话,秦家娘子更是以丈夫马首是瞻,也不敢说什么。越是这样,老婆子越是生气,一边骂自己儿子无用,一边又变本加厉地对待那母子。 而秦孝母子虽然良善,却也不是易与之辈。想那秦孝机灵多智,多半是从亲娘那继承了点什么吧。初时母子百般忍让,却换来变本加厉地遭遇。后来,母子就想方设法地开始反击了。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这个大家小院里开始了。每当战争一升级,自然老头子就会出来摆一摆家长的威风,但是这家长呢,往往又偏爱小妾,且每每袒护的理由又很不那么充分,矛盾也由此就越来越尖锐了。而秦孝的心理,也在长期的恶劣环境下,慢慢地转变了。 终于到了秦孝十五岁那年,行弱冠之礼之时,老头子宣布要将财产一分为二,两个儿子各占一半。秦石的母亲自然不同意,为什么呢?自己儿子是长子,自然要坐那家长之位,怎么想也要得多一些,那一个小妾的儿子,凭什么得到一半的家产?给他一些吃喝也就该感恩不尽了。所以当场就开始吼怒连声,在场宾客无数,也有的发表意见说嫂子说的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能一概对待啊。于是,眼看着到手的财产就要没了。当夜,思前想后心思偏激的秦孝已经不再考虑别的了。表面上言笑如常庆祝自己弱冠之礼,晚上则趁众人不注意之时,背着母亲在晚茶的时候在茶里下了毒。而忠厚老实的秦石夫妇自然不查,结果一家人四口全中了毒。恰巧晚饭前小七恰来送菜,由于赶上大喜的日子,所以秦家就留下他在厨房和伙计们吃完饭再走。吃过饭之后他打算来和老爷夫人告辞的,结果正撞见那毒发现场。而秦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了事。 整个事情交代完毕,秦家娘子已经气喘吁吁,秦石连忙扶住娘子轻拍后背。而那红衣婆子,却被这一番话勾起了往事回忆,正暗中拿眼怒气冲冲地横着锦袍老者。“啪!”惊堂木一声响,惊得婆子一个激灵,低头合眼默默念佛去了。 只听那把柔和的声音说道:“你所交代可属实?你们对她所说可有异议?”“回禀大人,句句是实啊!”停了一会,见其他人没有做声,那官员对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去拿审判之簿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七章地府审判 那书生模样的人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大堂。时间不大,手里捧着一部卷宗进来了,径直走到长条书案前,小心地摆放到官员面前,随后悄然转身便要退往一旁。此时那官员模样的人叫住了他,说道:“子虚,这次你来吧,看看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那书生听罢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本卷籍。那卷籍宽约有一尺,高约有两尺,黄褐色的封皮上画满了纹符,上面右侧用朱砂笔写有几个篆字,依稀竟然是“审判之书”。那书生看来也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难免有些紧张,心中暗想:原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啊! 翻开之后发现整个卷籍居然只有一页,而唯一的页面上被分为好几个栏目,姓名,出生年月,家族三代记录,生平所行善恶之事,死于什么时候以及阴司判决结果等等均列在纸上。但是,在这些栏目的下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书生不由得愣住了。没有办法,这书生只好苦着一张脸朝那官员看去,道:“司主,这,这……您看……” 原来,这一直在众人面前的官员赫然就是地狱接引司的司主! “哦?哈哈,是这样啊,看我这记性,忘了你是第一次见到这册子了,拿过来!” 书生依言将那生死簿摆在顶头上司面前,却见那人将卷籍展开,在可以折叠的地方抽出一只狼毫玉笔来,那笔尖端隐隐透出一抹红色。随后,那官员轻抖手腕,在那姓名下面空白处刷刷写了几笔。虽然未见他蘸墨,却见纸上已然现出几个红红的小字:“嘉榆秦石”!紧接着,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书页里原本空白的地方一段一段的字开始显现出来,并且显现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渐渐淡去,而更多的字又会慢慢显现!那官员写完后并不急于看字,而是目光含笑看着那书生,此时那书生已经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停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接引司主淡淡的道:“子虚,念给他们听听吧!” 书生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拿起那生死簿,慢慢念道:“秦石,丁丑年六月生于嘉榆县,祖父秦相禄,秀才,教学为生。一生勤勉,为人良善,于庚子年腊月卒,因一生勤做善事,功德簿上名列前茅,所以判由轮回司再使往生,投往人间享一世富贵。其父秦仁德,庚申年间中举,其后在裂谷县任县令,后升任知府,期间得一子,名秦孝。后来由于政绩突出被人排挤,遂告老还乡。后于己巳年四月,由于财产纠葛,秦石夫妇及其父母均被该子毒杀。” 念完后,看了看司主,见他没什么表示。于是书生打算再看看小七的阳间往事,提笔欲写,却想起不知道小七的名字。于是便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七答道:“我叫小七。”书生语气平和地道:“我说的是你的正式名字,不是平日叫的小名儿。”小七有些犹豫,嗫嚅道:“这,这就是我的真名字,我,我没有别的名字了。” “哦?”书生一愣,这可如何查呢,没有办法,只好姑且一试了。于是提笔在那页面上写下“小七”二字。隔了一会,见那页面之上毫无变化,仍然是一片空白。书生又提笔写了一遍“嘉榆小七”,等了一会,还是毫无变化! 司主见书生有些发愣,便叫他将生死簿拿了过来,结果他也是一连写了几遍,都无法找到小七的生世履历。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只要写出人物名称和地点,就完全可以看到生平履历的了。 沉吟了半晌,司主点了点头和书生说道:“这样吧,暂且先放一放。奈何桥边不是还缺一个小卒么?你去叫白无常来,先把这个孩子放到他那看管着,待诸事已了,有机会再详细查一查。”那书生道:“全凭司主定夺。”就这样,小七就成了这芸芸众生阳间鬼界通道上的小小鬼卒。 停了一会儿,司主继续看着生死簿,慢慢叫道:“秦仁德!刘婷儿!”那锦袍老者答了一声,走出人群,跪倒在地。而秦家娘子也走出人群,跪倒在地答了一声,原来刘婷儿却是指的她在闺中时的名字。只听接引司主继续说道:“你二人情况基本差不多,都是阳寿将尽,注定那时要死。前生你们遗孽太多,虽说还不够沦为畜生道,却也注定今生必遭横死。虽然今生你们也做了不少事,但仍然无法弥补前世的过失。而你二人这次轮回,却也算是还清了上辈子所欠下的债。因此,你们可以下去,由接引使带你们去地狱轮回司等候,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继续投胎做人了。” “柳金红!”秦石的母亲出来跪倒。“前世你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判你今生投胎到秦家享受富贵。谁想你不好好珍惜这大好机会继续积累功德,相夫教子与人为善,却因一点小小私利屡次欺压良善,斗嘴勾舌,搬弄是非,导致一连惨死五条人命的发生,真是罪孽深重。本司现判你入狱,受那鞭笞拔舌之苦,待得一段时间之后,投去畜生道为驴为马负重抵罪。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那红衣婆子柳金红现在已经是两股战战,浑身发抖。只是她也是倔强的性子,猛然抬头望向司主,愤然道:“回禀大人,草民现在是待罪之身,无论如何判决都心服口服。只是,我等因何而死?既然我死后有罪,难道杀人的人就没有罪吗?只判我们的话,却难以说天网恢恢了吧!” “呵呵,真是强词夺理!”接引司主轻蔑一笑,“看来你还是心有不甘啊,还说什么既然已经是待罪之身,怎么判罚都服气?明摆着就是说我判罚的不合理咯。哼,做错了事还想狡辩!真是岂有此理!你说那秦孝杀人之罪?那自有阳间官吏秉公处理,一切都会记录在案,若是真的缺漏了什么罪状,等到他来到这审判之地,自然也会受到惩罚的。不过,这一切却不是你来指手划脚的了!”司主说到后来语气渐转严厉,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斥着这大堂之上,一时间无人敢说话,无声的寂静使周围的人都感到憋闷异常。 “秦石!”司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在!”秦石大声应着,走上前来跪在娘子身边。司主看了看生死簿,转头对秦石道:“你阳寿未尽,本不该死。但是由于前生你被秦孝救了一次,你欠那秦孝一条人命,你当日许愿要还,有生之年却也没有达成心愿。因此你在死前立誓今生必要归还,是以才有这次这场截难。前生你修得功德无量,今日截难一过,必享高寿。所以你可以下堂去后,由白无常送你返回阳间,但是你要谨记,今日发生之事绝对不可泄露!” 秦石答了一声,却没有站起来。迟疑了一下,终于再次说话。“司主,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能不能说?”“哦?什么请求,说来听听。”司主很好奇。一般人来到这里,只要听说自己无罪,就已经很高兴了,要是能返回阳间,基本上都是有多快走多快,根本不想在这多停留。而眼前这个汉子,居然并无什么喜色,还说要有一个请求,司主不免有些好奇。 秦石说道:“人生在世,修的是忠孝节悌,行的是仁义道德。最大莫过父母之恩,最爱莫过夫妻之情。千年修得一世之缘,百年修得同舟共渡。虽然我父母在这一世发生的事牵扯甚远,但是终究他们于我有一世的恩情。因此,想请大人答应我一个请求,小人愿以余下阳寿,弥补母亲所犯过失,以使她能再投人间。而小人愿意与娘子一道,一同重新转投人世。求大人恩准!”“胡说!”司主心里惊讶万分,没想到在这居然看见如此孝子。不过此事却不能答应,因为一饮一啄,皆有前定。“俗世尘缘,都是虚幻,今日她是你母亲,来生可能就是你的儿子,也可能来生是你的仇敌。种的什么因,就得到什么果,因果循环,丝毫不爽。岂是你说改就改得了的?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啊!”司主罕见地感慨道,眼睛里透出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 秦石依然跪地不起,见司主不应,忽然咚东地磕起头来。而母亲柳金红在旁边看着,虽然有些舍不得,却也没有说话。真的沦到畜生道,所受的苦楚哪里可以想象啊!万一真的能过弥补过失,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所以,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阳世的儿子,磕头苦苦哀求着司主答应拿他的阳寿来抵下自己所犯的罪业。 司主在当地站立了盏茶时分,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你起来吧!本来我是被你孝心感动,想帮你一次的。可是,她实在是……”说着转头对柳金红说道:“人生在世,修的是忠孝节悌,行的是仁义道德。最大莫过父母之恩,幸福莫过母慈子孝。可是,你眼见着亲生儿子即将在你眼前受苦,居然一点都不心动,这样的人,我救你何用?接引使者何在!”“属下在!”当中的空地上忽然之间就飘出了一个人影。头戴高帽,身披青巾,手里拿着一根一尺的短棒,棒头还有青幽幽一点光芒在闪。 接引司主淡淡地道:“执行吧!”一队鬼卒由外面快速跑进来,就要押解着众人离去。柳金红忽然大声呼喊,拼命挣扎,满脸俱是惊恐之色。那队鬼卒居然被她挣脱了。眼看就要跑出厅堂去了,这时那接引使者手中短棒一挥,一道淡淡幽光点了点,柳金红立即全身僵硬,立在原地不动了。秦石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是一片空白。忽然之间,一个偌大的家就没有了。就算自己返回阳间,又能怎么样呢? 秦石是最后一个被拉走的,他并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随着扶他的鬼卒向前走。不知道将要去哪,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是,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已经了无生趣了。可是,在很久以后,每当秦石想起这段过往的经历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很傻,但是同时又羡慕自己当时的无知。在看透了人间的虚幻和鬼界的悲凉之后,秦石觉得自己应该有更高的目标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一章天降麟童 日斜西山,微风轻拂。遍野葱翠的裂玉山区在日暮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秀美脱俗。 裂玉山下,离山脚的东北方向约二十里,便是这一带有名的小镇——玉仙镇。江湖上老一辈的人传言,镇子之所以叫玉仙镇,是因为古时候这镇子真的出了一位神仙。 玉仙镇到底出没出过神仙现在没人知道了,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是,玉仙镇的人长得个个出众,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婷婷可人。而且,玉仙镇上不论男女老幼,每人都定有一样独特技艺傍身。谁要是婚配了玉仙镇的人,那就可以吃饱喝足后到街上夸口炫耀一番了。这也是玉仙镇远近闻名的原因。 虽然小镇不大,但是贯通南北的主道上也是人来人往,颇有一番热闹景象。各种店面和行业也是五花八门,让人看了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黄昏时的玉仙镇比往常更加热闹。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街角茶楼一边喝茶休息,一边交换一天的见闻心得。樵夫药农用一天的收获向识货的人换取生活所需,小贩们则趁机卖力地兜售各种新鲜玩意。 裂玉山区富饶秀美,有多种特产。最有名的有焦鳞木,苦菜香和裂泉水。焦鳞木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不惧水火,坚硬结实经久耐用,但是产量不多,只有在玉鼎峰背后传说中镜湖仙石的地方才有一些。苦菜是一种野菜,裂玉山遍地都是,淡黄绿色的叶子呈六角星形,茎上和叶片周围布满尖锐的小刺。夏天,穷苦人家的人经常买不起菜,就带上簸箕和小铲挖一些回家。洗净之后撒上些微的盐,浸渍一会就可以吃了。因为吃起来味道很苦,所以一般人家是不去吃的。但是每到了秋天,苦菜就会由根部抽出新的一根嫩黄色的圆柱状的茎。这就是宴席上有名的苦菜香了。因为它并不象夏天的苦菜那样苦,反而奇香无比,仿佛苦菜熬了一夏天的精华全被它吸收了一般。每年的这个时候,穷苦人家的子弟就成群结队地到野地里抽取苦菜香,富人们一般是不来的,因为被抽取的东西不久就照样会摆在他们的餐桌上。穷人是吃不起的,他们只是拿它来换一点钱,来为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甚至是明年的肚子做个长远的铺垫。 玉仙镇上赚钱的生意都在主街的两旁。最著名的有三家店面。一家是做珠玉生意的银楼。人常说“头顶金,脚踩银,珠玉坠满身”指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金玉满堂楼。无论远近,只要一亮金玉满堂的招牌,所有的同行都要刮目相看,甚至立即拜师学艺。原因就是,人家在金玉鉴别以及打磨制造方面有顶尖的绝活儿。 另一家自然是经营旅店驿站的平安老店,平安老店不是一家店,而是招牌。别看玉仙镇地方不大,可旅馆驿站却有几十家,因为地理位置和周围的裂玉山区名胜远近闻名的关系,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所以生意十分红火。但是几十家店其中,却有近半是叫“平安老店”的。据说店老板不光靠这点生意赚钱,主要是经营盐货,驿站只是为了运输货物更加方便快捷。 第三家就是赫赫有名的聚鑫楼。聚鑫楼是裂玉山区最有名的酒楼,因为有一个人说过它是最好的酒楼。本来有很多人不信,可是说话的那个人是柳随风。柳随风号称炒遍天下无敌手,是整个西大陆上最好的厨师,同时也是最好的美食家。所以人们没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的话。从那时候起,聚鑫楼就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一发而不可收拾。而柳随风,就是聚鑫楼的第一供奉。 温如玉坐在聚鑫楼三层楼的角落里,透过推开的雕花木窗,可以俯视整个玉仙大街的景象。桌子是本地特有的焦鳞木做的,桌面暗暗地有银灰色的光芒流动,浮了一层水一样。桌上摆了四个果盘,一壶酒。果子是四色时令鲜果,酒是本地大名鼎鼎的甘香露。果鲜酒美,温如玉却无心品尝。来这里已经大半年了,还是没有找到该找的人。与师傅约定的腊月廿四转眼就要到期了,师傅交代的事还没有完成。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想到这里不免有点心焦。 斜晖隐去,夜色渐深。华灯初上,点点的光晕将主街各处点缀得美仑美奂。做生意的人不但没有散去,还叫卖得愈加热火朝天。聚鑫楼对面的街角,一个摆摊卖玉京梨的黑脸汉子正操着正宗本地口音喊着,“又香又脆的玉京梨啊,个个包鲜,生脆爽口,价钱便宜啦!”看来这汉子的梨很是有名,因为只一会工夫,他的梨就被人们涌上来抢购一空。而旁边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则更是热火朝天,很多的妇女在那热闹地讨论着什么。手里边不停地摆弄来摆弄去那些玉如意,长命锁,铜项圈,护身符,佛光手镯等等小玩意。 只听那摊主和周围的女人们拉起家常,“齐大婶儿,赵嫂子,今天是怎么啦,你们怎么这么人一齐都来啦,呵呵,不是商量好的要把我这一摊子货给买空了吧?” 众人都笑,只听那齐大婶儿说道:“嗨,你还不知道呢?正大街角龙员外家又有喜啦!这次听孙婆婆说啦,肯定是个公子!这不,图个吉利,我们都是来买些吉祥的东西去道喜的,听说今天晚上怕是要生了!”众人都随声附和。 “哎呀,真的呀,那可真是大喜了啊。龙员外盼了几十年了,终于盼了个公子出来了。这下那没出世的小家伙可真的是掉进富贵窝里啦!”那摊主说道。 这时只听另一个声音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后街镇子边上公孙家娘子也要生了呢,是钱婆婆说的,估计也是今天晚上呢!所以我得买双份的了,公孙家没有人,说不得可能还得去帮忙呢!” “是吗?哦,那这样吧,去完了龙员外家我和你一起去公孙家帮忙吧,怎么说公孙娘子平日里对大家也都很不错的,虽说咱们送不起什么值钱的物事,可是乡亲之间帮个忙总是能做的吧!”那赵嫂子说完,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大家继续在挑选着合意的礼物,又将近拣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心满意足地散了去。 美酒依然未动,瓜果仍然飘香。刚刚那群妇女谈论的话语已经尽入温如玉的耳内。温如玉心里微微一动,心想,难道就是今天么? 黑暗越来越浓,周围又升起了如梦似幻的氤氲雾气。秦石失魂落魄地任由鬼差拉着他向前走。今天是他投胎还阳的日子,由于阳世的肉身已经损坏,所以不能直接回去了。而最近死的人中,又没有完全合适的肉身供他依附,后来权衡再三,轮回司主决定还是让他重新投胎。 出了城门口,奈何桥已经在望。秦石的心里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家人一路吵吵嚷嚷地来到地府,虽然有些嘈杂,但是却也有些温暖。而现在呢,只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地回去了,回去还有意义吗?秦石真的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够做什么。也许,喝上一碗孟婆茶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结局会更好? 奈何桥虽然长而又长,终于也已经走完,秦石看见孟婆依然站在那古桌后面微笑着看着自己。而在过桥的时候,秦石看见一起来的小七居然在拿着一根丧门棍在桥上走来走去,身上居然已经穿上了号衣。秦石觉得一切仿佛都是在做梦,他近乎疯狂地想要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 孟婆缓缓地搅动着锅里的水,袅袅的烟气蒸腾而起,衬得她的脸有些飘忽。远远地,她看见前些天来的那个如山一般的汉子被鬼卒押解着过了奈何桥,慢慢地向自己走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人老成精的孟婆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当一个人经历了无数的苦痛和磨难之后,他的心早已疲惫不堪,濒临崩溃的边缘,是不可能支撑着他完成下一世的轮回的。所以每当进行下一世的轮回之前,那些鬼魂都会被带到孟婆这里,喝上一碗孟婆茶,过往的伤心,愤怒,无奈,悔恨和所有繁杂琐碎的事情一样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就好象炎热的夏天喝了冰凉的井水一样,可以通体舒泰地前往下一次的轮回了。 面对着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杯勺,秦石忽然心底深处升起了一种恐惧。难道真的要忘了那些往日的岁月吗?那些开心的伤心的,那些温馨的旖旎的,那些悲惨的残酷的,那些欣慰的无奈的。秦石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而明亮,我要记住它们!在每一世的生命中人们都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些铭心刻骨的东西,可是那些随之而来的痛苦和感伤使得没有多少人能够坚持牢牢地固守着那一份信念。 可是在这一刻,秦石忽然间变得坚强而冷静,静静对孟婆说了声:“我用不着喝这个,你留着给别人喝吧!”声音低沉而坚定。孟婆微微错谔地看了看秦石的脸,随后慢慢地低下了头,继续看着锅里那一汪沸腾的水,只是眉梢却不为人注意地悄悄皱了起来。 孟婆示意鬼卒押着秦石向岔路上走去,秦石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未知的黑暗之中。一众人等终于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孟婆居然微微笑了起来。没有人看见,就在秦石转过身的一刹那,孟婆的右手微微一颤,从指甲里居然毫无声息地扬起了一缕淡烟,轻巧地射入了秦石的后背,没入了秦石的身体里。 远方就是望乡台,魂灵归家的必经之路。传说中如果一个人没有喝过孟婆茶,那么在望乡台上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家乡和自己所爱的人。阴雾迷蒙,望乡台显得越发阴森。秦石忽然一阵眩晕,当看到望乡台的一瞬间,他感到那个地方无比熟悉,好象曾经出现的无数次的梦。然而定了定神之后再看,发觉不过就是一座高台,阴风冷冷刮过,发出呜呜的响声。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渐渐浓烈起来。温如玉起身叫了小二结算了帐目,缓步下楼,悠悠地朝正大街的西角走去。那里,就是聚鑫楼的大老板龙泰的家。 龙泰年轻的时候曾经拜过师,很是学了些飞檐走壁打坐练气的功夫。艺成之后着实走南闯北快意恩仇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这么走下去。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即使你能杀一个两个江湖败类,可是还有更多的人在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于是风龙会就悄然出现在江湖上了,而龙泰,则是风龙会的大当家。风龙会现在已经出现在江湖上四十年了,能和它作对的联盟和帮会都已经消失了。到如今,按说龙泰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人生至此,还有何求呢? 龙泰一直有一个心事,也许这也是整个裂玉山的人都知道的心事,龙泰没有儿子。龙泰娶了四房夫人,个个都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举止言行都无可挑剔,但是龙泰却至今没有儿子。 今天是龙泰的六十大寿,偏偏这一天稳婆说晚上子时三夫人要分娩,而且孙婆婆言之凿凿地说这一次一定是个公子。在这之前龙泰已经连着摆了十天的宴席,各路江湖豪杰以及龙泰以前做生意认识的三教九流的朋友们都来祝贺,贺礼装了整整三个仓库。龙泰非常的开心,比以前风龙会刚刚成立自己初登大龙头的位置时都要开心。 温如玉站在一棵二十丈高的鳞树梢上,俯视着整个龙家大院。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不知道这家要出生的这个生命是不是师父要找的人呢?想起师父,温如玉心里一阵温暖,不由得看了看天上那一群正在闪耀的星星。不知道现在师父在做什么? 温如玉正在出神,忽然瞥见遥远的天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定睛一看,心里不禁疑惑起来。原来在东北方向,一道流光迅速地划过,一颗斗大的星辰由空中坠落,而看那划落的轨迹,即将落下的地点竟然就是龙家的后院! 院子里也有人看见了这异常的现象,早有人惊叫了起来,仆人杂役赶忙搬挪着东西,又急忙找来灭火的器具,周围一片忙碌。早有人报告了龙泰,可是龙泰一声令下,除了产房门外,他现在哪里都不会去,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产房没事,就不要再来找他。好在众仆人平日里训练有素,所以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混乱的情况。 那一团金光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后院的空地上,众人只觉得眼前嗡地一下金星乱闪,一股大力将众人全部震开,摔得七荤八素,醒来一看,居然没有起火,也没有人受伤。众人议论纷纷,于是自有那上了年纪的开始追忆往昔的传说,什么天降异象天星入府,说不得这龙家肯定要出大贵人等等。 说也奇怪,就在那金光坠地之时,产房里也哇地一声传出婴儿嘹亮的啼哭声。龙泰的心激动异常,见到稳婆出来连忙上前,颤抖了半天居然说不出话来。还是稳婆立即说话:“恭喜龙大爷了,这次真的让老身说中了,是一个公子,九斤重的公子啊!”“啊!”龙泰的脑袋炸开了一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吩咐手下人打赏孙婆婆,然后沐浴焚香礼敬祖先和各路神明。 温如玉依然站在高高的鳞树梢上,刚刚的异象确实很是震撼,师父说过,自己要找的人如若降生,必有奇象随之发生,看来就必是此人无疑了。温如玉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了一个更为有趣的地方,龙家大院的所有树木的枝叶居然都朝天竖立,统统地指向一个方向:东北方! 龙家大院里热闹非凡,这时从大院里走出几个女人,匆匆忙忙地向邻街的一条岔路走去。温如玉忽然想到傍晚十分那些买饰品的女人说过,有一个女人也是今夜分娩的,好象还没有人照顾。既然已经让自己遇见了,不如顺便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变故,自己还可以施法帮忙,也算是一场功德吧。 于是温如玉施施然地尾随着那几个女人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小屋前。看来那几个女人应该和这屋主很熟悉,她们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屋里传出了几句问话的声音,时间不大,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传了出来,中间还杂着有人念佛的声音。 天上的星辰显得越来越亮,星空也越发的蓝,那深邃的蓝色仿佛在暗示着什么。温如玉静静地凝在半空,他并不担心有人会看见他,因为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好半晌,那凄厉的叫声才止歇了,紧随着的是一阵无言的寂静。 孩子是生了出来,可是屋里的人却一个个的愣在原地,只有稳婆快手快脚地把孩子包好放在了母亲的床头,然后稳婆好象在害怕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生出的孩子并没有哭,却也没有笑,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很用心地吸吮着自己的小拳头。可是,这么安静在众人看来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哪有孩子降生一声不哭的呢?看来这屋子有点邪气,还是走了的好。 看着大家纷纷找了各种理由离开,公孙娘子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并没有生气,因为所有的痛苦和烦闷都被这刚刚降生的小生命给冲散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着都由心底里无比的喜欢。 树梢微微荡在空中,温如玉已经走了。并没有自己要做的事了,还呆在这做什么呢?可是温如玉走得如此匆忙,以致于他并没有注意到公孙家后院有一口常年干涸的井,而现在,那井里的水竟然已经满满的,差一点就要溢出来了。温如玉更没有注意到,在公孙家后院一棵高耸入云的水杉上,在温如玉走后,悄悄地滑下来一条墨黑的巨大的金头玄蛇,那玄蛇凝望了一下这个小小屋里的灯光后,迅速地消失在了屋后的角落里。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二章垂钓老叟 初夏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射在葱翠的大地上,晶莹的露珠在树叶和草丛间绽放光芒。晨雾刚刚散去,一切那么清新自然。群山环抱的小湖边,一个老翁已经提竿放线,开始了一天的悠闲和写意。在群山的映衬下,清澈的湖水在阳光里仿佛是一块碧绿的翡翠。微风轻拂,碧波荡漾,周围鸟语虫鸣,花香蝶舞,令人心旷神怡。 一盏热茶的工夫,老翁已经提竿几十次,而且竿竿不空。在小湖旁边,大约二十丈远的草丛里,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童正趴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老翁垂钓。稚嫩的眼神里流露着渴望。在他看来,每次老者提竿的一刹那,在湖光山色中,那矫健的身姿、闪闪的白须和若隐若现的银色钓线,都是绝美的画面。 太阳渐渐升起,四周的温度已经开始升高。老者已经收竿了。几丈长的钓竿居然最后收到不到两尺,小童再次感到老者的神奇。望着老者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一跃而起,跑到老者刚刚垂钓的地方,前后左右,到处搜寻,希望能找到一条半条漏下的鱼儿,那中午就有一顿鲜美的鱼汤享受了。可惜,一条也没有,连水渍都不见半点。奇怪,他明明没看见老者拿鱼篓走的啊?小童呆住了,站在那想了半天,越想越迷糊,直到听见人喊他,才回过神来。 “小良,小良!发什么呆呢,你娘叫你回去吃饭呢!”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从湖边的小路边跑来边喊。 “啊,噢,知道了。” “那还不快走,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了。” “来啦来啦~!” 原来时间已近中午。翻过两个山头,转几个弯,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村庄。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半山腰上。此时已是炊烟袅袅,隔着很远就能闻见特有的米香。两个孩子欢快地向各自的家里跑去。 “小良!站住!”正在偷偷溜进屋的小良被喝住。 “啊?噢,娘,我帮您搬柴火去,嘿嘿~!” “想溜?!”小良只感觉脖子一紧,已经被拎包似的给提进了厨房。 “我问你,上午学了什么功课啊?”小良娘和蔼地问。 “哦,学了老子的道!” “什么!” 听着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小良已经意识到情况很不妙了。一边护着自己的头一边赶忙说:“是先生说的!道德上为道,下为德,现在我们学了《道德》上部,难道不是道么?”劈啪两声,头上已经挨了两下重的,小良只觉得眼冒金星。接着,迷迷糊糊的他被仿佛从九天传来的巨吼震醒:“你个小王八蛋!叫你去和先生读书,不仅不好好读,还经常逃跑!说!上午做什么去了?还学了你老子的道,我看是老娘的道!” 女人好象余怒未息,一脚把小良踢进屋里,“吃过饭后,把后院的柴劈了!不劈完不准吃晚饭!”“呼~~”小良长出一口气,躲过去咯~!不过当他吃过饭看到后院如一座小山一般的干柴的时候,他仿佛又看见了满天的星星在向他招手了。 舒服地吃了顿饭后,小良来到了后院。小良的家在村庄的边上,后院是依山势用石头垒起的墙围成的,小院儿并不大,西北角有一口天然泉形成的小井,水质清凉,略带甘甜。而最神奇的是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据说那口小井原来是没有水的,而在小良出生的那一天干涸的水井忽然间就满了。而且年深日久,越来越深,水质也非常的好,所以很多村里乡亲家里有客人时都到这来打水沏茶。 西南角上摆放着劈好的木柴,旁边则是刚刚砍伐下来的原木。树干被截成几丈长的一段,如小山般堆成一堆。小良从原木堆下抽出一把小小的柴刀,熟练地将几丈的原木截成尺半的小段,然后左手扶木右手挥刀,手法老练得简直象一个操刀多年的老人而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木柴被劈开的清脆响声由他固定的手法演绎出了特有的节奏,很快在他身后就堆了很多粗细均匀的木柴。 月亮慢慢的升起来了,小院里洒上一片银辉。四周除了风动虫鸣就只剩下清脆的劈啪劈啪的劈柴声。小良的额头已经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望了望烛窗里娘亲正在缝补的剪影,小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累啊,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收工了。一年前要砍半夜的柴现在三个时辰就能完工,而且劈完的柴越来越粗细均匀,连魔鬼娘亲最近也不挑剔了,实在想不到啊。 小良劈完柴照例坐在井沿上擦刀。他很爱惜自己手里的这把刀,虽然是一把柴刀,而且才用了一年,可小良感觉它就象心灵相通的伙伴,甚至就象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每次劈完柴后歇坐在井沿上,他都感觉特别舒服,仿佛有一股热气从脊椎升上来,散布到全身,暖洋洋的。 夏夜的风柔柔的,带来了花的芬芳和草的清香,似乎还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小良坐了一会,渐渐地有些睡意涌了上来。 真的有谁在唱歌了!宛若天外飘过的云朵,悠闲写意自由自在。恍惚里,听得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离自己很近。歌声清幽而虚幻,似乎是女声。而声音的来源,好象就在自己身后的井下! 小良大吃一惊!慌忙站起身来,探身向井下望去……猛然间,脖子一紧。 “小王八蛋!还不收工,在这干什么呢?掉下去连老娘也救不了你了!哼哼~!” 扑通!人肉包袱被扔进屋子,伴随一声大吼:“睡觉!” 一瞬间,连风声都停止了,整个世界清净了。 月华如水,浮起一地的清辉。深蓝的夜空中,偶尔会有一丝丝的浮云滑过。草丛上有上下不停飞舞的萤火虫,它们每天都在夜里的时候不知疲倦地跳舞,似乎那是它们生命中最大的乐趣。风动蝉噪,鸟叫蛙鸣,在夏天的夜里,一切显得如此喧闹而又和谐。 四周渐渐地慢慢静了下来,在小良进门后不一会,那口小井的四周就仿佛受到什么感染一样,没有一丝的声音了。而现在若有人能够看到的话,会发现在那井水里面,隐隐约约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淡蓝色的人脸来。 旭日东升,晨风轻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如往常一样,当小良又偷偷趴在老地方的时候,老者那银光闪闪的钓线那头已经跳跃着一尾红色的小鲤鱼。老者依旧悠然自得地拈须微笑,而那鱼儿似乎也跳跃得更有活力,丝毫不见萎靡。过了一会,只见那红色鲤鱼空中一扭一摆之间,居然从那钩里脱身而出,激灵灵地抖了抖身之后滑落到水里,转眼就没了踪迹。 小良正看得高兴,一阵微风扬起,吹动眼前的草叶遮住了眼睛。小良刚刚伸手想拨开草叶,就发觉自己忽然之间飞上了半空之中。“哇~~,娘呀~!”小良早已顾不得隐藏形迹,吓得哇哇直叫,手刨脚蹬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半空之中哪里有凭依,一阵无力的恐慌猛然袭来,吓得小良闭紧了眼睛不敢向下看,感觉自己腾云驾雾翻转挪移,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感觉虽然仍是迎风飞舞,可是平稳了许多。小良慢慢地将眼睛开了一条缝,刚一睁开马上又吓得闭了回去,眼前白晃晃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好奇心驱使他再次眯起眼睛偷偷看了看,只见那钓鱼的老人不知何时起并没有钓鱼,手里的钓竿正左摇右摆地晃动,而此刻那钓线的这头随着飘来荡去的却并不是那小小鱼儿了,而恰恰正是自己!原来自己是被这老头钓上天的! 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当做鱼儿来钓,小良气得哇哇直叫:“哇,你这老头!快放我下来!”“呵!”老者白眉一挑:“还挺厉害!”老者手里的钓竿一阵挥舞,仿佛钓竿的那头真的是条鱼儿一般,毫不费力地一晃一挑,小良顿时头晕眼花,肚腹一阵翻腾。可别看他年纪虽小,性格可是倔强的很,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地喊着:“臭老头,放我下来!否则我娘来了,有你的好看!”那老者又是一笑,“好好好,放你下来,你可要站稳了哦,站不稳摔着了可怪不得我啦!”说着手里也未做势,小良就奇迹般地从半空中直直坠落,突然的转变让小良猝不及防,哇哇叫着直冲进湖水里去了,由于嘴里兀自不休地喊叫,结果灌了好多天然鱼汤,只是不知滋味到底如何了。 水里泛起了好大一片气泡,小良从小就不识水性,这还是第一次离水这么近。挣扎了好久,肚子也胀得难受,脑子里嗡嗡地一团糟,仿佛要爆炸开来。小良的心里无由地冒出一个念头,莫非自己要死了? 正当小良濒临绝望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拉扯着自己的背膊,猛然间向后的巨大拉力和水流反向的阻力同时撕扯着自己,憋闷异常的小良觉得浑身的血好象都涌上了头部,轰的一声在脑中炸裂开来,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朦胧之中,小良好象来到了一个黑屋之中,这个场景既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慢慢地一个一个的人脸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父亲,母亲,娘子……等等!我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父亲母亲呢?而且我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有娘子呢?哦,对了,对了,这一定是在做梦!哈哈,这个梦好奇怪哦!回去不能和娘说,否则会被魔鬼娘亲折磨死的,嘿嘿! 可是做梦归做梦啊,自己还是得出去,这样怪的梦小良可不想总呆在这里。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啦,手足就象被无形的套锁绑住了一样,不能移动分毫。周围一片寂静,巨大的恐慌使他的冷汗顺额流下,难道真的遇见鬼了?听娘说只有做梦遇见鬼撞邪的时候才会这样的!怎么办? 这时就见那年轻的女人婷婷地走了过来,温柔地对自己说:“夫君还是这样大意,去的时候自己的东西都会掉在路上。”小良既惊讶又有些恐慌,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那女子嫣然一笑:“夫君又在装傻了,嘻嘻,不是和你说又能和谁说呢?此次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我们都要各奔前路了,夫君务必保重!只盼有缘能再相见!”语气殷殷切切,恰好似真的是自己娘子一般,小良忽然间好象真的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一般,语出至诚地道:“好,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那女子听了之后很是高兴,回头笑了笑,婷婷地转身渐渐消失了。而其他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随着那女子消失在了黑暗里。 小良呆了半晌,惊讶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忽然间他发觉自己的手脚能动了,于是兴奋地撑着身躯坐起来,忽然发觉右手好象触摸到了什么,入手一片冰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精致小巧的斧子,闪着蒙蒙的白光,斧面隐隐还有不知名的花纹在流动。小良惊喜万分,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摩那古朴的斧面,突然间,斧面大放光明,一片白光刺得双眼生疼,小良忍不住双手捂住眼睛哎呀大叫一声。 忽然间,小良听到了风声,草叶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小鸟欢快的叫声。眼睛的疼痛慢慢消失了。缓缓地挪开双手,睁开眼睛,耀眼的阳光下,发现那老者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嘴边带着一种恶心的微笑,还有那眼神,恩,就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良,冲他招了招手。小良懂他的意思,老头叫自己乖乖地站起来走过去。可是,自己岂能听他的话,刚刚这怪老头折磨自己的事还没算清呢!想到这里,小良噌的一声从地上窜了起来,小手点着那老者喊到:“喂!耍鬼把戏的老头!别想折腾折腾小爷我就这么算了,有本事的话和我光明正大打一场!”“哦?打架?嘿嘿,打架可不是我老人家做的事,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搞不好还要被你这小娃娃欺负,不干不干!”那老者居然耍滑头拒绝了! 小良真的有些急了,小脸憋得通红,这可如何是好!这时老者又说了:“不过呢,看样子你是不服气的。这样吧,我老人家和你做个游戏,你要是赢了,我就教你这钓鱼的法,而且你也可以把我钓上天去一次啊!怎么样?”老者脸上又露出了那恶心的笑容。小良虽然感觉有些不太妙,可是这个提议却是诱惑无比,当下什么也没有想满口答应了下来。那老者估计本来也没有料到小良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当下喜笑颜开,连白须都翘了起来。 那老者将手中长竿摆了摆,随意在身子四周画了一个小圆圈,然后对着小良说道:“我就站在这圈子里不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踏到我这圈子里的土地就算你赢了。怎么样啊?”“哼,这么老套的游戏!不过看在你一把年纪的分上,勉强陪你玩玩算了!”小良突然老气横秋地说了几句话,哪里象个小孩子! 老者的长竿很长,而他画的圈子却不足三尺。小良想了想,忽然纵身一跃向左前方跨了一步,紧接着身子一闪,迅快无比地又滑到了右方。那老者看着他闪展腾挪,不断地点头微笑。眼看着小良一转一折就要跨进圈子,老者不慌不忙钓竿横摆,直直地向身前一推,银色的钓线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住了小良的身子,一阵腾云驾雾之后,小良四仰八叉地掉落在了草地上。 小良一落地就噌地窜了起来,身形转换得更加快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围着老者飞速地盘旋。跑着跑着小良突然把上身的衣服飞速地脱下,兜头罩脸地冲着老者抛了过去,同时身形转动绕到相反的方向准备踏进圈子。那老者赞许地一笑,张口冲着衣服吹了口气,随后也不转身,手腕一抖,小良就感觉到身子忽然一紧,自己又被钓线缠住了! 小良又气又急,双手用力地向外绷紧,抓扯着想拉断那可恶的线。可是说来奇怪,自己越是挣扎,钓线缠得越紧,到了后来已经不是为了拉断而挣扎了,是钓线缠得如此之紧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且双臂生疼,那线似乎已经切进了肉里。小良仍然在使劲儿地挣扎,忽然间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右臂肘部一股奇怪的热气突然升起,迅速窜到掌缘,不由自主地右手并起向前一戳。 小良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老者却看了个真真切切。只见小良的右手小臂上忽然爆起一团青光,光芒掩映中他的小手好象幻化成了一把精致的青斧,直直地切向自己的钓线,还未接触一股隐隐的波动就已经传来。老者连忙右手轻挑松了丝线,接着又一摆,小良又一次地飞上了天空,并且自己的攻击还没有发出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右手戳向了地面。 轰的一声,地面被小良的手戳出了一个小小的深坑!小良惊呆了,翻过身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那老者眼里光芒流转,也没有做声,似乎双方都在思索着什么。 小良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喊大叫,坐在那小手支着下巴想了好一会,突然说道:“这不公平!哼,肯定是你早就预谋好了的,这游戏你小的时候肯定玩得烂熟,我一定比不过你的!游戏是要玩的,不过玩什么就要由我来决定了!怎么样?”小良虽然很是气愤,但是他可也并不傻,连着被老头钓了三次哪还不知道里面深有玄机。比这个肯定是比不赢了,自己的身法已经发挥到极限还是被人抓到,所以趁还有机会,不如换一种比法,说不定自己就有胜利的希望了。 “呵呵,小娃娃,还满有意思的!好,你说怎么玩吧!”老者被小良逗乐了,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娃娃,他真不相信小良能在他面前玩出什么花样来。小良道:“我们玩另一个游戏!但是你不能动手,动手的只有我!”“哦?那是什么游戏?”老者微露讶色。 “我想和你比钓鱼!一柱香的时间内,我想我可以钓到十条小鱼,如果钓不到就算我输了!你看怎么样?”其实小良早就看着那老者的钓竿眼馋了,也想尝一尝钓上来鱼儿是什么滋味。他根本从来就没钓过鱼,可是他天天看着老者在那坐着钓,自认多少学会了一些手法,而老者平均下来一柱香的时间可以钓上二十多条,自己减半那也算可以了,应该会赢的。问题是这老头会不会给这个便宜让自己占呢? 老者脸色一板,道:“那可不行!这湖里鱼产丰富,换个未曾钓过鱼的新手来,闭着眼睛都会钓上来十条的,你这游戏才是根本不公平!”小良一听也有道理,小心地道:“那二十条如何?”“不行!四十条!”“三十条?”“好!我老人家勉为其难陪你玩玩算了!”那老者居然原话奉还给了小良!末了还加了一句:“你真的要用我的钓竿吗?你确定?” 本以为自己只要努力还有获胜希望的小良,在拿到老者的钓竿后一下变的无比绝望,因为老者的钓线那头根本就没有鱼钩!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三章碧鳞鬼鳍 朝阳初升,遍野金芒。三天的大雨过后,万物仿佛都被彻底地洗礼了一次。远山如黛,翠树杂花,丛丛的绿草间晶莹的露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各种生物在憋闷了三天之后,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感受一下难得的好天气。一时之间蝶舞蝉声,鱼跃鸟鸣,甚是热闹。 在蜿蜒曲折的羊肠小路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短小灵活的打扮,青衣小帽,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那人渐行渐近,行到近处逐渐看清脸目,却原来就是小良,公孙良。 公孙良一路迤俪行来,脑海中还闪现着三天前发生的那一幕一幕。当他拿起老者的钓竿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九死一生了,几乎毫无胜利的机会。是的,几乎。所以小良决定还是赌上一赌。 老者满以为当公孙良拿起钓竿看到没有鱼钩的时候一定会彻底放弃,哪知道这小童居然提竿放线,竟然真的要开始垂钓了!然而令老者更为惊奇的还在后面。当老者自信满满地以为这孩子一定钓不上来鱼的时候,公孙良居然一口气连着提了五条油黑发亮的鬼墨鳍上来!鬼墨鳍是什么鱼,那是鱼中的精怪,水里的天妖。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古老传说,鬼墨鳍天生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过了千年的鬼墨鳍,不需要什么修炼,肯定是一条通精识灵的灵妖,所以老人们通常就将这种鱼类称为天妖。 老者连着钓了七天的鱼,以老者的技艺神通,居然一条鬼墨鳍都没有钓到。而这个垂髫小童居然第一次握竿就连提了五条!老者惊奇不已,双目奇光闪闪凝定水底,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良专心垂钓,浑然不觉老者神态的转变,连着钓上五条大鱼让他心里激动不已,更是无限自豪。自己居然能光用钓线就钓上来如此多的鱼,这在以前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今天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如果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眼看着胜利就会到手了!这时候他早已把为什么打赌忘到脑后去了,初次钓鱼的兴奋之情难以言喻。 微风轻起,碧绿的水面上织出一道道细微的纹理,仿佛光华的锦缎闪闪生辉。水面下生长着无数的水藻和弱小的生物,暗流涌动间,无数的泥土和各种小虫随之翻涌,绿色的水藻则反复招摇。老者依旧凝视着水底,眼睛一眨也不眨。老者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他笑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按道理来说,鱼线的一端要是没有重物略微下坠的话线是抛不到河里的,更别提叫鱼儿发现并咬到了。可是,每当公孙良将线随风抛到水面上的时候,那线总是会直直地坠到河里,而且下面会立刻聚集出来好大一片的鬼墨鳍!这个现象很是异常,甚至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了,老者决心要探个究竟出来。 周围缓缓地起了一股波动,象风却没有风一般飘忽快捷,象水流却又没有水一般平和厚重。那股波动以老者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开来,四周的草叶刷刷做响,以老者为圆心,草叶的尖梢齐齐地朝着圆心微微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真空的球面。而公孙良如果这是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老者的双眸突然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能刺穿水域一样,正在真真切切地观察着水底的变化。 水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否则天生鬼灵精怪的鬼墨鳍怎么会突然大群的聚集呢?这块水域由于东连神仙海,北接赤琉湾,西部是高耸入云的云祭山脉,每年高山积雪融化的水流都汇聚在这湖里,加上所在地区气候长年温暖湿润,所以水里物产极为丰富。而碧鳞虾就是其中一样盛产。 碧鳞虾一般个头不大,只有普通人一个食指大小,色呈碧绿,通体晶莹接近透明。别看个头不大,却是这水域里鱼类的天敌。一般很少听说有虾可以吃鱼的,可是碧鳞虾就是这绝无仅有的其中一类。它的头部两边生有两只粗大的螯钳,尖端微微呈红色,头部前端的须足足可以绕身体三周来回。一般鱼只要见了它都会慌张逃命,但往往逃到最后仍不免成为碧鳞虾的腹中餐。 天下事物总是相生相克的,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碧鳞虾再怎么凶猛,却仍有害怕的东西,克它之物就是鬼墨鳍。鬼墨鳍天生爱吃碧鳞虾,一般一条二尺长的刚刚成年的鬼墨鳍一顿就要吃掉三十条碧鳞虾。而且鬼墨鳍浑身除了一般鱼类的各种鳍之外,在腹下和腮边还多长了四条线状的管子。在遇敌和猎捕食物的时候,可以由管子里喷出大量的墨黑的汁液,使对方视线模糊而自己却凭着锐利的双眼和敏锐的感觉在水里来去自如。所以碧鳞虾一见到鬼墨鳍就注定了要被吞噬的命运。 碧鳞虾并不多见,而象裂玉山区小翠湖里产的巴掌大的碧鳞虾就更是绝无仅有的了。有碧鳞虾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鬼墨鳍,但是老者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的鬼墨鳍的地方。当老者凝神透视水底的时候,他惊讶得胡须震颤,双眉陡地一挑。原来水底居然有上百条鬼墨鳍,它们上下窜动不休,正在围攻一条巨大的碧鳞虾王! 碧鳞虾王老者不是没有见过,在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随着师父四处游历,在南疆一处名叫影贝滩的地方见过一次,那时师父将那条一丈长的碧鳞虾王如获至宝地收取了,那欣喜若狂的神态至今老者仍然历历在目。而那时候自己才知道碧鳞虾有多么宝贵。师父说普天之下因承受日月恩泽而产生的奇珍异宝无数,功用也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是若论解毒清欲之能,却只有三样物事能不分轩轾,碧鳞虾恰恰就是其中之一。而这次,老者见到的被围攻的碧鳞虾王足足有两丈有余! 透过如炬双目,老者发现这条虾王通体晶莹透亮,浑身发出一丝极淡的绿光,而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硬甲,饶是鬼墨鳍尖利的牙齿咬上去也不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怪不得受百条鬼墨鳍围攻了半晌仍然丝毫不损。 这碧鳞虾王数条长腿上都生满了倒刺,青白的色泽微微泛着光亮,说来也奇怪,所有的鬼墨鳍不管怎么围攻,却没有一只鬼墨鳍来咬这虾王的腿,看来一定是有些古怪。而这碧鳞虾王的两条长须也已经达到七丈多长,上下挥动仿佛两条无坚不摧的长鞭,只要有鬼墨鳍挨上,一定是被抽打得晕头转向飞出战圈。好在鬼墨鳍天生皮坚肉厚,所以并无大碍,回过神来继续疯狂进攻碧鳞虾王。 周围的水底已经被鬼墨鳍喷出的汁液染得一片漆黑,说也奇怪,那黑色的汁液居然只是凝聚在水底的一小片地域,并不上升到水面之上,而且只限制在打斗的那一小块范围之内。那被虾王之鞭抽甩出战圈的鬼墨鳍恰恰都落在公孙良垂钓的附近,而那鬼墨鳍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依然疯狂地乱咬,自然而然地咬到了公孙良垂下的钓线,怪不得他运气如此之好,连着提上来五条鬼墨鳍了。照这样下去,就是再连着提上来十只鬼墨鳍都不在话下啊。 老者现下虽说还是计较着和公孙良的赌约,但是大半的心神已经转移到了别处了。这只碧鳞虾王一定不是一般的来路,因为自己连着好多天在这垂钓,从来没有发现这么多的鬼墨鳍来。能引这么多的鬼鳍出现,而且看样子又不伤所有的鬼鳍,分明是有其他的预谋。如此大的碧鳞虾王,说不定早就成了精怪,不是一般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出来主动惹事生非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老者突然浑身一震,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公孙良。难道,难道是为了这个小子来的? 老者疑窦陡生,动念之间一道细微的光华慢慢升起,逐渐笼罩了整个水底,正在剧斗的碧鳞鬼鳍双方都没有察觉。双方仍然在激烈地打斗,过了约盏茶时分,忽然,一只正在上窜下跳的鬼墨鳍象触电一般身体僵直,凝立了一下恢复了常态。紧接着又有数十只鬼墨鳍也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好象能互通信息一样,所有的鬼墨鳍忽然四散奔逃,再也顾不上围攻那碧鳞虾王了。而反观那碧鳞虾王,并不因为鬼鳍的逃走而显得欣喜,好象预知了什么危险一样,它却也是急急忙忙地反身一跃,长须轻轻一点水底的泥土,飘忽忽就是十几丈的距离。可是在逃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所有的鬼鳍都遇到了阻碍,好象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在水里,一堵无声无色的气墙横亘在它们面前,无论向哪个方向冲,都永远只有一个结果:碰壁。那条虾王灵性至极,在看到鬼墨鳍们逃跑失败之后,居然急匆匆地用数条长腿开始挖掘水底的淤泥,企图从下面逃走。 老者见状呵呵一笑,眼神微微一凝,罩定了碧鳞虾王。只见那虾王转瞬之间就挖了一丈多深,可是忽然间就全身僵硬,一动不动了,只有长须在不断地急速抽动,仿佛映衬着内心的慌急。老者回过头看了看公孙良,见他仍旧在聚精会神地垂钓,一会工夫居然又让他钓上来七条鬼墨鳍!水底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老者偷偷地念动了几句咒语,之后仍然无事人一样看着公孙良钓鱼。而同一时间,碧鳞虾王的面前却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老者,笑面白须,衲衣黑鞋!虾王仿佛受了强烈的刺激,本已经僵硬的身体突然急剧地颤抖起来,口里突然沁出一股青郁郁的汁液。 水底的老者轻轻地一挥手,撤去了对碧鳞虾王的禁制,并且开口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有一件事非常奇怪,我想你也许能给我一个正确答案,你可愿意回答我么?”消除了禁制之后,那碧磷虾王抖动了几下忽然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白衣白发的老者! 虾王擦了擦嘴角的青痕,深深冲着老者一揖,开口道:“多谢上仙饶恕之恩。不知上仙所疑之事可是因我而起?”老者微微点头不语。虾王继续道:“上仙垂询,本不敢不答。只是中间实在有些难处。”“噢?什么难处?但说无妨,一切都有本真人为你做主。相信这裂玉山区还没有什么能让本真人畏惧的。”老者语气略显威严。 “这,上仙有所不知,那,那差遣小人来的上仙不许小人说出他的名字,只说要我到这里引上鬼鳍一段时间后就万事俱消。况且,况且小人也并未伤害任何生灵,还望上仙体谅难处,放过小人吧!”虾王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实因不愿放弃难得的修道之途,他已修炼三千年以上,再修三千年就有望踏上大道,所以格外的珍惜这次机会。 “哦?让你引来如此多的鬼鳍是做什么的,你可知道?难道真的是和本人做对的吗?”老者语气渐渐有些严厉。他倒不是因为打赌输赢的关系生气,而是居然有人暗中破坏自己的游戏,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谋求一会,实在是岂有此理。因此老者有意逼这虾王一逼,看看这人会不会因袒护虾王而现身相见。 正当虾王嗫嚅着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水里一阵异样的波动缓缓地传来。老者微微一合眼帘,手捻白须笑着说道:“不用着急了,呵呵,正主已经来了,你在旁边慢慢看着吧。” 说话间,远处的水域忽然变了颜色,深绿的湖水远远望去在迅速地转白,而后由白转蓝,象一片巨大的蓝色光幕一样飘了过来。到了近处老者赫然发现,那蓝色的光幕竟然是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是一个女人脸,妩媚之极,缥缈之极。柔顺的长发由额前垂下几绺,随着水波的荡漾而轻轻飘摆。一双眼睛若开若合,细细审视着面前的老者。老者也不说话,也在定睛观瞧对面这个不速之客。 终于,人脸开口说话了,语音淡淡地,象天空缥缈的云。“见过宗真人。虾王是我请他来办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请真人放过了他吧。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了。”那被称做宗真人的老者微微一怔,转而笑道:“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近千年未出南疆,居然才一出来就被人叫破了道号。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和幻尊月魂应该有一定的瓜葛吧?” 那蓝脸也是微微一笑,道:“真人法眼无差,在下就是月魂。”“哦?”宗真人一惊,连忙双手一抱,“见过大幻尊者!”老者并不是怕了月魂,而是月魂成仙甚早,细说起来还是宗真人的师傅一辈的人物,算起来也是自己的老前辈了,所以赶忙见礼。 月魂忽然轻轻一笑,一旁的碧鳞虾王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只见月魂一笑之间颜色顿生,仿佛众生所有的亮色都被她吸取了一般,美丽得无法言表,虾王一瞬间被勾得魂飞天外,再不知人世几何了。只听月魂说道:“真人不必客气。敢问真人可是要带那小童回仙宫么?”宗真人一听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正是,不知尊者可有什么异议吗?” 月魂眨了眨眼睛,缓缓地道:“真人不要怪我追问过深,敢问真人可是要收那童子为徒?”宗真人微微有些不快,但是仍然答道:“目前正有此意。”月魂忽然凝定眼神,直直地看向宗真人,缓缓地道:“真人不要误会,月魂并不敢阻拦真人的收徒之举。只是有一个请求,希望真人能够答应。就是真人在收徒之前,可否让令师见一见这个小童呢?”“哦?尊者有所不知,敝门收徒向来都是禀明师长的,虽然我现在忝为一派之长,可是每次收徒我还是依老规矩向师尊禀告的。”宗真人耐心地讲述道,“不过,在下有一个疑问,尊者为何这样说呢?” 月魂微微一笑,道:“这个嘛,嘻嘻,等到真人见到你师父自然就会明白的啦。”说话间,一阵波动漾了开来,月魂那蓝色的脸已经飘然远去。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见到你师父别忘了问候一声,就说昔日的月儿妹妹向他问好啦!” 第四章南山之师 太阳渐渐隐去,远方的天边变得有些阴沉,空中慢慢地有乌云凝聚。起风了,湖水粼粼浚浚,织出无数的菱形格子,远远望去,水面一片白亮亮的光芒在闪耀。 宗真人仍然愣在那里。虾王已经走了,鬼墨鳍也在真人解除了禁制之后游散了。真人的分身回到本体之后再也没有心思计较公孙良钓了多少鱼了,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月魂会那么郑重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带这小童给自己的师父看? 公孙良一直在专心地钓鱼,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好运气好象突然间就消失了。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了,按刚刚钓鱼的速度应该有至少五条鱼上来了,可是现在居然一条也没有了。又等了好一会,依然毫无起色。慢慢失去耐性的公孙良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宗真人。 宗真人依旧在沉思,直到天空中打了个闷雷才将他惊醒。只一会的工夫,空中已经乌云密布,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仿佛黑夜已经来临一般,看来这是一场大雨。宗真人连忙伸出袖子一卷,钓竿等物一下全部消失在了袖子里。接着宗真人和公孙良这一老一少两个人急急忙忙地往村子里赶。 按说宗真人是不必在乎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豪雨的,但是公孙良可是必须在乎的,他可没有宗真人这一身的本事,所以他慌慌张张地向家里跑。他这一跑宗真人可也得跟着,虽说他已经等了很多天也不差这一点点的耐性,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月魂说的一番话,倒叫他心里起了一番思量,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好象怕夜长梦多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公孙良跑了起来。 眼看着公孙良就要跨进院门,差那么几步远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劈将下来,打在公孙良身后不远的地方,紧接着轰隆隆一声炸雷声响,天空中哗的一声,一场旷世豪雨倾盆而下,顷刻间世间化做白茫茫的一片。 在炸雷声刚刚响起的瞬间,宗真人一看大雨马上就要来到,身子轻轻一飘来到公孙良身前,伸手一抄,带着他就闪进了院门内。紧跟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狠狠地砸在身后的木门和头顶上的遮檐之上,仿佛急急敲打的鼓点似的密集而又沉重。 二人刚刚闪进大门里,眼前就均觉得一花,一片灰云在眼前掠过,公孙良只觉得浑身一紧,被什么东西裹着凌空飞过院子里几丈的距离。然后一声炸雷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王八蛋!下雨了还不赶快回家,跑到哪个野地去疯了?哼,没被雨拍死算你运气啊!”原来是公孙良的魔鬼娘亲公孙娘子用一块围裙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公孙娘子一边用手整理着小良的衣衫,一边嘴里不停地喝道:“还是这么贪玩!不知道勤奋地读书识字,整天出去和一些希奇古怪的人一起撒野,怎么今天还带回家来了?难道今天认识了个没有家的人?”小良动了动嘴,道:“娘,。。。。。。”“你闭嘴!罚你今天晚课加倍!” 公孙娘子拈起两指轻轻地摘掉公孙良身上沾的一片草叶,看着宗真人道:“喂,你是怎么和这个小王八蛋认识的?”宗真人哭笑不得,一进这小童家门就先被这貌似天仙般的妇人在言语上阴损了一番,而且生平还第一次被人称做“喂”的。真人努力在脸上堆起一些笑意,答道:“呵呵,夫人好,起因是老夫在翠湖边垂钓,贵公子对老夫的一些玩意甚是感兴趣,所以就一起呆了一段时间。正好赶上天降豪雨,老夫腿脚又不甚灵便,只好随着公子来到府上,希望能避上一避,还望夫人收留,一会雨停了老夫就走。”这番话说得甚是言辞恳切,小良望了望娘亲,刚想开口说话,左手小臂突然间被娘亲用力地扭了一下,小良立刻会意,乖乖地不言不语了。 公孙娘子盯着真人问道:“喂,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吧?这玉仙镇的人我虽认识的不算多,可是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呢。你从哪里来啊?”宗真人一声苦笑,看来自己是被审讯的犯人了,硬着头皮道:“老夫只是游山玩水到处游逛,兴之所至就到了这里,既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哦?这话倒说得有些道理,既如此,请进屋里歇一会吧。”公孙娘子居然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让宗真人稍微有些意外。 公孙娘子做个请的手势,宗真人缓步朝里面走去。半个身子刚刚行过公孙娘子的身旁,猛然觉得不对劲,宗真人连忙身形一闪,背后风声一掠眨眼就消失了。宗真人慢慢地转过身,冷然看着公孙娘子。公孙娘子轻声一笑道:“嘻嘻,你不是说你腿脚不甚灵便吗?照我看哪,你刚刚进门时那一下,加上刚刚躲过去的身法,一点都不差呀!比我家养的大笨鹅好太多了呢!”宗真人本有一肚子火,闻言却不禁老脸一红,想不到自己临时的谎言早就被人拆穿了。 公孙娘子顿了顿,语气渐渐凉了下来,肃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虽然我们母子不才,可是这玉仙镇却也不是可以随便来去自如的地方!”宗真人当知道自己谎言被拆穿的一刻起就知道麻烦来了,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前因后果,那自己收徒弟的想法就肯定泡汤了。这种事不是靠武力就可以解决的,所以只好耐心地准备详细解释一番。 原来宗真人来到这玉仙镇的目的和青莲真人温如玉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同时都接到了自己各自的师父的谕示,令他们到裂玉山区来找寻一个转世的仙人,并且明示由于这被扁再次到世间轮回的这个仙人地位崇高,所以降生时会有异象发生。 青莲真人温如玉和太一真人宗道一说起来还是颇有渊源的。他们二人在年少修行时候曾经一起走过西北蛮荒之地,联袂横闯过云祭山脉最靠南边的怒神峰,所以原本就非常熟悉了。然而他二人的师父却更是大大的有联系。 在这个人界,凡是修真的人中,没有人不知道柳叶儿的。柳叶儿是个女人,很出名很漂亮的女人。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不论是在哪里,只要漂亮的女人,不论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反正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名气,而柳叶儿的名气不论正面的还是反面的,都达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柳叶儿本来没有什么外号,修真有成的时候师父要赐给她一个道号,为的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闯出了名号以后行走在大千世界里也会方便不少。可是柳叶儿坚持着婉言拒绝了师父的好意,柳叶儿认为自己不需要什么身外的修饰,修行了这么多年自己似乎早已经看透了世间的名利,柳叶儿就是柳叶儿! 可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柳叶儿仍然倍受名利的困扰。柳叶儿一下山进入凡尘,就立刻引起了无边的轰动。实在是太美了!见到的人只能用这么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来表达心中的慨叹。曾经经历过那一段岁月的人永远都记得柳叶儿刚刚出山的时候掀起了多大的狂潮。那个时候只要柳叶儿走过的地方,都会有无数的人远远地跟随,有凡人,有修真者,有俗家小贩也有方外的僧侣。大家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随这个人,但是只是大家的眼睛觉得一刻也离不开柳叶儿的身影了。于是队伍越聚越长,人越聚越多,后来有的小贩干脆在队伍后面卖起了各种饮食,于是众人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各种行业仿佛都会聚到了这支奇怪的队伍里,着实一片兴旺景象。原本柳叶儿的师父还怕仙界的天官们弄个什么扰乱人界治安,混淆仙人界限等等的罪名来强加在柳叶儿的身上,可是后来听说确实有人上报这种情况,可是被某个天界使者说了一句话就不了了之了。他说的好象是什么促进仙人两界繁荣,加强了交流拉动了内需,缓解了地府的压力等等。 所有见过柳叶儿的女人们都会自惭形秽地低头快速闪开,但是到了无人的地方总会互相谈论,“哎,看那个女人,真漂亮!”“嘁!狐狸精,有什么了不起的!”“嗨,不能这么说呀,女人长得漂亮也得会打扮才是!好香,看看她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恩,这倒是。闻起来象芙蓉香。”“芙蓉香啊,你是说那个大眼睛的帅哥做广告的?”“什么啊,他叫XXX,提醒你多少次了都记不住!该打!还有,上次在惊雁岭日落原的斗法大会上获胜的也是他啊,后来答谢观众的时候他手里就拿的是这个!”“哦,我还记得你疯狂地在人群里抢了一瓶,回来后激动得三天没有睡觉哦!”“嘻嘻,我拿到的时候他还和我说了句话呢!你猜他说了什么?”“哦?真的哦!他说了什么?”“他很神秘地对我小声说的哦,他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柳叶儿不是没有想过遮盖一下自己的身姿,可是不论自己变换成什么模样,总会有人或猥琐或潇洒地接近自己,无数次的变换身形和改变行踪之后,疲惫不堪的柳叶儿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而这时,她的大名早已经由众多的仙媒之口传遍了仙人两界。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传播这消息最热衷的赫然正是仙界消息最快最准的布衣快手李长风,正是凭借着在那一次消息竞技中的出色表现,李长风奠定了仙界第一快讯的地位。而柳叶儿“红尘仙子”的名头却也被人们在暗中偷偷地传开了。 当柳叶儿筋疲力尽的时候,两个人几乎不分先后地闯进了她的视野。提起了柳叶儿,这两个人就不能不提,时至今日,虽然这两个人的名字在仙界已经如日中天,可是人们提起他们的时候仍然会回想起那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他们就是夜殇和帝浪。自从夜殇和帝浪跟随到了柳叶儿身边之后,后面的队伍就不为人觉察的慢慢地变小了。直到最后,曾经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只剩下了三个人,柳叶儿,夜殇和帝浪。 那时候夜殇就是夜殇,帝浪也还是帝浪,普通的名字普通的眉眼,和正常修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要说有,也就是他们不同于别人的疯狂地追随柳叶儿的劲头了。别的人需要吃喝拉撒等等日常琐事,而他们好象完全不需要一般。夜殇整日里就怀抱一把青锋,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一身白袍无论何时都一尘不染地出现在柳叶儿的身后。而帝浪则是一副浪荡游侠儿的模样,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隐隐透出血红的颜色,还仿佛根根上指要冲天而起一样。一身衣服时常更换,却在换了之后的不久就变得让人认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虽然二人举止行为完全不同,生活习惯也根本不搭界,但是却有一点是完全一样的。当柳叶儿需要什么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张口,他们总会象玩幻术一样从手里拿出柳叶儿想要的东西来,当然,东西是完全干净整洁的。柳叶儿还喜欢他们的一点就是,他们两个无论何时都是笑着的。 年轻的人总是会好斗一点,何况夜殇和帝浪又是情敌,更何况双方又都自认很有本事呢?于是在背着柳叶儿的无数个夜晚和白天,两个人总是或明或暗地较量着。从南疆的失魂山口和魔幻沼泽一直到北部的赤琉湾水下迷宫,从东部的神仙海到西部的云祭山脉,随着二人行程的逐渐增长和修为各方面的切磋较量,二人的实力无形中已经提升了几个层次。柳叶儿本来就是出来历练的,根本无所谓去哪里,有了这二人之后,柳叶儿发现自己有时候忽然会害怕孤单,而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独处时,也会生出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往哪去的念头,这样的想法让柳叶儿很是烦闷。可是每当二人提出要去某某地方的时候,柳叶儿还是下意识地就答应了,殊不知这二人提的尽是些凶猛险恶的地方,既比仙术修为,又比胆识气魄。三人都没有想到,正是这段日子的随性而为,才无形中大幅提升了自己的眼界和实力,从而奠定了日后夜殇和帝浪在苓洲浩土甚至三界中的地位。 随着修行的加深和年龄的成长,当初的比试之心已经渐渐淡去,向天道迈进的心情却对三人来说更为迫切了。后来继续游历已经没有作用了,三人由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能忘记那几年所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柳叶儿为了感谢二人的照顾之情,分手的时候送了每人一个小小的腕带。 而后夜殇就一直没有了消息,直到千年后才出现。而帝浪却在南疆迅速地崛起!在南疆失魂山口与著名的失魂三鬼惨烈的一战之后,帝浪终于成功地除掉了这三个为祸一方的邪魔,而自己的名字也变得如夜空的星辰一样在人们的心中闪闪发亮,被苓洲浩土的人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着。时间间隔不久,又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又从冥魔边界上传来,凌剑休的名字从此也印在了帝浪的心里。 宗道一少年之时随着帝浪学艺,当时却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有这么大的名头。只是在习艺大成之时师父交给了自己一个腕带,当时师父少有的流露出感慨之色。于是破天荒第一次向自己讲述了年轻时候的那段游历岁月。师父说那腕带虽然不是什么宝物,但是以当时自己的修为来说也是能够帮上很大的忙的,不失为一件防身利器。 宗道一这次来本来是迎接那个大人物转世重生的凡胎的,后来发现被青莲真人温如玉提前接了,反正谁接都是接,宗道一也不在意。可是他看到温如玉并没有即刻离去,而是转向了后街的公孙家,他就有些奇怪,于是也便跟了去。由于心无挂碍,所以他看到了温如玉没有看到的景象,也就得到了和温如玉完全相反的结果。在一边守护一边等了六年之后,终于,宗道一觉得时机成熟最后决定带这即将收的徒弟回山见师父一次。 宗道一缓缓地将自己的意思说完,当然只说了自己是南师帝浪的徒弟,此次前来只是想收公孙良为徒,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对这小童可是十分的感兴趣了,所以不敢在公孙娘子面前讲错话,万一这个徒弟收砸了,自己日后可要后悔莫及了。 公孙良背着小小的包裹走在路上,小心窝里还在琢磨着帝浪是何许人也,因为昨天娘亲一听到南师帝浪的名字手里的围裙就轻轻地滑落在了地上。而当天的晚上一直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娘亲破例地对自己轻声细语,给自己准备了这个小包裹,而且连晚课也没有做。 当天晚上宗道一没有过多停留,讲述完毕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在裂玉山的住所等候消息。而第二天一大早,公孙良就被自己的娘亲派去给宗道一送那个小包裹,公孙良很奇怪为什么娘亲昨天不当面交给那老头而非要自己今天早上去送。可是当他面对母亲的时候被母亲的眼神一瞪就什么也不敢说了,逃跑一样沿着小路奔向离玉仙镇十里的一个小村子去了。 公孙良一路并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了就会发现,两行无声的泪竟然出现在一向刚强果敢的娘亲脸上。如果他回头了就会发现,娘亲的手在轻轻地挥动,落下的时候竟然微微颤抖。如果他回头了就会发现,自己如果不回头的话,可能再也看不到自己最爱的娘亲了。 第五章初入南疆 夜已经很深了,漫天的星星在天空中不停地闪耀,偶尔在遥远的天边会有流星划过,飞舞出一条灿烂的轨迹。宗道一站在玉仙镇东十里外的村子的小山坡上,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公孙良手臂上突然幻出的那把斧子。 宗道一随着南师帝浪习艺修身已经六百余年,可以说帝浪所知的绝大部分的修真理念和游历见闻都完全地传授给了他。所以当宗道一看到公孙良右手小臂上幻化出的青斧时,心里的震撼是无法言喻的。因为他从那斧子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和外表看来的形状推断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果。修真界无数年的传说中有五大名器,其中现在存在于世的有三件,帝浪的手里就有一件。宗道一见识过的,威力强悍无比,记得那是师父凭空造的禁制场里,在试完了那件仙器的威力后,师父让宗道一谈谈看法。宗道一只说了一句话:那是无法想象的力量。 可是之后的闲谈里帝浪再一次让宗道一感到震惊了,因为他说还有比这厉害十倍甚至百倍的法宝存在着,只是,并不在人界而已。之后隔了许久,帝浪缓缓地详细向他介绍了仙界的各种著名的仙人所用的法宝仙器,最后还提到了几件神器。而所提到的神器里似乎就有一把斧子,名字宗道一倒还记得,似乎叫涅磐之斧。当时师父描述的形状和施法时所起的变化和白天公孙良手臂上的那把斧子很象很象,只是,公孙良的斧子小得太多太多了,传说中的涅磐之斧足有它的五倍乃至十倍大小。可是,为什么其他的状况又和涅磐之斧如此的相象呢?想到这里,宗道一思绪纷乱,不由得甩了甩头。 大幻尊者轻易是不会出现在人界的,自从千年以前一场大变之后,月魂就遁世隐居不问凡尘了,如果不是从师尊帝浪处得知他的有关一切,宗道一会完全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是今天,自己居然离她近在咫尺,而且她还郑重地交代自己,一定要带公孙良让师父帝浪见上一见。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了许久,千头万绪纷至沓来,宗道一终于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决定什么都不再想。夜凉如水,湿气渐渐氤氲上来,黑暗中如一片轻纱一样的薄薄雾气笼罩在山野之间。晚风吹起,衣衫一角轻轻地摆动,宗道一双目微合悄然入定了。 公孙良踏着凝着露珠的野草小径大步地前进着,远远地,终于看见了那个小小的村庄了。刚刚到达村口,公孙良就发现宗道一忽然间就站在了面前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反正公孙良觉得面前的老头身上怪异之处甚多,这几天的接触公孙良已经习惯了,所以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公孙良慢慢地走上前去,单手一抬那小包裹,对着宗道一说:“喏,娘亲叫我交给你的。”说着,迎着朝阳的眼眉微微皱起看着宗道一。“噢?呵呵,好啊!”宗道一伸手将包裹接了过来。公孙良一见娘亲交给的任务完成,转身就想回去。宗道一连忙伸手一挡去路,说道:“哎,别忙别忙,我还有话问你呢。你临来之时你娘可有其他的话交代于你?”公孙良想了想,摇了摇头。宗道一又问:“对了,想不想学我昨天摔你的功夫啊?”公孙良一听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昨天宗道一那神奇的手法在他脑海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此刻一听可以学到自然是连忙点头。 可是宗道一慢慢地说道:“本来说的是打赌定输赢,你赢了才可以教你功夫的,可是现下你输了啊,你可是真的想学?”公孙良听着前半段话越听越心凉,后来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居然还是有可能学到这怪老头的功夫的,心思不禁又活跃起来,又是一阵点头。宗道一心里暗笑,接着说:“你赢了可以学到我的功夫,可是你想过没有,当自己输了的时候可要付出什么代价吗?”公孙良一怔,急忙道:“可是当初你并没有说我输了要怎么样啊?”宗道一缓缓地道:“游戏讲求的是公平竞争,竞争中才有乐趣。那些整天只想着如何作弊的人,你想他们玩起来的时候还有那游戏本质上的乐趣吗?呵呵,没有了!打赌也是一种小游戏,既然我输了要付出自己的代价,那么你输了自然也就要付出点什么的,你可明白了?” 公孙良听了这几句话似懂非懂,不过老头的意思自己倒是明白了,打赌输了自己就学不到那奇怪好玩的功夫了。心里突然间一阵失落,公孙良的小脸上自然也就显示了出来。宗道一继续道:“如果你是真心想学功夫的话呢,其实我也是可以教给你的,不过却是有一个条件的。”公孙良连忙问:“什么条件?” 宗道一笑了笑,问道:“条件很简单,就是怕你小娃娃不敢答应!因为你现在还太小,怕你经受不起我的考验啊。”公孙良小梁憋得通红,猛然大声地道:“什么条件你说啊,我答应就是了,我一定可以通过考验的!”宗道一赶忙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反悔哦。”公孙良也不答话,只是拿眼看着宗道一,小胸脯一喘一喘的好象还在生气。 哈哈,被小看了居然会生这么大的气,宗道一看着公孙良心里不禁笑了起来。宗道一正了正颜色,道:“考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让你跟着我回南疆学艺,艺成之后才可以回来。”“啊?好啊!我回去告诉我娘一声。”公孙良转身又想走。宗道一伸手拦住问道:“你可知道南疆是什么地方?离此有多远?”公孙良挠了挠头,皱眉答道:“不知道。”唉,宗道一长长叹了一口气。 “南疆离此足有万里之遥,你可知道这一去可能有十年八年见不到你娘亲了,你可还愿意去么?”宗道一轻声地说道。“啊?”公孙良一瞬间惊呆了,想了好一会,终于慢慢地开口道:“那,那我还是不去了。”宗道一哈哈一笑,道:“你身为男儿本应修业立身,艺成之后达施天下。可你现在居然如此贪恋居家小利,怎么能成大器呢?”其实公孙良现金也才五岁,虽然在公孙娘子有心的教导之下身体和心态都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大截,可也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和母亲的关系是血乳相融的,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呢。可是为了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跟随自己回山,宗道一不得已只好短时间内或激励或嘲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公孙良想了又想,终于道:“可是,可是……”宗道一柔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艺成之后,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望你母亲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你母亲已经同意了,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她给你带来的小包里装的都是什么?”说着把那小包裹又原封不动地递到了公孙良面前。公孙良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套崭新的衣裤,都是小孩子才可以穿的,还有两双新纳的鞋子,一把如意锁,此外别无他物了。公孙良终于相信,娘亲是早就做好了让自己出远门的准备了。 宗道一说道:“你可是奇怪你娘亲为什么没有亲自送你来么?呵呵,因为她怕你舍不得走,哭哭啼啼地不象个小男子汉啊。等你艺成下山回来探望她的时候,相信她一定会在这里迎接你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学会我全部的技艺,然后就可以回来了。”公孙良心潮澎湃,短短的一瞬间,心里经历了上上下下几次的起伏,幼小的心灵已经有些麻木了,听了宗道一的话不由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于是宗道一连忙带着这个初涉凡尘的小孩子离开了小小的村子,踏上了通往南疆的大道。 裂玉山位于整个苓洲的中部偏南一点的地方,气候既不似北方的寒冷干燥也不象南方的炎热潮湿,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是以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宗道一带着公孙良一路行来,倒是很快就到了颍祖河的北岸。 一路之上公孙良小脸上都是满面愁容,少言寡语地只是默默跟随着宗道一向前赶路。只是小孩子心性,即使不开心也是不长久的,况且从小就没有出过玉仙镇的公孙良随着一路行来,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南来北往的人物,各种各样的奇异的物事。好奇心一起就把刚刚的忧愁和烦闷抛到脑后去了。宗道一也是走南闯北踏遍天下的人物,而且本身又善于谈笑,见识广博,眼见机会难得,于是随时见缝插针地讲述一下各种事物的来历功用,各地的风土人情。有时见公孙良累了饿了,就立刻休息,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堆公孙良在玉仙镇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可口美食来。于是,公孙良这个小毛孩子就被老奸巨滑的宗道一摆布得服服帖帖,后来的路上两人开始有说有笑谈天说地。别看公孙良年龄幼小,宗道一发现在谈论中,有时自己说的话他却领会得很好,有时居然还能插上一句半句,偶尔流露出的识见虽说世人看来也许会很平常,但是如果放在同龄的孩子身上,却又要高出好大一截了。于是宗道一对公孙良越看越是喜欢,恨不得能立刻回到仙山拜见过师父就收了这徒弟。 别看公孙良一路有说有笑,可是小孩子的脾气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善变。说不定哪一会就突然想家了,有过经验的人们都知道,当孩子们想娘的时候那可是很难劝的。每当这个时候宗道一就会急得满头大汗抓耳挠腮,好在公孙良比一般孩子还算懂事,一般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自己呆呆地坐在一旁自己和自己说一会儿话,或者偶尔夜半三更的时候从房间出来尿尿顺便看看几个时辰的月亮而已。 后来宗道一慢慢观察加反复试探,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方法,从那以后公孙良再也没有怎么闹过情绪了。一方面是因为随着旅程的增长识见的增加,小小年纪的公孙良慢慢地成熟了;另一方面也是宗道一的解决办法确实对公孙良很有吸引力,那就是教功夫。 在这路途之上公孙良后来还真彻底地被宗道一层出不穷的奇功绝艺给俘虏住了,但是在开始的时候这对宗道一来说可是很犯难的事情。一般说来修真的最基本的方式就是打坐养气,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开始教的时候肯定不能这么教,因为可以肯定公孙良是没有耐性来整天以一个枯燥乏味的姿势坐在那里受罪的。其实就算宗道一教了公孙良也是学不会的,最基本的方式可不代表就是最简单的方式,打坐养气实际上是非常高深的一门学问,别看在真人界谁都会打坐,但那只是一个姿势而已,打坐的神髓可是养精蓄气,这可就不是人人都能够领会的了,或者说真正的修真者就是从这里开始慢慢地分出高下的。 虽说不能教这个,但是宗道一却也能够变通,他把小时候经常玩的动手的游戏变换了一下教给了公孙良。那是翻绳的竞技类的游戏,一根两尺左右的细长红绳两端相结,成为一个圆。首先一人需将两手手腕伸进圈子并在两端崩紧,然后另一个人十指翻动细绳挑成一个个花式图形并同时使原先那人双手恢复自由。恢复自由的人接着再同样十指挑动完成另外的样式。如果两人均能无穷地翻将下去,那么游戏就可以一直进行,知道其中一个人技穷为止,而谁翻不出新的花样来谁就已经算输了。整个绳套的变化花式复杂繁琐,有难有易有简有繁,共有七十二式变化。 开始的时候宗道一只教一些简单易记的变化,每天只教三式,后来慢慢地每天教五式。待到后来随着公孙良兴致的高涨和技艺的熟练,逐渐地宗道一加快了教的节奏和难度,过了一个月之后,公孙良终于把一套游戏的七十二般变化熟练地掌握了。而这时,玩这游戏所带来的好处也已经慢慢地显现出来,公孙良十指明显地灵活多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得到了大幅地加强。三个月之后,当他们走过著名的山脉——莽岭的时候,公孙良的身体里已经有了淡淡的一丝内家真气,而在身体快速地动作中也能够保持思维的高速运转,这让宗道一惊奇不已。原本只是边消遣边锻炼一下公孙良的灵活性的游戏,居然起到了意料之外令人惊喜的作用!宗道一满心的喜悦洋溢在发光的脸上。 ※※※※※※※※※※※※※※※※※※※※※※※※※※※※※※※※※※※※※ 大千世界,有无数异域亿万生灵,苓洲浩土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大陆。这里东临神仙海,西有云祭山,南盘古牙岛,北接赤琉湾,整个大陆之上山脉湖泊草原沼泽等各色地理形态变换分布,纷乱中又透着有序,亿万年中各种物种在这儿繁衍生息,发展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几次的大变迁,而且衍生出了很多新的生灵物种,甚是兴旺。 习惯上人们将大陆中部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河——颍祖河作为区分南北大陆的标志。而在南方,人们又把一道横亘东西的山脉——莽岭作为区分的另一个标志。整体说来整个苓洲的中部和东部人烟稠密,各种技术都非常发达,而西北部和南部却人烟稀少大地荒芜。一方面是由于西北的自然条件限制了人们的发展,另一方面却也是环境恶劣不适合人们居住。而南部却不完全是这样,南部由莽岭以南就是一大片天然的古森林,后世传言叫它迷幻森林。里面迷雾重重精怪无数,山峦重叠湖泊沼泽密布,更有各种瘴气毒风每年定时发作,普通人根本无法在那生存。后来更由于迷幻森林里的妖精魔怪集体出来作怪伤人,闹得人心惶惶,于是所有人多逃到了中土,而莽岭北边的人们也纷纷迁移到了颍祖河以北,以免受了伤害。自此,南部就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恐怖之地,成了山精鬼怪们的自由天下,直到南师帝浪来到了失魂山口。 当时帝浪刚刚和在后来的岁月里仍然不时魂牵梦绕的仙子柳叶儿以及那永远白色身影的夜殇分开,柳叶儿已经回山潜修去了,他不知道夜殇将要去哪里,但是这两个人的去向当时帝浪已经不那么关心了,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将要独自修行,度过一段漫长的苦修之路,同时也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战斗旅程。而失魂山之役,恰恰就是那一段烽烟岁月标志性的开始。 而现在,宗道一带着公孙良就站在昔日南师帝浪轰动天下一战成名的地方。 第六章迷幻森林 多年以前,在人们纷纷逃难一样往北方赶去之后,南方这个词就仅限于指颍祖河以南莽岭以北的地区了。因为莽岭以南已经完全成了山精魔怪的天下了,莽岭以北虽说也人烟稀少但终归还是有人类在那里居住的,因此从那以后,莽岭以南就逐渐被人们称为南疆,意思是那里是人类疆域界限之外的地方了。而过了莽岭向南走不多远,就是现在赫赫有名的失魂山口! 宗道一带着小童公孙良站在失魂山口的小路上,狂风裹着尘粒迎面扑来打在脸上,有种切肤的疼。一路之上公孙良看到的都是山峦叠翠绿树红花,而到了这里景物却忽然大变。眼见到处是奇峰突兀怪石嶙峋,灰色的山岩和黄色的砂石到处都是,山口的风很大,风起的时候沙尘被快速地卷起,在空中随着风飞舞盘旋,烈风划过巨石的边缘,发出呜呜的声音,象是过往的岁月中那无数的精魂日夜发出的不甘的呼唤。 站在一块巨石跟前,宗道一伸手细细地抚摩着粗糙的纹理,仿佛在解读着亘古的岁月给人们留下来的神秘暗示。昔日师尊帝浪也许就曾经在这块巨石上高高跃起,凌空挥舞着无敌双拳与失魂三鬼进行那惊天一战吧?或许这里的每一粒沙尘,每一块山岩,甚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见证了当日那惨烈的一幕。 公孙良抬首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忽然间看到这老人的脸上好象流露出了一丝怀念,又好象一丝憧憬,公孙良没有打扰他,于是也自顾自地看起周围的景观来。看着看着,公孙良的心情就变得有些不好了,望着周围那灰黄的一片,忽然间公孙良就有些想家了。不知道娘亲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还是象往常一样,坐在院子的门前缝补衣裤?还是在家里的厨房边忙着做些好吃的东西在等自己回去呢?一阵悲凉涌了上来,小小年纪的公孙良此时已经尝透了生离之苦,再也不敢往下去想了,于是赶快定了定心神,正好发现宗道一此时眼光转来也正在看着他。二人各怀心事,却都没有说什么。沉寂了好一会,终于,二人收拾情怀,踏上了正式去往南疆的道路。 一直以来两人行走的都是宽畅的大路,沿途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所以旅途中倒也没有觉得如何孤寂。然而一过了颖祖河,行人就大大地减少了,等到过了莽岭,更是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有时候行走三天才能见到一辆运货的马车。实际上,南疆自从多年以前一场灾难之后一直就没有多少人居住了,即使往来运送必须的货物也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因为走南疆这条路无疑就是拿命在拼,因此不是极高的价钱基本就没有人来接这条路上的生意,人们宁肯多走两次其他方向的生意,也不愿意走这条路。这种情况直到后来南师帝浪来到南疆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由于年深日久,南疆里的精怪已经成了气候,即使南师帝浪也无法撼动这无底深渊似的无数怪物。只是,自从他当年斩杀了功力超高的南疆失魂三鬼之后,南疆的怪物们仿佛有了某种约定一般,再也不敢白天出来伤人了,即使活动也是大多在远离人类的范围。因此,有了帝浪在这里,人们心里便有了一种笃定的信仰。帝浪,仿佛做为一种崇高而无敌的象征,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里。 过了失魂山口就再也没有大道了,面前是一片丘陵,灰白色的山岩和黄褐色的砂石布满前方,宗道一和公孙良缓慢而艰难地向前走着,有时眼看着小路就在前方,却必须绕过一块巨大的山岩;有时刚刚翻过一道山坡,发现过了不远处一道更大的山坡在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因此这段路走得是疲惫不堪,宗道一还好,修真之人走这点路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公孙良一个才六岁的小童,走起来可就难挨的紧了。 好在这段路程并不是很长,走了三天多的时间之后,地形和景物风貌又起了变化。周围依然是灰色的山岩和黄色的砂石地面,但是在遥远的地平线的那头却露出一片浓重的绿色,远方的群山浩浩荡荡起伏连绵,仿佛无数巨龙在一起盘环往复起伏纠缠,在凝重中透出一种深邃的蓝色来。 看见了那抹浓重而深邃的蓝色,宗道一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整个苓洲大陆最神秘最令人谈起色变的迷幻森林已经到了。 宗道一转头看了看公孙良略带汗迹和满是风尘的脸,心中怜爱顿生,于是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蹲下身来从上到下好好地给公孙良擦拭了一番。随后从背上的包裹里拿出水壶和几天前在莽岭以北经过的最后的一个人类的小镇上买来的干粮递给了公孙良。其实原本两人不用这么急着赶路的,宗道一连续六年都等了,难道还急在这一时么?其实一方面失魂山地带气候非常干燥,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周围又全是山岩和砂石,行走异常艰难,走得越慢受的苦就越大。而且失魂山一带中间没有人烟,自从失魂三鬼死后连南疆的怪物都不再居住在这里了,所以根本无处找东西吃。如果走得慢了,食物供应就会出现问题。另一个方面,宗道一也确实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磨练一下公孙良的耐心和毅力,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够磨练人的意志,也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所以宗道一也不说话,由着公孙良一个人走快走慢,自己始终跟随在他后面。 让他奇怪的是公孙良一路之上好象并受那火辣的太阳的影响,仍旧是不紧不慢地前行,有的时候还是会主动地要求停下来,两人玩一玩那翻绳的游戏。很多天过去了,公孙良翻绳的技艺已经突飞猛进,原来还要不时指点一下他的宗道一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而有一次公孙良居然还能在不可能的死局中创造出了一种新的花样来,从而从容脱身并且扭转了战局,令宗道一大为吃惊。而在气息的感知中宗道一也慢慢发觉,公孙良的内气已经化成涓涓细流缓缓地在经脉里流动了。 实际上宗道一感受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想想公孙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学一项翻绳之技才一个多月就内气大进呢?天赋之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而已,重要的是从一降生开始,修真世家出身的公孙大娘就每日用特殊的手段摩挲着公孙良还是婴儿的身体,每日里还极为精细地用柔和的先天真气行走一遍公孙良的周天经脉。到了公孙良三岁,略微懂得一些事情的时候,公孙大娘就教了几式极为简单的姿势叫公孙良每日照做,也就是公孙良每天必做的晚课了,那就是劈柴。和宗道一的翻绳游戏类似,每日的劈柴不仅锻炼了公孙良幼小的身体,在培气养息方面公孙大娘教的那几式有着极为明显的效果。所以那时每日劈柴之后小公孙良坐在井沿上都感觉自己浑身舒泰,暖融融地那么舒服,那就是真气养得初有小成的状态了。所以在这一路之上公孙良才能以弱小年龄的身体支撑着,行到现在精神非但不见萎靡好象反而越走越是精神。 待公孙良吃罢了干粮,又歇息了片刻,二人慢慢地起身走上几乎细微不可辨识的小路继续前行。其实宗道一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带着公孙良走这一段路,试想太一真人宗道一已经是接近神仙般的人物,御空飞行还不是小意思?只是一来他想让公孙良经受一下艰苦条件的磨练,所以就把这段路看成是公孙良最初级的修真之路来走了。二来御空飞行也是损耗灵气的,从裂玉山区到南疆离得很近,可是飞行的话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到的,也要经过十几天,何况中间还是要经过祖河莽岭,神秘莫测的迷幻森林,踏过噩梦沼泽,最后还要经过红岩山道才能到达潜修地,所以前路还很遥远,危险随时都在一旁窥伺,宗道一不得不保持最佳的状态来随时应付未知的潜在威胁。 蒙蒙的迷雾冉冉蒸腾飘起,慢慢笼罩在那一片又一片森林的上空。宗道一带着公孙良缓缓地走进迷幻森林的边缘地带。哗啦!前方一片高可及人的野草忽然无风自动,一阵急速地抖动延伸向远方,形成一道快速前进的直线。过了一会儿,抖动在远方停止,远方的山丘上一只白色尖耳的小兽露出了头来,警惕地望向前进的二人。 公孙良惊出了一身冷汗。从远远地望见这浓郁的森林开始,公孙良仿佛就有某种莫名的恐慌,好象预感到某种不利的情况一样,因此心里就加倍地紧张起来。哪知道越紧张越害怕,一只森林边缘地带的普通松楠兽也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紧紧地跟随在宗道一的身后,似乎那里才是唯一安全的所在。 那只松楠兽窜到远处竖起两只尖耳左右听了一会,又急急忙忙地朝另一个方向跑掉了。宗道一笑了笑,转身看了看脸上仍有余悸的公孙良,慢慢给他讲起了迷幻森林里种种的奇珍异兽和野闻逸事。就这样边讲边走,慢慢地已经越来越深地进入了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的林海里。 原来的大路早已经被浓密的野草和灌木所覆盖,村庄房舍也早已经破败得失去了原本的风貌,高可及人的野草在屋内生长出来,捅破了屋顶直插天空。无数的禽鸟和各种不知名的小兽占据了人类曾经的幸福家园。往日的聚居地被迅速崛起的林木和无数的异物所占据,巨大的城镇变成了郁郁苍苍的森林海洋,只有偶尔露出一角的飞檐斗拱和脚下踩到的石阶甬道显示着这里曾经闪耀着的灿烂辉煌。 周围不时地有白色尖耳的松楠兽从身边掠过,飞一般地逃向远方。偶尔在枝桠覆盖下的密林浓荫里会扑棱棱地飞起几只或大群的颜色鲜艳五彩斑斓的怪鸟,它们如云一样漂浮在空中,并迅速地滑翔远去,只有空中间或留下的鸣响昭示着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焦磷木,百花果,冷杉,绿鳄皮等等各种罕见的树木种类在这里密密匝匝地生长着,古老的森林从上到下十几丈的空间里布满了各种生物。地上厚厚地堆积着一层又一层的枯枝和腐败的叶子,在枯枝败叶的缝隙中,很多菌类和蕨类植物在小心而谨慎地努力生长。再往上一层就是半人高的灌木和低矮的杂草,这里的灌木多半都带有尖刺,很多在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色彩缤纷,引来许多昆虫竞相飞舞。这里的草都很茂盛,甚至有的单棵生长的如一棵小树一样。林木间充满了潮湿而略带腐败的的气息,空气微温而略微有些憋闷,走了只一会儿,公孙良的脸上就渐渐有汗珠沁出,宗道一不时地拿出手帕替他细心地擦拭着。 树木的根须盘根错节缠绵纠结,而头顶空中的枝桠更是见缝插针纵横交错。偶尔有山风扫过林间,头顶那遮天蔽日的叶子一阵欢呼,发出如海潮一般的声音,而落下的露珠更如下了一场细雨一样,也使林木间微微透出一丝凉意。 树木粗大的枝干上布满了深绿色和黄褐色的苔鲜,它们紧密地和树干贴合在一起,默默地经营着自己的一分领地。空中的枝干纠结得很顽强,有的甚至紧紧地挤在一起。空中落下的尘埃在拥挤的枝干和叶子间年深日久越积越厚,竟然有很多地方开始生长出了新的小树苗。 茂密繁盛的枝叶间有无数的鸟巢,随着其他生物的接近不断地有宿鸟惊起飞散。远处的密林深处不时地传出一两声低沉的嘶吼,阳光洒下的缝隙间有大片的黑影在来回移动。周围身边经过的小兽越来越多,偶尔还能够看到体型稍微大一些的莽狸和绿蜃甲。 走了半天的工夫,公孙良幼小的的身体即使再超常却也有些疲累了。二人找了一处稍微平整的地面坐了下来,边休息边吃些食物。一只青羚从前面跳过,眨眼间消失在视野里。时间不大,又有好几只青羚从眼前窜过,紧接着松楠兽、绿蜃甲、麻龙蜥、莽狸等等各种野兽纷纷从面前窜过,急匆匆地向远方跑去,好象在躲避什么。宗道一连忙收拾了一下行囊,看看公孙良也吃得差不多了,拉起他缓缓飞身跃上了树梢。 公孙良有生以来第一次是由人带着飞上了天空,向下一看不禁头脑一晕,赶紧闭了眼睛不敢再看。不过因为有了在湖边那次腾空的经验,这次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偷眼向下看去。越来越多的小兽由前方跑来,而中间慢慢出现了体型较大的怪兽,偶尔零星地还有几只巨大的石犀,所有的野兽汇聚成一股洪流匆匆忙忙地向远方跑去。 宗道一将公孙良安置在一处巨大的树杈间,自己飞身停在半空中飞舞的树梢上,双目运足神光向群兽来路的方向上望去。只见远处影影绰绰无数庞大的身影在树木的浓荫下快速地向这边移动着,周围的林木和野草被挤压践踏得失去了原貌,远远望去一条翻滚波动的树浪兽潮急速地朝这里涌动。再往远一些看,遮天的林木间居然出现了一个大的空带,所有的林木都被席卷而起四处抛飞,空中到处都是枝干树叶和带着泥土的树根在飞舞,远远地可以隐约听见一种低沉而森冷的吼叫声。 嘶吼声越来越近,半个时辰之后已经临近眼前。一只高度足有四丈的庞大怪兽横冲直撞地踏过无数的小树和灌木冲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青白色的牙齿,嘴角不断地流下粘糊糊的口涎。剑镰兽!宗道一心里有些奇怪。这只剑镰兽明显有些反常,好象发狂了一般,而一般剑镰兽虽然体型巨大力量狂猛,但是性情却比较温顺,很少出现眼前这种情况。这只剑镰兽一身油黑发亮的甲皮好象根本不怕灌木的尖刺,肆无忌惮地横了过来,两只铜铃似的眼睛里散发着既愤怒又似有些恐慌的光芒。 就在宗道一迷惑不解的时候,在剑镰兽的身后突然窜出一股火苗,红中透蓝的火苗来势极猛,瞬间就烧到了剑镰兽巨大无比的尾部尖梢。剑镰兽狂吼了一声,宛如半空中打了道巨雷,公孙良猝不及防下在树杈上一个趔趄,歪身就倒了下去,险些掉下树去,幸亏自己眼疾手快抱住了一个横出的手臂粗细的树枝才没有掉下去。但是这时候也上不来,就这样一悠一荡地僵在半空中。而宗道一此时正全神贯注于林中的变故,一时大意也没有回头看着公孙良。公孙良的喊叫声也早已经被剑镰兽震天的吼声给盖了过去。 剑镰兽受到燃炙的巨痛勃然大怒,摇头摆尾横扫了过去,而身体前端两只形如镰刀的巨大前肢也左右劈砍着,周围的树木野藤和野草烂叶全部都被它狂猛的力量扫上了半空。剑镰兽双眼已经渐渐地露出凶芒,周围只要有小动物掠过,不是被剑镰兽的吼声震晕就是被剑镰斩断和巨尾扫飞。此时那火苗却也仿佛有灵性一样,始终追逐着剑镰兽的尾巴。剑镰兽的尾巴只要一停,火焰就准会及时地出现喷烧着它。剑镰兽巨大的身躯在遍野的林木间左冲右突,经过了很久的时间,终于,嘶吼声渐渐低了下去,体力大幅消耗的剑镰兽慢慢安静下来准备休息一下。这时候,宗道一看见在剑镰兽目光不及的侧后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生物。 整个体型长约五尺,宽不到四尺,两只耳朵尖尖地竖起,一张巨口占了真个身长的四分之一,青白的獠牙龇出唇外,背上一溜猎猎黑鬃齐齐地竖起,两只黑中泛红的小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剑镰兽。 炎猪!宗道一轻叹了一下。迷幻森林里的怪兽种类很多,象剑镰兽,莽狸等等都很容易就见得到,可是炎猪轻易却见不到的。一方面是这种生物极其精明,甚至有些时候比妖狐都聪明,它们有极强的感知力,能够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从而提前逃逸。另一方面炎猪的数量很稀少,整个南疆领域也没有多少只炎猪。但是这种生物的攻击力很强,尤其是它们还拥有特殊的能力,就是喷出温度极高的火焰,因为炎猪是肉食类动物,因此是很多生物的天敌。 现在这只炎猪悄悄地由剑镰兽身后的密林中探出头来缓缓逼近。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突然掉头向宗道一停身的树梢处望来,两只尖耳一左一右地快速摆动。宗道一不禁笑了,看来这头猪还真是够小心的。过了好一会,大概看到宗道一没什么动静,那炎猪继续转头朝剑镰兽逼去,快接近到半尺的距离时突然炎猪把大嘴一张,肚腹里仿佛有一声低低的吼声,只见一股红中透蓝近乎晶莹透明的光带疾射而出,剑镰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地上弹了起来,巨尾拼命地抽打着地面,无数的杂草和灌木被巨尾扫平,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顺风传了过来。而那炎猪在喷完火焰之后令人惊异地四足撑地一弹,跃起一丈多高来,居然凌空跳上了剑镰兽宽阔而巨大的后背上! 剑镰兽又惊又怒,剑镰挥舞巨尾乱摇,想把炎猪从背上上甩下来。可是炎猪一跃上它的后背就张开巨口死死地咬住了剑镰兽背上一个突起的肉包。别看剑镰兽皮糙肉厚,但是遇到炎猪仿佛没有设防一样,轻易地就被炎猪的利齿割入。剧烈的撕裂的疼痛和原来下半身被火烧后的余痛使得这只剑镰兽渐趋疯狂。 宗道一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并没有打算救助这只剑镰兽,因为迷幻森林中每天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弱肉强食是森林生存的法则,即使是修真界其实说白了也不外如是。 剑镰兽仍然狂乱地用巨尾抽打着周围的一切,忽然间,巨尾凌空甩起,一这个转折重重地击向自己的后方,而在凌空的当儿,恰好抽打到了公孙良赖以栖身的那条小树枝。 半空中只听喀嚓一声,树枝清脆地折断了,公孙良如断线风筝一样直直地坠了下去。 第七章夜幻之妖 粗如儿臂的树枝在剑镰兽的巨尾凌空冷抽之下清脆地折断,公孙良随着断掉的枝干直直地下落,此时这小小的孩童已经被眼前的突变吓得失了神,连喊叫都没来得及,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到浓密而杂乱的灌木丛当中。 此时宗道一也已经看见了这突然的变故,他一个闪身就来到公孙良面前,刚想伸手去拉公孙良,猛地背后恶风不善,剑镰兽的巨尾又已经变为横扫,冲着自己就砸了过来。如果自己坚持要拉到公孙良,那么在自己拉到他的一瞬间,二人肯定都被剑镰兽的尾巴砸到,即使宗道一是修真之人,被剑镰兽的巨尾砸到恐怕也会受到不轻的伤,而公孙良肯定是被砸成一块肉饼了。无奈之下,宗道一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轻轻地隔空使了个柔劲,将公孙良送到地面上一丛灌木后面,而自己则迅速地飞身向相反的方向避开了剑镰兽狂猛的一击。 而炎猪此刻已经轻松地咬下了剑镰兽背上的一块肉来,黑中透红的血液顺着炎猪裂开的嘴角流了下来。炎猪仿佛不慌不忙,吃过了第一块美味之后稍微歇了口气,然后大嘴一张开始迅捷无比地由那一个伤口向下不停地掏挖,剑镰兽接连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身前的两把剑镰已经将周围三丈以内的东西砍得东倒西歪,巨尾整个昂然竖起,然后又仿佛僵硬一般直直地砸下。说来真是凑巧,公孙良刚刚隐在那灌木丛后面没有多久,剑镰兽的巨尾又凌空砸下,那丛灌木又一次被连根抽飞了,而剑镰兽砸完之后也已经筋疲力尽一样,被折磨得了无生机了,巨尾就停在公孙良面前微微地颤抖。 公孙良已经不知如何自处,心慌意乱之下双手乱抓,突然感觉手里滑腻腻软绵绵地抓了一堆东西,低头待看之时,猛地里一股大力由手里传来,自己不由自主地被甩上了天空,双手也不由得松开了。原来炎猪在掏挖了一段时间之后,剑镰兽的背上已经被它掏出了一个深深的小洞,就在剑镰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之际,炎猪大嘴一吐,一股高温烈焰由那小洞直烧了进去,巨大的疼痛使剑镰兽猛地一个激灵,头部高高地昂起仰天长啸,而尾部也突然间击地弹起,顺势将正在无意中抓到尾部皮肤的公孙良带上半空中。 同一时间,炎猪终于被剑镰兽甩下了脊背,箭一样跌到了草丛里。而剑镰兽在这一次动作中也将剩余的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轰然巨响中,如一座小山般的庞大身躯颓然倒下,再也没有力气反抗随后将要到来的侵袭了。大好的头颅斜斜地倚在一块隆起的老树根旁,不甘的眼睛直直地透向天空,无奈而又空洞。 公孙良翻上半空的身体不停地翻转变幻,好象蝴蝶一样不停地换着姿势,眼看着即将落下。公孙良甚至已经看到剑镰兽悲哀的眼睛盯着自己,而手里似乎已经触摸到它青白牙齿旁的滑腻的黏液。就在这时,一阵风轻轻地飘过,公孙良感觉到横里被人拦腰抱起,落到了一处高高的树杈上。宗道一及时出现在身旁将他救了下来。 公孙良早已经脸青唇白,浑身不停地哆嗦,肚腹间一阵涌动,过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面朝树下呕吐了起来。宗道一看在眼里不由暗骂自己不小心,以自己的功力足以使公孙良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可是自己一时疏忽,光顾着看这眼前的奇兽相斗了,以为公孙良在树上比较安全就大意地没有分神照看,结果害得这孩子受了很多磨难。也幸好自己发现得早,不然公孙良说不定已经葬身在这巨兽身下了。 公孙良吐了好大一会,脸上渐渐有了些生气,接过宗道一递过来的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衣襟上的渣滓,又喝了几口水,终于好转了大半。这时只听树下的草丛里一阵轻响,接着一双闪烁的小眼睛渐渐在阴影里出现了,炎猪终于在等待了好一会之后按捺不住,出来准备享受胜利的果实了。炎猪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卧在地上的剑镰兽,还低低地轻吼了一声,剑镰兽微微地动了一下,却已经无力回天。终于,炎猪大着胆子窜上前去,一张口死死地咬住了剑镰兽的脖子,黑中带红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草地。时间不大,炎猪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剑镰兽的头和身体已经完全分开了。这时候炎猪高声地嚎叫了一声,只听远处的草丛里悉悉窣窣轻响,野草一阵翻滚之后,约有六七只一尺左右的小猪出现在宗道一和公孙良的视野中。而在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这些小炎猪一拥而上,一家人欢天喜地地享受着难得的美餐。 宗道一不由得摇头苦笑,带着公孙良轻轻地由树上落下,绕过狼藉的战场,继续自己的行程。 沿途尽见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边的树干和枝条,不时可见被烧焦的痕迹。树木依旧繁杂而紧密地生长着,刚刚的剧烈打斗并没有给整座森林带来什么有影响力的破坏。 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密林间早早地就进入了一片昏暗。一片淡淡地若有若无的轻雾笼起在黑暗中,一股甜香沁人心脾,公孙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宗道一有了刚刚的教训,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公孙良身上。浓雾一起,宗道一就连忙在公孙良的头部和身上以食指画了几道符咒。当公孙良闻着甜香渐渐趋于一种眩晕的状态时,忽然背脊处升起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精神为之一振,而那股甜香不知何时再也闻不到了。公孙良忽然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他敏锐地感觉到在那遥远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太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以下,夜色覆盖了整片南疆大地。 宗道一不敢再带着公孙良在夜色中向前行走,黑暗中的确是危机四伏,万一一个不注意出现了什么意外可就遗恨终生了。再者两个人已经在这荒野苍林中行了一天多的时间,也该歇上一歇了。 夜色渐深,草丛中开始有另类的生物慢慢地由黑暗中显现出来。一点一点的萤光在漆黑的密林间亮起,它们上下不停地飞舞,逐渐泛成亮晶晶地一片。在遍地的杂草中间,不为人知地慢慢由泥土里钻出一根一根的尖刺状的东西,在空气中停了一会之后,渐渐透出一丝淡绿色的光亮来。头顶上的枝干间不时可以看见幢幢黑影,或匍匐经过或静立不动。远处逐渐传来野兽的嘶吼,拜月的白狼高亢而婉转的嗥叫如一曲回旋的恋歌持续地响起,原来已经是十五了,月华满天。 宗道一找了一处高大而浓密的古树枝桠作为休息的地方,四条足有双人合抱粗细的枝干将两人所在的地方遮挡得严严实实。宗道一从小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递给了公孙良。宗道一趁着公孙良休息的时间里,悄然在休息地的周围布了几个防御的阵法,其中还包含了一个微小的攻击型阵。而后宗道一飞身穿过浓密的枝叶,纵上了半空之中。阵阵清风拂过山野,吹起宗道一鬓边的长发,清凉的感觉浸润了全身。深蓝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挂天际,大地万物都洒上了一层闪亮的清辉。 宗道一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日子,再有七天大概就可以走出这片鬼林子了,然后自己可以带着公孙良飞过噩梦沼泽到达红岩山道,过红岩山道大概要三天就足够了,然后就可以歇口气了,因为再往后就是天阙山,也就是自己师门的地盘了。 公孙良默默地吃着白天由镇上买的干粮,过了一天,干粮已经变得又冷又硬,现下由于林子里温热潮湿,水汽又把干粮表面浸润了。所以吃起来外软内硬根本谈不上可口了。喝着微温的水,公孙良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一幕,到现在心里还余悸犹存。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那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扑来。现在小小年纪的公孙良可是真正如惊弓之鸟一样,周围只要稍微有一点声响,他都禁不住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 树上缓缓地爬出一些色彩斑斓的虫子,而草丛中也逐渐钻出了一些小动物。公孙良吃饱喝足之后,仰天斜倚在一株粗大的树干旁,楞楞地出神。这个时候,在公孙良的侧后方两丈远的草丛里,一股轻烟正在由地下渗出缓慢地向空中飘起。 轻烟越聚越浓,在一丈多高的空中渐渐聚成了一个球体。圆球里面的烟雾不住地翻腾,忽然烟球一阵扭曲波动,居然幻化得影影绰绰近似人形!只是这人形虚幻得很,只要一动就轻飘飘地左右摇荡,但是脸部特征倒是十分明显。随着轻烟幻化人形,周围的生物渐渐销声匿迹了,一切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公孙良轻微的鼾声已经渐渐响了起来。 那烟人面上下方突然裂开了一个小口,仿佛是嘴一样,微微向上扬起,象是在笑。那烟人微微抬头向上望了望,而后一飘一荡地迅速贴上了公孙良所在的树干。轻烟一点一滴地逐渐渗透到树干里,烟渐渐消失了,无影无踪。 公孙良衣襟上的符咒突然间光芒大盛,一声低低的尖叫响起在公孙良耳边。公孙良猛地惊醒,左右环顾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衣襟上的符咒依然淡淡地闪闪发亮。尖叫声一响,宗道一就已经出现在公孙良身旁,可是他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那烟人仿佛消失了一样,又没入了旁边的树干里。 宗道一在公孙良身旁守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盘腿打坐入定潜修了。隔了好一会儿,树干里缓缓渗出一丝烟气,渐渐凝结成一根细长而锋利的尖针。尖针迅速地刺向公孙良的后背,公孙良身上的符咒陡然亮起,接着啪的一声轻响过后,符咒终于被烟人破坏掉了。烟人迅速地钻出树干,幻化出人形之后牢牢地箍住了公孙良的身体,拉着他就想飞奔而去。在符咒坏掉的同时宗道一猛地把眼一睁,恰好看到烟人缠绕着公孙良要往密林深处逃去。 “孽障!好胆!”宗道一勃然大怒,右手一抬一道眩目的流光飞出,奇快无比地出现在烟人面前,眨眼之间就将烟人割裂。奇怪的是被割裂的烟一部分渐渐凝聚,又幻化成了一个烟人,只是稍微小了一些,烟气也有些淡了。而和公孙良联系在一起被割裂的那部分,却化成一条烟带环绕在公孙良周围,漂浮上了半空中,依然飞速地远遁。 宗道一呆了一呆,怒气更甚。浑身衣袍忽然离身飞起,仿佛有生命般朝着那团青烟环带飞去,而且遇风即长,只一会工夫就将公孙良和烟环罩在了袍里。那烟人一见大势不妙,竟然凭空遇风而散,消失了。 宗道一招了招手,宽袍裹着依然在熟睡中的公孙良飞回到身前。宗道一这回再也不敢大意,从树上移了下来,伸手在地上划了一道很是繁复的阵型,随后轻轻地将公孙良放在阵中,自己就坐在旁边看守着。 夜,慢慢地过去了。当枝叶的罅隙中透出第一缕阳光时,宗道一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希奇古怪的事物多如牛毛。自己随师父修真这么久,谁知道遇到这等古怪的东西也差一点就拾掇不下。看来修行真是一条艰辛之路啊。 连着两天,二人都如往常一样在丛林中艰难地跋涉。干粮已经吃完了,但是宗道一在繁茂的森林中找来很多野果,味道清香甘甜,倒也能顶一时之需。第三天的夜晚,吃了两天野果的公孙良肚子里酸酸的直嚷着难受,宗道一摇头苦笑了一下,嘱咐公孙良安分地呆在防御阵中之后,走进了密林深处。时间不大,宗道一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在原来坐的地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公孙良找了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宗道一找了条小溪将兔子洗剥干净,削了一根树枝串了,架到临时搭建的支架上烤了起来。宗道一已经多年不食荤腥了,所以处理这些的时候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烤了一会,宗道一从口袋里拿出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草来,双手合着将它们揉碎,均匀地涂抹在已经冒油的焦黄的兔子上,一股难以抗拒的香气散发了开来。 火光掩映中,公孙良的脸显得有些雀跃,微微舔了下嘴唇,公孙良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烤好的野兔。周围的黑暗中,逐渐有一些影子来回晃动,仿佛也是被那香气吸引得躁动不安。终于烤好了,宗道一在地上铺了一块好大的树叶,将野兔放在上面,然后撮指成刀凌空斩了几下,将野兔分割成几大块,用树枝叉了其中一块递给公孙良。公孙良早已经迫不及待了,拿到手里张开嘴就一顿狂咬,转瞬间眼睛睁得老大,不停地吸气,虽然被烫得十分难受,可他就是舍不得吐掉那一块鲜美的兔肉。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宗道一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忍着痛将第一块兔肉吃下去之后,公孙良开始慢慢咀嚼着来自森林的美味。他发现森林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里面总能找到一些你需要的东西来。而且里面的生物千奇百怪,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公孙良暗暗打定主意,等自己修行有成一定再来这里玩几天。 公孙良咬着草根躺在地上仰面望着依稀透出星光的密林顶端,心里慢慢浮现出娘亲的脸。自己离家已经有很多天了,娘亲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呢?烤兔的香味似乎还留在嘴边,泪,却已经悄悄地滑落在脸颊。往日的一幕一幕不断地在眼前闪现,消失。胡思乱想中,公孙良迷迷糊糊地睡去,周围的萤光依然闪烁飞舞,安静的森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宗道一打坐在公孙良身旁,这样的修行在他来说最平常不过了,因为经历过,所以显得平淡。此刻的他一边看守着公孙良,一边静静地享受着夏夜森林里难得的平静。可是,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公孙良熟睡的时候,由地底深处猛地钻出一根粗大的树根,将公孙良拦腰卷起,就要生生地将他拖入地下。宗道一此时警惕非常,地下一有动静他马上就已经意识到危险来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布的防御阵法居然没有丝毫用处。 宗道一防御阵是贴近地面布的,只是一个平面阵,目的只是防住阵法范围外的侵入者,可是这次的敌手显然也精通这方面的学问,并没有从外围入侵,而是直接从地下阵眼处钻出,并不受阵法的限制,等于间接破掉了宗道一的防御阵。 宗道一不慌不忙,伸指在公孙良身上一点,只见公孙良身上短袍忽然鼓胀,袍服上面一道鲜亮的符文亮起,那树根迅速地缩了回去,地底还隐隐传来一声低闷的惨哼。宗道一并不罢休,迅快地在刚刚惊醒过来的公孙良身上和四周的空间中连点了几点,接着纵身跳入了黑暗中。 无数的野藤和荆棘在黑暗中向他扑来,宗道一飞速地前掠,他感觉到前方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飞速地逃窜。追逐了有半个时辰,宗道一停住了,因为前方的那股力量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了,周围的树木愈加浓密,一株巨大的苍天古树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定了定神,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宗道一前后思考了一会之后,忽然轻蔑地仰天大笑:“好你个孽障,居然隐匿身形,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倒我,今日就叫你见识下本真人的手段!”说罢,胸前忽起光芒,刺目的白光如一道银球一样亮起,忽然间直奔那株古木而去,白光隐没在了树干里,轰然巨响中,白光透体而出,那巨大的古木被炸开了一个深洞。 吱吱哑哑的声音急剧地响起,周围的大地仿佛震动了一下,无数的根须从宗道一身下和四周的泥土中冒起,渐渐将宗道一围在当中。而那被炸开的伤口,此时居然被无数的脉络和树筋相连,眼看着就要愈合了! “果然是你!孽障!”宗道一外袍忽然滑下,接着一套布满尖刺闪着暗红色光芒的战甲出现在身上。周围无数的烟气冒起,环绕在周围,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而内里,数十个烟气幻化成的深灰色烟人正飞身从不同的角度攻向宗道一。那无数的根须在同一时间也向宗道一的脚下和身前缠来。 宗道一再次祭起那道银色夺目的流光,纵横东西突乎南北一阵砍杀,无数的根须被飞剑斩断,但是在被斩断的同时又有无数的根须从地上冒起。飞剑凝定在手里,宗道一大口地喘着气。头顶上的枝干和叶子也渐渐压了下来,周围的空间愈见狭小,更有一些附近的野藤也爬了过来,布满了周围。 宗道一忽然收起了飞剑,双手手腕处各亮起一个火红色的镯子,随着一声爆喝,宗道一整个人仿佛是火神祝融降临凡尘一样,青白色的火苗由战甲和手镯处同时燃起,转眼间周围十丈之内全部笼罩在了火海里,宗道一的脸渐渐变得通红甚至有些透明,高温的火苗使得面容渐渐扭曲。火海中一阵惨嚎声响起,周围的树木和野藤一会就被焚烧殆尽。烟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株高大的古树轰隆一声由半空中折断,露出被焚烧得焦黑的断面,千年树妖就此幻灭。 宗道一慢慢恢复了常态,脸上闪过一阵苍白。穿林过野地飞回原来休息的地方,见状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公孙良不知何时又已经睡去了。远方的天边露出青色,渐渐转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一章天降麟童 日斜西山,微风轻拂。遍野葱翠的裂玉山区在日暮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秀美脱俗。 裂玉山下,离山脚的东北方向约二十里,便是这一带有名的小镇——玉仙镇。江湖上老一辈的人传言,镇子之所以叫玉仙镇,是因为古时候这镇子真的出了一位神仙。 玉仙镇到底出没出过神仙现在没人知道了,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是,玉仙镇的人长得个个出众,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婷婷可人。而且,玉仙镇上不论男女老幼,每人都定有一样独特技艺傍身。谁要是婚配了玉仙镇的人,那就可以吃饱喝足后到街上夸口炫耀一番了。这也是玉仙镇远近闻名的原因。 虽然小镇不大,但是贯通南北的主道上也是人来人往,颇有一番热闹景象。各种店面和行业也是五花八门,让人看了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黄昏时的玉仙镇比往常更加热闹。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街角茶楼一边喝茶休息,一边交换一天的见闻心得。樵夫药农用一天的收获向识货的人换取生活所需,小贩们则趁机卖力地兜售各种新鲜玩意。 裂玉山区富饶秀美,有多种特产。最有名的有焦鳞木,苦菜香和裂泉水。焦鳞木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不惧水火,坚硬结实经久耐用,但是产量不多,只有在玉鼎峰背后传说中镜湖仙石的地方才有一些。苦菜是一种野菜,裂玉山遍地都是,淡黄绿色的叶子呈六角星形,茎上和叶片周围布满尖锐的小刺。夏天,穷苦人家的人经常买不起菜,就带上簸箕和小铲挖一些回家。洗净之后撒上些微的盐,浸渍一会就可以吃了。因为吃起来味道很苦,所以一般人家是不去吃的。但是每到了秋天,苦菜就会由根部抽出新的一根嫩黄色的圆柱状的茎。这就是宴席上有名的苦菜香了。因为它并不象夏天的苦菜那样苦,反而奇香无比,仿佛苦菜熬了一夏天的精华全被它吸收了一般。每年的这个时候,穷苦人家的子弟就成群结队地到野地里抽取苦菜香,富人们一般是不来的,因为被抽取的东西不久就照样会摆在他们的餐桌上。穷人是吃不起的,他们只是拿它来换一点钱,来为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甚至是明年的肚子做个长远的铺垫。 玉仙镇上赚钱的生意都在主街的两旁。最著名的有三家店面。一家是做珠玉生意的银楼。人常说“头顶金,脚踩银,珠玉坠满身”指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金玉满堂楼。无论远近,只要一亮金玉满堂的招牌,所有的同行都要刮目相看,甚至立即拜师学艺。原因就是,人家在金玉鉴别以及打磨制造方面有顶尖的绝活儿。 另一家自然是经营旅店驿站的平安老店,平安老店不是一家店,而是招牌。别看玉仙镇地方不大,可旅馆驿站却有几十家,因为地理位置和周围的裂玉山区名胜远近闻名的关系,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所以生意十分红火。但是几十家店其中,却有近半是叫“平安老店”的。据说店老板不光靠这点生意赚钱,主要是经营盐货,驿站只是为了运输货物更加方便快捷。 第三家就是赫赫有名的聚鑫楼。聚鑫楼是裂玉山区最有名的酒楼,因为有一个人说过它是最好的酒楼。本来有很多人不信,可是说话的那个人是柳随风。柳随风号称炒遍天下无敌手,是整个西大陆上最好的厨师,同时也是最好的美食家。所以人们没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的话。从那时候起,聚鑫楼就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一发而不可收拾。而柳随风,就是聚鑫楼的第一供奉。 温如玉坐在聚鑫楼三层楼的角落里,透过推开的雕花木窗,可以俯视整个玉仙大街的景象。桌子是本地特有的焦鳞木做的,桌面暗暗地有银灰色的光芒流动,浮了一层水一样。桌上摆了四个果盘,一壶酒。果子是四色时令鲜果,酒是本地大名鼎鼎的甘香露。果鲜酒美,温如玉却无心品尝。来这里已经大半年了,还是没有找到该找的人。与师傅约定的腊月廿四转眼就要到期了,师傅交代的事还没有完成。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想到这里不免有点心焦。 斜晖隐去,夜色渐深。华灯初上,点点的光晕将主街各处点缀得美仑美奂。做生意的人不但没有散去,还叫卖得愈加热火朝天。聚鑫楼对面的街角,一个摆摊卖玉京梨的黑脸汉子正操着正宗本地口音喊着,“又香又脆的玉京梨啊,个个包鲜,生脆爽口,价钱便宜啦!”看来这汉子的梨很是有名,因为只一会工夫,他的梨就被人们涌上来抢购一空。而旁边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则更是热火朝天,很多的妇女在那热闹地讨论着什么。手里边不停地摆弄来摆弄去那些玉如意,长命锁,铜项圈,护身符,佛光手镯等等小玩意。 只听那摊主和周围的女人们拉起家常,“齐大婶儿,赵嫂子,今天是怎么啦,你们怎么这么人一齐都来啦,呵呵,不是商量好的要把我这一摊子货给买空了吧?” 众人都笑,只听那齐大婶儿说道:“嗨,你还不知道呢?正大街角龙员外家又有喜啦!这次听孙婆婆说啦,肯定是个公子!这不,图个吉利,我们都是来买些吉祥的东西去道喜的,听说今天晚上怕是要生了!”众人都随声附和。 “哎呀,真的呀,那可真是大喜了啊。龙员外盼了几十年了,终于盼了个公子出来了。这下那没出世的小家伙可真的是掉进富贵窝里啦!”那摊主说道。 这时只听另一个声音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后街镇子边上公孙家娘子也要生了呢,是钱婆婆说的,估计也是今天晚上呢!所以我得买双份的了,公孙家没有人,说不得可能还得去帮忙呢!” “是吗?哦,那这样吧,去完了龙员外家我和你一起去公孙家帮忙吧,怎么说公孙娘子平日里对大家也都很不错的,虽说咱们送不起什么值钱的物事,可是乡亲之间帮个忙总是能做的吧!”那赵嫂子说完,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大家继续在挑选着合意的礼物,又将近拣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心满意足地散了去。 美酒依然未动,瓜果仍然飘香。刚刚那群妇女谈论的话语已经尽入温如玉的耳内。温如玉心里微微一动,心想,难道就是今天么? ※※※※※※※※※※※※※※※※※※※※※※※※※※※ 同一时间,地府。黑暗越来越浓,周围又升起了如梦似幻的氤氲雾气。秦石失魂落魄地任由鬼差拉着他向前走。今天是他投胎还阳的日子,由于阳世的肉身已经损坏,所以不能直接回去了。而最近死的人中,又没有完全合适的肉身供他依附,后来权衡再三,轮回司主决定还是让他重新投胎。时间就定在了今天晚上。 出了城门口,奈何桥已经在望。秦石的心里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家人一路吵吵嚷嚷地来到地府,虽然有些嘈杂,但是却也有些温暖。而现在呢,只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地回去了,回去还有意义吗?秦石真的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够做什么。也许,喝上一碗孟婆茶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结局会更好? 奈何桥虽然长而又长,终于也已经走完,秦石看见孟婆依然站在那古桌后面微笑着看着自己。而在过桥的时候,秦石看见一起来的原来帮助三姑婆卖菜的小厮小七居然在拿着一根丧门棍在桥上走来走去,身上居然已经穿上了号衣。秦石觉得一切仿佛都是在做梦,他近乎疯狂地想要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 孟婆缓缓地搅动着锅里的水,袅袅的烟气蒸腾而起,衬得她的脸有些飘忽。远远地,她看见前些天来的那个如山一般的汉子被鬼卒押解着过了奈何桥,慢慢地向自己走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人老成精的孟婆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当一个人经历了无数的苦痛和磨难之后,他的心早已疲惫不堪,濒临崩溃的边缘,是不可能支撑着他完成下一世的轮回的。所以每当进行下一世的轮回之前,那些鬼魂都会被带到孟婆这里,喝上一碗孟婆茶,过往的伤心,愤怒,无奈,悔恨和所有繁杂琐碎的事情一样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就好象炎热的夏天喝了冰凉的井水一样,可以通体舒泰地前往下一次的轮回了。 面对着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杯勺,秦石忽然心底深处升起了一种恐惧。难道真的要忘了那些往日的岁月吗?那些开心的伤心的,那些温馨的旖旎的,那些悲惨的残酷的,那些欣慰的无奈的。秦石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而明亮,我要记住它们!在每一世的生命中人们都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些铭心刻骨的东西,可是那些随之而来的痛苦和感伤使得没有多少人能够坚持牢牢地固守着那一份信念。 可是在这一刻,秦石忽然间变得坚强而冷静,静静对孟婆说了声:“我用不着喝这个,你留着给别人喝吧!”声音低沉而坚定。孟婆微微错谔地看了看秦石的脸,随后慢慢地低下了头,继续看着锅里那一汪沸腾的水,只是眉梢却不为人注意地悄悄皱了起来。 孟婆示意鬼卒押着秦石向岔路上走去,秦石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未知的黑暗之中。一众人等终于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孟婆居然微微笑了起来。没有人看见,就在秦石转过身的一刹那,孟婆的右手微微一颤,从指甲里居然毫无声息地扬起了一缕淡烟,轻巧地射入了秦石的后背,没入了秦石的身体里。 远方就是望乡台,魂灵归家的必经之路。传说中如果一个人没有喝过孟婆茶,那么在望乡台上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家乡和自己所爱的人。阴雾迷蒙,望乡台显得越发阴森。秦石忽然一阵眩晕,当看到望乡台的一瞬间,他感到那个地方无比熟悉,好象曾经出现的无数次的梦。然而定了定神之后再看,发觉不过就是一座高台,阴风冷冷刮过,发出呜呜的响声。 终于,还是来到了轮回池畔。有两个怪模样的狮鬼走了过来,从鬼卒手里接过通关文碟,查看了一下,带着秦石进入了高墙围绕的幽暗深处。一个平静的仿佛镜子一样的小湖出现在面前。两个狮鬼互相看了看,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突然其中一个人举起手来,一把就把秦石推进了那个小湖里!而随着秦石的进入,湖水猛然翻腾起来,渐渐地,湖水形成的波浪转动成一个迅疾的旋涡,一个浪头过来,秦石瞬间就被卷了进去! 秦石永远不会知道,在轮回的路上,他将忘记前生的一切!因为孟婆在他背后下的一股烟气就是最厉害的忘魂香!而等到秦石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小户人家刚刚出生的孩子! ※※※※※※※※※※※※※※※※※※※※※※※※※※※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渐渐浓烈起来。温如玉起身叫了小二结算了帐目,缓步下楼,悠悠地朝正大街的西角走去。那里,就是聚鑫楼的大老板龙泰的家。 龙泰年轻的时候曾经拜过师,很是学了些飞檐走壁打坐练气的功夫。艺成之后着实走南闯北快意恩仇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这么走下去。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即使你能杀一个两个江湖败类,可是还有更多的人在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于是风龙会就悄然出现在江湖上了,而龙泰,则是风龙会的大当家。风龙会现在已经出现在江湖上四十年了,能和它作对的联盟和帮会都已经消失了。到如今,按说龙泰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人生至此,还有何求呢? 龙泰一直有一个心事,也许这也是整个裂玉山的人都知道的心事,龙泰没有儿子。龙泰娶了四房夫人,个个都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举止言行都无可挑剔,但是龙泰却至今没有儿子。 今天是龙泰的六十大寿,偏偏这一天稳婆说晚上子时三夫人要分娩,而且孙婆婆言之凿凿地说这一次一定是个公子。在这之前龙泰已经连着摆了十天的宴席,各路江湖豪杰以及龙泰以前做生意认识的三教九流的朋友们都来祝贺,贺礼装了整整三个仓库。龙泰非常的开心,比以前风龙会刚刚成立自己初登大龙头的位置时都要开心。 温如玉站在一棵二十丈高的鳞树梢上,俯视着整个龙家大院。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不知道这家要出生的这个生命是不是师父要找的人呢?想起师父,温如玉心里一阵温暖,不由得看了看天上那一群正在闪耀的星星。不知道现在师父在做什么? 温如玉正在出神,忽然瞥见遥远的天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定睛一看,心里不禁疑惑起来。原来在东北方向,一道流光迅速地划过,一颗斗大的星辰由空中坠落,而看那划落的轨迹,即将落下的地点竟然就是龙家的后院! 院子里也有人看见了这异常的现象,早有人惊叫了起来,仆人杂役赶忙搬挪着东西,又急忙找来灭火的器具,周围一片忙碌。早有人报告了龙泰,可是龙泰一声令下,除了产房门外,他现在哪里都不会去,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产房没事,就不要再来找他。好在众仆人平日里训练有素,所以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混乱的情况。 那一团金光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后院的空地上,众人只觉得眼前嗡地一下金星乱闪,一股大力将众人全部震开,摔得七荤八素,醒来一看,居然没有起火,也没有人受伤。众人议论纷纷,于是自有那上了年纪的开始追忆往昔的传说,什么天降异象天星入府,说不得这龙家肯定要出大贵人等等。 说也奇怪,就在那金光坠地之时,产房里也哇地一声传出婴儿嘹亮的啼哭声。龙泰的心激动异常,见到稳婆出来连忙上前,颤抖了半天居然说不出话来。还是稳婆立即说话:“恭喜龙大爷了,这次真的让老身说中了,是一个公子,九斤重的公子啊!”“啊!”龙泰的脑袋炸开了一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吩咐手下人打赏孙婆婆,然后沐浴焚香礼敬祖先和各路神明。 温如玉依然站在高高的鳞树梢上,刚刚的异象确实很是震撼,师父说过,自己要找的人如若降生,必有奇象随之发生,看来就必是此人无疑了。温如玉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了一个更为有趣的地方,龙家大院的所有树木的枝叶居然都朝天竖立,统统地指向一个方向:东北方! 龙家大院里热闹非凡,这时从大院里走出几个女人,匆匆忙忙地向邻街的一条岔路走去。温如玉忽然想到傍晚十分那些买饰品的女人说过,有一个女人也是今夜分娩的,好象还没有人照顾。既然已经让自己遇见了,不如顺便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变故,自己还可以施法帮忙,也算是一场功德吧。 于是温如玉施施然地尾随着那几个女人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小屋前。看来那几个女人应该和这屋主很熟悉,她们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屋里传出了几句问话的声音,时间不大,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传了出来,中间还杂着有人念佛的声音。 天上的星辰显得越来越亮,星空也越发的蓝,那深邃的蓝色仿佛在暗示着什么。温如玉静静地凝在半空,他并不担心有人会看见他,因为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好半晌,那凄厉的叫声才止歇了,紧随着的是一阵无言的寂静。 孩子是生了出来,可是屋里的人却一个个的愣在原地,只有稳婆快手快脚地把孩子包好放在了母亲的床头,然后稳婆好象在害怕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生出的孩子并没有哭,却也没有笑,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很用心地吸吮着自己的小拳头。可是,这么安静在众人看来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哪有孩子降生一声不哭的呢?看来这屋子有点邪气,还是走了的好。 看着大家纷纷找了各种理由离开,公孙娘子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并没有生气,因为所有的痛苦和烦闷都被这刚刚降生的小生命给冲散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着都由心底里无比的喜欢。 树梢微微荡在空中,温如玉已经走了。并没有自己要做的事了,还呆在这做什么呢?可是温如玉走得如此匆忙,以致于他并没有注意到公孙家后院有一口常年干涸的井,而现在,那井里的水竟然已经满满的,差一点就要溢出来了。温如玉更没有注意到,在公孙家后院一棵高耸入云的水杉上,在温如玉走后,悄悄地滑下来一条墨黑的巨大的金头玄蛇,那玄蛇凝望了一下这个小小屋里的灯光后,迅速地消失在了屋后的角落里。 第二章垂钓老叟 时光飞逝,转眼间六年过去了。 初夏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射在葱翠的大地上,晶莹的露珠在树叶和草丛间绽放光芒。晨雾刚刚散去,一切那么清新自然。群山环抱的小湖边,一个老翁已经提竿放线,开始了一天的悠闲和写意。在群山的映衬下,清澈的湖水在阳光里仿佛是一块碧绿的翡翠。微风轻拂,碧波荡漾,周围鸟语虫鸣,花香蝶舞,令人心旷神怡。 一盏热茶的工夫,老翁已经提竿几十次,而且竿竿不空。在小湖旁边,大约二十丈远的草丛里,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童正趴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老翁垂钓。稚嫩的眼神里似乎流露着渴望。在他看来,每次老者提竿的一刹那,在湖光山色中,那矫健的身姿、闪闪的白须和若隐若现的银色钓线,都是绝美的画面。 太阳渐渐升起,四周的温度已经开始升高。老者已经收竿了。几丈长的钓竿居然最后收到不到两尺,小童再次感到他的神奇。望着钓叟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一跃而起,跑到人家刚刚垂钓的地方,前后左右,到处搜寻,希望能找到一条半条漏下的鱼儿,那中午就有一顿鲜美的鱼汤享受了。可惜,一条也没有,连水渍都不见半点。奇怪,明明没看见他拿鱼篓走的啊?小童呆住了,站在那想了半天,越想越迷糊,直到听见人喊他,才回过神来。 “小良,小良!发什么呆呢,你娘叫你回去吃饭呢!”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从湖边的小路边跑来边喊。 “啊,噢,知道了。” “那还不快走,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了。” “来啦来啦!” 原来时间已近中午。翻过两个山头,转几个弯,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村庄。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半山腰上。此时已是炊烟袅袅,隔着很远就能闻见特有的米香。两个孩子欢快地向各自的家里跑去。 “小良!站住!”正在偷偷溜进屋的小良被喝住。 “啊?噢,娘,我帮您搬柴火去,嘿嘿~!” “想溜?!”小良只感觉脖子一紧,已经被拎包似的给提进了厨房。 “我问你,上午学了什么功课啊?”小良娘和蔼地问。 “哦,学了老子的道!” “什么!” 听着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小良已经意识到情况很不妙了。一边护着自己的头一边赶忙说:“是先生说的!道德其上为道,其下为德,现在我们学了《道德》上部,难道不是道么?”劈啪两声,头上已经挨了两下重的,小良只觉得眼冒金星。接着,迷迷糊糊的他被仿佛从九天传来的巨吼震醒:“你个小王八蛋!叫你去和先生读书,不仅不好好读,还经常逃跑!说!上午做什么去了?还学了你老子的道,我看是老娘的道!” 女人好象余怒未息,一脚把小良踢进屋里,“吃过饭后,把后院的柴劈了!不劈完不准吃晚饭!”“呼~~”小良长出一口气,躲过去咯~!不过当他吃过饭看到后院如一座小山一般的干柴的时候,他仿佛又看见了满天的星星在向他招手了。 舒服地吃了顿饭后,小良来到了后院。小良的家在村庄的边上,后院是依山势用石头垒起的墙围成的,小院儿并不大,西北角有一口天然泉形成的小井,水质清凉,略带甘甜。而最神奇的是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据说那口小井原来是没有水的,而在小良出生的那一天干涸的水井忽然间就满了。而且年深日久,越来越深,水质也非常的好,所以很多村里乡亲家里有客人时都到这来打水沏茶。 西南角上摆放着劈好的木柴,旁边则是刚刚砍伐下来的原木。树干被截成几丈长的一段,如小山般堆成一堆。小良从原木堆下抽出一把小小的柴刀,熟练地将几丈的原木截成尺半的小段,然后左手扶木右手挥刀,手法老练得简直象一个操刀多年的老人而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木柴被劈开的清脆响声由他固定的手法演绎出了特有的节奏,很快在他身后就堆了很多粗细均匀的木柴。 月亮慢慢的升起来了,小院里洒上一片银辉。四周除了风动虫鸣就只剩下清脆的劈啪劈啪的劈柴声。小良的额头已经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望了望烛窗里娘亲正在缝补的剪影,小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累啊,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收工了。一年前要砍半夜的柴现在三个时辰就能完工,而且劈完的柴越来越粗细均匀,连魔鬼娘亲最近也不挑剔了,实在想不到啊。 小良劈完柴照例坐在井沿上擦刀。他很爱惜自己手里的这把刀,虽然是一把柴刀,而且才用了一年,可小良感觉它就象心灵相通的伙伴,甚至就象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每次劈完柴后歇坐在井沿上,他都感觉特别舒服,仿佛有一股热气从脊椎升上来,散布到全身,暖洋洋的。 夏夜的风柔柔的,带来了花的芬芳和草的清香,似乎还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小良坐了一会,渐渐地有些睡意涌了上来。 真的有谁在唱歌了!宛若天外飘过的云朵,悠闲写意自由自在。恍惚里,听得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离自己很近。歌声清幽而虚幻,似乎是女声。而声音的来源,好象就在自己身后的井下! 小良大吃一惊!慌忙站起身来,探身向井下望去……猛然间,脖子一紧。 “小王八蛋!还不收工,在这干什么呢?掉下去连老娘也救不了你了!哼哼!” 扑通!人肉包袱被扔进屋子,伴随一声大吼:“睡觉!” 一瞬间,连风声都停止了,整个世界清净了。 月华如水,浮起一地的清辉。深蓝的夜空中,偶尔会有一丝丝的浮云滑过。草丛上有上下不停飞舞的萤火虫,它们每天都在夜里的时候不知疲倦地跳舞,似乎那是它们生命中最大的乐趣。风动蝉噪,鸟叫蛙鸣,在夏天的夜里,一切显得如此喧闹而又和谐。 四周渐渐地慢慢静了下来,在小良进门后不一会,那口小井的四周就仿佛受到什么感染一样,没有一丝的声音了。而现在若有人能够看到的话,会发现在那井水里面,隐隐约约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淡蓝色的人脸来。 ※※※※※※※※※※※※※※※※※※※※※※※※※※※※※※ 旭日东升,晨风轻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如往常一样,当小良又偷偷趴在老地方的时候,钓叟那银光闪闪的钓线那头已经跳跃着一尾红色的小鲤鱼。钓叟依旧悠然自得地拈须微笑,而那鱼儿似乎也跳跃得更有活力,丝毫不见萎靡。过了一会,只见那红色鲤鱼空中一扭一摆之间,居然从那钩里脱身而出,激灵灵地抖了抖身之后滑落到水里,转眼就没了踪迹。 小良正看得高兴,一阵微风扬起,吹动眼前的草叶遮住了眼睛。小良刚刚伸手想拨开草叶,就发觉自己忽然之间飞上了半空之中。“哇,娘呀!”小良早已顾不得隐藏形迹,吓得哇哇直叫,手刨脚蹬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半空之中哪里有凭依,一阵无力的恐慌猛然袭来,吓得小良闭紧了眼睛不敢向下看,感觉自己腾云驾雾翻转挪移,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感觉虽然仍是迎风飞舞,可是平稳了许多。小良慢慢地将眼睛开了一条缝,刚一睁开马上又吓得闭了回去,眼前白晃晃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好奇心驱使他再次眯起眼睛偷偷看了看,只见那钓叟不知何时起并没有钓鱼,手里的钓竿正左摇右摆地晃动,而此刻那钓线的这头随着飘来荡去的却并不是那小小鱼儿了,而恰恰正是自己!原来自己是被这老头钓上天的! 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当做鱼儿来钓,小良气得哇哇直叫:“哇,你这老头!快放我下来!”“呵!”老者白眉一挑:“还挺厉害!”手里的钓竿一阵挥舞,仿佛钓竿的那头真的是条鱼儿一般,毫不费力地一晃一挑,小良顿时头晕眼花,肚腹一阵翻腾。可别看他年纪虽小,性格可是倔强的很,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地喊着:“臭老头,放我下来!否则我娘来了,有你的好看!”那老者又是一笑,“好好好,放你下来,你可要站稳了哦,站不稳摔着了可怪不得我啦!”说着手里也未做势,小良就奇迹般地从半空中直直坠落,突然的转变让小良猝不及防,哇哇叫着直冲进湖水里去了,由于嘴里兀自不休地喊叫,结果灌了好多天然鱼汤,只是不知滋味到底如何了。 水里泛起了好大一片气泡,小良从小就不识水性,这还是第一次离水这么近。挣扎了好久,肚子也胀得难受,脑子里嗡嗡地一团糟,仿佛要爆炸开来。小良的心里无由地冒出一个念头,莫非自己要死了? 正当小良濒临绝望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拉扯着自己的背膊,猛然间向后的巨大拉力和水流反向的阻力同时撕扯着自己,憋闷异常的小良觉得浑身的血好象都涌上了头部,轰的一声在脑中炸裂开来,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朦胧之中,小良好象来到了一个黑屋之中,这个场景既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慢慢地一个一个的人脸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父亲,母亲,娘子……等等!我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父亲母亲呢?而且我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有娘子呢?哦,对了,对了,这一定是在做梦!哈哈,这个梦好奇怪哦!回去不能和娘说,否则会被魔鬼娘亲折磨死的,嘿嘿! 可是做梦归做梦啊,自己还是得出去,这样怪的梦小良可不想总呆在这里。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啦,手足就象被无形的套锁绑住了一样,不能移动分毫。周围一片寂静,巨大的恐慌使他的冷汗顺额流下,难道真的遇见鬼了?听娘说只有做梦遇见鬼撞邪的时候才会这样的!怎么办? 这时就见那年轻的女人婷婷地走了过来,温柔地对自己说:“夫君还是这样大意,去的时候自己的东西都会掉在路上。”小良既惊讶又有些恐慌,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那女子嫣然一笑:“夫君又在装傻了,嘻嘻,不是和你说又能和谁说呢?此次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我们都要各奔前路了,夫君务必保重!只盼有缘能再相见!”语气殷殷切切,恰好似真的是自己娘子一般,小良忽然间好象真的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一般,语出至诚地道:“好,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那女子听了之后很是高兴,回头笑了笑,婷婷地转身渐渐消失了。而其他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随着那女子消失在了黑暗里。 小良呆了半晌,刚刚那几句话可不是自己想说的,可是却又好象是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太诡异了!忽然间他发觉自己的手脚能动了,于是兴奋地撑着身躯坐起来,忽然发觉右手好象触摸到了什么,入手一片冰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精致小巧的斧子,闪着蒙蒙的白光,斧面隐隐还有不知名的花纹在流动。小良惊喜万分,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摩那古朴的斧面,突然间,斧面大放光明,一片白光刺得双眼生疼,小良忍不住双手捂住眼睛哎呀大叫一声,又一次晕了过去。 朦胧间,小良听到了风声,草叶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小鸟欢快的叫声。眼睛的疼痛慢慢消失了。缓缓地挪开双手,睁开眼睛,耀眼的阳光下,发现那钓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嘴边带着一种恶心的微笑,还有那眼神,恩,就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 钓叟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良,冲他招了招手。小良懂他的意思,老头叫自己乖乖地站起来走过去。可是,自己岂能听他的话,刚刚这怪老头折磨自己的事还没算清呢!想到这里,小良噌的一声从地上窜了起来,小手点着那老者喊到:“喂!耍鬼把戏的老头!别想折腾折腾小爷我就这么算了,有本事的话和我光明正大打一场!”“哦?打架?嘿嘿,打架可不是我老人家做的事,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搞不好还要被你这小娃娃欺负,不干不干!”这老头居然耍滑头拒绝了! 小良真的有些急了,小脸憋得通红,这可如何是好!这时钓叟又说了:“不过呢,看样子你是不服气的。这样吧,我老人家和你做个游戏,你要是赢了,我就教你这钓鱼的法,而且你也可以把我钓上天去一次啊!怎么样?”说着脸上又露出了那恶心的笑容。小良虽然感觉有些不太妙,可是这个提议却是诱惑无比,当下什么也没有想满口答应了下来。这老头估计本来也没有料到小良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当下喜笑颜开,连白须都翘了起来。 钓叟将手中长竿摆了摆,随意在身子四周画了一个小圆圈,然后对着小良说道:“我就站在这圈子里不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踏到我这圈子里的土地就算你赢了。怎么样啊?”“哼,这么老套的游戏!不过看在你一把年纪的分上,勉强陪你玩玩算了!”小良突然老气横秋地说了几句话,哪里象个小孩子! 钓叟的长竿很长,而他画的圈子却不足三尺。小良想了想,忽然纵身一跃向左前方跨了一步,紧接着身子一闪,迅快无比地又滑到了右方。这老头看着他闪展腾挪,不断地点头微笑。眼看着小良一转一折就要跨进圈子,他不慌不忙钓竿横摆,直直地向身前一推,银色的钓线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住了小良的身子,一阵腾云驾雾之后,小良四仰八叉地掉落在了草地上。 小良一落地就噌地窜了起来,身形转换得更加快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围着钓叟飞速地盘旋。跑着跑着小良突然把上身的衣服飞速地脱下,兜头罩脸地冲着老头就抛了过去,同时身形转动绕到相反的方向准备踏进圈子。那钓叟赞许地一笑,张口冲着衣服吹了口气,随后也不转身,手腕一抖,小良就感觉到身子忽然一紧,自己又被钓线缠住了! 小良又气又急,双手用力地向外绷紧,抓扯着想拉断那可恶的线。可是说来奇怪,自己越是挣扎,钓线缠得越紧,到了后来已经不是为了拉断而挣扎了,是钓线缠得如此之紧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且双臂生疼,那线似乎已经切进了肉里。小良仍然在使劲儿地挣扎,忽然间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右臂肘部一股奇怪的热气突然升起,迅速窜到掌缘,不由自主地右手并起向前一戳。 小良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钓叟却看了个真真切切。只见小良的右手小臂上忽然爆起一团青光,光芒掩映中他的小手好象幻化成了一把精致的青斧,直直地切向自己的钓线,还未接触一股隐隐的波动就已经传来。钓叟连忙右手轻挑松了丝线,接着又一摆,小良又一次地飞上了天空,并且自己的攻击还没有发出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右手戳向了地面。 轰的一声,地面被小良的手戳出了一个小小的深坑!小良惊呆了,翻过身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那钓叟眼里光芒流转,也没有做声,似乎双方都在思索着什么。 小良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喊大叫,坐在那小手支着下巴想了好一会,突然说道:“这不公平!哼,肯定是你早就预谋好了的,这游戏你小的时候肯定玩得烂熟,我一定比不过你的!游戏是要玩的,不过玩什么就要由我来决定了!怎么样?”小良虽然很是气愤,但是他可也并不傻,连着被老头钓了三次哪还不知道里面深有玄机。比这个肯定是比不赢了,自己的身法已经发挥到极限还是被人抓到,所以趁还有机会,不如换一种比法,说不定自己就有胜利的希望了。 “呵呵,小娃娃,还满有意思的!好,你说怎么玩吧!”老头被小良逗乐了,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娃娃,他真不相信小良能在他面前玩出什么花样来。小良道:“我们玩另一个游戏!但是你不能动手,动手的只有我!”“哦?那是什么游戏?”老头微露讶色。 “我想和你比钓鱼!一柱香的时间内,我想我可以钓到十条小鱼,如果钓不到就算我输了!你看怎么样?”其实小良早就看着那钓叟的钓竿眼馋了,也想尝一尝钓上来鱼儿是什么滋味。他根本从来就没钓过鱼,可是他天天看着人家在那坐着钓,自认多少学会了一些手法,而他一个老头平均下来一柱香的时间都可以钓上二十多条,自己减半那也算可以了,应该会赢的。问题是这老头会不会给这个便宜让自己占呢? 钓叟脸色一板,道:“那可不行!这湖里鱼产丰富,换个未曾钓过鱼的新手来,闭着眼睛都会钓上来十条的,你这游戏才是根本不公平!”小良一听也有道理,小心地道:“那二十条如何?”“不行!四十条!”“三十条?”“好!我老人家勉为其难陪你玩玩算了!”这老头居然原话奉还给了小良!末了还加了一句:“你真的要用我的钓竿吗?你确定?” 本以为自己只要努力还有获胜希望的小良,在拿到钓叟的钓竿后一下变的无比绝望,因为钓线的那头根本就没有鱼钩! 第三章碧鳞鬼鳍 朝阳初升,遍野金芒。三天的大雨过后,万物仿佛都被彻底地洗礼了一次。远山如黛,翠树杂花,丛丛的绿草间晶莹的露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各种生物在憋闷了三天之后,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感受一下难得的好天气。一时之间蝶舞蝉声,鱼跃鸟鸣,甚是热闹。 在蜿蜒曲折的羊肠小路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短小灵活的打扮,青衣小帽,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那人渐行渐近,行到近处逐渐看清脸目,却原来就是小良,公孙良。 公孙良一路迤俪行来,脑海中还闪现着三天前发生的那一幕一幕。当他拿起钓叟的钓竿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九死一生了,几乎毫无胜利的机会。是的,几乎。所以小良决定还是赌上一赌。 钓叟满以为当公孙良拿起钓竿看到没有鱼钩的时候一定会彻底放弃,哪知道这小童居然提竿放线,竟然真的要开始垂钓了!然而令他更为惊奇的还在后面。当他自信满满地以为这孩子一定钓不上来鱼的时候,公孙良居然一口气连着提了五条油黑发亮的鬼墨鳍上来!鬼墨鳍是什么鱼,那是鱼中的精怪,水里的天妖。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古老传说,鬼墨鳍天生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过了千年的鬼墨鳍,不需要什么修炼,肯定是一条通精识灵的灵妖,所以老人们通常就将这种鱼类称为天妖。 老者连着钓了七天的鱼,以他的技艺神通,居然一条鬼墨鳍都没有钓到。而这个垂髫小童居然第一次握竿就连提了五条!老者惊奇不已,双目奇光闪闪凝定水底,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良专心垂钓,浑然不觉老者神态的转变,连着钓上五条大鱼让他心里激动不已,更是无限自豪。自己居然能光用钓线就钓上来如此多的鱼,这在以前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今天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如果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眼看着胜利就会到手了!这时候他早已把为什么打赌忘到脑后去了,初次钓鱼的兴奋之情难以言喻。 微风轻起,碧绿的水面上织出一道道细微的纹理,仿佛光华的锦缎闪闪生辉。水面下生长着无数的水藻和弱小的生物,暗流涌动间,无数的泥土和各种小虫随之翻涌,绿色的水藻则反复招摇。老者依旧凝视着水底,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笑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按道理来说,鱼线的一端要是没有重物略微下坠的话线是抛不到河里的,更别提叫鱼儿发现并咬到了。可是,每当公孙良将线随风抛到水面上的时候,那线总是会直直地坠到河里,而且下面会立刻聚集出来好大一片的鬼墨鳍!这个现象很是异常,甚至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了,钓叟决心要探个究竟出来。 周围缓缓地起了一股波动,象风却没有风一般飘忽快捷,象水流却又没有水一般平和厚重。那股波动以钓叟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开来,四周的草叶刷刷做响,以他为圆心,草叶的尖梢齐齐地朝着圆心微微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真空的球面。而公孙良如果这是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钓叟的双眸突然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能刺穿水域一样,正在真真切切地观察着水底的变化。 水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否则天生鬼灵精怪的鬼墨鳍怎么会突然大群的聚集呢?这块水域由于东连神仙海,北接赤琉湾,西部是高耸入云的云祭山脉,每年高山积雪融化的水流都汇聚在这湖里,加上所在地区气候长年温暖湿润,所以水里物产极为丰富。而碧鳞虾就是其中一样盛产。 碧鳞虾一般个头不大,只有普通人一个食指大小,色呈碧绿,通体晶莹接近透明。别看个头不大,却是这水域里鱼类的天敌。一般很少听说有虾可以吃鱼的,可是碧鳞虾就是这绝无仅有的其中一类。它的头部两边生有两只粗大的螯钳,尖端微微呈红色,头部前端的须足足可以绕身体三周来回。一般鱼只要见了它都会慌张逃命,但往往逃到最后仍不免成为碧鳞虾的腹中餐。 天下事物总是相生相克的,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碧鳞虾再怎么凶猛,却仍有害怕的东西,克它之物就是鬼墨鳍。鬼墨鳍天生爱吃碧鳞虾,一般一条二尺长的刚刚成年的鬼墨鳍一顿就要吃掉三十条碧鳞虾。而且鬼墨鳍浑身除了一般鱼类的各种鳍之外,在腹下和腮边还多长了四条线状的管子。在遇敌和猎捕食物的时候,可以由管子里喷出大量的墨黑的汁液,使对方视线模糊而自己却凭着锐利的双眼和敏锐的感觉在水里来去自如。所以碧鳞虾一见到鬼墨鳍就注定了要被吞噬的命运。 碧鳞虾并不多见,而象裂玉山区小翠湖里产的巴掌大的碧鳞虾就更是绝无仅有的了。有碧鳞虾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鬼墨鳍,但是老者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的鬼墨鳍的地方。当他凝神透视水底的时候,惊讶得胡须震颤,双眉陡地一挑。原来水底居然有上百条鬼墨鳍,它们上下窜动不休,正在围攻一条巨大的碧鳞虾王! 碧鳞虾王钓叟不是没有见过,在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随着师父四处游历,在南疆一处名叫影贝滩的地方见过一次,那时师父将那条一丈长的碧鳞虾王如获至宝地收取了,那欣喜若狂的神态至今钓叟仍然历历在目。而那时候自己才知道碧鳞虾有多么宝贵。师父说普天之下因承受日月恩泽而产生的奇珍异宝无数,功用也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是若论解毒清欲之能,却只有三样物事能不分轩轾,碧鳞虾恰恰就是其中之一。而这次,老者见到的被围攻的碧鳞虾王足足有两丈有余! 透过如炬双目,老者发现这条虾王通体晶莹透亮,浑身发出一丝极淡的绿光,而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硬甲,饶是鬼墨鳍尖利的牙齿咬上去也不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怪不得受百条鬼墨鳍围攻了半晌仍然丝毫不损。 这碧鳞虾王数条长腿上都生满了倒刺,青白的色泽微微泛着光亮,说来也奇怪,所有的鬼墨鳍不管怎么围攻,却没有一只鬼墨鳍来咬这虾王的腿,看来一定是有些古怪。而这碧鳞虾王的两条长须也已经达到七丈多长,上下挥动仿佛两条无坚不摧的长鞭,只要有鬼墨鳍挨上,一定是被抽打得晕头转向飞出战圈。好在鬼墨鳍天生皮坚肉厚,所以并无大碍,回过神来继续疯狂进攻碧鳞虾王。 周围的水底已经被鬼墨鳍喷出的汁液染得一片漆黑,说也奇怪,那黑色的汁液居然只是凝聚在水底的一小片地域,并不上升到水面之上,而且只限制在打斗的那一小块范围之内。那被虾王之鞭抽甩出战圈的鬼墨鳍恰恰都落在公孙良垂钓的附近,而那鬼墨鳍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依然疯狂地乱咬,自然而然地咬到了公孙良垂下的钓线,怪不得他运气如此之好,连着提上来五条鬼墨鳍了。照这样下去,就是再连着提上来十只鬼墨鳍都不在话下啊。 钓叟现下虽说还是计较着和公孙良的赌约,但是大半的心神已经转移到了别处了。这只碧鳞虾王一定不是一般的来路,因为自己连着好多天在这垂钓,从来没有发现这么多的鬼墨鳍来。能引这么多的鬼鳍出现,而且看样子又不伤所有的鬼鳍,分明是有其他的预谋。如此大的碧鳞虾王,说不定早就成了精怪,不是一般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出来主动惹事生非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老者突然浑身一震,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公孙良。难道,难道是为了这个小子来的? 钓叟疑窦陡生,动念之间一道细微的光华慢慢升起,逐渐笼罩了整个水底,正在剧斗的碧鳞鬼鳍双方都没有察觉。双方仍然在激烈地打斗,过了约盏茶时分,忽然,一只正在上窜下跳的鬼墨鳍象触电一般身体僵直,凝立了一下恢复了常态。紧接着又有数十只鬼墨鳍也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好象能互通信息一样,所有的鬼墨鳍忽然四散奔逃,再也顾不上围攻那碧鳞虾王了。而反观那碧鳞虾王,并不因为鬼鳍的逃走而显得欣喜,好象预知了什么危险一样,它却也是急急忙忙地反身一跃,长须轻轻一点水底的泥土,飘忽忽就是十几丈的距离。可是在逃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所有的鬼鳍都遇到了阻碍,好象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在水里,一堵无声无色的气墙横亘在它们面前,无论向哪个方向冲,都永远只有一个结果:碰壁。那条虾王灵性至极,在看到鬼墨鳍们逃跑失败之后,居然急匆匆地用数条长腿开始挖掘水底的淤泥,企图从下面逃走。 钓叟见状呵呵一笑,眼神微微一凝,罩定了碧鳞虾王。只见那虾王转瞬之间就挖了一丈多深,可是忽然间就全身僵硬,一动不动了,只有长须在不断地急速抽动,仿佛映衬着内心的慌急。钓叟回过头看了看公孙良,见他仍旧在聚精会神地垂钓,一会工夫居然又让他钓上来七条鬼墨鳍!水底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钓叟偷偷地念动了几句咒语,之后仍然无事人一样看着公孙良钓鱼。而同一时间,碧鳞虾王的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和钓叟一模一样的老者,笑面白须,衲衣黑鞋!虾王仿佛受了强烈的刺激,本已经僵硬的身体突然急剧地颤抖起来,口里突然沁出一股青郁郁的汁液。 水底的钓叟轻轻地一挥手,撤去了对碧鳞虾王的禁制,并且开口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有一件事非常奇怪,我想你也许能给我一个正确答案,你可愿意回答我么?”消除了禁制之后,那碧磷虾王抖动了几下忽然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白衣白发的老人! 虾王擦了擦嘴角的青痕,深深冲着钓叟一揖,开口道:“多谢上仙饶恕之恩。不知上仙所疑之事可是因我而起?”钓叟微微点头不语。 虾王继续道:“上仙垂询,本不敢不答。只是中间实在有些难处。” “噢?什么难处?但说无妨,一切都有本真人为你做主。相信这裂玉山区还没有什么能让本真人畏惧的。”钓叟语气略显威严。 “这,上仙有所不知,那,那差遣小人来的上仙不许小人说出他的名字,只说要我到这里引上鬼鳍一段时间后就万事俱消。况且,况且小人也并未伤害任何生灵,还望上仙体谅难处,放过小人吧!”虾王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实因不愿放弃难得的修道之途,他已修炼千年以上,再修千年就有望踏上大道,所以格外的珍惜这次机会。 “哦?让你引来如此多的鬼鳍是做什么的,你可知道?难道真的是和本人做对的吗?”钓叟语气渐渐有些严厉。他倒不是因为打赌输赢的关系生气,而是居然有人暗中破坏自己的游戏,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谋求一会,实在是岂有此理。因此他有意逼这虾王一逼,看看这人会不会因袒护虾王而现身相见。 正当虾王嗫嚅着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水里一阵异样的波动缓缓地传来。钓叟微微一合眼帘,手捻白须笑着说道:“不用着急了,呵呵,正主已经来了,你在旁边慢慢看着吧。” 说话间,远处的水域忽然变了颜色,深绿的湖水远远望去在迅速地转白,而后由白转蓝,象一片巨大的蓝色光幕一样飘了过来。到了近处老者赫然发现,那蓝色的光幕竟然是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是一个女人脸,妩媚之极,缥缈之极。柔顺的长发由额前垂下几绺,随着水波的荡漾而轻轻飘摆。一双眼睛若开若合,细细审视着面前的老者。老者也不说话,也在定睛观瞧对面这个不速之客。 终于,人脸开口说话了,语音淡淡地,象天空缥缈的云。“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帝浪的弟子。虾王是我请他来办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请宗真人放过了他吧。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了。” 那被称做宗真人的钓叟微微一怔,转而笑道:“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这么多年未出南疆,居然才一出来就被人叫破了道号。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和幻尊月魂应该有一定的瓜葛吧?” 那蓝脸也是微微一笑,道:“真人法眼无差,在下就是月魂。” “哦?”宗真人一惊,连忙双手一抱施礼道,“见过大幻尊者!”这月魂成仙甚早,细说起来还是宗真人的师父一辈的人物,算起来也是自己的老前辈了,所以赶忙见礼。 月魂忽然轻轻一笑,一旁的碧鳞虾王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只见月魂一笑之间颜色顿生,仿佛众生所有的亮色都被她吸取了一般,美丽得无法言表,虾王一瞬间被勾得魂飞天外,再不知人世几何了。只听月魂说道:“真人不必客气。敢问真人可是要带那小童回南疆么?”宗真人一听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正是,不知尊者可有什么异议吗?” 月魂眨了眨眼睛,缓缓地道:“真人不要怪我追问过深,敢问真人可是要收那童子为徒?”宗真人微微有些不快,但在仙人面前却不敢发作,要知道宗真人现在还只是分神期的修真者,不算真正成仙,而大幻尊者月魂却已经成仙很多年了。所以宗真人老实地答道:“目前正有此意。” 月魂忽然凝定眼神,直直地看向宗真人,缓缓地道:“真人不要误会,月魂并不敢阻拦真人的收徒之举。只是有一个请求,希望真人能够答应。就是真人在收徒之前,可否让令师见一见这个小童呢?” “哦?尊者有所不知,敝门收徒向来都是禀明师长的,虽然我现在忝为一派之长,可是每次收徒我还是依老规矩向师尊禀告的。”宗真人耐心地讲述道,“不过,在下有一个疑问,尊者为何要这样说呢?” 月魂微微一笑,道:“这个嘛,等到真人见到你师父自然就会明白的啦。”说话间,一阵波动漾了开来,月魂那蓝色的脸已经飘然远去。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见到你师父别忘了问候一声,就说昔日的月儿妹妹向他问好啦!” 第四章南山之师 太阳渐渐隐去,远方的天边变得有些阴沉,空中慢慢地有乌云凝聚。起风了,湖水粼粼浚浚,织出无数的菱形格子,远远望去,水面一片白亮亮的光芒在闪耀。 宗真人仍然愣在那里。虾王已经走了,鬼墨鳍也在真人解除了禁制之后游散了。真人的分身回到本体之后再也没有心思计较公孙良钓了多少鱼了,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月魂会那么郑重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带这小童给自己的师父看? 公孙良一直在专心地钓鱼,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好运气好象突然间就消失了。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了,按刚刚钓鱼的速度应该有至少五条鱼上来了,可是现在居然一条也没有了。又等了好一会,依然毫无起色。慢慢失去耐性的公孙良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宗真人。 宗真人依旧在沉思,直到天空中打了个闷雷才将他惊醒。只一会的工夫,空中已经乌云密布,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仿佛黑夜已经来临一般,看来这是一场大雨。宗真人连忙伸出袖子一卷,钓竿等物一下全部消失在了袖子里。接着宗真人和公孙良这一老一少两个人急急忙忙地往村子里赶。 按说宗真人是不必在乎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豪雨的,但是公孙良可是必须在乎的,他可没有宗真人这一身的本事,所以他慌慌张张地向家里跑。他这一跑宗真人可也得跟着,虽说他已经等了很多天也不差这一点点的耐性,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月魂说的一番话,倒叫他心里起了一番思量,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好象怕夜长梦多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公孙良跑了起来。 眼看着公孙良就要跨进院门,差那么几步远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劈将下来,打在公孙良身后不远的地方,紧接着轰隆隆一声炸雷声响,天空中哗的一声,一场旷世豪雨倾盆而下,顷刻间世间化做白茫茫的一片。 在炸雷声刚刚响起的瞬间,宗真人一看大雨马上就要来到,身子轻轻一飘来到公孙良身前,伸手一抄,带着他就闪进了院门内。紧跟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狠狠地砸在身后的木门和头顶上的遮檐之上,仿佛急急敲打的鼓点似的密集而又沉重。 二人刚刚闪进大门里,眼前就均觉得一花,一片灰云在眼前掠过,公孙良只觉得浑身一紧,被什么东西裹着凌空飞过院子里几丈的距离。然后一声炸雷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王八蛋!下雨了还不赶快回家,跑到哪个野地去疯了?哼,没被雨拍死算你运气啊!”原来是公孙良的魔鬼娘亲公孙娘子用一块围裙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公孙娘子一边用手整理着小良的衣衫,一边嘴里不停地喝道:“还是这么贪玩!不知道勤奋地读书识字,整天出去和一些希奇古怪的人一起撒野,怎么今天还带回家来了?难道今天认识了个没有家的人?”小良动了动嘴,道:“娘,。。。。。。”“你闭嘴!罚你今天晚课加倍!” 公孙娘子拈起两指轻轻地摘掉公孙良身上沾的一片草叶,看着宗真人道:“喂,你是怎么和这个小王八蛋认识的?”宗真人哭笑不得,一进这小童家门就先被这貌似天仙般的妇人在言语上阴损了一番,而且生平还第一次被人称做“喂”的。真人努力在脸上堆起一些笑意,答道:“呵呵,夫人好,起因是老夫在翠湖边垂钓,贵公子对老夫的一些玩意甚是感兴趣,所以就一起呆了一段时间。正好赶上天降豪雨,老夫腿脚又不甚灵便,只好随着公子来到府上,希望能避上一避,还望夫人收留,一会雨停了老夫就走。”这番话说得甚是言辞恳切,小良望了望娘亲,刚想开口说话,左手小臂突然间被娘亲用力地扭了一下,小良立刻会意,乖乖地不言不语了。 公孙娘子盯着真人问道:“喂,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吧?这玉仙镇的人我虽认识的不算多,可是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呢。你从哪里来啊?”宗真人一声苦笑,看来自己是被审讯的犯人了,硬着头皮道:“老夫只是游山玩水到处游逛,兴之所至就到了这里,既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哦?这话倒说得有些道理,既如此,请进屋里歇一会吧。”公孙娘子居然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让宗真人稍微有些意外。 公孙娘子做个请的手势,宗真人缓步朝里面走去。半个身子刚刚行过公孙娘子的身旁,猛然觉得不对劲,宗真人连忙身形一闪,背后风声一掠眨眼就消失了。宗真人慢慢地转过身,冷然看着公孙娘子。公孙娘子轻声一笑道:“哈!你不是说你腿脚不甚灵便吗?照我看哪,你刚刚进门时那一下,加上刚刚躲过去的身法,一点都不差呀!比我家养的大笨鹅好太多了呢!”宗真人本有一肚子火,闻言却不禁老脸一红,想不到自己临时的谎言早就被人拆穿了。 公孙娘子顿了顿,语气渐渐凉了下来,肃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虽然我们母子不才,可是这玉仙镇却也不是可以随便来去自如的地方!”宗真人当知道自己谎言被拆穿的一刻起就知道麻烦来了,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前因后果,那自己收徒弟的想法就肯定泡汤了。这种事不是靠武力就可以解决的,所以只好耐心地准备详细解释一番。 原来宗真人来到这玉仙镇的目的和青莲真人温如玉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同时都接到了自己各自的师父的谕示,令他们到裂玉山区来找寻一个转世的仙人,并且明示由于这被扁再次到世间轮回的这个仙人地位崇高,所以降生时会有异象发生。 青莲真人温如玉和太一真人宗道一说起来还是颇有渊源的。他们二人在年少修行时候曾经一起走过西北蛮荒之地,联袂横闯过云祭山脉最靠南边的怒神峰,所以原本就非常熟悉了。然而他二人的师父却更是大大的有联系。 在这个人界,凡是修真的人中,没有人不知道柳叶儿的。柳叶儿是个女人,很出名很漂亮的女人。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不论是在哪里,只要漂亮的女人,不论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反正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名气,而柳叶儿的名气不论正面的还是反面的,都达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柳叶儿本来没有什么外号,修真有成的时候师父要赐给她一个道号,为的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闯出了名号以后行走在大千世界里也会方便不少。可是柳叶儿坚持着婉言拒绝了师父的好意,柳叶儿认为自己不需要什么身外的修饰,修行了这么多年自己似乎早已经看透了世间的名利,柳叶儿就是柳叶儿! 可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柳叶儿仍然倍受名利的困扰。柳叶儿一下山进入凡尘,就立刻引起了无边的轰动。实在是太美了!见到的人只能用这么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来表达心中的慨叹。曾经经历过那一段岁月的人永远都记得柳叶儿刚刚出山的时候掀起了多大的狂潮。那个时候只要柳叶儿走过的地方,都会有无数的人远远地跟随,有凡人,有修真者,有俗家小贩也有方外的僧侣。大家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随这个人,但是只是大家的眼睛觉得一刻也离不开柳叶儿的身影了。于是队伍越聚越长,人越聚越多,后来有的小贩干脆在队伍后面卖起了各种饮食,于是众人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各种行业仿佛都会聚到了这支奇怪的队伍里,着实一片兴旺景象。原本柳叶儿的师父还怕仙界的天官们弄个什么扰乱人界治安,混淆仙人界限等等的罪名来强加在柳叶儿的身上,可是后来听说确实有人上报这种情况,可是被某个天界使者说了一句话就不了了之了。他说的好象是什么促进仙人两界繁荣,加强了交流拉动了内需,缓解了地府的压力等等。 所有见过柳叶儿的女人们都会自惭形秽地低头快速闪开,但是到了无人的地方总会互相谈论,“哎,看那个女人,真漂亮!”“嘁!狐狸精,有什么了不起的!”“嗨,不能这么说呀,女人长得漂亮也得会打扮才是!好香,看看她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恩,这倒是。闻起来象芙蓉香。”“芙蓉香啊,你是说那个大眼睛的帅哥做广告的?”“什么啊,他叫XXX,提醒你多少次了都记不住!该打!还有,上次在惊雁岭日落原的斗法大会上获胜的也是他啊,后来答谢观众的时候他手里就拿的是这个!”“哦,我还记得你疯狂地在人群里抢了一瓶,回来后激动得三天没有睡觉哦!”“嘻嘻,我拿到的时候他还和我说了句话呢!你猜他说了什么?”“哦?真的哦!他说了什么?”“他很神秘地对我小声说的哦,他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柳叶儿不是没有想过遮盖一下自己的身姿,可是不论自己变换成什么模样,总会有人或猥琐或潇洒地接近自己,无数次的变换身形和改变行踪之后,疲惫不堪的柳叶儿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而这时,她的大名早已经由众多的仙媒之口传遍了仙人两界。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传播这消息最热衷的赫然正是仙界消息最快最准的布衣快手李长风,正是凭借着在那一次消息竞技中的出色表现,李长风奠定了仙界第一快讯的地位。而柳叶儿“红尘仙子”的名头却也被人们在暗中偷偷地传开了。 当柳叶儿筋疲力尽的时候,两个人几乎不分先后地闯进了她的视野。提起了柳叶儿,这两个人就不能不提,时至今日,虽然这两个人的名字在仙界已经如日中天,可是人们提起他们的时候仍然会回想起那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他们就是夜殇和帝浪。自从夜殇和帝浪跟随到了柳叶儿身边之后,后面的队伍就不为人觉察的慢慢地变小了。直到最后,曾经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只剩下了三个人,柳叶儿,夜殇和帝浪。 那时候夜殇就是夜殇,帝浪也还是帝浪,普通的名字普通的眉眼,和正常修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要说有,也就是他们不同于别人的疯狂地追随柳叶儿的劲头了。别的人需要吃喝拉撒等等日常琐事,而他们好象完全不需要一般。夜殇整日里就怀抱一把青锋,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一身白袍无论何时都一尘不染地出现在柳叶儿的身后。而帝浪则是一副浪荡游侠儿的模样,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隐隐透出血红的颜色,还仿佛根根上指要冲天而起一样。一身衣服时常更换,却在换了之后的不久就变得让人认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虽然二人举止行为完全不同,生活习惯也根本不搭界,但是却有一点是完全一样的。当柳叶儿需要什么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张口,他们总会象玩幻术一样从手里拿出柳叶儿想要的东西来,当然,东西是完全干净整洁的。柳叶儿还喜欢他们的一点就是,他们两个无论何时都是笑着的。 年轻的人总是会好斗一点,何况夜殇和帝浪又是情敌,更何况双方又都自认很有本事呢?于是在背着柳叶儿的无数个夜晚和白天,两个人总是或明或暗地较量着。从南疆的失魂山口和魔幻沼泽一直到北部的赤琉湾水下迷宫,从东部的神仙海到西部的云祭山脉,随着二人行程的逐渐增长和修为各方面的切磋较量,二人的实力无形中已经提升了几个层次。柳叶儿本来就是出来历练的,根本无所谓去哪里,有了这二人之后,柳叶儿发现自己有时候忽然会害怕孤单,而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独处时,也会生出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往哪去的念头,这样的想法让柳叶儿很是烦闷。可是每当二人提出要去某某地方的时候,柳叶儿还是下意识地就答应了,殊不知这二人提的尽是些凶猛险恶的地方,既比仙术修为,又比胆识气魄。三人都没有想到,正是这段日子的随性而为,才无形中大幅提升了自己的眼界和实力,从而奠定了日后夜殇和帝浪在苓洲浩土甚至三界中的地位。 随着修行的加深和年龄的成长,当初的比试之心已经渐渐淡去,向天道迈进的心情却对三人来说更为迫切了。后来继续游历已经没有作用了,三人由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能忘记那几年所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柳叶儿为了感谢二人的照顾之情,分手的时候送了每人一个小小的腕带。 而后夜殇就一直没有了消息,直到千年后才出现。而帝浪却在南疆迅速地崛起!在南疆失魂山口与著名的失魂三鬼惨烈的一战之后,帝浪终于成功地除掉了这三个为祸一方的邪魔,而自己的名字也变得如夜空的星辰一样在人们的心中闪闪发亮,被苓洲浩土的人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着。时间间隔不久,又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又从冥魔边界上传来,凌剑休的名字从此也印在了帝浪的心里。 宗道一少年之时随着帝浪学艺,当时却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有这么大的名头。只是在习艺大成之时师父交给了自己一个腕带,当时师父少有的流露出感慨之色。于是破天荒第一次向自己讲述了年轻时候的那段游历岁月。师父说那腕带虽然不是什么宝物,但是以当时自己的修为来说也是能够帮上很大的忙的,不失为一件防身利器。 宗道一这次来本来是迎接那个大人物转世重生的凡胎的,后来发现被青莲真人温如玉提前接了,反正谁接都是接,宗道一也不在意。可是他看到温如玉并没有即刻离去,而是转向了后街的公孙家,他就有些奇怪,于是也便跟了去。由于心无挂碍,所以他看到了温如玉没有看到的景象,也就得到了和温如玉完全相反的结果。在一边守护一边等了六年之后,终于,宗道一觉得时机成熟最后决定带这即将收的徒弟回山见师父一次。 宗道一缓缓地将自己的意思说完,当然只说了自己是南师帝浪的徒弟,此次前来只是想收公孙良为徒,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对这小童可是十分的感兴趣了,所以不敢在公孙娘子面前讲错话,万一这个徒弟收砸了,自己日后可要后悔莫及了。 公孙良背着小小的包裹走在路上,小心窝里还在琢磨着帝浪是何许人也,因为昨天娘亲一听到南师帝浪的名字手里的围裙就轻轻地滑落在了地上。而当天的晚上一直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娘亲破例地对自己轻声细语,给自己准备了这个小包裹,而且连晚课也没有做。 当天晚上宗道一没有过多停留,讲述完毕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在裂玉山的住所等候消息。而第二天一大早,公孙良就被自己的娘亲派去给宗道一送那个小包裹,公孙良很奇怪为什么娘亲昨天不当面交给那老头而非要自己今天早上去送。可是当他面对母亲的时候被母亲的眼神一瞪就什么也不敢说了,逃跑一样沿着小路奔向离玉仙镇十里的一个小村子去了。 公孙良一路并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了就会发现,两行无声的泪竟然出现在一向刚强果敢的娘亲脸上。如果他回头了就会发现,娘亲的手在轻轻地挥动,落下的时候竟然微微颤抖。如果他回头了就会发现,自己如果不回头的话,可能再也看不到自己最爱的娘亲了。 第五章碧鳞鬼鳍(上) 朝阳初升,遍野金芒。三天的大雨过后,万物仿佛都被彻底地洗礼了一次。远山如黛,翠树杂花,丛丛的绿草间晶莹的露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各种生物在憋闷了三天之后,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感受一下难得的好天气。一时之间蝶舞蝉声,鱼跃鸟鸣,甚是热闹。 在蜿蜒曲折的羊肠小路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短小灵活的打扮,青衣小帽,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那人渐行渐近,行到近处逐渐看清脸目,却原来就是小良,公孙良。 公孙良一路迤俪行来,脑海中还闪现着三天前发生的那一幕一幕。当他拿起钓叟的钓竿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九死一生了,几乎毫无胜利的机会。是的,几乎。所以小良决定还是赌上一赌。 钓叟满以为当公孙良拿起钓竿看到没有鱼钩的时候一定会彻底放弃,哪知道这小童居然提竿放线,竟然真的要开始垂钓了!然而令他更为惊奇的还在后面。当他自信满满地以为这孩子一定钓不上来鱼的时候,公孙良居然一口气连着提了五条油黑发亮的鬼墨鳍上来!鬼墨鳍是什么鱼,那是鱼中的精怪,水里的天妖。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古老传说,鬼墨鳍天生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过了千年的鬼墨鳍,不需要什么修炼,肯定是一条通精识灵的灵妖,所以老人们通常就将这种鱼类称为天妖。 老者连着钓了七天的鱼,以他的技艺神通,居然一条鬼墨鳍都没有钓到。而这个垂髫小童居然第一次握竿就连提了五条!老者惊奇不已,双目奇光闪闪凝定水底,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良专心垂钓,浑然不觉老者神态的转变,连着钓上五条大鱼让他心里激动不已,更是无限自豪。自己居然能光用钓线就钓上来如此多的鱼,这在以前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今天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如果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眼看着胜利就会到手了!这时候他早已把为什么打赌忘到脑后去了,初次钓鱼的兴奋之情难以言喻。 微风轻起,碧绿的水面上织出一道道细微的纹理,仿佛光华的锦缎闪闪生辉。水面下生长着无数的水藻和弱小的生物,暗流涌动间,无数的泥土和各种小虫随之翻涌,绿色的水藻则反复招摇。老者依旧凝视着水底,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笑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按道理来说,鱼线的一端要是没有重物略微下坠的话线是抛不到河里的,更别提叫鱼儿发现并咬到了。可是,每当公孙良将线随风抛到水面上的时候,那线总是会直直地坠到河里,而且下面会立刻聚集出来好大一片的鬼墨鳍!这个现象很是异常,甚至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了,钓叟决心要探个究竟出来。 周围缓缓地起了一股波动,象风却没有风一般飘忽快捷,象水流却又没有水一般平和厚重。那股波动以钓叟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开来,四周的草叶刷刷做响,以他为圆心,草叶的尖梢齐齐地朝着圆心微微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真空的球面。而公孙良如果这是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钓叟的双眸突然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能刺穿水域一样,正在真真切切地观察着水底的变化。 水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否则天生鬼灵精怪的鬼墨鳍怎么会突然大群的聚集呢?这块水域由于东连神仙海,北接赤琉湾,西部是高耸入云的云祭山脉,每年高山积雪融化的水流都汇聚在这湖里,加上所在地区气候长年温暖湿润,所以水里物产极为丰富。而碧鳞虾就是其中一样盛产。 碧鳞虾一般个头不大,只有普通人一个食指大小,色呈碧绿,通体晶莹接近透明。别看个头不大,却是这水域里鱼类的天敌。一般很少听说有虾可以吃鱼的,可是碧鳞虾就是这绝无仅有的其中一类。它的头部两边生有两只粗大的螯钳,尖端微微呈红色,头部前端的须足足可以绕身体三周来回。一般鱼只要见了它都会慌张逃命,但往往逃到最后仍不免成为碧鳞虾的腹中餐。 天下事物总是相生相克的,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碧鳞虾再怎么凶猛,却仍有害怕的东西,克它之物就是鬼墨鳍。鬼墨鳍天生爱吃碧鳞虾,一般一条二尺长的刚刚成年的鬼墨鳍一顿就要吃掉三十条碧鳞虾。而且鬼墨鳍浑身除了一般鱼类的各种鳍之外,在腹下和腮边还多长了四条线状的管子。在遇敌和猎捕食物的时候,可以由管子里喷出大量的墨黑的汁液,使对方视线模糊而自己却凭着锐利的双眼和敏锐的感觉在水里来去自如。所以碧鳞虾一见到鬼墨鳍就注定了要被吞噬的命运。 碧鳞虾并不多见,而象裂玉山区小翠湖里产的巴掌大的碧鳞虾就更是绝无仅有的了。有碧鳞虾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鬼墨鳍,但是老者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的鬼墨鳍的地方。当他凝神透视水底的时候,惊讶得胡须震颤,双眉陡地一挑。原来水底居然有上百条鬼墨鳍,它们上下窜动不休,正在围攻一条巨大的碧鳞虾王! 碧鳞虾王钓叟不是没有见过,在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随着师父四处游历,在南疆一处名叫影贝滩的地方见过一次,那时师父将那条一丈长的碧鳞虾王如获至宝地收取了,那欣喜若狂的神态至今钓叟仍然历历在目。而那时候自己才知道碧鳞虾有多么宝贵。师父说普天之下因承受日月恩泽而产生的奇珍异宝无数,功用也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是若论解毒清欲之能,却只有三样物事能不分轩轾,碧鳞虾恰恰就是其中之一。而这次,老者见到的被围攻的碧鳞虾王足足有两丈有余! 透过如炬双目,老者发现这条虾王通体晶莹透亮,浑身发出一丝极淡的绿光,而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硬甲,饶是鬼墨鳍尖利的牙齿咬上去也不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怪不得受百条鬼墨鳍围攻了半晌仍然丝毫不损。 这碧鳞虾王数条长腿上都生满了倒刺,青白的色泽微微泛着光亮,说来也奇怪,所有的鬼墨鳍不管怎么围攻,却没有一只鬼墨鳍来咬这虾王的腿,看来一定是有些古怪。而这碧鳞虾王的两条长须也已经达到七丈多长,上下挥动仿佛两条无坚不摧的长鞭,只要有鬼墨鳍挨上,一定是被抽打得晕头转向飞出战圈。好在鬼墨鳍天生皮坚肉厚,所以并无大碍,回过神来继续疯狂进攻碧鳞虾王。 周围的水底已经被鬼墨鳍喷出的汁液染得一片漆黑,说也奇怪,那黑色的汁液居然只是凝聚在水底的一小片地域,并不上升到水面之上,而且只限制在打斗的那一小块范围之内。那被虾王之鞭抽甩出战圈的鬼墨鳍恰恰都落在公孙良垂钓的附近,而那鬼墨鳍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依然疯狂地乱咬,自然而然地咬到了公孙良垂下的钓线,怪不得他运气如此之好,连着提上来五条鬼墨鳍了。照这样下去,就是再连着提上来十只鬼墨鳍都不在话下啊。 钓叟现下虽说还是计较着和公孙良的赌约,但是大半的心神已经转移到了别处了。这只碧鳞虾王一定不是一般的来路,因为自己连着好多天在这垂钓,从来没有发现这么多的鬼墨鳍来。能引这么多的鬼鳍出现,而且看样子又不伤所有的鬼鳍,分明是有其他的预谋。如此大的碧鳞虾王,说不定早就成了精怪,不是一般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出来主动惹事生非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老者突然浑身一震,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公孙良。难道,难道是为了这个小子来的? 第六章迷幻森林 多年以前,在人们纷纷逃难一样往北方赶去之后,南方这个词就仅限于指颍祖河以南莽岭以北的地区了。因为莽岭以南已经完全成了山精魔怪的天下了,莽岭以北虽说也人烟稀少但终归还是有人类在那里居住的,因此从那以后,莽岭以南就逐渐被人们称为南疆,意思是那里是人类疆域界限之外的地方了。而过了莽岭向南走不多远,就是现在赫赫有名的失魂山口! 宗道一带着小童公孙良站在失魂山口的小路上,狂风裹着尘粒迎面扑来打在脸上,有种切肤的疼。一路之上公孙良看到的都是山峦叠翠绿树红花,而到了这里景物却忽然大变。眼见到处是奇峰突兀怪石嶙峋,灰色的山岩和黄色的砂石到处都是,山口的风很大,风起的时候沙尘被快速地卷起,在空中随着风飞舞盘旋,烈风划过巨石的边缘,发出呜呜的声音,象是过往的岁月中那无数的精魂日夜发出的不甘的呼唤。 站在一块巨石跟前,宗道一伸手细细地抚摩着粗糙的纹理,仿佛在解读着亘古的岁月给人们留下来的神秘暗示。昔日师尊帝浪也许就曾经在这块巨石上高高跃起,凌空挥舞着无敌双拳与失魂三鬼进行那惊天一战吧?或许这里的每一粒沙尘,每一块山岩,甚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见证了当日那惨烈的一幕。 公孙良抬首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忽然间看到这老人的脸上好象流露出了一丝怀念,又好象一丝憧憬,公孙良没有打扰他,于是也自顾自地看起周围的景观来。看着看着,公孙良的心情就变得有些不好了,望着周围那灰黄的一片,忽然间公孙良就有些想家了。不知道娘亲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还是象往常一样,坐在院子的门前缝补衣裤?还是在家里的厨房边忙着做些好吃的东西在等自己回去呢?一阵悲凉涌了上来,小小年纪的公孙良此时已经尝透了生离之苦,再也不敢往下去想了,于是赶快定了定心神,正好发现宗道一此时眼光转来也正在看着他。二人各怀心事,却都没有说什么。沉寂了好一会,终于,二人收拾情怀,踏上了正式去往南疆的道路。 一直以来两人行走的都是宽畅的大路,沿途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所以旅途中倒也没有觉得如何孤寂。然而一过了颖祖河,行人就大大地减少了,等到过了莽岭,更是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有时候行走三天才能见到一辆运货的马车。实际上,南疆自从多年以前一场灾难之后一直就没有多少人居住了,即使往来运送必须的货物也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因为走南疆这条路无疑就是拿命在拼,因此不是极高的价钱基本就没有人来接这条路上的生意,人们宁肯多走两次其他方向的生意,也不愿意走这条路。这种情况直到后来南师帝浪来到南疆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由于年深日久,南疆里的精怪已经成了气候,即使南师帝浪也无法撼动这无底深渊似的无数怪物。只是,自从他当年斩杀了功力超高的南疆失魂三鬼之后,南疆的怪物们仿佛有了某种约定一般,再也不敢白天出来伤人了,即使活动也是大多在远离人类的范围。因此,有了帝浪在这里,人们心里便有了一种笃定的信仰。帝浪,仿佛做为一种崇高而无敌的象征,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里。 过了失魂山口就再也没有大道了,面前是一片丘陵,灰白色的山岩和黄褐色的砂石布满前方,宗道一和公孙良缓慢而艰难地向前走着,有时眼看着小路就在前方,却必须绕过一块巨大的山岩;有时刚刚翻过一道山坡,发现过了不远处一道更大的山坡在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因此这段路走得是疲惫不堪,宗道一还好,修真之人走这点路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公孙良一个才六岁的小童,走起来可就难挨的紧了。 好在这段路程并不是很长,走了三天多的时间之后,地形和景物风貌又起了变化。周围依然是灰色的山岩和黄色的砂石地面,但是在遥远的地平线的那头却露出一片浓重的绿色,远方的群山浩浩荡荡起伏连绵,仿佛无数巨龙在一起盘环往复起伏纠缠,在凝重中透出一种深邃的蓝色来。 看见了那抹浓重而深邃的蓝色,宗道一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整个苓洲大陆最神秘最令人谈起色变的迷幻森林已经到了。 宗道一转头看了看公孙良略带汗迹和满是风尘的脸,心中怜爱顿生,于是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蹲下身来从上到下好好地给公孙良擦拭了一番。随后从背上的包裹里拿出水壶和几天前在莽岭以北经过的最后的一个人类的小镇上买来的干粮递给了公孙良。其实原本两人不用这么急着赶路的,宗道一连续六年都等了,难道还急在这一时么?其实一方面失魂山地带气候非常干燥,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周围又全是山岩和砂石,行走异常艰难,走得越慢受的苦就越大。而且失魂山一带中间没有人烟,自从失魂三鬼死后连南疆的怪物都不再居住在这里了,所以根本无处找东西吃。如果走得慢了,食物供应就会出现问题。另一个方面,宗道一也确实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磨练一下公孙良的耐心和毅力,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够磨练人的意志,也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所以宗道一也不说话,由着公孙良一个人走快走慢,自己始终跟随在他后面。 让他奇怪的是公孙良一路之上好象并受那火辣的太阳的影响,仍旧是不紧不慢地前行,有的时候还是会主动地要求停下来,两人玩一玩那翻绳的游戏。很多天过去了,公孙良翻绳的技艺已经突飞猛进,原来还要不时指点一下他的宗道一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而有一次公孙良居然还能在不可能的死局中创造出了一种新的花样来,从而从容脱身并且扭转了战局,令宗道一大为吃惊。而在气息的感知中宗道一也慢慢发觉,公孙良的内气已经化成涓涓细流缓缓地在经脉里流动了。 实际上宗道一感受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想想公孙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学一项翻绳之技才一个多月就内气大进呢?天赋之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而已,重要的是从一降生开始,修真世家出身的公孙大娘就每日用特殊的手段摩挲着公孙良还是婴儿的身体,每日里还极为精细地用柔和的先天真气行走一遍公孙良的周天经脉。到了公孙良三岁,略微懂得一些事情的时候,公孙大娘就教了几式极为简单的姿势叫公孙良每日照做,也就是公孙良每天必做的晚课了,那就是劈柴。和宗道一的翻绳游戏类似,每日的劈柴不仅锻炼了公孙良幼小的身体,在培气养息方面公孙大娘教的那几式有着极为明显的效果。所以那时每日劈柴之后小公孙良坐在井沿上都感觉自己浑身舒泰,暖融融地那么舒服,那就是真气养得初有小成的状态了。所以在这一路之上公孙良才能以弱小年龄的身体支撑着,行到现在精神非但不见萎靡好象反而越走越是精神。 待公孙良吃罢了干粮,又歇息了片刻,二人慢慢地起身走上几乎细微不可辨识的小路继续前行。其实宗道一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带着公孙良走这一段路,试想太一真人宗道一已经是接近神仙般的人物,御空飞行还不是小意思?只是一来他想让公孙良经受一下艰苦条件的磨练,所以就把这段路看成是公孙良最初级的修真之路来走了。二来御空飞行也是损耗灵气的,从裂玉山区到南疆离得很近,可是飞行的话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到的,也要经过十几天,何况中间还是要经过祖河莽岭,神秘莫测的迷幻森林,踏过噩梦沼泽,最后还要经过红岩山道才能到达潜修地,所以前路还很遥远,危险随时都在一旁窥伺,宗道一不得不保持最佳的状态来随时应付未知的潜在威胁。 蒙蒙的迷雾冉冉蒸腾飘起,慢慢笼罩在那一片又一片森林的上空。宗道一带着公孙良缓缓地走进迷幻森林的边缘地带。哗啦!前方一片高可及人的野草忽然无风自动,一阵急速地抖动延伸向远方,形成一道快速前进的直线。过了一会儿,抖动在远方停止,远方的山丘上一只白色尖耳的小兽露出了头来,警惕地望向前进的二人。 公孙良惊出了一身冷汗。从远远地望见这浓郁的森林开始,公孙良仿佛就有某种莫名的恐慌,好象预感到某种不利的情况一样,因此心里就加倍地紧张起来。哪知道越紧张越害怕,一只森林边缘地带的普通松楠兽也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紧紧地跟随在宗道一的身后,似乎那里才是唯一安全的所在。 那只松楠兽窜到远处竖起两只尖耳左右听了一会,又急急忙忙地朝另一个方向跑掉了。宗道一笑了笑,转身看了看脸上仍有余悸的公孙良,慢慢给他讲起了迷幻森林里种种的奇珍异兽和野闻逸事。就这样边讲边走,慢慢地已经越来越深地进入了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的林海里。 原来的大路早已经被浓密的野草和灌木所覆盖,村庄房舍也早已经破败得失去了原本的风貌,高可及人的野草在屋内生长出来,捅破了屋顶直插天空。无数的禽鸟和各种不知名的小兽占据了人类曾经的幸福家园。往日的聚居地被迅速崛起的林木和无数的异物所占据,巨大的城镇变成了郁郁苍苍的森林海洋,只有偶尔露出一角的飞檐斗拱和脚下踩到的石阶甬道显示着这里曾经闪耀着的灿烂辉煌。 周围不时地有白色尖耳的松楠兽从身边掠过,飞一般地逃向远方。偶尔在枝桠覆盖下的密林浓荫里会扑棱棱地飞起几只或大群的颜色鲜艳五彩斑斓的怪鸟,它们如云一样漂浮在空中,并迅速地滑翔远去,只有空中间或留下的鸣响昭示着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焦磷木,百花果,冷杉,绿鳄皮等等各种罕见的树木种类在这里密密匝匝地生长着,古老的森林从上到下十几丈的空间里布满了各种生物。地上厚厚地堆积着一层又一层的枯枝和腐败的叶子,在枯枝败叶的缝隙中,很多菌类和蕨类植物在小心而谨慎地努力生长。再往上一层就是半人高的灌木和低矮的杂草,这里的灌木多半都带有尖刺,很多在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色彩缤纷,引来许多昆虫竞相飞舞。这里的草都很茂盛,甚至有的单棵生长的如一棵小树一样。林木间充满了潮湿而略带腐败的的气息,空气微温而略微有些憋闷,走了只一会儿,公孙良的脸上就渐渐有汗珠沁出,宗道一不时地拿出手帕替他细心地擦拭着。 树木的根须盘根错节缠绵纠结,而头顶空中的枝桠更是见缝插针纵横交错。偶尔有山风扫过林间,头顶那遮天蔽日的叶子一阵欢呼,发出如海潮一般的声音,而落下的露珠更如下了一场细雨一样,也使林木间微微透出一丝凉意。 树木粗大的枝干上布满了深绿色和黄褐色的苔鲜,它们紧密地和树干贴合在一起,默默地经营着自己的一分领地。空中的枝干纠结得很顽强,有的甚至紧紧地挤在一起。空中落下的尘埃在拥挤的枝干和叶子间年深日久越积越厚,竟然有很多地方开始生长出了新的小树苗。 茂密繁盛的枝叶间有无数的鸟巢,随着其他生物的接近不断地有宿鸟惊起飞散。远处的密林深处不时地传出一两声低沉的嘶吼,阳光洒下的缝隙间有大片的黑影在来回移动。周围身边经过的小兽越来越多,偶尔还能够看到体型稍微大一些的莽狸和绿蜃甲。 走了半天的工夫,公孙良幼小的的身体即使再超常却也有些疲累了。二人找了一处稍微平整的地面坐了下来,边休息边吃些食物。一只青羚从前面跳过,眨眼间消失在视野里。时间不大,又有好几只青羚从眼前窜过,紧接着松楠兽、绿蜃甲、麻龙蜥、莽狸等等各种野兽纷纷从面前窜过,急匆匆地向远方跑去,好象在躲避什么。宗道一连忙收拾了一下行囊,看看公孙良也吃得差不多了,拉起他缓缓飞身跃上了树梢。 公孙良有生以来第一次是由人带着飞上了天空,向下一看不禁头脑一晕,赶紧闭了眼睛不敢再看。不过因为有了在湖边那次腾空的经验,这次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偷眼向下看去。越来越多的小兽由前方跑来,而中间慢慢出现了体型较大的怪兽,偶尔零星地还有几只巨大的石犀,所有的野兽汇聚成一股洪流匆匆忙忙地向远方跑去。 宗道一将公孙良安置在一处巨大的树杈间,自己飞身停在半空中飞舞的树梢上,双目运足神光向群兽来路的方向上望去。只见远处影影绰绰无数庞大的身影在树木的浓荫下快速地向这边移动着,周围的林木和野草被挤压践踏得失去了原貌,远远望去一条翻滚波动的树浪兽潮急速地朝这里涌动。再往远一些看,遮天的林木间居然出现了一个大的空带,所有的林木都被席卷而起四处抛飞,空中到处都是枝干树叶和带着泥土的树根在飞舞,远远地可以隐约听见一种低沉而森冷的吼叫声。 嘶吼声越来越近,半个时辰之后已经临近眼前。一只高度足有四丈的庞大怪兽横冲直撞地踏过无数的小树和灌木冲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青白色的牙齿,嘴角不断地流下粘糊糊的口涎。剑镰兽!宗道一心里有些奇怪。这只剑镰兽明显有些反常,好象发狂了一般,而一般剑镰兽虽然体型巨大力量狂猛,但是性情却比较温顺,很少出现眼前这种情况。这只剑镰兽一身油黑发亮的甲皮好象根本不怕灌木的尖刺,肆无忌惮地横了过来,两只铜铃似的眼睛里散发着既愤怒又似有些恐慌的光芒。 就在宗道一迷惑不解的时候,在剑镰兽的身后突然窜出一股火苗,红中透蓝的火苗来势极猛,瞬间就烧到了剑镰兽巨大无比的尾部尖梢。剑镰兽狂吼了一声,宛如半空中打了道巨雷,公孙良猝不及防下在树杈上一个趔趄,歪身就倒了下去,险些掉下树去,幸亏自己眼疾手快抱住了一个横出的手臂粗细的树枝才没有掉下去。但是这时候也上不来,就这样一悠一荡地僵在半空中。而宗道一此时正全神贯注于林中的变故,一时大意也没有回头看着公孙良。公孙良的喊叫声也早已经被剑镰兽震天的吼声给盖了过去。 剑镰兽受到燃炙的巨痛勃然大怒,摇头摆尾横扫了过去,而身体前端两只形如镰刀的巨大前肢也左右劈砍着,周围的树木野藤和野草烂叶全部都被它狂猛的力量扫上了半空。剑镰兽双眼已经渐渐地露出凶芒,周围只要有小动物掠过,不是被剑镰兽的吼声震晕就是被剑镰斩断和巨尾扫飞。此时那火苗却也仿佛有灵性一样,始终追逐着剑镰兽的尾巴。剑镰兽的尾巴只要一停,火焰就准会及时地出现喷烧着它。剑镰兽巨大的身躯在遍野的林木间左冲右突,经过了很久的时间,终于,嘶吼声渐渐低了下去,体力大幅消耗的剑镰兽慢慢安静下来准备休息一下。这时候,宗道一看见在剑镰兽目光不及的侧后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生物。 整个体型长约五尺,宽不到四尺,两只耳朵尖尖地竖起,一张巨口占了真个身长的四分之一,青白的獠牙龇出唇外,背上一溜猎猎黑鬃齐齐地竖起,两只黑中泛红的小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剑镰兽。 炎猪!宗道一轻叹了一下。迷幻森林里的怪兽种类很多,象剑镰兽,莽狸等等都很容易就见得到,可是炎猪轻易却见不到的。一方面是这种生物极其精明,甚至有些时候比妖狐都聪明,它们有极强的感知力,能够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从而提前逃逸。另一方面炎猪的数量很稀少,整个南疆领域也没有多少只炎猪。但是这种生物的攻击力很强,尤其是它们还拥有特殊的能力,就是喷出温度极高的火焰,因为炎猪是肉食类动物,因此是很多生物的天敌。 现在这只炎猪悄悄地由剑镰兽身后的密林中探出头来缓缓逼近。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突然掉头向宗道一停身的树梢处望来,两只尖耳一左一右地快速摆动。宗道一不禁笑了,看来这头猪还真是够小心的。过了好一会,大概看到宗道一没什么动静,那炎猪继续转头朝剑镰兽逼去,快接近到半尺的距离时突然炎猪把大嘴一张,肚腹里仿佛有一声低低的吼声,只见一股红中透蓝近乎晶莹透明的光带疾射而出,剑镰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地上弹了起来,巨尾拼命地抽打着地面,无数的杂草和灌木被巨尾扫平,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顺风传了过来。而那炎猪在喷完火焰之后令人惊异地四足撑地一弹,跃起一丈多高来,居然凌空跳上了剑镰兽宽阔而巨大的后背上! 剑镰兽又惊又怒,剑镰挥舞巨尾乱摇,想把炎猪从背上上甩下来。可是炎猪一跃上它的后背就张开巨口死死地咬住了剑镰兽背上一个突起的肉包。别看剑镰兽皮糙肉厚,但是遇到炎猪仿佛没有设防一样,轻易地就被炎猪的利齿割入。剧烈的撕裂的疼痛和原来下半身被火烧后的余痛使得这只剑镰兽渐趋疯狂。 宗道一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并没有打算救助这只剑镰兽,因为迷幻森林中每天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弱肉强食是森林生存的法则,即使是修真界其实说白了也不外如是。 剑镰兽仍然狂乱地用巨尾抽打着周围的一切,忽然间,巨尾凌空甩起,一这个转折重重地击向自己的后方,而在凌空的当儿,恰好抽打到了公孙良赖以栖身的那条小树枝。 半空中只听喀嚓一声,树枝清脆地折断了,公孙良如断线风筝一样直直地坠了下去。 第七章夜幻之妖 粗如儿臂的树枝在剑镰兽的巨尾凌空冷抽之下清脆地折断,公孙良随着断掉的枝干直直地下落,此时这小小的孩童已经被眼前的突变吓得失了神,连喊叫都没来得及,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到浓密而杂乱的灌木丛当中。 此时宗道一也已经看见了这突然的变故,他一个闪身就来到公孙良面前,刚想伸手去拉公孙良,猛地背后恶风不善,剑镰兽的巨尾又已经变为横扫,冲着自己就砸了过来。如果自己坚持要拉到公孙良,那么在自己拉到他的一瞬间,二人肯定都被剑镰兽的尾巴砸到,即使宗道一是修真之人,被剑镰兽的巨尾砸到恐怕也会受到不轻的伤,而公孙良肯定是被砸成一块肉饼了。无奈之下,宗道一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轻轻地隔空使了个柔劲,将公孙良送到地面上一丛灌木后面,而自己则迅速地飞身向相反的方向避开了剑镰兽狂猛的一击。 而炎猪此刻已经轻松地咬下了剑镰兽背上的一块肉来,黑中透红的血液顺着炎猪裂开的嘴角流了下来。炎猪仿佛不慌不忙,吃过了第一块美味之后稍微歇了口气,然后大嘴一张开始迅捷无比地由那一个伤口向下不停地掏挖,剑镰兽接连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身前的两把剑镰已经将周围三丈以内的东西砍得东倒西歪,巨尾整个昂然竖起,然后又仿佛僵硬一般直直地砸下。说来真是凑巧,公孙良刚刚隐在那灌木丛后面没有多久,剑镰兽的巨尾又凌空砸下,那丛灌木又一次被连根抽飞了,而剑镰兽砸完之后也已经筋疲力尽一样,被折磨得了无生机了,巨尾就停在公孙良面前微微地颤抖。 公孙良已经不知如何自处,心慌意乱之下双手乱抓,突然感觉手里滑腻腻软绵绵地抓了一堆东西,低头待看之时,猛地里一股大力由手里传来,自己不由自主地被甩上了天空,双手也不由得松开了。原来炎猪在掏挖了一段时间之后,剑镰兽的背上已经被它掏出了一个深深的小洞,就在剑镰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之际,炎猪大嘴一吐,一股高温烈焰由那小洞直烧了进去,巨大的疼痛使剑镰兽猛地一个激灵,头部高高地昂起仰天长啸,而尾部也突然间击地弹起,顺势将正在无意中抓到尾部皮肤的公孙良带上半空中。 同一时间,炎猪终于被剑镰兽甩下了脊背,箭一样跌到了草丛里。而剑镰兽在这一次动作中也将剩余的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轰然巨响中,如一座小山般的庞大身躯颓然倒下,再也没有力气反抗随后将要到来的侵袭了。大好的头颅斜斜地倚在一块隆起的老树根旁,不甘的眼睛直直地透向天空,无奈而又空洞。 公孙良翻上半空的身体不停地翻转变幻,好象蝴蝶一样不停地换着姿势,眼看着即将落下。公孙良甚至已经看到剑镰兽悲哀的眼睛盯着自己,而手里似乎已经触摸到它青白牙齿旁的滑腻的黏液。就在这时,一阵风轻轻地飘过,公孙良感觉到横里被人拦腰抱起,落到了一处高高的树杈上。宗道一及时出现在身旁将他救了下来。 公孙良早已经脸青唇白,浑身不停地哆嗦,肚腹间一阵涌动,过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面朝树下呕吐了起来。宗道一看在眼里不由暗骂自己不小心,以自己的功力足以使公孙良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可是自己一时疏忽,光顾着看这眼前的奇兽相斗了,以为公孙良在树上比较安全就大意地没有分神照看,结果害得这孩子受了很多磨难。也幸好自己发现得早,不然公孙良说不定已经葬身在这巨兽身下了。 公孙良吐了好大一会,脸上渐渐有了些生气,接过宗道一递过来的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衣襟上的渣滓,又喝了几口水,终于好转了大半。这时只听树下的草丛里一阵轻响,接着一双闪烁的小眼睛渐渐在阴影里出现了,炎猪终于在等待了好一会之后按捺不住,出来准备享受胜利的果实了。炎猪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卧在地上的剑镰兽,还低低地轻吼了一声,剑镰兽微微地动了一下,却已经无力回天。终于,炎猪大着胆子窜上前去,一张口死死地咬住了剑镰兽的脖子,黑中带红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草地。时间不大,炎猪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剑镰兽的头和身体已经完全分开了。这时候炎猪高声地嚎叫了一声,只听远处的草丛里悉悉窣窣轻响,野草一阵翻滚之后,约有六七只一尺左右的小猪出现在宗道一和公孙良的视野中。而在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这些小炎猪一拥而上,一家人欢天喜地地享受着难得的美餐。 宗道一不由得摇头苦笑,带着公孙良轻轻地由树上落下,绕过狼藉的战场,继续自己的行程。 沿途尽见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边的树干和枝条,不时可见被烧焦的痕迹。树木依旧繁杂而紧密地生长着,刚刚的剧烈打斗并没有给整座森林带来什么有影响力的破坏。 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密林间早早地就进入了一片昏暗。一片淡淡地若有若无的轻雾笼起在黑暗中,一股甜香沁人心脾,公孙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宗道一有了刚刚的教训,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公孙良身上。浓雾一起,宗道一就连忙在公孙良的头部和身上以食指画了几道符咒。当公孙良闻着甜香渐渐趋于一种眩晕的状态时,忽然背脊处升起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精神为之一振,而那股甜香不知何时再也闻不到了。公孙良忽然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他敏锐地感觉到在那遥远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太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以下,夜色覆盖了整片南疆大地。 宗道一不敢再带着公孙良在夜色中向前行走,黑暗中的确是危机四伏,万一一个不注意出现了什么意外可就遗恨终生了。再者两个人已经在这荒野苍林中行了一天多的时间,也该歇上一歇了。 夜色渐深,草丛中开始有另类的生物慢慢地由黑暗中显现出来。一点一点的萤光在漆黑的密林间亮起,它们上下不停地飞舞,逐渐泛成亮晶晶地一片。在遍地的杂草中间,不为人知地慢慢由泥土里钻出一根一根的尖刺状的东西,在空气中停了一会之后,渐渐透出一丝淡绿色的光亮来。头顶上的枝干间不时可以看见幢幢黑影,或匍匐经过或静立不动。远处逐渐传来野兽的嘶吼,拜月的白狼高亢而婉转的嗥叫如一曲回旋的恋歌持续地响起,原来已经是十五了,月华满天。 宗道一找了一处高大而浓密的古树枝桠作为休息的地方,四条足有双人合抱粗细的枝干将两人所在的地方遮挡得严严实实。宗道一从小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递给了公孙良。宗道一趁着公孙良休息的时间里,悄然在休息地的周围布了几个防御的阵法,其中还包含了一个微小的攻击型阵。而后宗道一飞身穿过浓密的枝叶,纵上了半空之中。阵阵清风拂过山野,吹起宗道一鬓边的长发,清凉的感觉浸润了全身。深蓝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挂天际,大地万物都洒上了一层闪亮的清辉。 宗道一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日子,再有七天大概就可以走出这片鬼林子了,然后自己可以带着公孙良飞过噩梦沼泽到达红岩山道,过红岩山道大概要三天就足够了,然后就可以歇口气了,因为再往后就是天阙山,也就是自己师门的地盘了。 公孙良默默地吃着白天由镇上买的干粮,过了一天,干粮已经变得又冷又硬,现下由于林子里温热潮湿,水汽又把干粮表面浸润了。所以吃起来外软内硬根本谈不上可口了。喝着微温的水,公孙良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一幕,到现在心里还余悸犹存。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那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扑来。现在小小年纪的公孙良可是真正如惊弓之鸟一样,周围只要稍微有一点声响,他都禁不住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 树上缓缓地爬出一些色彩斑斓的虫子,而草丛中也逐渐钻出了一些小动物。公孙良吃饱喝足之后,仰天斜倚在一株粗大的树干旁,楞楞地出神。这个时候,在公孙良的侧后方两丈远的草丛里,一股轻烟正在由地下渗出缓慢地向空中飘起。 轻烟越聚越浓,在一丈多高的空中渐渐聚成了一个球体。圆球里面的烟雾不住地翻腾,忽然烟球一阵扭曲波动,居然幻化得影影绰绰近似人形!只是这人形虚幻得很,只要一动就轻飘飘地左右摇荡,但是脸部特征倒是十分明显。随着轻烟幻化人形,周围的生物渐渐销声匿迹了,一切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公孙良轻微的鼾声已经渐渐响了起来。 那烟人面上下方突然裂开了一个小口,仿佛是嘴一样,微微向上扬起,象是在笑。那烟人微微抬头向上望了望,而后一飘一荡地迅速贴上了公孙良所在的树干。轻烟一点一滴地逐渐渗透到树干里,烟渐渐消失了,无影无踪。 公孙良衣襟上的符咒突然间光芒大盛,一声低低的尖叫响起在公孙良耳边。公孙良猛地惊醒,左右环顾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衣襟上的符咒依然淡淡地闪闪发亮。尖叫声一响,宗道一就已经出现在公孙良身旁,可是他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那烟人仿佛消失了一样,又没入了旁边的树干里。 宗道一在公孙良身旁守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盘腿打坐入定潜修了。隔了好一会儿,树干里缓缓渗出一丝烟气,渐渐凝结成一根细长而锋利的尖针。尖针迅速地刺向公孙良的后背,公孙良身上的符咒陡然亮起,接着啪的一声轻响过后,符咒终于被烟人破坏掉了。烟人迅速地钻出树干,幻化出人形之后牢牢地箍住了公孙良的身体,拉着他就想飞奔而去。在符咒坏掉的同时宗道一猛地把眼一睁,恰好看到烟人缠绕着公孙良要往密林深处逃去。 “孽障!好胆!”宗道一勃然大怒,右手一抬一道眩目的流光飞出,奇快无比地出现在烟人面前,眨眼之间就将烟人割裂。奇怪的是被割裂的烟一部分渐渐凝聚,又幻化成了一个烟人,只是稍微小了一些,烟气也有些淡了。而和公孙良联系在一起被割裂的那部分,却化成一条烟带环绕在公孙良周围,漂浮上了半空中,依然飞速地远遁。 宗道一呆了一呆,怒气更甚。浑身衣袍忽然离身飞起,仿佛有生命般朝着那团青烟环带飞去,而且遇风即长,只一会工夫就将公孙良和烟环罩在了袍里。那烟人一见大势不妙,竟然凭空遇风而散,消失了。 宗道一招了招手,宽袍裹着依然在熟睡中的公孙良飞回到身前。宗道一这回再也不敢大意,从树上移了下来,伸手在地上划了一道很是繁复的阵型,随后轻轻地将公孙良放在阵中,自己就坐在旁边看守着。 夜,慢慢地过去了。当枝叶的罅隙中透出第一缕阳光时,宗道一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希奇古怪的事物多如牛毛。自己随师父修真这么久,谁知道遇到这等古怪的东西也差一点就拾掇不下。看来修行真是一条艰辛之路啊。 连着两天,二人都如往常一样在丛林中艰难地跋涉。干粮已经吃完了,但是宗道一在繁茂的森林中找来很多野果,味道清香甘甜,倒也能顶一时之需。第三天的夜晚,吃了两天野果的公孙良肚子里酸酸的直嚷着难受,宗道一摇头苦笑了一下,嘱咐公孙良安分地呆在防御阵中之后,走进了密林深处。时间不大,宗道一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在原来坐的地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公孙良找了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宗道一找了条小溪将兔子洗剥干净,削了一根树枝串了,架到临时搭建的支架上烤了起来。宗道一已经多年不食荤腥了,所以处理这些的时候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烤了一会,宗道一从口袋里拿出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草来,双手合着将它们揉碎,均匀地涂抹在已经冒油的焦黄的兔子上,一股难以抗拒的香气散发了开来。 火光掩映中,公孙良的脸显得有些雀跃,微微舔了下嘴唇,公孙良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烤好的野兔。周围的黑暗中,逐渐有一些影子来回晃动,仿佛也是被那香气吸引得躁动不安。终于烤好了,宗道一在地上铺了一块好大的树叶,将野兔放在上面,然后撮指成刀凌空斩了几下,将野兔分割成几大块,用树枝叉了其中一块递给公孙良。公孙良早已经迫不及待了,拿到手里张开嘴就一顿狂咬,转瞬间眼睛睁得老大,不停地吸气,虽然被烫得十分难受,可他就是舍不得吐掉那一块鲜美的兔肉。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宗道一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忍着痛将第一块兔肉吃下去之后,公孙良开始慢慢咀嚼着来自森林的美味。他发现森林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里面总能找到一些你需要的东西来。而且里面的生物千奇百怪,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公孙良暗暗打定主意,等自己修行有成一定再来这里玩几天。 公孙良咬着草根躺在地上仰面望着依稀透出星光的密林顶端,心里慢慢浮现出娘亲的脸。自己离家已经有很多天了,娘亲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呢?烤兔的香味似乎还留在嘴边,泪,却已经悄悄地滑落在脸颊。往日的一幕一幕不断地在眼前闪现,消失。胡思乱想中,公孙良迷迷糊糊地睡去,周围的萤光依然闪烁飞舞,安静的森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宗道一打坐在公孙良身旁,这样的修行在他来说最平常不过了,因为经历过,所以显得平淡。此刻的他一边看守着公孙良,一边静静地享受着夏夜森林里难得的平静。可是,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公孙良熟睡的时候,由地底深处猛地钻出一根粗大的树根,将公孙良拦腰卷起,就要生生地将他拖入地下。宗道一此时警惕非常,地下一有动静他马上就已经意识到危险来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布的防御阵法居然没有丝毫用处。 宗道一防御阵是贴近地面布的,只是一个平面阵,目的只是防住阵法范围外的侵入者,可是这次的敌手显然也精通这方面的学问,并没有从外围入侵,而是直接从地下阵眼处钻出,并不受阵法的限制,等于间接破掉了宗道一的防御阵。 宗道一不慌不忙,伸指在公孙良身上一点,只见公孙良身上短袍忽然鼓胀,袍服上面一道鲜亮的符文亮起,那树根迅速地缩了回去,地底还隐隐传来一声低闷的惨哼。宗道一并不罢休,迅快地在刚刚惊醒过来的公孙良身上和四周的空间中连点了几点,接着纵身跳入了黑暗中。 无数的野藤和荆棘在黑暗中向他扑来,宗道一飞速地前掠,他感觉到前方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飞速地逃窜。追逐了有半个时辰,宗道一停住了,因为前方的那股力量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了,周围的树木愈加浓密,一株巨大的苍天古树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定了定神,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宗道一前后思考了一会之后,忽然轻蔑地仰天大笑:“好你个孽障,居然隐匿身形,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倒我,今日就叫你见识下本真人的手段!”说罢,胸前忽起光芒,刺目的白光如一道银球一样亮起,忽然间直奔那株古木而去,白光隐没在了树干里,轰然巨响中,白光透体而出,那巨大的古木被炸开了一个深洞。 吱吱哑哑的声音急剧地响起,周围的大地仿佛震动了一下,无数的根须从宗道一身下和四周的泥土中冒起,渐渐将宗道一围在当中。而那被炸开的伤口,此时居然被无数的脉络和树筋相连,眼看着就要愈合了! “果然是你!孽障!”宗道一外袍忽然滑下,接着一套布满尖刺闪着暗红色光芒的战甲出现在身上。周围无数的烟气冒起,环绕在周围,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而内里,数十个烟气幻化成的深灰色烟人正飞身从不同的角度攻向宗道一。那无数的根须在同一时间也向宗道一的脚下和身前缠来。 宗道一再次祭起那道银色夺目的流光,纵横东西突乎南北一阵砍杀,无数的根须被飞剑斩断,但是在被斩断的同时又有无数的根须从地上冒起。飞剑凝定在手里,宗道一大口地喘着气。头顶上的枝干和叶子也渐渐压了下来,周围的空间愈见狭小,更有一些附近的野藤也爬了过来,布满了周围。 宗道一忽然收起了飞剑,双手手腕处各亮起一个火红色的镯子,随着一声爆喝,宗道一整个人仿佛是火神祝融降临凡尘一样,青白色的火苗由战甲和手镯处同时燃起,转眼间周围十丈之内全部笼罩在了火海里,宗道一的脸渐渐变得通红甚至有些透明,高温的火苗使得面容渐渐扭曲。火海中一阵惨嚎声响起,周围的树木和野藤一会就被焚烧殆尽。烟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株高大的古树轰隆一声由半空中折断,露出被焚烧得焦黑的断面,千年树妖就此幻灭。 宗道一慢慢恢复了常态,脸上闪过一阵苍白。穿林过野地飞回原来休息的地方,见状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公孙良不知何时又已经睡去了。远方的天边露出青色,渐渐转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篇外篇南师帝浪 一片微黄的叶子飘下,在空中划过曼妙的轨迹,归落到乌桐树下,静静地等待寒潮的来临。黄昏的风吹来,带来一丝少见的凉意。秋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地预示着它的到来。 站在南疆的坐忘峰顶,感受着即将到来的秋的气息,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凉风泛起的日子,好象又看到了我、夜殇和柳叶儿在金黄的麦浪中各自飘然飞起的身影。分开以后的无数个黄昏,我都不由自主地会看着天边的晚霞发呆。那些凄美的血色在天空中绽放,就象离开时背转身的心情。 天空中有雨落下来,淅淅沥沥地敲打在我的心里。我不知道夜殇是不是也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思,但是我知道他走的时候也一样没有回头。望着柳叶儿渐渐消失在山峦掩映中的白色身影,我忽然间感到一阵的失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心里缓慢地滋生。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瞬间定格的影子,也许那白色的种子在多年以后会在我的心中开出异常绚丽的花朵,如果那时我还活着。 夜殇的剑穗消失在另一边的时候,山风忽然吹起。遍野的荒草和树林发出海潮一样的声音,让我不禁想起了神仙海旁的无情涯。在闯荡神仙海的那段岁月里,每个初春的夜晚,夜殇的一袭白衣都会在无情涯边翩然起舞作势欲飞,比周围的黑暗还要深邃的眸子发出了幽深的光芒。我和柳叶儿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夜殇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想我们以后可能也永远无法知道。 在经历了无数个惊心动魄的战斗和追逐之后,年轻的我们开始渐渐变得沉默。无数个历练之后,我们已经窥视到了修真的堂奥,同时我们知道,这段特殊的旅程就要宣告结束了。终于,在我们由云祭山归来的途中,柳叶儿将玄冀带套在了我们的手腕上。腕带上青白色的花朵如浮云般飘忽,象那一刻我们忽然间迷惘的心。 我不想再回到师门了,因为我根本回不去了。那个从小出身的门派我早已经不想再提,因为我是被那里的人们遗弃的孩子。那里的人们很爱干净,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整天穿着花花绿绿的各种闪光的衣服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却从不落下来看看那些可爱的花朵,清澈的泉水和厚重而可亲的泥土。他们只顾着到处找寻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并研究一些奇怪的刻着符文的玉石,后来我知道那是玉瞳简,记载着修真法门的好东西。 可是那时候我并不在意这些,我认为世界上最有趣的莫过于在山林里和山猿竞赛穿越,在原野里与麋鹿并肩赛跑,速度飙到极限的时候,风如利刃一样穿过身体,凉飕飕的舒服极了。有时候我也会到白云缭绕的山顶上去看看,巍峨的群山静立在身周围,深不见底的沟壑间云雾蒸腾,每当我站在那里的时候都感觉到强烈的不真实,仿佛自己的人生就是那样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十岁的时候我已经踏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已经无比熟悉。所有的动物和植物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可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却不是。我经常和绿鳄在泥潭里滚爬,和山猿在树梢上跳跃,和青羚在草野间奔跑,和苍鹰在白云里翱翔。 每一次我从外面回到山门的时候都会被看守在那里的师兄们骂上几句,他们鄙夷的神色中我看得出他们不喜欢我,认为我玷污了伟大而神圣的那个门派,因为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象我这样浑身脏兮兮的。后来曾经的师父也开始责骂我,说我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在山间乱跑,而师父怕我遇到危险,所以传授了我一些飞行的法门。可是师父在传授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间有一天不见了,师父死了。他的师弟符宸坐上了掌门的位置。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回到山门以内的地方。 那一段时间的每一个夜里,每当闭上眼睛,我都会看到师父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愤怒而失望地看着天空,一眨不眨。我怀疑师父是被符宸害死的。因为符宸曾经千方百计地要把我赶出去,每次都是师父给拦了下来,为了我的事,他们曾经多次在师父坐关的静室里吵架,而那间静室除了师父也只有符宸才进去过,因为那外面有极强的法力禁制。 师父死的那天我还在山上闲逛,晚上回到山门的时候出奇地师兄们没有骂我,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在回房间的路上我看到了符宸,他看我的眼神让我突然间心里一寒,无来由的惊惧占据了我的心,冷汗慢慢地渗了出来。他带着我来到了师父的水晶灵柩前,我看到了师父永远闭不上的眼睛。当天的夜里,我偷偷地跑出山门,后面的追杀声越来越近,符宸的小弟子古来昔当先追来。 我第一次随师父踏入山门的时候古来昔正在演武场上在符宸的指导下练剑。当时我只是一个刚刚在街上被师父捡回来的小乞丐,而师父也是很凑巧地将我带回来的,所以我身上自然是衣衫褴褛脏破不堪。古来昔立刻尖叫着逃回了屋里,而符宸阴郁的眼神立刻笼罩了我。 二十年一次的武斗大比开始了,冥冥中仿佛古来昔和我注定是要产生一些纠葛一样,我们被分到了一组。当人人都以为我会惨败于白衣公子古来昔的手中时,我让他们彻底地失望了。在森林和草野间,在沼泽和深潭里,我和无数的生物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包括飞行的技能。当古来昔的剑砍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早已经变成了一片虚影,我在背后狠狠地一下将他击倒在地,我赢了。 在以后的时间里我轻松地打赢了所有的对手,于是师父当面宣布本门的一本重要典籍将给我修习参研,二十年之后再交还到掌门之手。这意味着我从此将正式踏入修真的门槛了。可是我的脚才踏进一半的时候,那扇门就迅速地关上了,好在它没有夹伤我的脚。师父在当天夜里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于是我开始逃走。一出了山门,我就消失在了山野之中,这里才是我的家,我穿过林海踏过野塘,在泥潭里潜伏了七天之后,终于成功地逃出了符宸师徒的追捕。可是,在逃跑的途中,师父交给我的玉册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把它弄丢了,当时我真想大哭一场,可是却没有泪流下。 在那以后我一直就在崇山峻岭中快乐地生活,很多人以为那一段日子我一定活得很艰难,可是恰恰相反,我一直以为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如果后来没有遇到柳叶儿的话一定是。那里四季都不用为了食物发愁的,尤其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我。下水捕鱼,上山猎兽,夏天时候吃些野果子,冬天在水潭边上等待小兽和野鸟的到来。 没有了师门的约束,我可以放开怀抱体会自然的神奇和广大。每个布满星光的夜晚,我都在温习师父教我的一些基本的法术,虽然那时候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会有些什么用处,可是依然坚持不懈地练了下来。直到有一天,我在内视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自己的紫府神宫里居然出现了点白色的光点。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功力的增长那个白色的光点渐渐变成了一团光球。我知道自己终于修到了师父所说的元婴期,虽然它还没有成形,可是已经给了我绝大的鼓舞。 存在即是永恒。可是天地万物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无论什么样的形态,在时间的利刃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存在是如此的短暂。现在,我迈出了第一步,因为我修行到了元婴期,这就意味着如果我继续修行下去就会逃脱人世的生老病死,进而超脱出人世轮回之外。 在森林里我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穴,非常隐秘。那是有一天追踪一只巨大的斑斓螯蛛时候找到的,那只足有磨盘大小的螯蛛居然蛰了经常来找我玩耍的小黑,找遍了草药都医治无效,三天之后小黑就快要死了。我发誓我要杀了这该死的东西,无奈之下我到处找这螯蛛,终于在一个阴雨的黄昏被我发现它在一株大树的阴影里,正在准备偷袭一只熟睡中的炎猪。它对我的突然到来仿佛有了预知一般,掀动数只长腿飞一般地遁去。 我紧随其后如影随形地追着它。穿林过野之后,在一片浓密的荆棘丛后我失去了它的踪影,当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荆棘丛的时候,突然迎面喷来一股巨大的酸臭的黏液,还好我躲闪得及时,可是其中一点酸液还是溅到了我的袖子上,我连忙将整个衣服脱掉扔了出去,就这样眼看着我唯一的一件好衣服就这样迅速地腐烂掉了。 洞穴很深,螯蛛又在里面虎视眈眈,我不敢贸然地闯进去。我在外面等,在苦候了四天三夜之后它终于又忍不住出来了。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它的全貌,让我惊讶的是它居然有一张人一样的脸,只是上面长满了黑毛。人首蛛身的怪物!我想它一定修炼了很久,而且就快修炼成人形了。可是我要杀了它! 在它出来之后,我悄悄地掩上了洞口,而后突然间飞快地掐动灵诀并聚集起浑身所有的灵力向它攻击了过去。猝不及防下人面螯蛛被我打了个血肉模糊,可是它的伤却并没有致命。因为它的背上经过千年的修炼已经生了一层厚厚的甲壳,我的大部分攻击都被它挡住了。 我的灵力狂涌而出之后,本身已经接近虚脱,在我看到那人面螯蛛从泥土中爬起来并转过身用它独特的阴森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时候,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也许我很快就可以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里见到久违了的师父。 当螯蛛向着我喷出一大股酸液的时候,一片巨大而厚实的银仙叶子由半空中落下遮挡在我的面前。随后几只山猿送树上跃下,敏捷地把我带到了高高的银仙树上。我看到两只花纹异常斑斓鲜艳的炎猪在悄悄地接近螯蛛,而不远的地方几只涂鳄在阴影里静候。 螯蛛被炎猪接近青白色的火焰牢牢地笼罩着,只一会一股肉香就飘了出来。炎猪并没有扑上去撕咬螯蛛的尸体,而是转身离开了。因为螯蛛的肉含有一种剧毒,只有涂鳄才能够消化掉它。慢慢地,我看到阴影中的颚鱼们爬了出来,几下就把螯蛛撕咬得粉碎,不一会就将它吃得干干净净。 涂鳄们吃过的空地上留下了一个硬壳,待他们走了之后几只山猿架着我滑到了地上。当我看到了留在硬壳上东西时,我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动。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生灵会如此地眷顾于我,我相信这是上天的恩赐,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 硬壳上留着三粒亮晶晶的棕色晶体,我知道这是异乎寻常的宝物,是那只螯蛛千年修行的精华,涂鳄和炎猪把它留给了我。 几天之后我就恢复了过来,在打坐的时候我放了一粒螯精在手心里,入定了三天之后我再次内视的时候发现元婴已经初步成形了,一个白胖胖的娃娃正在那里静坐熟睡。我开心极了。为了报答那天的救命之恩,我决定再去那洞穴里看看。 洞穴很宽阔幽深,虽然入口不大。那里的螯蛛都消失无踪了,里面留下了大量的腐烂的动物尸体和酸臭的黏液。我进入到了最后的角落,那里有天光落下来,照在一块碧绿而光滑的石头上,璀璨的光华射向四周,一切显得如此朦胧。我感觉到周围有一种非常熟悉的东西在飘荡,一吐一纳间舒服极了。灵气!这里居然有如此充沛的灵气。 我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这个洞穴一下,并在外面的出口处用石头堆高,免得下雨的时候会有水流进来。然后我就在这个洞里度过了漫长的十年。十年之后当我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放出元神,那时候我的元神已经长到三尺了,而我的修行也已经达到了分神期。 我偷偷地潜回了曾经的师门,我看到古来昔道貌岸然地在众弟子面前侃侃而谈,我看到昔日的同门弟子依旧在勤奋地练剑,夜晚的时候,我回到了自己曾经住的小屋,可是那里已经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经逝去,还能够再回来吗? 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闯荡,我发现自己的功力在一场又一场的打斗中在迅速地提高。后来我干脆将它作为自己修行的一种独特法门。 在一个叫泰提镇的地方我遇见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女人,那一刻失魂的惊艳在多年以后无数个开满晚霞的黄昏化成了刻骨铭心的伤怀。 第一次看见柳叶儿的时候她的后面跟着一大群的人,浩浩荡荡地卷起大片的尘土。他们出了泰提镇的东门一路行来,而我正站在路旁边的山上聊赖地看着风景。 我感觉到了人群中一股冰冷的气息,宛如覆盖在万丈高山上的冰雪一般彻骨冰凉。随后我就看到一个白衣微笑着的男子悠然地在人潮中漫步,就象走在自家的花园里一样自在而得意。而且那个时候他正在对着那个绝色的女子放出最有杀伤力的笑容,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美极了。 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一脚踢飞他。在看见那个仙子下凡般的女子的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象被天上降来的雷电击了一下,而后再也不能动弹了,仿佛见了大米的老鼠一样被牢牢地吸引了目光。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修行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可是,我还是心甘情愿地等待着被这个麻烦套住。 后来我知道那个白衣的年轻人叫夜殇,而那个绝色女子就是柳叶儿。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我明显地感到柳叶儿那亮亮的眼睛闪了一下,如夜空里突然绽放的烟花一样令我心神皆醉。可是冰凉的气息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夜殇正在对着我笑。 夜殇的剑很快。没有见过他出手的人从来不会想到有人居然能将剑使得那么快。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会不遗余力地向我进攻,而我当然也不会留手。 白天望见夜殇的时候,他的眼神无声地传达了一个讯息: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留在柳叶儿的身边。于是在那天的夜里,我们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泰提镇东边的一个山峰之上。夜晚的风有些狂乱,吹得衣衫猎猎作响。那天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璀璨的星星,厚厚的黑云笼罩在泰提的上空。 夜殇的剑来得无声无息,象划过天空中的闪电一样快捷而狠辣。很难想象得出一个白天如春风一样温柔微笑着的男子到了夜晚却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幽灵。可是他遇见了我,丛林间长大成熟的我,对自然间的一切都如呼吸般一样自然的我。我感受到了来自风的呼唤,第一剑,轻松地被我躲闪过去。 夜殇的剑是青黑色的,漫天的光影飞舞在我的身周,可是却半点也沾不到我的身上。终于,他的剑出现了一丝少见的空隙,我凌空一拳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击向了前方。一丝的声音都没有响起,我的拳头被紧紧地吸附在了夜殇的白袍上。 我们打成了平手。确切地说,是我们在武术上打成了平手,那一战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施展任何修真人的手段。很难说得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由于我们的出现,很多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就只剩下了我、夜殇和柳叶儿三个人,结伴仗剑行天涯。从那以后的很多个夜晚,我们都在不停地互相较量着,我们从东边的神仙海悄悄斗到西边的云祭山,从南疆打到北塞,终究还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可是,在漫长的历练途中我们之间有另一种东西在渐渐的生长。在云祭山的万载冰峰之上,千钧一发的时候夜殇拉了我一把,否则就会一定会掉进冥渊里不知所终。而在南疆的丛林里迷路的夜殇被几十只古怪的魔兽攻击,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和柳叶儿终于赶到将他救起。慢慢地,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悄悄地弥漫。 我现在都十分感谢在那段旅程里能有他们两个陪伴我的左右。与夜殇的近乎生死考验一样的较量使得我们的修行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而很多的时候我们都会相互交换一下修行的心得。虽然有很多地方我们的修行法门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最后都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时空流转,世事如歌,该结束的还是要结束了。当柳叶儿将玄冀带戴在我手上的时候,一幕一幕的往事回放在我的心头,宛如一圈平静的湖水忽然炸开的涟漪,一荡一荡地漾了开去。 我去了南疆,那里有无边的森林和山野,象极了我生长的故乡。但是在那里我却险些丧命,在那个叫失魂山的地方我遇到了三个异常强大的魔怪,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就是在南疆赫赫有名的失魂三鬼。他们跟了我整整十天,最后终于在失魂山口现身将我截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得出我是修行的人,而且层次不低,所以想把我收服了炼化成他们的魔仆。于是很自然地战斗就开始了。 灰色的山岩不断地被我的拳风激起飞在半空中,红色沙砾和褐色的浮土弥漫在战场中间。我知道这场战斗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倒下去的一定是我。所以我选择了失魂三鬼的老大牛狮作为第一个目标,我要一举击杀了他,以达到震慑其余二鬼的效果。 当牛狮的头颅碎裂飞起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身体骨骼碎裂的声音,一片耀眼的红光遮住了我的视线。蝎魔的尾巴狠狠地抽打在了我的后背上,如果不是玄冀带及时放出的护身防御,我一定会被拦腰斩断。在青光蒙蒙中,我强运起全身仅余的灵力挥起右拳,拳身居然罩上了一片亮银的颜色,重重地击在了蝎魔的软肋上,穿透了他的身躯,一蓬血雨在天空中洒下,和遍地的红砂混合在一起。失魂三鬼三死其二,剩下的蛇怪慌张地逃走了,而我,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了。 失魂一战使我名动天下,帝浪的名字开始在苓洲浩土上被人们竞相传诵。南师的称号不胫而走。后来在伤好之后我终于灭了蛇怪。只是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杀过南疆任何的生灵,只是任得它们自生自灭,因为我始终记得当初在丛林里螯蛛巨口下逃生的那一幕。 我最后一次回到师门是在几百年以前,那时候我已经飞升成仙了。我想不管如何我都应该回去看看,因为始终都有一件放不下的心事在脑海中翻滚不休。当我踏进山门的时候有人把我认了出来,整个门派的人如临大敌一样将我围了起来,我始终隐藏着自己的仙灵之气,外表看来和普通的修真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起来泰然自若。 当我打退了所有包围我的弟子时,符宸率领着门人弟子赶了过来,古来昔赫然站在最前边。可是我已经对他没有丝毫兴趣,因为一眼就看穿他的修行深浅,我一个小指头都可以轻易地打败他。这个时候连符宸都不是我的对手的,我的护身金光一放,整个人群后退了三丈。当年拼死保护的玉册在符宸的手里颤巍巍地递了过来,可是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本来我想将它一烧了之,可是想了想师父,我还是将它揣了起来。 从那以后我在南疆的地位日渐升高,再也没有人能与我一分高下了,而我也没有丝毫想回到仙界的意思,我只是想在山野之间过些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已。 我也会时常到山外很远地方的小镇上去转一转,看看那里的人们日升而做日落而息,平凡而又规律地生活着。那里时常会见到一些小乞丐,他们衣衫蓝缕,又脏又破。一如曾经的我。 第九章初入南疆(上) 夜已经很深了,漫天的星星在天空中不停地闪耀,偶尔在遥远的天边会有流星划过,飞舞出一条灿烂的轨迹。宗道一站在玉仙镇东十里外的村子的小山坡上,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公孙良手臂上突然幻出的那把斧子。 宗道一随着南师帝浪习艺修身已经六百余年,可以说帝浪所知的绝大部分的修真理念和游历见闻都完全地传授给了他。所以当宗道一看到公孙良右手小臂上幻化出的青斧时,心里的震撼是无法言喻的。因为他从那斧子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和外表看来的形状推断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果。修真界无数年的传说中有五大名器,其中现在存在于世的有三件,帝浪的手里就有一件。宗道一见识过的,威力强悍无比,记得那是师父凭空造的禁制场里,在试完了那件仙器的威力后,师父让宗道一谈谈看法。宗道一只说了一句话:那是无法想象的力量。 可是之后的闲谈里帝浪再一次让宗道一感到震惊了,因为他说还有比这厉害十倍甚至百倍的法宝存在着,只是,并不在人界而已。之后隔了许久,帝浪缓缓地详细向他介绍了仙界的各种著名的仙人所用的法宝仙器,最后还提到了几件神器。而所提到的神器里似乎就有一把斧子,名字宗道一倒还记得,似乎叫涅磐之斧。当时师父描述的形状和施法时所起的变化和白天公孙良手臂上的那把斧子很象很象,只是,公孙良的斧子小得太多太多了,传说中的涅磐之斧足有它的五倍乃至十倍大小。可是,为什么其他的状况又和涅磐之斧如此的相象呢?想到这里,宗道一思绪纷乱,不由得甩了甩头。 大幻尊者轻易是不会出现在人界的,自从千年以前一场大变之后,月魂就遁世隐居不问凡尘了,如果不是从师尊帝浪处得知他的有关一切,宗道一会完全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是今天,自己居然离她近在咫尺,而且她还郑重地交代自己,一定要带公孙良让师父帝浪见上一见。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了许久,千头万绪纷至沓来,宗道一终于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决定什么都不再想。夜凉如水,湿气渐渐氤氲上来,黑暗中如一片轻纱一样的薄薄雾气笼罩在山野之间。晚风吹起,衣衫一角轻轻地摆动,宗道一双目微合悄然入定了。 公孙良踏着凝着露珠的野草小径大步地前进着,远远地,终于看见了那个小小的村庄了。刚刚到达村口,公孙良就发现宗道一忽然间就站在了面前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反正公孙良觉得面前的老头身上怪异之处甚多,这几天的接触公孙良已经习惯了,所以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公孙良慢慢地走上前去,单手一抬那小包裹,对着宗道一说:“喏,娘亲叫我交给你的。”说着,迎着朝阳的眼眉微微皱起看着宗道一。“噢?呵呵,好啊!”宗道一伸手将包裹接了过来。公孙良一见娘亲交给的任务完成,转身就想回去。宗道一连忙伸手一挡去路,说道:“哎,别忙别忙,我还有话问你呢。你临来之时你娘可有其他的话交代于你?”公孙良想了想,摇了摇头。宗道一又问:“对了,想不想学我昨天摔你的功夫啊?”公孙良一听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昨天宗道一那神奇的手法在他脑海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此刻一听可以学到自然是连忙点头。 可是宗道一慢慢地说道:“本来说的是打赌定输赢,你赢了才可以教你功夫的,可是现下你输了啊,你可是真的想学?”公孙良听着前半段话越听越心凉,后来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居然还是有可能学到这怪老头的功夫的,心思不禁又活跃起来,又是一阵点头。宗道一心里暗笑,接着说:“你赢了可以学到我的功夫,可是你想过没有,当自己输了的时候可要付出什么代价吗?”公孙良一怔,急忙道:“可是当初你并没有说我输了要怎么样啊?”宗道一缓缓地道:“游戏讲求的是公平竞争,竞争中才有乐趣。那些整天只想着如何作弊的人,你想他们玩起来的时候还有那游戏本质上的乐趣吗?呵呵,没有了!打赌也是一种小游戏,既然我输了要付出自己的代价,那么你输了自然也就要付出点什么的,你可明白了?” 公孙良听了这几句话似懂非懂,不过老头的意思自己倒是明白了,打赌输了自己就学不到那奇怪好玩的功夫了。心里突然间一阵失落,公孙良的小脸上自然也就显示了出来。宗道一继续道:“如果你是真心想学功夫的话呢,其实我也是可以教给你的,不过却是有一个条件的。”公孙良连忙问:“什么条件?” 宗道一笑了笑,问道:“条件很简单,就是怕你小娃娃不敢答应!因为你现在还太小,怕你经受不起我的考验啊。”公孙良小脸憋得通红,猛然大声地道:“什么条件你说啊,我答应就是了,我一定可以通过考验的!”宗道一赶忙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反悔哦。”公孙良也不答话,只是拿眼看着宗道一,小胸脯一喘一喘的好象还在生气。 哈哈,被小看了居然会生这么大的气,宗道一看着公孙良心里不禁笑了起来。宗道一正了正颜色,道:“考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让你跟着我回南疆学艺,艺成之后才可以回来。”“啊?好啊!我回去告诉我娘一声。”公孙良转身又想走。宗道一伸手拦住问道:“你可知道南疆是什么地方?离此有多远?”公孙良挠了挠头,皱眉答道:“不知道。”唉,宗道一长长叹了一口气。 “南疆离此足有万里之遥,你可知道这一去可能有十年八年见不到你娘亲了,你可还愿意去么?”宗道一轻声地说道。“啊?”公孙良一瞬间惊呆了,想了好一会,终于慢慢地开口道:“那,那我还是不去了。”宗道一哈哈一笑,道:“你身为男儿本应修业立身,艺成之后达施天下。可你现在居然如此贪恋居家小利,怎么能成大器呢?”其实公孙良现金也才五岁,虽然在公孙娘子有心的教导之下身体和心态都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大截,可也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和母亲的关系是血乳相融的,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呢。可是为了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跟随自己回山,宗道一不得已只好短时间内或激励或嘲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公孙良想了又想,终于道:“可是,可是……”宗道一柔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艺成之后,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望你母亲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你母亲已经同意了,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她给你带来的小包里装的都是什么?”说着把那小包裹又原封不动地递到了公孙良面前。公孙良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套崭新的衣裤,都是小孩子才可以穿的,还有两双新纳的鞋子,一把如意锁,此外别无他物了。公孙良终于相信,娘亲是早就做好了让自己出远门的准备了。 宗道一说道:“你可是奇怪你娘亲为什么没有亲自送你来么?呵呵,因为她怕你舍不得走,哭哭啼啼地不象个小男子汉啊。等你艺成下山回来探望她的时候,相信她一定会在这里迎接你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学会我全部的技艺,然后就可以回来了。”公孙良心潮澎湃,短短的一瞬间,心里经历了上上下下几次的起伏,幼小的心灵已经有些麻木了,听了宗道一的话不由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于是宗道一连忙带着这个初涉凡尘的小孩子离开了小小的村子,踏上了通往南疆的大道。 第十章初入南疆(下) 裂玉山位于整个苓洲的中部偏南一点的地方,气候既不似北方的寒冷干燥也不象南方的炎热潮湿,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是以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宗道一带着公孙良一路行来,倒是很快就到了颍祖河的北岸。 一路之上公孙良小脸上都是满面愁容,少言寡语地只是默默跟随着宗道一向前赶路。只是小孩子心性,即使不开心也是不长久的,况且从小就没有出过玉仙镇的公孙良随着一路行来,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南来北往的人物,各种各样的奇异的物事。好奇心一起就把刚刚的忧愁和烦闷抛到脑后去了。宗道一也是走南闯北踏遍天下的人物,而且本身又善于谈笑,见识广博,眼见机会难得,于是随时见缝插针地讲述一下各种事物的来历功用,各地的风土人情。有时见公孙良累了饿了,就立刻休息,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堆公孙良在玉仙镇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可口美食来。于是,公孙良这个小毛孩子就被老奸巨滑的宗道一摆布得服服帖帖,后来的路上两人开始有说有笑谈天说地。别看公孙良年龄幼小,宗道一发现在谈论中,有时自己说的话他却领会得很好,有时居然还能插上一句半句,偶尔流露出的识见虽说世人看来也许会很平常,但是如果放在同龄的孩子身上,却又要高出好大一截了。于是宗道一对公孙良越看越是喜欢,恨不得能立刻回到仙山拜见过师父就收了这徒弟。 别看公孙良一路有说有笑,可是小孩子的脾气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善变。说不定哪一会就突然想家了,有过经验的人们都知道,当孩子们想娘的时候那可是很难劝的。每当这个时候宗道一就会急得满头大汗抓耳挠腮,好在公孙良比一般孩子还算懂事,一般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自己呆呆地坐在一旁自己和自己说一会儿话,或者偶尔夜半三更的时候从房间出来尿尿顺便看看几个时辰的月亮而已。 后来宗道一慢慢观察加反复试探,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方法,从那以后公孙良再也没有怎么闹过情绪了。一方面是因为随着旅程的增长识见的增加,小小年纪的公孙良慢慢地成熟了;另一方面也是宗道一的解决办法确实对公孙良很有吸引力,那就是教功夫。 在这路途之上公孙良后来还真彻底地被宗道一层出不穷的奇功绝艺给俘虏住了,但是在开始的时候这对宗道一来说可是很犯难的事情。一般说来修真的最基本的方式就是打坐养气,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开始教的时候肯定不能这么教,因为可以肯定公孙良是没有耐性来整天以一个枯燥乏味的姿势坐在那里受罪的。其实就算宗道一教了公孙良也是学不会的,最基本的方式可不代表就是最简单的方式,打坐养气实际上是非常高深的一门学问,别看在真人界谁都会打坐,但那只是一个姿势而已,打坐的神髓可是养精蓄气,这可就不是人人都能够领会的了,或者说真正的修真者就是从这里开始慢慢地分出高下的。 虽说不能教这个,但是宗道一却也能够变通,他把小时候经常玩的动手的游戏变换了一下教给了公孙良。那是翻绳的竞技类的游戏,一根两尺左右的细长红绳两端相结,成为一个圆。首先一人需将两手手腕伸进圈子并在两端崩紧,然后另一个人十指翻动细绳挑成一个个花式图形并同时使原先那人双手恢复自由。恢复自由的人接着再同样十指挑动完成另外的样式。如果两人均能无穷地翻将下去,那么游戏就可以一直进行,知道其中一个人技穷为止,而谁翻不出新的花样来谁就已经算输了。整个绳套的变化花式复杂繁琐,有难有易有简有繁,共有七十二式变化。 开始的时候宗道一只教一些简单易记的变化,每天只教三式,后来慢慢地每天教五式。待到后来随着公孙良兴致的高涨和技艺的熟练,逐渐地宗道一加快了教的节奏和难度,过了一个月之后,公孙良终于把一套游戏的七十二般变化熟练地掌握了。而这时,玩这游戏所带来的好处也已经慢慢地显现出来,公孙良十指明显地灵活多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得到了大幅地加强。三个月之后,当他们走过著名的山脉——莽岭的时候,公孙良的身体里已经有了淡淡的一丝内家真气,而在身体快速地动作中也能够保持思维的高速运转,这让宗道一惊奇不已。原本只是边消遣边锻炼一下公孙良的灵活性的游戏,居然起到了意料之外令人惊喜的作用!宗道一满心的喜悦洋溢在发光的脸上。 ※※※※※※※※※※※※※※※※※※※※※※※※※※※※※※※※※※※※※ 大千世界,有无数异域亿万生灵,苓洲浩土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大陆。这里东临神仙海,西有云祭山,南盘古牙岛,北接赤琉湾,整个大陆之上山脉湖泊草原沼泽等各色地理形态变换分布,纷乱中又透着有序,亿万年中各种物种在这儿繁衍生息,发展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几次的大变迁,而且衍生出了很多新的生灵物种,甚是兴旺。 习惯上人们将大陆中部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河——颍祖河作为区分南北大陆的标志。而在南方,人们又把一道横亘东西的山脉——莽岭作为区分的另一个标志。整体说来整个苓洲的中部和东部人烟稠密,各种技术都非常发达,而西北部和南部却人烟稀少大地荒芜。一方面是由于西北的自然条件限制了人们的发展,另一方面却也是环境恶劣不适合人们居住。而南部却不完全是这样,南部由莽岭以南就是一大片天然的古森林,后世传言叫它迷幻森林。里面迷雾重重精怪无数,山峦重叠湖泊沼泽密布,更有各种瘴气毒风每年定时发作,普通人根本无法在那生存。后来更由于迷幻森林里的妖精魔怪集体出来作怪伤人,闹得人心惶惶,于是所有人多逃到了中土,而莽岭北边的人们也纷纷迁移到了颍祖河以北,以免受了伤害。自此,南部就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恐怖之地,成了山精鬼怪们的自由天下,直到南师帝浪来到了失魂山口。 当时帝浪刚刚和在后来的岁月里仍然不时魂牵梦绕的仙子柳叶儿以及那永远白色身影的夜殇分开,柳叶儿已经回山潜修去了,他不知道夜殇将要去哪里,但是这两个人的去向当时帝浪已经不那么关心了,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将要独自修行,度过一段漫长的苦修之路,同时也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战斗旅程。而失魂山之役,恰恰就是那一段烽烟岁月标志性的开始。 而现在,宗道一带着公孙良就站在昔日南师帝浪轰动天下一战成名的地方。 第十一章迷幻森林(上) 多年以前,在人们纷纷逃难一样往北方赶去之后,南方这个词就仅限于指颍祖河以南莽岭以北的地区了。因为莽岭以南已经完全成了山精魔怪的天下了,莽岭以北虽说也人烟稀少但终归还是有人类在那里居住的,因此从那以后,莽岭以南就逐渐被人们称为南疆,意思是那里是人类疆域界限之外的地方了。而过了莽岭向南走不多远,就是现在赫赫有名的失魂山口! 宗道一带着小童公孙良站在失魂山口的小路上,狂风裹着尘粒迎面扑来打在脸上,有种切肤的疼。一路之上公孙良看到的都是山峦叠翠绿树红花,而到了这里景物却忽然大变。眼见到处是奇峰突兀怪石嶙峋,灰色的山岩和黄色的砂石到处都是,山口的风很大,风起的时候沙尘被快速地卷起,在空中随着风飞舞盘旋,烈风划过巨石的边缘,发出呜呜的声音,象是过往的岁月中那无数的精魂日夜发出的不甘的呼唤。 站在一块巨石跟前,宗道一伸手细细地抚摩着粗糙的纹理,仿佛在解读着亘古的岁月给人们留下来的神秘暗示。昔日师尊帝浪也许就曾经在这块巨石上高高跃起,凌空挥舞着无敌双拳与失魂三鬼进行那惊天一战吧?或许这里的每一粒沙尘,每一块山岩,甚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见证了当日那惨烈的一幕。 公孙良抬首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忽然间看到这老人的脸上好象流露出了一丝怀念,又好象一丝憧憬,公孙良没有打扰他,于是也自顾自地看起周围的景观来。看着看着,公孙良的心情就变得有些不好了,望着周围那灰黄的一片,忽然间公孙良就有些想家了。不知道娘亲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还是象往常一样,坐在院子的门前缝补衣裤?还是在家里的厨房边忙着做些好吃的东西在等自己回去呢?一阵悲凉涌了上来,小小年纪的公孙良此时已经尝透了生离之苦,再也不敢往下去想了,于是赶快定了定心神,正好发现宗道一此时眼光转来也正在看着他。二人各怀心事,却都没有说什么。沉寂了好一会,终于,二人收拾情怀,踏上了正式去往南疆的道路。 一直以来两人行走的都是宽畅的大路,沿途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所以旅途中倒也没有觉得如何孤寂。然而一过了颖祖河,行人就大大地减少了,等到过了莽岭,更是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有时候行走三天才能见到一辆运货的马车。实际上,南疆自从多年以前一场灾难之后一直就没有多少人居住了,即使往来运送必须的货物也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因为走南疆这条路无疑就是拿命在拼,因此不是极高的价钱基本就没有人来接这条路上的生意,人们宁肯多走两次其他方向的生意,也不愿意走这条路。这种情况直到后来南师帝浪来到南疆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由于年深日久,南疆里的精怪已经成了气候,即使南师帝浪也无法撼动这无底深渊似的无数怪物。只是,自从他当年斩杀了功力超高的南疆失魂三鬼之后,南疆的怪物们仿佛有了某种约定一般,再也不敢白天出来伤人了,即使活动也是大多在远离人类的范围。因此,有了帝浪在这里,人们心里便有了一种笃定的信仰。帝浪,仿佛做为一种崇高而无敌的象征,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里。 过了失魂山口就再也没有大道了,面前是一片丘陵,灰白色的山岩和黄褐色的砂石布满前方,宗道一和公孙良缓慢而艰难地向前走着,有时眼看着小路就在前方,却必须绕过一块巨大的山岩;有时刚刚翻过一道山坡,发现过了不远处一道更大的山坡在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因此这段路走得是疲惫不堪,宗道一还好,修真之人走这点路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公孙良一个才六岁的小童,走起来可就难挨的紧了。 好在这段路程并不是很长,走了三天多的时间之后,地形和景物风貌又起了变化。周围依然是灰色的山岩和黄色的砂石地面,但是在遥远的地平线的那头却露出一片浓重的绿色,远方的群山浩浩荡荡起伏连绵,仿佛无数巨龙在一起盘环往复起伏纠缠,在凝重中透出一种深邃的蓝色来。 看见了那抹浓重而深邃的蓝色,宗道一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整个苓洲大陆最神秘最令人谈起色变的迷幻森林已经到了。 宗道一转头看了看公孙良略带汗迹和满是风尘的脸,心中怜爱顿生,于是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蹲下身来从上到下好好地给公孙良擦拭了一番。随后从背上的包裹里拿出水壶和几天前在莽岭以北经过的最后的一个人类的小镇上买来的干粮递给了公孙良。其实原本两人不用这么急着赶路的,宗道一连续六年都等了,难道还急在这一时么?其实一方面失魂山地带气候非常干燥,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周围又全是山岩和砂石,行走异常艰难,走得越慢受的苦就越大。而且失魂山一带中间没有人烟,自从失魂三鬼死后连南疆的怪物都不再居住在这里了,所以根本无处找东西吃。如果走得慢了,食物供应就会出现问题。另一个方面,宗道一也确实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磨练一下公孙良的耐心和毅力,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够磨练人的意志,也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所以宗道一也不说话,由着公孙良一个人走快走慢,自己始终跟随在他后面。 让他奇怪的是公孙良一路之上好象并受那火辣的太阳的影响,仍旧是不紧不慢地前行,有的时候还是会主动地要求停下来,两人玩一玩那翻绳的游戏。很多天过去了,公孙良翻绳的技艺已经突飞猛进,原来还要不时指点一下他的宗道一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而有一次公孙良居然还能在不可能的死局中创造出了一种新的花样来,从而从容脱身并且扭转了战局,令宗道一大为吃惊。而在气息的感知中宗道一也慢慢发觉,公孙良的内气已经化成涓涓细流缓缓地在经脉里流动了。 实际上宗道一感受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想想公孙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学一项翻绳之技才一个多月就内气大进呢?天赋之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而已,重要的是从一降生开始,修真世家出身的公孙大娘就每日用特殊的手段摩挲着公孙良还是婴儿的身体,每日里还极为精细地用柔和的先天真气行走一遍公孙良的周天经脉。到了公孙良三岁,略微懂得一些事情的时候,公孙大娘就教了几式极为简单的姿势叫公孙良每日照做,也就是公孙良每天必做的晚课了,那就是劈柴。和宗道一的翻绳游戏类似,每日的劈柴不仅锻炼了公孙良幼小的身体,在培气养息方面公孙大娘教的那几式有着极为明显的效果。所以那时每日劈柴之后小公孙良坐在井沿上都感觉自己浑身舒泰,暖融融地那么舒服,那就是真气养得初有小成的状态了。所以在这一路之上公孙良才能以弱小年龄的身体支撑着,行到现在精神非但不见萎靡好象反而越走越是精神。 待公孙良吃罢了干粮,又歇息了片刻,二人慢慢地起身走上几乎细微不可辨识的小路继续前行。其实宗道一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带着公孙良走这一段路,试想太一真人宗道一已经是接近神仙般的人物,御空飞行还不是小意思?只是一来他想让公孙良经受一下艰苦条件的磨练,所以就把这段路看成是公孙良最初级的修真之路来走了。二来御空飞行也是损耗灵气的,从裂玉山区到南疆离得很近,可是飞行的话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到的,也要经过十几天,何况中间还是要经过祖河莽岭,神秘莫测的迷幻森林,踏过噩梦沼泽,最后还要经过红岩山道才能到达潜修地,所以前路还很遥远,危险随时都在一旁窥伺,宗道一不得不保持最佳的状态来随时应付未知的潜在威胁。 第十二章迷幻森林(下) 蒙蒙的迷雾冉冉蒸腾飘起,慢慢笼罩在那一片又一片森林的上空。宗道一带着公孙良缓缓地走进迷幻森林的边缘地带。哗啦!前方一片高可及人的野草忽然无风自动,一阵急速地抖动延伸向远方,形成一道快速前进的直线。过了一会儿,抖动在远方停止,远方的山丘上一只白色尖耳的小兽露出了头来,警惕地望向前进的二人。 公孙良惊出了一身冷汗。从远远地望见这浓郁的森林开始,公孙良仿佛就有某种莫名的恐慌,好象预感到某种不利的情况一样,因此心里就加倍地紧张起来。哪知道越紧张越害怕,一只森林边缘地带的普通松楠兽也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紧紧地跟随在宗道一的身后,似乎那里才是唯一安全的所在。 那只松楠兽窜到远处竖起两只尖耳左右听了一会,又急急忙忙地朝另一个方向跑掉了。宗道一笑了笑,转身看了看脸上仍有余悸的公孙良,慢慢给他讲起了迷幻森林里种种的奇珍异兽和野闻逸事。就这样边讲边走,慢慢地已经越来越深地进入了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的林海里。 原来的大路早已经被浓密的野草和灌木所覆盖,村庄房舍也早已经破败得失去了原本的风貌,高可及人的野草在屋内生长出来,捅破了屋顶直插天空。无数的禽鸟和各种不知名的小兽占据了人类曾经的幸福家园。往日的聚居地被迅速崛起的林木和无数的异物所占据,巨大的城镇变成了郁郁苍苍的森林海洋,只有偶尔露出一角的飞檐斗拱和脚下踩到的石阶甬道显示着这里曾经闪耀着的灿烂辉煌。 周围不时地有白色尖耳的松楠兽从身边掠过,飞一般地逃向远方。偶尔在枝桠覆盖下的密林浓荫里会扑棱棱地飞起几只或大群的颜色鲜艳五彩斑斓的怪鸟,它们如云一样漂浮在空中,并迅速地滑翔远去,只有空中间或留下的鸣响昭示着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焦鳞木,百花果,冷杉,绿鳄皮等等各种罕见的树木种类在这里密密匝匝地生长着,古老的森林从上到下十几丈的空间里布满了各种生物。地上厚厚地堆积着一层又一层的枯枝和腐败的叶子,在枯枝败叶的缝隙中,很多菌类和蕨类植物在小心而谨慎地努力生长。再往上一层就是半人高的灌木和低矮的杂草,这里的灌木多半都带有尖刺,其中很多灌木枝条上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色彩缤纷,引来许多昆虫竞相飞舞。这里的草都很茂盛,甚至有的单棵生长的如一棵小树一样。林木间充满了潮湿而略带腐败的的气息,空气微温而略微有些憋闷,走了只一会儿,公孙良的脸上就渐渐有汗珠沁出,宗道一不时地拿出手帕替他细心地擦拭着。 树木的根须盘根错节缠绵纠结,而头顶空中的枝桠更是见缝插针纵横交错。偶尔有山风扫过林间,头顶那遮天蔽日的叶子一阵欢呼,发出如海潮一般的声音,而落下的露珠更如下了一场细雨一样,也使林木间微微透出一丝凉意。 树木粗大的枝干上布满了深绿色和黄褐色的苔鲜,它们紧密地和树干贴合在一起,默默地经营着自己的一分领地。空中的枝干纠结得很顽强,有的甚至紧紧地挤在一起。空中落下的尘埃在拥挤的枝干和叶子间年深日久越积越厚,竟然有很多地方开始生长出了新的小树苗。 茂密繁盛的枝叶间有无数的鸟巢,随着其他生物的接近不断地有宿鸟惊起飞散。远处的密林深处不时地传出一两声低沉的嘶吼,阳光洒下的缝隙间有大片的黑影在来回移动。周围身边经过的小兽越来越多,偶尔还能够看到体型稍微大一些的莽狸和绿蜃甲。 走了半天的工夫,公孙良幼小的的身体即使再超常却也有些疲累了。二人找了一处稍微平整的地面坐了下来,边休息边吃些食物。一只青羚从前面跳过,眨眼间消失在视野里。时间不大,又有好几只青羚从眼前窜过,紧接着松楠兽、绿蜃甲、麻龙蜥、莽狸等等各种野兽纷纷从面前窜过,急匆匆地向远方跑去,好象在躲避什么。宗道一连忙收拾了一下行囊,看看公孙良也吃得差不多了,拉起他缓缓飞身跃上了树梢。 公孙良有生以来第一次是由人带着飞上了天空,向下一看不禁头脑一晕,赶紧闭了眼睛不敢再看。不过因为有了在湖边那次腾空的经验,这次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偷眼向下看去。越来越多的小兽由前方跑来,而中间慢慢出现了体型较大的怪兽,偶尔零星地还有几只巨大的石犀,所有的野兽汇聚成一股洪流匆匆忙忙地向远方跑去。 宗道一将公孙良安置在一处巨大的树杈间,自己飞身停在半空中飞舞的树梢上,双目运足神光向群兽来路的方向上望去。只见远处影影绰绰无数庞大的身影在树木的浓荫下快速地向这边移动着,周围的林木和野草被挤压践踏得失去了原貌,远远望去一条翻滚波动的树浪兽潮急速地朝这里涌动。再往远一些看,遮天的林木间居然出现了一个大的空带,所有的林木都被席卷而起四处抛飞,空中到处都是枝干树叶和带着泥土的树根在飞舞,远远地可以隐约听见一种低沉而森冷的吼叫声。 嘶吼声越来越近,半个时辰之后已经临近眼前。一只高度足有四丈的庞大怪兽横冲直撞地踏过无数的小树和灌木冲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青白色的牙齿,嘴角不断地流下粘糊糊的口涎。剑镰兽!宗道一心里有些奇怪。这只剑镰兽明显有些反常,好象发狂了一般,而一般剑镰兽虽然体型巨大力量狂猛,但是性情却比较温顺,很少出现眼前这种情况。这只剑镰兽一身油黑发亮的甲皮好象根本不怕灌木的尖刺,肆无忌惮地横了过来,两只铜铃似的眼睛里散发着既愤怒又似有些恐慌的光芒。 就在宗道一迷惑不解的时候,在剑镰兽的身后突然窜出一股火苗,红中透蓝的火苗来势极猛,瞬间就烧到了剑镰兽巨大无比的尾部尖梢。剑镰兽狂吼了一声,宛如半空中打了道巨雷,公孙良猝不及防下在树杈上一个趔趄,歪身就倒了下去,险些掉下树去,幸亏自己眼疾手快抱住了一个横出的手臂粗细的树枝才没有掉下去。但是这时候也上不来,就这样一悠一荡地僵在半空中。而宗道一此时正全神贯注于林中的变故,一时大意也没有回头看着公孙良。公孙良的喊叫声也早已经被剑镰兽震天的吼声给盖了过去。 剑镰兽受到燃炙的巨痛勃然大怒,摇头摆尾横扫了过去,而身体前端两只形如镰刀的巨大前肢也左右劈砍着,周围的树木野藤和野草烂叶全部都被它狂猛的力量扫上了半空。剑镰兽双眼已经渐渐地露出凶芒,周围只要有小动物掠过,不是被剑镰兽的吼声震晕就是被剑镰斩断和巨尾扫飞。此时那火苗却也仿佛有灵性一样,始终追逐着剑镰兽的尾巴。剑镰兽的尾巴只要一停,火焰就准会及时地出现喷烧着它。剑镰兽巨大的身躯在遍野的林木间左冲右突,经过了很久的时间,终于,嘶吼声渐渐低了下去,体力大幅消耗的剑镰兽慢慢安静下来准备休息一下。这时候,宗道一看见在剑镰兽目光不及的侧后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生物。 整个体型长约五尺,宽不到四尺,两只耳朵尖尖地竖起,一张巨口占了真个身长的四分之一,青白的獠牙龇出唇外,背上一溜猎猎黑鬃齐齐地竖起,两只黑中泛红的小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剑镰兽。 炎猪!宗道一轻叹了一下。迷幻森林里的怪兽种类很多,象剑镰兽,莽狸等等都很容易就见得到,可是炎猪轻易却见不到的。一方面是这种生物极其精明,甚至有些时候比妖狐都聪明,它们有极强的感知力,能够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从而提前逃逸。另一方面炎猪的数量很稀少,整个南疆领域也没有多少只炎猪。但是这种生物的攻击力很强,尤其是它们还拥有特殊的能力,就是喷出温度极高的火焰,因为炎猪是肉食类动物,因此是很多生物的天敌。 现在这只炎猪悄悄地由剑镰兽身后的密林中探出头来缓缓逼近。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突然掉头向宗道一停身的树梢处望来,两只尖耳一左一右地快速摆动。宗道一不禁笑了,看来这头猪还真是够小心的。过了好一会,大概看到宗道一没什么动静,那炎猪继续转头朝剑镰兽逼去,快接近到半尺的距离时突然炎猪把大嘴一张,肚腹里仿佛有一声低低的吼声,只见一股红中透蓝近乎晶莹透明的光带疾射而出,剑镰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地上弹了起来,巨尾拼命地抽打着地面,无数的杂草和灌木被巨尾扫平,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顺风传了过来。而那炎猪在喷完火焰之后令人惊异地四足撑地一弹,跃起一丈多高来,居然凌空跳上了剑镰兽宽阔而巨大的后背上! 剑镰兽又惊又怒,剑镰挥舞巨尾乱摇,想把炎猪从背上上甩下来。可是炎猪一跃上它的后背就张开巨口死死地咬住了剑镰兽背上一个突起的肉包。别看剑镰兽皮糙肉厚,但是遇到炎猪仿佛没有设防一样,轻易地就被炎猪的利齿割入。剧烈的撕裂的疼痛和原来下半身被火烧后的余痛使得这只剑镰兽渐趋疯狂。 宗道一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并没有打算救助这只剑镰兽,因为迷幻森林中每天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弱肉强食是森林生存的法则,即使是修真界其实说白了也不外如是。 剑镰兽仍然狂乱地用巨尾抽打着周围的一切,忽然间,巨尾凌空甩起,一这个转折重重地击向自己的后方,而在凌空的当儿,恰好抽打到了公孙良赖以栖身的那条小树枝。 半空中只听喀嚓一声,树枝清脆地折断了,公孙良如断线风筝一样直直地坠了下去。 第十三章夜幻之妖(上) 粗如儿臂的树枝在剑镰兽的巨尾凌空冷抽之下清脆地折断,公孙良随着断掉的枝干直直地下落,此时这小小的孩童已经被眼前的突变吓得失了神,连喊叫都没来得及,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到浓密而杂乱的灌木丛当中。 此时宗道一也已经看见了这突然的变故,他一个闪身就来到公孙良面前,刚想伸手去拉公孙良,猛地背后恶风不善,剑镰兽的巨尾又已经变为横扫,冲着自己就砸了过来。如果自己坚持要拉到公孙良,那么在自己拉到他的一瞬间,二人肯定都被剑镰兽的尾巴砸到,即使宗道一是修真之人,被剑镰兽的巨尾砸到恐怕也会受到不轻的伤,而公孙良肯定是被砸成一块肉饼了。无奈之下,宗道一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轻轻地隔空使了个柔劲,将公孙良送到地面上一丛灌木后面,而自己则迅速地飞身向相反的方向避开了剑镰兽狂猛的一击。 而炎猪此刻已经轻松地咬下了剑镰兽背上的一块肉来,黑中透红的血液顺着炎猪裂开的嘴角流了下来。炎猪仿佛不慌不忙,吃过了第一块美味之后稍微歇了口气,然后大嘴一张开始迅捷无比地由那一个伤口向下不停地掏挖,剑镰兽接连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身前的两把剑镰已经将周围三丈以内的东西砍得东倒西歪,巨尾整个昂然竖起,然后又仿佛僵硬一般直直地砸下。说来真是凑巧,公孙良刚刚隐在那灌木丛后面没有多久,剑镰兽的巨尾又凌空砸下,那丛灌木又一次被连根抽飞了,而剑镰兽砸完之后也已经筋疲力尽一样,被折磨得了无生机了,巨尾就停在公孙良面前微微地颤抖。 公孙良已经不知如何自处,心慌意乱之下双手乱抓,突然感觉手里滑腻腻软绵绵地抓了一堆东西,低头待看之时,猛地里一股大力由手里传来,自己不由自主地被甩上了天空,双手也不由得松开了。原来炎猪在掏挖了一段时间之后,剑镰兽的背上已经被它掏出了一个深深的小洞,就在剑镰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之际,炎猪大嘴一吐,一股高温烈焰由那小洞直烧了进去,巨大的疼痛使剑镰兽猛地一个激灵,头部高高地昂起仰天长啸,而尾部也突然间击地弹起,顺势将正在无意中抓到尾部皮肤的公孙良带上半空中。 同一时间,炎猪终于被剑镰兽甩下了脊背,箭一样跌到了草丛里。而剑镰兽在这一次动作中也将剩余的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轰然巨响中,如一座小山般的庞大身躯颓然倒下,再也没有力气反抗随后将要到来的侵袭了。大好的头颅斜斜地倚在一块隆起的老树根旁,不甘的眼睛直直地透向天空,无奈而又空洞。 公孙良翻上半空的身体不停地翻转变幻,好象蝴蝶一样不停地换着姿势,眼看着即将落下。公孙良甚至已经看到剑镰兽悲哀的眼睛盯着自己,而手里似乎已经触摸到它青白牙齿旁的滑腻的黏液。就在这时,一阵风轻轻地飘过,公孙良感觉到横里被人拦腰抱起,落到了一处高高的树杈上。宗道一及时出现在身旁将他救了下来。 公孙良早已经脸青唇白,浑身不停地哆嗦,肚腹间一阵涌动,过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面朝树下呕吐了起来。宗道一看在眼里不由暗骂自己不小心,以自己的功力足以使公孙良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可是自己一时疏忽,光顾着看这眼前的奇兽相斗了,以为公孙良在树上比较安全就大意地没有分神照看,结果害得这孩子受了很多磨难。也幸好自己发现得早,不然公孙良说不定已经葬身在这巨兽身下了。 公孙良吐了好大一会,脸上渐渐有了些生气,接过宗道一递过来的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衣襟上的渣滓,又喝了几口水,终于好转了大半。这时只听树下的草丛里一阵轻响,接着一双闪烁的小眼睛渐渐在阴影里出现了,炎猪终于在等待了好一会之后按捺不住,出来准备享受胜利的果实了。炎猪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卧在地上的剑镰兽,还低低地轻吼了一声,剑镰兽微微地动了一下,却已经无力回天。终于,炎猪大着胆子窜上前去,一张口死死地咬住了剑镰兽的脖子,黑中带红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草地。时间不大,炎猪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剑镰兽的头和身体已经完全分开了。这时候炎猪高声地嚎叫了一声,只听远处的草丛里悉悉窣窣轻响,野草一阵翻滚之后,约有六七只一尺左右的小猪出现在宗道一和公孙良的视野中。而在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这些小炎猪一拥而上,一家人欢天喜地地享受着难得的美餐。 宗道一不由得摇头苦笑,带着公孙良轻轻地由树上落下,绕过狼藉的战场,继续自己的行程。 沿途尽见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边的树干和枝条,不时可见被烧焦的痕迹。树木依旧繁杂而紧密地生长着,刚刚的剧烈打斗并没有给整座森林带来什么有影响力的破坏。 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密林间早早地就进入了一片昏暗。一片淡淡地若有若无的轻雾笼起在黑暗中,一股甜香沁人心脾,公孙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宗道一有了刚刚的教训,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公孙良身上。浓雾一起,宗道一就连忙在公孙良的头部和身上以食指画了几道符咒。当公孙良闻着甜香渐渐趋于一种眩晕的状态时,忽然背脊处升起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精神为之一振,而那股甜香不知何时再也闻不到了。公孙良忽然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他敏锐地感觉到在那遥远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太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以下,夜色覆盖了整片南疆大地。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十四章夜幻之妖(下) 宗道一不敢再带着公孙良在夜色中向前行走,黑暗中的确是危机四伏,万一一个不注意出现了什么意外可就遗恨终生了。再者两个人已经在这荒野苍林中行了一天多的时间,也该歇上一歇了。 夜色渐深,草丛中开始有另类的生物慢慢地由黑暗中显现出来。一点一点的萤光在漆黑的密林间亮起,它们上下不停地飞舞,逐渐泛成亮晶晶地一片。在遍地的杂草中间,不为人知地慢慢由泥土里钻出一根一根的尖刺状的东西,在空气中停了一会之后,渐渐透出一丝淡绿色的光亮来。头顶上的枝干间不时可以看见幢幢黑影,或匍匐经过或静立不动。远处逐渐传来野兽的嘶吼,拜月的白狼高亢而婉转的嗥叫如一曲回旋的恋歌持续地响起,原来已经是十五了,月华满天。 宗道一找了一处高大而浓密的古树枝桠作为休息的地方,四条足有双人合抱粗细的枝干将两人所在的地方遮挡得严严实实。宗道一从小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递给了公孙良。宗道一趁着公孙良休息的时间里,悄然在休息地的周围布了几个防御的阵法,其中还包含了一个微小的攻击型阵。而后宗道一飞身穿过浓密的枝叶,纵上了半空之中。阵阵清风拂过山野,吹起宗道一鬓边的长发,清凉的感觉浸润了全身。深蓝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挂天际,大地万物都洒上了一层闪亮的清辉。 宗道一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日子,再有七天大概就可以走出这片鬼林子了,然后自己可以带着公孙良飞过噩梦沼泽到达红岩山道,过红岩山道大概要三天就足够了,然后就可以歇口气了,因为再往后就是天阙山,也就是自己师门的地盘了。 公孙良默默地吃着白天由镇上买的干粮,过了一天,干粮已经变得又冷又硬,现下由于林子里温热潮湿,水汽又把干粮表面浸润了。所以吃起来外软内硬根本谈不上可口了。喝着微温的水,公孙良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一幕,到现在心里还余悸犹存。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那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扑来。现在小小年纪的公孙良可是真正如惊弓之鸟一样,周围只要稍微有一点声响,他都禁不住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 树上缓缓地爬出一些色彩斑斓的虫子,而草丛中也逐渐钻出了一些小动物。公孙良吃饱喝足之后,仰天斜倚在一株粗大的树干旁,楞楞地出神。这个时候,在公孙良的侧后方两丈远的草丛里,一股轻烟正在由地下渗出缓慢地向空中飘起。 轻烟越聚越浓,在一丈多高的空中渐渐聚成了一个球体。圆球里面的烟雾不住地翻腾,忽然烟球一阵扭曲波动,居然幻化得影影绰绰近似人形!只是这人形虚幻得很,只要一动就轻飘飘地左右摇荡,但是脸部特征倒是十分明显。随着轻烟幻化人形,周围的生物渐渐销声匿迹了,一切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公孙良轻微的鼾声已经渐渐响了起来。 那烟人面上下方突然裂开了一个小口,仿佛是嘴一样,微微向上扬起,象是在笑。那烟人微微抬头向上望了望,而后一飘一荡地迅速贴上了公孙良所在的树干。轻烟一点一滴地逐渐渗透到树干里,烟渐渐消失了,无影无踪。 公孙良衣襟上的符咒突然间光芒大盛,一声低低的尖叫响起在公孙良耳边。公孙良猛地惊醒,左右环顾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衣襟上的符咒依然淡淡地闪闪发亮。尖叫声一响,宗道一就已经出现在公孙良身旁,可是他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那烟人仿佛消失了一样,又没入了旁边的树干里。 宗道一在公孙良身旁守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盘腿打坐入定潜修了。隔了好一会儿,树干里缓缓渗出一丝烟气,渐渐凝结成一根细长而锋利的尖针。尖针迅速地刺向公孙良的后背,公孙良身上的符咒陡然亮起,接着啪的一声轻响过后,符咒终于被烟人破坏掉了。烟人迅速地钻出树干,幻化出人形之后牢牢地箍住了公孙良的身体,拉着他就想飞奔而去。在符咒坏掉的同时宗道一猛地把眼一睁,恰好看到烟人缠绕着公孙良要往密林深处逃去。 “孽障!好胆!”宗道一勃然大怒,右手一抬一道眩目的流光飞出,奇快无比地出现在烟人面前,眨眼之间就将烟人割裂。奇怪的是被割裂的烟一部分渐渐凝聚,又幻化成了一个烟人,只是稍微小了一些,烟气也有些淡了。而和公孙良联系在一起被割裂的那部分,却化成一条烟带环绕在公孙良周围,漂浮上了半空中,依然飞速地远遁。 宗道一呆了一呆,怒气更甚。浑身衣袍忽然离身飞起,仿佛有生命般朝着那团青烟环带飞去,而且遇风即长,只一会工夫就将公孙良和烟环罩在了袍里。那烟人一见大势不妙,竟然凭空遇风而散,消失了。 宗道一招了招手,宽袍裹着依然在熟睡中的公孙良飞回到身前。宗道一这回再也不敢大意,从树上移了下来,伸手在地上划了一道很是繁复的阵型,随后轻轻地将公孙良放在阵中,自己就坐在旁边看守着。 夜,慢慢地过去了。当枝叶的罅隙中透出第一缕阳光时,宗道一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希奇古怪的事物多如牛毛。自己随师父修真这么久,谁知道遇到这等古怪的东西也差一点就拾掇不下。看来修行真是一条艰辛之路啊。 连着两天,二人都如往常一样在丛林中艰难地跋涉。干粮已经吃完了,但是宗道一在繁茂的森林中找来很多野果,味道清香甘甜,倒也能顶一时之需。第三天的夜晚,吃了两天野果的公孙良肚子里酸酸的直嚷着难受,宗道一摇头苦笑了一下,嘱咐公孙良安分地呆在防御阵中之后,走进了密林深处。时间不大,宗道一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在原来坐的地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公孙良找了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宗道一找了条小溪将兔子洗剥干净,削了一根树枝串了,架到临时搭建的支架上烤了起来。宗道一已经多年不食荤腥了,所以处理这些的时候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烤了一会,宗道一从口袋里拿出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草来,双手合着将它们揉碎,均匀地涂抹在已经冒油的焦黄的兔子上,一股难以抗拒的香气散发了开来。 火光掩映中,公孙良的脸显得有些雀跃,微微舔了下嘴唇,公孙良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烤好的野兔。周围的黑暗中,逐渐有一些影子来回晃动,仿佛也是被那香气吸引得躁动不安。终于烤好了,宗道一在地上铺了一块好大的树叶,将野兔放在上面,然后撮指成刀凌空斩了几下,将野兔分割成几大块,用树枝叉了其中一块递给公孙良。公孙良早已经迫不及待了,拿到手里张开嘴就一顿狂咬,转瞬间眼睛睁得老大,不停地吸气,虽然被烫得十分难受,可他就是舍不得吐掉那一块鲜美的兔肉。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宗道一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忍着痛将第一块兔肉吃下去之后,公孙良开始慢慢咀嚼着来自森林的美味。他发现森林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里面总能找到一些你需要的东西来。而且里面的生物千奇百怪,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公孙良暗暗打定主意,等自己修行有成一定再来这里玩几天。 公孙良咬着草根躺在地上仰面望着依稀透出星光的密林顶端,心里慢慢浮现出娘亲的脸。自己离家已经有很多天了,娘亲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呢?烤兔的香味似乎还留在嘴边,泪,却已经悄悄地滑落在脸颊。往日的一幕一幕不断地在眼前闪现,消失。胡思乱想中,公孙良迷迷糊糊地睡去,周围的萤光依然闪烁飞舞,安静的森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宗道一打坐在公孙良身旁,这样的修行在他来说最平常不过了,因为经历过,所以显得平淡。此刻的他一边看守着公孙良,一边静静地享受着夏夜森林里难得的平静。可是,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公孙良熟睡的时候,由地底深处猛地钻出一根粗大的树根,将公孙良拦腰卷起,就要生生地将他拖入地下。宗道一此时警惕非常,地下一有动静他马上就已经意识到危险来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布的防御阵法居然没有丝毫用处。 宗道一防御阵是贴近地面布的,只是一个平面阵,目的只是防住阵法范围外的侵入者,可是这次的敌手显然也精通这方面的学问,并没有从外围入侵,而是直接从地下阵眼处钻出,并不受阵法的限制,等于间接破掉了宗道一的防御阵。 宗道一不慌不忙,伸指在公孙良身上一点,只见公孙良身上短袍忽然鼓胀,袍服上面一道鲜亮的符文亮起,那树根迅速地缩了回去,地底还隐隐传来一声低闷的惨哼。宗道一并不罢休,迅快地在刚刚惊醒过来的公孙良身上和四周的空间中连点了几点,接着纵身跳入了黑暗中。 无数的野藤和荆棘在黑暗中向他扑来,宗道一飞速地前掠,他感觉到前方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飞速地逃窜。追逐了有半个时辰,宗道一停住了,因为前方的那股力量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了,周围的树木愈加浓密,一株巨大的苍天古树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定了定神,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宗道一前后思考了一会之后,忽然轻蔑地仰天大笑:“好你个孽障,居然隐匿身形,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倒我,今日就叫你见识下本真人的手段!”说罢,胸前忽起光芒,刺目的白光如一道银球一样亮起,忽然间直奔那株古木而去,白光隐没在了树干里,轰然巨响中,白光透体而出,那巨大的古木被炸开了一个深洞。 吱吱哑哑的声音急剧地响起,周围的大地仿佛震动了一下,无数的根须从宗道一身下和四周的泥土中冒起,渐渐将宗道一围在当中。而那被炸开的伤口,此时居然被无数的脉络和树筋相连,眼看着就要愈合了! “果然是你!孽障!”宗道一外袍忽然滑下,接着一套布满尖刺闪着暗红色光芒的战甲出现在身上。周围无数的烟气冒起,环绕在周围,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而内里,数十个烟气幻化成的深灰色烟人正飞身从不同的角度攻向宗道一。那无数的根须在同一时间也向宗道一的脚下和身前缠来。 宗道一再次祭起那道银色夺目的流光,纵横东西突乎南北一阵砍杀,无数的根须被飞剑斩断,但是在被斩断的同时又有无数的根须从地上冒起。飞剑凝定在手里,宗道一大口地喘着气。头顶上的枝干和叶子也渐渐压了下来,周围的空间愈见狭小,更有一些附近的野藤也爬了过来,布满了周围。 宗道一忽然收起了飞剑,双手手腕处各亮起一个火红色的镯子,随着一声爆喝,宗道一整个人仿佛是火神祝融降临凡尘一样,青白色的火苗由战甲和手镯处同时燃起,转眼间周围十丈之内全部笼罩在了火海里,宗道一的脸渐渐变得通红甚至有些透明,高温的火苗使得面容渐渐扭曲。火海中一阵惨嚎声响起,周围的树木和野藤一会就被焚烧殆尽。烟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株高大的古树轰隆一声由半空中折断,露出被焚烧得焦黑的断面,千年树妖就此幻灭。 宗道一慢慢恢复了常态,脸上闪过一阵苍白。穿林过野地飞回原来休息的地方,见状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公孙良不知何时又已经睡去了。远方的天边露出青色,渐渐转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篇外篇南师帝浪(上) 一片微黄的叶子飘下,在空中划过曼妙的轨迹,归落到乌桐树下,静静地等待寒潮的来临。黄昏的风吹来,带来一丝少见的凉意。秋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地预示着它的到来。 站在南疆的坐忘峰顶,感受着即将到来的秋的气息,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凉风泛起的日子,好象又看到了我、夜殇和柳叶儿在金黄的麦浪中各自飘然飞起的身影。分开以后的无数个黄昏,我都不由自主地会看着天边的晚霞发呆。那些凄美的血色在天空中绽放,就象离开时背转身的心情。 天空中有雨落下来,淅淅沥沥地敲打在我的心里。我不知道夜殇是不是也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思,但是我知道他走的时候也一样没有回头。望着柳叶儿渐渐消失在山峦掩映中的白色身影,我忽然间感到一阵的失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心里缓慢地滋生。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瞬间定格的影子,也许那白色的种子在多年以后会在我的心中开出异常绚丽的花朵,如果那时我还活着。 夜殇的剑穗消失在另一边的时候,山风忽然吹起。遍野的荒草和树林发出海潮一样的声音,让我不禁想起了神仙海旁的无情涯。在闯荡神仙海的那段岁月里,每个初春的夜晚,夜殇的一袭白衣都会在无情涯边翩然起舞作势欲飞,比周围的黑暗还要深邃的眸子发出了幽深的光芒。我和柳叶儿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夜殇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想我们以后可能也永远无法知道。 在经历了无数个惊心动魄的战斗和追逐之后,年轻的我们开始渐渐变得沉默。无数个历练之后,我们已经窥视到了修真的堂奥,同时我们知道,这段特殊的旅程就要宣告结束了。终于,在我们由云祭山归来的途中,柳叶儿将玄冀带套在了我们的手腕上。腕带上青白色的花朵如浮云般飘忽,象那一刻我们忽然间迷惘的心。 我不想再回到师门了,因为我根本回不去了。那个从小出身的门派我早已经不想再提,因为我是被那里的人们遗弃的孩子。那里的人们很爱干净,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整天穿着花花绿绿的各种闪光的衣服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却从不落下来看看那些可爱的花朵,清澈的泉水和厚重而可亲的泥土。他们只顾着到处找寻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并研究一些奇怪的刻着符文的玉石,后来我知道那是玉瞳简,记载着修真法门的好东西。 可是那时候我并不在意这些,我认为世界上最有趣的莫过于在山林里和山猿竞赛穿越,在原野里与麋鹿并肩赛跑,速度飙到极限的时候,风如利刃一样穿过身体,凉飕飕的舒服极了。有时候我也会到白云缭绕的山顶上去看看,巍峨的群山静立在身周围,深不见底的沟壑间云雾蒸腾,每当我站在那里的时候都感觉到强烈的不真实,仿佛自己的人生就是那样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十岁的时候我已经踏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已经无比熟悉。所有的动物和植物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可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却不是。我经常和绿鳄在泥潭里滚爬,和山猿在树梢上跳跃,和青羚在草野间奔跑,和苍鹰在白云里翱翔。 每一次我从外面回到山门的时候都会被看守在那里的师兄们骂上几句,他们鄙夷的神色中我看得出他们不喜欢我,认为我玷污了伟大而神圣的那个门派,因为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象我这样浑身脏兮兮的。后来曾经的师父也开始责骂我,说我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在山间乱跑,而师父怕我遇到危险,所以传授了我一些飞行的法门。可是师父在传授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间有一天不见了,师父死了。他的师弟符宸坐上了掌门的位置。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回到山门以内的地方。 那一段时间的每一个夜里,每当闭上眼睛,我都会看到师父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愤怒而失望地看着天空,一眨不眨。我怀疑师父是被符宸害死的。因为符宸曾经千方百计地要把我赶出去,每次都是师父给拦了下来,为了我的事,他们曾经多次在师父坐关的静室里吵架,而那间静室除了师父也只有符宸才进去过,因为那外面有极强的法力禁制。 师父死的那天我还在山上闲逛,晚上回到山门的时候出奇地师兄们没有骂我,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在回房间的路上我看到了符宸,他看我的眼神让我突然间心里一寒,无来由的惊惧占据了我的心,冷汗慢慢地渗了出来。他带着我来到了师父的水晶灵柩前,我看到了师父永远闭不上的眼睛。当天的夜里,我偷偷地跑出山门,后面的追杀声越来越近,符宸的小弟子古来昔当先追来。 我第一次随师父踏入山门的时候古来昔正在演武场上在符宸的指导下练剑。当时我只是一个刚刚在街上被师父捡回来的小乞丐,而师父也是很凑巧地将我带回来的,所以我身上自然是衣衫褴褛脏破不堪。古来昔立刻尖叫着逃回了屋里,而符宸阴郁的眼神立刻笼罩了我。 二十年一次的武斗大比开始了,冥冥中仿佛古来昔和我注定是要产生一些纠葛一样,我们被分到了一组。当人人都以为我会惨败于白衣公子古来昔的手中时,我让他们彻底地失望了。在森林和草野间,在沼泽和深潭里,我和无数的生物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包括飞行的技能。当古来昔的剑砍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早已经变成了一片虚影,我在背后狠狠地一下将他击倒在地,我赢了。 在以后的时间里我轻松地打赢了所有的对手,于是师父当面宣布本门的一本重要典籍将给我修习参研,二十年之后再交还到掌门之手。这意味着我从此将正式踏入修真的门槛了。可是我的脚才踏进一半的时候,那扇门就迅速地关上了,好在它没有夹伤我的脚。师父在当天夜里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于是我开始逃走。一出了山门,我就消失在了山野之中,这里才是我的家,我穿过林海踏过野塘,在泥潭里潜伏了七天之后,终于成功地逃出了符宸师徒的追捕。可是,在逃跑的途中,师父交给我的玉册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把它弄丢了,当时我真想大哭一场,可是却没有泪流下。 在那以后我一直就在崇山峻岭中快乐地生活,很多人以为那一段日子我一定活得很艰难,可是恰恰相反,我一直以为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如果后来没有遇到柳叶儿的话一定是。那里四季都不用为了食物发愁的,尤其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我。下水捕鱼,上山猎兽,夏天时候吃些野果子,冬天在水潭边上等待小兽和野鸟的到来。 没有了师门的约束,我可以放开怀抱体会自然的神奇和广大。每个布满星光的夜晚,我都在温习师父教我的一些基本的法术,虽然那时候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会有些什么用处,可是依然坚持不懈地练了下来。直到有一天,我在内视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自己的紫府神宫里居然出现了点白色的光点。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功力的增长那个白色的光点渐渐变成了一团光球。我知道自己终于修到了师父所说的元婴期,虽然它还没有成形,可是已经给了我绝大的鼓舞。 存在即是永恒。可是天地万物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无论什么样的形态,在时间的利刃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存在是如此的短暂。现在,我迈出了第一步,因为我修行到了元婴期,这就意味着如果我继续修行下去就会逃脱人世的生老病死,进而超脱出人世轮回之外。 在森林里我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穴,非常隐秘。那是有一天追踪一只巨大的斑斓螯蛛时候找到的,那只足有磨盘大小的螯蛛居然蛰了经常来找我玩耍的小黑,找遍了草药都医治无效,三天之后小黑就快要死了。我发誓我要杀了这该死的东西,无奈之下我到处找这螯蛛,终于在一个阴雨的黄昏被我发现它在一株大树的阴影里,正在准备偷袭一只熟睡中的炎猪。它对我的突然到来仿佛有了预知一般,掀动数只长腿飞一般地遁去。 我紧随其后如影随形地追着它。穿林过野之后,在一片浓密的荆棘丛后我失去了它的踪影,当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荆棘丛的时候,突然迎面喷来一股巨大的酸臭的黏液,还好我躲闪得及时,可是其中一点酸液还是溅到了我的袖子上,我连忙将整个衣服脱掉扔了出去,就这样眼看着我唯一的一件好衣服就这样迅速地腐烂掉了。 洞穴很深,螯蛛又在里面虎视眈眈,我不敢贸然地闯进去。我在外面等,在苦候了四天三夜之后它终于又忍不住出来了。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它的全貌,让我惊讶的是它居然有一张人一样的脸,只是上面长满了黑毛。人首蛛身的怪物!我想它一定修炼了很久,而且就快修炼成人形了。可是我要杀了它! 在它出来之后,我悄悄地掩上了洞口,而后突然间飞快地掐动灵诀并聚集起浑身所有的灵力向它攻击了过去。猝不及防下人面螯蛛被我打了个血肉模糊,可是它的伤却并没有致命。因为它的背上经过千年的修炼已经生了一层厚厚的甲壳,我的大部分攻击都被它挡住了。 我的灵力狂涌而出之后,本身已经接近虚脱,在我看到那人面螯蛛从泥土中爬起来并转过身用它独特的阴森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时候,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也许我很快就可以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里见到久违了的师父。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篇外篇南师帝浪(下) 当螯蛛向着我喷出一大股酸液的时候,一片巨大而厚实的银仙叶子由半空中落下遮挡在我的面前。随后几只山猿从树上跃下,敏捷地把我带到了高高的银仙树上。我看到两只花纹异常斑斓鲜艳的炎猪在悄悄地接近螯蛛,而不远的地方几只涂鳄在阴影里静候。 螯蛛被炎猪接近青白色的火焰牢牢地笼罩着,只一会一股肉香就飘了出来。炎猪并没有扑上去撕咬螯蛛的尸体,而是转身离开了。因为螯蛛的肉含有一种剧毒,只有涂鳄才能够消化掉它。慢慢地,我看到阴影中的颚鱼们爬了出来,几下就把螯蛛撕咬得粉碎,不一会就将它吃得干干净净。 涂鳄们吃过的空地上留下了一个硬壳,待他们走了之后几只山猿架着我滑到了地上。当我看到了留在硬壳上东西时,我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动。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生灵会如此地眷顾于我,我相信这是上天的恩赐,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 硬壳上留着三粒亮晶晶的棕色晶体,我知道这是异乎寻常的宝物,是那只螯蛛千年修行的精华,涂鳄和炎猪把它留给了我。 几天之后我就恢复了过来,在打坐的时候我放了一粒螯精在手心里,入定了三天之后我再次内视的时候发现元婴已经初步成形了,一个白胖胖的娃娃正在那里静坐熟睡。我开心极了。为了报答那天的救命之恩,我决定再去那洞穴里看看。 洞穴很宽阔幽深,虽然入口不大。那里的螯蛛都消失无踪了,里面留下了大量的腐烂的动物尸体和酸臭的黏液。我进入到了最后的角落,那里有天光落下来,照在一块碧绿而光滑的石头上,璀璨的光华射向四周,一切显得如此朦胧。我感觉到周围有一种非常熟悉的东西在飘荡,一吐一纳间舒服极了。灵气!这里居然有如此充沛的灵气。 我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这个洞穴一下,并在外面的出口处用石头堆高,免得下雨的时候会有水流进来。然后我就在这个洞里度过了漫长的十年。十年之后当我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放出元神,那时候我的元神已经长到三尺了,而我的修行也已经达到了分神期。 我偷偷地潜回了曾经的师门,我看到古来昔道貌岸然地在众弟子面前侃侃而谈,我看到昔日的同门弟子依旧在勤奋地练剑,夜晚的时候,我回到了自己曾经住的小屋,可是那里已经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经逝去,还能够再回来吗? 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闯荡,我发现自己的功力在一场又一场的打斗中在迅速地提高。后来我干脆将它作为自己修行的一种独特法门。 在一个叫泰提镇的地方我遇见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女人,那一刻失魂的惊艳在多年以后无数个开满晚霞的黄昏化成了刻骨铭心的伤怀。 第一次看见柳叶儿的时候她的后面跟着一大群的人,浩浩荡荡地卷起大片的尘土。他们出了泰提镇的东门一路行来,而我正站在路旁边的山上聊赖地看着风景。 我感觉到了人群中一股冰冷的气息,宛如覆盖在万丈高山上的冰雪一般彻骨冰凉。随后我就看到一个白衣微笑着的男子悠然地在人潮中漫步,就象走在自家的花园里一样自在而得意。而且那个时候他正在对着那个绝色的女子放出最有杀伤力的笑容,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美极了。 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一脚踢飞他。在看见那个仙子下凡般的女子的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象被天上降来的雷电击了一下,而后再也不能动弹了,仿佛见了大米的老鼠一样被牢牢地吸引了目光。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修行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可是,我还是心甘情愿地等待着被这个麻烦套住。 后来我知道那个白衣的年轻人叫夜殇,而那个绝色女子就是柳叶儿。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我明显地感到柳叶儿那亮亮的眼睛闪了一下,如夜空里突然绽放的烟花一样令我心神皆醉。可是冰凉的气息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夜殇正在对着我笑。 夜殇的剑很快。没有见过他出手的人从来不会想到有人居然能将剑使得那么快。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会不遗余力地向我进攻,而我当然也不会留手。 白天望见夜殇的时候,他的眼神无声地传达了一个讯息: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留在柳叶儿的身边。于是在那天的夜里,我们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泰提镇东边的一个山峰之上。夜晚的风有些狂乱,吹得衣衫猎猎作响。那天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璀璨的星星,厚厚的黑云笼罩在泰提的上空。 夜殇的剑来得无声无息,象划过天空中的闪电一样快捷而狠辣。很难想象得出一个白天如春风一样温柔微笑着的男子到了夜晚却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幽灵。可是他遇见了我,丛林间长大成熟的我,对自然间的一切都如呼吸般一样自然的我。我感受到了来自风的呼唤,第一剑,轻松地被我躲闪过去。 夜殇的剑是青黑色的,漫天的光影飞舞在我的身周,可是却半点也沾不到我的身上。终于,他的剑出现了一丝少见的空隙,我凌空一拳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击向了前方。一丝的声音都没有响起,我的拳头被紧紧地吸附在了夜殇的白袍上。 我们打成了平手。确切地说,是我们在武术上打成了平手,那一战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施展任何修真人的手段。很难说得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由于我们的出现,很多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就只剩下了我、夜殇和柳叶儿三个人,结伴仗剑行天涯。从那以后的很多个夜晚,我们都在不停地互相较量着,我们从东边的神仙海悄悄斗到西边的云祭山,从南疆打到北塞,终究还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可是,在漫长的历练途中我们之间有另一种东西在渐渐的生长。在云祭山的万载冰峰之上,千钧一发的时候夜殇拉了我一把,否则就会一定会掉进冥渊里不知所终。而在南疆的丛林里迷路的夜殇被几十只古怪的魔兽攻击,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和柳叶儿终于赶到将他救起。慢慢地,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悄悄地弥漫。 我现在都十分感谢在那段旅程里能有他们两个陪伴我的左右。与夜殇的近乎生死考验一样的较量使得我们的修行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而很多的时候我们都会相互交换一下修行的心得。虽然有很多地方我们的修行法门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最后都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时空流转,世事如歌,该结束的还是要结束了。当柳叶儿将玄冀带戴在我手上的时候,一幕一幕的往事回放在我的心头,宛如一圈平静的湖水忽然炸开的涟漪,一荡一荡地漾了开去。 我去了南疆,那里有无边的森林和山野,象极了我生长的故乡。但是在那里我却险些丧命,在那个叫失魂山的地方我遇到了三个异常强大的魔怪,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就是在南疆赫赫有名的失魂三鬼。他们跟了我整整十天,最后终于在失魂山口现身将我截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得出我是修行的人,而且层次不低,所以想把我收服了炼化成他们的魔仆。于是很自然地战斗就开始了。 灰色的山岩不断地被我的拳风激起飞在半空中,红色沙砾和褐色的浮土弥漫在战场中间。我知道这场战斗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倒下去的一定是我。所以我选择了失魂三鬼的老大牛狮作为第一个目标,我要一举击杀了他,以达到震慑其余二鬼的效果。 当牛狮的头颅碎裂飞起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身体骨骼碎裂的声音,一片耀眼的红光遮住了我的视线。蝎魔的尾巴狠狠地抽打在了我的后背上,如果不是玄冀带及时放出的护身防御,我一定会被拦腰斩断。在青光蒙蒙中,我强运起全身仅余的灵力挥起右拳,拳身居然罩上了一片亮银的颜色,重重地击在了蝎魔的软肋上,穿透了他的身躯,一蓬血雨在天空中洒下,和遍地的红砂混合在一起。失魂三鬼三死其二,剩下的蛇怪慌张地逃走了,而我,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了。 失魂一战使我名动天下,帝浪的名字开始在苓洲浩土上被人们竞相传诵。南师的称号不胫而走。后来在伤好之后我终于灭了蛇怪。只是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杀过南疆任何的生灵,只是任得它们自生自灭,因为我始终记得当初在丛林里螯蛛巨口下逃生的那一幕。 我最后一次回到师门是在几百年以前,那时候我已经飞升成仙了。我想不管如何我都应该回去看看,因为始终都有一件放不下的心事在脑海中翻滚不休。当我踏进山门的时候有人把我认了出来,整个门派的人如临大敌一样将我围了起来,我始终隐藏着自己的仙灵之气,外表看来和普通的修真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起来泰然自若。 当我打退了所有包围我的弟子时,符宸率领着门人弟子赶了过来,古来昔赫然站在最前边。可是我已经对他没有丝毫兴趣,因为一眼就看穿他的修行深浅,我一个小指头都可以轻易地打败他。这个时候连符宸都不是我的对手的,我的护身金光一放,整个人群后退了三丈。当年拼死保护的玉册在符宸的手里颤巍巍地递了过来,可是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本来我想将它一烧了之,可是想了想师父,我还是将它揣了起来。 从那以后我在南疆的地位日渐升高,再也没有人能与我一分高下了,而我也没有丝毫想回到仙界的意思,我只是想在山野之间过些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已。 我也会时常到山外很远地方的小镇上去转一转,看看那里的人们日升而做日落而息,平凡而又规律地生活着。那里时常会见到一些小乞丐,他们衣衫蓝缕,又脏又破。一如曾经的我。 第一章灵血青猁 红色的散碎的砾石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折出晶亮的光芒,周围起伏的丘陵透出红彤彤的艳色,山岩之上有微微凝结的晨露,远方不时地有鸟飞起又落下。红岩山道在晨风中慢慢地舒展开身躯,新的一天开始了。 公孙良半睁半闭着双眼,眼前的景物略微有些朦胧,经过这些天的长途跋涉已经累得不行,每天都没有睡上足够的觉,所以清晨醒来还有些倦意残留在脸上。宗道一找了一处背阴的山泉,和公孙良两个人凑着清冽的泉水洗漱了一翻,顿时觉得精神了很多。 昨天清晨,二人从迷幻森林的边缘出发,开始由宗道一带着公孙良飞行穿越噩梦沼泽。噩梦沼泽是南疆出了名的凶险之地,迷幻森林和它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以宗道一之能,帝浪首徒的身份都不敢带着公孙良徒步经过,可见其凶险的程度。 公孙良趴在宗道一的背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受着被宽布带绑缚着的安全感。无数的水塘泛着亮光从身下飞快地掠过,一丛一丛的灌木和成片的野草连绵不断。由于南疆地广人稀加上高空御剑飞行怕公孙良禁受不住寒冷,所以宗道一选择了低空行进的的方法,速度也并不是很快,所以公孙良这一会儿算是过上了幸福生活,可以一边吃点东西一边观赏风景,整个旅途最为舒适的也就是这段时间了。 一路除了需要躲过几次腾空而起的毒瘴和烟雾,两人倒也没什么波折地行了过来,夜晚再次降临大地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噩梦沼泽的边缘,面前就是红岩山道。 宗道一查看了周围的地势,带着公孙良找了一处山岩背面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风声穿过山岩锋利的棱角,发出嘶嘶的破空之声。出于安全考虑,宗道一虽然灵气不多却还是奋起余力画了一道防御阵在公孙良周围,至于自己,一是灵力不足以支撑着画出二人大的防御阵,再一点这里没有之前的路途上那么凶险,而且相信自己的灵觉应该可以在危险到来之前发现它,所以宗道一只画了一个小型防御阵,然后自己立刻坐在稍微背些风的地方打坐恢复。 夜色慢慢地降临了,黑暗中的红岩山道象一条蛰伏的怪蟒蜿蜒盘旋,一块块隆起的山岩则象是被吞噬的生物。夜幕中偶尔会看到在山岩的背后或者狭小的缝隙中会有光亮在闪动,那是一双一双的眼睛在夜色中缓缓地张开。 公孙良乖觉地坐在防御阵里,吃饱了喝足了,无聊的公孙良开始自己和自己玩起了翻绳的游戏。经过这一路来的锻炼,现在公孙良的技巧已经出神入化,他在宗道一教授的基础上还另外创造出了一种小巧的玩法,就是一只手翻动的小范围的花样,这样可以在宗道一无暇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靠它排解烦闷。现在他的灵气已经涨到一定的程度了,比如原来只是一丝丝的偶尔可能还会干涸的小溪流,现在已经是一条条的哗哗有声连绵不休的小河了。 公孙良玩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聊,不由得看了看正在打坐的宗道一。黑暗中宗道一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夜晚吹起的风撩动起略呈些微凌乱的头发,公孙良忽然发觉自己好象和这老头之间原来并不像自己一直感觉的那样熟悉和亲近。自己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仅仅因为母亲的一个决定还有对方的一席话就懵懂地跟随着来到了这里。可是,自己时时很自然地就把他当作了亲近的人,并没有对他的做法有过丝毫的怀疑,可能和一路之上两人共同经历过诸般惊险的旅程不无关系吧。 想了一会儿,公孙良开始注意起宗道一打坐的姿势来。只见宗道一右手并掌掌心朝内,竖直立起,拇指和食指微曲,左掌横摆,五指并拢掌心向天,腰杆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定定地一动不动。瞧了一会儿,公孙良觉得有些有趣,便也照着模样做了起来,虽说有些微的差异,可是冷眼观瞧倒也似模似样。远远看去,这一老一小两个人在夜色中都仿佛变成了石刻雕像一样,溶入了周围的山岩里去了。 一块大石的后面亮起了灯笼一样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宛如夜空中的星星一样可爱。朦胧中可以大致看得出这个生物的轮廓,整个身体约有尺半大小,两只尖尖的耳朵在头上竖起,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一开一合,在岩石后面一会露出头来,一会又缩了回去。 公孙良盘腿坐在一小块岩石后面,右侧前方就是入定打坐的宗道一。刚刚开始的时候公孙良只是觉得好玩,一举一动地模仿着宗道一。可是在端坐一段时间之后,公孙良忽然觉得很是舒服,浑身无比地放松,而且小腹处还暖洋洋地舒服。于是自己也就顺其自然地进行了下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公孙良慢慢地感觉到右足脚底有个地方忽然跳了一下,他也没有在意。可过了半盏茶时分,右小腿又有一处跳了一下,紧接着是膝盖,大腿内侧,接着上到小腹,一股暖气渐渐加快由右足底直上丹田!公孙良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周围,没有发现什么游动的生物啊!公孙良很是疑惑,突然间他想起了小的时候娘亲给自己揉搓身体的时候,偶尔自己身体也会痒痒地觉得有条小虫在蜿蜒游动的感觉,和今天的感觉很象。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公孙良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因此忐忑的心慢慢放了下来。随后又有些好奇,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按照刚刚的姿势摆了起来,静静地等待那一缕细流的来临。 可是这一次却出乎意料之外,静静地等候了很久,依然没有那种感觉出现。公孙良怀疑自己的身形和手势是不是没有摆正确,因此睁眼照着宗道一的姿势又重新校正了一下,可是这次无论公孙良怎么等,那种感觉就象女人的心思一样,想抓的时候怎么也抓不住了。 公孙良等了好一会儿,渐渐觉得有些不耐烦,遂站起身呼了口新鲜空气,接着摇摇晃晃拳打足踢发泄了一会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以后,忽有所觉,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大石后面一团茸茸的毛球在滚来滚去,一会儿停了下来,露出了尖尖的小耳朵,模样很惹人喜爱。公孙良忍不住踏出防御阵,一蹦一跳地慢慢靠近尖耳小兽,见到有人接近那小兽哧溜一声迅快地钻进了石头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公孙良左扒扒右看看,始终没有找到那小兽,悻悻然地往回向防御阵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上几眼。回到防御阵,公孙良再一次地坐下,看看宗道一依然象个木头一样在打坐,聊赖之余公孙良也便又学了起来。这次可是越坐越闷,慢慢地竟然恍惚地要睡去。就在这时,忽然公孙良感觉到右脚心一股暖流开始缓缓流动,经脚踝上小腿再经由大腿内侧直上丹田,猛然间公孙良恢复精神,慢慢感觉着这股暖流,出奇地这一次那种感觉却并没有消失。 就在公孙良舒服自在地享受着丹田那股暖气时,那尖耳小兽却由暗处走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悄悄靠近,眼睛里满是好奇而略带怯怯的光。小兽的毛色呈灰色,在月色下泛起些微的白芒。小兽一点一点地靠近了公孙良,忽然,一阵风吹起,公孙良的衣袂一阵飘动,那小兽吓得立即扭头就跑,躲在暗影里半天不敢出来。隔了良久,终于又再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观望着。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小兽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又慢慢地蹑了过来。当它从宗道一身边走过的时候,猛地里周围凭空出现一个紫色的圆罩,发出淡淡的光华将小兽罩在当中!那小兽前突后冲眼见着都冲不出去,急得在原地呜呜直叫。这时候受到惊动的公孙良也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宗道一长身而起,手捻长须呵呵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紫罩里的小兽。他看了看公孙良,说道:“你过来看看,可曾识得这是何兽么?”公孙良闻言站起身来凑近瞧了瞧,紫罩上面光芒流转,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正在急得团团转的小兽。公孙良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见过。”宗道一得意地一笑,道:“呵呵,我猜你也是没有见过的,这小兽名为青猁,它可是南疆三奇之一啊,平日里很少见到,一般只有在噩梦沼泽的幽深地段才可能会有,数量极为稀少。这一只不知怎么居然会跑到沼泽边上来,而且还上了红岩山道,真是奇怪。” 公孙良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南疆三奇?那是什么东西啊?”宗道一见一路上很少说话的公孙良居然此次主动问开自己,登时心花怒放,捋了捋胸前长须悠然道:“大多数人只道南疆凶恶险奇,却并不知道只要在南疆扎下根来,还是会有很多好处的。南疆地形多样,山川平原湖泊沼泽纵横分布,气候温暖湿润,所以森林和草原广布,而生长在其中的生物也是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而且尤为可贵的一点是,这里有很多生物都是极其珍贵的品种。” 略微顿了顿,宗道一继续说道:“比如眼前这只青猁,它的皮毛拿到乌希大陆去交易,至少可以换十头乌希大陆最有名的黑獒。而活着的青猁,可以称得上无价之宝。因为它的血是起死回生的灵药,炼丹的极品啊!”公孙良瞪大了眼睛一边听着,一边不自觉地向那紫罩内看去。不知怎的,看着那小兽在紫罩内团团打转,公孙良小小年纪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酸。仿佛内心深处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青猁被关在这紫罩里,而自己呢?不也是被关在一个人为的大罩子里么?所以公孙良听到后来就渐渐地走神,宗道一的话就没怎么听进去了。 宗道一丝毫不觉,仍在津津有味地侃侃而谈自己颇为自负的见闻经历。只听他道:“就因为青猁有如此价值,所以才会被称为南疆三奇之一,取的乃是奇货可居之意。另外两奇则分别是蟒岛和琥珀石。在南疆东部有一片很大的水域,水中间有一个小岛,这个岛上没有别的生物,到处都是蛇,而且是巨大的毒蛇!这里一般没有人敢轻易涉足,因为在岛周围常年弥漫着剧毒的雾气,一般人挨上了轻则昏迷,重则立即全身腐烂而死。” 宗道一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一看公孙良在那里愣愣的有些走神,于是轻咳几下:“嗯,咳,咳!”公孙良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宗道一问道:“道长,你抓了这青猁是做什么的?”宗道一干咳了一下:“唉,道长?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道长,第一,我才不愿意做老道,第二,咳,这第二么,日后再和你说好了!嗯,至于我抓了它干什么,当然是炼丹了,修真之人得到它啊,那可是捡到宝咯!还好遇到我啊,我的紫烟罩可是这苓洲修真界有名的宝贝,被它罩上了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怎么样?小良,喜欢这宝贝么?” 宗道一并没有注意到公孙良脸上的神色,胡吹了一通之后居然还想用宝贝来拉拢一下这个孩子。也难怪,他实在是看中了公孙良,现在除了每日的修行之外,就是想法怎么样能让公孙良主动拜师。因为本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徒弟拜师而师父也同意的话,那么一般不必请示师长也可以收徒,待日后再禀明师长即可。所以现在宗道一久攻不下,居然连收买都用上了。 公孙良没有做声,默默地走到一边躺了下来。宗道一觉得没趣,悻悻地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慢慢地,一阵倦意涌了上来,公孙良沉沉地睡了过去。紫色的光罩依然光晕流转,里面的青猁在多次的撞击光罩无功而返后,不得已也停了下来,现下居然也趴在那里睡着了。 第二章谁为吾师 第二天一大早,公孙良就在青猁呜呜的叫声中醒了。那紫色的圆罩居然仍是艳光闪闪,颜色丝毫不见变淡。而青猁正在里面不停地打转,大概是睡了一夜之后,早晨肚子饿了。公孙良看了看旁边,没有人,宗道一不知道去哪了。青猁呜呜的叫声让公孙良的心左揪一下右扯一把地那么难受,可是宗道一不在,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打开这个罩子,只能眼巴巴地干瞧着。最后公孙良从前一日剩下的食物里拿出块干肉来,凑近了放在罩子边上,虽然仍听得青猁在呜呜哀鸣,可是总算略尽绵薄,心里自觉好受了些。 时间不大,宗道一从前方的红色山道上出现了,偌大年纪的宗道一居然哼起了小曲儿,一边哼哼一边还摇头晃脑的,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束野草。等宗道一走到近前,看见公孙良醒了,笑道:“哟,醒啦?哈哈,睡得还不错吧?”公孙良点了点头,好象受宗道一快乐情绪的感染,忽然公孙良笑了一下。 宗道一见了不由得奇怪,道:“呵!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哎哟,这里怎么有块肉?噢,我倒忘了,这小家伙还没有吃东西,一定是饿坏了!”说着拿起那块干肉,顺手一丢,那干肉居然穿透了紫烟罩掉进了里面!青猁立刻扑上前去撕咬起来。宗道一扭头笑着看看公孙良,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好心肠儿,不过呢,给它吃也吃不了几顿咯!到了山上,就得把它拿来给我炼丹,嘿嘿!”一边说一边拿着那束野草在脸上轻轻地拨弄着,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公孙良一听就有些急了,连忙道:“道长,炼丹的话,这青猁不是要死的么?”宗道一微微咧了一下嘴,道:“唉,告诉你不要叫我道长!怎么总是记不住呢?”公孙良一愣,脱口道:“那我叫你什么啊?”宗道一也是一愣,心想:“叫什么呢?师父?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现下叫有些不合适。再说如果是我让他叫的,不成变相地诱拐了徒弟了?日后叫师兄弟知道了,非大大地嘲笑我一番不可,不行!对了,就叫公公吧,反正我年纪也一大把,只要辈分不差,叫什么也就没多大关系了!”想到这里,装模做样地沉吟了一番道:“嗯,以后记得叫我公公就好了,不要忘记了哦!” “哦!知道了!公公!”公孙良大声地答到。宗道一被叫得浑身一个激灵,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想不出,所以只得做罢。宗道一继续道:“炼丹,那青猁自然是要死的了。因为炼丹呢是取它的血,灵血青猁嘛,不取血取什么呀?这青猁的血本身就少,一次如果取过量的话青猁是非死不可的。尤其是炼丹,一次需要大量的猁血呢。” “啊!”公孙良闻听这话脸上一阵怜悯之色透出,眉头微微向中间皱起,慢慢把头重重地低下。宗道一有些诧异,心想:“难不成这小家伙还真动了恻隐之心?”见公孙良正在沉思,也不打扰,自顾自地在一边揉搓那一束野草。 隔了好大一会儿,公孙良猛地抬起头,看着宗道一道:“公公,能不能不用它炼丹啊?”宗道一看着他笑了,心想还真猜对了,这小家伙心肠还是比较软的。当下故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了他?”公孙良点了点头。宗道一道:“那可不行,这青猁可是百年难遇的好东西!普通人就算遇到了也抓不到,这次算我运气,有这么一只回去炼丹,顶上几十年的修行!放是肯定不会放的!” 公孙良不由得一阵失望,看了看紫烟罩内的青猁,转过头不再说话。宗道一继续道:“不过呢,看你心肠好,既然不能放它,那么这几天倒也不用总关着它了。这样吧,到师门之前地这几天你就替我好好看管它吧!可不准放跑了它,知道么?”公孙良点点头。宗道一随手一挥,紫烟罩化成淡淡的烟迅速地消散在空中,而青猁脖子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套上了一个碧绿色的环,环上连着一根细小的绳索。宗道一随着就把绳索一头递到了公孙良手里。 就这样,公孙良暂时负担起了看管灵血青猁的任务。公孙良一方面为这青猁将来的命运担忧,一方面却也暂时不敢违抗宗道一的命令,就这样在矛盾中慢慢地前行。 二人在红岩山道整整走了两天,中午毒辣的太阳晒得无处藏身,因为红岩山道两旁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丘陵,裸露在外的岩石被太阳炙烤得火烫,所以只有忍着继续向前。只有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情况才会好转一些。温度会慢慢地降下来,但是地面升腾而起的热气依然令人很烦闷。 当天边铺满晚霞的时候,宗道一又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泉。汩汩地从地下冒出的泉水蜿蜒流转,形成一道细小的溪流,两旁稀疏地长了一些野生植物。二人一兽在泉边停下,好好地洗了一番,青猁见了水立刻扑了进去,上下翻腾,激起的水花溅得二人满身,顿时觉得一阵清凉。 当晚二人就在溪流边上简单地铺上席布,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公孙良不时地丢一块干肉喂那小青猁,别看这青猁个头不大,可是食量可还真不小,连着吃了四块巴掌大的干肉才算罢休。吃过之后宗道一就象往常一样在一旁闭目打坐,而公孙良也早早地躺下似乎睡着了。青猁的链子一头仍然紧紧地握在公孙良的手里。 夜半的时候,凉风忽起。青猁缩成了一团茸球往公孙良的身子里挤,公孙良微微醒转了一下,伸出胳膊搂着青猁又继续睡了过去。宗道一还是老样子,端坐如常,没有动静。 第二天依旧是火辣的太阳高挂天际,早上走了没有多久公孙良已经汗如雨下。而青猁却仍旧一蹦一跳地很是活跃,在昨天一天公孙良喂了些吃的加上夜里搂着它同眠了一宿之后,似乎这小兽并不怎么打算怎么逃走了,倒是显得和公孙良混得很熟的样子,不时地窜上前来扑腾一番。 正走着,前面的宗道一忽然放慢了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下公孙良,笑道:“不用那么急了,呵呵,你看前面,对,那就是师门所在的天阙山了!” 公孙良放眼观瞧,只见远处影影绰绰一带墨绿的颜色,在由近及远的红色陪衬下尤为显眼。宗道一深吸一口气,背负双手一边缓缓前行一边道:“终于又回来了!哈哈,还是师们最亲切啊!小良,以后你也会在这里修行很多年,而且我想以后你也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公孙良望着远处的群山影像,耳边回响着宗道一的话语,脑海里却不禁想起了家乡那一片连绵起伏的裂玉群山。想起那山里若隐若现的小路,想起山后光滑如镜的小湖,想起四季盛开的花朵和满山的野果子,想起了山下炊烟袅袅的小村子。一时之间,二人都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只有步履移动间和地面摩挲的沙沙声,还有青猁来回跑跳的声音。 远处的山峰渐渐显现出来,好一片巍峨凝重的群山!好一片浓密葱郁的森林!群山横亘在面前,连绵不绝的深绿进入视野。缥缈的云雾在山间环绕,头顶上毒辣的太阳仿佛根本不存在于那一片苍莽大地的上空。 这个下午宗道一并没有急匆匆地赶路,因为已经到了家门口,没有必要那么急着上山去了。倒是要好好地让公孙良休息一下,免得现在上山因为劳累了一天精神不振,看起来不那么体面啊。所以下午的时候宗道一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指指点点给公孙良介绍着周围的地理和师门的一些事情。 当晚,两人就在山下的平坦处露宿了一夜。可是这一夜公孙良却辗转难眠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公孙良起身偷偷地把锁在青猁脖子上的绳子摘了下来,用手一推青猁,嘴里嗤嗤有声,却又不敢让宗道一听见,意思就想让这小家伙快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青猁似乎也知道终于逃脱了牢笼,哧溜一声钻进丛林里消失不见了。 公孙良回身躺下,一桩心事了却了,所以睡得有些安稳,第二天日上三竿了都还没有起来。朦胧中忽然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耳鼻之间舔来舔去,热气呼呼地喷在脸上有些痒,一睁眼忽然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脸正凑在自己眼前!正是去而复返的青猁!公孙良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迎面正对上宗道一若有深意的笑脸,登时公孙良长呼一口气,无奈地躺了下来。 又休息了好一会儿,公孙良才悻悻然地起来,在溪流边洗了把脸,也没有吃东西,就那么和宗道一开始沿着小路攀登天阙山了。 南师帝浪的脚下异域,开始有了些人烟,在二人登山的过程中,不时地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人从身旁经过。每当这个时候,宗道一总要对来人指指点点,告诉公孙良这类打扮的人是做什么的,那类人是做什么的,好象要显尽自己的本事一样。不过在这个时候也显示出了宗道一在本门的地位,经过身边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南师的尊义门的人,见到宗道一一般都是躬身施礼甚至有很多人都直接跪拜在地。这让公孙良惊奇不已,没想到自己跟随多日的老头竟然有这么高的地位。感受到了公孙良望向自己目光中的变化,宗道一不由心里窃喜。 走了约一个对时的时间,路渐渐变得宽阔起来,前方远远地望见了一座高大的山门。白色的大理石堆砌了一条长长的阶道,山门主要由两根八人合抱的白色巨柱构成,上方横着一块白色的巨大匾额,上面三个大字墨黑而深邃:尊义门!两旁各有一只怪兽盘踞,整个山门庄严古朴,一种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公孙良心里着实震撼了一下。 宗道一带着公孙良继续向上走去,宽阔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尽头,公孙良小小年纪走了这么多天的路,还没休息过来,爬这么高的台阶不免有些为难,偶而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了。宗道一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却并没有带着他直接飞上高山。原来宗道一一方面是给他一个小小的磨练,另一方面整个尊义门的弟子除非有紧急的事情,否则无论功力道法有多么高深,上山下山都是徒步前行,以表达对南师帝浪的尊敬之意。公孙良即将拜入尊义门,所以自然也就要守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到了午饭过后一个时辰的时间,二人一兽终于到达了山顶。转过一道山梁,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镇。里面商店铺面沿街林立,各种日常用品林林总总在这里都能找得到。穿过不停吆喝的人群,公孙良随着宗道一来到了后面一处宏伟的建筑群旁。这一处相对清静了许多,迎面两个身着白袍右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金鹰的弟子走了过来,齐声道:“恭迎掌教回山!”宗道一摆了摆手道:“免了免了,早就告诉你们不要来这些俗礼的!”说罢起身往里便走,早有弟子门人过来接过手里的东西,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包裹而已。宗道一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就带着公孙良朝后面走去。 公孙良跟随着宗道一穿过几道回廊,绕过了许多院落房屋,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路。路两旁遍植绿色的低矮小树,小树的间隙中还满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紫草,郁郁葱葱长势凶猛。转弯抹角之后,二人来到一个小屋前。小屋背后是一个天然的山壁,笔直而下仿佛刀砍斧剁一般,山壁上头长着几株古松,小屋不大,木制的结构,房前屋后也都是紫草,只是在小屋前面有一片开阔的空地,上面十分平整,几乎一根草都没有。整个环境显得很简单朴实,并且小屋与周围的天地仿佛结合了进去,显得十分和谐。 这里异常地安静,宗道一在离小屋二十丈远的地方停住了。然后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拉了一下公孙良也跟着跪下,然后说道:“启禀师尊,徒儿太一下山办事已经回来了。”隔了好半晌,屋里并没有动静,公孙良正疑惑间,宗道一又说话了。“此次下山一切都还顺利,师尊交代的事情已经由青莲师兄去办理了,所以徒儿并没有插手。只是此次回山还有一事想禀明师尊,这次回来之前徒儿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思索良久未得结论,只怕还是要劳烦师尊指点迷途了。” 公孙良一声不吭,只是在旁边看着周围的景色。忽然,公孙良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头顶直泻下来,一直延伸到脚下,持续了一会又忽然间消失了。而后公孙良只感觉到浑身的疲累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活力,好象稍微一动就要跳起来一样。 只听宗道一继续道:“徒儿这一次带了个小童回来,看他资质上佳,心地良善,所以想收为己徒,还望师父恩准!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个疑惑想师父赐教。”又隔了半晌,公孙良只见宗道一连连点头,好象听到了什么教诲一样,随后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拉着自己站了起来,转身沿着原路返回了。 宗道一一路之上双眉紧锁,先前脸上洋溢的笑现在已经丝毫不见了。穿过几座房舍,宗道一带着公孙良来到了西北一处角落的小屋前,里面正有两个弟子在打扫房间,看见宗道一来了其中一个连忙上前道:“师祖,您稍微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好了!”宗道一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并没有说话。那弟子见平日和颜悦色的师祖今天刚一回山气色就不大对头,不敢多说话,转身朝另一个弟子吐了吐舌头,接着去干活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房舍的右边有一张小小的石桌,旁边有两张石凳,宗道一拉着公孙良到石凳上坐下。沉默了良久,宗道一长叹一声看着公孙良缓换地说道:“小良,以后你就住在这间屋子里,也许以后会换房间,也许一直都会住在这里了。”停顿了一下,宗道一好象极为艰难地咽了下唾沫,开口说道:“本来我叫你跟我上山来,是希望能收你为徒,教你一些本事,也是希望你能将它发扬光大。可是本门有个规矩的,收徒弟要经过师长同意。你也看到了,刚刚我在那间小屋前和我师尊说话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现在暂时不能收你做徒弟啦!你先暂时在这歇着吧,正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等过几天师尊有什么吩咐我再来叫你!” 公孙良一阵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愿意和这个老人学本事,但是这些天来的相处过后突然在一个刚刚到达的陌生地点这个熟悉的人就要离开自己,心里还是一阵慌乱。可是他却并没有企求宗道一留下,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小小的公孙良并不喜欢开口求人。所以他只是默默地抚摩着青猁的皮毛,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宗道一吩咐了那两个弟子一些什么,随后又叹了口气,起身朝前方走去。他心里始终想不通的是,刚刚师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不是他的师父。” 第三章初入尊门 宗道一修真多年,早已经心如止水。可是今天却心绪大坏,自己等了六年之久,只为了当初看中的这一个奇童,自己看中他是良才美玉,想以自身之力加以雕琢,可是到最后关头却被人告知:你不行,这块玉不是你的!唉,想想真是够倒霉的了! 若是别人说的宗道一可能嗤之以鼻毫不在乎,偏偏说出这话的是自己无比崇敬的人,是自己的授业师父南师帝浪!宗道一对帝浪说出的话的正确性并不敢有丝毫的怀疑,因为修行了六百多年以来,无数的事例证明,师父的话从来没有出错过。可是道理是这样讲的,事到临头,总是有一丝心结不那么好解开。宗道一轻吁一声,心想:“不知道谁这么好的福气,能收这样的一个弟子啊!” 宗道一边想边走,来到了前方一座白色的大堂前。这里是门派议事的地方,一般只有德高望重的长辈和本派掌教能够进出,闲杂人等没有特殊事情一般不得入内。自己走了六年,之前把派内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小师弟乾道敬打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来到大堂前,里面急匆匆冲出一条身影,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跟前,一把抱住宗道一哈哈大笑道:“师兄,哈哈,师兄,可想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正是宗道一最疼爱的小师弟乾道敬。 宗道一笑了笑,道:“多大年纪了,还是小孩子脾气。我走了这么多天,看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哪,帮中事务处理的可还开心么?” 乾道敬松开了手,笑了笑:“嘿,帮中哪有什么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别一回来就知道教训我!哎,师兄,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宗道一没好气地道:“没有!这次好不容易捞个宝贝,临到头来让人抢走了!” “啊?抢走了?谁这么大胆敢抢咱们的东西!对方的功力很高么?”乾道敬吃惊地问。 宗道一道:“别咱们咱们的,那东西是我的,被人抢了去!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乾道敬被宗道一的话弄得一时懵了,瞪着眼睛看着宗道一。 宗道一长叹一声道:“唉,还是进去说吧。师兄这么久没回来,回来了也不说给师兄倒杯茶喝么?没礼貌!” 乾道敬连忙赔罪将宗道一让进了大堂里。 公孙良坐在石凳上,看着小院四周的景色,感觉既新鲜又有些陌生,还带着一丁点儿的恐慌。青猁不时地在身边蹦来蹦去,公孙良时而从口袋里掏出预留的肉块喂它。那两个尊义门的弟子在里里外外地忙活着,估计这屋子也很久没有人住了,所以打扫擦拭要费一番工夫。 时间不大,那两个弟子终于忙完了。其中个年纪稍微大些面相憨厚的弟子走了过来,冲着公孙良微微一笑,道:“小师弟,屋子打扫好了,不过今天晚上好象还不能住,要换换空气。等下师祖回来麻烦你和师祖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公孙良开始时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原来对方说的小师弟就是指自己啊,可是自己怎么突然成了人家的小师弟了?想归想,公孙良还是立刻站起来回答道:“哦,谢谢二位师兄了!我一定会转告的!” 那憨厚弟子又是一笑:“那我们先走啦,呵呵,以后我们可能会天天见面的!”旁边另一个弟子也说:“是啊,可能要一起干活了!我们先走了啊,小师弟!”公孙良听了他们的话是一头雾水,以后天天要在一起吗?还要干活?干什么活,难道是和在家里的时候一样砍柴? 公孙良有些纳闷儿,但是却也没有多想。现在整个小院落里就剩下自己和小兽青猁了。公孙良起身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小院虽然不大,却和自己家里的那个后院非常相似。除了没有角落里的那口井,设施基本都还差不多,所以公孙良心里倒是忽然升起一丝温馨的感觉来。 小屋的窗户和门都开着,太阳照得屋里很亮堂,公孙良往屋里看了看,只见小屋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是一个小桌,旁边一条长条凳子,看样子是读书的地方了。里间是一张大床,应该是卧室了。两室之间用一个宽大而陈旧的屏风隔开。现时屋子里的器具桌椅都被擦得铮亮,地面也洒了些微的水,显得干净而整洁。 看了一会儿,公孙良又回到石凳上坐下,青猁又跳上前来,两只前爪扒着公孙良的大腿,头部不停地摩挲着公孙良的衣服。公孙良笑了笑,这小兽自从上次自己放它不走之后,仿佛认定自己是主人一样,饿了就过来上窜下跳,喂饱了之后也不老实,挨挨挤挤乐此不疲。忽然间,他看到青猁脖子上的那个碧绿色的项圈,心想反正现在又不用锁它了,不如就摘了去吧。于是动手慢慢地松开环扣,将那碧绿项圈摘了下来,收回自己怀中。 整个下午,公孙良都是一个人在小院里度过的。既没有人来问询,也没有人来查看,好象这个角落是独立于这世界之外的一样。夕阳渐渐落下去的时候,终于,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由院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公孙良后,少年紫红的脸膛上微微一笑,道:“这位是公孙兄弟吧?我师父派我来接你的,今晚你就先随我去睡,过得明天再回来这里。”顿了一顿,道:“噢,对了,我叫龙奇!我师父就是敬一真人的大弟子玄清真人。” 公孙良见这龙奇很是面善,言谈也甚是和蔼,不由起了亲近之心。当下表示多谢之后,起身带着青猁随着龙奇去了。 穿门过院之后,来到了东北角一处大院落,里面交错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小院套。龙奇带着公孙良辗转来到中央靠后的一间屋子前,指着那屋子对公孙良说道:“公孙兄弟,这就是我的住处,这屋子不算大,平日里就我和罗师弟住这儿,今晚你就先和我们挤一挤,明天就可以回到那院子里住了。” 公孙良感激地点点头,道:“多谢龙大哥了!” 龙奇洒然一笑:“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呢。现在快开晚饭了,估计兄弟你累了一天也快饿了,咱们这就先吃饭去,然后随我回来,呆会儿介绍罗师弟给你认识,他人很好的!”一边说一边带着公孙良出了院落,奔着吃饭的大堂赶去。 一路之上遇到很多人,大都是尊义门的弟子,白衣的,黄衣的,青衣的,褐衣的,晃得公孙良眼花缭乱。很多人见了龙奇都友善地打招呼,看来龙奇在这里的人缘相当不错。顺着人流,龙奇和公孙良来到一处极大的平顶建筑内,一踏入大堂,里面的喧闹声扑面而来。一队一队的人穿插来去,在各个摊位间辗转往复。大堂里纵横之间摆了无数的条桌,打好了饭菜的弟子们找个座位就坐下在那里开怀大嚼,三五成群地谈论着今天的见闻或者是修为进境。也有的独自一人端着饭菜走回自己的小屋,享受难得的宁静。 龙奇带着公孙良穿来绕去,来到一处角落的条桌旁边坐下,龙奇道:“公孙兄弟,你先坐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千万不要乱走啊,否则回来找不到你了。”说完,转个身龙奇就被人群湮没了。 公孙良坐在长条凳上,有些慌张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忽然小腿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青猁正在咬拽着自己的裤脚。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这么多的人居然也没有跟丢。公孙良一阵开心,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就喜欢小动物,没想到在离家千里的地方,居然会有一只奇兽愿意跟随自己。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公孙良脚边的青猁,惊奇地围了上来,三两个,七八个,渐渐地将公孙良和小兽青猁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其中有那见识广的弟子,惊讶地喊了起来:“呀!青猁,快看啊,灵血青猁!”无数的弟子放下手中的饭碗围了过来。 公孙良有些木然地坐在座位上,脸上渐渐有汗沁出。从小就生活在裂玉山区的那个小镇上,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眼见着面前这些人有的眼大似铜铃,有的乱发似狂风,有的面色漆黑如锅底,一张张脸各呈奇态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公孙良感到一阵迷糊。忽然间这么多人围上来,那青猁也似乎吓了一跳,瑟缩在公孙良脚边不停地尖叫。 就在公孙良面色有些发白的时候,龙奇由外面艰难地挤了进来。一见这种阵仗,龙奇不由大声呼喝起来,斥责众人散去。看来龙奇在众人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威信,随着他的出现,已经有人陆续退走,呼喝了一会儿,虽然还是有人恋恋不舍,但是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散了开去。 龙奇拉起被吓坏了的公孙良迅速地离开了那张桌子,来到了另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旁边的桌上摆着四个小菜和两碗米饭。原来龙奇刚刚为了选择几样可口的小菜耽误了些时间,等到端着菜回到公孙良那儿时,发现已经围了好大一群人,龙奇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所以飞快地把饭菜放到一边,奋力挤进人群把公孙良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当下龙奇安慰了公孙良几句,随后又找来了杯热茶递给了公孙良,喝完一杯热茶之后,公孙良才惊魂稍定。歇息一会后,二人随意地吃了些,待到公孙良饱了,龙奇才领着他由偏门出了大堂,向着住地走回去。 二人边走边聊,公孙良似乎也从刚刚的状态恢复了过来,言语也渐渐多了起来,可能是由于龙奇态度和蔼友善的关系吧。公孙良问道:“龙大哥,你们天阙山上总共多少弟子啊?” 龙奇答道:“大概有上千人吧,不过内围弟子就少了,只有几十个。”顿了顿之后,龙奇又到道:“公孙兄弟,怎么你不打算在咱们天阙山久住么?日后你在这山上,说不得也要拜师学艺,那么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可不能总是‘你们天阙山’这样问啊。” 公孙良脸上一红,答道:“龙大哥说得是,小弟一时还不太习惯,不过我会记住的!” 说着话,已经来到龙奇住着的那个小院里。龙奇随意地推开门,当先走了进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所以龙奇进了屋就先亮起灯光来。公孙良紧随着龙奇走了进来,只见这间屋子和今天下午自己的那间格局大致相同,只是在里面卧室的那一间要比自己的大上许多,也被一个大屏风分割了开来成为两个独立的小间,里面分别放上了一张床。 龙奇指着靠里面的那张床对公孙良说道:“公孙兄弟,今晚你就先住这儿吧!” “哦!”公孙良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床头,青猁一跃,窜到了他的怀里,看样子今晚是要睡在一起了。 龙奇微微一笑,问道:“公孙兄弟,有句话不知道能不能问你?” 公孙良道:“哦?什么话?你问吧。” 龙奇定了定神,问道:“这青猁兽你是从哪弄来的?” 公孙良道:“哦,你说的是这个啊,是在来的途中,过红岩山道的时候,公公抓住的。” 龙奇刚刚想问公公是谁,忽然间明白公公一定是宗道一。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那,师祖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带走它呢?难道师祖把它送给你了吗?” 公孙良摇了摇头,道:“不是啊,那天我忍不住放走了它,因为我怕到了山上公公用它炼丹,那样它就会死啊。可是很奇怪哦,第二天一大早它自己又跑回来了!从那以后公公就没再锁住他,而且它就一直这样跟着我了。” “什么?炼丹?”龙奇吃惊地叫出声来。 “龙大哥,有什么不对吗?”公孙良问道。 “唉,公孙兄弟,是师祖亲口和你说的要拿青猁来炼丹的么?” “是啊,公公说青猁的血似乎是炼丹的好宝贝,可是数量却不多,所以要是炼丹的话它一定是会死掉的。”公孙良边回忆边答道。“龙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龙奇低头思索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头绪来。青猁的血来炼丹?这不是暴殓天物么!可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用的啊。可是既然师祖这样说,就一定有其深意的,难道青猁还有其他的用法? 原来那日宗道一对着公孙良说的话并不完全是真的。这灵血青猁的血的确是珍贵无比,但是用来炼丹却是大材小用了。一只活着的青猁比之一碗猁血的价值高出何止百倍!青猁这种生物,是天生灵物,可以自行修炼成仙。当然,其中的过程是艰险无比的,几乎没有几只能够在最后走上天道。 在以往的修真人物历史中,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将一只青猁修炼成了天妖,在与人争斗的时候几乎多出了半个替身,威力巨大。而那人炼妖是强行修炼的,如果一只天妖本身与宿主休戚相关心心相通的话,威力更是不得了,所以至今都有人记得这种生灵。 从那时候起,青猁就被抓的被抓,逃亡的逃亡,本来就很稀少的数量变得更为奇缺,而从那时候起青猁一族也变得更为狡猾,这么多年过去,南疆基本已经见不到青猁了。除了象宗道一这等法力高强的修真人物,其他人连青猁的影子都摸不着。而那些被抓的青猁命运也很悲惨,由于一些人不知道正确的修炼功法,盲目地修炼,结果大量的青猁被残酷地炼死,只有极少数的被修炼出了一点点的威力,可是比之那传奇中的人物,自然是差得远了。所以渐渐地大家都放弃了这条道路的努力。 宗道一话只说对了前一半,但是后一半却也不是完全错误,因为以往修炼青猁大量致死是不争的事实。宗道一只是为了试试公孙良这小童的心地,当晚公孙良放走青猁宗道一岂会不知?只是宗道一有意成全公孙良的善行,也是见公孙良有良善心肠一时高兴,所以就默许了他的做法。可没想到,这青猁居然第二天早上又会自己跑回来,惊奇之下宗道一只能摇头笑了一下,慨叹着缘分的神奇。 龙奇一时之间想出了神,这也难怪,在修真路上前途多艰险,所以只要有一个人成功众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效仿他曾经走过的路。在以前的岁月里,青猁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所以大家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可是在今天,居然在一个小孩子身旁发现了这修真至宝,龙奇的心里泛起了波澜。 第四章误种魔根 虽然心里波涛汹涌,可是龙奇却没有打算将青猁居为己有的意思,他只是很奇怪宗道一既然抓了青猁为什么没有自己留下而已。况且龙奇本身品行端正,随和仁厚,是不会做出有违道义的事情来的,这也正是师门长辈们对他赞赏有佳的原因。可是他不做,并不代表别人就不做,防范之心还是要有的,所以龙奇简单地交代了公孙良一些出入的禁忌,还有看护好青猁的话语。公孙良虽然听不大懂,但是总之能感觉到龙奇乃是一番好意,也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蓝衫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公孙良在屋里不由一愣。龙奇连忙介绍道:“罗师弟,你回来啦!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公孙兄弟,今天下午刚刚和师祖上山来的。”转头和公孙良道:“这就是刚刚和你说的罗师弟了!” 公孙良连忙上前见礼,口里道:“罗大哥好!我叫公孙良,你们以后叫我小良就好了!” 那罗师弟连忙还礼,道:“公孙兄弟客气了,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了,不知道公孙兄弟安排住在哪里?以后可要多多亲近。” 龙奇接口道:“哦,是这样的,罗师弟,今天公孙兄弟的屋子刚刚打扫完,要等明天才能住下,所以今晚就先和我们住一起。” “哦,是这样啊!那也好,三个人住也更热闹一些!那你们先坐,我去后边小胖儿那再搬床被子来!”说罢,罗师弟推门出去了。 龙奇笑道:“罗师弟这人最是热情,为人也老实,就是有一点,做事情极为认真,有的时候甚至因为争论事情和人大吵,呵呵,除了这一点外人还是不错的。” 公孙良道:“哦,龙大哥,小弟我刚刚来到这,什么都不太懂,以后还希望你和罗大哥多多照顾!” 龙奇一笑,老道地摆了摆手,道:“这是什么话,既然同为师门兄弟,自然应当互相帮助,公孙兄弟不要见外了。” “是。”公孙良应道。 原来那罗师弟名叫罗逖,是宗道一的徒弟玄静真人的弟子。为人的品行方面是无可挑剔的,就是做事最为认真,经常和同门师兄弟之间因为修行法门的参悟体会不和而争论,有的时候甚至吵了起来,也因此传出了名去,同门之间都戏称他为“小炒螺”。 说话间,门开了,罗逖抱着一大堆被褥挪了进来,后面一个胖乎乎的和公孙良差不多大的孩子随手把门关上了。罗逖把被子放在了公孙良坐着的床上,对龙奇说道:“小胖儿听说来了新的兄弟,还和自己差不多大,非要吵着来见见,我就把他带来了。” 龙奇乐了,道:“那你们就自己认识一下吧。” 公孙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胖儿,果然人如其名,脸大头圆,小肚子微微鼓起,撑得衣服涨圆了象个球。头上竖着两只冲天小辫子,一走一晃间不停地摇摆,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公孙良站起身来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抱拳,道:“见过小胖儿兄弟,我叫公孙良,你叫我小良就好了!” 那小胖儿也有样学样地道:“我叫尤仙,大家都叫我悠闲,不过还是叫小胖儿我喜欢听!嘿嘿!”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青猁从床边左蹭蹭右蹭蹭,上窜下跳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罗逖熟读经集,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乃是异宝,不禁面色一呆,揉了揉眼睛,不能置信地问道:“龙师兄,这,这是?” 龙奇见了他这副样子,哑然失笑道:“呵呵,罗师弟,怎么,不敢相信吗?这就是青猁啊,乃是宗师祖送给公孙兄弟的。” “啊?”罗逖和小胖儿齐呼出声。“刚刚在饕餮堂里就听师弟们说今天有个小孩带着仙兽来吃饭了,等我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却原来就是公孙兄弟啊!”罗逖恍然大悟道。于是公孙良又一次把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罢之后罗逖唏嘘不已,对公孙良投去艳羡的目光。 小胖儿更是双目放光,向公孙良说道:“小良,我,我能摸摸它么?” 公孙良道:“哦?这个你得问它了,有时候它连我也不让碰的。” 小胖儿笑嘻嘻地靠近了青猁,认真地问道:“小猁,我摸摸你好吗?哦?不回答啊,不回答就是默许咯!我可要摸啦!”说着小心翼翼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下青猁的毛。刚刚接触到青猁,青猁突然噌地一下凌空一窜,小胖吓得一个哆嗦,“妈呀”一声叫了出来,惹得周围三人都轰然笑了起来。 四个人在一起谈谈笑笑,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罗逖对小胖说:“小胖儿,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做晨课呢,别又起来晚啦!”小胖儿听了连忙应是,随后罗逖出门送他回去了。 当天晚上公孙良就和龙奇挤了一张床,实在是累的紧了,脑袋一挨枕头就晕晕忽忽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和儿时的玩伴小江,小文一起在裂玉山里玩耍,爬树掏鸟,下河摸鱼,玩得好不开心!正玩得高兴呢,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摇来晃去的,睁眼一看,原来是龙奇在叫自己起床呢!外面日头已经升起老高了! 梳洗已毕,罗逖在外面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有一笼包子,还有三碗热气腾腾的粥。当下三人也不多话,稀哩胡噜地开始吃了起来。原来这个时候刚好是尊义门的弟子们上完晨课的时间,早上龙罗二人起来上晨课,发现公孙良睡得很香,就没有叫他,反正师父又没有特别交代一定要让他跟去。直到二人回来,发现这小家伙还在睡,于是龙奇嘱咐罗逖去拿早点,自己将公孙良摇醒了。 吃罢了早饭,龙奇就要送公孙良回住处,罗逖也没什么事,就跟了过来。沿途照例遇到很多吃完早饭的弟子们,见了三人一兽走过之后多半会回过身来指指点点一番。公孙良很是不习惯,但是见龙罗二人却仿佛司空见惯,毫不在乎的样子,于是自己也就学着装作熟视无睹了。 来到那小院里,三人在石桌旁坐定,聊了没一会儿,忽然外面跑进来一个弟子,向龙罗二人道:“龙师兄,罗师兄,你们都在啊,正好,玄清师伯和玄静师伯正找你们呢!还有,师祖叫龙师兄把新来的公孙良也一同带过去!”“哦?”龙罗二人对望了一眼,均感诧异,但是也不多说什么。龙奇问道:“师祖他们现在在哪里?”那弟子道:“都在守一殿呢!” 于是三人跟着那个弟子起身赶奔守一殿。守一殿位于天阙山顶这个小镇的后方,一行人弯来绕去终于来到大殿前,原来就是昨天遇到乾道敬的那个白色的大堂。那个弟子当先走了进去,龙奇三人在堂外的门前等候着。时间不大那个弟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对龙奇说道:“师祖叫你们进去。” 公孙良跟随着龙罗二人缓步前行,昨天行得匆忙没有看得仔细,今天一看这大堂里面简朴至极,没有一般大殿的流行雕塑,什么盘龙兽钮鹤舞鹰翔一概没有,甚至连弟子们的穿着都很朴实,整个大殿其实更象一个南疆普通人家放大了数倍的建筑,只是庄严气象就那么凭空而生,远远不是普通建筑能比得了的。 进入大堂之内,只见中央呈星状分布着五根粗大的白色石柱,支撑着几丈高的穹顶。正面是一堵石壁,上面花花绿绿的画着强烈的油彩,油彩旁边则依然是干净的白色。正当中有一张蒲团,上面坐着一个白发银须老者,穿着一身墨黑镶金的长袍,正在微微笑着看着三人,正是尊义门现任的掌教太一真人宗道一。 宗道一身后坐着四个人,此时都低眉敛目似乎在入定。公孙良发现昨天见过的敬一真人乾道敬也赫然在座,只是今天换上了一身青色镶金的长袍。在他左边是一个紫色镶金的长袍的老者,一脸的横肉,当中还有一块长条的疤痕,看起来甚是凶恶。紧挨着的是一个白袍人,这人看不出多大年纪,光头无须,乍一看象个和尚,可是却没有戒疤。最后一位是身着淡黄色镶金边长袍的女人,头上挽了个道髻,用根红木簪子别住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宗道一前边左右两旁分列着两排蒲团,上面端坐着男男女女一众人物,俱都是青一色的淡蓝色长袍。公孙良正转动着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忽然间瞥见前面一个老者冲他笑了一下,吓得赶忙地了头不敢再看。这时宗道一的声音响起:“小良,走到这边来。小奇和小逖你们站到旁边吧。”龙奇和罗逖闻言忙各自回到自己师父的身后站定。公孙良则迈步来到宗道一近前。 忽地一声惊呼在前面的人列中响起,随后唏嘘之声四起。宗道一不由抬起头看了看,嘘声渐渐止歇了。原来是青猁跟随着公孙良进了大殿,此时被人们发现,稀有的仙兽居然跟着一个孩子在一起,大为惊讶,所以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宗道一拉着公孙良的手,咳嗽了一声,说道:“各位同门,今天召大家来到这儿是有一件事要宣布一下。这个孩子是昨天我带上山来的,名叫公孙良,本来呢,我想自己收他做徒弟的。呵呵,谁知道,”宗道一苦笑了一下,“回来后师尊召我去,告诉我说我和这个孩子没有师徒之缘,但是却也没有说如何安排这孩子以后的生活。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良材美质弃之可惜,既然我忝为尊义门的现任掌教,所以就做了一个决定,说出来让大家共同参祥一下。” 众人开始本来都在沉默,当宗道一说出帝浪明示宗道一不能收公孙良为徒弟的时候,惊讶声四起。因为宗道一的修真实力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在尊义门宗道一都不能做这孩子的师父,那也没有别人能做了,除非是帝浪亲自收徒,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帝浪当年收了最后一个徒弟的时候,就已经是关门弟子了,难道还会和自己的徒弟抢着做师父么? 骚动了一会儿,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宗道一接着说:“做不做师父其实无关紧要,但是却不能就此耽误了这孩子的前程。所以我打算先这样办,这孩子先交给玄清,你先传授他一下基本的修行法门,反正这孩子迟早都会修真,这是他娘亲的意思,所以早些传授一些东西还是好的。就算以后认了别的师父,学了这些也并不会影响什么。如果大家有闲,那么也可以多帮着玄清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之就是大家多费费心力,一个徒弟是教两个徒弟也是教,不在乎多这一个了。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众人齐声点头称是,宗道一又道:“龙奇和罗逖要尽一下师兄的责任,有一些东西小良不一定会懂,所以需要你们多帮助一些。”二人急忙出列跪倒,表示一定尽心尽力。其实龙奇和罗逖年纪也并不大,龙奇今年十五岁,罗逖要小一些,今年才十二岁。可是别看年纪小,他们二人的成就可是非比寻常,比之修行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那些弟子进境都要快上许多,因此不光是他们本人的师父高兴,尊义门里其他的师长也都对他们青眼有嘉。所以二人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却处理过很多大事,接触的人多了,所以言谈之中越来越象个成熟的大人,而不是象一般年龄的小孩子了。 见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宗道一道:“那么事情就先这样吧,弟子辈的都可以下去了,玄清先留一下。”众人纷纷起身出门,经过公孙良身边的时候都嘴角含笑看了几眼。宗道一这几句话可不是白说的,弟子们都从言语中知道这可是掌教看中的人,即使不能做徒弟,以后这待遇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别说今天这议事还莫名其妙地交给了这个任务,这不是变相地给着孩子找了无数个老师?这孩子从此还不掉到福堆儿里去了?众人怀揣各自的想法慢慢散去。罗逖和师父玄静真人也走了,剩下龙奇和公孙良在大堂外等候玄清真人出来。 龙奇对着公孙良笑道:“公孙兄弟,嘿嘿,现在可以叫你师弟啦,这下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不如我和师父说说,咱们搬到一块去住吧!”公孙良点点头,道:“好呀!可是就是不知道玄清师父答应不答应了。”“肯定没有问题的!师父人很好的,我每次求他他一般都会答应我的!呵呵,你等着好消息吧!” 二人边说边等,又等了好一会儿,玄清真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红光满面地笑着对着二人道:“等急了吧?呵呵,走,回怡清轩再说!” 当下玄清带着二人回到自己的住处怡情轩内,这里就比普通弟子的地方大上许多了,但是桌椅摆设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院内的植物种得多了些。一些奇形怪状的花草栽满了院子,中间留了一条通向屋门的石板路。 进了屋里,玄清让公孙良先坐下,随后让龙奇沏了壶茶。停了片刻之后,玄清真人对公孙良说道:“小良,昨天可还住得好么?” 公孙良答道:“嗯,很好!” “嗯,那就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龙奇好了,如果他不能做主办的事我可以帮忙办的。” 随后,玄清真人又道:“掌教已经吩咐下来,由今天开始你就先跟着我学习一些基本的修真法门,以后呢你就和龙奇每天做一些课程吧,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公孙良连忙点头称是。 随后,玄清真人由袖口里抽出一本褐色封皮的小册子来,递给了公孙良,道:“这是我们尊义门入门必修的一些粗浅的工夫,你先照着这里面学习吧,过些天我会叫龙奇考验你的。”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出去了。公孙良点头称谢随后和龙奇退出了怡情轩。 二人先回到了公孙良的住处,随后公孙良按捺不住,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小册子细细观看。龙奇见了在旁边说道:“小良,正如师父所说,这册子原来我也看过,那还是在我刚刚入门没有多久的时候。里面都是一些图形姿势,活动筋骨强身健体的法门。”“哦。”“可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哦!这是为了以后的修炼打下根基的前期锻炼呢。不过我看你现在的身体比我那时要好得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既然师父交代了,你就老老实实地练吧!”“是,龙大哥!”公孙良应道。 从那时起,每天公孙良都被按时地叫醒,跟着龙奇和罗逖做晨课和晚课。晨课其实也就是由龙奇带着他由住地跑到后山山顶,然后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龙奇在一旁打坐练气,而公孙良则在一边按照册子上的图谱一步一步地摆着众多的架势。一般晨课会做一个时辰,有时也会相对延长。 而公孙良的晚课就比较有意思了,一般是晚饭后跟随罗逖到一个寂静的林子里静坐。罗逖告诉公孙良:慢慢地体悟周围的世界,感知所能感知到的一切!这句话就太模糊了,这个年纪的公孙良根本无法理解它所包含的深刻意义,所以公孙良就简单地把它理解成去观察这个林子里的一切东西。每个太阳消失的夜晚,公孙良都会在林子里看一些奇异的生物的活动,到了最后,这片林子里大到幻狼小到蚂蚁公孙良都已经可以在夜里观察得很仔细。 几天之后的晨课,公孙良已经把册子里简单的几十个架势摆完了,由头到尾重新摆了一遍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套拳法,起承转合非常顺畅,打了几遍之后公孙良出了一身大汗,觉得浑身舒泰。以后可以完全不照册子而自己单独凭记忆练习了,所以在每天的晨课和晚课之外,公孙良有时候无事可做,也就顺便来练上几趟,间或也玩玩在来天阙山的路上宗道一教自己的那个翻绳的小游戏。 光阴流逝,转眼间公孙良来到天阙山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随着时间的延长,公孙良对周围的环境渐渐熟悉,也认识了更多的弟子,当然这些弟子大多是慕青猁之名而来。公孙良将入门基本的拳法已经打得滚瓜烂熟,即使闭着眼睛姿势也能摆得丝毫不差。而在夜里,公孙良却渐渐感到有些烦躁。整夜整夜地呆在空旷寂静的林子里,看惯了周围的风动虫鸣,对这一切公孙良再也没有新鲜感了。 这一日,玄清派龙奇来叫公孙良。二人来到怡情轩,玄清真人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株青色小树前。玄清真人见公孙良来了,笑了笑对他说道:“小良,近日听龙奇说你功夫进境很快,所以今天叫你来,就是考较一下你。你不用担心,就照平时的功课做就是了。” 龙奇在一边也说道:“小良,尽力照平常的做,如果这次可以过关的话,就可以学新的东西了!” 公孙良听得明白,于是一扎马步,作势一提双拳,就开始将册子上的一套拳法打将开来。只见一收一放,举手撩足中规中矩有板有眼,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一套拳法堪堪演示完毕。 龙奇脸上半是惊讶半是喜悦,玄清真人也在原地拈须微笑。其实这小册子根本不是什么尊义门修真的入门功法,只是一套江湖人物的拳谱而已。 尊义门弟子玄清真人尊师重道不假,但是也还不是师父说一自己就跟随着不说二的糊涂虫,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师父从哪带回一个孩子来,叫自己先带着学点东西。说是随便这么一说,可是自己肯定是尽心竭力地教导的,不然以后万一师父问起,或者有其他的师伯师兄弟问起来说,那个新来的孩子进境如何啊,拉出来练练吧。要是一看练得狗屁不是,自己的脸往哪搁?还连带着连宗道一的面子都丢大了。所以玄清真人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先试试公孙良的素质,就找了本江湖拳谱来让他先学着,至少能够强身健体活动筋骨,虽说对修行没有太大的好处,可也不会有坏处。 前几天听龙奇说公孙良已经练得差不多了,玄清真人还不太相信,有等了几天这才叫龙奇把公孙良叫来当面演示。看着这一招一式演练完毕,玄清真人心花怒放,脸上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公孙良练完来到玄清真人近前,脸上微微见了些汗珠。 玄清真人对公孙良说道:“好,不错,小良,能在这些天内练得这种地步,也实在是难为你了。从招式本身来说,你已经合格了。但是要记住,拳法本身重要的是精神和气势,也就是说万物有灵,一套成功的拳法也自然有它自己的神髓。不能光靠从外表的招式来理解它,还要在练的过程中,在精神上体会拳法的精义。这样才能做到阴阳合一,达到高手的境界。” 玄清继续说道:“当然,这是说的武林人物的理解。但是其中却也包含了咱们修真之人的一些理念。阴阳合一,阳,就是外表你能看到的,比如事物的外型,一件事发展的过程,拳法的招式,自然界的现象等等,而阴就是这些现象发生的原因。我们道家讲就是阴阳合一,而释家则说因果循环,弄清楚事物的表象和本质,那才是我们修真的目的,只有掌握了万物的至理,才可能在规律中保持永恒。” 公孙良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看龙奇,发现他竟然也是一片迷茫之色。只听玄清继续说道:“这些话料想你们现在也听不大明白,但是你们只须这样记下就可以了,等到该明白的那一天自然就会明白了。好了,奇儿,你带小良先下去吧,可以把你先前练的基本功夫教给他了!”龙奇点头称是,带着公孙良出了怡情轩。 从那天开始,公孙良才算开始正式接触了尊义门的功法。龙奇开始传授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打坐。每天都在公孙良院子里的空地上,二人一左一右脸脸相对,闭目静坐。龙奇说得明白,什么时候公孙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有浮动的力量了,那么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训练了。 公孙良发现这和罗逖原来在晚课时候说的话大同小异,罗逖也是说要感知周围的世界,难道周围世界真的有什么东西冥冥中存在着么?于是不管白天晚上,公孙良除了吃喝加上如厕之外,就是在小院里打坐。可是坐着的时候公孙良心里烦乱得很,一边为能早些学完功法回家着急,另一面又为眼前的进境停止不前而担忧。就这样,开始的一个月,居然毫无进展。 时间已经快进入秋天,南疆的有些植物叶子边缘已经泛黄。这一天公孙良依然在打坐,由于个把月都无进展,所以现在他渐渐变得有些懈怠了。看着面前静坐的龙奇,他不由很有些羡慕。龙奇左腿微盘,右腿抬高叠于左腿之上,双手略抱于胸前,虚拟成环。已经坐了大半天了,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公孙良看了半天,和自己的坐姿一模一样啊,可是自己怎么也进入不了龙奇那样的境界里去。而且自己现在摆的姿势和之前来的路上宗道一打坐所用的姿势略有不同。 想到这里,公孙良突然灵机一动,对呀,那个姿势自己还曾经有过奇异的感觉,难道这个姿势才是对的?先不管什么感知不感知了,打坐一下看看再说吧!想到这公孙良不再犹豫,按照记忆中宗道一的姿势打坐了起来。由于有以前打坐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很熟练地就正确地重现了当初的感觉。 打坐了不一会儿,公孙良感到仿佛一轮小太阳从背后照射着身体一样,暖烘烘地那么舒服。同时龙奇所说的小腹处叫气海的地方也融融地仿佛温暖的水波一样。渐渐地,手小指端突然一跳,一股暖流居然在这里又生了出来!公孙良也并不惊慌,反正只觉得浑身舒服,只想就这么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指端的暖流已经渐渐地上行到达肘部,忽然之间热流慢慢减退,最后消失了,只是丹田之内仍旧有暖融融的感觉。公孙良睁开眼睛,刹那间吓了一跳,只见周围黑沉沉地一片,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在公孙良旁边,龙奇正在对面坐着,眼睛充满疑惑地盯着公孙良。见到公孙良“醒”来,龙奇大喜跳了过来,道:“小良,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 公孙良道:“怎么了?龙大哥。” 龙奇过来摸摸公孙良的胳膊,拍拍肩膀,见到公孙良没事,惊奇地道:“你不知道啊,你这一坐可坐了一天啦!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见你正在用功,就没打扰你,可是一直到晚饭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出玄!咱们初来的弟子打坐入定还从没有见过这么久的啊,我还,还以为你睡过去了,可是仔细一看又不象,只有在这傻等着你了!再呆一会你还不出玄的话,我说不定就要叫师父去了!”原来打坐进入状态叫入定,也叫入玄,走出状态叫出定,也叫出玄。 公孙良一听,自己居然一个入定就用了一天,也大大吓了一跳。但是自己分明没有感到用了这么久啊,只感到比平时稍微时间用得长了些而已。 这时龙奇说道:“小良,走吧,你一天没有吃饭了,肯定饿了,我也还没有吃,一起去吧,再过一会儿,就什么都没的吃了!” 公孙良心下一阵感动,忙说:“龙大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晚饭都还没有吃!” 龙奇憨厚地一笑,道:“嗨,这不现在就要去吃了嘛,晚吃一点更好,没有人和我们抢啊!”公孙良听他说得风趣,也被逗得笑了。 吃罢晚饭已经很晚了,龙奇把公孙良送回住处就回去了,剩下公孙良一个人默默地呆在小屋里。公孙良打坐了一天,现在居然丝毫睡意也无,于是就和青猁在屋子里面玩耍起来。正玩耍间,忽然公孙良好象听到一丝呼声。经过这些天的打坐,公孙良觉得耳朵的听力比原来好了很多,这次依稀可以听得到好象是后山传来的,类似某种野兽的叫声。公孙良听了听,没有在意,继续和青猁玩耍,可是青猁好象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会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耳朵竖了起来,偶尔还会左右摆动一下,显得很是聚精会神的样子。 公孙良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刚想过去抱起它来,青猁一下窜起,从门缝里挤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中。公孙良一惊,心想,别是那声音把它引去了吧?急忙穿门而出,可是出了院子找了大半天仍然没有青猁的影子,公孙良只好回屋,想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往常青猁也会时不时地消失一会,但是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这次估计也是一样。坐着坐着公孙良渐渐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公孙良睁开眼睛,果然,青猁已经回来了,正在龙奇面前跳来跳去地抢食物呢!公孙良起身梳洗已毕,和往常一样带着青猁同龙奇一起上山练功。一路上青猁蹦蹦跳跳显得特别活跃,公孙良忽然发现青猁的背上有一道不惹人注意的黑色细线,随着青猁的跳动呈现各种弯曲的形状,往常好象没有发现有这一道黑线的。不过公孙良也没在意,因为这些天事情很多,可能没有注意到也是有的,再者,青猁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说不定是特殊的换毛也说不定。 就这样,日子在规律中简单地度过,但是却不显得单调枯燥,公孙良每天都会有新的发现。每个月玄清都会检查一下公孙良练气的进度,当然公孙良每次都能带给玄清一些新的惊喜。只是,玄清惊喜之余却没有仔细询问公孙良练气的过程,而龙奇好象也并没有发觉公孙良打坐的特殊之处。这样,匆匆数月过去,转眼间公孙良已经来到天阙山两年有余了。 长年的打坐后,公孙良对身体的经脉已经熟悉无比,体内的暖流已经依循着十二道经脉往复流动,而且感觉越来越是清晰。这些暖流随着遍布全身的经脉,似乎在身体里已经组成一张河网,流动虽然缓慢但却不会停止。 又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公孙良照例在打坐做晚课。遥远的兽吼又隐隐地传来,青猁似乎又已经消失了。隔了不多久,公孙良忽有所觉,睁眼一看,原来是青猁在使劲地往自己怀里钻。于是伸手就抱住了青猁,突然间右手小臂一阵疼痛,公孙良本能地一甩手,松开青猁把手拿到眼前观看,只见小臂之上两只细小的牙印在黑暗中微微泛着异样的光。公孙良又惊又怒,举起手要打青猁,可是青猁这会好象又安静下来,匍匐在公孙良脚边,好象刚刚那一下不是它咬的一样。公孙良看着青猁的样子,半天之后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连续几天,公孙良都在小心地查看着伤口,慢慢地牙印已经消失,一切如旧,公孙良也就慢慢地将这事情淡忘了。只是在两个月后,公孙良无比懊悔自己当初的疏忽,可是一切却已经无法重来。 最近几天公孙良发现自己打坐的时候越来越不能稳定心神,脑海里无端地就会出现一些怪异的现象。有的时候夜里睡梦中会看见一群群的黑影在来回晃动,甚至有好几次做的梦境都完全相同,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狂妄地笑,醒惊来的时候仿佛那笑声还回荡耳边。他将这种情况告诉了龙奇,龙奇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就是说公孙良白天想得太多了,导致夜里才会做这样的梦。可是后来公孙良频频述说这样的情况出现,龙奇才觉得不太寻常,在一个夜晚公孙良再一次地说出这种情况时,龙奇决定第二天带他去看看玄清真人。 可是一切似乎都太迟了。当天晚上,公孙良仍旧打坐,这已经成了习惯。当月亮升起的时候,院子里似乎下了一场霜一样一地银辉。似乎和天上的月亮争辉一般,青猁的眼睛里似乎也有光芒在闪动,而且越来越亮。 公孙良开始感觉温暖的真气在经脉间来回流转,温暖舒适的感觉再一次遍洒全身。可是,忽然间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小腹处升起,公孙良一阵疼痛,不由得用双手捂住肚子,冷汗瞬间就已经由额前流下。 紧跟着双手手臂和肩胛处也有一样的痛楚传来,公孙良忍不住惨叫出声!再也保持不住平常的心境,眼前似乎无数的黑影舞动,张牙舞爪地来回摇摆,猛然间,公孙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朦胧间好象听见有人呼喊了一声,可是自己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是在最后那一刹那的光景,公孙良好象看见两点银白的亮光,闪耀得刺目。 夜空中的月亮更加皎洁,照耀着晚上的南疆群山。遥远的黑暗中,似乎听得见一声轻微的叹息。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安静的。 第五章魔兽之缘 当公孙良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小屋之中,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空气仿佛也凝住不动了,整个世界静谧得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微微转了一下头,一股撕裂的疼痛由脖颈处传来,公孙良不由轻轻地呀了一声。一阵悉窣声音传来,似乎响起在耳边。一张让公孙良微微感到异样的脸出现在公孙良面前。 这是一张年轻人的脸,一头浓密的红发梳理得很整齐,但是偶尔扬起的几缕仍然透露出一股不羁的狂放,洒然甩往脑后。这个人有很深很浓的眉,斜飞而起,方正的脸上此刻挂着关怀的神色。一双眸子带着仿佛冰海一样的安静幽深,同时又好象有着太阳一样炙烈的热情在隐隐地怒放,而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还诉说着一点点往日的忧伤。 一身粗布衣衫罩在身上,干净而简捷,由于经常的漂洗衣领显得有些发白,可是这穿在别人身上显得再普通不过的衣衫,在这个人的身上却更衬托出了此人隐隐的气度,他就仿佛穿着一件高贵的皇袍一般,站在那里俯视着众生。但是他的眼此刻没有淡泊的宁定,也没有杀伐的锐气,只有一丝关怀在缓缓地流动。 公孙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在这个人的目光下显得很是安然,只觉得只要在这个人的注视下,一切都不用怎么担心的样子。那个人仿佛看透了公孙良心中的想法,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不易觉察的笑意来。他向前微微俯身,凑近了一些向公孙良道:“感觉好些了么?”声音平和而淡定。公孙良张口欲答,结果一口气吸岔了,一下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带动着两肩抽动,浑身疼痛起来,可是又忍不住咳嗽,一时难受至极。 那人见了连忙轻拂衣袖,罩在了公孙良的胸前,公孙良只觉得忽然之间一阵清爽之气透过全身,唰的一下穿了过去,随后咳嗽就停止了,连着背部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好象痛苦都被那一阵爽气带走了一样,心里不由得对那人产生了好奇之心,知道这个人一定大不简单。 那人见公孙良好了些,便又轻声问道:“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公孙良一愣,刚刚自己醒来之后心神就完全被眼前这个人吸引了去,竟然没有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现在经人家提醒,自己才慢慢地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来。 事情一点一滴地在记忆中显现出来,可是却又有些模糊,公孙良的眉不知不觉地紧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公孙良定了定神向那人道:“嗯,我好象有些记起来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是有点不清楚。” “嗯,无妨!”那人微一摆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我已经全知道了的信息,接着那人说道:“你现在安静地养伤,别的先不要想,等过几天再说吧。不过这几天,你的那只小兽暂时由我来看管,你可放心么?” 公孙良躺在床上微微点头表示放心。然后那人就转身悄然离去了。蝉鸣不知从何时又响了起来,外面有风吹过的声音,公孙良默默地回想着醒来后发生事情。以后的日子里,公孙良始终都记得转身的一刹那间那个宽阔的背影和后垂至腰的一头红色长发。 隔了不多久,门开了,龙奇端着一个托盘闪了进来。放下了托盘,猛然间抬头见到公孙良眨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大声叫了起来:“小良,你醒了?哎呀,你终于醒了啊,可把我们都急死了!你等着,我去告诉师父去!”说罢也不等公孙良答话,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时间不大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宗道一当先,玄清紧随其后,然后是龙奇和罗逖,最后一个居然是小胖儿!太一真人宗道一脸色肃然,但又透露出关切之色,走到床前仔细地看了看公孙良的气色,回头看了看玄清真人,道:“嗯,看起来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玄清真人也点点头,道:“不过……”宗道一一摆手,截口道:“等下再说吧!”转头向公孙良道:“小良,感觉好些了么?” 公孙良道:“嗯,公公,好多了!”宗道一微微点一点头,道:“你慢慢地养伤,等你养得差不多了,我有话和你说!现在暂时不要想其他的东西,功夫也先不要练了!”之后转身对龙奇说道:“小奇这几天要多注意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禀报你师父,或者直接到我的房间告诉我。”龙奇连忙答应。心里大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向掌教禀告。 之后宗道一同玄清真人一同出门去,边走边低低地商量着些什么,屋里只剩下龙奇、罗逖和小胖儿了。等宗道一和玄清真人一出门,其他三人迫不及待地就围了上来。小胖儿大声地问道:“小良,你怎么样啊,没事吧?”龙奇吓了一跳,连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罗逖在背后狠狠捏了小胖儿一把,小胖儿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脸上还呲牙咧嘴地。可是这时候大家却都没有心情笑,都关注着公孙良的脸。 公孙良看着几个伙伴真挚的关心的神情,心里无由地有些感动,连忙回答到:“没事啦,我已经大好了,不信你们看!” 说着就试着起身要坐起来,可是刚刚起来半个身位,肩膀和背部一阵疼痛袭来,公孙良哎哟一声躺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龙奇等人吓了一跳,又不敢乱动,罗逖转过身去就要去报告玄清真人。 公孙良连忙喊住了他,说道:“不用了,一会就好。罗,罗大哥,别去告诉,告诉。。。。。。”罗逖心里明白,公孙良恐怕是连累了自己三人,所以忍着痛打算自己挺过去,心里一阵难过。好在公孙良过了一会儿果然没事了,大家又继续一起低声地说着话。 龙奇道:“小良,你那天可把我吓坏了。知道吗?你都昏迷了将近十天了!当时本来想找你去后山看夜景的,那天晚上的景色很漂亮啊!可是我刚刚一进院门,就发现你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好象已经死了一样!我大声地叫你都没回应,当时吓得我手脚冰凉,还好那时候突然想起来报告师父,后来师父来了施法后你才恢复呼吸。后来连师祖都来了!” 罗逖接口道:“是啊,第二天我就从师父口中听说了这件事,不过……”罗逖忽然住口不语,好象在寻思着什么。小胖儿道:“不过什么?罗师哥。”罗逖道:“不过,好象我偷偷听到他们说什么魔兽,根源之类的!好象和小良有关吧,我没敢仔细听,怕被师父知道了又要挨骂了!” 龙奇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不过也没往深里想。龙奇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唉,看我这记性,小良,你还没吃饭吧?来,我给你带了香花粥和穿山甲肉包子,保你爱吃啊!” “啊?穿山甲肉包子!”一旁的小胖儿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口里差点没流出水来!罗逖一巴掌打了过去,嘴里笑骂道:“你个馋鬼,晚上吃了不少了,现在还这样子!” 公孙良笑道:“真的很好吃吗?呵呵,反正我也吃的不多,小胖儿要是能吃,就一起吃些吧!” 龙奇笑道:“他晚上吃的已经够多了,我和罗师弟两个人吃一份,他自己一个人吃了两份!再吃,再吃就要和森林里的炎猪一样了!”众人哈哈笑了起来,惹得公孙良喝进的几口粥又差点喷了出来。 夜,再一次降临了天阙山区,欢快的气氛好似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在这些年轻而活泼的心里,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重大改变。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天阙山,怡情轩。宗道一二人刚刚回到轩内,玄清真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宗道一道:“师父,弟子无能,没能照顾好他,以致他中了魔,求师父责罚!” 宗道一看了看玄清,转脸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人家称我作太一道长么?为什么我平日不穿这身道袍么?就是怕被俗名所累,琐事缠身啊!事情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你修行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清楚么?何必弄这些虚文俗礼呢,这件事说起来又是个意外,不能怪你的!起来吧!” 玄清谢过之后站起身来,听宗道一又道:“一个派别一个教门,其实规矩是不可没有的,但是我们修行之人只要记得凡是不能有违良心道义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大可不必太过在意。”玄清点头称是。 宗道一停了一会儿,好象在思索什么。玄清真人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一直都没有弄明白,那孩子好好地练功,怎么会突然间就……” 宗道一眉头微微一皱,长叹一声道:“是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啊。” 宗道一来回踱了几下步子,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玄清真人道:“玄清,你注意到没有,那只青猁最近好象有点反常。” 玄清真人道:“哦?” 宗道一缓慢地说道:“那次我在回山的路上抓到它的时候,虽然并不打算拿来练功,但是同时也因为它是稀世奇兽,所以并不打算放走它。至少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它来救治弟子。那个时候虽然没有仔细地看过它,但是印象中好象它的背上并没有那一点纹理。” 玄清真人问道:“师父说的可是它背上那一道黑线?” 宗道一点头答道:“正是。” 玄清真人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师父的意思,可是那道黑线预示了什么问题么?” 宗道一缓缓地应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连我师父都是偶然间才知道这么一个秘密的。你们都知道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将青猁炼成了天妖的事吧?”玄清点点头表示知道。 宗道一继续道:“师父曾经和我略微说起过这件事情。千年之前,师父曾经见过那个人。” “啊?师祖见过他?”玄清惊讶得失声叫了起来。 宗道一眼角一瞥玄清真人,玄清真人马上垂首肃立,道:“弟子失态了,求师父原谅!” 宗道一并没有答话,转而说道:“师父也曾经见过那只天妖,而且见过不只一次。那人在修真的神话里做出了轰轰烈烈的一番事情,所以名声大振,旁人都认为是和他炼了天妖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有这样的反应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却暴露了你的心性,不能保持淡定宁和,亏你还是我的大弟子!明天去归真洞里思过吧。” 玄清真人连忙跪倒:“谢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宗道一挥了挥手道:“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别老是跪来跪去的,以后心里知道错就好了。”顿了一顿又道:“修真,修真,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其中凶险万分,并不是只有炼气腾云御剑升空,其中精神境界的修养才是最重要的!这次去闭关,好好地领会一下吧。”玄清连忙点头向师父称谢。 宗道一继续道:“嗯,话说到哪了?噢,对,你师祖在天妖还没有被炼成之前见过它。那时候那个人还给师父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新发明,因此师父才知道青猁的一些来历和变化。”玄清默默地一旁听着,没有打断说话。 “青猁本是良善的小兽,虽然也吃肉食,但是并不挑剔,山果核桃,甚至有几种草和植物的根都是它的食物。平时和一只山猫差不多,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宗道一双目闪烁,似乎沉浸在回忆中,“但是那个人却在一个偶然的瞬间发现青猁有先天的攻击优势,为了把那种瞬间爆发的能力长久地保持下去,他用了一些修魔的招术使青猁性情大变,噬血而狂暴,初期的时候青猁的背上就会出现这样的一条黑纹,等到后期,还将不止这样,会有黑红青三条暗纹在背上绞扭盘旋,而生成的图案的不同,炼出的天妖法力也会不同,但是都一样的异常厉害!” 玄清真人听得有些傻了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宗道一停了一下,慢慢又道:“师父猜那个人总共炼了不止一只天妖,否则师父见了几次不会几次的妖力都不同,但是不管如何,那个人最后都在与天界的仙人争斗中魂飞魄散了,所以炼妖的方法也就从此失传了。” 玄清真人忍不住问道:“师父,难道,你的意思是,这炼妖之法仍旧有人偷偷地保留了下来?难道这次小良的事就是……” 宗道一道:“这个我只是猜测,还不敢断定是不是有人故意做的。但是,从小良的症状来看,怕是入魔的先兆!而且,那只青猁背上也显现了同样的黑纹,怕是被人炼过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二人俱都一阵沉默。虽然心中隐约地考虑到可能是这方面的事,可是二人下意识地都往好的方面去想,避免想到这个不好的结局。可是最后仍然非要说出,语声回响,心里着实都震荡了一下。 玄清真人想了一会儿,施礼道:“师父,我去叫奇儿他们来一下,问问他们这几天小良都接触到了什么没有。说不定可以查得出来一些线索。” 宗道一想了一下,道:“先别忙,这事如果真的是如我们所说的,那就要从长计议,不能打草惊蛇,因为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门派都要遭殃。” 玄清真人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么小一件事居然牵连会如此之大。 宗道一来来回回在轩内踱着步子,好一会儿后,他忽然抬起头来对玄清真人说道:“玄清,你去跑一下吧,通知你各位师叔师伯还有各门的大弟子,明天晨课之后,都到守一殿来,有要事商议,不得有误!”“是!师父,我这就去了!”玄清真人答应了,急急地出门去了。 宗道一待玄清真人走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运气真是不好。等了六年,等来一个不是弟子的弟子,到了山上两年多,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积德行善的事做得少了还是上天突然闭了眼了。宗道一坐在地上的蒲团上,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了在裂玉山区那个蹦蹦跳跳的小童。转眼间又变成了公孙良在眼前捂着肚子躺在床上的痛苦身影。 可是,按理说公孙良小小年纪,修行只有两年多,如果被天妖青猁所伤的话,根本没有理由会这么快就恢复到这种程度,之前自己大惊失色之下以为这孩子就此就完了,没想到昏迷了十天之后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且看气色好象并没有什么大碍,联想到出世的时候那些异象,还有月魂尊者的行为,宗道一心想,难道说他真的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第六章追根溯源 公孙良躺在小屋里的床上,看着前面小桌旁边坐着的龙奇。灯光下龙奇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本古卷,时而抬头往这边看一眼,时而又闭目沉思一会儿。由于要照顾公孙良,所以龙奇这些天就一直在公孙良的小屋里度过的,到了夜晚,就把外间屋里的小桌搬来,一边学习功法一边照看着公孙良。到了白天,则由罗逖和小胖来换班,龙奇则去抓紧时间休息。 公孙良脑海里又浮现起当天发生的事,他越想越是奇怪,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说自己的练功方式出了问题?可是不可能啊,因为连掌教都是这样练的啊。想着想着,公孙良渐渐发现,周围的东西仿佛罩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连龙奇的身影都似乎透着那么一丝邪气,好象正在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正在诧异的时候,忽然眼前一暗,眼皮重重地合上,公孙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晨曦初露,晴空万里,天阙山苍莽的疆域散发着无穷的生机。晨课结束之后,守一殿前陆续地有弟子前来报到,宗道一看了看前面,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来到,于是轻咳了一声。大殿里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大多将目光转向了宗道一,少数的人则闭目打坐。 白玉的杯子冒出缕缕水汽,嫩黄的叶子在水中静静地沉积。宗道一笑着端起茶杯,对着大家道:“这是前些时日玄济由东土带回来的天香芽,这次特地带回来给大家尝尝鲜的,可以试试看。” 众人纷纷端起茶杯,吸饮之声一时不绝于耳,紧接着赞叹之声传来,宗道一不禁有些得意。天香芽珍贵非常,一般人很难弄得到,这次自己的弟子玄济真人出东土去办事,成功之后事主坚持要送一些礼物,推辞不过也就受了,其中就有这几斤天香芽,玄济真人回来之后知道宗道一爱喝茶,就直接孝敬了师尊。宗道一现在拿出来,一来是为了给众人提提神,二来也是打心底里向着众师弟显耀一下。 待得声音渐微,宗道一脸色一整,说道:“相信大家前些日子已经有所耳闻,上次我下山之时带回一个孩子,暂时由玄清教授功法,同时这孩子身边还有一只传奇的灵兽。” 宗道一一边说着一边查看着众人的神色,见众弟子都低头不语,宗道一继续道:“我听说那灵血青猁在饕餮堂还闹出了不小的乱子,真是成何体统!众弟子以后回去都好好地约束一下门下弟子,专心修行,少想那些歪门邪道,告诉他们记住,修行路上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你们这些做师父的,也好应给众弟子多个好榜样!”众弟子齐声遵喏。 宗道一还待再继续说几句,这时后面乾道敬说话了:“师兄,这些事一时也急不来的,众弟子有时也是情急心切,再说大都也没有见过古兽,只是好奇罢了。师兄,我们还是先把正题说了吧。事关重大呀。”宗道一叹了口气,心想,也罢,既然小师弟说了,那就先说正事。 宗道一环转四周,道:“前些天发生了一件怪事,就应在那个刚上山的孩子身上。玄清,你来说吧!”说罢,端起茶碗一个人坐到后面慢慢喝茶去了。 玄清真人只得站起身来走到中央的空地上,缓缓说道:“那日师父着我暂时带着那孩子学习初步的功法,于是我就让大弟子龙奇每天带着他练习,在练习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孩子的禀赋有异常人。因为练到初级的坐望太极时,一般入门弟子才适合的打坐方式,这个孩子用过之后并没有任何进展。而有一次我偷偷去观察他们的练功进境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自己在用真人境的打坐方式在练功!” “哦?!”宗道一猛地将茶杯放下,看着玄清真人,说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吗?”底下众人也是唏嘘一片,自然都是觉得不可思议了。 玄清真人正色答道:“是的,师父,弟子不敢说慌。当时弟子看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吃惊不小,可是我并没有打扰他,因为在弟子看来他好象真的是进入了玄关,并且已入佳境的样子。据后来龙奇说,在出事前的一段时间里,那孩子几乎每次入定都要用上大半天的时间,所以我想他应该没有走入岔路才对。” 众人议论之声更烈,宗道一背后一个女声响起,“玄清,难道你相信一个刚刚上山的孩子,可以直接进入真人境?事先对修真一无所知的人,可以自己琢磨甚至应用正确的真人境的功法么?” 玄清真人笑道:“师伯不必生气,实话说了吧,如果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有人这样和我说,师侄自然也是不信的。可是,这听来荒谬绝伦的事却是师侄亲眼见到了,所以,师侄却是不得不相信了。” 那女声仍然不罢休,问道:“那我问你,他坐着的时候右手朝什么方位?” “右手朝安阳之位。” “左脚心朝什么方位?” “朝天黄之位。” 那女声还待再追问下去,宗道一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都不必再争了!道钰,难道你还信不过道清的眼力么?” 宗道一转过身来,紧锁双眉道:“这事在之前我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事实摆在眼前,那么也就不用再怀疑了。之前我还怀疑他出事是练的功法不对,走火入魔,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真人境的功法呢?” 玄清真人连忙道:“弟子并不曾教过他!连龙奇也是不会的!” 宗道一笑道:“不用紧张!玄清,我相信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教他。我现在向大家说一件事,听后大家或许会有些看法。” 环视四周,宗道一道:“由那孩子的家乡到这里有数千里之遥,一路之上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历尽艰辛吧。所以为了他能更快地适应环境,也为了旅途上不那么寂寞,我就传了手小玩意给他。哪知道这孩子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不仅达到了我的期望,而且还超出了。他居然能自行变化,能青出于蓝。” 众弟子私语之声又起,传了手小玩意?笑话,难道说掌教一开始就看中了这孩子?看来今天说的事情可真的是事关重大啊。掌教传授的东西能是小玩意吗?如果这孩子连这个都能自行变化,那么也真说得上是天资聪颖了。 宗道一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就是途中在过了噩梦沼泽的时候,我曾经打坐恢复过功力,用的恰好就是真人境的打坐方式。” 此语一出,全场人的眼睛都望向了宗道一,玄清真人小心地问道:“师父,难道,你的意思是,在那一次的过程中,他就学会了真人境的功法么?” 宗道一笑了笑:“我并没有说是,但是不排除这是一个可能。”众人哗然一片,连坐在身后的乾道敬都无言地摇了摇头。可见,根本没有人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宗道一抬手向下压了压,众人之声渐平。宗道一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说那孩子出事是因为这个。只是让大家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救一救他。事实上,那天我和小师弟几位研究了一下,一致认为,那个孩子的问题出在那只青猁的身上!” “出事以后那只青猁我派给书剑一直看管着,我和玄清曾经去看过,发现这只青猁背上出现了三道纹路,分青红黑三种颜色,互相纠结,环绕成一种奇怪的图案。而这种形态,和传说中消失的那个人的护兽很相似。”宗道一看了看众人,惊讶的颜色浮现于每个人的脸上,似乎在惊讶之外还有些羡慕和嫉妒。 宗道一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们众位老家伙商量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只青猁被人诱化了,而这正是炼化天妖的第一步!可是可能在诱化过程中出了什么变故,青猁并没有被诱化完全,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这时后面那个穿白色镶金长袍的人站起身来,慢步走到宗道一身前,微微示意了一下,然后接口道:“太一真人说得对,因为我也曾经见过被炼过的青猁。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却也有这样的特征出现。而这样做的,大都是一些修魔者!” 宗道一点点头,道:“伽叶师父曾经在早年诛除了一个修魔者,因为那个修魔者已经作孽太多,长期以来为祸一方,无人能制。所以有人找到了伽叶师父,这才灭了那个修魔者。” 那白衣的光头人伽叶师父继续说道:“是的,可是那一战至今仍然令我心有余悸,最后的关头居然放出了地妖金猁,幸亏他的天妖没有炼成,可是地妖阶段仍然让我大吃苦头了。正因为我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那天掌教一说起来,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诱化了灵兽,想走修魔者的老路!” 大厅里一时寂然无声,众人都低眉敛目不言不语。谁都知道走修魔者的路意味着什么。修真虽然途径不一,法门无数,但是基本上在人类修真界却只有两种途径,修仙和修魔。因为人为万物灵长,具有先天的优势来修仙和修魔。但是大多数人都只选择了修仙,一方面是修仙是主流,有很多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另一方面,修魔是一个极为痛苦和充满磨难的过程,开始的阶段要忍受很多残酷的历程,才可以强炼心神,返本归真。由于开始阶段做的事为凡人世界所不能接受,所以一般的时候修真者对修魔这个途径都是讳莫如深的,只有极少数的人为现实所逼不得已才会选择修魔,而这样的选择成功机会很少很少,大都结局悲惨。 而一般的修仙者扛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又会对修魔者尤其是行凶为祸的修魔者加以追杀,所以修魔者很少在世人面前出现。在当今的世上,初入门的修真者都不知道还有修魔这一个途径,以为修真就是修仙了。 所以当伽叶师父说出修魔者这三个字的时候,近一半的弟子现出茫然的神色,而一些修行年头久的老人则悚然动容!心思缜密的人已经猜到这次的事件如果牵连到修魔者,那一定不是一个小事了。所以暂时都默不作声,静观事情的进展。 乾道敬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起身接着说道:“所以,经过我们慎重的分析,小良这个孩子不可能这么小就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所以一定是外人抵受不住从前那个人修魔成功的诱惑,有意摄取青猁,炼化天妖!” 宗道一接口道:“所以,我们决定先在在场所有的人中敲一个警钟,提醒一下在座的弟子们,那个人修魔成功是极为侥幸的,而且,可以直接告诉你们,当初如果不是祖师的帮助,他也不可能修魔成功的!所以,大家还是老实一点按部就班地修行吧,不要妄想一步登天!还是南师的那句老话,修行的路上,必须心神并修,否则,即使成了仙也是下等境界的小仙!” 宗道一接着说道:“今天叫大家来,就是想彻底地查一查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做出此等事来。这几天都是道伐师弟在巡山,我曾经和他问起过这些天可有什么生人来到天阙山区。” 宗道一说到这回身冲那紫色镶金长袍的老者点了点头,随后道:“可是道伐师弟说根本没有生人,一切都如往常一样。相信大家也知道,就算来了生人,也不敢在祖师脚下造次。所以我们商量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弟子内部有人做下了这等恶事!”宗道一语气突然严厉起来,眼神中突然现出凛冽的神色。 众弟子一片哗然,今天的震惊一个接着一个,先是有弟子修行走火入魔,接着爆出天妖青猁的牵连,然后又听说了传说中的修魔者,最后居然牵扯到尊义门内部的弟子身上! 宗道一脸色严肃,冷然说道:“这个事情要在今天做一个了断,所以在这个大殿上,我们五个导引师父,还有下一辈的授业师父二十个人,加上年轻一辈中的突出的几个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既然现在出了事情,那么每个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略微停了一停,宗道一的语气舒缓了一下,道:“只是,在座的诸位,嫌疑还是要轻得多了,毕竟有一些人还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抓到一些蛛丝马迹,看看有哪个门下弟子有做这件事的动机和条件!大家不用拘束,也不要考虑是否说错,在一切都为了师门声誉,甚至严重点说为了师门安危着想的情况下,我想即使说错了,大家也会原谅的!” 停了半天,见众人仍然没有做声,伽叶师父缓缓开口道:“这样吧,我见大家好象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想我可以给大家几点线索,这样可能方便大家回想一些事情吧。”众人点头同意。 伽叶边回想边说道:“炼化青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须以自身为炉鼎,血引为媒,而且在炼化之前,施术者要事先破道出神,散去全身的功力,然后作法炼妖,在这个过程中在自身种下魔种,然后从头开始,走修真的另一条途径—修魔。当然,如果施术者是功力不高的弟子,那么就无须破道出神了,因为没有形成元神,何来破神这一说呢?” 伽叶师父叹了口气,继续道:“自身为炉的话,必须在之前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拒绝荤腥,因为炼妖有很严格的要求,要将自身的精血催动至纯至极,借外来的魔火燃起炉鼎,还要借精气催动,经过很长的时间后,凭借一定的幸运才能将炼化完成。施术者的精血不能有丝毫驳杂的成分,所以一定要斋戒。这是我们一条可供利用的线索。” 宗道一接着说道:“还有,炼化的过程中不能有人打扰,而且伽叶师父说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么最近有谁没有按时出现,或者行为反常,都可以做为被怀疑的对象上报出来。” 乾道敬又补充道:“刚刚师兄说,那人可能在炼化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不然青猁不可能跑了回来。那么施术者本身应该也不会正常的,看看最近练功有哪些弟子出了事,说不定也会有些眉目。” “恩,那就这样,大家按这三条线索来仔细回想一下吧,不必有什么顾虑,大胆地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免得因为误会错怪了好人。”宗道一略微有些舒缓地说道。 第七章水落石出 太阳缓缓地升起,光辉洒遍了大地和山川。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守一殿里的人依然没有出来。殿前站着的两个青衣弟子依然平静地列在殿门两旁,毒辣的太阳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守一殿大堂。眼看着众人思考了很久,可是就是没有人出来发言,宗道一感到有些好笑,又感觉有点生气。转头看了看小师弟乾道敬,微微点了点头。乾道敬略一沉吟,迈步走到大殿正中的空地上,环顾四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考虑得应该比较周全了。现在哪一位弟子先出来做一个表率啊?” 四周鸦雀无声,众弟子都微微低着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乾道敬脸色一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话,那么我就只好一个一个地让大家说了。罗逖,你先说说吧!” 正在左边末尾站着的罗逖应声而出,向着各位师伯师伯祖团团一揖,随后道:“弟子没有什么可提供的线索,因为弟子每天和小良接触的时候都是在晚课的时候,而那个时候一直都是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和任何别的弟子接触过。晚课之后就直接回各自的房间去了。”乾道敬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你这边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罗逖转身退了回去。 乾道敬又看了看右边末尾的龙奇,龙奇乖觉地出来道:“弟子和小良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了,在出事之前每天晨课的时间和吃饭的时间都在一起,而出事之后基本上天天都在照顾他。但是我也没有发现小良和其他的弟子接触过,噢,除了小胖儿!” 乾道敬摇了摇头,和宗道一对望了一眼,宗道一苦笑了一下,排除了小胖儿这个嫌疑。因为小胖儿整天都在众人眼底下做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犯案。 其实乾道敬也根本不是怀疑龙奇和罗逖,只是借着这个因头,先让他们说出事实,象殿上的众位澄清了这两个弟子的清白而已。免得到时候有人又会拿起这个来说三道四。另一方面,也是让这两个人为大家做个砖头,抛砖引玉嘛,可以肯定大家的意见到一起,一定会揪出这次事件的元凶的。 乾道敬正要说话,忽然在左边队列里站出一个人来,说道:“师伯,弟子有事禀报!”乾道敬一看,原来是道伐真人座下弟子玄尘,便道:“玄尘,说说看吧!” 玄尘真人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前些时日我们门下有个弟子死了。检查了之后我发现是练功走火入魔。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抬到后山埋了,那日事后还禀报了师父。今天经大伙提醒,在发觉这弟子着实死的有些蹊跷。” 玄尘慢慢回顾当日的情形,道:“当时我正在静室默守玄关,突然外面一阵敲门声,我的大弟子宫商在外面很急切地喊道,师父,出事了!我很纳闷儿,平日很冷静沉着的宫商今天是怎么了。于是我就出了静室,这时宫商告诉我,原来平日一个不大引人注目的弟子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小屋里了。” “后来我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地点,发现果然,那弟子五官溢血,印堂发黑,并且手臂之上和双腿都有轻微的烧灼痕迹,还伴随着一些怪异的斑纹。尤其是小腹处呈现焦黑,正是走火的明显征兆。所以,在禀告了师尊之后,就把尸体掩埋了。可是今天仔细回想,那小臂处的奇怪斑纹,似乎并不见得一定是走火的痕迹,当时我只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被青猁误伤而中了毒的迹象!” “哦?”乾道敬转身看了看紫袍的道伐真人,道伐真人说道:“是的,前些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哦,”乾道敬点了点头,对宗道一道:“那么,我们是不是现在去看一看?” 宗道一道:“先不忙,且听听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在右边的一个弟子又出列说话了。乾道敬一看,原来是宗道一的弟子玄提,道:“玄提难道也有什么线索吗?” 玄提真人说道:“刚刚听了玄尘师兄的一番话,我觉得之前本门的一个弟子发生的事和这件事很相似。类似走火入魔,但是在身上却留下了隐隐的暗纹,那暗纹现在想起来,象是隐藏在皮肤之下的。所以我觉得,这两件事是否在一起是有联系的呢?” 宗道一看了看玄提,眉头紧皱了起来。道:“玄提,难道你说的是那个李玉?”玄提真人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师父!”宗道一站起身来,看了看伽叶,以及乾道敬,道伐和黄袍的道钰散人,说道:“看来事情不简单啊,难道做事的不是一个,而是多个弟子吗?” 道伐真人思索了一下,道:“师兄不必紧张,照我看应该不会牵连到太多弟子,本门门规向来森严,一般弟子还没有这个胆子敢犯戒。想来玄提玄尘所说也是不假,这两件事看来是有一定联系的。但是究竟是青猁所伤,还是外面疆里的怪兽所伤,我想还是请伽叶师父去看上一看为好。” 乾道敬说道:“二师兄说得是,此事还是稳妥一点,不能误会了好人,却把真正的元凶放之逍遥法外了。” 宗道一看了看众人,问道:“别人还有没有什么说的?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后山看看。” 这时,道伐真人突然怒喝一声:“玄齐!你想说什么?磨蹭什么呢!” 众人随之眼光转到了角落的玄齐真人身上,只见那玄齐真人被满脸横肉的道伐双目一瞪,吓得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师父息,息怒,弟子,弟子只是不知道这话说的对是不对,怕,怕万一说错了,坏了大事不说,还,还伤了弟子之间的和气。” 乾道敬一旁道:“你放心说罢,掌教开始的时候说得明白,大事当前,一切以安定为重,相信众人都不会对你有什么成见的。” 玄齐真人点了点头道:“是,师叔教训得是,那,那弟子就说了。”稳定了下心神,玄齐真人继续道:“前几天我门下弟子楚相来向我要解毒的灵药百纳草,我很奇怪。因为楚相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就问他要来做什么用。他嗫嚅着好半天才说了出来,原来,原来是给师叔的弟子胡列那要的。我当时有些奇怪,胡列那怎么不亲自向师叔要呢?只是既然弟子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他,就拿了一些百纳草和玄霜丹给了楚相。” “后来,楚相背着我,居然又偷偷地拿了两次百纳草。后来在我用来配药的时候发现少了许多,质问之下楚相才说出事实,原来又是给胡列那拿的!惊奇之下我再次追问胡列那到底中了什么毒,楚相却说连他也不清楚。”玄齐真人讲到这眉头紧皱,似乎在回想当日发生的一幕。 “据他说看外表胡列那和常人无异,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中毒的迹象。而且,胡列那每次从他这拿药走后都是行色匆匆,好象很急的样子。所以,我感觉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人掺杂在这件事里面。至于猜测的是不是正确,还请各位师伯指点。”玄齐真人说罢,团团一揖之后退回本列。 宗道一看了看周围的同门,问道:“你们怎么看?” 道伐真人道:“我看直接去找胡列那来,一问可知!推得迟了,万一他真的是元凶祸首,就怕事后逃得无影无踪,到时候……” 乾道敬说道:“对,我看这件事一定和他有所牵连,就算不是他做的,也应该离他不远。再说,他一次用这么多百纳草,还不是向自己的同门或者师父要,肯定其中有隐情。玄观!这几天胡列那还在和你练功么?”原来胡列那是乾道敬的弟子玄观真人的弟子。 玄观真人出列答道:“启禀师父,胡列那今早还在做晨课,一切都很正常。” 乾道敬看了看宗道一和道伐真人,宗道一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众位弟子先由伽叶师父带领,在这大殿等候消息,不得外出走动,若是哪一个走露了风声,教规可也不是白定的!”说罢之后,太一真人宗道一,敬一真人乾道敬,道伐真人,道钰散人以及玄观真人等一行五人就奔着玄观真人的院落群走去。 还没到目的地,远远地望见一个黄衫弟子急匆匆地跑来,神色间甚是慌张。玄观真人急忙迎上前去,问道:“赵松,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那黄衫弟子赵松道:“弟子正要去找师父呢,刚刚,刚刚胡师兄去了师父的丹房,打伤了钱师弟和孙师弟,抢走了很多丹药,然后出门不知道去哪里了!” 宗道一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却没有说话。玄观真人心里一阵痛惜,看来这次尊义门发生的事铁定是和胡列那有关系了,这一定是看事情不好,要做些准备逃了。胡列那是自己几个得意的弟子之一,到底是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唉,这次掌教和几位师伯师叔都已经动怒,就算自己有心放他一次,也是不太可能了。 玄观心里想着,嘴上却问道:“钱大越和孙乔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赵松缓了口气,道:“钱师弟和孙师弟暂时没有大碍,有烈师兄在旁边照顾呢。只是,只是师父的丹房,已经……”玄观真人摆了摆手,意思要他先不要再说了。赵松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宗道一和其他几位真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要知道,玄观真人在整个天阙山尊义门里的炼丹之术都是有独到之处的,除了南师帝浪,就连宗道一有的时候在这方面都不如玄观。而玄观本人也是酷爱炼丹,所以丹房乃是他门中禁地,被他视如生命的地方。这次居然被胡列那一顿破坏,赵松来之前已经想象得出玄观真人听到消息后恼怒的模样,可谁知道师父居然没什么事一样,倒是很多师祖一辈的人看起来很是阴沉。 赵松急急地在前头引路,众人加快步伐,时间不大来到了玄观真人的丹房前。一张八卦形的门前左右分站着两个黄衫弟子,见到一时之间来了这么多前辈高人,连忙跪倒施礼。众人现在哪有心思理他们,只有乾道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来站到一边。 上下两层的丹房现在已经乱七八糟,本来放置原料的架子已经倒塌,右手边一个小柜子门斜斜地虚掩着,可以看见几粒淡黄色的小丸在空空如野的柜子里静静地躺着。中间下层的丹房里一个高大的主鼎歪斜地倚在一边,里面依稀还在冒着青烟。几个副鼎的盖子胡乱地扔在地上,其中一个还直直的插到了天棚上。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药材,还有隐隐的血迹,沿着门边延伸到外面。 玄观真人刚要说话,宗道一已经抢先开口道:“那个畜生,他往哪个方向去的?”赵松连忙上前道:“启禀掌教师祖,据烈师兄说,胡师兄好象是出门向北投去了,就是往,往钰师祖的小灵山的那个方向。” “哼,他以为他真的逃得掉么?”宗道一狠狠地说道。 宗道一率领众人出了丹房,来到门外,宗道一说道:“道伐师弟,你去东边,向北慢慢搜索;道敬,你去西边,慢慢向北搜索;道钰,你和我一起直接向北搜,先回去小灵山,以免那畜生会先到你那里胡闹一番!”三人连忙答应。 出了门外,几人一起腾空而起,御剑飞行分三个方向去了。道伐道敬暂且不提,单说宗道一这一路。宗道一和道钰真人急匆匆向前赶路,不一刻已经到了小灵山上空。因为都在天阙山区,所以距离并不远。二人来到小灵山修行地,收了飞剑降下地面来。一阵惊呼声传来,接着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宗道一和道钰散人对望了一眼,急忙朝声音来处走去。 尊义门自帝浪以下有四个弟子,就是宗道一,乾道敬,凌道伐,宁道钰。伽叶师父是早年南师结识的好友,在尊义门相当于客卿的身份。在帝浪的授意下,宗道一四人和伽叶师父每人都各领一支弟子进行修炼,分别占据了一个方向。伽叶师父占的是西方,凌道伐居南,乾道敬居东,宁道钰居北,宗道一掌教之尊,所以占据的是天阙山中央主脉的位置。其中除了小灵山道钰散人领的是一支女性修行者的队伍之外,其他几人领的都是男性弟子。 宗道一和道钰散人来到近前,早有眼尖的女弟子见到了道钰散人,急急忙忙地跑上前来见礼,之后就躲在了他们身后。只一会,二人身后就聚集了几十个女弟子。 眼前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空地之中有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地拿着把剑胡乱挥舞,嘴里还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 道钰散人回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这是谁啊?” 后面一个女弟子答道:“回师祖,这是清虚师姐!” “啊?你说什么?这是清虚?”道钰散人不能置信地喊道。那个女弟子一下子吓得不知所措,不敢答话。 宗道一看了道钰散人一眼,问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么?” 道钰散人定了定神,说道:“没什么。” “即使是清虚,你也不用这么紧张。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宗道一说道。一边说,一边由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环来,顺手扔出,刹那间,一个紫色的圆罩出现在白衣女子的上方,牢牢地将她罩定,一动也不能动了。 宗道一突然眼眉一立,对道钰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来是她!你看看她的身上,尤其是手臂的位置!” 道钰散人一惊,急忙定睛瞧看,一看之下,以道钰散人的修行镇定也差点晕了过去,清虚的手臂和大部分的身体都隐隐透出一种黑色来,而在手臂的位置,居然有一青一红两条极为隐秘的细线,此刻,那两条细线仿佛是活的一般,在清虚两条手臂之间来回游走。而随着他们的游走,清虚的身体有节奏地发出不受控制的痉挛和跳动。手里的宝剑渐渐地居然也变得好象有生命起来。 道钰散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长叹一声道:“唉,孽障啊!”又停了一会儿,对着宗道一道:“师兄,不用再查了,一切都已经摆在眼前了。道钰不求师兄网开一面,只求师兄能痛快点,叫她早日投生吧。” 宗道一也是长叹一声,道:“师妹,我知道清虚是你最疼爱的弟子之一,可是门有门规,做假不得,师兄我也是没有办法。眼看这样子她也是时日无多,不如减少她的痛苦早点结束了吧,但愿她来生能想通想透了!” 道钰散人道:“是,师兄。” 宗道一刚刚举起手来,欲做法超度了清虚,这时只听得外院一阵喧哗,一个人影分开众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这冲进来的男子衣衫破碎,脸上布满了灰尘和遗留下来的汗迹,头发已经渐渐散乱,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很多东西。他一见眼前这种情况,突然间眼神涣散,手里的包裹扑啦啦散了一地,滚出一些五颜六色的药丸和草药来。 紧接着,空中唰唰两下降下来一紫一青两道光芒,凌道伐和乾道敬也同时到达小灵山。乾道敬一落下来就喝道:“胡列那!还不跪下!你可知你犯了什么大罪?”那满脸灰尘的男子闻言下意识地一跪,整个身体都好象贴在地上一般,整个人都变得了无生气。 隔了好一会儿,胡列那才缓过神来,一阵痛苦而无助的呜咽声慢慢地传了出来,声音是如此地伤感,一阵悲戚的气氛弥漫在周围。道伐真人突然大喝一声:“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宗道一一伸手拦住了他,静静地看着胡列那。 待得哭声渐渐止歇,胡列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朝着众位师祖咚咚咚咚磕了一阵响头,直磕得顶门渐渐有血殷出。胡列那平静地道:“各位师祖,列那自知已犯死罪,不求能得到饶恕,只求一死而已。只是,只是自感实在对不起各位师父的教诲,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希望师祖回去代列那说一声,列位师父的恩情,只有来生有缘再来相报了!”说罢又低泣连声,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道钰散人平静地道:“列那,你起来吧,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胡列那闻言停止磕头,直直地跪在地上,抬头望向道钰散人。 只听散人问道:“列那,你可是为了清虚,才去拿了你师父玄观的丹药?” 胡列那道:“是。” 散人又问:“那你知道清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胡列那茫然地点了点头,道:“知道。” 宗道一在一旁缓慢地道:“既然知道,就说一说吧。”胡列那点了点头,目光游离,开始述说起事件的前因后果。 原来胡列那入尊义门已经二十多年,平日修行也算勤奋,一直为师长们看好。可是在胡列那的心里,却一直对修真成仙不是那么太着意的。可是为了师长们的期望,也一直在努力着。 在胡列那十几岁的时候,十年一次的道法大比开始了。在那期间偶然的一个机会胡列那看见了当时眉目如画的清虚。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那一张清丽的脸。于是,胡列那总是没事的时候就找个借口趁机去小灵山,明着是去办事,实际上只为多看清虚几眼。 那个时候清虚还没有正式的法号,只听得众姐妹都称她为宁儿。胡列那每次来都要带些东西送给她,一来二去的,众姐妹都看出胡列那的心意来,于是也就互相嬉闹着开些玩笑话。 当时胡列那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年轻后俊,因为那一次的大比他在同辈的人中排了第三,所以自然地大家都很熟悉。在众人的怂恿下,胡列那又对自己百般体贴,宁儿慢慢地也就喜欢上了还不太难看的胡列那。 只是当时二人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在一起,因为众多师长都有明训,修行第一,勿谈其他!若是因为互相爱慕而耽误了修行,那罪名可是不小,恐怕二人谁都承担不起。于是,二人约好每隔一段时间见上一面。当时真是一日不见如三秋,每到见面的日期胡列那都象心急的猴子一样三窜两跳地就没了人影,见面的时间大多是在夜半。二人或山巅赏月或溪边谈心,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可是前些时日宁儿的修行进境忽然停滞不前了,宁儿百般努力却仍然不见起色。而师父已经骂了好几回了,本来倍受师父青睐姐妹羡慕的清虚散人一段时间下来憔悴了不少。二人也经常在一起探讨原因,可是却都没个结果。小灵山一脉传功还首重修行者自己的体悟,所以宁儿又不敢问师父,因此心下更为焦灼。 正在这个时候,公孙良带着传奇灵兽青猁上得山来,在饕餮堂被众弟子发现,名声一下子传了开来。胡列那自然也是知道的,本来为了给宁儿排解心情当作奇闻讲给她听的,哪知道她听后忽然大喜,抓着他的手,好象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说,师哥,我要,我要那只青猁! 胡列那虽然明知门规清严,可当时看见清虚祈求的目光,一时头脑发热咬了咬牙就当场答应了下来。为了能做得隐秘,胡列那又联系了两个在尊义门中一直很不得意的弟子,许了一些好处,于是三人就慢慢寻找机会。 过了几天,清虚又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本破烂的古书,上面居然有一些青猁的喜好和习性,胡列那一见之下大喜。随后,二人找来一些书里提到过的青猁喜爱吃的鲜果,趁着公孙良打坐的机会,诱了青猁出来,一路洒了野果直到后山。 长此以往,过了半个多月,青猁已经慢慢习惯了晚上沿路来后山吃果子了。这一日,胡列那和清虚以及那两个弟子一起守侯在后山,并且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准备等青猁来了之后困住它,实行初步的炼化。 可是哪知道青猁灵异非常,就在大家趁着青猁吃果子的时候冲出来要抓住它的时候,青猁好象提前预知了危险一样,迅速地窜起,看样子要夺路而逃。其中一个身手敏捷的弟子情急之下纵身伸手抓住了青猁的后腿,青猁回身咬上他的手臂,可是那弟子仍然死死地不肯松手,这时大家一拥而上按住了青猁。之后胡列那将青猁困在阵法里,而清虚散人则开始按照古书上的方法,起手开始炼化。 胡列那看着清虚在右臂上割开一道血痕,留在了青青的草地上,瞬间渗进了土里。又一道血痕,割开在左臂上,一样流进阵法边上的土地里。当整个法阵周围变成了一个血环的时候,清虚的脸上流露出了微笑。可是不知怎么,看到这笑胡列那心里却无由地升起一丝寒意。 清虚念着胡列那三人从没有听过的古怪咒语,手里不停地打着手诀。一会儿,在周围的血环上方,竟然凭空凝聚起了一团红云,慢慢地翻滚,凝而不散,一股淡淡的血腥逐渐蔓延开来。阵法中的青猁呜呜地叫着,好象预感到灾难的来临。 红云慢慢变得薄了起来,范围也扩大到了法阵一般大小。云的中部开始变得有些透明,随后迅速地裂变,竟然形成了一个中空的红色圆环,而在圆环的上方隐约可以见到一根根细丝般的红线,那些红线泛起银光,在空中竟然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法阵。而此时青猁的脚下竟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青猁脚下的泥土已经开始缓慢地浮动,而青猁则呜呜低鸣着,不停地来回跳跃,好象地下有什么令它害怕的事物一般。泥土浮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缓缓地形成了一个转动的旋涡,而青猁则正在那旋涡的中央! 旋涡越转越大,但是也是扩大到法阵的边缘就不再继续变大了,而旋转的泥土中却隐隐有红光闪动!清虚散人的脸上已经渐渐地有汗珠沁出,可是脸上兴奋的神色却更加明显,一朵绯红的潮云升起在她的脸上,与地下渐渐透出的红光以及天空的中的红色云环争相呼应! 青猁好象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样,老老实实地趴在旋转的旋涡中间一块实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它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清虚散人!旋涡突然离地而起!仿佛空中的法阵强生生吸起一样,旋转着投向空中的圆环之内,而与此同时,地下猛然冲出一道耀眼的红光,一阵冲天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胡列那和另外两名弟子一阵眩晕,差点晕倒在地,急忙退后远离了法阵边缘。而胡列那此时看了看清虚散人,却发现她好象精神焕发,换了一个人一样,双眼艳色大盛,手诀变换得更为频繁,而原来呈绯红颜色的脸上,现在竟然隐隐多了一股青气。 清虚双手手臂割开的伤口处,原来已经愈合结痂的地方此时仿佛地下涌出的泉水一样,血红色的液体汩汩地向外冒出,顺着身体流到地下。清虚打出一手奇怪的法诀之后,衣衫忽然无风自动,向后凛冽飘飞。一丝难以察觉的黑色慢慢在空中红色云环的外围缓慢地爬行。 青猁浑身的毛根根竖起,双眼也瞪得溜圆,仿佛预见了即将到来的生死一瞬!云环上的黑色越来越明显,渐渐地红色完全被黑色替代,而地下冲出的红光也已经完全罩住了青猁的下方。渐渐地,青猁的四脚贴近正在空中旋转着的实地的地方已经被红色沾染,而且,那红色正有沿着四肢向上蔓延的趋势! 青猁此时依然保持不动,可是圆瞪的双眼好象有些困倦,慢慢地在变小。清虚散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大量的失血使得她的身体摇摇欲坠,胡列那想上前扶住她,可是一上前去冲天的腥气就把他冲了回来!清虚的神色更为紧张,最后一手法诀打出,噗的一声清虚口里喷了一口鲜血,霎时间打在了面前的法阵上,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叫声,整个法阵忽然大发光芒,红光盛开的圆阵里,一阵青光冲阵而出! 清虚散人本来打出法诀后一阵欣慰,因为整个炼化过程已经完成了。可哪成想在最后的关头突然间出了意外。那一团青光直奔自己而来,已经体力透支的清虚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肩膀重重地被咬了一下,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原来,就在清虚打出法诀的一瞬间,阵法就开始转动。而在转动的同时,清虚的血已经进入了青猁的体内。青猁这种异兽,最是近不得新鲜的血腥,以往吃些野果和干肉也就罢了。一旦受到血腥的诱引,体内就会发生难以料想的变化,就连那位前辈修魔者都险些吃了这个亏。在此之前在众人追捕的过程中,青猁已经咬了一个弟子,所以体内早已经暗生变化,何况又受到了法阵的催发,变化得更为明显。 阵法开始转动,青猁的双眼霎时间变得银亮银亮的,中间似乎还有一点点血红透出,而若仔细看去,整个身体的外围似乎还散发着一些蒙蒙的灰光。原本困在它上方的红丝法阵和下方的旋涡法阵好象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青猁的四只爪子已经探出尖锐的尖角,用力一蹬,青猁已经跳出阵外。 这灵兽出了法阵却不急于逃跑,直奔施法者而去,所以虚弱的清虚被青猁狠狠地咬了一口,当时就昏迷了过去。胡列那和另外两个弟子一看事情不妙,急急地就想逃走。可是其中一个被咬的弟子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得迈不开步子了!另一个弟子一着急,被一个横出的树根绊住,一跤跌倒,也没有逃过这劫。倒是胡列那,闪身躲到了一株粗大的古树后,躲过了青猁一扑。 此时的青猁似乎已经渐渐入魔,一道青光直接就钻进莽莽的南疆群山里去了。惊魂稍定的胡列那急忙跑到清虚身前,发现清虚肩头已经紫黑了一大片,胡列那又急又惊,急忙背着清虚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时又以练功出岔的原由通知另外的弟子去救回了那两个受伤的弟子。 修行的经验告诉胡列那,此时必须要借助一些药物来压制住清虚所中的毒,于是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玄观师父的丹房和玄齐真人的灵药百纳草,于是匆忙找到平日和自己交好的楚相。楚相也没有多问,就向自己师父求了一些。 可是那点药量哪里够清虚用的,于是不得已之下,胡列那只有再求楚相拿一些,楚相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多百纳草,可是既然是好朋友要了,只好舍命相送了,于是就偷偷地又拿了些,结果这一次被师父玄齐真人抓到了。好在药草没有被玄齐真人没收,可是胡列那已经知道事情即将败露,所以急急忙忙回到师父的丹房,想席卷师父的灵丹之后带着清虚远走,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听着胡列那缓缓地把事情说完,众人的心情都比较沉重。道钰散人长叹一声,道:“宁儿呀宁儿,修行之路怎么能急得的?这个道理怎么你也会不懂呢!唉,真是业根啊!” 宗道一看了看紫烟罩内的清虚,道:“身为尊义门的弟子,竟然觊觎他人灵物,还私自偷学魔门功法,结朋纳党,弃道入魔,其罪……” 说到这里,宗道一看了看身边的几位道长,道钰散人一阵难过,转过了头去。道伐真人目光灼灼,坚定地望着宗道一略一点头,敬一真人乾道敬也微微颔首。宗道一加大了声音道:“其罪当诛!死了就死了,胡列那!你明知故犯,就算平日修行可嘉,今日也饶你不得!至于清虚,罪魁祸首,更是难逃门规处置!” 说罢,宗道一看了看道伐真人,凌道伐高举双手,打出几手灵诀,忽然间,凭空一阵黑暗,一阵耀眼的白光炸起在院内的空地上,轰隆隆巨响仿佛炸在众人耳边。 天罡雷!乾道敬心里一颤,世事难料,两个年轻一辈里佼佼的人才,就这样灰飞烟灭了。没想到,道伐师兄居然也已经炼成了天罡雷!以前都是布了半天雷阵才可以执行门规的,这次如此轻松地就完成了,看来道伐师兄进境神速啊!宗道一也看了看道伐真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留下道钰散人处理小灵山事物,宗道一一行人御剑飞回守一殿!一进大殿,伽叶师父冲着宗道一微一颔首,然后闪到一旁。宗道一低沉地道:“玄齐玄观!”二位真人立刻出列跪倒,宗道一厉声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二人举报有功,本当奖赏,可是你们在之前却如此糊涂,身为授业师父,居然做不到明查弟子的平日行为,以致积小恶而成大错!你们二人明天起,和玄清一道,去归阵洞里思过三年!本脉事务须妥善安排好,不要再犯错误了!”玄齐玄观连连磕头谢师父教诲。 “玄妙!”宗道一又叫了一声。一个年轻的道姑出列跪倒,宗道一道:“你身为清虚的师父,而且还是本门的授业师父,岂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修行之路,漫漫而修远,不是一朝一昔之功,可你对待弟子却没有耐心,又不知循循善诱,理化开导,所以导致今天的事非是无因。你可知罪?”玄妙低低地答道:“弟子知罪!”宗道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既然如此,你明日也交割一下本脉事务,随玄清他们去归真洞吧!” 乾道敬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希望大家以后回去多多反省,修行自身,教诲弟子。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必严惩不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散了吧!” 众人齐齐地向宗道一施礼后,慢慢地出了守一殿门,各自驾御飞剑破空而去。伽叶师父慢慢地来到宗道一近前,道:“走吧,该去看看公孙良的伤势了。” 第八章另辟蹊径 公孙良躺在屋内的小床上,周围显得异常安静。夏日的午后,一切都显得懒洋洋的。阳光从敞开的门窗外直射进来,在桌椅的背后投下一片黑影,经过的空气中有无数的小尘粒在上下飞舞。 半个时辰以前,公孙良正在睡觉。睡梦中,他好象觉得自己出了家门,在山野间飞跑,心情异常地愉快。不知不觉手里采了一束野花,好象身上的衣服也变的很是鲜艳好看。公孙良看见翠湖边有人在捕鱼,好大的鱼啊,一条一条雪白的闪耀着光辉在阳光下翻腾,他信步就走了过去。忽然间,公孙良发觉自己脚下一滑已经没入了湖中,湖水冰冷彻骨,公孙良双手一阵乱划想要游出水面,可是一时间却好象浑身无力,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就在这时,憋闷异常的公孙良忽然从睡梦中醒了。 公孙良依然躺在床上,只是浑身寒冷的感觉却依然真实存在着,只是胸口有一点暖气慢慢地荡漾开来。公孙良睁开眼睛,一只大手轻按在自己胸前,随着自己一吸一呼之间,一道道暖流有节奏地从这大手传向自己的身体里,并且随着经脉流转不休。一会儿,寒冷的感觉渐渐消退,公孙良精神慢慢好了起来。 那只大手离开了胸口,公孙良慢慢坐了起来。那个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阳光穿过屋门照射在他的身上,一头红色的头发显得更加鲜艳,竟然仿佛象鲜活的血一样在缓缓流动!边缘的红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一般的颜色。他的身上依然是一身灰袍,略微发白。周围依然是寂静无声,连阳光下的尘粒仿佛也静悄悄地贴在地面上。 此刻,那个人正在慈和地看着公孙良,见到公孙良起身,和蔼地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公孙良答道:“嗯,好多了!谢谢大师父救命之恩!” “哈哈哈,”那人听了公孙良说救命之恩后一笑,道:“救命之恩倒也谈不上,但是如果我不伸援手,你也确实离死不算太远了。孩子,我这么说不是危言耸听故意吓你,你现在已经快九岁了,应该是懂事的年龄了,所以有些话对你当说无妨。”公孙良预感到他要说点与自己有关的重要事情,心里不由紧张起来,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那人继续道:“孩子,我想你自己现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你的修仙之路到现在来看,可能已经没有希望了。”从那人平实的话语和真诚的双眼中,公孙良看得出这绝不是一个善意的谎言,难道自己真的就不能继续修行了吗?自从走出家门来到天阙山至今已经快三个年头了,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陌生,熟悉的伙伴和师长对自己都很好,无形中公孙良早已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而且,经过长期的修炼,公孙良已经慢慢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可是,现在,居然突然说自己不能再继续修行了! 公孙良心里一阵失落,强忍着悲伤问道:“师,师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那人凝视着公孙良的双眼,认真地道:“其实,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你好好想想,如果不修行,你不是可以回家看看你娘亲了么?而且,修行途上诸般苦,千魔万妖惑路人。即使修行下去,也难免会经历很多磨难,万一哪一次被外魔心魔所侵,一样还是难以身免啊!” “这……”公孙良一听他提到娘亲,心下不由波涛翻腾,是啊,自己已经离开家很久了,不知道娘亲在家怎么样了?随着自己对天阙山渐渐熟悉,慢慢地长大,竟然渐渐地不再时常想起家乡,想起娘亲了。这样一想,心下不禁有些犹豫。娘亲的脸好象在眼前一样,挥之不去。猛然间,耳边响起平日里娘亲的喝骂:“小王八蛋!做事情怎么能虎头蛇尾的!象你老子学学吧,干不好就别回来见我!”公孙良一个激灵,好象娘亲在遥远的地方指点自己一样,忽然间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公孙良对那人道:“师父,我不怕苦的!你刚刚说,修行路上诸般苦,会有很多很多的磨难,也许,这一次就是我必须经历的一次磨难呢。如果我退缩的话,不仅过不去这一关,可能娘亲在家里知道了,也会很伤心。” 那人嘴角笑意渐浓,道:“所以,你还是决定继续修行了?” 公孙良用力地点点头,道:“嗯!” 那人道:“可是,你的前途实在太渺茫了!” 公孙良情急之下略带哭腔,道:“师父,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的,是不是?” 那人站起身来,来到公孙良近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急,其实修行是可以继续,但是却不是和我们一样了。在这之前这条路我们谁都没有走过,所以在做这个决定前,要慎重而又慎重。不然一个行差踏错,后悔莫及啊!” 那人又道:“不过,我看得出你有决心面对任何困难的,对不对?” 公孙良点了点头,道:“是的!” 那人苦笑了一下,皱紧双眉思索道:“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么?罢了,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试一试了!” 公孙良期待的目光一直望着那人,忽然见到那人转过身朝屋门走去,公孙良叫道:“大师父,你去哪里?” 那人回头道:“我去办些事,你放心,修行的事不要心急,至紧要先养好身体,这几天午时最好到外面晒晒太阳,对伤势有好处。”顿了一顿,那人道:“对了,上次我来过的事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公孙良道:“哦?我,我忘了说了。” 那人哈哈一笑,道:“忘了说了?这个理由倒也满希奇。” 那人继续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公孙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那人笑了,道:“知道不知道其实也不打紧,不过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那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不过,既然没有说,倒也不必和众位师父说起了。”说罢,那人回转身去,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公孙良的视野之外。 四周开始恢复了旧观,些微的风透过窗户轻拂着公孙良的脸,灰尘又开始活跃起来。蝉鸣声渐渐响起,偶尔还传来一两声鸟鸣。公孙良起身下了床,想去外面走走。 出了事以后一直就躺在床上,除了方便之外就没离开过屋子,而且都是由龙奇或者罗逖搀扶着去的。这一次自己感觉好些了,下得床来,左脚刚刚一沾地,忽然身体一个趔趄,歪着就要向地上倒去。原本健壮有力的左腿此刻面条一样松软,没有丝毫的知觉,公孙良一把按住旁边的椅背才没有摔倒。相比之下,右腿好象还有些知觉,麻麻的有些僵硬,公孙良试探性地用右脚尖点了点地面,感觉好象能站起来,于是整个右脚才踏得实了。 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公孙良的左腿慢慢地有了些知觉,但是还是完全没有力气。右腿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于是公孙良就一跳一跳地单腿跃到了院子里。许多天没有出屋,阳光一阵晃眼,公孙良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好一会才缓过来。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而亲切,却又是那么熟悉。公孙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一团硕大的云飘了过来,遮挡住了太阳,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云团的边缘隐隐地闪烁着金黄的光芒,仿佛优秀的裁缝在衣领边镶嵌的金纹。一会工夫,云团中间射出了几缕金光,紧接着,仿佛一股无名的力量推动一样,云团快速地飘走,太阳瞬间一跃而出,光芒重新覆盖了大地。 公孙良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大自然的变化,嘴上虽然说不出什么,可是心里却也着实赞叹着自然的妙处。公孙良虽然走火入魔,但是与一般的入魔不同的是,他的一身功力却未曾失去,只是在身体里翻转不休,偏离了原来的经脉而已。另外遵循着诡异的路线,在身体里运行,偶尔就会触及到原来的经脉,每当到那个时候,公孙良就会出现寒冷难耐的情况。但是出奇的,公孙良虽然下肢有些不便,上肢和脑部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听力,却也仍然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还稍微灵敏了一点点。所以,这个时候,公孙良才能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似乎还不止是一个人的声音。 来人已经到了院门前,公孙良目视院门方向,宗道一一行人赫然出现在眼前。见到公孙良一个人居然出来到院子里,宗道一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小良,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感觉还好吧?” 公孙良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忽然想起什么,改口道:“现下好多了,所以出来晒晒太阳。” 宗道一道:“嗯,也好,出来走走,也许能好得更快些。”其实他心里清楚,公孙良的修仙之路已经很渺茫,这样说就是为了安慰一下小良而已。 他哪里知道,公孙良早已经从那个红发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结果。公孙良小小年纪,还没有经历太多的磨难,而红发人说的时候又没有过度强调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小良只是认为那个人一定有办法,反正修行的路上,伤痛在所难免,他也就没有想得太多。 当下宗道一回头看了看伽叶师父,伽叶看了公孙良几眼,问道:“小良,你是怎么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呀?” 公孙良如实说了。伽叶又问:“你一个人从床上下来的么?现在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公孙良答道:“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偶尔还是会很冷!” “噢,好吧,龙奇,罗逖,你们留下来照顾小良。”伽叶师父转身对宗道一道:“那么,我们回去再说吧!” 怡情轩。宗道一几人坐在小亭里。伽叶师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怪现象?”众人目光都转向伽叶,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个孩子,恢复得似乎太快了些。按照我所知道的一些东西来推断的话,至少他还要半个月才可以恢复,在这期间甚至还有丧命的可能,可是,他却偏偏挺了过来,还出乎意料地比预计的时间恢复得要快!” 宗道一道:“是的,这一点我在前一段时间就发觉了,不过就我接触过他的一次来看,我发现他的体内好象还残留着一些灵气,不过是很微弱的,但是却很象本门修炼的元罡正气的气息。” 道伐真人眉头一紧,道:“不可能的!”道伐一般不多说话,但是一句不可能已经尽情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一个小孩子,再怎么练也不可能修炼成了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才能炼成的元罡正气! 宗道一接着道:“而这几天我们几位都在为了天妖的事情来回奔走,没有时间来照顾小良。所以,”说到这里,宗道一看了看其他几位真人,乾道敬忽然眼睛一亮,接口道:“难道,是师父?他老人家出关了?” 伽叶师父一愣,对宗道一道:“不会吧?几个月前你不是还去过一次吗?” 宗道一道:“上次回山的时候带着小良去过的。那时候师父只是传音与我,并未相见。那时候预计还要很久出关,可能是最近有了大的突破,提前出关了?”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敢肯定。 宗道一慢慢回想着前后发生的事情,几乎越发可以肯定是师父所为。可是师父既然出关了,为什么不亲自出来主持大局呢,难道有别的什么隐情不成? 乾道敬见宗道一有些出神,便道:“师兄,师兄?” 宗道一回过神来,道:“什么事?” 乾道敬道:“现在小良的情况已经成为事实了,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着把他送回家乡吧?” 伽叶师父道:“当然不会了。不过,现在这样子他也练不成本门秘技了。” 众人一阵沉默。宗道一紧锁双眉,以他的见识和修为,到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好一会儿之后,伽叶师父缓缓地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其他三人眼光一闪,似六道闪电一样盯着伽叶的脸,宗道一道:“请伽叶师父赐教!” 伽叶泰然自若,眼光在众人脸上流离,悠然地道:“此法事关重大,所以话止于耳,不可外传!我说的办法就是,既然他走火入魔,修仙之路已经不大可能,倒不如……” 其他三人何等人物,闻言已知三分意,俱都是心里一惊。半晌之后,乾道敬缓缓接口道:“倒不如去直接修魔!好主意!好主意啊好主意!”说罢,双目放光望向宗道一。 宗道一思前想后好一会儿工夫,终于释怀了。他也不愧为一门掌教,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思想转变了过来。要知道,在此之前修魔可是正道修真之人的禁忌,连提都不敢提的。在座的都是非常之人,所以伽叶师父才思索之后讲了出来。道伐真人双眉一轩,慎重地道:“这,要再考虑!” 宗道一知道,道伐真人向来做事敢打敢拼,今日可是少见地犹豫了一回,可见修魔这条路道伐还是心有芥蒂的。 宗道一笑了一下,道:“师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这孩子既然随我而来,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废了。眼前,只要有一条解决的路,我们都该去试一试。”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有所担忧也是正常的。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明日去见师尊,刚刚不是猜测师尊已经出关了吗?正好去验证一下,呵呵。如果师尊同意了,那么,就无须多言了。如果师尊不同意,那就再从长计议好了。” 众人点点头,都表示同意。宗道一又道:“还有,明天顺便去剑阁去看一下。看看那只异变的青猁怎么样了。书剑这孩子这些年进步不小,再过几年有望可以练成先天正气!炼化元罡也是有希望的!比起我们很多弟子来,算是出息得多了!” 乾道敬道:“是啊,呵呵,说来好笑,当日师父带书剑回来的时候说让他管理剑阁,我和道伐师兄还出力反对来着。现在想想,师父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简单啊!哪里想得到当初一个病怏怏的少年,现在已经是本门屈指可数的高手了!” 宗道一忽然笑了,他想起大幻尊者对自己说的话,还有师父的交代。宗道一看着其他三人道:“其实,这个公孙良,也是师父看好的一个人。” 第九章误种魔根(三) 当下玄清带着二人回到自己的住处怡情轩内,这里就比普通弟子的地方大上许多了,但是桌椅摆设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院内的植物种得多了些。一些奇形怪状的花草栽满了院子,中间留了一条通向屋门的石板路。 进了屋里,玄清让公孙良先坐下,随后让龙奇沏了壶茶。停了片刻之后,玄清真人对公孙良说道:“小良,昨天可还住得好么?” 公孙良答道:“嗯,很好!” “嗯,那就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龙奇好了,如果他不能做主办的事我可以帮忙办的。” 随后,玄清真人又道:“掌教已经吩咐下来,由今天开始你就先跟着我学习一些基本的修真法门,以后呢你就和龙奇每天做一些课程吧,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公孙良连忙点头称是。 随后,玄清真人由袖口里抽出一本褐色封皮的小册子来,递给了公孙良,道:“这是我们尊义门入门必修的一些粗浅的工夫,你先照着这里面学习吧,过些天我会叫龙奇考验你的。”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出去了。公孙良点头称谢随后和龙奇退出了怡情轩。 二人先回到了公孙良的住处,随后公孙良按捺不住,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小册子细细观看。龙奇见了在旁边说道:“小良,正如师父所说,这册子原来我也看过,那还是在我刚刚入门没有多久的时候。里面都是一些图形姿势,活动筋骨强身健体的法门。”“哦。”“可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哦!这是为了以后的修炼打下根基的前期锻炼呢。不过我看你现在的身体比我那时要好得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既然师父交代了,你就老老实实地练吧!”“是,龙大哥!”公孙良应道。 从那时起,每天公孙良都被按时地叫醒,跟着龙奇和罗逖做晨课和晚课。晨课其实也就是由龙奇带着他由住地跑到后山山顶,然后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龙奇在一旁打坐练气,而公孙良则在一边按照册子上的图谱一步一步地摆着众多的架势。一般晨课会做一个时辰,有时也会相对延长。 而公孙良的晚课就比较有意思了,一般是晚饭后跟随罗逖到一个寂静的林子里静坐。罗逖告诉公孙良:慢慢地体悟周围的世界,感知所能感知到的一切!这句话就太模糊了,这个年纪的公孙良根本无法理解它所包含的深刻意义,所以公孙良就简单地把它理解成去观察这个林子里的一切东西。每个太阳消失的夜晚,公孙良都会在林子里看一些奇异的生物的活动,到了最后,这片林子里大到幻狼小到蚂蚁公孙良都已经可以在夜里观察得很仔细。 几天之后的晨课,公孙良已经把册子里简单的几十个架势摆完了,由头到尾重新摆了一遍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套拳法,起承转合非常顺畅,打了几遍之后公孙良出了一身大汗,觉得浑身舒泰。以后可以完全不照册子而自己单独凭记忆练习了,所以在每天的晨课和晚课之外,公孙良有时候无事可做,也就顺便来练上几趟,间或也玩玩在来天阙山的路上宗道一教自己的那个翻绳的小游戏。 光阴流逝,转眼间公孙良来到天阙山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随着时间的延长,公孙良对周围的环境渐渐熟悉,也认识了更多的弟子,当然这些弟子大多是慕青猁之名而来。公孙良将入门基本的拳法已经打得滚瓜烂熟,即使闭着眼睛姿势也能摆得丝毫不差。而在夜里,公孙良却渐渐感到有些烦躁。整夜整夜地呆在空旷寂静的林子里,看惯了周围的风动虫鸣,对这一切公孙良再也没有新鲜感了。 这一日,玄清派龙奇来叫公孙良。二人来到怡情轩,玄清真人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株青色小树前。玄清真人见公孙良来了,笑了笑对他说道:“小良,近日听龙奇说你功夫进境很快,所以今天叫你来,就是考较一下你。你不用担心,就照平时的功课做就是了。” 龙奇在一边也说道:“小良,尽力照平常的做,如果这次可以过关的话,就可以学新的东西了!” 公孙良听得明白,于是一扎马步,作势一提双拳,就开始将册子上的一套拳法打将开来。只见一收一放,举手撩足中规中矩有板有眼,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一套拳法堪堪演示完毕。 龙奇脸上半是惊讶半是喜悦,玄清真人也在原地拈须微笑。其实这小册子根本不是什么尊义门修真的入门功法,只是一套江湖人物的拳谱而已。 尊义门弟子玄清真人尊师重道不假,但是也还不是师父说一自己就跟随着不说二的糊涂虫,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师父从哪带回一个孩子来,叫自己先带着学点东西。说是随便这么一说,可是自己肯定是尽心竭力地教导的,不然以后万一师父问起,或者有其他的师伯师兄弟问起来说,那个新来的孩子进境如何啊,拉出来练练吧。要是一看练得狗屁不是,自己的脸往哪搁?还连带着连宗道一的面子都丢大了。所以玄清真人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先试试公孙良的素质,就找了本江湖拳谱来让他先学着,至少能够强身健体活动筋骨,虽说对修行没有太大的好处,可也不会有坏处。 前几天听龙奇说公孙良已经练得差不多了,玄清真人还不太相信,有等了几天这才叫龙奇把公孙良叫来当面演示。看着这一招一式演练完毕,玄清真人心花怒放,脸上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公孙良练完来到玄清真人近前,脸上微微见了些汗珠。 玄清真人对公孙良说道:“好,不错,小良,能在这些天内练得这种地步,也实在是难为你了。从招式本身来说,你已经合格了。但是要记住,拳法本身重要的是精神和气势,也就是说万物有灵,一套成功的拳法也自然有它自己的神髓。不能光靠从外表的招式来理解它,还要在练的过程中,在精神上体会拳法的精义。这样才能做到阴阳合一,达到高手的境界。” 玄清继续说道:“当然,这是说的武林人物的理解。但是其中却也包含了咱们修真之人的一些理念。阴阳合一,阳,就是外表你能看到的,比如事物的外型,一件事发展的过程,拳法的招式,自然界的现象等等,而阴就是这些现象发生的原因。我们道家讲就是阴阳合一,而释家则说因果循环,弄清楚事物的表象和本质,那才是我们修真的目的,只有掌握了万物的至理,才可能在规律中保持永恒。” 公孙良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看龙奇,发现他竟然也是一片迷茫之色。只听玄清继续说道:“这些话料想你们现在也听不大明白,但是你们只须这样记下就可以了,等到该明白的那一天自然就会明白了。好了,奇儿,你带小良先下去吧,可以把你先前练的基本功夫教给他了!”龙奇点头称是,带着公孙良出了怡情轩。 第十章误种魔根(四) 从那天开始,公孙良才算开始正式接触了尊义门的功法。龙奇开始传授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打坐。每天都在公孙良院子里的空地上,二人一左一右脸脸相对,闭目静坐。龙奇说得明白,什么时候公孙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有浮动的力量了,那么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训练了。 公孙良发现这和罗逖原来在晚课时候说的话大同小异,罗逖也是说要感知周围的世界,难道周围世界真的有什么东西冥冥中存在着么?于是不管白天晚上,公孙良除了吃喝加上如厕之外,就是在小院里打坐。可是坐着的时候公孙良心里烦乱得很,一边为能早些学完功法回家着急,另一面又为眼前的进境停止不前而担忧。就这样,开始的一个月,居然毫无进展。 时间已经快进入秋天,南疆的有些植物叶子边缘已经泛黄。这一天公孙良依然在打坐,由于个把月都无进展,所以现在他渐渐变得有些懈怠了。看着面前静坐的龙奇,他不由很有些羡慕。龙奇左腿微盘,右腿抬高叠于左腿之上,双手略抱于胸前,虚拟成环。已经坐了大半天了,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公孙良看了半天,和自己的坐姿一模一样啊,可是自己怎么也进入不了龙奇那样的境界里去。而且自己现在摆的姿势和之前来的路上宗道一打坐所用的姿势略有不同。 想到这里,公孙良突然灵机一动,对呀,那个姿势自己还曾经有过奇异的感觉,难道这个姿势才是对的?先不管什么感知不感知了,打坐一下看看再说吧!想到这公孙良不再犹豫,按照记忆中宗道一的姿势打坐了起来。由于有以前打坐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很熟练地就正确地重现了当初的感觉。 打坐了不一会儿,公孙良感到仿佛一轮小太阳从背后照射着身体一样,暖烘烘地那么舒服。同时龙奇所说的小腹处叫气海的地方也融融地仿佛温暖的水波一样。渐渐地,手小指端突然一跳,一股暖流居然在这里又生了出来!公孙良也并不惊慌,反正只觉得浑身舒服,只想就这么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指端的暖流已经渐渐地上行到达肘部,忽然之间热流慢慢减退,最后消失了,只是丹田之内仍旧有暖融融的感觉。公孙良睁开眼睛,刹那间吓了一跳,只见周围黑沉沉地一片,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在公孙良旁边,龙奇正在对面坐着,眼睛充满疑惑地盯着公孙良。见到公孙良“醒”来,龙奇大喜跳了过来,道:“小良,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 公孙良道:“怎么了?龙大哥。” 龙奇过来摸摸公孙良的胳膊,拍拍肩膀,见到公孙良没事,惊奇地道:“你不知道啊,你这一坐可坐了一天啦!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见你正在用功,就没打扰你,可是一直到晚饭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出玄!咱们初来的弟子打坐入定还从没有见过这么久的啊,我还,还以为你睡过去了,可是仔细一看又不象,只有在这傻等着你了!再呆一会你还不出玄的话,我说不定就要叫师父去了!”原来打坐进入状态叫入定,也叫入玄,走出状态叫出定,也叫出玄。 公孙良一听,自己居然一个入定就用了一天,也大大吓了一跳。但是自己分明没有感到用了这么久啊,只感到比平时稍微时间用得长了些而已。 这时龙奇说道:“小良,走吧,你一天没有吃饭了,肯定饿了,我也还没有吃,一起去吧,再过一会儿,就什么都没的吃了!” 公孙良心下一阵感动,忙说:“龙大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晚饭都还没有吃!” 龙奇憨厚地一笑,道:“嗨,这不现在就要去吃了嘛,晚吃一点更好,没有人和我们抢啊!”公孙良听他说得风趣,也被逗得笑了。 吃罢晚饭已经很晚了,龙奇把公孙良送回住处就回去了,剩下公孙良一个人默默地呆在小屋里。公孙良打坐了一天,现在居然丝毫睡意也无,于是就和青猁在屋子里面玩耍起来。正玩耍间,忽然公孙良好象听到一丝呼声。经过这些天的打坐,公孙良觉得耳朵的听力比原来好了很多,这次依稀可以听得到好象是后山传来的,类似某种野兽的叫声。公孙良听了听,没有在意,继续和青猁玩耍,可是青猁好象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会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耳朵竖了起来,偶尔还会左右摆动一下,显得很是聚精会神的样子。 公孙良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刚想过去抱起它来,青猁一下窜起,从门缝里挤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中。公孙良一惊,心想,别是那声音把它引去了吧?急忙穿门而出,可是出了院子找了大半天仍然没有青猁的影子,公孙良只好回屋,想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往常青猁也会时不时地消失一会,但是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这次估计也是一样。坐着坐着公孙良渐渐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公孙良睁开眼睛,果然,青猁已经回来了,正在龙奇面前跳来跳去地抢食物呢!公孙良起身梳洗已毕,和往常一样带着青猁同龙奇一起上山练功。一路上青猁蹦蹦跳跳显得特别活跃,公孙良忽然发现青猁的背上有一道不惹人注意的黑色细线,随着青猁的跳动呈现各种弯曲的形状,往常好象没有发现有这一道黑线的。不过公孙良也没在意,因为这些天事情很多,可能没有注意到也是有的,再者,青猁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说不定是特殊的换毛也说不定。 就这样,日子在规律中简单地度过,但是却不显得单调枯燥,公孙良每天都会有新的发现。每个月玄清都会检查一下公孙良练气的进度,当然公孙良每次都能带给玄清一些新的惊喜。只是,玄清惊喜之余却没有仔细询问公孙良练气的过程,而龙奇好象也并没有发觉公孙良打坐的特殊之处。这样,匆匆数月过去,转眼间公孙良已经来到天阙山两年有余了。 长年的打坐后,公孙良对身体的经脉已经熟悉无比,体内的暖流已经依循着十二道经脉往复流动,而且感觉越来越是清晰。这些暖流随着遍布全身的经脉,似乎在身体里已经组成一张河网,流动虽然缓慢但却不会停止。 又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公孙良照例在打坐做晚课。遥远的兽吼又隐隐地传来,青猁似乎又已经消失了。隔了不多久,公孙良忽有所觉,睁眼一看,原来是青猁在使劲地往自己怀里钻。于是伸手就抱住了青猁,突然间右手小臂一阵疼痛,公孙良本能地一甩手,松开青猁把手拿到眼前观看,只见小臂之上两只细小的牙印在黑暗中微微泛着异样的光。公孙良又惊又怒,举起手要打青猁,可是青猁这会好象又安静下来,匍匐在公孙良脚边,好象刚刚那一下不是它咬的一样。公孙良看着青猁的样子,半天之后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连续几天,公孙良都在小心地查看着伤口,慢慢地牙印已经消失,一切如旧,公孙良也就慢慢地将这事情淡忘了。只是在两个月后,公孙良无比懊悔自己当初的疏忽,可是一切却已经无法重来。 最近几天公孙良发现自己打坐的时候越来越不能稳定心神,脑海里无端地就会出现一些怪异的现象。有的时候夜里睡梦中会看见一群群的黑影在来回晃动,甚至有好几次做的梦境都完全相同,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狂妄地笑,醒惊来的时候仿佛那笑声还回荡耳边。他将这种情况告诉了龙奇,龙奇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就是说公孙良白天想得太多了,导致夜里才会做这样的梦。可是后来公孙良频频述说这样的情况出现,龙奇才觉得不太寻常,在一个夜晚公孙良再一次地说出这种情况时,龙奇决定第二天带他去看看玄清真人。 可是一切似乎都太迟了。当天晚上,公孙良仍旧打坐,这已经成了习惯。当月亮升起的时候,院子里似乎下了一场霜一样一地银辉。似乎和天上的月亮争辉一般,青猁的眼睛里似乎也有光芒在闪动,而且越来越亮。 公孙良开始感觉温暖的真气在经脉间来回流转,温暖舒适的感觉再一次遍洒全身。可是,忽然间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小腹处升起,公孙良一阵疼痛,不由得用双手捂住肚子,冷汗瞬间就已经由额前流下。 紧跟着双手手臂和肩胛处也有一样的痛楚传来,公孙良忍不住惨叫出声!再也保持不住平常的心境,眼前似乎无数的黑影舞动,张牙舞爪地来回摇摆,猛然间,公孙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朦胧间好象听见有人呼喊了一声,可是自己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是在最后那一刹那的光景,公孙良好象看见两点银白的亮光,闪耀得刺目。 夜空中的月亮更加皎洁,照耀着晚上的南疆群山。遥远的黑暗中,似乎听得见一声轻微的叹息。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安静的。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十一章魔兽之缘(上) 当公孙良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小屋之中,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空气仿佛也凝住不动了,整个世界静谧得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微微转了一下头,一股撕裂的疼痛由脖颈处传来,公孙良不由轻轻地呀了一声。一阵悉窣声音传来,似乎响起在耳边。一张让公孙良微微感到异样的脸出现在公孙良面前。 这是一张年轻人的脸,一头浓密的红发梳理得很整齐,但是偶尔扬起的几缕仍然透露出一股不羁的狂放,洒然甩往脑后。这个人有很深很浓的眉,斜飞而起,方正的脸上此刻挂着关怀的神色。一双眸子带着仿佛冰海一样的安静幽深,同时又好象有着太阳一样炙烈的热情在隐隐地怒放,而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还诉说着一点点往日的忧伤。 一身粗布衣衫罩在身上,干净而简捷,由于经常的漂洗衣领显得有些发白,可是这穿在别人身上显得再普通不过的衣衫,在这个人的身上却更衬托出了此人隐隐的气度,他就仿佛穿着一件高贵的皇袍一般,站在那里俯视着众生。但是他的眼此刻没有淡泊的宁定,也没有杀伐的锐气,只有一丝关怀在缓缓地流动。 公孙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在这个人的目光下显得很是安然,只觉得只要在这个人的注视下,一切都不用怎么担心的样子。那个人仿佛看透了公孙良心中的想法,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不易觉察的笑意来。他向前微微俯身,凑近了一些向公孙良道:“感觉好些了么?”声音平和而淡定。公孙良张口欲答,结果一口气吸岔了,一下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带动着两肩抽动,浑身疼痛起来,可是又忍不住咳嗽,一时难受至极。 那人见了连忙轻拂衣袖,罩在了公孙良的胸前,公孙良只觉得忽然之间一阵清爽之气透过全身,唰的一下穿了过去,随后咳嗽就停止了,连着背部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好象痛苦都被那一阵爽气带走了一样,心里不由得对那人产生了好奇之心,知道这个人一定大不简单。 那人见公孙良好了些,便又轻声问道:“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公孙良一愣,刚刚自己醒来之后心神就完全被眼前这个人吸引了去,竟然没有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现在经人家提醒,自己才慢慢地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来。 事情一点一滴地在记忆中显现出来,可是却又有些模糊,公孙良的眉不知不觉地紧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公孙良定了定神向那人道:“嗯,我好象有些记起来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是有点不清楚。” “嗯,无妨!”那人微一摆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我已经全知道了的信息,接着那人说道:“你现在安静地养伤,别的先不要想,等过几天再说吧。不过这几天,你的那只小兽暂时由我来看管,你可放心么?” 公孙良躺在床上微微点头表示放心。然后那人就转身悄然离去了。蝉鸣不知从何时又响了起来,外面有风吹过的声音,公孙良默默地回想着醒来后发生事情。以后的日子里,公孙良始终都记得转身的一刹那间那个宽阔的背影和后垂至腰的一头红色长发。 隔了不多久,门开了,龙奇端着一个托盘闪了进来。放下了托盘,猛然间抬头见到公孙良眨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大声叫了起来:“小良,你醒了?哎呀,你终于醒了啊,可把我们都急死了!你等着,我去告诉师父去!”说罢也不等公孙良答话,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时间不大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宗道一当先,玄清紧随其后,然后是龙奇和罗逖,最后一个居然是小胖儿!太一真人宗道一脸色肃然,但又透露出关切之色,走到床前仔细地看了看公孙良的气色,回头看了看玄清真人,道:“嗯,看起来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玄清真人也点点头,道:“不过……”宗道一一摆手,截口道:“等下再说吧!”转头向公孙良道:“小良,感觉好些了么?” 公孙良道:“嗯,公公,好多了!”宗道一微微点一点头,道:“你慢慢地养伤,等你养得差不多了,我有话和你说!现在暂时不要想其他的东西,功夫也先不要练了!”之后转身对龙奇说道:“小奇这几天要多注意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禀报你师父,或者直接到我的房间告诉我。”龙奇连忙答应。心里大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向掌教禀告。 之后宗道一同玄清真人一同出门去,边走边低低地商量着些什么,屋里只剩下龙奇、罗逖和小胖儿了。等宗道一和玄清真人一出门,其他三人迫不及待地就围了上来。小胖儿大声地问道:“小良,你怎么样啊,没事吧?”龙奇吓了一跳,连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罗逖在背后狠狠捏了小胖儿一把,小胖儿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脸上还呲牙咧嘴地。可是这时候大家却都没有心情笑,都关注着公孙良的脸。 公孙良看着几个伙伴真挚的关心的神情,心里无由地有些感动,连忙回答到:“没事啦,我已经大好了,不信你们看!” 说着就试着起身要坐起来,可是刚刚起来半个身位,肩膀和背部一阵疼痛袭来,公孙良哎哟一声躺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龙奇等人吓了一跳,又不敢乱动,罗逖转过身去就要去报告玄清真人。 公孙良连忙喊住了他,说道:“不用了,一会就好。罗,罗大哥,别去告诉,告诉。。。。。。”罗逖心里明白,公孙良恐怕是连累了自己三人,所以忍着痛打算自己挺过去,心里一阵难过。好在公孙良过了一会儿果然没事了,大家又继续一起低声地说着话。 龙奇道:“小良,你那天可把我吓坏了。知道吗?你都昏迷了将近十天了!当时本来想找你去后山看夜景的,那天晚上的景色很漂亮啊!可是我刚刚一进院门,就发现你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好象已经死了一样!我大声地叫你都没回应,当时吓得我手脚冰凉,还好那时候突然想起来报告师父,后来师父来了施法后你才恢复呼吸。后来连师祖都来了!” 罗逖接口道:“是啊,第二天我就从师父口中听说了这件事,不过……”罗逖忽然住口不语,好象在寻思着什么。小胖儿道:“不过什么?罗师哥。”罗逖道:“不过,好象我偷偷听到他们说什么魔兽,根源之类的!好象和小良有关吧,我没敢仔细听,怕被师父知道了又要挨骂了!” 龙奇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不过也没往深里想。龙奇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唉,看我这记性,小良,你还没吃饭吧?来,我给你带了香花粥和穿山甲肉包子,保你爱吃啊!” “啊?穿山甲肉包子!”一旁的小胖儿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口里差点没流出水来!罗逖一巴掌打了过去,嘴里笑骂道:“你个馋鬼,晚上吃了不少了,现在还这样子!” 公孙良笑道:“真的很好吃吗?呵呵,反正我也吃的不多,小胖儿要是能吃,就一起吃些吧!” 龙奇笑道:“他晚上吃的已经够多了,我和罗师弟两个人吃一份,他自己一个人吃了两份!再吃,再吃就要和森林里的炎猪一样了!”众人哈哈笑了起来,惹得公孙良喝进的几口粥又差点喷了出来。 夜,再一次降临了天阙山区,欢快的气氛好似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在这些年轻而活泼的心里,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重大改变。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第十二章魔兽之缘(下) 天阙山,怡情轩。宗道一二人刚刚回到轩内,玄清真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宗道一道:“师父,弟子无能,没能照顾好他,以致他中了魔,求师父责罚!” 宗道一看了看玄清,转脸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人家称我作太一道长么?为什么我平日不穿这身道袍么?就是怕被俗名所累,琐事缠身啊!事情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你修行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清楚么?何必弄这些虚文俗礼呢,这件事说起来又是个意外,不能怪你的!起来吧!” 玄清谢过之后站起身来,听宗道一又道:“一个派别一个教门,其实规矩是不可没有的,但是我们修行之人只要记得凡是不能有违良心道义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大可不必太过在意。”玄清点头称是。 宗道一停了一会儿,好象在思索什么。玄清真人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一直都没有弄明白,那孩子好好地练功,怎么会突然间就……” 宗道一眉头微微一皱,长叹一声道:“是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啊。” 宗道一来回踱了几下步子,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玄清真人道:“玄清,你注意到没有,那只青猁最近好象有点反常。” 玄清真人道:“哦?” 宗道一缓慢地说道:“那次我在回山的路上抓到它的时候,虽然并不打算拿来练功,但是同时也因为它是稀世奇兽,所以并不打算放走它。至少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它来救治弟子。那个时候虽然没有仔细地看过它,但是印象中好象它的背上并没有那一点纹理。” 玄清真人问道:“师父说的可是它背上那一道黑线?” 宗道一点头答道:“正是。” 玄清真人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师父的意思,可是那道黑线预示了什么问题么?” 宗道一缓缓地应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连我师父都是偶然间才知道这么一个秘密的。你们都知道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将青猁炼成了天妖的事吧?”玄清点点头表示知道。 宗道一继续道:“师父曾经和我略微说起过这件事情。千年之前,师父曾经见过那个人。” “啊?师祖见过他?”玄清惊讶得失声叫了起来。 宗道一眼角一瞥玄清真人,玄清真人马上垂首肃立,道:“弟子失态了,求师父原谅!” 宗道一并没有答话,转而说道:“师父也曾经见过那只天妖,而且见过不只一次。那人在修真的神话里做出了轰轰烈烈的一番事情,所以名声大振,旁人都认为是和他炼了天妖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有这样的反应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却暴露了你的心性,不能保持淡定宁和,亏你还是我的大弟子!明天去归真洞里思过吧。” 玄清真人连忙跪倒:“谢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宗道一挥了挥手道:“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别老是跪来跪去的,以后心里知道错就好了。”顿了一顿又道:“修真,修真,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其中凶险万分,并不是只有炼气腾云御剑升空,其中精神境界的修养才是最重要的!这次去闭关,好好地领会一下吧。”玄清连忙点头向师父称谢。 宗道一继续道:“嗯,话说到哪了?噢,对,你师祖在天妖还没有被炼成之前见过它。那时候那个人还给师父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新发明,因此师父才知道青猁的一些来历和变化。”玄清默默地一旁听着,没有打断说话。 “青猁本是良善的小兽,虽然也吃肉食,但是并不挑剔,山果核桃,甚至有几种草和植物的根都是它的食物。平时和一只山猫差不多,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宗道一双目闪烁,似乎沉浸在回忆中,“但是那个人却在一个偶然的瞬间发现青猁有先天的攻击优势,为了把那种瞬间爆发的能力长久地保持下去,他用了一些修魔的招术使青猁性情大变,噬血而狂暴,初期的时候青猁的背上就会出现这样的一条黑纹,等到后期,还将不止这样,会有黑红青三条暗纹在背上绞扭盘旋,而生成的图案的不同,炼出的天妖法力也会不同,但是都一样的异常厉害!” 玄清真人听得有些傻了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宗道一停了一下,慢慢又道:“师父猜那个人总共炼了不止一只天妖,否则师父见了几次不会几次的妖力都不同,但是不管如何,那个人最后都在与天界的仙人争斗中魂飞魄散了,所以炼妖的方法也就从此失传了。” 玄清真人忍不住问道:“师父,难道,你的意思是,这炼妖之法仍旧有人偷偷地保留了下来?难道这次小良的事就是……” 宗道一道:“这个我只是猜测,还不敢断定是不是有人故意做的。但是,从小良的症状来看,怕是入魔的先兆!而且,那只青猁背上也显现了同样的黑纹,怕是被人炼过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二人俱都一阵沉默。虽然心中隐约地考虑到可能是这方面的事,可是二人下意识地都往好的方面去想,避免想到这个不好的结局。可是最后仍然非要说出,语声回响,心里着实都震荡了一下。 玄清真人想了一会儿,施礼道:“师父,我去叫奇儿他们来一下,问问他们这几天小良都接触到了什么没有。说不定可以查得出来一些线索。” 宗道一想了一下,道:“先别忙,这事如果真的是如我们所说的,那就要从长计议,不能打草惊蛇,因为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门派都要遭殃。” 玄清真人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么小一件事居然牵连会如此之大。 宗道一来来回回在轩内踱着步子,好一会儿后,他忽然抬起头来对玄清真人说道:“玄清,你去跑一下吧,通知你各位师叔师伯还有各门的大弟子,明天晨课之后,都到守一殿来,有要事商议,不得有误!”“是!师父,我这就去了!”玄清真人答应了,急急地出门去了。 宗道一待玄清真人走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运气真是不好。等了六年,等来一个不是弟子的弟子,到了山上两年多,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积德行善的事做得少了还是上天突然闭了眼了。宗道一坐在地上的蒲团上,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了在裂玉山区那个蹦蹦跳跳的小童。转眼间又变成了公孙良在眼前捂着肚子躺在床上的痛苦身影。 可是,按理说公孙良小小年纪,修行只有两年多,如果被天妖青猁所伤的话,根本没有理由会这么快就恢复到这种程度,之前自己大惊失色之下以为这孩子就此就完了,没想到昏迷了十天之后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且看气色好象并没有什么大碍,联想到出世的时候那些异象,还有月魂尊者的行为,宗道一心想,难道说他真的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十三章追根溯源(上) 公孙良躺在小屋里的床上,看着前面小桌旁边坐着的龙奇。灯光下龙奇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本古卷,时而抬头往这边看一眼,时而又闭目沉思一会儿。由于要照顾公孙良,所以龙奇这些天就一直在公孙良的小屋里度过的,到了夜晚,就把外间屋里的小桌搬来,一边学习功法一边照看着公孙良。到了白天,则由罗逖和小胖来换班,龙奇则去抓紧时间休息。 公孙良脑海里又浮现起当天发生的事,他越想越是奇怪,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说自己的练功方式出了问题?可是不可能啊,因为连掌教都是这样练的啊。想着想着,公孙良渐渐发现,周围的东西仿佛罩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连龙奇的身影都似乎透着那么一丝邪气,好象正在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正在诧异的时候,忽然眼前一暗,眼皮重重地合上,公孙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晨曦初露,晴空万里,天阙山苍莽的疆域散发着无穷的生机。晨课结束之后,守一殿前陆续地有弟子前来报到,宗道一看了看前面,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来到,于是轻咳了一声。大殿里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大多将目光转向了宗道一,少数的人则闭目打坐。 白玉的杯子冒出缕缕水汽,嫩黄的叶子在水中静静地沉积。宗道一笑着端起茶杯,对着大家道:“这是前些时日玄济由东土带回来的天香芽,这次特地带回来给大家尝尝鲜的,可以试试看。” 众人纷纷端起茶杯,吸饮之声一时不绝于耳,紧接着赞叹之声传来,宗道一不禁有些得意。天香芽珍贵非常,一般人很难弄得到,这次自己的弟子玄济真人出东土去办事,成功之后事主坚持要送一些礼物,推辞不过也就受了,其中就有这几斤天香芽,玄济真人回来之后知道宗道一爱喝茶,就直接孝敬了师尊。宗道一现在拿出来,一来是为了给众人提提神,二来也是打心底里向着众师弟显耀一下。 待得声音渐微,宗道一脸色一整,说道:“相信大家前些日子已经有所耳闻,上次我下山之时带回一个孩子,暂时由玄清教授功法,同时这孩子身边还有一只传奇的灵兽。” 宗道一一边说着一边查看着众人的神色,见众弟子都低头不语,宗道一继续道:“我听说那灵血青猁在饕餮堂还闹出了不小的乱子,真是成何体统!众弟子以后回去都好好地约束一下门下弟子,专心修行,少想那些歪门邪道,告诉他们记住,修行路上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你们这些做师父的,也好应给众弟子多个好榜样!”众弟子齐声遵喏。 宗道一还待再继续说几句,这时后面乾道敬说话了:“师兄,这些事一时也急不来的,众弟子有时也是情急心切,再说大都也没有见过古兽,只是好奇罢了。师兄,我们还是先把正题说了吧。事关重大呀。”宗道一叹了口气,心想,也罢,既然小师弟说了,那就先说正事。 宗道一环转四周,道:“前些天发生了一件怪事,就应在那个刚上山的孩子身上。玄清,你来说吧!”说罢,端起茶碗一个人坐到后面慢慢喝茶去了。 玄清真人只得站起身来走到中央的空地上,缓缓说道:“那日师父着我暂时带着那孩子学习初步的功法,于是我就让大弟子龙奇每天带着他练习,在练习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孩子的禀赋有异常人。因为练到初级的坐望太极时,一般入门弟子才适合的打坐方式,这个孩子用过之后并没有任何进展。而有一次我偷偷去观察他们的练功进境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自己在用真人境的打坐方式在练功!” “哦?!”宗道一猛地将茶杯放下,看着玄清真人,说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吗?”底下众人也是唏嘘一片,自然都是觉得不可思议了。 玄清真人正色答道:“是的,师父,弟子不敢说慌。当时弟子看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吃惊不小,可是我并没有打扰他,因为在弟子看来他好象真的是进入了玄关,并且已入佳境的样子。据后来龙奇说,在出事前的一段时间里,那孩子几乎每次入定都要用上大半天的时间,所以我想他应该没有走入岔路才对。” 众人议论之声更烈,宗道一背后一个女声响起,“玄清,难道你相信一个刚刚上山的孩子,可以直接进入真人境?事先对修真一无所知的人,可以自己琢磨甚至应用正确的真人境的功法么?” 玄清真人笑道:“师伯不必生气,实话说了吧,如果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有人这样和我说,师侄自然也是不信的。可是,这听来荒谬绝伦的事却是师侄亲眼见到了,所以,师侄却是不得不相信了。” 那女声仍然不罢休,问道:“那我问你,他坐着的时候右手朝什么方位?” “右手朝安阳之位。” “左脚心朝什么方位?” “朝天黄之位。” 那女声还待再追问下去,宗道一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都不必再争了!道钰,难道你还信不过道清的眼力么?” 宗道一转过身来,紧锁双眉道:“这事在之前我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事实摆在眼前,那么也就不用再怀疑了。之前我还怀疑他出事是练的功法不对,走火入魔,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真人境的功法呢?” 玄清真人连忙道:“弟子并不曾教过他!连龙奇也是不会的!” 宗道一笑道:“不用紧张!玄清,我相信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教他。我现在向大家说一件事,听后大家或许会有些看法。” 环视四周,宗道一道:“由那孩子的家乡到这里有数千里之遥,一路之上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历尽艰辛吧。所以为了他能更快地适应环境,也为了旅途上不那么寂寞,我就传了手小玩意给他。哪知道这孩子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不仅达到了我的期望,而且还超出了。他居然能自行变化,能青出于蓝。” 众弟子私语之声又起,传了手小玩意?笑话,难道说掌教一开始就看中了这孩子?看来今天说的事情可真的是事关重大啊。掌教传授的东西能是小玩意吗?如果这孩子连这个都能自行变化,那么也真说得上是天资聪颖了。 宗道一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就是途中在过了噩梦沼泽的时候,我曾经打坐恢复过功力,用的恰好就是真人境的打坐方式。” 此语一出,全场人的眼睛都望向了宗道一,玄清真人小心地问道:“师父,难道,你的意思是,在那一次的过程中,他就学会了真人境的功法么?” 宗道一笑了笑:“我并没有说是,但是不排除这是一个可能。”众人哗然一片,连坐在身后的乾道敬都无言地摇了摇头。可见,根本没有人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宗道一抬手向下压了压,众人之声渐平。宗道一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说那孩子出事是因为这个。只是让大家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救一救他。事实上,那天我和小师弟几位研究了一下,一致认为,那个孩子的问题出在那只青猁的身上!” 第十四章追根溯源(下) “出事以后那只青猁我派给书剑一直看管着,我和玄清曾经去看过,发现这只青猁背上出现了三道纹路,分青红黑三种颜色,互相纠结,环绕成一种奇怪的图案。而这种形态,和传说中消失的那个人的护兽很相似。”宗道一看了看众人,惊讶的颜色浮现于每个人的脸上,似乎在惊讶之外还有些羡慕和嫉妒。 宗道一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们众位老家伙商量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只青猁被人诱化了,而这正是炼化天妖的第一步!可是可能在诱化过程中出了什么变故,青猁并没有被诱化完全,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这时后面那个穿白色镶金长袍的人站起身来,慢步走到宗道一身前,微微示意了一下,然后接口道:“太一真人说得对,因为我也曾经见过被炼过的青猁。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却也有这样的特征出现。而这样做的,大都是一些修魔者!” 宗道一点点头,道:“伽叶师父曾经在早年诛除了一个修魔者,因为那个修魔者已经作孽太多,长期以来为祸一方,无人能制。所以有人找到了伽叶师父,这才灭了那个修魔者。” 那白衣的光头人伽叶师父继续说道:“是的,可是那一战至今仍然令我心有余悸,最后的关头居然放出了地妖金猁,幸亏他的天妖没有炼成,可是地妖阶段仍然让我大吃苦头了。正因为我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那天掌教一说起来,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诱化了灵兽,想走修魔者的老路!” 大厅里一时寂然无声,众人都低眉敛目不言不语。谁都知道走修魔者的路意味着什么。修真虽然途径不一,法门无数,但是基本上在人类修真界却只有两种途径,修仙和修魔。因为人为万物灵长,具有先天的优势来修仙和修魔。但是大多数人都只选择了修仙,一方面是修仙是主流,有很多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另一方面,修魔是一个极为痛苦和充满磨难的过程,开始的阶段要忍受很多残酷的历程,才可以强炼心神,返本归真。由于开始阶段做的事为凡人世界所不能接受,所以一般的时候修真者对修魔这个途径都是讳莫如深的,只有极少数的人为现实所逼不得已才会选择修魔,而这样的选择成功机会很少很少,大都结局悲惨。 而一般的修仙者扛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又会对修魔者尤其是行凶为祸的修魔者加以追杀,所以修魔者很少在世人面前出现。在当今的世上,初入门的修真者都不知道还有修魔这一个途径,以为修真就是修仙了。 所以当伽叶师父说出修魔者这三个字的时候,近一半的弟子现出茫然的神色,而一些修行年头久的老人则悚然动容!心思缜密的人已经猜到这次的事件如果牵连到修魔者,那一定不是一个小事了。所以暂时都默不作声,静观事情的进展。 乾道敬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起身接着说道:“所以,经过我们慎重的分析,小良这个孩子不可能这么小就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所以一定是外人抵受不住从前那个人修魔成功的诱惑,有意摄取青猁,炼化天妖!” 宗道一接口道:“所以,我们决定先在在场所有的人中敲一个警钟,提醒一下在座的弟子们,那个人修魔成功是极为侥幸的,而且,可以直接告诉你们,当初如果不是祖师的帮助,他也不可能修魔成功的!所以,大家还是老实一点按部就班地修行吧,不要妄想一步登天!还是南师的那句老话,修行的路上,必须心神并修,否则,即使成了仙也是下等境界的小仙!” 宗道一接着说道:“今天叫大家来,就是想彻底地查一查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做出此等事来。这几天都是道伐师弟在巡山,我曾经和他问起过这些天可有什么生人来到天阙山区。” 宗道一说到这回身冲那紫色镶金长袍的老者点了点头,随后道:“可是道伐师弟说根本没有生人,一切都如往常一样。相信大家也知道,就算来了生人,也不敢在祖师脚下造次。所以我们商量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弟子内部有人做下了这等恶事!”宗道一语气突然严厉起来,眼神中突然现出凛冽的神色。 众弟子一片哗然,今天的震惊一个接着一个,先是有弟子修行走火入魔,接着爆出天妖青猁的牵连,然后又听说了传说中的修魔者,最后居然牵扯到尊义门内部的弟子身上! 宗道一脸色严肃,冷然说道:“这个事情要在今天做一个了断,所以在这个大殿上,我们五个导引师父,还有下一辈的授业师父二十个人,加上年轻一辈中的突出的几个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既然现在出了事情,那么每个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略微停了一停,宗道一的语气舒缓了一下,道:“只是,在座的诸位,嫌疑还是要轻得多了,毕竟有一些人还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抓到一些蛛丝马迹,看看有哪个门下弟子有做这件事的动机和条件!大家不用拘束,也不要考虑是否说错,在一切都为了师门声誉,甚至严重点说为了师门安危着想的情况下,我想即使说错了,大家也会原谅的!” 停了半天,见众人仍然没有做声,伽叶师父缓缓开口道:“这样吧,我见大家好象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想我可以给大家几点线索,这样可能方便大家回想一些事情吧。”众人点头同意。 伽叶边回想边说道:“炼化青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须以自身为炉鼎,血引为媒,而且在炼化之前,施术者要事先破道出神,散去全身的功力,然后作法炼妖,在这个过程中在自身种下魔种,然后从头开始,走修真的另一条途径—修魔。当然,如果施术者是功力不高的弟子,那么就无须破道出神了,因为没有形成元神,何来破神这一说呢?” 伽叶师父叹了口气,继续道:“自身为炉的话,必须在之前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拒绝荤腥,因为炼妖有很严格的要求,要将自身的精血催动至纯至极,借外来的魔火燃起炉鼎,还要借精气催动,经过很长的时间后,凭借一定的幸运才能将炼化完成。施术者的精血不能有丝毫驳杂的成分,所以一定要斋戒。这是我们一条可供利用的线索。” 宗道一接着说道:“还有,炼化的过程中不能有人打扰,而且伽叶师父说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么最近有谁没有按时出现,或者行为反常,都可以做为被怀疑的对象上报出来。” 乾道敬又补充道:“刚刚师兄说,那人可能在炼化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不然青猁不可能跑了回来。那么施术者本身应该也不会正常的,看看最近练功有哪些弟子出了事,说不定也会有些眉目。” “恩,那就这样,大家按这三条线索来仔细回想一下吧,不必有什么顾虑,大胆地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免得因为误会错怪了好人。”宗道一略微有些舒缓地说道。 第十五章水落石出(一) 太阳缓缓地升起,光辉洒遍了大地和山川。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守一殿里的人依然没有出来。殿前站着的两个青衣弟子依然平静地列在殿门两旁,毒辣的太阳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守一殿大堂。眼看着众人思考了很久,可是就是没有人出来发言,宗道一感到有些好笑,又感觉有点生气。转头看了看小师弟乾道敬,微微点了点头。乾道敬略一沉吟,迈步走到大殿正中的空地上,环顾四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考虑得应该比较周全了。现在哪一位弟子先出来做一个表率啊?” 四周鸦雀无声,众弟子都微微低着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乾道敬脸色一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话,那么我就只好一个一个地让大家说了。罗逖,你先说说吧!” 正在左边末尾站着的罗逖应声而出,向着各位师伯师伯祖团团一揖,随后道:“弟子没有什么可提供的线索,因为弟子每天和小良接触的时候都是在晚课的时候,而那个时候一直都是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和任何别的弟子接触过。晚课之后就直接回各自的房间去了。”乾道敬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你这边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罗逖转身退了回去。 乾道敬又看了看右边末尾的龙奇,龙奇乖觉地出来道:“弟子和小良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了,在出事之前每天晨课的时间和吃饭的时间都在一起,而出事之后基本上天天都在照顾他。但是我也没有发现小良和其他的弟子接触过,噢,除了小胖儿!” 乾道敬摇了摇头,和宗道一对望了一眼,宗道一苦笑了一下,排除了小胖儿这个嫌疑。因为小胖儿整天都在众人眼底下做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犯案。 其实乾道敬也根本不是怀疑龙奇和罗逖,只是借着这个因头,先让他们说出事实,象殿上的众位澄清了这两个弟子的清白而已。免得到时候有人又会拿起这个来说三道四。另一方面,也是让这两个人为大家做个砖头,抛砖引玉嘛,可以肯定大家的意见到一起,一定会揪出这次事件的元凶的。 乾道敬正要说话,忽然在左边队列里站出一个人来,说道:“师伯,弟子有事禀报!”乾道敬一看,原来是道伐真人座下弟子玄尘,便道:“玄尘,说说看吧!” 玄尘真人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前些时日我们门下有个弟子死了。检查了之后我发现是练功走火入魔。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抬到后山埋了,那日事后还禀报了师父。今天经大伙提醒,在发觉这弟子着实死的有些蹊跷。” 玄尘慢慢回顾当日的情形,道:“当时我正在静室默守玄关,突然外面一阵敲门声,我的大弟子宫商在外面很急切地喊道,师父,出事了!我很纳闷儿,平日很冷静沉着的宫商今天是怎么了。于是我就出了静室,这时宫商告诉我,原来平日一个不大引人注目的弟子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小屋里了。” “后来我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地点,发现果然,那弟子五官溢血,印堂发黑,并且手臂之上和双腿都有轻微的烧灼痕迹,还伴随着一些怪异的斑纹。尤其是小腹处呈现焦黑,正是走火的明显征兆。所以,在禀告了师尊之后,就把尸体掩埋了。可是今天仔细回想,那小臂处的奇怪斑纹,似乎并不见得一定是走火的痕迹,当时我只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被青猁误伤而中了毒的迹象!” “哦?”乾道敬转身看了看紫袍的道伐真人,道伐真人说道:“是的,前些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哦,”乾道敬点了点头,对宗道一道:“那么,我们是不是现在去看一看?” 宗道一道:“先不忙,且听听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在右边的一个弟子又出列说话了。乾道敬一看,原来是宗道一的弟子玄提,道:“玄提难道也有什么线索吗?” 玄提真人说道:“刚刚听了玄尘师兄的一番话,我觉得之前本门的一个弟子发生的事和这件事很相似。类似走火入魔,但是在身上却留下了隐隐的暗纹,那暗纹现在想起来,象是隐藏在皮肤之下的。所以我觉得,这两件事是否在一起是有联系的呢?” 宗道一看了看玄提,眉头紧皱了起来。道:“玄提,难道你说的是那个李玉?”玄提真人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师父!”宗道一站起身来,看了看伽叶,以及乾道敬,道伐和黄袍的道钰散人,说道:“看来事情不简单啊,难道做事的不是一个,而是多个弟子吗?” 道伐真人思索了一下,道:“师兄不必紧张,照我看应该不会牵连到太多弟子,本门门规向来森严,一般弟子还没有这个胆子敢犯戒。想来玄提玄尘所说也是不假,这两件事看来是有一定联系的。但是究竟是青猁所伤,还是外面疆里的怪兽所伤,我想还是请伽叶师父去看上一看为好。” 乾道敬说道:“二师兄说得是,此事还是稳妥一点,不能误会了好人,却把真正的元凶放之逍遥法外了。” 宗道一看了看众人,问道:“别人还有没有什么说的?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后山看看。” 这时,道伐真人突然怒喝一声:“玄齐!你想说什么?磨蹭什么呢!” 众人随之眼光转到了角落的玄齐真人身上,只见那玄齐真人被满脸横肉的道伐双目一瞪,吓得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师父息,息怒,弟子,弟子只是不知道这话说的对是不对,怕,怕万一说错了,坏了大事不说,还,还伤了弟子之间的和气。” 乾道敬一旁道:“你放心说罢,掌教开始的时候说得明白,大事当前,一切以安定为重,相信众人都不会对你有什么成见的。” 玄齐真人点了点头道:“是,师叔教训得是,那,那弟子就说了。”稳定了下心神,玄齐真人继续道:“前几天我门下弟子楚相来向我要解毒的灵药百纳草,我很奇怪。因为楚相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就问他要来做什么用。他嗫嚅着好半天才说了出来,原来,原来是给师叔的弟子胡列那要的。我当时有些奇怪,胡列那怎么不亲自向师叔要呢?只是既然弟子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他,就拿了一些百纳草和玄霜丹给了楚相。”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十六章水落石出(二) “后来,楚相背着我,居然又偷偷地拿了两次百纳草。后来在我用来配药的时候发现少了许多,质问之下楚相才说出事实,原来又是给胡列那拿的!惊奇之下我再次追问胡列那到底中了什么毒,楚相却说连他也不清楚。”玄齐真人讲到这眉头紧皱,似乎在回想当日发生的一幕。 “据他说看外表胡列那和常人无异,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中毒的迹象。而且,胡列那每次从他这拿药走后都是行色匆匆,好象很急的样子。所以,我感觉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人掺杂在这件事里面。至于猜测的是不是正确,还请各位师伯指点。”玄齐真人说罢,团团一揖之后退回本列。 宗道一看了看周围的同门,问道:“你们怎么看?” 道伐真人道:“我看直接去找胡列那来,一问可知!推得迟了,万一他真的是元凶祸首,就怕事后逃得无影无踪,到时候……” 乾道敬说道:“对,我看这件事一定和他有所牵连,就算不是他做的,也应该离他不远。再说,他一次用这么多百纳草,还不是向自己的同门或者师父要,肯定其中有隐情。玄观!这几天胡列那还在和你练功么?”原来胡列那是乾道敬的弟子玄观真人的弟子。 玄观真人出列答道:“启禀师父,胡列那今早还在做晨课,一切都很正常。” 乾道敬看了看宗道一和道伐真人,宗道一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众位弟子先由伽叶师父带领,在这大殿等候消息,不得外出走动,若是哪一个走露了风声,教规可也不是白定的!”说罢之后,太一真人宗道一,敬一真人乾道敬,道伐真人,道钰散人以及玄观真人等一行五人就奔着玄观真人的院落群走去。 还没到目的地,远远地望见一个黄衫弟子急匆匆地跑来,神色间甚是慌张。玄观真人急忙迎上前去,问道:“赵松,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那黄衫弟子赵松道:“弟子正要去找师父呢,刚刚,刚刚胡师兄去了师父的丹房,打伤了钱师弟和孙师弟,抢走了很多丹药,然后出门不知道去哪里了!” 宗道一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却没有说话。玄观真人心里一阵痛惜,看来这次尊义门发生的事铁定是和胡列那有关系了,这一定是看事情不好,要做些准备逃了。胡列那是自己几个得意的弟子之一,到底是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唉,这次掌教和几位师伯师叔都已经动怒,就算自己有心放他一次,也是不太可能了。 玄观心里想着,嘴上却问道:“钱大越和孙乔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赵松缓了口气,道:“钱师弟和孙师弟暂时没有大碍,有烈师兄在旁边照顾呢。只是,只是师父的丹房,已经……”玄观真人摆了摆手,意思要他先不要再说了。赵松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宗道一和其他几位真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要知道,玄观真人在整个天阙山尊义门里的炼丹之术都是有独到之处的,除了南师帝浪,就连宗道一有的时候在这方面都不如玄观。而玄观本人也是酷爱炼丹,所以丹房乃是他门中禁地,被他视如生命的地方。这次居然被胡列那一顿破坏,赵松来之前已经想象得出玄观真人听到消息后恼怒的模样,可谁知道师父居然没什么事一样,倒是很多师祖一辈的人看起来很是阴沉。 赵松急急地在前头引路,众人加快步伐,时间不大来到了玄观真人的丹房前。一张八卦形的门前左右分站着两个黄衫弟子,见到一时之间来了这么多前辈高人,连忙跪倒施礼。众人现在哪有心思理他们,只有乾道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来站到一边。 上下两层的丹房现在已经乱七八糟,本来放置原料的架子已经倒塌,右手边一个小柜子门斜斜地虚掩着,可以看见几粒淡黄色的小丸在空空如野的柜子里静静地躺着。中间下层的丹房里一个高大的主鼎歪斜地倚在一边,里面依稀还在冒着青烟。几个副鼎的盖子胡乱地扔在地上,其中一个还直直的插到了天棚上。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药材,还有隐隐的血迹,沿着门边延伸到外面。 玄观真人刚要说话,宗道一已经抢先开口道:“那个畜生,他往哪个方向去的?”赵松连忙上前道:“启禀掌教师祖,据烈师兄说,胡师兄好象是出门向北投去了,就是往,往钰师祖的小灵山的那个方向。” “哼,他以为他真的逃得掉么?”宗道一狠狠地说道。 宗道一率领众人出了丹房,来到门外,宗道一说道:“道伐师弟,你去东边,向北慢慢搜索;道敬,你去西边,慢慢向北搜索;道钰,你和我一起直接向北搜,先回去小灵山,以免那畜生会先到你那里胡闹一番!”三人连忙答应。 出了门外,几人一起腾空而起,御剑飞行分三个方向去了。道伐道敬暂且不提,单说宗道一这一路。宗道一和道钰真人急匆匆向前赶路,不一刻已经到了小灵山上空。因为都在天阙山区,所以距离并不远。二人来到小灵山修行地,收了飞剑降下地面来。一阵惊呼声传来,接着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宗道一和道钰散人对望了一眼,急忙朝声音来处走去。 尊义门自帝浪以下有四个弟子,就是宗道一,乾道敬,凌道伐,宁道钰。伽叶师父是早年南师结识的好友,在尊义门相当于客卿的身份。在帝浪的授意下,宗道一四人和伽叶师父每人都各领一支弟子进行修炼,分别占据了一个方向。伽叶师父占的是西方,凌道伐居南,乾道敬居东,宁道钰居北,宗道一掌教之尊,所以占据的是天阙山中央主脉的位置。其中除了小灵山道钰散人领的是一支女性修行者的队伍之外,其他几人领的都是男性弟子。 宗道一和道钰散人来到近前,早有眼尖的女弟子见到了道钰散人,急急忙忙地跑上前来见礼,之后就躲在了他们身后。只一会,二人身后就聚集了几十个女弟子。 第十七章水落石出(三) 眼前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空地之中有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地拿着把剑胡乱挥舞,嘴里还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 道钰散人回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这是谁啊?” 后面一个女弟子答道:“回师祖,这是清虚师姐!” “啊?你说什么?这是清虚?”道钰散人不能置信地喊道。那个女弟子一下子吓得不知所措,不敢答话。 宗道一看了道钰散人一眼,问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么?” 道钰散人定了定神,说道:“没什么。” “即使是清虚,你也不用这么紧张。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宗道一说道。一边说,一边由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环来,顺手扔出,刹那间,一个紫色的圆罩出现在白衣女子的上方,牢牢地将她罩定,一动也不能动了。 宗道一突然眼眉一立,对道钰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来是她!你看看她的身上,尤其是手臂的位置!” 道钰散人一惊,急忙定睛瞧看,一看之下,以道钰散人的修行镇定也差点晕了过去,清虚的手臂和大部分的身体都隐隐透出一种黑色来,而在手臂的位置,居然有一青一红两条极为隐秘的细线,此刻,那两条细线仿佛是活的一般,在清虚两条手臂之间来回游走。而随着他们的游走,清虚的身体有节奏地发出不受控制的痉挛和跳动。手里的宝剑渐渐地居然也变得好象有生命起来。 道钰散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长叹一声道:“唉,孽障啊!”又停了一会儿,对着宗道一道:“师兄,不用再查了,一切都已经摆在眼前了。道钰不求师兄网开一面,只求师兄能痛快点,叫她早日投生吧。” 宗道一也是长叹一声,道:“师妹,我知道清虚是你最疼爱的弟子之一,可是门有门规,做假不得,师兄我也是没有办法。眼看这样子她也是时日无多,不如减少她的痛苦早点结束了吧,但愿她来生能想通想透了!” 道钰散人道:“是,师兄。” 宗道一刚刚举起手来,欲做法超度了清虚,这时只听得外院一阵喧哗,一个人影分开众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这冲进来的男子衣衫破碎,脸上布满了灰尘和遗留下来的汗迹,头发已经渐渐散乱,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很多东西。他一见眼前这种情况,突然间眼神涣散,手里的包裹扑啦啦散了一地,滚出一些五颜六色的药丸和草药来。 紧接着,空中唰唰两下降下来一紫一青两道光芒,凌道伐和乾道敬也同时到达小灵山。乾道敬一落下来就喝道:“胡列那!还不跪下!你可知你犯了什么大罪?”那满脸灰尘的男子闻言下意识地一跪,整个身体都好象贴在地上一般,整个人都变得了无生气。 隔了好一会儿,胡列那才缓过神来,一阵痛苦而无助的呜咽声慢慢地传了出来,声音是如此地伤感,一阵悲戚的气氛弥漫在周围。道伐真人突然大喝一声:“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宗道一一伸手拦住了他,静静地看着胡列那。 待得哭声渐渐止歇,胡列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朝着众位师祖咚咚咚咚磕了一阵响头,直磕得顶门渐渐有血殷出。胡列那平静地道:“各位师祖,列那自知已犯死罪,不求能得到饶恕,只求一死而已。只是,只是自感实在对不起各位师父的教诲,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希望师祖回去代列那说一声,列位师父的恩情,只有来生有缘再来相报了!”说罢又低泣连声,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道钰散人平静地道:“列那,你起来吧,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胡列那闻言停止磕头,直直地跪在地上,抬头望向道钰散人。 只听散人问道:“列那,你可是为了清虚,才去拿了你师父玄观的丹药?” 胡列那道:“是。” 散人又问:“那你知道清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胡列那茫然地点了点头,道:“知道。” 宗道一在一旁缓慢地道:“既然知道,就说一说吧。”胡列那点了点头,目光游离,开始述说起事件的前因后果。 原来胡列那入尊义门已经二十多年,平日修行也算勤奋,一直为师长们看好。可是在胡列那的心里,却一直对修真成仙不是那么太着意的。可是为了师长们的期望,也一直在努力着。 在胡列那十几岁的时候,十年一次的道法大比开始了。在那期间偶然的一个机会胡列那看见了当时眉目如画的清虚。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那一张清丽的脸。于是,胡列那总是没事的时候就找个借口趁机去小灵山,明着是去办事,实际上只为多看清虚几眼。 那个时候清虚还没有正式的法号,只听得众姐妹都称她为宁儿。胡列那每次来都要带些东西送给她,一来二去的,众姐妹都看出胡列那的心意来,于是也就互相嬉闹着开些玩笑话。 当时胡列那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年轻后俊,因为那一次的大比他在同辈的人中排了第三,所以自然地大家都很熟悉。在众人的怂恿下,胡列那又对自己百般体贴,宁儿慢慢地也就喜欢上了还不太难看的胡列那。 只是当时二人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在一起,因为众多师长都有明训,修行第一,勿谈其他!若是因为互相爱慕而耽误了修行,那罪名可是不小,恐怕二人谁都承担不起。于是,二人约好每隔一段时间见上一面。当时真是一日不见如三秋,每到见面的日期胡列那都象心急的猴子一样三窜两跳地就没了人影,见面的时间大多是在夜半。二人或山巅赏月或溪边谈心,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可是前些时日宁儿的修行进境忽然停滞不前了,宁儿百般努力却仍然不见起色。而师父已经骂了好几回了,本来倍受师父青睐姐妹羡慕的清虚散人一段时间下来憔悴了不少。二人也经常在一起探讨原因,可是却都没个结果。小灵山一脉传功还首重修行者自己的体悟,所以宁儿又不敢问师父,因此心下更为焦灼。 正在这个时候,公孙良带着传奇灵兽青猁上得山来,在饕餮堂被众弟子发现,名声一下子传了开来。胡列那自然也是知道的,本来为了给宁儿排解心情当作奇闻讲给她听的,哪知道她听后忽然大喜,抓着他的手,好象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说,师哥,我要,我要那只青猁!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十八章水落石出(四) 胡列那虽然明知门规清严,可当时看见清虚祈求的目光,一时头脑发热咬了咬牙就当场答应了下来。为了能做得隐秘,胡列那又联系了两个在尊义门中一直很不得意的弟子,许了一些好处,于是三人就慢慢寻找机会。 过了几天,清虚又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本破烂的古书,上面居然有一些青猁的喜好和习性,胡列那一见之下大喜。随后,二人找来一些书里提到过的青猁喜爱吃的鲜果,趁着公孙良打坐的机会,诱了青猁出来,一路洒了野果直到后山。 长此以往,过了半个多月,青猁已经慢慢习惯了晚上沿路来后山吃果子了。这一日,胡列那和清虚以及那两个弟子一起守侯在后山,并且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准备等青猁来了之后困住它,实行初步的炼化。 可是哪知道青猁灵异非常,就在大家趁着青猁吃果子的时候冲出来要抓住它的时候,青猁好象提前预知了危险一样,迅速地窜起,看样子要夺路而逃。其中一个身手敏捷的弟子情急之下纵身伸手抓住了青猁的后腿,青猁回身咬上他的手臂,可是那弟子仍然死死地不肯松手,这时大家一拥而上按住了青猁。之后胡列那将青猁困在阵法里,而清虚散人则开始按照古书上的方法,起手开始炼化。 胡列那看着清虚在右臂上割开一道血痕,留在了青青的草地上,瞬间渗进了土里。又一道血痕,割开在左臂上,一样流进阵法边上的土地里。当整个法阵周围变成了一个血环的时候,清虚的脸上流露出了微笑。可是不知怎么,看到这笑胡列那心里却无由地升起一丝寒意。 清虚念着胡列那三人从没有听过的古怪咒语,手里不停地打着手诀。一会儿,在周围的血环上方,竟然凭空凝聚起了一团红云,慢慢地翻滚,凝而不散,一股淡淡的血腥逐渐蔓延开来。阵法中的青猁呜呜地叫着,好象预感到灾难的来临。 红云慢慢变得薄了起来,范围也扩大到了法阵一般大小。云的中部开始变得有些透明,随后迅速地裂变,竟然形成了一个中空的红色圆环,而在圆环的上方隐约可以见到一根根细丝般的红线,那些红线泛起银光,在空中竟然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法阵。而此时青猁的脚下竟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青猁脚下的泥土已经开始缓慢地浮动,而青猁则呜呜低鸣着,不停地来回跳跃,好象地下有什么令它害怕的事物一般。泥土浮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缓缓地形成了一个转动的旋涡,而青猁则正在那旋涡的中央! 旋涡越转越大,但是也是扩大到法阵的边缘就不再继续变大了,而旋转的泥土中却隐隐有红光闪动!清虚散人的脸上已经渐渐地有汗珠沁出,可是脸上兴奋的神色却更加明显,一朵绯红的潮云升起在她的脸上,与地下渐渐透出的红光以及天空的中的红色云环争相呼应! 青猁好象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样,老老实实地趴在旋转的旋涡中间一块实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它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清虚散人!旋涡突然离地而起!仿佛空中的法阵强生生吸起一样,旋转着投向空中的圆环之内,而与此同时,地下猛然冲出一道耀眼的红光,一阵冲天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胡列那和另外两名弟子一阵眩晕,差点晕倒在地,急忙退后远离了法阵边缘。而胡列那此时看了看清虚散人,却发现她好象精神焕发,换了一个人一样,双眼艳色大盛,手诀变换得更为频繁,而原来呈绯红颜色的脸上,现在竟然隐隐多了一股青气。 清虚双手手臂割开的伤口处,原来已经愈合结痂的地方此时仿佛地下涌出的泉水一样,血红色的液体汩汩地向外冒出,顺着身体流到地下。清虚打出一手奇怪的法诀之后,衣衫忽然无风自动,向后凛冽飘飞。一丝难以察觉的黑色慢慢在空中红色云环的外围缓慢地爬行。 青猁浑身的毛根根竖起,双眼也瞪得溜圆,仿佛预见了即将到来的生死一瞬!云环上的黑色越来越明显,渐渐地红色完全被黑色替代,而地下冲出的红光也已经完全罩住了青猁的下方。渐渐地,青猁的四脚贴近正在空中旋转着的实地的地方已经被红色沾染,而且,那红色正有沿着四肢向上蔓延的趋势! 青猁此时依然保持不动,可是圆瞪的双眼好象有些困倦,慢慢地在变小。清虚散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大量的失血使得她的身体摇摇欲坠,胡列那想上前扶住她,可是一上前去冲天的腥气就把他冲了回来!清虚的神色更为紧张,最后一手法诀打出,噗的一声清虚口里喷了一口鲜血,霎时间打在了面前的法阵上,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叫声,整个法阵忽然大发光芒,红光盛开的圆阵里,一阵青光冲阵而出! 清虚散人本来打出法诀后一阵欣慰,因为整个炼化过程已经完成了。可哪成想在最后的关头突然间出了意外。那一团青光直奔自己而来,已经体力透支的清虚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肩膀重重地被咬了一下,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原来,就在清虚打出法诀的一瞬间,阵法就开始转动。而在转动的同时,清虚的血已经进入了青猁的体内。青猁这种异兽,最是近不得新鲜的血腥,以往吃些野果和干肉也就罢了。一旦受到血腥的诱引,体内就会发生难以料想的变化,就连那位前辈修魔者都险些吃了这个亏。在此之前在众人追捕的过程中,青猁已经咬了一个弟子,所以体内早已经暗生变化,何况又受到了法阵的催发,变化得更为明显。 阵法开始转动,青猁的双眼霎时间变得银亮银亮的,中间似乎还有一点点血红透出,而若仔细看去,整个身体的外围似乎还散发着一些蒙蒙的灰光。原本困在它上方的红丝法阵和下方的旋涡法阵好象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青猁的四只爪子已经探出尖锐的尖角,用力一蹬,青猁已经跳出阵外。 这灵兽出了法阵却不急于逃跑,直奔施法者而去,所以虚弱的清虚被青猁狠狠地咬了一口,当时就昏迷了过去。胡列那和另外两个弟子一看事情不妙,急急地就想逃走。可是其中一个被咬的弟子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得迈不开步子了!另一个弟子一着急,被一个横出的树根绊住,一跤跌倒,也没有逃过这劫。倒是胡列那,闪身躲到了一株粗大的古树后,躲过了青猁一扑。 此时的青猁似乎已经渐渐入魔,一道青光直接就钻进莽莽的南疆群山里去了。惊魂稍定的胡列那急忙跑到清虚身前,发现清虚肩头已经紫黑了一大片,胡列那又急又惊,急忙背着清虚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时又以练功出岔的原由通知另外的弟子去救回了那两个受伤的弟子。 修行的经验告诉胡列那,此时必须要借助一些药物来压制住清虚所中的毒,于是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玄观师父的丹房和玄齐真人的灵药百纳草,于是匆忙找到平日和自己交好的楚相。楚相也没有多问,就向自己师父求了一些。 可是那点药量哪里够清虚用的,于是不得已之下,胡列那只有再求楚相拿一些,楚相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多百纳草,可是既然是好朋友要了,只好舍命相送了,于是就偷偷地又拿了些,结果这一次被师父玄齐真人抓到了。好在药草没有被玄齐真人没收,可是胡列那已经知道事情即将败露,所以急急忙忙回到师父的丹房,想席卷师父的灵丹之后带着清虚远走,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听着胡列那缓缓地把事情说完,众人的心情都比较沉重。道钰散人长叹一声,道:“宁儿呀宁儿,修行之路怎么能急得的?这个道理怎么你也会不懂呢!唉,真是业根啊!” 宗道一看了看紫烟罩内的清虚,道:“身为尊义门的弟子,竟然觊觎他人灵物,还私自偷学魔门功法,结朋纳党,弃道入魔,其罪……” 说到这里,宗道一看了看身边的几位道长,道钰散人一阵难过,转过了头去。道伐真人目光灼灼,坚定地望着宗道一略一点头,敬一真人乾道敬也微微颔首。宗道一加大了声音道:“其罪当诛!死了就死了,胡列那!你明知故犯,就算平日修行可嘉,今日也饶你不得!至于清虚,罪魁祸首,更是难逃门规处置!” 说罢,宗道一看了看道伐真人,凌道伐高举双手,打出几手灵诀,忽然间,凭空一阵黑暗,一阵耀眼的白光炸起在院内的空地上,轰隆隆巨响仿佛炸在众人耳边。 天罡雷!乾道敬心里一颤,世事难料,两个年轻一辈里佼佼的人才,就这样灰飞烟灭了。没想到,道伐师兄居然也已经炼成了天罡雷!以前都是布了半天雷阵才可以执行门规的,这次如此轻松地就完成了,看来道伐师兄进境神速啊!宗道一也看了看道伐真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留下道钰散人处理小灵山事物,宗道一一行人御剑飞回守一殿!一进大殿,伽叶师父冲着宗道一微一颔首,然后闪到一旁。宗道一低沉地道:“玄齐玄观!”二位真人立刻出列跪倒,宗道一厉声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二人举报有功,本当奖赏,可是你们在之前却如此糊涂,身为授业师父,居然做不到明查弟子的平日行为,以致积小恶而成大错!你们二人明天起,和玄清一道,去归阵洞里思过三年!本脉事务须妥善安排好,不要再犯错误了!”玄齐玄观连连磕头谢师父教诲。 “玄妙!”宗道一又叫了一声。一个年轻的道姑出列跪倒,宗道一道:“你身为清虚的师父,而且还是本门的授业师父,岂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修行之路,漫漫而修远,不是一朝一昔之功,可你对待弟子却没有耐心,又不知循循善诱,理化开导,所以导致今天的事非是无因。你可知罪?”玄妙低低地答道:“弟子知罪!”宗道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既然如此,你明日也交割一下本脉事务,随玄清他们去归真洞吧!” 乾道敬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希望大家以后回去多多反省,修行自身,教诲弟子。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必严惩不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散了吧!” 众人齐齐地向宗道一施礼后,慢慢地出了守一殿门,各自驾御飞剑破空而去。伽叶师父慢慢地来到宗道一近前,道:“走吧,该去看看公孙良的伤势了。” 第十九章另辟蹊径(上) 公孙良躺在屋内的小床上,周围显得异常安静。夏日的午后,一切都显得懒洋洋的。阳光从敞开的门窗外直射进来,在桌椅的背后投下一片黑影,经过的空气中有无数的小尘粒在上下飞舞。 半个时辰以前,公孙良正在睡觉。睡梦中,他好象觉得自己出了家门,在山野间飞跑,心情异常地愉快。不知不觉手里采了一束野花,好象身上的衣服也变的很是鲜艳好看。公孙良看见翠湖边有人在捕鱼,好大的鱼啊,一条一条雪白的闪耀着光辉在阳光下翻腾,他信步就走了过去。忽然间,公孙良发觉自己脚下一滑已经没入了湖中,湖水冰冷彻骨,公孙良双手一阵乱划想要游出水面,可是一时间却好象浑身无力,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就在这时,憋闷异常的公孙良忽然从睡梦中醒了。 公孙良依然躺在床上,只是浑身寒冷的感觉却依然真实存在着,只是胸口有一点暖气慢慢地荡漾开来。公孙良睁开眼睛,一只大手轻按在自己胸前,随着自己一吸一呼之间,一道道暖流有节奏地从这大手传向自己的身体里,并且随着经脉流转不休。一会儿,寒冷的感觉渐渐消退,公孙良精神慢慢好了起来。 那只大手离开了胸口,公孙良慢慢坐了起来。那个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阳光穿过屋门照射在他的身上,一头红色的头发显得更加鲜艳,竟然仿佛象鲜活的血一样在缓缓流动!边缘的红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一般的颜色。他的身上依然是一身灰袍,略微发白。周围依然是寂静无声,连阳光下的尘粒仿佛也静悄悄地贴在地面上。 此刻,那个人正在慈和地看着公孙良,见到公孙良起身,和蔼地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公孙良答道:“嗯,好多了!谢谢大师父救命之恩!” “哈哈哈,”那人听了公孙良说救命之恩后一笑,道:“救命之恩倒也谈不上,但是如果我不伸援手,你也确实离死不算太远了。孩子,我这么说不是危言耸听故意吓你,你现在已经快九岁了,应该是懂事的年龄了,所以有些话对你当说无妨。”公孙良预感到他要说点与自己有关的重要事情,心里不由紧张起来,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那人继续道:“孩子,我想你自己现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你的修仙之路到现在来看,可能已经没有希望了。”从那人平实的话语和真诚的双眼中,公孙良看得出这绝不是一个善意的谎言,难道自己真的就不能继续修行了吗?自从走出家门来到天阙山至今已经快三个年头了,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陌生,熟悉的伙伴和师长对自己都很好,无形中公孙良早已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而且,经过长期的修炼,公孙良已经慢慢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可是,现在,居然突然说自己不能再继续修行了! 公孙良心里一阵失落,强忍着悲伤问道:“师,师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那人凝视着公孙良的双眼,认真地道:“其实,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你好好想想,如果不修行,你不是可以回家看看你娘亲了么?而且,修行途上诸般苦,千魔万妖惑路人。即使修行下去,也难免会经历很多磨难,万一哪一次被外魔心魔所侵,一样还是难以身免啊!” “这……”公孙良一听他提到娘亲,心下不由波涛翻腾,是啊,自己已经离开家很久了,不知道娘亲在家怎么样了?随着自己对天阙山渐渐熟悉,慢慢地长大,竟然渐渐地不再时常想起家乡,想起娘亲了。这样一想,心下不禁有些犹豫。娘亲的脸好象在眼前一样,挥之不去。猛然间,耳边响起平日里娘亲的喝骂:“小王八蛋!做事情怎么能虎头蛇尾的!象你老子学学吧,干不好就别回来见我!”公孙良一个激灵,好象娘亲在遥远的地方指点自己一样,忽然间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公孙良对那人道:“师父,我不怕苦的!你刚刚说,修行路上诸般苦,会有很多很多的磨难,也许,这一次就是我必须经历的一次磨难呢。如果我退缩的话,不仅过不去这一关,可能娘亲在家里知道了,也会很伤心。” 那人嘴角笑意渐浓,道:“所以,你还是决定继续修行了?” 公孙良用力地点点头,道:“嗯!” 那人道:“可是,你的前途实在太渺茫了!” 公孙良情急之下略带哭腔,道:“师父,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的,是不是?” 那人站起身来,来到公孙良近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急,其实修行是可以继续,但是却不是和我们一样了。在这之前这条路我们谁都没有走过,所以在做这个决定前,要慎重而又慎重。不然一个行差踏错,后悔莫及啊!” 那人又道:“不过,我看得出你有决心面对任何困难的,对不对?” 公孙良点了点头,道:“是的!” 那人苦笑了一下,皱紧双眉思索道:“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么?罢了,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试一试了!” 公孙良期待的目光一直望着那人,忽然见到那人转过身朝屋门走去,公孙良叫道:“大师父,你去哪里?” 那人回头道:“我去办些事,你放心,修行的事不要心急,至紧要先养好身体,这几天午时最好到外面晒晒太阳,对伤势有好处。”顿了一顿,那人道:“对了,上次我来过的事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公孙良道:“哦?我,我忘了说了。” 那人哈哈一笑,道:“忘了说了?这个理由倒也满希奇。” 那人继续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公孙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那人笑了,道:“知道不知道其实也不打紧,不过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那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不过,既然没有说,倒也不必和众位师父说起了。”说罢,那人回转身去,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公孙良的视野之外。 第二十章另辟蹊径(下) 四周开始恢复了旧观,些微的风透过窗户轻拂着公孙良的脸,灰尘又开始活跃起来。蝉鸣声渐渐响起,偶尔还传来一两声鸟鸣。公孙良起身下了床,想去外面走走。 出了事以后一直就躺在床上,除了方便之外就没离开过屋子,而且都是由龙奇或者罗逖搀扶着去的。这一次自己感觉好些了,下得床来,左脚刚刚一沾地,忽然身体一个趔趄,歪着就要向地上倒去。原本健壮有力的左腿此刻面条一样松软,没有丝毫的知觉,公孙良一把按住旁边的椅背才没有摔倒。相比之下,右腿好象还有些知觉,麻麻的有些僵硬,公孙良试探性地用右脚尖点了点地面,感觉好象能站起来,于是整个右脚才踏得实了。 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公孙良的左腿慢慢地有了些知觉,但是还是完全没有力气。右腿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于是公孙良就一跳一跳地单腿跃到了院子里。许多天没有出屋,阳光一阵晃眼,公孙良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好一会才缓过来。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而亲切,却又是那么熟悉。公孙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一团硕大的云飘了过来,遮挡住了太阳,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云团的边缘隐隐地闪烁着金黄的光芒,仿佛优秀的裁缝在衣领边镶嵌的金纹。一会工夫,云团中间射出了几缕金光,紧接着,仿佛一股无名的力量推动一样,云团快速地飘走,太阳瞬间一跃而出,光芒重新覆盖了大地。 公孙良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大自然的变化,嘴上虽然说不出什么,可是心里却也着实赞叹着自然的妙处。公孙良虽然走火入魔,但是与一般的入魔不同的是,他的一身功力却未曾失去,只是在身体里翻转不休,偏离了原来的经脉而已。另外遵循着诡异的路线,在身体里运行,偶尔就会触及到原来的经脉,每当到那个时候,公孙良就会出现寒冷难耐的情况。但是出奇的,公孙良虽然下肢有些不便,上肢和脑部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听力,却也仍然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还稍微灵敏了一点点。所以,这个时候,公孙良才能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似乎还不止是一个人的声音。 来人已经到了院门前,公孙良目视院门方向,宗道一一行人赫然出现在眼前。见到公孙良一个人居然出来到院子里,宗道一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小良,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感觉还好吧?” 公孙良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忽然想起什么,改口道:“现下好多了,所以出来晒晒太阳。” 宗道一道:“嗯,也好,出来走走,也许能好得更快些。”其实他心里清楚,公孙良的修仙之路已经很渺茫,这样说就是为了安慰一下小良而已。 他哪里知道,公孙良早已经从那个红发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结果。公孙良小小年纪,还没有经历太多的磨难,而红发人说的时候又没有过度强调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小良只是认为那个人一定有办法,反正修行的路上,伤痛在所难免,他也就没有想得太多。 当下宗道一回头看了看伽叶师父,伽叶看了公孙良几眼,问道:“小良,你是怎么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呀?” 公孙良如实说了。伽叶又问:“你一个人从床上下来的么?现在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公孙良答道:“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偶尔还是会很冷!” “噢,好吧,龙奇,罗逖,你们留下来照顾小良。”伽叶师父转身对宗道一道:“那么,我们回去再说吧!” 怡情轩。宗道一几人坐在小亭里。伽叶师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怪现象?”众人目光都转向伽叶,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个孩子,恢复得似乎太快了些。按照我所知道的一些东西来推断的话,至少他还要半个月才可以恢复,在这期间甚至还有丧命的可能,可是,他却偏偏挺了过来,还出乎意料地比预计的时间恢复得要快!” 宗道一道:“是的,这一点我在前一段时间就发觉了,不过就我接触过他的一次来看,我发现他的体内好象还残留着一些灵气,不过是很微弱的,但是却很象本门修炼的元罡正气的气息。” 道伐真人眉头一紧,道:“不可能的!”道伐一般不多说话,但是一句不可能已经尽情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一个小孩子,再怎么练也不可能修炼成了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才能炼成的元罡正气! 宗道一接着道:“而这几天我们几位都在为了天妖的事情来回奔走,没有时间来照顾小良。所以,”说到这里,宗道一看了看其他几位真人,乾道敬忽然眼睛一亮,接口道:“难道,是师父?他老人家出关了?” 伽叶师父一愣,对宗道一道:“不会吧?几个月前你不是还去过一次吗?” 宗道一道:“上次回山的时候带着小良去过的。那时候师父只是传音与我,并未相见。那时候预计还要很久出关,可能是最近有了大的突破,提前出关了?”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敢肯定。 宗道一慢慢回想着前后发生的事情,几乎越发可以肯定是师父所为。可是师父既然出关了,为什么不亲自出来主持大局呢,难道有别的什么隐情不成? 乾道敬见宗道一有些出神,便道:“师兄,师兄?” 宗道一回过神来,道:“什么事?” 乾道敬道:“现在小良的情况已经成为事实了,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着把他送回家乡吧?” 伽叶师父道:“当然不会了。不过,现在这样子他也练不成本门秘技了。” 众人一阵沉默。宗道一紧锁双眉,以他的见识和修为,到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好一会儿之后,伽叶师父缓缓地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其他三人眼光一闪,似六道闪电一样盯着伽叶的脸,宗道一道:“请伽叶师父赐教!” 伽叶泰然自若,眼光在众人脸上流离,悠然地道:“此法事关重大,所以话止于耳,不可外传!我说的办法就是,既然他走火入魔,修仙之路已经不大可能,倒不如……” 其他三人何等人物,闻言已知三分意,俱都是心里一惊。半晌之后,乾道敬缓缓接口道:“倒不如去直接修魔!好主意!好主意啊好主意!”说罢,双目放光望向宗道一。 宗道一思前想后好一会儿工夫,终于释怀了。他也不愧为一门掌教,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思想转变了过来。要知道,在此之前修魔可是正道修真之人的禁忌,连提都不敢提的。在座的都是非常之人,所以伽叶师父才思索之后讲了出来。道伐真人双眉一轩,慎重地道:“这,要再考虑!” 宗道一知道,道伐真人向来做事敢打敢拼,今日可是少见地犹豫了一回,可见修魔这条路道伐还是心有芥蒂的。 宗道一笑了一下,道:“师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这孩子既然随我而来,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废了。眼前,只要有一条解决的路,我们都该去试一试。”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有所担忧也是正常的。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明日去见师尊,刚刚不是猜测师尊已经出关了吗?正好去验证一下,呵呵。如果师尊同意了,那么,就无须多言了。如果师尊不同意,那就再从长计议好了。” 众人点点头,都表示同意。宗道一又道:“还有,明天顺便去剑阁去看一下。看看那只异变的青猁怎么样了。书剑这孩子这些年进步不小,再过几年有望可以练成先天正气!炼化元罡也是有希望的!比起我们很多弟子来,算是出息得多了!” 乾道敬道:“是啊,呵呵,说来好笑,当日师父带书剑回来的时候说让他管理剑阁,我和道伐师兄还出力反对来着。现在想想,师父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简单啊!哪里想得到当初一个病怏怏的少年,现在已经是本门屈指可数的高手了!” 宗道一忽然笑了,他想起大幻尊者对自己说的话,还有师父的交代。宗道一看着其他三人道:“其实,这个公孙良,也是师父看好的一个人。” 第一章幻法之试 朝堂三尺剑,鬓发舞清辉;高崖孤万丈,岁久乃成巍。天阙山巍峨高耸,傲然立于群山之中,犹如鹤立鸡群。在天阙山东南方向,有一处绝壁,山崖笔直地垂落仿佛刀砍斧削的一般。绝壁下是一个小木屋,此刻,在小木屋的前面,大约二十丈远的地方,几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宗道一几个人在此已经站立了足有两个时辰,可是面前的小屋仍然门扉紧闭,里面没有丝毫声响。几个人面面相觑,往日宗道一有要事来禀的时候,在来到小屋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被师尊帝浪发觉了。可是今日,几个人一齐来见,居然遇到这种情况。 可是几个人又不敢高声问话,因为师尊闭关前曾言,众人有事可以前来,却一律不得打扰清修,所以只能南师亲自问话,众人却不能有半分的惊扰。南师出关只是大家的猜测,万一事与愿违,猜测错了,那南师怪罪下来,众人可有的好受了。所以虽然大家等得心焦,却也不便开口。再说,等等也无妨,他们都是修行了很久的人,耐性还是很足的,权当做是做一场课业,于是,慢慢地大家都坐了下来,闭目行气,进入了冥想之中。 隔了一会儿,宗道一忽有所觉,睁眼朝小屋方向看去。只见平地一阵风起,旋转着在屋前的空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空地上的枯叶和灰尘被旋风卷起,在旋涡的正中处形成一个笔直的黑线。旋涡渐渐化成淡淡的蓝色,四周的突然显得比平时亮了一些。紧接着,那旋涡一分为二,再分为四,化成四个稍微小一些的旋风,前后左右分占四角,依然很稳定地旋转着。而分开的四个旋风却渐渐变成了青黄紫黑四个颜色!而且,分化的过程中,渐渐有尖啸声升起。乾道敬等其他几个人在宗道一醒来的稍后也相继醒来,看到眼前的异象,虽然没有说什么,却都在暗自揣测这是不是和祖师出关有所关联。 变化仍然在继续,四个旋风渐渐向四方分开,每个旋风的底部好象都分出了一缕细风旋到中间,慢慢地,中间一抹模糊的红色旋风渐渐显出了影子。旋风越转越快,越转越大,忽然间,在众人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它的时候,奇异地停了下来,然后忽然间就消失了。 宗道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四角原本的四个旋风忽然间变成了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年轻人,都戴纶巾,手摇折扇,身上的衣服也是一个样式,只是颜色略有不同,分为青黄紫黑四个颜色。 四个人望向宗道一几人,其中一个黄衫人目光含笑,开口发声道:“想不到你们几个倒也聪明,居然猜得到我老人家出关,哈哈!” 另一个青衫人接口道:“不过,我倒想考考你们,看你们进境是不是和你们脑袋一样灵光!” 紫衫人道:“可以告诉你们,这四人可能是我的分身,但是也有可能是人为的幻象。” 黑衫人道:“你们倒是猜上一猜,到底哪一个是我的真正的分身呢?” 宗道一几人在听到第一声黄衫人说话之后,早已经连忙站起身来,行礼拜之礼。因为那声音确实就是南师帝浪的声音!到最后黑衫人语声已毕,宗道一几个人心下释然,知道师父出关心情大好,估计是参破了什么修道妙理,所以出关之后和众弟子开个玩笑,顺便也查一查大家的修为进境。 于是除了伽叶师父,其他几个人都尽展所学,凝足目力,开始观察起这几个人来。道伐真人双眼略泛紫芒,认真地审视这几个人。青衫人衣衫微摆,仿佛欲随风而去,整个人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仙姿。在道伐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道伐。道伐真人心想,如果这是一个幻象的话,那么一定没有什么法力,我且试一下看看。 心里想着,道伐真人眼睛里的光芒忽然化成一条肉眼难见的细线,迅捷地射出,缠绕上了青衫人的四周,并且越收越紧。刚刚碰触到青衫人衣角时,只听哎哟一声,青衫人身子一抖。道伐暗自一笑,被自己猜中了,果然如此,心下不禁有些得意。 可是,那青衫人哎哟一声之后,忽然轻声一笑,道:“道伐,进境不错啊,居然已经练成离离星了,呵呵,虽然只是初成,但是在我闭关这段时间你能有此成绩,也是难能可贵的了!”说话间,那缠绕在青衫之上的离元星丝忽然弹起,倒射而回,全部缠在道伐真人身上! 道伐真人全身立时僵硬,动弹不得。道伐真人脸上一阵发热,道:“谢谢师父夸奖!” 旁边的乾道敬眼看着师兄失败,心下不由着急起来。师兄虽然败了,可是却可以说得上虽败犹荣,因为师父已经夸奖了师兄的进境了。自己这方面可能要差上一些了,说不得,只有也出手一试了。由于道伐试的是青衫人,所以道敬直接就向黄衫人出手了。 敬一真人手指轻弹,嗤嗤有声,只见黄衫人身周忽然冒起一连串的气泡来。这些气泡有大有小,有个呈纯透明,有的则是黑乎乎的一个圆球,有的则是半透明的,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那些气泡渐出渐消,只是,仿佛是某种力量牵引一样,那些气泡出现之后就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组合起来,并且也是象开始出现的旋风一样旋转着,在黄衫人的四周形成了一个旋转的半透明的气泡光幕。 这样,气泡自外围产生,随着旋转渐渐卷进内层,最后诡异地消失在了黄衫人的身体里。随着时间的推移,黄衫人的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黄色渐渐变得有些浅了。发现了这个变化,乾道敬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笑容。 气泡产生的速度陡然间加快了许多,并且渐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象指尖大小的透明珠子源源不断地由空中产生,迅快地旋转并消失在了黄衫人的身体里。乾道敬用了一定的灵气之后,觉得差不多了,就想停手看看结果,哪知道,现在自己竟然收不住了!在自己耗费灵气造出这叫幻灵珠的气泡的时候,并没有感觉什么异样。可是一想收手,竟然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在旋转着把自己向里撕扯!转眼间,所有的气泡都被一吸而空!而乾道敬浑身的袍服竟也爆涨,鼓胀着灵气与那股大力相抗衡着! 可是时间并没有多久,敬一真人灵力就完全被吸空,毕竟他还只是处于分神期的修真之人,所以灵力还是很有限的。敬一真人随着那股绝大的力量直奔黄衫人飞去,将要接近黄衫人的时候,那人将手中折扇轻轻一摆,乾道敬只觉得一滑,贴着黄衫人的身子绕了一个圈儿,转折了一下飞回了原地,全身无力,坐到地上就开始闭目养气了。 这时,那黄衫人道:“不错,不错,居然懂得运用幻灵珠,招数有点有面,可攻可守,道敬也有进步啊。不过,在我面前,你却是连守都做不到了,呵呵!” 道钰散人一看,只剩下自己和大师兄了,自己的实力并不如大师兄,所以还是让他押后吧。于是,道钰散人就想抢先出招。哪知道,宗道一和她的想法异曲同工,宗道一心想,就剩下自己和小师妹了,师妹道钰修行尚欠一些,为了怕她受伤,还是自己先出手吧,要是侥幸能提前答对了师父的难题,那么小师妹也就不用出手了。所以,几乎在同一时间,宗道一和道钰散人都出手了。 宗道一首先进攻的是紫衫人,道钰散人攻击的是黑衫人。道钰散人十指相并,之后猛然炸开,仿佛一个初生的花朵瞬间开放一样。十指交相错落,一股白气由花蕊处急射而出。到达空中的时候速度由快变慢,白气也由一束变为一团,并且不停地翻滚跃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动作着。 宗道一不愧是掌教之尊,只见周身一片白光闪过,宗道一身周仿佛裹着一层薄薄的光膜,闪烁生辉。而光膜由脚下逐渐消失,慢慢向上移动,最后,由宗道一的头部聚集,突然泛起强烈得不能直视的光芒来! 那黑衫人和紫衫人在二人出手的时候依然面带微笑,似有余暇一样,折扇一开一合,对即将到来的进攻视而不见。道钰散人面前的白色气团翻滚变化,在到达黑衫人面前的一瞬间猛然炸裂开来,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白气团化成满天的白色小花,齐齐地飞向黑衫人! 而此时宗道一头顶上的白色光芒越来越亮,竟然离身而起,在宗道一头顶处盘旋,形成一个亮银色的光环!而在光环的四周边缘,竟然还泛起一点浅浅的紫色!在宗道一双手手腕处,更是亮起了一股蓝色的光芒,顶得袖子无风自鼓! 就在道钰散人的白色气团变成漫天花雨落下的时候,宗道一头顶上的银色光环忽然消失了,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紫衫人的身上!可是与刚刚不同的是,那银色光环一接触到紫衫人的衣衫,立刻仿佛是有灵性的活物一样,化成一片亮亮的薄膜覆盖在了紫衫人全身。而同时宗道一手腕处的两团蓝光也荧荧而出,袖口处刮起两阵狂风,直朝黑衫人奔了过去!宗道一竟然一次攻击两个人! 黑衫人虽然被两个人同时攻击,却好象依然不慌不忙。脸上含笑,折扇轻摇,漫天花雨袭来,只见黑衫人忽然把口一张,那张嘴好象忽然间放大了数十倍一样,黑洞洞深不见底!所有的白花好象飞蛾扑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蓝光已到,一团蓝光直罩顶门,到达的时候蓝光忽然放大了数倍,仿佛一个倒扣的巨碗一样,连旁边的紫衫人都被波及。而另一道蓝光则化成一点极其微细的光点,若隐若现,让人不清楚是要攻击哪里。 紫衫人虽然被那银色裹上身,可是却不改一派大家风范。如果仔细观瞧,就会发现在那亮银薄膜和紫衫人衣衫之间,仍然有一点小小的空隙,好象有一层浮动的云气在当中阻隔,使得那薄膜样的银色不能渗透到身体中去。而现在,紫衫人好象并不急于反攻,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宗道一二人进攻旁边那黑衫人。 宗道一全神贯注地操纵着下面那个蓝色光点。这两团蓝色光芒实际上是宗道一由师父给的玄冀带启发了思想,自己新炼制的法宝,名字叫做子母双芒。上面的蓝色光罩其实就是母芒,主要是防守之用,现在宗道一临场变化了用法,用它来罩定了黑衫人,虽然是防守之用,却也相当于限制了黑衫人的空间。而宗道一本人自然熟悉双芒的特性,收发由心,所以想要攻破也是举手之劳。况且子母双芒本为一体,用子芒攻向黑衫人的话,母芒根本不会起到任何的防御作用,这也是宗道一临时想出的功用。 眼见道钰散人的花雨被破,宗道一急忙催动攻势,却见那已经变得极为细小的子芒居然又是一番变化,一分而十,十而分百,一会工夫,分化出的蓝芒居然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只是,黑衫人的衣袍却是一阵波动,脸上也有一阵黑气闪了一闪。与此同时,宗道一脸上也是红光一闪。宗道一放出的母芒随着子芒的消失,蓝色先是一阵大盛,牢牢地罩定黑衫人。接着,逐渐变淡,最后终于消失。随后,两点闪耀的光点飞回了宗道一的手腕上。 在宗道一进攻的时候,道钰散人已经争取了回气的时间,这个时候,见宗道一无功而返,道钰散人眉头一振就想出手。可是忽然之间,手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再也没有办法动弹丝毫!道钰散人挣扎了一会儿,忽然间好象明白了什么,放弃了出手的念头。随之,那股怪异的禁锢力量竟也消失了。 现在,全场只剩下宗道一还在坚持。道敬和道伐此刻已经恢复,和道钰以及伽叶师父一起观看着场中的形势。 紫衫人渐渐开始动了,只见他手中折扇忽然闪了几闪,光芒耀眼间,已经化做一抹青光游走全身。片刻之间,整个银色薄膜仿佛春日凝固住的冰雪,在外力的作用下表面产生了一阵细微的裂痕。渐渐地裂痕逐渐扩大,终于,一阵嘎嘎的声音传来,整个银色碎裂成雨哗然落下。至此,四名弟子一败涂地。 青黄紫黑四色衣衫渐渐变得模糊,终于又化做四股旋风,象来时一样,飞舞旋转着,慢慢合成一个旋风。只是,在中间的涡眼处,那刚刚消失的一抹红色却又出现了。而且越来越浓,而旋风也是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在旋风消失的一刹那,红色飘然而出,离地三尺,化成一个端坐的人影。 那人影一头红发直垂至腰,浓眉斜飞,一双眼睛深邃而灵动,散发着无比的魔力。一身灰袍缓慢地波动,由于长期的洗涤,灰袍显得有些发白。南师帝浪! 道一等四弟子连忙倒身下拜,齐称师父安好。只有伽叶师父站在一旁,微微笑着,不做一声。拜罢起身,宗道一注意到了伽叶师父的神色,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说伽叶师父是师尊的朋友,不用礼拜也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呢?宗道一不禁多看了几眼,猛地里,宗道一好象发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正在半空中悬停的帝浪。 宗道一忽然笑了,道:“师弟,我们又被师父耍了!哈哈!”道敬三人闻言一愣,同时转头看着师兄宗道一,又看了看在半空中的帝浪。 果然,在宗道一说完那番话之后,半空中的帝浪忽然一变,一阵白光闪过,一个年轻人站在宗道一面前的地上,口称师叔,倒身下拜,却原来正是帝浪的书童,名叫书剑的就是他。 与此同时,小屋的门无风自开,一阵大笑自屋内传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屋内走了出来,红发直垂至腰,眉目粗犷,一股无边的气势散发开来,宗道一几人不由自主地被逼退了数步。伽叶也后退了数步,心下有些惊讶,知道帝浪这次闭关又有新的收获了。 第二章仙人指路 帝浪走出屋门来到近前,笑声止歇,看着伽叶道:“没想到,刚一出关就喜见老友,看伽叶道兄脸上神色,可知近来修为大进,飞升已经不远了,可喜可贺啊!” 伽叶道:“多谢南师赞赏,的确,本人已经过了天劫有一段时间了,近期已经有所感觉,应该就是要飞升了。不过,看来南师这次闭关,也有所收获,刚刚出关时一股新锐之气,真是难以抵挡啊!” 南师帝浪哈哈一笑道:“教伽叶道兄见笑了,不过此次闭关确实悟通了一些道理。”帝浪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弟子,道:“你们很好,没有让我失望,进步都是很明显的。不过,其中道钰的进境好象差了一点点,可能和修行的时间比其他几位师兄稍短有些关系。” 目注道伐,帝浪又道:“道伐的进步很快,居然能突破分神中期进入后期,实力已经快接近你们大师兄了,呵呵!不过,你要注意循序渐进,不可太过急噪,刚刚试法之时,我发现你气脉略显虚浮,你自己要注意些了。总之,你们四个都还不错,令我老人家心怀大慰,哈哈!” 宗道一四人连忙施礼说了一些全仗师父栽培的话。寒暄了一会儿,伽叶师父终于忍不住了,望了望帝浪欲言又止。 帝浪看在眼里,笑了笑道:“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先不用心急,先回守一殿再说吧。万事都有前因,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只要知道了因果,一切就都很容易解决了。”说罢,当先率众人向守一殿方向行去。 一路之上少不得遇见一些弟子门人,见到帝浪出关都是一脸的惊喜,无不是纳头便拜,足可见帝浪在众人心目中的位置。进了守一殿,众人分开落座。帝浪微微笑着看了看伽叶,道:“你也不用心急,其实,前些天我已经看到过那个小家伙了。”噢?众人都很惊讶,旋即想到帝浪是分出元神看到的。在座的人最差的都是分神前期的高手了,所以元神出窍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帝浪已经是天仙级的人物,元神的运用更是不在话下。 宗道一问道:“师尊,那,可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帝浪笑了笑,道:“如果现在是在闭关之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肯定会说没有。可是现在,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伽叶大奇,正要开口相问,乾道敬已经先一步说话了:“师父,什么办法?” 帝浪道:“办法你们不是想出来一个么,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伽叶眼睛一亮,道:“难道,这个办法竟然真的可行吗?” 帝浪缓缓道:“在我看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说这次闭关悟通了一个道理,非是虚言。而这个道理,和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却还有那么一些联系。我们都知道,凡人修仙的过程是修气炼脉,进而达到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等各种境界。” 帝浪看看众人,慎重地道:“可是,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所说的气脉,其实只是人身上两脉其中的一种,现在我称之为阳脉。这次闭关,我侥幸发现了另一种潜在的脉络,我称之为阴脉。阳脉就是现在人们知道的十二经脉,而阴脉与之对应,也是十二条,只是不同的是,阳脉分布存在于人的躯干四肢之中,而阴脉却是只存在于人头部里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众人听了大奇,原来人的身体居然还存在了另一个脉络网!只听帝浪接着说道:“我们平日修真,修的只是阳脉,所谓炼气化神,走的正是这些经脉。而阴脉,却正是与我们修仙者相对的—修魔者所修行的经脉。很久以前,小麦修魔成功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悟通了两极归一的大道,当时我还没有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指的就是修仙和修魔,可以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完成!”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个炸雷一样在众人心头响起,无论是伽叶、宗道一,还是道伐、道敬和道钰,都被这句话惊得呆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仙魔居然可以并修! 修仙和修魔在一个人身上完成,这意味着一个人掌握着两门功法,修行的眼界和资料都是普通人的两倍!其实无论修仙还是修魔,其中有些过程都是大同小异的,甚至可以互相借鉴。而且,仙魔双修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好处,帝浪隐藏在心里没有说。因为他怕有的弟子经受不起诱惑,走上不应该走的道路。 只听帝浪严肃地说道:“仙魔虽然可以并修,但是却是有条件的。这也是我的推测,因为我发现阴脉和阳脉互为表里,相辅相成。但是,这是在阳脉的仙灵之气和阴脉的魔灵之气相差不多的情况。象我们在座的众人,阳脉已经积累了多年的仙灵之气,本身已经形成了固有的循环平衡系统,所以一旦打破了阳脉所形成的平衡,就会走火爆裂,所以我们已经失去了仙魔并修的机会了。” 伽叶师父点了点头,道:“难道,道兄的意思是,那些年轻的弟子倒是有机会双修?” 帝浪点了点头,又道:“是的。但是仙魔并修危险极大,稍有闪失就前功尽弃,而且极易迷失本真走火入魔,所以这也是人们渐渐放弃了修魔的一个原因。但是公孙良可能是一个例外。” 望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帝浪缓缓说道:“当日小麦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修魔成功,靠的固然有我最后的舍命帮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比别人多了一层魔结,也就是他的魔兽。最后的关头,他几乎要撑不住了,可是他的魔兽自动帮他承受了一部分的魔劫。正是因为他有内外双层魔结,所以他才能够过得魔关。” 宗道一略微有些诧异地问道:“师父,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在与天界的仙人争斗时魂飞魄散了吗?怎么你又说是修成了魔?” 帝浪笑了一笑,道:“其实当时我也以为他就此完蛋了,哪知道几十年之后,忽然收到他的魔简,详细地说了一下他的近况。原来,那日虽然我们拼命与那些仙人对抗,可是实力相差悬殊,他也确实被打散了,但是这中间的过程却恰恰帮助他完成了一个修魔路程上一个罕见的难题。” 帝浪看了看众人,道:“当日小麦修魔时遇到一个难关,魔卷里说道:欲证修魔大道,必先返本虚无。也就是说想成就魔尊的功业,必须先把自己打回原形,虚无更代表着要把自己变回不存在的状态!小麦和我怎么参详都没有得出结果,可是在那一次的争斗中,凭借那几个仙人的强横力量,却在无意中完成了这个过程,后来小麦才知道,这个过程就是修魔必经之路——魔解!” 帝浪继续道:“被打散之后,小麦的肉身和魔婴以及一身功力完全消散,但是他修炼的魔灵之气却不为人知地继续在一起纠缠流动,由于那一次的争斗是在仙魔两界的边缘,所以后来他的魔气自然地被魔界的气息吸引,缓慢地进入了魔界。在那里,他得到了茁壮成长,飞速地完成了后续的一些步骤,终于在几十年后,以一种全新的形态出现在了魔界。而这时候正好赶上魔界千年大乱开始,在无休止的戮魔之路上,小麦渐渐地在魔界确立了一方霸主的地位。不过,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伽叶师父浅浅地道:“已经很久没有听你提起过他的事情了,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帝浪唏嘘道:“是啊,都这么多年了。回想起当初刚刚踏入修真门槛的时候,真是有点想念啊。那个时候,咱们就象小良这孩子这么大,呵呵!” 宗道一几人也被帝浪的话勾起了往日的回忆。是啊,都是从初学者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其中历尽艰辛,苦处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停了一会儿,宗道一看了帝浪,道:“师尊,既然小良能够继续修真,那么迟些不如早些,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引导他呢?” 伽叶师父也慎重地道:“对啊,还有,是不是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法器做媒介呢?” 帝浪面色一整,谨慎地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而且,不能在我们尊义门内这样大张旗鼓地做,以免引起门人的不满,说到底,我们都是修仙的人!再说如果这样做传了出去,如果有门人想修魔而我们不允许,搞不好会再次酿成祸端的!” 帝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一旦人的思想被欲望占据,那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的,即使南师帝浪的威望极其崇高,也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那么听教听话。所以,为了防止有门人弟子受修魔的诱惑,这件事必须要偷偷地进行。 宗道一会意,思索了起来。乾道敬忽然开口说话,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好地方,只是,只是,可能有些危险!” “哦?”帝浪道,“什么地方?” 乾道敬道:“如果要避开门人弟子,那么不如挑选一个没有人敢去的地方,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凌道伐听到这里双眉一轩,道:“小师弟,不可!” 宁道钰也微微皱起了眉。帝浪道:“难道你想说的是那片沼泽地?” 众人中除了伽叶和帝浪,其他人脸上都是微微变色。乾道敬应道:“正是。” 帝浪和伽叶对视了一眼,沉吟良久,道:“这个提议倒也可行,只是一定要考虑周全才是。噩梦沼泽虽然可以避开门人的耳目,却难以避开那里的魔兽啊。经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又会有多少魔兽成形,如果贸然在里面进行修魔试炼,万一里面的众多魔兽受到吸引来回冲击,后果可说不上如何了。凭我们几个人的实力自然不怕这些魔兽,但是修炼过程中最忌讳的就是被打扰,这倒是一个问题。” 伽叶师父道:“南师有些过虑了。我们可以这样办,先去噩梦沼泽探察一下形势,然后由你我二人去布置一个防御力强些的阵法,比如九阳幻锁阵,或者奇门小天星阵,应该就可以防住那些魔兽了。如果怕小良在紧要关头受到打扰,可以使用你的宝贝了,估计你那宝贝已经多年没用了吧?呵呵!” 帝浪想了想,道:“不错,可能我真的有些多虑了,闭关闭得脑子有些糊涂,哈哈!说到宝贝,难道你说的是碧海紫烟罩?” 伽叶点点头,道:“难道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宝贝?” 这时宗道一忙走上前来道:“伽叶师父,其实,师父早已经把紫烟罩传给我了。” 伽叶一愣,没想到帝浪居然把早年随身带的重宝传给了弟子了!帝浪一笑,道:“道兄不用惊奇,其实,紫烟罩放在道一这可能比放在我这用处更多。不过这次想做到万无一失,恐怕还得多几件东西。而且,我打算把紫烟罩也重新炼制一下,可能效果会更好。” 伽叶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立即准备好一些,去噩梦沼泽人不宜多,不如就你我二人去吧,其他人由你交代一下,在家里准备一些要用到的东西,分头行事比较好。” 帝浪想了想,道:“也罢,事不宜迟,道一,你带着大家准备东西吧,具体准备些什么,都在这里面了。”说着,手里一物抛向宗道一。宗道一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块一寸见方的专门用来记录资料的青简。 宗道一手握青简,分出一点神识到青简里,不一会儿大致了解了要找的东西。随后把青简传给凌道伐几人分头传阅。等到几个人传阅已毕,宗道一收回青简,向帝浪请示了一下,几个人就出了守一殿,分头去找需要的材料了。 守一殿里只剩下伽叶和帝浪两个人了,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由殿门射进来,映衬着殿门处两人长长的影子。伽叶忽然轻微地叹了一声,帝浪转身朝他看去,道:“道兄为何事而叹呢?” 伽叶抿了抿嘴角,目光放远道:“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修行久了,对天道的体悟深了些吧!” 帝浪道:“呵呵,道兄似有些感慨的样子。其实,命运本就是虚无,没有什么规律可寻的。象我们一样,修行到了这个地步,虽然说比起普通人寿命长了些,功力高了些,可是这些究竟能代表什么呢?我们经历的太多了,每处在一个位置,都有那一个位置上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等待着我们,如果不能打破这种力量,那么我们注定就要裹足不前,结果和其他人的命运一样,在三界五行中轮回,永远无法超脱。只有打破,才能获得新生。命运的精彩之处正在于不断地打破规则,破而后立获得的新鲜感知的喜悦。” 伽叶默默地听着,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脸上绽放出了光彩,双手一揖,道:“多谢道兄指点,伽叶受益匪浅!”原来刚刚伽叶由公孙良的身世经历,联想到了自己修真成仙的一路历程,忽然间一股莫名的灰色情绪占据了心房。一些负面的情绪滋生出来,如果不是帝浪及时发现不妙,可能会走火入魔,那么已经到达大乘期而且过了天劫的伽叶,可能就此废掉。这也是因为他刚刚过了天劫,在飞升前灵觉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波动得厉害的缘故。 帝浪面含微笑看着伽叶,道:“今天看来还是不要去探察的好,道兄还是抓紧机会巩固一下刚刚自己的领悟吧!” 伽叶连忙告辞,回去打坐慢慢静修去了。 第三章噩梦修魔 微风轻扬,晨曦初露。众人已经齐聚守一殿。 帝浪看了看宗道一众弟子,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宗道一上前答道:“回师尊,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出发,所以最重要的一样——那只青猁,现在依然由书剑看管着,没有带来。” 帝浪点了点头,道:“噢,知道了。那么现在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午后,我们就出发。” 午后的天气依然闷热无比,红岩山道上的砾石依旧闪着红艳艳的光芒。所有的小兽都不知道去哪里躲避酷热了,除了满眼的岩石和沙砾以及远处沼泽里影影绰绰的绿色植物外,整个世界显得没有一丝的生气。 忽然,一只油亮的甲壳虫不知从哪嗡嗡地振翅飞来,停在一处背阴的岩石后面。不大一会儿,又是一只甲壳虫飞来,发出嗡嗡的声音。原来那只甲壳虫闻得声音,忽然离地飞起,两只小虫上下飞舞,互相扑飞,嗡嗡的声音响出好远,为这一片寂静平添了一分热闹。忽然,破空之声传来,远处的天空忽然透出一抹红光来。两只甲壳虫忽然停止了嬉闹,直直地朝相反的方向飞走了。 光芒渐渐演变成一条红色光带,眨眼间已经来到近前,红光落在地上,轰然散去,露出帝浪的昂藏身躯。紧接着,白光一闪,伽叶也已经到了。之后,几道绚丽的光彩闪过,宗道一几人也陆续由空中降落下来。公孙良赫然正站在宗道一的身边,而旁边还多出一个白衣青年,手里牵着环锁,环锁的另一头正是公孙良久也未见的青猁。 帝浪举目远眺,望向那一片郁郁莽莽烟雾弥漫的沼泽。凝神看了一会儿,帝浪回头对伽叶说道:“道兄,是时候了!”说罢,起身飞起,伽叶连忙跟上,眨眼间两人就消失在了烟雾里。宗道一等人仍然停留在原地,等候消息。 公孙良这刻身体已经稍微好转,除了不能运气练功,其他则行动如常,并没有什么阻碍。时间过去了很久,帝浪二人仍然没有消息传来,公孙良等得无趣,找了块大石坐下来休息。坐下来之后,抬眼一看,对面正好青猁也正在呆呆地望向他。那青猁呜呜叫着,挣扎着想要挣脱环锁跑到公孙良这来,无奈此时此刻,它已经被列为一等危险对象,所以众人都加意防范,免得再有人被误伤。 此刻的青猁已经与公孙良初次在红岩山道上所见大不相同了。经过这段时间,青猁明显变瘦了些,原来圆圆的胖球似的身体已经变得修长,茸茸的毛也变得粗而坚韧,两只尖耳似乎越来越长,不时地竖起。最为显眼的是,它的背上已经纹路纵横密布,两肋处各有一道黑纹,仿佛两条利刃一样穿过。脊背之上一青一红两种颜色搀杂的条纹形成一种异常古怪的纹路,象是一种古老的文字或符咒,细看一下却又不象,显得有些杂乱。总之现在看起来,青猁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可爱的模样了,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青猁的眼睛不时地朝公孙良望上几眼,令公孙良不禁想起了两年前来时路上的时光。好象那只讨人喜欢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又回到眼前了一样,在自己身边挨挨挤挤,只为了讨一块吃的。可是现在,唉,公孙良不禁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祖师爷说有办法,希望这办法真的能成功吧,不然,自己以后的生活和这只青猁又有什么区别呢?都要靠别人的施舍才能过活了。 公孙良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前方沼泽里一道刺目的红光亮起,宗道一等人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宗道一带着公孙良,那白衣青年书剑抓紧了青猁,随着众人腾空而起,御剑飞往传说中的噩梦之地!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夕阳在天边挣扎着要留下最后一点光辉。沼泽地里的阴影渐渐多了起来,黑暗已经在预示着要到来了。宗道一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红光升起的地方。 面前是一块已经被清理过的巨大的实地,约有二十丈方圆。边缘的水洼上堆满了一些泥土和仿佛被狂猛的力量生撕而起的各种植物。实地已经被平整过了,在实地的正中心对应的半空中,一个蓝色的圆球正在不停地旋转,淡淡的光晕映照着周围的景物。周围的地上不知被何种力量撕裂一样,出现了很多不规则的裂缝。仔细看来,却好象又暗藏了某种规律。 帝浪和伽叶正站在那个蓝球的边上。宗道一几人走到近前,赫然发现那个圆球竟然是中空的,颜色略呈透明。而越接近圆球,地面上的裂纹就越深越密,并以圆球为中心向四周呈放射状发散。 宗道一携公孙良来到帝浪面前,并且交给了帝浪一个黑色的布口袋,里面鼓鼓的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东西。公孙良瞧着这阵仗,心里不由有些发虚。要不是来之前宗道一早已经进行了一番开导,公孙良早就一听到修魔两个字就转头跑掉了。可是即使知道修魔和修仙一样,只是修真的两个不同途径而已,公孙良还是有些忐忑。 帝浪眼神一瞄,就已经知道公孙良在想些什么了。于是又好言相慰了一会儿。这时候伽叶过来拿走了黑布袋,在一旁开始布置一些东西。宗道一几人在帝浪的指挥下,分占四角,做为仪式的护法。 帝浪着公孙良和书剑在一旁好好看着,自己和伽叶加紧忙碌起来。黑布袋看似不大,可是一样一样东西从里面拿出,口袋却总似掏不完一样,仍旧很鼓。伽叶先在方圆二十丈的实地边缘洒上了一道黑色的粉末带,那粉末不知是什么制成,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随后,帝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圆盘来,顺手抛在了那个蓝色光球——影灭珠的下面。圆盘受到蓝光的映照,泛起了蒙蒙的红光,红蓝相衬,甚是好看。 伽叶洒完了粉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文碟和一只特大号的毛笔来,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而在这同时,帝浪已经把重新炼制过的碧海紫烟罩祭上了半空,正好就在蓝色光球的正上方。紫烟罩散发出一片紫金色的光华,将周围的实地全部笼罩。而光华的下方,却隐隐泛起绿色的波纹,似大海的波浪一样缓缓波动。 等到伽叶将周围的符文全部画完,时间已经接近戌时。帝浪二人稍微歇息了一下,随后帝浪双手掐动仙诀,在影灭珠的外围布下了一个小型的阵法。而伽叶则在阵法的外层又布下了一个中型的防御阵。 现在整个过程基本上已经完成,只需要等候子时的到来,就开始公孙良修魔的开始。因为子时乃是阴气最重的时候,而修魔必须的阴脉在这个时候才能够得到最大限度地发挥,最后得到的效果也是最好的。 宗道一四人默默地坐在四角,一动不动,仿佛四个木雕泥塑。随着阵法的布置完成,整个实地上空无形中生起一股压力,一种淡淡的气息氤氲在半空里。一切都仿佛凝定了一样静止不动,只有远处不时吹起的风,带起沼泽中低洼地带的水面上白晃晃的涟漪。 帝浪招了招手,让公孙良走到近前,交代了公孙良一些事情,随后就让公孙良坐在蓝色光球下面的那个暗红色圆盘之上。这时,书剑已经将系在青猁颈上的环锁解开了。帝浪一招手,只见青猁周围突然冒出一圈银白色的光带,带着青猁腾空而起,一头扎进了影灭珠的蓝光里。光球表面一阵波动,进入影灭珠后那白色光带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青猁在影灭珠里四处打量,并不时地发出呜呜的叫声。 时间慢慢地过去,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眼看着已经堪堪到达子时,帝浪手诀一引,就见凭空一个炸雷轰隆隆响起,一片白光闪过,紧跟着四周云层翻动,无数的黑云从四面八方朝影灭珠的上方聚集。而与此同时,碧海紫烟罩金光灿灿,大放光明! 帝浪手诀做过之后,和伽叶书剑齐齐飞出了最里面的小型阵法之外,现在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做完,是成是败一半看天意一半看人为了,就看公孙良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如果三人继续呆在里面最为繁复的小型防御阵法里,由于仙魔不同道,可能会对公孙良产生干扰。所以三人飞身停在半空,置身于小型防御阵和中型防御阵之间的位置,可以照看全局。 闲话休提,单说在阵法中央的公孙良。雷声一起,公孙良心里忽然一阵震颤,连忙按照帝浪所说一手执杀无畏印,一手执天魔法印,默守灵台一点真明,静静地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上面那个蓝色影灭珠光晕流转,速度渐渐加快,后来居然整个光球慢慢地升腾,越升越高,好象要与天空中正在剧烈翻滚的黑云呼应一样,慢慢地互相靠近。而在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公孙良座下的暗红色圆盘——印魇之章忽然爆起一轮光芒,那光芒一圈一圈轮番放出,由下至上直奔蓝色的影灭珠而去。而同一时间,影灭珠好象受到了印魇之章的引力一样,慢慢地开始下坠,逐渐又落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影灭珠里的青猁不住地低鸣,公孙良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在不住地渗透进自己的身体里,仿佛置身在冰冷的冬天却没有穿多少衣服一样,浑身冷得发抖。不过他始终努力保持双手的稳定和灵台的清明,两手的印法没有丝毫的变动,稳稳地持在丹田的正前方。 上方的黑云翻腾得更加剧烈了,守卫在四角的宗道一等人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黑云翻动间,里面雷电隐隐白光闪烁。这时,在空中的帝浪见时机差不多了,双手作势,又发了一手灵诀。 公孙良只觉得大地一震,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嘶吼,接着座下的印魇之章忽然红光大盛,托着公孙良离地而起。隔了好一会儿,突然,在实地上那些透着某种古怪规律的不规则裂缝中,以磅礴之势喷出了无数的烈焰!现在在半空之中可以看到,衬着黑色的实地,那些喷涌而出的烈焰组成了一个奇特的阵图——炎魔之狱! 同时,在上方翻动的黑云奇迹般地仿佛被导引一样,底部形成一个尖尖的仿佛漏斗状的东西,快速地涌入了影灭珠里!随着地火的喷出,黑云完全融进了影灭珠里! 炎魔之狱的火焰越来越大,颜色逐渐转蓝,变青,而且,所有的火焰焰尖都朝着炎阵的中心——公孙良的方向!公孙良的座下,一大团炙烈的火焰已经变成青白之色! 影灭珠里的青猁现在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而随着黑云的进入,影灭珠的蓝光瞬间黯淡了下来。流转的光晕里,一丝丝的黑线钻出,在影灭珠的表面来回浮动。而里面的青猁,正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不同的是,青猁浑身已经变成墨黑色!而两只眼睛,此时也已经泛起了雪亮的银白! 公孙良此刻难受至极!上方仍旧是冰冷彻骨,而下方却是灼热异常,上下两种强烈的反差让公孙良感到身体仿佛要被扭曲撕裂一样!好在下面的印魇之章阻隔了一下,由印魇之章过渡过来的火焰已经消除了一部分炎火霸道的特质,否则如果直接接触,以公孙良现在的修为,早就命丧当场了! 公孙良感觉到体内原来让自己倍感舒服的那一股暖气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之前被压抑在一角的冰凉的气息,在身体内游走不停,就象那天自己昏迷前的感觉。而这股冰凉之气越走越快,头顶也是越来越凉。忽然,公孙良感觉所有的凉气都朝小臂一处聚集,速度惊人之快,公孙良骇然之下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又动不了啦! 随后,公孙良之觉得小臂之前被青猁咬伤过的地方一阵疼痛,一股暗红色的血线嗤地一声喷出,直射到影灭珠上!影灭珠上的黑暗之色闪了一下,依旧高速地流转!而里面的青猁却出乎意料地高声鸣叫起来,声音高亢激昂,而身体上的青红黑三道暗纹已经彻底消失了。黑色的毛在尖梢处隐隐泛起一丝白芒。两只眼睛现在已经象皓月星灯一样闪亮! 鲜血喷出后,公孙良感到一阵畅快!憋闷已久的感觉一下消失殆尽,可是下方的火焰却显得更加炙烈!公孙良默守灵台,暗暗将左右手的法印掉转了过来。 忽然,公孙良感觉地底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嘶吼更加清晰地传来! 半空中的帝浪好象也发觉有点不对,浑身金光大盛,瞬间伽叶和书剑就被这气势逼了开去!只见帝浪双目泛起金芒,直直地瞪着地下,忽然,帝浪叫道:“不好!” 第四章尸巫之王 说话间,大地颤动得更加厉害,实地上的浮土和尘粒不停地浮动跳跃,原本帝浪以法力开出的裂缝也似乎有加大的倾向。 帝浪抬眼看了一下正在行功的公孙良,此刻公孙良双目紧闭,脸上也见了汗了,可见正值紧要关头,容不得一丝闪失。 本来在来之前帝浪已经想了很多防御的办法,然而却恰恰疏漏了对地下的防御,一方面是因为帝浪不认为地下还会有什么东西值得一防,另一方面,公孙良修魔用的地火也不是一般的怪兽所能突破的一道防线。可是,众人却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疏漏,却造成了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 帝浪本想将公孙良以及整个修行的法器移动到半空中,这样可以免受打扰,以他的法力,这点可以在不惊动公孙良的情况下轻松做到。可是,现在公孙良正在紧要关头,而且仍然需要地火的帮助,一旦离开了地面,没有了魔种的吸引,炎火会自动转到地下,这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可是如果不移开,很明显这地下的魔物即将冲上来,一样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公孙良觉得印魇之章下传来的地火越来越热,而头顶上传来的那股冰凉气息也是越来越冷,冷热交加下,公孙良只觉得浑身仿佛要爆炸碎裂了一样,眼前好象有无数星星在不停地飞舞。 影灭珠依然在高速流转,可是里面的青猁却不象开始时那么安分了。只见它在里面上窜下跳,不时地发出一两声高亢的鸣叫,十分的烦躁不安!它两只爪子不停地挠着影灭珠的内表面,好象要从那撕开一道裂缝冲出来的样子。 大地震颤得更为猛烈了,周围的水洼里,泥浆裹夹着草叶飞向半空,而实地的边缘已经开始有土块松动的迹象。帝浪猛地下了决心,两手穿花蝴蝶一般,连续不断打出各种灵诀。渐渐地,炎魔之狱阵中外围的火焰飞速地向着阵心聚集,眨眼间外围的火焰已经完全在阵心收拢,形成一个巨大的莲花——炎狱之莲! 炎狱之莲缓缓地托起印魇之章,向空中升起,而与此同时,仿佛在印魇之章和影灭珠之间有一种排斥之力一样,影灭珠也以同样的速度开始向上升起!天上的黑云已经消失殆尽,一轮明月冷冷地挂在天空中,照射着噩梦沼泽这一幕怪异的景象! 随着炎狱之莲离地而起,所有的地火都被狱莲带走,二十几丈的实地上只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裂缝,而现在,随着地底下那不为人知的力量的震颤下,有几道裂缝已经变成深深的沟壑,而且仍然在继续加大! 实地周围已经隐约可见一些亮亮的光点,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些稀少的小一些的光点,渐渐地,一双双巨大的眼睛已经在宗道一等人近在咫尺的地方出现!噩梦沼泽里的魔兽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在实地周围! 宗道一四人各自放出飞剑在身周盘旋飞舞,准备即将到来的一场撕杀。四周的魔兽低低地嘶吼,越来越显得烦躁不安。忽然,法阵中心一阵金光耀眼,一道长长的光芒透过影灭珠冲上半空,在紫烟罩的光芒下发出兴奋的鸣叫!青猁! 帝浪、伽叶和书剑定睛观瞧,只见青猁冲上半空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后来居然一个倒栽翻了下来,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影灭珠上!浑身黑毛俱都消失不见,一身长毛发出璀璨的金光! 地妖金猁! 没有想到,公孙良还没有功行周天的时候,小小的猁儿居然令人惊异地完成了质的蜕变!从一个普通的魔兽进化到了地妖的程度!此刻金猁站在恢复了深海一样蓝色光芒的影灭珠上,一阵似有若无的烟雾自然地从它已经变得略微高大的身躯上散发出来。 公孙良依旧闭目持印在印魇之章上端坐,好象金猁的穿珠而出并没有对他有丝毫的影响。可是实际上,金猁的炼化成功也标志着公孙良的修魔已经成功了一半。要知道金猁此刻已经等同于他的半个分身,二者之间已经由精血为媒介,阵法为辅引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在金猁炼化成功之前,公孙良体内的一寒一热两股气流也盘旋转动,在整个丹田区域内渐渐交汇,形成了一股缓慢旋转的涡流,冷热缓慢合流,最后如夏日一汪清澈的碧潭一样,融融温润,生机盎然。公孙良至此终于熬过了艰难的一关,只剩下最后的一步了。 可是事情远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中型法阵突然放起一道豪光,外围的那些被金猁放出的魔气吸引来的魔兽开始不安分地冲击法阵了。宗道一面前的野草忽然分开,十几只小魔兽突然窜出,凌空跃起就想冲过防线进入法阵中央!紧跟着这些小兽的后面,几只庞大身躯的怪物横着身子就冲了过来,已经可以看见嗜血的眸子和庞大的巨口里流淌的涎液! 宗道一早已经站起身来,身躯周围仿佛有一圈黑芒在上下飞舞,正是宗道一的飞剑——“流芒”!宗道一略一动念,“流芒”忽然飞起,化成一道黑色的剑潮朝前方席卷而去!瞬间,在冲击队伍前方的小兽就被绞得血肉横飞!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一定不能让这些魔兽冲击到法阵里去,因为一旦对公孙良产生影响,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后面的强大的魔兽开始缓缓地逼近,宗道一再也不能象刚刚一样飞剑一起就一扫一片了,这些后续的魔兽都生有厚厚的鳞甲,并且泛起鳞芒。宗道一的飞剑“流芒”砍上去,只能造成些微的伤口,却不能产生致命的伤害,可见噩梦沼泽里的魔兽实有一些异常! 宗道一一边催动“流芒”继续不停地干扰着魔兽的前进,一边掐动灵诀,二十几手灵诀眨眼间完毕,只见以宗道一为书客,爆出一团刺目的白光,仿佛一把巨大的扇子一样,朝着面前越来越多的魔兽放射了出去。同一时间,凌道伐,乾道敬和宁道钰三人也发出天罡雷等功法打击面前的魔兽。 此起彼伏的震天嘶吼响彻噩梦沼泽,而叫声引来了更多更强大的魔兽,鬼眼蜥,闪电鳄,地狱龙等等都纷纷出现,加入到攻击法阵的洪流中! 帝浪对这一切仿佛都视而不见,只微微挥了挥手,紫烟罩的光晕赫然加大,周围的一切震动和声音都没有丝毫能穿透进去,公孙良依旧老僧入定一般,闭目端坐。而在紫烟罩下的金猁,此刻却好象兴奋异常,不住地左右摇摆,仿佛高高在上的皇者一样,审视着四周不断涌来的兽潮。 帝浪仍然在凝视着地下。裂缝已经全部变成了沟壑,深藏地底的泥土被神秘的力量翻起,渐渐地,有几处地面产生了大块的分离,一股浓浓的腐气冲人耳鼻! 公孙良现在感觉非常的舒服,就好象当初在家里劈完柴坐在井沿的时候那么惬意,又好象在来天阙山的路上,第一次学会打坐之后那么暖融融地舒坦。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公孙良忽然感到一阵地恶心,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帝浪拿眼看了一下伽叶,做了一个手势,随后继续紧盯地下。伽叶师父白袍忽然扬起,双手连动,飞快地掐动各种灵诀,准备在地下怪物出来时候给它一记猛烈的袭击。而书剑此时早已经飞临紫烟罩的上方,纵览着四方的形势,准备看哪一方危急好施以援手。 随着金猁一声高亢的鸣叫,地面狂猛地震动了一下,“嗷——”的一声,沉闷而有穿透力的怒吼过后,地面的泥土忽然大块地飞起,仿佛炸裂一样,一个深深的洞穴出现了众人眼前。紧跟着,一团团浓浓的腐雾滚滚地飘出。 帝浪忽然低喝一声:“小心,这是南疆尸巫!” 低喝声未了,又是一声长长的嚎叫声响起,好象整个地底都在回荡着这恐怖的声音。仿佛是回应这尸巫的叫声一般,影灭珠上的金猁霎时间金光闪耀,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而众魔兽居然也齐声大吼,冲击得更加猛烈了。 公孙良身体忽然一颤,原本在丹田内回旋往复地流转的内气速度陡然加快,本来觉得很舒服的公孙良瞬间就觉得小腹仿佛象一个回旋的黑洞一样,强大引力吸着周围的空气穿透自己的身躯,整个身体感到冰凉彻骨。 而与此同时,公孙良也隐隐感到了地底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但是潜意识里他知道,这个信号对自己是很危险的。可是,仿佛和金猁的叫声和应一般,自己身体的热血忽然间沸腾了起来!快速地涌向头部,而体内回转的刚刚上下合流的一丝魔气也疾速地钻向头部一个小小的角落。公孙良只觉得嗡的一声,好象什么东西被捅破了一样,脑子一下变得空空荡荡,一时不知道身在何方! 宗道一等人依旧持续不断地打出各种灵诀来阻止魔兽的进攻,可是,这样大强度的消耗仙灵之力是很危险的。虽然宗道一四人修行了几百年都已经过了分神期,可是毕竟还不是仙人,仙灵之力还是有限的,所以渐渐地有些感到吃力了。而魔兽却是前赴后继越来越猛烈! 地底涌出的浓雾越来越多,虽然穿不透中间的小型法阵,却渐渐地围绕着法阵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涌出的浓雾居然还象有灵性一样,分出两股来,凝住不动,而这两股烟雾指向的方向,恰恰正是南师帝浪和伽叶师父凌空所立的方向!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月亮已经不知隐到哪里去了,噩梦沼泽显得更加诡异了。 公孙良神魂虚荡了好半天,终于缓缓地回转了过来。总感觉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晃了晃头,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公孙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长吸一口冷气! 这一吸气不要紧,公孙良只觉得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差一点就凌空跌下来。可是眩晕只是一刹那的事情,紧接着公孙良感觉头脑一阵清凉!就好象炎热的夏天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迎头倒了一盆凉水一样,清爽无比!而这股清凉随之而下,经过前心后背两条奇怪的脉络,直到丹田并且开始沿着旋涡转动,最后融入了丹田魔气之内。 公孙良欣喜若狂,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能把自然中的灵气收归己用转化成魔气,标志着公孙良已经初窥门径,正式踏上了修魔之路。 金猁感应到了公孙良狂喜的心境,昂然一阵长鸣!这一长鸣,宗道一赫然发现,面前的魔兽进攻突然迅捷无伦!比之前不知猛烈几倍!百忙中宗道一不禁在想,难道说,他们是冲着金猁而来? 帝浪仍然注视着地底的动静,可是直到现在,地底都是只冒浓雾不出真身!忽然,不远处的伽叶传音过来,道:“道兄,你看看那孩子!” 帝浪闻言扭脸望向公孙良,只见公孙良缓慢地在印魇之章上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公孙良身上的衣物已经碎裂成一片一片,并且时有焦黑的痕迹。随着他的站起,衣物一片一片随风飞起,翩翩的象一片片飞舞的蝴蝶。 而褪去衣衫的公孙良,略显古铜色的身上居然透出了许多古怪的黑色花纹!本来绑扎在脑后的发束也已经打乱,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两边,显得杂乱无章! 帝浪心里一惊,难道,难道已经成功了么?现在比之预期的时间提前了少半个时辰!但是看公孙良的样子,却和当日狂神麦枷所说大致一样!帝浪压下心中喜悦和惊异,两手掐动法诀,凌空虚抓,收了印魇之章、影灭珠和碧海紫烟罩。帝浪双手一拢,公孙良已经横移几丈到了帝浪近前。 帝浪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公孙良,终于,帝浪抬起头来对伽叶笑了一下。伽叶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连忙招呼宗道一等人撤了回来。 宗道一四人和书剑齐聚在帝浪周围,一看到帝浪脸上的笑容便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也不多话,抓紧时间休息。 而此时由于撤了防护,众魔兽轰然冲进了外围的法阵。虽然是帝浪亲手所布,可是外围的阵法帝浪只是做了大致的框架,因为有宗道一等人在外防守,所以只是起个辅助性的作用。而内围的那个小型法阵,才是阻挡魔兽的关键。只是,现在公孙良既已提前功成,法阵却是再也不需要的了。 众人眼看着魔兽冲了进去,却都在离中心不远处停了下来,仰首望天,不住地嘶吼!似乎在膜拜着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金猁正在半空中踩着脚下一团豪光,好整以暇地舔拭着身上的长毛! 帝浪转眼一想,哈哈大笑!道:“原来我们刚刚是白费力气了,唉,金猁化妖,魔气深达百里,乃是地妖之王!所以引得众兽来归,不敢不拜!可笑我们却以为是来阻止我们的!” 众人听了不禁摇头苦笑。白忙活了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 帝浪道:“可是,这地下的尸巫可不是这样。不过奇怪了,尸巫一般都在南疆黑巫峒才有,怎么天阙山噩梦沼泽居然也会出现?” 伽叶道:“这世界上本就有许多奇怪的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尸巫是在哪里么?” 帝浪想了想,哑然失笑道:“对啊,那一次也不是在黑巫峒,却是在赤琉湾!不讨论这些了,眼下重要的是一定要铲除这个家伙,不然留在天阙山范围,是个大大的祸害!” 帝浪此话一出,众人只闻听地下沉闷的一声怒吼,紧接着一股深红色的浓雾快速飙出,噗!一大块泥土被捅破,露出了一抹猩红的光芒来! 光芒之下几只金色的牙角伸出地面,托着那一团猩红的光芒,牙角后面连接的是一截乌黑的法杖。一阵让人五内翻腾的嘶吼再次传来,终于,一只持着法杖的手露了出来! 浓雾在红光乍现的一刹那就迅速地消散了,紧接着红芒大盛,大片大片的泥土翻腾而起,被狂猛地掀向空中!蓦地,在泥土飞起过后的地穴里,一个身披银色链甲,手持暗黑法杖的尸巫赫然出现!他青色的眼睛荧光闪烁,头上没有丝毫毛发,额略向前突出,头顶一个小包似的东西高高鼓起,形状恰似一个王冠! 帝浪倒吸了一口冷气:“尸王!” 第五章祭乌一族 其实,这尸王本来是不会这时候出现的,或者说,至少还要等很多年才会有出头之日。可是由于公孙良选择了在这个地方修魔,恰恰用的又是炎狱之火,所以修魔一开始,这个地区就由于法阵的关系聚集了大量的魔气,而尸巫又恰恰在法阵的底部,所以临时吸收了大量平时得不到而又迫切需要的腐气,沾了不少好处,这才得以快速成王,裂地而出。 尸巫之王真身一现,众人都感到一股难言的腐气直逼过来,郁闷至极。帝浪连忙袍袖一挥,一个金色的光罩将宗道一众人都罩在当中,众人这才感觉好受了点。 伽叶早有准备,最后三十几手法诀快速叠加,双手一推,一道长虹从他手中窜出,半空中闪着星星点点的霹雳朝着尸王打了过去。 那尸王似睡还醒,眼看着堪堪要被打中,忽然间在地底冒出两股诡异的黑烟,又疾又浓,迎头就抗上了那道长虹! “啊——”尸王仰头长哼一声,好象被袭击惹起了怒火,黑色法杖朝地上一顿,杖头一枚金色的牙角忽然亮起绿幽幽的光芒,与杖头托起的那一团猩红交相辉映。地底大量的黑烟快速地涌出,直朝长虹逼来。转眼之间翻腾的黑烟就吞噬了长虹,但见黑烟滚滚,间或夹杂些白光和霹雳,煞是好看! 帝浪默默地注视着场上的形势,他并没有打算出手。这样的尸王可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以前遇到过尸巫,可是那只还没有完全成形,和这一只比起来,可是真正的小巫见大巫了。不过帝浪还是对伽叶有信心,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信任,也是伽叶实力的证明。 只不一会,黑烟就已经完全消化掉了伽叶打出的长虹,可是附带的电闪和霹雳却没有被完全吞噬掉,居然缠绕在黑烟之上,又向伽叶攻来!黑烟不断地从地下涌出,到了空中翻腾涌动,化为一只巨大的黑手闪着霹雳当空一掌劈向伽叶! 伽叶不慌不忙,手腕一摆,一道亮点由手腕处滑出,荡向空中,并且见风即长,须臾,一个直径三尺的光圈金光灿灿地凝在半空,黑烟受到金光的照射,进攻受阻,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伽叶左掌平摊,四指并拢,右掌竖立,拇指和中指交相一弹,“叮——”的一声,一阵清脆的鸣音陡然响起,接着金光万道直射地穴里的尸王! 公孙良站在金色的光罩里,心窝里砰砰地直跳。第一次见到准仙人战斗,对象还是尸巫之王!这一战看得公孙良目眩神迷不能自已,望着战场的大乘修真者伽叶,公孙良觉得那好象就是多年以后的自己,白衣飘飘仙姿飒爽。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伽叶的光头实在太显眼了,那一瞬间亮得好象太阳一样! 此刻的金猁趴在公孙良的脚边,可是还是一点也不安静。随着场上形势的变化,不安分地窜跳着。 “嗷——”,尸王受到金光的照射,猛然嘶吼一声,接着身上的链甲闪烁出一层绿芒,在链甲上隐约地浮动流转,抵消了金光的杀伤。而后,尸王的口一张一合,断断续续的低哼传了出来。众人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开始时似有若无,后来越变越大,直有震耳欲聋之势!随后只见漫天的黑点急速地飞来,眨眼间就将众人包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黑斑蜇!这尸巫居然召唤来了噩梦沼泽里剧毒的飞虫! 只见这些被尸巫召唤来的沼泽黑蜇铺天盖地地朝金色光罩和帝浪伽叶冲去,可是一遇到光罩的金光就立刻象断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去,而帝浪和伽叶的护身光罩早已经打开,这些黑斑蜇连钻都钻不进去! 帝浪微微一笑,以为是什么大阵仗,原来是一些小虫!这对众人来说是没什么大碍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伽叶也是一般心思,不理会这些黑斑蜇,狂喝一声,凝在半空的光圈嘎然一声碎裂成片,无数的光影袭向尸巫,尸巫一个措手不及,身上的链甲被光影切入,刹那间裂了好多口子,里面缓缓地渗出了一些墨绿色的汁液。 尸巫之王大怒,狂吼一声,法杖上的红芒陡然窜起放大,居然瞬间扩大到两丈方圆,将尸巫的身躯整个罩在了里面。而杖头六只金色的牙角齐齐地亮起,红芒的下端一层绿幽幽的光芒忽然大盛,而尸巫的身体却变得似乎越来越单薄,眼看着越缩越小。最后,居然好象扁成了一张薄皮,随着外层的链甲一飘一荡,只是脸目还是一样清晰,双眼绿荧荧地依然闪烁,分外诡异! 漫天的黑斑蜇加倍地扑上前来,虽然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却将伽叶众人的视线完全阻挡住了。而帝浪亲手布下的金色光罩,也渐渐地被无边无际的黑斑蜇尸体所掩盖了。 公孙良站在金色光罩里,胆战心惊地看着漫天扑来的黑斑蜇,开始时惊恐万状,生怕它们扑了进来,后来眼见着没事,才渐渐安心下来。忽然,公孙良好象听得金猁在微微低鸣,低头一看,金猁不知何时起,头上居然隆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包!而此刻的金猁,正双眼雪亮地盯着场下的尸巫! 伽叶站在场中,情绪丝毫不见波动,两手穿花蝴蝶一般快速打出几手灵诀,一团强烈的白芒蓦地炸起在尸巫所站的地方!轰然巨响,直炸得泥屑狂飞! 爆炸过后,地下出现一个方圆四丈的大坑!而坑的正中间,直直地插着一个墨黑的法杖,杖头处六个金色的牙角,托起一轮红芒,正一明一灭地闪耀!空中缓缓飘下几片散碎的银色甲片,呼地一声,一大块银色的链甲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挂在了杖头,紧接着,链甲内缓缓地探出了一只墨黑的手臂,扣在了法杖上部二尺三分的地方! 伽叶的罡雷居然没有起到效果!帝浪浓眉一轩,有些惊异,看来这尸巫很有些法力呢。 帝浪不由有些心动,缓缓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帝浪慢慢地不为人注意地向着场中心移动了过去。 伽叶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因为他也看得出这个尸巫王来头不小,居然连仙雷都能抵挡,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受到多大损伤。伽叶双肩一振,就打算不惜代价要和这尸巫斗上一斗。这时,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帝浪悄然传音道:“道兄且歇息一下,待我来会会他!”于是伽叶退往一旁,在边上掠阵。 公孙良见南师帝浪即将出手,心里极是兴奋,因为早就听说过帝浪的大名,就是从来没见过他究竟有多厉害,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不觉浑身热血沸腾。睁大了两只眼睛认真地看着。 地穴中央飘忽的链甲忽然止住了,直直地下垂,仿佛一块毫无生机的木板。而四周的一切好象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声响,宁谧得可怕!周围一丝风也没有,连刚刚开始蜂拥而至的魔兽都不知何时起消失得一个不见了。 公孙良在金色光罩里,忽然感觉到一阵闷热,仿佛凌空静立在半空的帝浪是一个火炉一样,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周围。 地穴里的暗黑法杖突然间红芒爆起,而同时地下窜出无数的漆黑烟团。同一时间,一道刺目的金芒陡然亮起在帝浪的手上,众人刹那间眼睛刺得生疼,不得已全都闭上了眼睛。 漆黑的烟团不住翻腾聚集,而红芒也越涨越大,光芒笼罩了十丈方圆,居然将帝浪也罩了进去!就在金芒离开帝浪的手心朝地穴打来的时候,那红芒突然一缩,小到半尺左右,和那银色的链甲同时被迅速卷上来的黑烟浓密地包裹了起来! 此时金光已经杀到! 说时迟那时快,那失去了红芒的暗黑法杖突然凌空飞起,六根金色的牙角正对上那团金光,而杖尾却深深地扎进了那一团黑烟中。只听见喀嚓一声震天巨响,公孙良感觉连金色光罩都震了一震,睁眼观瞧,只见一截墨黑的杖尾卷在烟团里,而另一截带着牙角的杖头则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黑烟已然散去,可是现在地穴里站着的,却是一个高达两丈的巨大黑影!浑身上下漆黑无比,只是头部的地方红云缭绕,一丝淡淡的腥气飘出,两只血红的眼睛微微泛着绿光。一身银白的链甲此刻上面不停地流转着一个个的骷髅头图案! 公孙良转眼看帝浪这边,只见帝浪好整以暇,默默地观察了对手之后,帝浪居然开始说起话来。 帝浪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来到天阙山修行黑巫术!” 那尸王红色的眼睛闪了闪,已经接近干枯的面部下方,微微开了一道黑线,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帝浪又道:“谅你也不是无名之辈,否则……”帝浪忽然停了一下,摇头叹道:“唉,可惜,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惜呀!” 那尸王似乎能听懂帝浪的话语一般,居然也呆呆地愣在了场中,好象在回忆着什么。 忽然,金色光罩里传出一声尖利的鸣叫!金猁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狂跳起来。 那尸王忽然眼里红芒四射,右手陡地拔出半截法杖,左手一张,法杖顺着手指方向就奔着帝浪飞来,而在法杖的后面,一串惨白的骷髅头接连跟着飞起,张牙舞爪地猛扑过来! 帝浪轻蔑地一笑,轻哼一声,两手由身侧抱向身前,仿佛一轮太阳升起一样,一个金色的大光球呼啸着迎头砸向半截法杖!连抵抗都没有,那半截法杖和一串骷髅就已经烟消云散! 公孙良看得惊呆了,嘴角张大了都忘了合上。这就是仙人的力量么?和伽叶师父斗了半天的尸巫之王,居然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震惊之余公孙良又有些艳羡,不知道自己何时能修得有这般厉害。可是转眼又一想,自己走的路子已经和帝浪师祖不同了,这可怎么办? 按下公孙良内心想法不提,单说场中帝浪。一个戮妖球打出,半截法杖和那长串骷髅直接就被戮妖球吸了进去,转眼化成了灰。而戮妖球去势未尽,直直地砸向了变身后的巫王! 眼看着巫王就要被打得粉身碎骨,一声闷嚎响起,银色的链甲首先飞出迎上了戮妖球。紧接着巫王身体又起变化,红芒散开,黑烟混杂在红芒里,居然凌空朝着戮妖球砸来的方向列成了一个奇门小天星阵! 帝浪愣了愣,却毫不犹豫,稍微一催动仙灵之力,戮妖球光芒大盛,狠狠地砸进了阵法里!“嗷——”,一声惨嚎久久地回荡在噩梦沼泽的上空,阵法一下子就被砸得一塌糊涂。而帝浪却似乎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双手奇怪地飞舞着,好象又在掐动什么灵诀。 只见戮妖球忽然裂开,尸巫被炸裂后的浓烟和血芒都迅速地被吸进了戮妖球的裂缝里!眨眼之间,地穴里就只剩下半截法杖和一个破烂的链甲了,尸巫之王,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公孙良依然在张着大嘴发愣。其实不止他看得呆了,其他如宗道一等人何尝不是,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尸巫王。居然能和伽叶斗个旗鼓相当,对上帝浪还能做到勉强有一抗之力,如果宗道一等人单独对上,鹿死谁手还真是很难说了。 好半天,众人才回过神来,而此时,帝浪已经把金色的防护光罩撤了。伽叶走上前来,抱拳道:“恭喜道兄法力大进,铲除此一大害!” 帝浪苦笑了一下,道:“道兄莫要说笑话了。难道你看不出这巫妖有什么特别么?居然会摆出奇门小天星阵,唉,不知道是哪一个修真弟子,居然落到如此惨境啊!” 伽叶众人半晌无语,心里莫不唏嘘感慨。只有公孙良,小小年纪不知忧愁,带着金猁蹲在坑边观察着战后的坑穴。 只听帝浪道:“好了,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收拾收拾,准备回山吧。”停了一停,帝浪转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公孙良,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小良先不要回去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公孙良闻言抬头看向帝浪,这时伽叶问道:“是啊,现下小良是不能再回尊义门了。不过,道兄准备带他去哪呢?” 帝浪微微吸了一口气,眼望远方,缓缓地道:“混沌初生,天地始判,无数的陆地形成,万计的生灵繁衍。光是这苓洲之上,你我不知道的生灵就有数种之多。可是,在苓洲之外,还有更多的奇异事物。” 公孙良十分奇怪,帝浪居然不但不回答伽叶的问题,居然还有兴致说起了故事。一边逗着金猁在地穴里窜来窜去地玩耍,公孙良一边听着帝浪道:“在我们苓洲的西方,有一处很著名的地方,名字叫天荡峡。” 帝浪继续道:“天荡峡的北方有一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当地人从来不敢踏足,那地方就是传说中的一个种族盘踞的地方。” 宗道一等人听得一头雾水,茫然不知帝浪所云。只有伽叶师父好象似有所觉,边听边低头思索。忽然,伽叶抬起头来,望向帝浪道:“道兄,莫非说的是,那生活在黑暗边缘的……” 话音未落,帝浪哈哈一笑,道:“正是,伽叶道兄不愧见多识广啊,居然还记得祭乌一族!” 伽叶老脸一红,道:“惭愧惭愧,其实,我也是在前些时日听一个修真的道友说起才知道的,那个地方,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没有去过呢。” 帝浪道:“既然这样,道兄有没有兴趣,这次一同前往啊?” 伽叶眼睛一亮,想要回话,却停了一下转向宗道一道:“这,去还是不去,还需要掌教许可才是。” 宗道一连忙告罪,帝浪在面前,自己怎么能说话呢。 帝浪一笑,道:“道兄不必客气啦,现在你大道有成,也就不必受些俗气的门规教条限制了,再说,本来你就是尊义门的客卿,不必受门规限制的。呵呵,就这样定了吧,明天,我们就去看一看,传说中被上天遗弃的人们吧!” 第六章云山秘部 帝浪抬头看了看天,皓月生辉,一片深蓝。浓雾早已经散去,一阵阵微风吹过,送来舒爽的凉意。 公孙良蹲在坑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金猁在坑穴里蹦来跳去,不停地拱着泥土。 环顾四周,宗道一等人都已经将东西收拾好,帝浪道:“走吧,该回去了。小良,别玩了,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这可是你在天阙山的最后一夜了。” 公孙良一愣,虽说早已经料到最后可能是这个结果,可是突然间由帝浪口里说出来,还是带给公孙良不小的冲击。自从离开家到了尊义门,公孙良就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现在乍一听说要离开了,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公孙良当下也不言语,伸手招呼金猁上来,就要跟随众人回去。可是怎么招呼,金猁仍旧不理,只顾着低头拱来拱去,并且不停地用两只前爪扒着泥土。公孙良不觉有些生气,顺手抓起一块土块朝着金猁扔了过去。 正巧金猁刚刚扒完,抬头向这边望来,一块大大的土块结结实实地砸到了金猁的头上。金猁呜呜一声惨叫,扭头就往后跑,可是嘴角却掉下来一件物事,叮的一声发出脆响,甚是悦耳好听。 公孙良大奇,跳下坑去用手拿起那样东西。原来是一块小孩手掌大小的物事,周围被泥土包裹着,却在有些地方露出一些光芒来。公孙良跳上坑穴,拿到帝浪等人面前,擦去了周围的泥土,渐渐看清了这东西的本来面目。 原来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碧绿的叶子,在叶脉的根部,打着细小的一个孔,叶子的材料象玉却不是玉,幽幽地发着绿莹莹的光芒。帝浪大奇,自己修真这么多年,还真就没见过这样材料的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多时,啧啧称奇。帝浪最后叫公孙良自己收了,因为金猁并非俗兽,既然掏挖出来这件东西,想必非是凡品,留待日后慢慢参研不迟。 这时金猁从坑穴跃了上来,却不敢靠近,缓缓地围着众人打转,不时地拿眼瞄一下公孙良。公孙良一见,心头一软,心想自己刚刚错怪了它,还拿了老大一块土块砸过去,于是连忙跑过去,搂着金猁脖子一阵摩挲以示安慰。 帝浪看众人再无别事,于是大袖一挥,众人御剑转返尊义门去了。 当天的夜里,公孙良洗了澡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两年半以前初上天阙山时带来的那个小包裹。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一件衣服,还有娘亲临行时给自己纳的两双鞋。其中一双半年以前就已经变小了,再也穿不进了,可是鞋子还是好好的,一点也没有坏。公孙良舍不得扔,洗干净了就放在小包裹里,想娘亲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看看鞋子上绣的两只小猫,抚摩着上面的纹路,仿佛摸着母亲略显粗糙的双手一样。 另一双鞋子母亲做的时候稍微做得大了些,预备着自己长大了些穿的。临来的时候做的那件衣服已经破得不能穿了,无奈之下只有扔掉了。剩下的一件在练功夫的时候公孙良极为小心,进入山里的时候一般都是脱下来拿在手里,免得被树枝和荆棘刮破了。 包裹里还有一把如意锁,那个还是小时候出生的时候街坊的大婶送的。而现在,包裹里又加上了那一块温润碧绿的叶子。 熄灭了灯,公孙良怎么也睡不着。来到这已经快三年了,天阙山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尤其是整天在一起练功嬉闹的龙奇,罗逖,还有最会逗人的小胖儿。现在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啦! 树影横斜,月色浮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公孙良终于捱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苓洲浩土万物生,一花一叶尽夺灵。东有神仙西云祭,南疆噩梦北琉璃。 在苓洲西部,是一片连绵高耸的群山,正是赫赫有名的云祭山脉。高山上的皑皑白雪终年不化,传说中由于当地人的祖先在远古的时候不断地侵犯周围的部落,并且不服天神的管教,惹起上天众神的愤怒,于是降下了灾祸。而灾祸过后,众神又冰封了连绵数百里的土地,叫后世的子孙永远生活在这一片贫瘠的土地上。 而此刻,公孙良正跟随着帝浪和伽叶,穿行在云祭山脉的小路上。帝浪时不时讲些云祭山的传说和当地部落人们的风俗,三个人说说笑笑,倒也有趣。 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眼见着这新奇的世界美丽无比,公孙良实在不敢相信这里就是神罚下的土地。纯白的雪鹰傲然地翱翔在高高的天宇,拔地而起的群山巍峨而凝重,山上的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芒。山腰以下渐渐地有绿色显现出来,不知名的小花在料峭的冷风下招摇开放,冰雪融化后形成的溪流蜿蜒而下,顺着天然的沟壑流下来,滋润了大片的草原。 一条大河由南至北蜿蜒流过,河水清澈而冰凉。三人沿河而行,渴了就找一处浅滩掬一捧河水喝下,清凉而甘甜,沿着喉咙而下浸润了全身,三人不约而同地大赞。 其实,在来之前的一段路,公孙良都是由帝浪二人带着飞过来的。到了云祭山地界就变成步行了。一来怕公孙良年纪小,身体抗不住持续地奔波。二来也是伽叶和公孙良二人从未到过西部,借此机会也详细地领略一下西部的风光。 三人不急不慌,游山玩水一般悠然行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异域景色果真赏心悦目,令三人差一点忘了此行的目的。这一日行来,那条南北走向的大河的河道开始转向东北方向,而道路刚好和它反向,乃是西南方向。于是伽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盛了些水,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头踏上了大路。 时间现在已经秋末,沿途的景色又有变化。一片广阔的草原展现在几人面前。 远处一群群的狮马在悠闲地吃草,长长的鬃毛由脖子两边垂下。如天上白云一般,数不清的天丝羊徜徉在半青翠半金黄颜色的原野里。前行的路上,不住地惊起无数色彩斑斓的飞鸟,轰地一声飞向天际。 远处几个骑着狮马的游牧猎人正在吆喝着,而不远的地方是一片帐篷,夕阳西下,正有炊烟在袅袅地升起。一群孩子在嬉闹着跑来跑去,欢快的笑声传出很远。 望着公孙良憧憬的眼神,帝浪笑着问道:“怎么样,小良,要不要去看看?” 公孙良用力地点点头,帝浪转头看了看伽叶,两人放声大笑,极为欢畅。 这时,远方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望过去,一匹极为健硕的狮马朝几人飞奔而来,马背上一个全身泛着古铜色的赤裸上身的男子正警惕地望着三人。 时间不大,骑者已经来到近前。帝浪微笑着看着他。那骑者一头栗色的长发卷曲着披散垂落在两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挺拔的鼻梁,线条冷酷而优美的嘴唇,上身赤裸,一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筋百结,下身穿着一条虎皮裙,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之美。 卷发男子催着狮马来到离帝浪三人几丈远的地方忽然停住,右手一扬,挥动了两下,随后喊了几句话。 伽叶和公孙良丝毫也听不懂,于是齐齐地望向帝浪。帝浪老脸一红,笑道:“看着我干什么,虽然我以前来过这一带,可是每次都是和怪物打打杀杀地,却从没和这里的人打过交道,所以他的话我也听不懂。”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卷发男子见三人呆愣愣地不说话,又连打了几种不同的手势,哇啦哇啦地毫不停歇地又喊了一大段话。帝浪一看,总是这样不是办法,于是也学着那男子把手一扬,做了个表示友好的动作后,微笑着走上前来。 突然,那卷发男子厉吼一声,手往下指。帝浪吓了一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卷发男子指着的正是自己的脚尖,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在未清楚敌我之前,禁止自己再靠近他。帝浪不禁哑然失笑,这男子也是够小心的,自己如果真是敌人,这人只怕连话都说不上就去见阎王了。 帝浪想到这里,双手平放胸前,拍了拍胸口,然后稍微点了点头,接着双手握拳连续击了几下,迅速地变拳为掌并且左右摇摆,意思大概是我们是友好的,打架这么没品的事情我们是不干的! 狮马上的男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大概是想明白了帝浪的手势所表达的意思,脸色和缓了不少。可是随后又是一大串奇怪的手势和语言轰炸了过来,这回帝浪无论如何是回答不了啦。公孙良和伽叶在后面看着帝浪的窘相,一边心里偷着乐一边却也暗暗着急。 狮马上的男子等了一会儿,见众人好象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显得很着急。只见他一纵身,足尖轻点于马背之上,如一根标枪般立得笔直,随后回过头去以一种奇怪的音调似唱似说地喊了一会儿。时间不大,远方的帐篷后面出现了几匹快马,以奇快的速度朝这边奔来。晚风吹起,野草簌簌而动,御者的白头巾顺风飘扬,衬托着御者的飒爽英姿。 不一刻,几个人已经到了近处,开始和卷发男子叽里呱啦地谈论了起来。语声止歇,人群里走出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男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裹着一袭粗布麻袍。只见他先对着帝浪打了几个手势,见帝浪不明白,又换了几种手势,并配以间歇性的话语。可惜,这一切都是对牛弹琴,毫无用处。帝浪心里也暗暗有些着急,可是也没什么好办法。 白脸人走回队伍中去,几个人又叽里呱啦商量了一通,有几次那卷发男子高声喝论,好象在反对着什么,可是在其他几人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妥协了。一会工夫,那白脸男子又走了过来,打了个手势,这下连公孙良都看明白了,意思是叫三人跟着他们走。 于是三人远远地跟在这群人的后面,朝那一片帐篷走了过去,其间最先出现的卷发男子多次回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好象在监视的意思。 夕阳在大地上留下最后一抹金晖,终于消失在了大地的尽头。帐篷间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外面打闹玩耍的孩子陆续地被大人们喊回了帐篷。风开始渐渐大了,顺着风飘来烧烤食物特有的香气。公孙良不禁皱了皱鼻子,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响起来了。 到了帐篷群的外围,几个人分散开来,将帝浪三人围在当中,左穿右转之后,来到了一个没有火光的小帐篷前,一个人当先进去,一会儿工夫里面亮起来了。那白脸男子对着帝浪几人打了几个手势,说了几句简单音节的话语。大致意思可能是叫三人先在这歇着,准备等下吃过饭再说。帝浪三人欣然答应。 随后那白脸男子就走了出去,可是其余的人却没有跟去,而是分别在帐篷外或者帐篷里找个地方随便坐了下来,很明显,这是对生人的一种防范。帝浪看了看伽叶,两人对视了一下都哭笑不得,堂堂两个仙人居然因为好奇而处处受制,说出去准被人笑掉大牙。 帝浪和伽叶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事可做,就都打坐入定了。 公孙良好奇地看着屋里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卷发男子。注意到公孙良在观察自己,那卷发男子不由拿冷眼瞪了他一下,公孙良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身子,不敢再看向他了。这时旁边那人大喝了几声,那卷发男子才收回目光,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里的帐篷都是用附近山上最坚固的乌木做的支架搭建而成,外面盖上厚厚的动物毛皮和防雨的革类,帐篷四周巧妙地设置了很多通风的孔洞和缝隙,所以在里面一点也不觉得气闷。 透过旁边通风的缝隙,公孙良看着外面的天空点点繁星,这里的天空和天阙山的一样美丽而辽阔,只是显得特别的近,仿佛再站得高一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深蓝色的穹顶。 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来,越来越浓。公孙良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得更欢了,卷发男子不由拿眼看了一下,发现公孙良偷偷捂着肚子,还不想让卷发男子和他的同伴看到,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同伴也忍不住呵呵大笑。 正在公孙良大窘的时候,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外面守卫的人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钻了进来。一瞬间,烧烤的狮马肉的香味充满了这个小小的帐篷间里。卷发男子和同伴也不客气,伸手就抓起一块马肉。卷发男子将马肉拿到嘴边,提起鼻子陶醉地闻了一下,刚想张嘴去咬,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的公孙良。嘴角微微动了动,手一挥,一大块热气腾腾的狮马肉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公孙良的怀里。 公孙良这时候哪敢客气,裂开嘴朝那男子笑了笑,也不答话,撕下一条马肉放在嘴里就开怀大嚼。好香!公孙良只感觉好象嗓子眼都生出了小舌头在不停地舔噬嘴里的肉块一样,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味!看着公孙良闷头咀嚼的吃相,帐篷里的三个部落男子对视一下,放怀大笑,充满了自豪! 公孙良用袖口擦了擦嘴边的油腻,忽然停了下来,将剩下的马肉在角落找了块干净的毡子放好,居然不吃了!几个正在笑着的男子看见了,感觉对面这个小孩子很奇怪,打着手势询问怎么了。公孙良指了指正在打坐的帝浪二人,再指指马肉,意思是留给他们二人吃的。 那卷发男子点了点头,随后朝帐篷外喊了几声。不一会儿的工夫,帐篷帘子又被人掀开,两个人钻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托着个大盘子,盘子里刚刚烤好的马肉还在滋滋做响!卷发男子下巴一抬,冲着公孙良打了个眼神,意思我们这肉多的是,你放心吃吧! 公孙良发现这群人虽然语言不通,行为稍微粗犷了些,可是心地还是满好的,因此感激地朝着这些人笑了一下,低头开始放开了胃口猛吃了起来。可是他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正在打坐的帝浪和伽叶,嘴角微微有笑意透了出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夜色已经很深了,公孙良打着饱嗝舒服地躺在帐篷一角厚厚的天丝羊毡垫上,懒得什么都不想做。他忽然很羡慕这些人的生活,多好啊,这样的山,这样的水,这样美丽的草原,这样朴实的人们! 就在公孙良迷迷糊糊想着美事要入眠的时候,忽然帐篷外传来一阵呼喝的声音。帐篷里的卷发男子和其他几个同伴忽然扑棱一下齐齐地坐起,并且神色极为严肃。 帐篷的帘子被左右掀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第七章西域宗神 那两个人一进到帐篷里,还未等公孙良呼唤,帝浪和伽叶的眼睛就同时睁开了。 走在前边的是个身穿土黄色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枣栗色的长发弯曲着顺着脊背倾泻下来,额头上绑扎着一根五彩的缎带。骨骼粗大,身材威猛,一双大手布满了老茧。往脸上看,黑里透红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充满智慧之光的眼睛,一双嘴唇很自然地抿起,嘴角微微上翘。 后面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灰袍老者,一头细密的银白色头发瀑布一样直直地垂下,缎子一样闪闪发光。一根乌黑发亮的拐杖握在青筋突起的右手上,他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在末端的尾指上,一个小小的琥珀戒指正在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这两个人刚进到帐篷来,以卷发男子为首的其他部落男子立刻站起身来,手抚额头向前鞠躬,并且齐声地说了一句响亮的话语。 帝浪两人入乡随俗,并没有丝毫的架子,连忙站起身来,以道家的礼仪遥遥稽首问候。 那黄衣人朝着部族的人稍一颔首,随后转脸望向帝浪三人。在接触到帝浪和伽叶平和的眼神时,清澈的目光却微微泛起了一丝波动。 黄衣人半晌之后,本来僵硬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右手轻搭左肩,身体略微向前倾斜,同时口中说道:“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帝浪几人正在茫然的时候,黄衣人旁边的随从之中忽然传出几句熟悉的语言来,虽然略显生涩,可是却已经完全能够表达出黄衣人的意思了。 周围的男子们低低地一阵轻呼,因为那黄衣人所行的礼节是对着极为尊贵的客人才可以用的,而这些青年男子在从小到大的各类场合中,却只见到过身为部落首领的黄衣人噶玛尔用这样的礼节欢迎过三批客人。而这一次,就是第三次。 只听噶玛尔继续说道:“请原谅我们先前的款待不周。因为我们佧先族先祖自从避难迁徙到这里,部落里只到过极少数的客人。这里地势相对闭塞,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雄鹰飞不过卡秋莲圣峰,骏马跃不过坎吐鲁之河,所以草原上各个部族都在这里安然生存。可是,在很久以前,我们伟大的草原勇士,圣母卡秋莲忠实的守护者呼图尔,却由于热情好客而被远方来的豺狼卑鄙地伤害了!从此,我们对于外面的来客总是心存戒备,以免再次踏上英雄呼图尔的旧路。” 微微笑了一下,欠了欠身,噶玛尔继续说道:“可是,这一次这么做却显得有些卤莽了,再一次请远方的客人原谅我们的失礼。因为,在前几天,佧先部落的指引者,伟大的草原智者波塞斯已经预言道,最近部落会有来自南方的贵客到来。而由于我们的疏忽,居然现在才听到你们到来的消息。我代表我的部族,向几位的到来表示诚挚的欢迎!” 帝浪听完了噶玛尔的话,连忙施礼答道:“族长客气了,为了部族的安定和繁荣,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何况,我们在这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亏待,如此浓香的马肉,已经传达了佧先部落想要表达的友情!” 那随从翻译把话一说完,周围的男子们放声大笑,似乎对帝浪的赞美很是引以为荣。噶玛尔也是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那个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轻咳一声,乌拐顿地,走上前来。老者未语先笑,满是皱纹的脸上红光一片,精神矍铄。只听他道:“欢迎你们,来自南疆的智者。我叫波塞斯,是一名佧先族的祭司。” 帝浪和伽叶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奇之意。对方已经接连两次提到自己是来自南方的人,而且刚刚那个黄衣首领还说几天前他们就知道自己要来了,真是太神奇了。难道,在这个小小的部落里,还隐藏了一些奇人么? 帝浪悠然还礼,答道:“很高兴见到您,卡秋莲的侍者。”帝浪在说“卡秋莲”的时候,语音忽然变了一变,在伽叶和公孙良听来,语音好象很奇怪地曲折了一下。 可是周围的部族男子包括噶玛尔和波塞斯,听了之后却都惊奇不已!波塞斯银白的胡须不住地颤抖,拄着乌拐又上前几步,仔细地看了看帝浪,随后摇了摇头,回头冲着噶玛尔说了一串又长又快的土语。 噶玛尔沉吟了一下,上前高声道:“尊敬的客人,我们的智者虽然得到梦中的启示,可是却不知道您居然会知道我们的卡秋莲圣母,而且,会用我们的方式来称呼她!本来,外人这样称呼圣母是为佧先族的勇士们所不能容忍的,可是,作为一个远方的异族人,您称呼的方式很正确,甚至比我们当中有些人还要正统,所以,尊敬的客人,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呢?” 帝浪心里暗笑,心想:“如果我照实说了,肯定这些人会发疯的,说不定今天晚上领略异族风情的机会就此丧失掉了。自己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伽叶和小良肯定会痛惜不已。罢了,还是撒个慌吧,大不了以后被卡秋莲那女人骂一顿而已。” 原来,佧先族人口中的卡秋莲圣母其实也是一个修真的人,只是和帝浪修真的地点不同而已,一个在西域,一个在南疆。只是,由于修真都要在外历练,所以二人在修真期间相遇多次。帝浪在年轻的时候和夜殇同闯云祭山,还和初次相见的卡秋莲打上了一架,由于帝浪当时年轻气盛,不屑于和卡秋莲相斗,所以只是抱着肩膀在旁边看着,倒被卡秋莲误以为是个识大体的好人,所以误会冰释以后,帝浪和夜殇在云祭山很是住了段日子。 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卡秋莲闲聊时候提到,在西域民间她还有许多的追随者,一般是如何称呼她的,所以帝浪才在刚刚的谈话中有意地改变了下语音,果然,惹得众人大大惊奇了一番。 可是现在却不能实说,因为帝浪的外形俨然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如果说和卡秋莲认识,这些人不发疯了才怪!所以帝浪道:“在下只是一时福至心灵,突然冲口而出,想必也是卡秋莲圣母施以灵慧,才使我们有缘在这里相聚吧。” 等到随从将这段话用土语说完,旁边的佧先族人轰然大笑,看待几人的眼光也友善了很多,显然,帝浪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虽然并不一定能消除对方的疑惑,却一样把卡秋莲的子民们夸奖得甚为高兴。 噶玛尔嘴角微微上扬,眼光仍然在帝浪的脸上来回逡巡,嘴里说道:“感谢南方的智者为我们带来欢乐,愿南方森林之神护佑你!愿卡秋莲圣母也能降福予你!” 波塞斯也附和着说道:“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否则这件事情真的只能用离奇两个字来形容了。我尊敬的噶玛尔,也许,我们应该为尊贵的客人的到来准备点什么,你说呢?” 语音刚落,忽然口哨声响起,看周围的年轻人脸上都是眉飞色舞,好象有什么喜事一样。 噶玛尔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子们,无声地笑了,道:“既然大祭司这么说,就这么办吧。孩子们,还不去准备!明天的黄昏,我们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篝火夜宴来欢迎我们的客人!”停了一停,噶玛尔道:“乌勒,你带几个人去通知古勒夫那些人,明天黄昏前,我们要见到一些不平常的东西!你们几个也去准备准备吧!” 卷发男子乌勒连忙低头施礼答道:“是,族长!”说完,带领着几个小伙子掀起帐篷帘子闪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噶玛尔和波塞斯以及帝浪三人了。 噶玛尔说道:“说了这么久,还没请教几位的大名,不知这一位如何称呼?”说着,眼光瞄向帝浪。波塞斯紧跟着将话翻译了过来。帝浪一奇,没想到波塞斯居然也懂得一些中土语言! 帝浪洒然一笑,道:“我叫帝浪,这一位是伽叶师父,这个是我们的后辈,公孙良。” 波塞斯一阵快速的土语响起在噶玛尔的身后,噶玛尔听后点了点,道:“据大祭司说,在遥远的南方,有一片浩瀚的森林,还有一片恐怖的沼泽,想必几位能从那里走出来,经历了一些凶险吧?” 帝浪心里又是一奇,对这大祭司显然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因为他看得出来,波塞斯显然没有修真,而记忆中卡秋莲也并没有收过徒弟,现在算起时间来卡秋莲应该已经飞升了。而波塞斯居然凭借另一种修为能够看到远在千里外的东西,实在是令人惊奇。可见,大道归一,实有万千法门。 伽叶这时在后面说话了,道:“多谢族长关心,此番来西域,路途上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不过,总算运气还不错,能够站在这里和两位聊天。” 噶玛尔笑了笑,他当然看得出伽叶言不由衷,可是对方既然不想说实情,自己也不便强行追问。总之,这几个人看起来不是普通人,而且,能让大祭司感兴趣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一次居然是大祭司亲自过来要求见一见这几个人,可见,这几个人一定有不平常的地方。 这时波塞斯道:“能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一方的勇士,祈祷着幸运永远伴随你们!”说罢转头对噶玛尔说道:“现在,尊敬的噶玛尔,我们是不是该安排客人们早点休息了?” 噶玛尔一愣,既尔笑道:“噢,看我这被喜悦冲昏的头脑,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这样吧,这里显得小了点,而且,实在是不适合让远方的客人们居住。请几位跟我来吧,换一间大一些的帐篷。喀帖儿草原的夜晚,不能让客人们感到气闷。”说着做了个手势,当先掀开帘子出去了。 帝浪三人随之跟出,当晚就住在了噶玛尔安排的一间略显豪华的帐篷里。帐篷的四周修饰得比刚刚的那个小帐篷要好很多,外面的皮革都是新铺上没多久的,整个大帐篷周围开了很多通气孔。内里的帐蓬顶部帖满了金色的花纹,四周摆了三套被褥,都是崭新的天丝羊绒做的。地下铺着厚厚的毡子。 帐篷中央立着一根短木桩,上面摆着一个女神像,被周围燃烧的巨烛映得闪闪发亮。神像的头上戴着甲贝一样的饰品,一头细碎的小辫子披散在脑后,手执法印,宝相庄严,一望过去,自有一股气度流露出来。正是帝浪的旧识,波塞斯口中的卡秋莲女神。 帝浪缓步走了过去,细细审视了一下这个金色的神像,发觉和卡秋莲本人还真有些相似。不由得有些好笑,卡秋莲此刻在天界不知在忙些什么,如果还是和当初见面那样的脾气,可能天上有很多神仙要倒霉了。不过,也有可能不好过的是卡秋莲自己。如果真的是那样,倒还不如回到这片草原,过得舒服自在。 公孙良和伽叶也在旁边看着这一尺左右的神像,伽叶道:“道兄,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圣母?” 帝浪微笑道:“呵呵,是的,这个就是卡秋莲,你记得我以前经常和你提起的夜殇吧?那时候我们一起来闯荡,还与她发生了不小的冲突呢,呵呵,不过都过去啦!现在,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公孙良忽然注意到这神像的右手小指上一点青光一闪一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凑近了去看。忽然,神像周围爆起一轮强光,公孙良“哎哟”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顶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帝浪一笑,他看得出这并没有对公孙良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神像被动防御而已。这神像看来来历不简单,帝浪放出神识查看了一下神像内部,发现里面镶嵌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防御型法阵,而且看起来,镶嵌的方位和运转的方式居然很似卡秋莲的手法! 公孙良站起身来,揉了揉发痛的屁股,奇怪地望向帝浪。帝浪望了望伽叶,两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原来,这神像被人修炼过了,已经变成了一件灵器,放在帐篷的中心可以防御一些邪气的东西,以护佑主人的安宁。而公孙良现在已经修魔,身上有了神像天然抗拒的魔气,所以公孙良一靠近,就被神像自然的防御之力顶开了。 又闲坐了一会儿,公孙良慢慢地开始有倦意涌了上来,于是三人开始安排休息。公孙良一个占了偌大一个卧席,而帝浪和伽叶则各自占据了一角闭目打坐。 草原的风轻轻拂过外面的野草,在萤火虫的陪伴中,公孙良安然睡去。 第八章女神遗物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佧先部族的人们都闻风而来观看南疆智者的风采。可是那个一夜之间变得充满神秘色彩的帐篷,却一直连帘子都没有掀开过。停了半天后,一些人开始散去,各自去忙自己的活计,可是一些孩子却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在周围奔跑玩耍的间歇,不时停下来,眼巴巴地注视着帘门的方向看上一会儿。 帐篷里,帝浪和伽叶依旧在入玄之中,而公孙良在大睡了一夜之后,终于慢慢地醒转。外面孩子们喧闹而欢快的声音不时地传入耳内,阳光透过通风孔射进来几缕细微的光线,预示着外面已经天大亮了。公孙良悄声地起来,伸了伸懒腰,透过通风孔,他发现外面很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欢笑着打闹,不由自主地,公孙良就缓慢地向着帘门移动。 正在外面嬉戏的佧先族孩子们忽然看到帐篷的帘门微微一动,都惊奇地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帘门。帘子掀开,一个九岁大小的孩子出现在面前。 “啊——”,佧先族的孩子们不由得齐声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难道面前这个孩子就是南疆的智者吗? 和佧先族的孩子们穿着不同,他的头发向后结成一束,用一根红色丝带绑扎了。上身穿一件蓝色短衫,下身是土黄色的粗布裤子,小腿上扎着绑腿,腰里别着玄色丝绦。正是刚刚起床的公孙良。此刻,公孙良脸上先是一阵惊讶,而后渐渐地,有笑意从脸上散发出来。 佧先族的孩子们见公孙良并没有拒人于外的意思,呼啦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嘁嘁喳喳地说这说那,可惜公孙良什么都听不懂,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些热情的小脸蛋。 这时后面的帐篷帘子又掀了开来,伴随着孩子们一阵的惊呼,帝浪鲜红色的头发率先从帐篷里探了出来,紧接着伽叶一身白衣也跟了出来。孩子们受二人强大气势的震慑,愣了一下,突然轰的一声如鸟兽散,然而跑去不远,又都回头观看。公孙良看着他们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帝浪看了看远处湛蓝的天空,心神一阵舒爽。遥望天边高耸的白色山尖,帝浪和伽叶信步徐行。公孙良连忙跟上。 走出了帐篷群,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几个佧先族的男子正在吆喝着放牧,早晨的草原,充满了一股清新的草香和淡淡的泥土气。 帝浪正打算和伽叶公孙良漫步大草原,体会一下草原生活的乐趣时,波塞斯的拐杖声已经传来。在孩子们的礼仪中,一身雪白仿佛雪山之神的波塞斯渐行渐近。 “尊敬的智者,见到你真高兴!”伽叶率先打招呼。帝浪和公孙良也都微笑示意。 波塞斯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道:“愿吹遍草原的风送去我真挚的祝福,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怎么样,客人们,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帝浪笑道:“谢谢大祭司的关怀,昨天我们休息得很好。所以,早晨起来精力充沛,忍不住想到处走走,观赏一下佧先族这片土地的壮观景色。” 波塞斯笑容更盛,走近了道:“谢谢客人对我们的夸奖,那么,请允许我为各位当一个向导吧,也许,这地方我更熟悉一些。” 就这样,在波塞斯的带领下,几个人漫步在风景如画的景色里,说说笑笑,好不惬意。帝浪三人都是修真者,所以长途跋涉对体力来说不是问题,可是波塞斯可就不行了,在行走了大半天之后,波塞斯已经渐渐露出疲惫之态。反观帝浪等人精神却正旺,波塞斯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几人继续逛。在得知几人并没有吃早饭的时候,波塞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权衡再三,为了自己的老骨头考虑,波塞斯终于决定带他们回帐篷去了。 看看天色也已经接近黄昏,帝浪想起昨天噶玛尔说的欢迎宴会,心里也有些向往,于是几个人慢慢地向回走。 快接近帐篷群的时候,后方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起。几匹快马旋风一样由不远处驰来,几个浑身肌肉贲起的大汉正骑在马背上,肩膀上还扛着各种猎得的野兽。当先的是一个光头的粗豪汉子,一脸的胡须,小眼睛极为有神。以他猎得的猎物最多,压得马身微微下垂。 走得近了,公孙良看到,卷发男子乌勒赫然也在其中!几个人经过波塞斯一行身边时,都放缓马速,并且将右手搭在左肩上以示问候。 等得他们走远了,波塞斯笑道:“看来今天的夜晚一定会很有趣!古勒夫他们猎得了很多美味,到晚宴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品尝一下!”波塞斯回头冲几人压低声音道:“对了,忘记说了,噶玛尔的烤肉技术可是族里第一流的!” 一到营地,波塞斯安排帝浪等人呆在帐篷里等候之后,就急忙出去了。到了黄昏降临的时候,波塞斯才差人来请。随着来人走到了目的地,原来是帐篷群外一片渐趋荒芜的草地。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佧先族人,见到帝浪三人到来都投以好奇的目光。 这里已经被围成了一个大圈子,老人和孩子们坐在圈子里面,外围是一些战立着的年轻人。当中几个篝火架子已经支好,燃烧的火焰正劈啪作响。两边还各自有一口大锅,里面正在煮着清水。 草地的正中有一个简易的土台,上面正摆满了各种物事,新鲜的野果,煮好的兽肉,分了几个大盘子盛在里面。 乌黑的拐杖象征着庄严和威仪,波塞斯已经换上了一身草绿色镶嵌着白边的服装,站在那个土台的旁边。噶玛尔正一脸肃穆地站在波塞斯的身后。随着乌黑拐杖的扬起,周围的族人轰的一声全部都站起身来,虔诚地望向白雪皑皑的云祭山方向。波塞斯略显沙哑却很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卡秋莲女神的名字再一次深深地刻在所有佧先族人的心中。 等到波塞斯祭司祷告已毕,噶玛尔双手举到胸前,略向下压,示意众人可以坐下了。接着,噶玛尔缓缓走到正站在外围的帝浪三人面前,邀请三人进去。 “我可爱的孩子们,感谢卡秋莲圣母的护佑,我们佧先部落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这来了几位尊贵的客人!现在,用我们佧先族的方式,欢迎来自南疆的客人们!”噶玛尔一边说,一边将帝浪等人推向了前方。 欢呼声响彻人群,人们争相探头伸颈来一睹帝浪三人的风采。公孙良再次面对人群的包围,已经没有了几年以前的惶恐和尴尬,佧先族人的眼睛里,他已经是一个显得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的异族少年。虽然风采依然和帝浪伽叶差得很远,但是,却给这一方生活的人们依稀留下了印象。 帝浪和伽叶微笑着向佧先族的人们致意,顿时惹起了人群更热烈的回应。人群里忽然抛出了无数的彩条,还有一些野生的草籽,这是佧先族庆祝的方式,播洒草籽一方面能活跃气氛,另一方面也间接地帮助野草完成了播种的任务。 受欢乐气氛的感染,帝浪和伽叶也是笑逐言开。伽叶忽然把手伸向怀里,想要拿出点礼物来送给这些热情好客的草原子民。帝浪微笑着轻轻打了个眼色,随后帝浪双手高举,轻轻说道:“感谢卡秋莲大神的子民,让我们感受了来自草原的祝福,我们深表感动,同时对佧先族的款待深表谢意。”帝浪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喧闹的人群里却清晰地传了出去,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帝浪接着说道:“我们万里迢迢从南疆来到西域,经历了很多困难,但是今天感受到的一切,使我们感觉到之前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我想,我们应该送给佧先族的乡亲一点礼物,来表达我们对卡秋莲女神的敬意!” 伽叶和公孙良听了帝浪这番话不由心里暗笑,三人这一路有大半都是飞过来了,一路之上游山玩水,又哪里有什么苦难了?帝浪这么说不过是消除人们一些疑虑而已,难道能对着这些人说:“啊,俺们一直都是边飞边玩边走边唱着过来的!其实俺们到你们这里来就是为了体验一下民情而已,不然俺们早跑了!你们的卡秋莲女神和我是老相识啦,现在不知道那娘们在干啥呢!对了,这里有一样她的东西,你们看着咋样,喜欢就直接拿去好了!”如果真的这样说,面前这群人不疯了才怪! 只见帝浪缓慢地由左手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高高举起,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小小的翠绿色瓶子,大约三寸来高,弯曲的瓶颈划出一道舒缓的圆弧,在落日的余晖里发着绿色的荧光。 帝浪道:“这样东西是我们在来时的路上,一个受过我们帮助的陌生的旅人给我们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如此深重的谢意。直到昨天晚上在帐篷里看到了卡秋莲女神的圣像。而这个瓶子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卡秋莲圣像!我想,也许,这个也是大神遗落人间的信物吧,所以,为了表示感激,我想把它送给尊敬而可爱的佧先族朋友们!” 周围一片寂静,半晌之后,忽然震天的响声爆发出来!人们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喜悦!白发绿袍的波塞斯颤颤地来到帝浪跟前,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帝浪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扶他起来,可是紧接着,噶玛尔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后扑通扑通,所有的佧先族人都静静地跪了下来。 帝浪心里一阵不安,略微有些后悔这样对待眼前朴实的人们,可是又不能明说。这个绿瓶名叫生机瓶,还真是卡秋莲的物品,当年从云祭山走的时候,卡秋莲的宝贝,帝浪和夜殇每人都没少拿了。不过也都是一些小玩意,也就是个留念的意思。可是放到凡人手里,可就不一样了。拿这个生机瓶来说,帝浪放在身上可是没什么用,但是波塞斯要是拿在手里,对整个部族来说,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这个生机瓶里有一滴甘露,晶莹而透明。草原的传说中这滴甘露里有生命之神的气息,其实,就是卡秋莲放出的烟幕而已,实际上就是卡秋莲自己炼的生机散。 草原的人追逐水草而活,其实是很辛苦的,遇到大旱的天气,牛羊由于没有水草,成群成群地死去,每到这个时候,牧民的心里都鲜血淋漓。波塞斯没日没夜地祷告,也只换来了零星的雨点。可是如果有了生机瓶,一切都会大不一样。只要点上一丁点甘露,就能救活一大片的草场。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可是见到了这个绿瓶之后,波塞斯和噶玛尔才真正地相信,原来,真的有神物遗落在人间了。 所以,在场的佧先族人有这样的举动也就不为过了。波塞斯接过生机瓶,颤巍巍地举过头顶,声音略显沙哑地高声吼道:“佧先的孩子们,感谢卡秋莲圣母赐予的神物吧!” 以噶玛尔为首,一阵低沉的咏唱缓慢地响起,仿佛凝结了草原百年的忧伤和沉痛,周围人群里的上了年纪的老人,眼角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们好象看见了那些成片倒下的牛马,那些日渐荒芜的旧幔,夕阳西下,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也许,幸福终于就要来临了! 待得众人歌唱完毕,噶玛尔站起身来,向着帝浪三人深深地鞠躬,高声道:“孩子们,感谢尊敬的智者为我们带来神的福音!用我们最诚挚的方式来向客人表达佧先的敬意吧!” 公孙良看着眼前的人们,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这是么回事? 波塞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默默地将生机瓶放到祭台上。转过身来,对着众人喊道:“从此以后,佧先族的蒙塔部落会有好日子过啦!现在,让我们尊贵的客人体会一下我们的热情吧!” 噶玛尔也喊道:“动起来吧,孩子们!为了明天!” 兽皮蒙制的大鼓咚咚地响起,盐竹削制的乐器曲折地发声,开朗热情的族人们跳起了欢快的草裙舞。 夜色完全笼罩了这片大地,通红的篝火映红了人们的脸庞。年轻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们成双结对地跳起了牧羊舞。而老人们和孩子们则抓起喷香的烤肉大快朵颐。煮沸的开水里漂起了金黄色的油花,野生的香草和菌类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闻名的佧先酒端上来了,传说的草原茶端上来了,噶玛尔和帝浪、伽叶三人轮番推杯换盏,喝了个不亦乐乎。 波塞斯在宴会开始了不一会就告退了,身为一个祭司,他深知这样的宝物意味着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一向心静如水的波塞斯激动得不能自已。现在,他正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反复摩挲着伟大的卡秋莲圣瓶。 公孙良小肚子撑得饱饱的,不停地泛着饱嗝,周围聚集了很多一般大小的孩子。虽然语言不通,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告诉他对方有多么友善。一夜之间,大家的距离都拉得近得不能再近了。公孙良恍惚中觉得,面前的这群孩子好象就是一直和自己长大的一样。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人们依然在狂欢。这是一个激情的狂欢夜,所有的人,都醉了。 第九章祭乌一族(上) 其实,这尸王本来是不会这时候出现的,或者说,至少还要等很多年才会有出头之日。可是由于公孙良选择了在这个地方修魔,恰恰用的又是炎狱之火,所以修魔一开始,这个地区就由于法阵的关系聚集了大量的魔气,而尸巫又恰恰在法阵的底部,所以临时吸收了大量平时得不到而又迫切需要的腐气,沾了不少好处,这才得以快速成王,裂地而出。 尸巫之王真身一现,众人都感到一股难言的腐气直逼过来,郁闷至极。帝浪连忙袍袖一挥,一个金色的光罩将宗道一众人都罩在当中,众人这才感觉好受了点。 伽叶早有准备,最后三十几手法诀快速叠加,双手一推,一道长虹从他手中窜出,半空中闪着星星点点的霹雳朝着尸王打了过去。 那尸王似睡还醒,眼看着堪堪要被打中,忽然间在地底冒出两股诡异的黑烟,又疾又浓,迎头就抗上了那道长虹! “啊——”尸王仰头长哼一声,好象被袭击惹起了怒火,黑色法杖朝地上一顿,杖头一枚金色的牙角忽然亮起绿幽幽的光芒,与杖头托起的那一团猩红交相辉映。地底大量的黑烟快速地涌出,直朝长虹逼来。转眼之间翻腾的黑烟就吞噬了长虹,但见黑烟滚滚,间或夹杂些白光和霹雳,煞是好看! 帝浪默默地注视着场上的形势,他并没有打算出手。这样的尸王可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以前遇到过尸巫,可是那只还没有完全成形,和这一只比起来,可是真正的小巫见大巫了。不过帝浪还是对伽叶有信心,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信任,也是伽叶实力的证明。 只不一会,黑烟就已经完全消化掉了伽叶打出的长虹,可是附带的电闪和霹雳却没有被完全吞噬掉,居然缠绕在黑烟之上,又向伽叶攻来!黑烟不断地从地下涌出,到了空中翻腾涌动,化为一只巨大的黑手闪着霹雳当空一掌劈向伽叶! 伽叶不慌不忙,手腕一摆,一道亮点由手腕处滑出,荡向空中,并且见风即长,须臾,一个直径三尺的光圈金光灿灿地凝在半空,黑烟受到金光的照射,进攻受阻,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伽叶左掌平摊,四指并拢,右掌竖立,拇指和中指交相一弹,“叮——”的一声,一阵清脆的鸣音陡然响起,接着金光万道直射地穴里的尸王! 公孙良站在金色的光罩里,心窝里砰砰地直跳。第一次见到准仙人战斗,对象还是尸巫之王!这一战看得公孙良目眩神迷不能自已,望着战场的大乘修真者伽叶,公孙良觉得那好象就是多年以后的自己,白衣飘飘仙姿飒爽。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伽叶的光头实在太显眼了,那一瞬间亮得好象太阳一样! 此刻的金猁趴在公孙良的脚边,可是还是一点也不安静。随着场上形势的变化,不安分地窜跳着。 “嗷——”,尸王受到金光的照射,猛然嘶吼一声,接着身上的链甲闪烁出一层绿芒,在链甲上隐约地浮动流转,抵消了金光的杀伤。而后,尸王的口一张一合,断断续续的低哼传了出来。众人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开始时似有若无,后来越变越大,直有震耳欲聋之势!随后只见漫天的黑点急速地飞来,眨眼间就将众人包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黑斑蜇!这尸巫居然召唤来了噩梦沼泽里剧毒的飞虫! 只见这些被尸巫召唤来的沼泽黑蜇铺天盖地地朝金色光罩和帝浪伽叶冲去,可是一遇到光罩的金光就立刻象断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去,而帝浪和伽叶的护身光罩早已经打开,这些黑斑蜇连钻都钻不进去! 帝浪微微一笑,以为是什么大阵仗,原来是一些小虫!这对众人来说是没什么大碍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伽叶也是一般心思,不理会这些黑斑蜇,狂喝一声,凝在半空的光圈嘎然一声碎裂成片,无数的光影袭向尸巫,尸巫一个措手不及,身上的链甲被光影切入,刹那间裂了好多口子,里面缓缓地渗出了一些墨绿色的汁液。 尸巫之王大怒,狂吼一声,法杖上的红芒陡然窜起放大,居然瞬间扩大到两丈方圆,将尸巫的身躯整个罩在了里面。而杖头六只金色的牙角齐齐地亮起,红芒的下端一层绿幽幽的光芒忽然大盛,而尸巫的身体却变得似乎越来越单薄,眼看着越缩越小。最后,居然好象扁成了一张薄皮,随着外层的链甲一飘一荡,只是脸目还是一样清晰,双眼绿荧荧地依然闪烁,分外诡异! 漫天的黑斑蜇加倍地扑上前来,虽然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却将伽叶众人的视线完全阻挡住了。而帝浪亲手布下的金色光罩,也渐渐地被无边无际的黑斑蜇尸体所掩盖了。 公孙良站在金色光罩里,胆战心惊地看着漫天扑来的黑斑蜇,开始时惊恐万状,生怕它们扑了进来,后来眼见着没事,才渐渐安心下来。忽然,公孙良好象听得金猁在微微低鸣,低头一看,金猁不知何时起,头上居然隆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包!而此刻的金猁,正双眼雪亮地盯着场下的尸巫! 伽叶站在场中,情绪丝毫不见波动,两手穿花蝴蝶一般快速打出几手灵诀,一团强烈的白芒蓦地炸起在尸巫所站的地方!轰然巨响,直炸得泥屑狂飞! 爆炸过后,地下出现一个方圆四丈的大坑!而坑的正中间,直直地插着一个墨黑的法杖,杖头处六个金色的牙角,托起一轮红芒,正一明一灭地闪耀!空中缓缓飘下几片散碎的银色甲片,呼地一声,一大块银色的链甲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挂在了杖头,紧接着,链甲内缓缓地探出了一只墨黑的手臂,扣在了法杖上部二尺三分的地方! 伽叶的罡雷居然没有起到效果!帝浪浓眉一轩,有些惊异,看来这尸巫很有些法力呢。 帝浪不由有些心动,缓缓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帝浪慢慢地不为人注意地向着场中心移动了过去。 第十章祭乌一族(下) 伽叶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因为他也看得出这个尸巫王来头不小,居然连仙雷都能抵挡,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受到多大损伤。伽叶双肩一振,就打算不惜代价要和这尸巫斗上一斗。这时,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帝浪悄然传音道:“道兄且歇息一下,待我来会会他!”于是伽叶退往一旁,在边上掠阵。 公孙良见南师帝浪即将出手,心里极是兴奋,因为早就听说过帝浪的大名,就是从来没见过他究竟有多厉害,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不觉浑身热血沸腾。睁大了两只眼睛认真地看着。 地穴中央飘忽的链甲忽然止住了,直直地下垂,仿佛一块毫无生机的木板。而四周的一切好象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声响,宁谧得可怕!周围一丝风也没有,连刚刚开始蜂拥而至的魔兽都不知何时起消失得一个不见了。 公孙良在金色光罩里,忽然感觉到一阵闷热,仿佛凌空静立在半空的帝浪是一个火炉一样,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周围。 地穴里的暗黑法杖突然间红芒爆起,而同时地下窜出无数的漆黑烟团。同一时间,一道刺目的金芒陡然亮起在帝浪的手上,众人刹那间眼睛刺得生疼,不得已全都闭上了眼睛。 漆黑的烟团不住翻腾聚集,而红芒也越涨越大,光芒笼罩了十丈方圆,居然将帝浪也罩了进去!就在金芒离开帝浪的手心朝地穴打来的时候,那红芒突然一缩,小到半尺左右,和那银色的链甲同时被迅速卷上来的黑烟浓密地包裹了起来!此时金光已经杀到! 说时迟那时快,那失去了红芒的暗黑法杖突然凌空飞起,六根金色的牙角正对上那团金光,而杖尾却深深地扎进了那一团黑烟中。只听见喀嚓一声震天巨响,公孙良感觉连金色光罩都震了一震,睁眼观瞧,只见一截墨黑的杖尾卷在烟团里,而另一截带着牙角的杖头则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黑烟已然散去,可是现在地穴里站着的,却是一个高达两丈的巨大黑影!浑身上下漆黑无比,只是头部的地方红云缭绕,一丝淡淡的腥气飘出,两只血红的眼睛微微泛着绿光。一身银白的链甲此刻上面不停地流转着一个个的骷髅头图案! 公孙良转眼看帝浪这边,只见帝浪好整以暇,默默地观察了对手之后,帝浪居然开始说起话来。 帝浪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来到天阙山修行黑巫术!” 那尸王红色的眼睛闪了闪,已经接近干枯的面部下方,微微开了一道黑线,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帝浪又道:“谅你也不是无名之辈,否则……”帝浪忽然停了一下,摇头叹道:“唉,可惜,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惜呀!” 那尸王似乎能听懂帝浪的话语一般,居然也呆呆地愣在了场中,好象在回忆着什么。 忽然,金色光罩里传出一声尖利的鸣叫!金猁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狂跳起来! 那尸王忽然眼里红芒四射,右手陡地拔出半截法杖,左手一张,法杖顺着手指方向就奔着帝浪飞来,而在法杖的后面,一串惨白的骷髅头接连跟着飞起,张牙舞爪地猛扑过来! 帝浪轻蔑地一笑,轻哼一声,两手由身侧抱向身前,仿佛一轮太阳升起一样,一个金色的大光球呼啸着迎头砸向半截法杖!连抵抗都没有,那半截法杖和一串骷髅就已经烟消云散! 公孙良看得惊呆了,嘴角张大了都忘了合上。这就是仙人的力量么?和伽叶师父斗了半天的尸巫之王,居然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震惊之余公孙良又有些艳羡,不知道自己何时能修得有这般厉害。可是转眼又一想,自己走的路子已经和帝浪师祖不同了,这可怎么办? 按下公孙良内心想法不提,单说场中帝浪。一个戮妖球打出,半截法杖和那长串骷髅直接就被戮妖球吸了进去,转眼化成了灰。而戮妖球去势未尽,直直地砸向了变身后的巫王! 眼看着巫王就要被打得粉身碎骨,一声闷嚎响起,银色的链甲首先飞出迎上了戮妖球。紧接着巫王身体又起变化,红芒散开,黑烟混杂在红芒里,居然凌空朝着戮妖球砸来的方向列成了一个奇门小天星阵! 帝浪愣了愣,却毫不犹豫,稍微一催动仙灵之力,戮妖球光芒大盛,狠狠地砸进了阵法里!“嗷——”,一声惨嚎久久地回荡在噩梦沼泽的上空,阵法一下子就被砸得一塌糊涂。而帝浪却似乎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双手奇怪地飞舞着,好象又在掐动什么灵诀。 只见戮妖球忽然裂开,尸巫被炸裂后的浓烟和血芒都迅速地被吸进了戮妖球的裂缝里!眨眼之间,地穴里就只剩下半截法杖和一个破烂的链甲了,尸巫之王,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公孙良依然在张着大嘴发愣。其实不止他看得呆了,其他如宗道一等人何尝不是,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尸巫王。居然能和伽叶斗个旗鼓相当,对上帝浪还能做到勉强有一抗之力,如果宗道一等人单独对上,鹿死谁手还真是很难说了。 好半天,众人才回过神来,而此时,帝浪已经把金色的防护光罩撤了。伽叶走上前来,抱拳道:“恭喜道兄法力大进,铲除此一大害!” 帝浪苦笑了一下,道:“道兄莫要说笑话了。难道你看不出这巫妖有什么特别么?居然会摆出奇门小天星阵,唉,不知道是哪一个修真弟子,居然落到如此惨境啊!” 伽叶众人半晌无语,心里莫不唏嘘感慨。只有公孙良,小小年纪不知忧愁,带着金猁蹲在坑边观察着战后的坑穴。 只听帝浪道:“好了,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收拾收拾,准备回山吧。”停了一停,帝浪转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公孙良,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小良先不要回去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公孙良闻言抬头看向帝浪,这时伽叶问道:“是啊,现下小良是不能再回尊义门了。不过,道兄准备带他去哪呢?” 帝浪微微吸了一口气,眼望远方,缓缓地道:“混沌初生,天地始判,无数的陆地形成,万计的生灵繁衍。光是这苓洲之上,你我不知道的生灵就有数种之多。可是,在苓洲之外,还有更多的奇异事物。” 公孙良十分奇怪,帝浪居然不但不回答伽叶的问题,居然还有兴致说起了故事。一边逗着金猁在地穴里窜来窜去地玩耍,公孙良一边听着帝浪道:“在我们苓洲的西方,有一处很著名的地方,名字叫天荡峡。” 帝浪继续道:“天荡峡的北方有一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当地人从来不敢踏足,那地方就是传说中的一个种族盘踞的地方。” 宗道一等人听得一头雾水,茫然不知帝浪所云。只有伽叶师父好象似有所觉,边听边低头思索。忽然,伽叶抬起头来,望向帝浪道:“道兄,莫非说的是,那生活在黑暗边缘的……” 话音未落,帝浪哈哈一笑,道:“正是,伽叶道兄不愧见多识广啊,居然还记得祭乌一族!” 伽叶老脸一红,道:“惭愧惭愧,其实,我也是在前些时日听一个修真的道友说起才知道的,那个地方,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没有去过呢。” 帝浪道:“既然这样,道兄有没有兴趣,这次一同前往啊?” 伽叶眼睛一亮,想要回话,却停了一下转向宗道一道:“这,去还是不去,还需要掌教许可才是。” 宗道一连忙告罪,帝浪在面前,自己怎么能说话呢。 帝浪一笑,道:“道兄不必客气啦,现在你大道有成,也就不必受些俗气的门规教条限制了,再说,本来你就是尊义门的客卿,不必受门规限制的。呵呵,就这样定了吧,明天,我们就去看一看,传说中被上天遗弃的人们吧!” 第十一章云山秘部(上) 帝浪抬头看了看天,皓月生辉,一片深蓝。浓雾早已经散去,一阵阵微风吹过,送来舒爽的凉意。 公孙良蹲在坑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金猁在坑穴里蹦来跳去,不停地拱着泥土。 环顾四周,宗道一等人都已经将东西收拾好,帝浪道:“走吧,该回去了。小良,别玩了,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这可是你在天阙山的最后一夜了。” 公孙良一愣,虽说早已经料到最后可能是这个结果,可是突然间由帝浪口里说出来,还是带给公孙良不小的冲击。自从离开家到了尊义门,公孙良就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现在乍一听说要离开了,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公孙良当下也不言语,伸手招呼金猁上来,就要跟随众人回去。可是怎么招呼,金猁仍旧不理,只顾着低头拱来拱去,并且不停地用两只前爪扒着泥土。公孙良不觉有些生气,顺手抓起一块土块朝着金猁扔了过去。 正巧金猁刚刚扒完,抬头向这边望来,一块大大的土块结结实实地砸到了金猁的头上。金猁呜呜一声惨叫,扭头就往后跑,可是嘴角却掉下来一件物事,叮的一声发出脆响,甚是悦耳好听。 公孙良大奇,跳下坑去用手拿起那样东西。原来是一块小孩手掌大小的物事,周围被泥土包裹着,却在有些地方露出一些光芒来。公孙良跳上坑穴,拿到帝浪等人面前,擦去了周围的泥土,渐渐看清了这东西的本来面目。 原来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碧绿的叶子,在叶脉的根部,打着细小的一个孔,叶子的材料象玉却不是玉,幽幽地发着绿莹莹的光芒。帝浪大奇,自己修真这么多年,还真就没见过这样材料的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多时,啧啧称奇。帝浪最后叫公孙良自己收了,因为金猁并非俗兽,既然掏挖出来这件东西,想必非是凡品,留待日后慢慢参研不迟。 这时金猁从坑穴跃了上来,却不敢靠近,缓缓地围着众人打转,不时地拿眼瞄一下公孙良。公孙良一见,心头一软,心想自己刚刚错怪了它,还拿了老大一块土块砸过去,于是连忙跑过去,搂着金猁脖子一阵摩挲以示安慰。 帝浪看众人再无别事,于是大袖一挥,众人御剑转返尊义门去了。 当天的夜里,公孙良洗了澡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两年半以前初上天阙山时带来的那个小包裹。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一件衣服,还有娘亲临行时给自己纳的两双鞋。其中一双半年以前就已经变小了,再也穿不进了,可是鞋子还是好好的,一点也没有坏。公孙良舍不得扔,洗干净了就放在小包裹里,想娘亲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看看鞋子上绣的两只小猫,抚摩着上面的纹路,仿佛摸着母亲略显粗糙的双手一样。 另一双鞋子母亲做的时候稍微做得大了些,预备着自己长大了些穿的。临来的时候做的那件衣服已经破得不能穿了,无奈之下只有扔掉了。剩下的一件在练功夫的时候公孙良极为小心,进入山里的时候一般都是脱下来拿在手里,免得被树枝和荆棘刮破了。 包裹里还有一把如意锁,那个还是小时候出生的时候街坊的大婶送的。而现在,包裹里又加上了那一块温润碧绿的叶子。 熄灭了灯,公孙良怎么也睡不着。来到这已经快三年了,天阙山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尤其是整天在一起练功嬉闹的龙奇,罗逖,还有最会逗人的小胖儿。现在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啦! 树影横斜,月色浮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公孙良终于捱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苓洲浩土万物生,一花一叶尽夺灵。东有神仙西云祭,南疆噩梦北琉璃。 在苓洲西部,是一片连绵高耸的群山,正是赫赫有名的云祭山脉。高山上的皑皑白雪终年不化,传说中由于当地人的祖先在远古的时候不断地侵犯周围的部落,并且不服天神的管教,惹起上天众神的愤怒,于是降下了灾祸。而灾祸过后,众神又冰封了连绵数百里的土地,叫后世的子孙永远生活在这一片贫瘠的土地上。 而此刻,公孙良正跟随着帝浪和伽叶,穿行在云祭山脉的小路上。帝浪时不时讲些云祭山的传说和当地部落人们的风俗,三个人说说笑笑,倒也有趣。 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眼见着这新奇的世界美丽无比,公孙良实在不敢相信这里就是神罚下的土地。纯白的雪鹰傲然地翱翔在高高的天宇,拔地而起的群山巍峨而凝重,山上的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芒。山腰以下渐渐地有绿色显现出来,不知名的小花在料峭的冷风下招摇开放,冰雪融化后形成的溪流蜿蜒而下,顺着天然的沟壑流下来,滋润了大片的草原。 一条大河由南至北蜿蜒流过,河水清澈而冰凉。三人沿河而行,渴了就找一处浅滩掬一捧河水喝下,清凉而甘甜,沿着喉咙而下浸润了全身,三人不约而同地大赞。 其实,在来之前的一段路,公孙良都是由帝浪二人带着飞过来的。到了云祭山地界就变成步行了。一来怕公孙良年纪小,身体抗不住持续地奔波。二来也是伽叶和公孙良二人从未到过西部,借此机会也详细地领略一下西部的风光。 三人不急不慌,游山玩水一般悠然行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异域景色果真赏心悦目,令三人差一点忘了此行的目的。这一日行来,那条南北走向的大河的河道开始转向东北方向,而道路刚好和它反向,乃是西南方向。于是伽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盛了些水,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头踏上了大路。 时间现在已经秋末,沿途的景色又有变化。一片广阔的草原展现在几人面前。 远处一群群的狮马在悠闲地吃草,长长的鬃毛由脖子两边垂下。如天上白云一般,数不清的天丝羊徜徉在半青翠半金黄颜色的原野里。前行的路上,不住地惊起无数色彩斑斓的飞鸟,轰地一声飞向天际。 远处几个骑着狮马的游牧猎人正在吆喝着,而不远的地方是一片帐篷,夕阳西下,正有炊烟在袅袅地升起。一群孩子在嬉闹着跑来跑去,欢快的笑声传出很远。 望着公孙良憧憬的眼神,帝浪笑着问道:“怎么样,小良,要不要去看看?” 公孙良用力地点点头,帝浪转头看了看伽叶,两人放声大笑,极为欢畅。 这时,远方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望过去,一匹极为健硕的狮马朝几人飞奔而来,马背上一个全身泛着古铜色的赤裸上身的男子正警惕地望着三人。 第十二章云山秘部(下) 时间不大,骑者已经来到近前。帝浪微笑着看着他。那骑者一头栗色的长发卷曲着披散垂落在两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挺拔的鼻梁,线条冷酷而优美的嘴唇,上身赤裸,一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筋百结,下身穿着一条虎皮裙,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之美。 卷发男子催着狮马来到离帝浪三人几丈远的地方忽然停住,右手一扬,挥动了两下,随后喊了几句话。 伽叶和公孙良丝毫也听不懂,于是齐齐地望向帝浪。帝浪老脸一红,笑道:“看着我干什么,虽然我以前来过这一带,可是每次都是和怪物打打杀杀地,却从没和这里的人打过交道,所以他的话我也听不懂。”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卷发男子见三人呆愣愣地不说话,又连打了几种不同的手势,哇啦哇啦地毫不停歇地又喊了一大段话。帝浪一看,总是这样不是办法,于是也学着那男子把手一扬,做了个表示友好的动作后,微笑着走上前来。 突然,那卷发男子厉吼一声,手往下指。帝浪吓了一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卷发男子指着的正是自己的脚尖,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在未清楚敌我之前,禁止自己再靠近他。帝浪不禁哑然失笑,这男子也是够小心的,自己如果真是敌人,这人只怕连话都说不上就去见阎王了。 帝浪想到这里,双手平放胸前,拍了拍胸口,然后稍微点了点头,接着双手握拳连续击了几下,迅速地变拳为掌并且左右摇摆,意思大概是我们是友好的,打架这么没品的事情我们是不干的! 狮马上的男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大概是想明白了帝浪的手势所表达的意思,脸色和缓了不少。可是随后又是一大串奇怪的手势和语言轰炸了过来,这回帝浪无论如何是回答不了啦。公孙良和伽叶在后面看着帝浪的窘相,一边心里偷着乐一边却也暗暗着急。 狮马上的男子等了一会儿,见众人好象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显得很着急。只见他一纵身,足尖轻点于马背之上,如一根标枪般立得笔直,随后回过头去以一种奇怪的音调似唱似说地喊了一会儿。时间不大,远方的帐篷后面出现了几匹快马,以奇快的速度朝这边奔来。晚风吹起,野草簌簌而动,御者的白头巾顺风飘扬,衬托着御者的飒爽英姿。 不一刻,几个人已经到了近处,开始和卷发男子叽里呱啦地谈论了起来。语声止歇,人群里走出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男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裹着一袭粗布麻袍。只见他先对着帝浪打了几个手势,见帝浪不明白,又换了几种手势,并配以间歇性的话语。可惜,这一切都是对牛弹琴,毫无用处。帝浪心里也暗暗有些着急,可是也没什么好办法。 白脸人走回队伍中去,几个人又叽里呱啦商量了一通,有几次那卷发男子高声喝论,好象在反对着什么,可是在其他几人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妥协了。一会工夫,那白脸男子又走了过来,打了个手势,这下连公孙良都看明白了,意思是叫三人跟着他们走。 于是三人远远地跟在这群人的后面,朝那一片帐篷走了过去,其间最先出现的卷发男子多次回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好象在监视的意思。 夕阳在大地上留下最后一抹金晖,终于消失在了大地的尽头。帐篷间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外面打闹玩耍的孩子陆续地被大人们喊回了帐篷。风开始渐渐大了,顺着风飘来烧烤食物特有的香气。公孙良不禁皱了皱鼻子,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响起来了。 到了帐篷群的外围,几个人分散开来,将帝浪三人围在当中,左穿右转之后,来到了一个没有火光的小帐篷前,一个人当先进去,一会儿工夫里面亮起来了。那白脸男子对着帝浪几人打了几个手势,说了几句简单音节的话语。大致意思可能是叫三人先在这歇着,准备等下吃过饭再说。帝浪三人欣然答应。 随后那白脸男子就走了出去,可是其余的人却没有跟去,而是分别在帐篷外或者帐篷里找个地方随便坐了下来,很明显,这是对生人的一种防范。帝浪看了看伽叶,两人对视了一下都哭笑不得,堂堂两个仙人居然因为好奇而处处受制,说出去准被人笑掉大牙。 帝浪和伽叶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事可做,就都打坐入定了。 公孙良好奇地看着屋里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卷发男子。注意到公孙良在观察自己,那卷发男子不由拿冷眼瞪了他一下,公孙良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身子,不敢再看向他了。这时旁边那人大喝了几声,那卷发男子才收回目光,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里的帐篷都是用附近山上最坚固的乌木做的支架搭建而成,外面盖上厚厚的动物毛皮和防雨的革类,帐篷四周巧妙地设置了很多通风的孔洞和缝隙,所以在里面一点也不觉得气闷。 透过旁边通风的缝隙,公孙良看着外面的天空点点繁星,这里的天空和天阙山的一样美丽而辽阔,只是显得特别的近,仿佛再站得高一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深蓝色的穹顶。 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来,越来越浓。公孙良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得更欢了,卷发男子不由拿眼看了一下,发现公孙良偷偷捂着肚子,还不想让卷发男子和他的同伴看到,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同伴也忍不住呵呵大笑。 正在公孙良大窘的时候,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外面守卫的人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钻了进来。一瞬间,烧烤的狮马肉的香味充满了这个小小的帐篷间里。卷发男子和同伴也不客气,伸手就抓起一块马肉。卷发男子将马肉拿到嘴边,提起鼻子陶醉地闻了一下,刚想张嘴去咬,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的公孙良。嘴角微微动了动,手一挥,一大块热气腾腾的狮马肉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公孙良的怀里。 公孙良这时候哪敢客气,裂开嘴朝那男子笑了笑,也不答话,撕下一条马肉放在嘴里就开怀大嚼。好香!公孙良只感觉好象嗓子眼都生出了小舌头在不停地舔噬嘴里的肉块一样,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味!看着公孙良闷头咀嚼的吃相,帐篷里的三个部落男子对视一下,放怀大笑,充满了自豪! 公孙良用袖口擦了擦嘴边的油腻,忽然停了下来,将剩下的马肉在角落找了块干净的毡子放好,居然不吃了!几个正在笑着的男子看见了,感觉对面这个小孩子很奇怪,打着手势询问怎么了。公孙良指了指正在打坐的帝浪二人,再指指马肉,意思是留给他们二人吃的。 那卷发男子点了点头,随后朝帐篷外喊了几声。不一会儿的工夫,帐篷帘子又被人掀开,两个人钻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托着个大盘子,盘子里刚刚烤好的马肉还在滋滋做响!卷发男子下巴一抬,冲着公孙良打了个眼神,意思我们这肉多的是,你放心吃吧! 公孙良发现这群人虽然语言不通,行为稍微粗犷了些,可是心地还是满好的,因此感激地朝着这些人笑了一下,低头开始放开了胃口猛吃了起来。可是他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正在打坐的帝浪和伽叶,嘴角微微有笑意透了出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夜色已经很深了,公孙良打着饱嗝舒服地躺在帐篷一角厚厚的天丝羊毡垫上,懒得什么都不想做。他忽然很羡慕这些人的生活,多好啊,这样的山,这样的水,这样美丽的草原,这样朴实的人们! 就在公孙良迷迷糊糊想着美事要入眠的时候,忽然帐篷外传来一阵呼喝的声音。帐篷里的卷发男子和其他几个同伴忽然扑棱一下齐齐地坐起,并且神色极为严肃。 帐篷的帘子被左右掀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第十三章西域宗神(上) 那两个人一进到帐篷里,还未等公孙良呼唤,帝浪和伽叶的眼睛就同时睁开了。 走在前边的是个身穿土黄色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枣栗色的长发弯曲着顺着脊背倾泻下来,额头上绑扎着一根五彩的缎带。骨骼粗大,身材威猛,一双大手布满了老茧。往脸上看,黑里透红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充满智慧之光的眼睛,一双嘴唇很自然地抿起,嘴角微微上翘。 后面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灰袍老者,一头细密的银白色头发瀑布一样直直地垂下,缎子一样闪闪发光。一根乌黑发亮的拐杖握在青筋突起的右手上,他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在末端的尾指上,一个小小的琥珀戒指正在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这两个人刚进到帐篷来,以卷发男子为首的其他部落男子立刻站起身来,手抚额头向前鞠躬,并且齐声地说了一句响亮的话语。 帝浪两人入乡随俗,并没有丝毫的架子,连忙站起身来,以道家的礼仪遥遥稽首问候。 那黄衣人朝着部族的人稍一颔首,随后转脸望向帝浪三人。在接触到帝浪和伽叶平和的眼神时,清澈的目光却微微泛起了一丝波动。 黄衣人半晌之后,本来僵硬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右手轻搭左肩,身体略微向前倾斜,同时口中说道:“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帝浪几人正在茫然的时候,黄衣人旁边的随从之中忽然传出几句熟悉的语言来,虽然略显生涩,可是却已经完全能够表达出黄衣人的意思了。 周围的男子们低低地一阵轻呼,因为那黄衣人所行的礼节是对着极为尊贵的客人才可以用的,而这些青年男子在从小到大的各类场合中,却只见到过身为部落首领的黄衣人噶玛尔用这样的礼节欢迎过三批客人。而这一次,就是第三次。 只听噶玛尔继续说道:“请原谅我们先前的款待不周。因为我们佧先族先祖自从避难迁徙到这里,部落里只到过极少数的客人。这里地势相对闭塞,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雄鹰飞不过卡秋莲圣峰,骏马跃不过坎吐鲁之河,所以草原上各个部族都在这里安然生存。可是,在很久以前,我们伟大的草原勇士,圣母卡秋莲忠实的守护者呼图尔,却由于热情好客而被远方来的豺狼卑鄙地伤害了!从此,我们对于外面的来客总是心存戒备,以免再次踏上英雄呼图尔的旧路。” 微微笑了一下,欠了欠身,噶玛尔继续说道:“可是,这一次这么做却显得有些卤莽了,再一次请远方的客人原谅我们的失礼。因为,在前几天,佧先部落的指引者,伟大的草原智者波塞斯已经预言道,最近部落会有来自南方的贵客到来。而由于我们的疏忽,居然现在才听到你们到来的消息。我代表我的部族,向几位的到来表示诚挚的欢迎!” 帝浪听完了噶玛尔的话,连忙施礼答道:“族长客气了,为了部族的安定和繁荣,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何况,我们在这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亏待,如此浓香的马肉,已经传达了佧先部落想要表达的友情!” 那随从翻译把话一说完,周围的男子们放声大笑,似乎对帝浪的赞美很是引以为荣。噶玛尔也是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那个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轻咳一声,乌拐顿地,走上前来。老者未语先笑,满是皱纹的脸上红光一片,精神矍铄。只听他道:“欢迎你们,来自南疆的智者。我叫波塞斯,是一名佧先族的祭司。” 帝浪和伽叶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奇之意。对方已经接连两次提到自己是来自南方的人,而且刚刚那个黄衣首领还说几天前他们就知道自己要来了,真是太神奇了。难道,在这个小小的部落里,还隐藏了一些奇人么? 帝浪悠然还礼,答道:“很高兴见到您,卡秋莲的侍者。”帝浪在说“卡秋莲”的时候,语音忽然变了一变,在伽叶和公孙良听来,语音好象很奇怪地曲折了一下。 可是周围的部族男子包括噶玛尔和波塞斯,听了之后却都惊奇不已!波塞斯银白的胡须不住地颤抖,拄着乌拐又上前几步,仔细地看了看帝浪,随后摇了摇头,回头冲着噶玛尔说了一串又长又快的土语。 噶玛尔沉吟了一下,上前高声道:“尊敬的客人,我们的智者虽然得到梦中的启示,可是却不知道您居然会知道我们的卡秋莲圣母,而且,会用我们的方式来称呼她!本来,外人这样称呼圣母是为佧先族的勇士们所不能容忍的,可是,作为一个远方的异族人,您称呼的方式很正确,甚至比我们当中有些人还要正统,所以,尊敬的客人,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呢?” 帝浪心里暗笑,心想:“如果我照实说了,肯定这些人会发疯的,说不定今天晚上领略异族风情的机会就此丧失掉了。自己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伽叶和小良肯定会痛惜不已。罢了,还是撒个慌吧,大不了以后被卡秋莲那女人骂一顿而已。” 原来,佧先族人口中的卡秋莲圣母其实也是一个修真的人,只是和帝浪修真的地点不同而已,一个在西域,一个在南疆。只是,由于修真都要在外历练,所以二人在修真期间相遇多次。帝浪在年轻的时候和夜殇同闯云祭山,还和初次相见的卡秋莲打上了一架,由于帝浪当时年轻气盛,不屑于和卡秋莲相斗,所以只是抱着肩膀在旁边看着,倒被卡秋莲误以为是个识大体的好人,所以误会冰释以后,帝浪和夜殇在云祭山很是住了段日子。 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卡秋莲闲聊时候提到,在西域民间她还有许多的追随者,一般是如何称呼她的,所以帝浪才在刚刚的谈话中有意地改变了下语音,果然,惹得众人大大惊奇了一番。 可是现在却不能实说,因为帝浪的外形俨然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如果说和卡秋莲认识,这些人不发疯了才怪!所以帝浪道:“在下只是一时福至心灵,突然冲口而出,想必也是卡秋莲圣母施以灵慧,才使我们有缘在这里相聚吧。” 第十四章西域宗神(下) 等到随从将这段话用土语说完,旁边的佧先族人轰然大笑,看待几人的眼光也友善了很多,显然,帝浪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虽然并不一定能消除对方的疑惑,却一样把卡秋莲的子民们夸奖得甚为高兴。 噶玛尔嘴角微微上扬,眼光仍然在帝浪的脸上来回逡巡,嘴里说道:“感谢南方的智者为我们带来欢乐,愿南方森林之神护佑你!愿卡秋莲圣母也能降福予你!” 波塞斯也附和着说道:“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否则这件事情真的只能用离奇两个字来形容了。我尊敬的噶玛尔,也许,我们应该为尊贵的客人的到来准备点什么,你说呢?” 语音刚落,忽然口哨声响起,看周围的年轻人脸上都是眉飞色舞,好象有什么喜事一样。 噶玛尔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子们,无声地笑了,道:“既然大祭司这么说,就这么办吧。孩子们,还不去准备!明天的黄昏,我们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篝火夜宴来欢迎我们的客人!”停了一停,噶玛尔道:“乌勒,你带几个人去通知古勒夫那些人,明天黄昏前,我们要见到一些不平常的东西!你们几个也去准备准备吧!” 卷发男子乌勒连忙低头施礼答道:“是,族长!”说完,带领着几个小伙子掀起帐篷帘子闪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噶玛尔和波塞斯以及帝浪三人了。 噶玛尔说道:“说了这么久,还没请教几位的大名,不知这一位如何称呼?”说着,眼光瞄向帝浪。波塞斯紧跟着将话翻译了过来。帝浪一奇,没想到波塞斯居然也懂得一些中土语言! 帝浪洒然一笑,道:“我叫帝浪,这一位是伽叶师父,这个是我们的后辈,公孙良。” 波塞斯一阵快速的土语响起在噶玛尔的身后,噶玛尔听后点了点,道:“据大祭司说,在遥远的南方,有一片浩瀚的森林,还有一片恐怖的沼泽,想必几位能从那里走出来,经历了一些凶险吧?” 帝浪心里又是一奇,对这大祭司显然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因为他看得出来,波塞斯显然没有修真,而记忆中卡秋莲也并没有收过徒弟,现在算起时间来卡秋莲应该已经飞升了。而波塞斯居然凭借另一种修为能够看到远在千里外的东西,实在是令人惊奇。可见,大道归一,实有万千法门。 伽叶这时在后面说话了,道:“多谢族长关心,此番来西域,路途上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不过,总算运气还不错,能够站在这里和两位聊天。” 噶玛尔笑了笑,他当然看得出伽叶言不由衷,可是对方既然不想说实情,自己也不便强行追问。总之,这几个人看起来不是普通人,而且,能让大祭司感兴趣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一次居然是大祭司亲自过来要求见一见这几个人,可见,这几个人一定有不平常的地方。 这时波塞斯道:“能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一方的勇士,祈祷着幸运永远伴随你们!”说罢转头对噶玛尔说道:“现在,尊敬的噶玛尔,我们是不是该安排客人们早点休息了?” 噶玛尔一愣,既尔笑道:“噢,看我这被喜悦冲昏的头脑,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这样吧,这里显得小了点,而且,实在是不适合让远方的客人们居住。请几位跟我来吧,换一间大一些的帐篷。喀帖儿草原的夜晚,不能让客人们感到气闷。”说着做了个手势,当先掀开帘子出去了。 帝浪三人随之跟出,当晚就住在了噶玛尔安排的一间略显豪华的帐篷里。帐篷的四周修饰得比刚刚的那个小帐篷要好很多,外面的皮革都是新铺上没多久的,整个大帐篷周围开了很多通气孔。内里的帐蓬顶部帖满了金色的花纹,四周摆了三套被褥,都是崭新的天丝羊绒做的。地下铺着厚厚的毡子。 帐篷中央立着一根短木桩,上面摆着一个女神像,被周围燃烧的巨烛映得闪闪发亮。神像的头上戴着甲贝一样的饰品,一头细碎的小辫子披散在脑后,手执法印,宝相庄严,一望过去,自有一股气度流露出来。正是帝浪的旧识,波塞斯口中的卡秋莲女神。 帝浪缓步走了过去,细细审视了一下这个金色的神像,发觉和卡秋莲本人还真有些相似。不由得有些好笑,卡秋莲此刻在天界不知在忙些什么,如果还是和当初见面那样的脾气,可能天上有很多神仙要倒霉了。不过,也有可能不好过的是卡秋莲自己。如果真的是那样,倒还不如回到这片草原,过得舒服自在。 公孙良和伽叶也在旁边看着这一尺左右的神像,伽叶道:“道兄,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圣母?” 帝浪微笑道:“呵呵,是的,这个就是卡秋莲,你记得我以前经常和你提起的夜殇吧?那时候我们一起来闯荡,还与她发生了不小的冲突呢,呵呵,不过都过去啦!现在,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公孙良忽然注意到这神像的右手小指上一点青光一闪一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凑近了去看。忽然,神像周围爆起一轮强光,公孙良“哎哟”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顶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帝浪一笑,他看得出这并没有对公孙良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神像被动防御而已。这神像看来来历不简单,帝浪放出神识查看了一下神像内部,发现里面镶嵌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防御型法阵,而且看起来,镶嵌的方位和运转的方式居然很似卡秋莲的手法! 公孙良站起身来,揉了揉发痛的屁股,奇怪地望向帝浪。帝浪望了望伽叶,两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原来,这神像被人修炼过了,已经变成了一件灵器,放在帐篷的中心可以防御一些邪气的东西,以护佑主人的安宁。而公孙良现在已经修魔,身上有了神像天然抗拒的魔气,所以公孙良一靠近,就被神像自然的防御之力顶开了。 又闲坐了一会儿,公孙良慢慢地开始有倦意涌了上来,于是三人开始安排休息。公孙良一个占了偌大一个卧席,而帝浪和伽叶则各自占据了一角闭目打坐。 草原的风轻轻拂过外面的野草,在萤火虫的陪伴中,公孙良安然睡去。 第十五章女神遗物(上)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佧先部族的人们都闻风而来观看南疆智者的风采。可是那个一夜之间变得充满神秘色彩的帐篷,却一直连帘子都没有掀开过。停了半天后,一些人开始散去,各自去忙自己的活计,可是一些孩子却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在周围奔跑玩耍的间歇,不时停下来,眼巴巴地注视着帘门的方向看上一会儿。 帐篷里,帝浪和伽叶依旧在入玄之中,而公孙良在大睡了一夜之后,终于慢慢地醒转。外面孩子们喧闹而欢快的声音不时地传入耳内,阳光透过通风孔射进来几缕细微的光线,预示着外面已经天大亮了。公孙良悄声地起来,伸了伸懒腰,透过通风孔,他发现外面很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欢笑着打闹,不由自主地,公孙良就缓慢地向着帘门移动。 正在外面嬉戏的佧先族孩子们忽然看到帐篷的帘门微微一动,都惊奇地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帘门。帘子掀开,一个九岁大小的孩子出现在面前。 “啊——”,佧先族的孩子们不由得齐声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难道面前这个孩子就是南疆的智者吗? 和佧先族的孩子们穿着不同,他的头发向后结成一束,用一根红色丝带绑扎了。上身穿一件蓝色短衫,下身是土黄色的粗布裤子,小腿上扎着绑腿,腰里别着玄色丝绦。正是刚刚起床的公孙良。此刻,公孙良脸上先是一阵惊讶,而后渐渐地,有笑意从脸上散发出来。 佧先族的孩子们见公孙良并没有拒人于外的意思,呼啦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嘁嘁喳喳地说这说那,可惜公孙良什么都听不懂,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些热情的小脸蛋。 这时后面的帐篷帘子又掀了开来,伴随着孩子们一阵的惊呼,帝浪鲜红色的头发率先从帐篷里探了出来,紧接着伽叶一身白衣也跟了出来。孩子们受二人强大气势的震慑,愣了一下,突然轰的一声如鸟兽散,然而跑去不远,又都回头观看。公孙良看着他们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帝浪看了看远处湛蓝的天空,心神一阵舒爽。遥望天边高耸的白色山尖,帝浪和伽叶信步徐行。公孙良连忙跟上。 走出了帐篷群,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几个佧先族的男子正在吆喝着放牧,早晨的草原,充满了一股清新的草香和淡淡的泥土气。 帝浪正打算和伽叶公孙良漫步大草原,体会一下草原生活的乐趣时,波塞斯的拐杖声已经传来。在孩子们的礼仪中,一身雪白仿佛雪山之神的波塞斯渐行渐近。 “尊敬的智者,见到你真高兴!”伽叶率先打招呼。帝浪和公孙良也都微笑示意。 波塞斯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道:“愿吹遍草原的风送去我真挚的祝福,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怎么样,客人们,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帝浪笑道:“谢谢大祭司的关怀,昨天我们休息得很好。所以,早晨起来精力充沛,忍不住想到处走走,观赏一下佧先族这片土地的壮观景色。” 波塞斯笑容更盛,走近了道:“谢谢客人对我们的夸奖,那么,请允许我为各位当一个向导吧,也许,这地方我更熟悉一些。” 就这样,在波塞斯的带领下,几个人漫步在风景如画的景色里,说说笑笑,好不惬意。帝浪三人都是修真者,所以长途跋涉对体力来说不是问题,可是波塞斯可就不行了,在行走了大半天之后,波塞斯已经渐渐露出疲惫之态。反观帝浪等人精神却正旺,波塞斯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几人继续逛。在得知几人并没有吃早饭的时候,波塞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权衡再三,为了自己的老骨头考虑,波塞斯终于决定带他们回帐篷去了。 看看天色也已经接近黄昏,帝浪想起昨天噶玛尔说的欢迎宴会,心里也有些向往,于是几个人慢慢地向回走。 快接近帐篷群的时候,后方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起。几匹快马旋风一样由不远处驰来,几个浑身肌肉贲起的大汉正骑在马背上,肩膀上还扛着各种猎得的野兽。当先的是一个光头的粗豪汉子,一脸的胡须,小眼睛极为有神。以他猎得的猎物最多,压得马身微微下垂。 走得近了,公孙良看到,卷发男子乌勒赫然也在其中!几个人经过波塞斯一行身边时,都放缓马速,并且将右手搭在左肩上以示问候。 等得他们走远了,波塞斯笑道:“看来今天的夜晚一定会很有趣!古勒夫他们猎得了很多美味,到晚宴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品尝一下!”波塞斯回头冲几人压低声音道:“对了,忘记说了,噶玛尔的烤肉技术可是族里第一流的!” 一到营地,波塞斯安排帝浪等人呆在帐篷里等候之后,就急忙出去了。到了黄昏降临的时候,波塞斯才差人来请。随着来人走到了目的地,原来是帐篷群外一片渐趋荒芜的草地。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佧先族人,见到帝浪三人到来都投以好奇的目光。 这里已经被围成了一个大圈子,老人和孩子们坐在圈子里面,外围是一些战立着的年轻人。当中几个篝火架子已经支好,燃烧的火焰正劈啪作响。两边还各自有一口大锅,里面正在煮着清水。 草地的正中有一个简易的土台,上面正摆满了各种物事,新鲜的野果,煮好的兽肉,分了几个大盘子盛在里面。 乌黑的拐杖象征着庄严和威仪,波塞斯已经换上了一身草绿色镶嵌着白边的服装,站在那个土台的旁边。噶玛尔正一脸肃穆地站在波塞斯的身后。随着乌黑拐杖的扬起,周围的族人轰的一声全部都站起身来,虔诚地望向白雪皑皑的云祭山方向。波塞斯略显沙哑却很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卡秋莲女神的名字再一次深深地刻在所有佧先族人的心中。 等到波塞斯祭司祷告已毕,噶玛尔双手举到胸前,略向下压,示意众人可以坐下了。接着,噶玛尔缓缓走到正站在外围的帝浪三人面前,邀请三人进去。 “我可爱的孩子们,感谢卡秋莲圣母的护佑,我们佧先部落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这来了几位尊贵的客人!现在,用我们佧先族的方式,欢迎来自南疆的客人们!”噶玛尔一边说,一边将帝浪等人推向了前方。 第十六章女神遗物(下) 欢呼声响彻人群,人们争相探头伸颈来一睹帝浪三人的风采。公孙良再次面对人群的包围,已经没有了几年以前的惶恐和尴尬,佧先族人的眼睛里,他已经是一个显得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的异族少年。虽然风采依然和帝浪伽叶差得很远,但是,却给这一方生活的人们依稀留下了印象。 帝浪和伽叶微笑着向佧先族的人们致意,顿时惹起了人群更热烈的回应。人群里忽然抛出了无数的彩条,还有一些野生的草籽,这是佧先族庆祝的方式,播洒草籽一方面能活跃气氛,另一方面也间接地帮助野草完成了播种的任务。 受欢乐气氛的感染,帝浪和伽叶也是笑逐言开。伽叶忽然把手伸向怀里,想要拿出点礼物来送给这些热情好客的草原子民。帝浪微笑着轻轻打了个眼色,随后帝浪双手高举,轻轻说道:“感谢卡秋莲大神的子民,让我们感受了来自草原的祝福,我们深表感动,同时对佧先族的款待深表谢意。”帝浪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喧闹的人群里却清晰地传了出去,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帝浪接着说道:“我们万里迢迢从南疆来到西域,经历了很多困难,但是今天感受到的一切,使我们感觉到之前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我想,我们应该送给佧先族的乡亲一点礼物,来表达我们对卡秋莲女神的敬意!” 伽叶和公孙良听了帝浪这番话不由心里暗笑,三人这一路有大半都是飞过来了,一路之上游山玩水,又哪里有什么苦难了?帝浪这么说不过是消除人们一些疑虑而已,难道能对着这些人说:“啊,俺们一直都是边飞边玩边走边唱着过来的!其实俺们到你们这里来就是为了体验一下民情而已,不然俺们早跑了!你们的卡秋莲女神和我是老相识啦,现在不知道那娘们在干啥呢!对了,这里有一样她的东西,你们看着咋样,喜欢就直接拿去好了!”如果真的这样说,面前这群人不疯了才怪! 只见帝浪缓慢地由左手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高高举起,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小小的翠绿色瓶子,大约三寸来高,弯曲的瓶颈划出一道舒缓的圆弧,在落日的余晖里发着绿色的荧光。 帝浪道:“这样东西是我们在来时的路上,一个受过我们帮助的陌生的旅人给我们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如此深重的谢意。直到昨天晚上在帐篷里看到了卡秋莲女神的圣像。而这个瓶子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卡秋莲圣像!我想,也许,这个也是大神遗落人间的信物吧,所以,为了表示感激,我想把它送给尊敬而可爱的佧先族朋友们!” 周围一片寂静,半晌之后,忽然震天的响声爆发出来!人们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喜悦!白发绿袍的波塞斯颤颤地来到帝浪跟前,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帝浪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扶他起来,可是紧接着,噶玛尔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后扑通扑通,所有的佧先族人都静静地跪了下来。 帝浪心里一阵不安,略微有些后悔这样对待眼前朴实的人们,可是又不能明说。这个绿瓶名叫生机瓶,还真是卡秋莲的物品,当年从云祭山走的时候,卡秋莲的宝贝,帝浪和夜殇每人都没少拿了。不过也都是一些小玩意,也就是个留念的意思。可是放到凡人手里,可就不一样了。拿这个生机瓶来说,帝浪放在身上可是没什么用,但是波塞斯要是拿在手里,对整个部族来说,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这个生机瓶里有一滴甘露,晶莹而透明。草原的传说中这滴甘露里有生命之神的气息,其实,就是卡秋莲放出的烟幕而已,实际上就是卡秋莲自己炼的生机散。 草原的人追逐水草而活,其实是很辛苦的,遇到大旱的天气,牛羊由于没有水草,成群成群地死去,每到这个时候,牧民的心里都鲜血淋漓。波塞斯没日没夜地祷告,也只换来了零星的雨点。可是如果有了生机瓶,一切都会大不一样。只要点上一丁点甘露,就能救活一大片的草场。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可是见到了这个绿瓶之后,波塞斯和噶玛尔才真正地相信,原来,真的有神物遗落在人间了。 所以,在场的佧先族人有这样的举动也就不为过了。波塞斯接过生机瓶,颤巍巍地举过头顶,声音略显沙哑地高声吼道:“佧先的孩子们,感谢卡秋莲圣母赐予的神物吧!” 以噶玛尔为首,一阵低沉的咏唱缓慢地响起,仿佛凝结了草原百年的忧伤和沉痛,周围人群里的上了年纪的老人,眼角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们好象看见了那些成片倒下的牛马,那些日渐荒芜的旧幔,夕阳西下,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也许,幸福终于就要来临了! 待得众人歌唱完毕,噶玛尔站起身来,向着帝浪三人深深地鞠躬,高声道:“孩子们,感谢尊敬的智者为我们带来神的福音!用我们最诚挚的方式来向客人表达佧先的敬意吧!” 公孙良看着眼前的人们,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这是么回事? 波塞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默默地将生机瓶放到祭台上。转过身来,对着众人喊道:“从此以后,佧先族的蒙塔部落会有好日子过啦!现在,让我们尊贵的客人体会一下我们的热情吧!” 噶玛尔也喊道:“动起来吧,孩子们!为了明天!” 兽皮蒙制的大鼓咚咚地响起,盐竹削制的乐器曲折地发声,开朗热情的族人们跳起了欢快的草裙舞。 夜色完全笼罩了这片大地,通红的篝火映红了人们的脸庞。年轻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们成双结对地跳起了牧羊舞。而老人们和孩子们则抓起喷香的烤肉大快朵颐。煮沸的开水里漂起了金黄色的油花,野生的香草和菌类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闻名的佧先酒端上来了,传说的草原茶端上来了,噶玛尔和帝浪、伽叶三人轮番推杯换盏,喝了个不亦乐乎。 波塞斯在宴会开始了不一会就告退了,身为一个祭司,他深知这样的宝物意味着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一向心静如水的波塞斯激动得不能自已。现在,他正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反复摩挲着伟大的卡秋莲圣瓶。 公孙良小肚子撑得饱饱的,不停地泛着饱嗝,周围聚集了很多一般大小的孩子。虽然语言不通,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告诉他对方有多么友善。一夜之间,大家的距离都拉得近得不能再近了。公孙良恍惚中觉得,面前的这群孩子好象就是一直和自己长大的一样。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人们依然在狂欢。这是一个激情的狂欢夜,所有的人,都醉了。 第一章乌族之女 热闹持续了大半夜,最后公孙良和一群佧先族的孩子挤在一个陌生的大帐篷里睡了一晚上。而帝浪和伽叶以及噶玛尔、乌勒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踉跄着回到各自的帐篷,卧在天丝绒柔软的毡褥上,帝浪仿佛又回到了闯荡天下的年轻时代,半醉半醒之间居然哼起了歌。 第二天清晨,公孙良由于睡得早,所以早晨一起来就回到帝浪所在的大帐篷来,见帝浪二人还未醒,也不打扰,就在旁边的毡垫上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打坐练功。可是盘腿一坐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再修仙了,不由得甚是惆怅,百无聊赖,不知做什么才好。帝浪教给他的法诀只是修魔的初步功夫,再往下怎么走,帝浪也不清楚,或许只有找到当日帝浪口中的小麦,才有希望解决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帝浪和伽叶才陆续醒来。到了帐篷外活动活动筋骨,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帝浪和伽叶相视大笑,二人记不清自从修真以来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放纵地欢乐一回了。 波塞斯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帐篷间,隔着很远就开始用力地挥动手臂,看来昨天晚上的大礼送得真是不虚,惹得这老头一夜没睡不说,今天看起来依然精神头很足。波塞斯来到近前,按照礼节寒暄了一下,最后带着帝浪三人向着噶玛尔的大帐走去。 噶玛尔早就站在帘门外等候,见到了帝浪三人高声笑着让进了帐篷里。帐篷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间架着一个精致的小烤肉架,下面的焦碳吞吐着火苗,上面被切成薄片的牛肉和马肉被烤得滋滋作响。由帐篷顶端坚韧的细线拉垂下来一个大大的托盘,里面放着一大壶奶茶和足够数量的小碗。 众人进到里边围成了一圈坐了下来。噶玛尔旁边的一个女子引起了帝浪和伽叶的注意,这女子大概二十六七岁,打扮不象其他见过的佧先族女性,头上是青丝盘卷,用一方黑帕罩头,一身黑色镂花的紧身长裙,衬托出完美的曲线。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微微发灰,纤细的手指上还带着一个红色的琥珀戒指。 帝浪二人扫了一眼就转头看向其他人,毕竟在主人帐篷里放肆地看着不知来历的漂亮女性不是礼貌的表现,可是二人却都在心里起了一丝疑惑。 不过还好,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波塞斯声音洪亮地介绍道:“众位想必都已经认识了我们的客人,现在我来为客人介绍一下昨天没来得及认识的部族精英们!” 帐篷里一共十个人,除了噶玛尔,波塞斯和帝浪三人外,只有卷发的乌勒和光头的汉子古勒夫是见过的,其他三人中,一个五十上下的灰衣人叫图察,一个三十上下一脸精干神色的瘦小汉子叫皮纳德,最后,介绍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波塞斯微微向着噶玛尔一笑,道:“至于这一位,还是噶玛尔自己来介绍的好,哈哈!” 众人的哄笑中,噶玛尔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女人,二人相视一笑,噶玛尔拉起女人的手,向着帝浪等人道:“这一位是我的新婚妻子——阿莱汶娜。” 帝浪等人向着女子微微点头示意。这时波塞斯道:“昨天夜里,客人们说道要尽早赶路,族长大人今天一醒就催我去请几位到这里来,看看能不能再挽留客人们住一段时间,毕竟天南地北,相见一次也是女神眷顾,下一次相见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帝浪开口道:“感谢族长和祭司以及佧先族兄弟的盛情,可是,我们的事情的确不宜拖得太久。不过,也许有件事大家能帮得上忙。” “哦?什么事?”噶玛尔理了理栗色的卷发,坚定地道:“只要能够帮得上忙的,我佧先族的勇士们决不会退缩!”乌勒等几个佧先族的男子也随声附和。 只听帝浪缓缓说道:“如此就先谢谢各位,不过,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向各位求证一个消息而已。如果我的信息没错的话,从这里向西,穿过这一片草原,翻越两道山,就是著名的天荡峡了。” 噶玛尔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客人对这一带竟然如此熟悉,若不是几位看起来如此年轻,我肯定会错把你们当作是来往的罕见的货商!哈哈!” 帝浪笑了笑,继续道:“族长世居于此,不知对天荡峡的北方一带有些了解么?” “哦?”噶玛尔眉毛一挑,问道:“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不知道智者想问什么事情呢?” 帝浪瞄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人,道:“我想问的,是天荡峡北部,一个叫光芒之城的地方。” 一声轻呼传来,众人转脸看去,波塞斯尴尬地笑道:“哎呀,呵呵,人老了手脚都不太听使唤,刚刚被烫到了,还好,没什么大碍。”说着,弯腰去捡地下的竹签子。伽叶眼角一略微一合,没有做声。 帐篷里忽然间静了下来,只有火苗吞吐的声音和肉片溢出的油掉在火堆上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波塞斯叫道:“呵,肉已经好了,大家先尝尝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噶玛尔,可也不会太差,哈哈,吃完了再谈正事吧!” 众人还是没有做声,噶玛尔望了望坐在身边的女子,嘴唇微抿,轻轻地笑笑,随后看着帝浪说道:“如大祭司所说,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会告诉尊敬的智者一些东西。” 这里的烤肉比之昨天夜里的味道又有不同,可是无奈众人的心情都已经没有了,所以每个人只吃了一点就停了下来,倒是公孙良,低着头大吃大嚼,两颊都蹭得满是油腻,吃了个不亦乐乎。 喝了口奶茶,噶玛尔慎重地道:“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请智者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帝浪一笑,他早就知道自己问的问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和恐慌,所以潇洒地点了点头,道:“族长是不是想问,我们是从哪知道的这个地方?我们到那里去,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噶玛尔脸上一红,道:“智者请不要误会,只是,您所问的这个问题,牵扯的方面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 帝浪道:“这个我了解,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来。请族长相信我们。” 波塞斯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至于尊贵的客人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地方,我们不想知道。可是,还是请客人们能说一说到底去那里做些什么为好,因为这关系到佧先族蒙塔部落的生存和立场。” 帝浪微微有些不快,可是仍然耐心地说道:“如果说我们就是去走走看看,族长肯定不会相信,可是如果说我们是做什么,却又没有什么可做的。” 噶玛尔听了帝浪这句可有可无的话之后脸色一沉,波塞斯见状急忙放下竹签子来到帝浪跟前,道:“我想可能双方都误会了对方的好意,在座的人都是可以信得过的人,所以,请您不要有什么顾虑,还是将事情说出来,这样解决起来更容易。您说对吗?尊贵的客人。” 帝浪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下伽叶,终于缓缓转头看着噶玛尔道:“我们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把这个孩子送到那里去,至于其他,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而且以后对于光芒之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族长能相信我的话吗?” 噶玛尔大奇,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坐在毡垫上的公孙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帝浪和伽叶看起来如此人物,跋山涉水经历走这么远的路途,其实只是为了把这个孩子送到光芒之城。 波塞斯手托下巴思考了良久,忽然,好象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帝浪道:“帝浪阁下,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您和伽叶尊者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护送这个孩子到光芒城去呢?我想这也是在座其他人的共同疑问。不过,现在我好象有了点不太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如果有冲撞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帝浪再次看了看伽叶,互相点了点头。 波塞斯理了理银白色的胡须,瞥了一眼噶玛尔,慢慢地踱步到正中央的火炉旁,开始道:“众位也许都听说过,那个古老的黑暗传说。位于神罚下的土地之上的光芒之城的子民,为什么从来只能生存在黑暗之中?耀眼的传说下,真实是不是象传诵的那样美丽呢?” 众人眼神渐渐朦胧,开始一个个地思考起了波塞斯的问题。波塞斯继续说道:“佧先族的祖先们曾经有传言,光芒之城在很久很久以前并不是这样黑暗的,可是在一次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先知和哲人都讳莫如深的大变革中,曾经光辉灿烂的光芒之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相信噶玛尔和阿莱汶娜对这个传说会更为熟悉一些。” “是的,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阿莱汶娜是祭乌族的女子。帝浪阁下,祭乌族也就是你所要去的光芒之城的子民。出于一些考虑,之前我并没有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相信您也会理解的。”噶玛尔正视着帝浪说道。 旁边的佧先族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见众人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可是帝浪几人却着实震动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在佧先族的地盘上,太阳的光辉照耀的地方,居然生活着一个祭乌族的人! 可是,据帝浪所知,传说中祭乌一族的人是被诅咒的一族。从很久以前的一场仙魔大战之后,光芒之城被魔界攻下之后,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变得怕见阳光,根本不能在阳光下生活。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帝浪不禁疑惑万分。 就在这个时候,阿莱汶娜开口说话了:“也许,直到现在还有一部分佧先族的人们对族长迎娶我心怀不满,因为传说中我们是被魔鬼诅咒的一族,将我娶到部落来会带来厄运的。” “不,阿莱汶娜,不要这么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教会了蒙塔部落很多的知识,使原来落后的蒙塔部落,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生存发展并日益壮大,没有人会在意那个子虚乌有的传说的!”噶玛尔赶忙说道。 阿莱汶娜转头温柔地看了一眼噶玛尔,继续道:“可是,也许那个传说是真正地存在着的,因为我们祭乌族的人生来就见不得阳光,终日只能生活在黑暗里。但是,从祖辈那里的遗言中,我们却总能了解到,原来的光芒之城却是阳光普照的地方!金色的旌旗在城头飘扬,神塔的尖顶闪烁生辉,白色的和平鸟在天空自由地翱翔,绿色的森林和清澈的湖泊象卫士一样在四方守卫。” 看了看帝浪疑惑的眼神,阿莱汶娜笑了笑道:“也许现在说起这些,大家都全然不信,可是在我们祭乌族人的心里,却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渴望光明,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珍惜光明!也许有一天,光芒之城会再次发生变化,变得光芒耀眼,与太阳和月亮争辉。” 阿莱汶娜说得有些激动,最后几句说完,胸口稍微有些起伏。噶玛尔急忙伸出手来,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帐篷里的人都将这一段话当作阿莱汶娜的誓言来听,可是只有南师帝浪知道,那并不仅仅是一个誓言,而是一个受黑暗压迫了数年的民族发自心底的深深呐喊,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无数人祈盼了多年的愿望,很可能就会实现。 帝浪看到阿莱汶娜稍微平复了过来,欠身问道:“请噶玛尔族长原谅我的冒昧和无知,如果传说是真实的,那么,据我了解,祭乌族的人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的,而现在,族长夫人却……” 噶玛尔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智者的眼光不错。阿莱汶娜能够来到我族,一来是因为她的体质有异于其他祭乌族人,第二点是,得益于卡秋莲圣母的护佑,在十年之前,在西北方的天荡峡的一个地方,我发现了一块琥珀,里面裹着一小块奇异的物质。后来拿回来给大祭司看了,才知道那是一小块双极石。” 波塞斯微笑着接口道:“是的,虽然智者的足迹一定遍布不少地方,可是双极石你可不一定听说过。这种石头很是神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人发现它可以将阳光吸收,并且转化成黑暗能量。” 阿莱汶娜恢复过来,道:“所以,敬爱的噶玛尔立刻就想到了我。经过巧匠打造成的双极石琥珀戒指,使照射到我身上的阳光都转变成了适合我的黑暗气息,所以,我才能够和所爱的人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帝浪几人恍然大悟,世界真是奇妙,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这时波塞斯又说话了:“尊敬的智者,也许说到这里,您已经能够猜到我要问您什么问题了吧?据遥远的东方传言,现在黑暗的光芒之城,某处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听说,好象是和另一个世界有关的秘密。” 第二章黑暗城堡 帝浪心里一动,这个睿智的老人看来在逼迫自己说出公孙良身上的秘密了。也罢,既然人家已经说出来祭乌族的一些秘密,那么自己不说一点什么也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帝浪缓声说道:“是的,尊敬的大祭司,您猜的一点都不错。这个孩子之所以要到光芒之城,就是因为,以后他也不适合在阳光之下生活了。而且,也许他的到来,和您说的那个秘密多少是有一些联系的。” “哦?”波塞斯诧异地望向帝浪,白色的眉梢微微扬起,道:“难道,这个孩子也和祭乌族人一样,受到了黑暗的诅咒?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天生就适合生活在黑暗中的,除了祭乌族人。” 帝浪一笑,公孙良导致现在这样子可以说一半是天意,一半是人为,而人为的那部分纯粹是妖兽误伤。但是要认真说起来,仿佛冥冥中真的有那么一丝力量在左右着这场变化,难道就是诅咒的力量?不管究竟是如何,为了过得祭司这一关,姑且就这么应承了吧! “哦,不愧是伟大的草原智者,您的英明将会永远照耀着蒙塔部落!”帝浪微笑如常地说道。 波塞斯也是一愣,自己就是随口一说,居然一猜就中?不过仔细看看公孙良穿的短衫,露在衣服外面的小臂上,真的有一丝丝的黑纹深深地烙刻在皮肤上。 波塞斯慎重地道:“呃,为什么呢?您看,他现在还是一样,在阳光下生活得好好的。” 伽叶在一旁稍微有点不耐,接口道:“我们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却没有答案。希望草原智者能向卡秋莲大神祈祷一下,看看能否求得真实的答案吧。” 帝浪微笑着接口道:“呵呵,其实,这个孩子是经历了一场变故,所以不得不寻求一个安全的地方来继续生活。至于现在,还没有到彻底不能接触阳光的程度,可是,这个时间也已经越来越近了。所以,还是希望噶玛尔族长和各位朋友能竭诚帮忙!” 帝浪不是不敢发脾气,可是这种事情发了脾气有什么用呢?即使帝浪挥手之间将整个蒙塔部落灭得干干净净,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关键是公孙良到了光芒之城要有人引领,熟悉环境,开始的时候还要有人照顾生活起居,难道帝浪还要跟着他生活一辈子?独立,才是成长的基础。 噶玛尔轻呷了一口奶茶,道:“有什么话请放心直言,还是那句话,能帮得上的我们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不过,前提是大家要推心置腹,因为,接受我们帮助的,必须是朋友!” 帝浪点点头,道:“感谢族长的盛情,那么我就直说了。这个孩子被魔兽所伤,所以必须要去光芒之城住上一段时间!” 波塞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刚刚您说这个孩子可能和我说的秘密有那么丁点儿的联系,不知道是指的什么呢?” 帝浪心想,看来不胡扯一段是不可能让这些人答应了,于是道:“在下虽然见识浅薄,可是却曾经得到某位大神的谕示,这个孩子是存在于黑暗中的光明,在得到谕示后的不久,就发生了魔兽袭击的事件,而后来,在来此的途中,有一天我才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相信波塞斯大祭司也能够从中得出什么吧。” 波塞斯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会儿,道:“如果神真的有这样的谕示,那么现在看来,这个孩子去光芒之城一行倒真的不可避免。” 噶玛尔迎向波塞斯望过来的眼神,好一会儿,终于转头看向半天没有做声的阿莱汶娜。 阿莱汶娜轻轻地摩挲着手指上的琥珀戒指,温柔地望着噶玛尔,终于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帝浪说道:“尊敬的南方智者,既然波塞斯大祭司和噶玛尔族长都已经答应了,那么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您的要求。” 语声稍歇,阿莱汶娜继续道:“我可以带你们去往光芒之城,不过,到了那里,一切还得顺其自然,我帮不了你们什么的。” 帝浪笑了笑,道:“如此已经多谢各位了,您放心,我们到了那里一切都会听从您的安排的,绝对不会主动招惹麻烦。不过,去之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还请您多多提醒。” 噶玛尔在一旁接口道:“请放心,去之前几位需要的东西,我会着人帮你们准备好的!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们还是,先尽情地享受一下吧!来人,把我的工具拿出来吧!让他们再见识一下蒙塔第一烤肉王的绝活儿!” 帐篷里的人一齐笑了起来,纷纷端起碗来,说着些祝福的话。只有大祭司波塞斯好象有些心事一样,眉头不为人察觉地微微皱起,端着茶碗却举着没喝。 帝浪借着和各位搭讪的机会蹭到了波塞斯跟前,哈哈一笑道:“感谢大祭司的竭诚帮助,等到大家有机会去南方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到我那里去坐坐!哈哈!” 随后,帝浪小声地道:“大祭司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怎么闷闷不乐的。” 波塞斯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红头发男子,嘴角微微撇了撇,大声道:“哈哈,一定一定!到时候别嫌我们讨厌才好!”说完嘴角动了动,小声道:“事情成功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人应该把话说完全,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事情就把大家都蒙在鼓里。我说的对吗?我尊敬的客人。” 帝浪一笑,既然被称为草原智者,眼前的这个波塞斯一定不是那么平凡的人物,所以帝浪也没打算能将他瞒过去。帝浪压低了声音道:“那么,智者想知道些什么呢?” 波塞斯道:“你我都是明白人,也就不用再绕来绕去地说话了。你带着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和那个传说中的世界有关系?” 帝浪笑了,道:“或许以前没有关系,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在将来就要发生点关系了。我这么回答,大祭司满意吗?” 波塞斯紧抿双唇,喝了一口奶茶,道:“原来一开始光芒之城就不是你们的目的地!可恶,你居然在欺骗蒙塔部落的感情!亏我还当你是草原的客人!” 帝浪连忙道:“不不不,我想您误会了!我们的最终目的其实现在也不好说到底是哪里,只是,下一个暂时的目的地却是光芒之城无疑。您怎么能说我在欺骗您呢?卡秋莲圣母可以为我作证!” 一提起卡秋莲圣母,果然波塞斯就低头不语了。帝浪心里暗笑,早知道卡秋莲在西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当初在云祭山雪莲峰走的时候应该多拿点东西,一件卡秋莲的“圣物”拿出来,可以省却多少周折啊!唉,拿得少了,拿得少啦! 好半晌,波塞斯缓过神来,斜睨了帝浪一眼,意思是算你小子狠,这事我就当不知道,别再有下次了! 帝浪哈哈一笑,知道这次已经大功告成了,看着波塞斯大口地喝着滚烫的奶茶,心里着实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可爱! 时间已经是中午,大家都有些饿了,加上噶玛尔的烤肉技术的确不是吹牛的,吃得众人满面是汗,大呼过瘾! 当天晚上照例又是盛大的宴会和歌舞,折腾了一夜,终于,要到了起程的时间了。 ※※※※※※※※※※※※※※※※※※※※※※※※※※※※※※※※ 出了蒙塔草原向西而行,沿着山脚的小路折而向北,就是赫赫有名的天荡峡。 草原的尽头已经到了。到了这里,山势已经显得有些陡峭,路渐渐地变得有些狭窄。已经可以见到一些常绿的灌木,再往前走,突兀的山石和高大的乔木渐次显露。两边的山仿佛向中间挤压的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望向天空,一道细微的白线倒映在公孙良的眼睛里,两侧的山壁仿佛利斧劈开,平直地垂下,经过多年风雨的洗礼,上面有些地方挂满了青苔,有些地方光滑如镜,反射着射下来的微弱天光。天荡峡,果然是个险峻的去处! 眼前的小路黑暗幽湿,不时被暗处的石头和野藤刮到,公孙良的脚踝和小腿已经布满了淤痕,只是他却从来没有吭一声,默默地跟随在帝浪众人身后,小心翼翼地前行。 阿莱汶娜当先走在前面,紧跟着是乌勒和灰衣人图察,然后是帝浪和公孙良,伽叶走在最后。一路之上看到公孙良坚忍地行来,伽叶不由心中暗自点头,同时心里也是略为不忍。 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成长的过程,人人都要走上这么一次。 天荡峡长二十里,从蒙塔草原骑马走到天荡峡边缘,噶玛尔、波塞斯和其他人就回去了,因为部族还需要他们回去处理一些事务。从那时起走到现在,已经快接近出口了,时间已经是深秋,天荡峡底又不见阳光,所以有些阴冷,走了这么久,除了帝浪和伽叶,大家都有些感到不适。 走在前面的阿莱汶娜脚步忽然加快,众人连忙跟上。前面忽然一大片阳光迎面扑了过来,刺得众人一下全闭上了眼睛。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公孙良一时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前边的帝浪身上。朦胧中忽然头顶一痛,好象被半空中掉下来的硬物砸了头。等到眼睛适应了光明睁开一看,眼前一片翠绿的竹子,绿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郁郁葱葱,沿着天荡峡的小路延展着生长开去。 众人一片惊叹,阿莱汶娜右手紧握,一圈乌光隐隐地由紧握的右手缓缓地散发出来,护住了大部分身体,可是她的脸色依然在瞬间变得十分苍白。帝浪见状急忙自怀中掏出一物,快速地洒向空中。一片乌黑的东西快速地散了开来,迅速地遮住了阿莱汶娜头顶的天空,并且随着她的走动不停地变幻形状,就象一块跟随人走的漂浮的云。 阿莱汶娜感激地回头看了看帝浪,只是微微点了头,并没有说话。公孙良紧紧凑上前去,望着那空中的一片乌云,羡慕之情一望而知。帝浪只是微微笑了笑,拉起公孙良的小手,然后左手一摊,一个硬硬的小块塞进了公孙良手里。 公孙良缩回了手,打开一看,一个圆圆的象某种植物果实的东西正在自己的掌心滴溜溜地打转。这是什么东西?公孙良不禁疑惑地看着帝浪,可是帝浪依旧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公孙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那东西放在怀里,留待日后再说了。 前面又是一片草原,可是这一片草原和蒙塔草原相比已经小得多了,不大一会儿,众人就已经穿过草原,来到了一处深黑色的群山前。 阿莱汶娜停下了脚步,对乌勒和图察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可能很快就会回来。”说完,转头看着帝浪三人,道:“已经到了,请随我来吧!” 阿莱汶娜继续前行,直奔最近的一道山梁而去。那些黑色的山岩仿佛天生对阳光有种抗拒作用,阳光到了这里便难做寸进,一个奇异的现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黑白截然分明的一道弧线昂然横跨在天际,绵延了数百里。 公孙良紧紧跟着帝浪,左折右转之后,突然之间,周围一下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没有任何的过渡,仿佛那一片黑暗是一块凝结的固体一样把人猛然镶嵌在里边。其他的人都没有事,可是公孙良却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同时,公孙良突然感到身体里某些潜藏的东西好象慢慢苏醒一样,一丝奇异的感觉在心里缓慢地升起。 一只大手及时地伸了过来,让失去平衡的公孙良稳住了身体,帝浪的声音传来:“怎么啦?” 公孙良渐渐恢复了视线,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众人继续前行,帝浪发现前面的这个女人一进入着一片黑暗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黑色的衣衫诡异地飘动,行走间阿莱汶娜的动作飘忽而灵活,而到了这里,那件琥珀戒指的光芒又变了,一圈艳红色的光芒笼罩着阿莱汶娜纤巧的身躯。 就在帝浪猜测,传说中的祭乌族是不是真的和魔族有什么关系时,阿莱汶娜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道:“欢迎各位,第一次到达黑暗领域的光芒之城的人们!” 顺着她的眼光望去,一片高耸的城墙在黑暗中隐隐地显现出来,在这里,黑暗仿佛褪去了一丝颜色,一种灰色的光芒使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朦胧,可是却依旧可见。一个高高挺立的城楼上飘扬起一面黑色的旗帜,面对着帝浪等人的方向,厚重的城门向两边敞开,一个个移动的朦胧身影从那里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当公孙良随着其他人站在城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远处看起来已经很宏伟的建筑现在看起来更为高大,三丈高的人造石门上面雕刻着无数的花纹和生灵,拱形的门洞长达六丈。奇怪的是,这么宏大的建筑,在城门边上竟然没有一个卫兵在看守。 阿莱汶娜语气平静地道:“来自远方的朋友,看一看这座被遗弃的城市吧,没有光明的人们,生活是多么的无奈,也许,你们根本体会不出,我们祭乌族人渴望光明的心情。可是,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无奈,想得到的,也许永远都在触手可及的时候忽然发现,根本没有得到的可能!” 帝浪诧异地看了一眼阿莱汶娜,这个不轻易流露自己心绪的女子,可能由于再一次见到了家乡的草木,生出了一丝难得的感慨吧。 “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所以这座城市也就不需要任何守卫,只有我们祭乌族才会永远地守在这里,抱着一个毫无机会的希望。”阿莱汶娜微微叹道。 说话间,三人已经随她进入了城里。长长的甬道从城门一直通向远方,地下铺着大块的方方正正的青石,岁月的痕迹在上面彰显无疑。 一种异样的建筑风格出现在众人眼里,菱形的屋门,浑圆的穹顶,半圆的窗子,构思精巧的园林,栩栩如生的雕像,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色彩的匮乏而显得毫无生气。 经过一阵转折,阿莱汶娜在城里一处角落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理了一下身上的行装,掸了一下裙脚,摩挲了一下琥珀戒指,阿莱汶娜走上前,轻轻地拉了拉门边的一根丝线。一阵欢快的音乐声仿佛炎热的夏天吹过的清风一样,传遍众人的耳际。一个苍老的声音随之响起:“谁在外面?” 阿莱汶娜脸上漾起了久违的欢快笑容,大声地道:“古桑切巴,是我啊!我回来啦!” 第三章孑然一身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慢慢向后滑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出现在门后。一身灰色的短衫上面到处是污渍和补丁,头发乱糟糟地覆盖在略微发尖的脑袋上,还有几绺从前额耷拉下来,遮住了半截眼睛。 矮老头用灰中略微泛黄的眼珠看了看众人,忽然笑道:“阿莱汶娜,这次你又有什么鬼点子?嗯?不是又惹了祸来我这避难的吧?” 阿莱汶娜在这个老头面前好象忽然间年轻了十岁一般,象个小女孩一样撒娇道:“古桑切巴,瞧你,说什么哪!难道你的阿莱汶娜给你惹了很多祸了吗?哪一次不是我自己出去解决的?你说!” 矮老头忽然用手捂住嘴,不可抑制地咳嗽了几下,随后摆摆手,意思是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阿莱汶娜笑了笑,又道:“古桑切巴,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你也不让我进屋,难道你又在背着乌鲁曼巴搞些不好的东西?” 矮老头连连摇手,惊慌地道:“噢,我可爱的阿莱汶娜,话可千万不能乱说,最近我可是很安分守己,噢不,其实我一直对你都很不错,对不对?来吧来吧,带你的朋友进来吧,尝尝我用新方法做的麦黄糕!” 阿莱汶娜回头朝帝浪充满自信地一笑,转头领着众人进入了矮老头的小屋。 屋里面光线和外面一样,依然是那种朦胧的灰色。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小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非常干净,虽然地方不大,可是周围的摆设和小巧的用具却依然能够透出主人的一些生活情趣。 矮老头转进了一个小夹壁中,过了一会儿用一个小托盘端出来一叠只能略微透出黄色的糕点来。由于没有足够的椅子,所以众人连同阿莱汶娜,都是席地而坐。看着矮老头端过来的糕点,阿莱汶娜笑笑,向帝浪等人打了个眼色,帝浪几人连忙一人拿了一片。 阿莱汶娜趁着这个间隙,向帝浪几人道:“先为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在光芒之城的启蒙老师,也是我的古桑切巴,名字叫拉罕,别看他样子不怎么出众,可说起来也是本城的一位名人呢。”说着阿莱汶娜又给了众人一个异样的眼神。 经过了一路的旅程,帝浪几人对一些普通的交流语言已经能够领会了。所以现在听起来不那么费力,看到阿莱汶娜的眼神,只当是她在调侃拉罕,也就没有在意。公孙良走了一路,肚子有些饥饿,于是下意识地就将那糕点放进了嘴里。而伽叶和帝浪也随之将糕点移到了嘴边。 糕点一入口,公孙良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小小的腮帮鼓了几下,胸脯起伏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将糕点咽了下去。 矮老头拉罕突然哈哈大笑,道:“阿莱汶娜,怎么样?我最近的糕点制造技术有进步了吧!哼,终于有人能够欣赏我的作品了!” 阿莱汶娜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十分惊奇,看着公孙良道:“好吃吗?” 公孙良抹了抹嘴,看了看阿莱汶娜,道:“嗯,嗯——” 其实公孙良刚刚好不容易才忍着满嘴的苦涩将那怪味糕点咽了下去,但是糕点粘在了嗓子眼儿,现在还有点反应不来,只是下意识地想将它咳下去罢了,而阿莱汶娜错将它当作回答了。 阿莱汶娜将信将疑地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了一块看起来稍微漂亮一些的糕点,缓慢地移到面前。可是忽然间,阿莱汶娜眼角的余光好象发现了什么。抬头一看,帝浪和伽叶面面相觑,神色透着一脸地古怪。阿莱汶娜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糕点丢进了盘子里,转头冲着拉罕道:“古桑切巴,这次你逃不掉了,等着乌鲁曼巴回来吧!我什么也不说哦!”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几个透明的杯子,走到外面一间阁间里接了几杯水来,递给了帝浪几人。 原来这拉罕在光芒之城中确实很有名,可是却是古怪和捣蛋出了名的。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搞一些希奇古怪的发明,到了现在年纪大了,人们以为会有所收敛,岂不知虽然拉罕在老婆的管教下不搞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了,却悄悄地在自己家里作起怪来。 阿莱汶娜小时候一直在这个小屋里玩耍,所以对这一切知之甚详。由于拉罕夫妇没有孩子,阿莱汶娜又十分讨人喜欢,所以就依据风俗,被二人认做女儿。古桑切巴就是祭乌族语父亲的意思,而乌鲁曼巴则为母亲之意。 别看拉罕表面上不太起眼,实际上在光芒城却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平时没有谁注意到他,可是光芒之城的人都知道,闻名全城的怪老头拉罕和城里最受人尊敬的巴斯图祭师极为要好。所以如果城里有人需要进行家族祭祀或者一些大事需要帮忙,一般不会直接去求巴斯图祭师,因为那样做的话还没等见到巴斯图祭师的面就会被他的仆人拦下来的。大伙一般都会来找怪老头拉罕。拉罕虽然有些怪癖,可是为人还是很热情的,而由他说情,巴斯图一般也不会推却。 由于来之前噶玛尔嘱咐尽力将公孙良的事情办好,所以阿莱汶娜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由自己的古桑切巴入手,毕竟,这才是一条捷径。如果巴斯图祭师能在族长面前说几句话,那么这件事将会省却很多的麻烦。 但是首先,要说服拉罕,所以阿莱汶娜一来就开始抓拉罕的痛脚。 拉罕可怜巴巴地望着阿莱汶娜,怯生生地道:“噢,亲爱的阿莱汶娜,其实,其实,我尝过的,我是说,我真的尝过的,这次做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吃!” 阿莱汶娜鼓励的目光注视着拉罕,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拉罕马上精神了起来,继续眉飞色舞地道:“是的,这次我趁着塔娜出门,多加了一点她的宝贝胡乐粉,还有上次的甜麦粉也加倍了,而我的新成果——‘记忆钥匙’,对了,阿莱汶娜,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你走之后我的新发明!我把‘记忆钥匙’放少了些,经过这次的调配,发现果然比上次好吃多了,嗯,是的,好吃多了!” 说完,拉罕搓着双手,祈盼的眼神望着阿莱汶娜,道:“呃,我说,阿莱汶娜,你要不要尝尝?” 阿莱汶娜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拉罕,略微低了低头,阿莱汶娜道:“嗯,你确定?” 拉罕连连点头,突然,好象意识到了什么,拉罕急忙摆手,道:“噢,不,不不,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品尝,那将是我的荣幸,阿莱汶娜。” “扑哧”,正在喝水的公孙良一口水没有憋住,一下子喷了出来。望着木质地板上的一片水渍,公孙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依然用袖子掩住口哧哧地笑了几声。这个老头,居然会被自己的女儿吓成这样,真是太好笑了。 公孙良哪里知道,阿莱汶娜的背后,其实有一个对拉罕来说是是噩梦阴影的女人。而这个时候,女人回来了。 就在拉罕拿着抹布在擦地板上的水渍的时候,一阵欢快的风铃声响起。阿莱汶娜一阵惊喜,道:“乌鲁曼巴回来了!” 拉罕反射性地跳起,刚想去开门,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地跳到帝浪等人面前,抓起托盘就闪进了那个夹壁中。 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吼:“拉罕!你究竟在干什么?还不快来开门!” “噢,来了来了,每次都是这么心急!至少要等我整理一下装束嘛,这样显得体面一点!噢——”拉罕话说到一半,就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停住不说了。 门开了,一个大大的箩筐出现的门口,里面装满了产自光芒之城郊外的山镰菜,这是一种边缘带刺的深绿色匍匐植物,是拉罕的妻子塔娜的在夏秋两季的最爱。 阿莱汶娜兴冲冲地跑过去,伸出双臂将大箩筐搬了起来。拉罕见状急忙喊道:“不,阿莱汶娜,还是让我来!”可是阿莱汶娜已经高高端起了箩筐,搬进了旁边的小间里。 “拉罕——!”一个身型瘦削的女人站在门边高声喝道! “噢,来了,来了,我最最亲爱的塔娜,我不是在这里了么?”拉罕小跑着经过那几步的距离,讨好地说道。 “我是说,你怎么可以让外人帮你做事!一点都没有对待客人的礼貌!”塔娜继续吼道。 “噢,你是说这个呀,嘿嘿,塔娜,其实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猜猜看,刚刚抱着箩筐进去的是谁?”拉罕居然还会这一招,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蒙混过去。 “不要和我耍花招!我出去摘菜,你居然在家里偷懒!哼,难道又想饿肚子了吗?”塔娜继续保持气势,追问道。 拉罕瑟缩着头,可怜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恰好这时阿莱汶娜从旁边的屋子走了出来。“乌鲁曼巴——!”阿莱汶娜高声叫着朝塔娜扑了过去。 “噢,我亲爱的小美人儿!你怎么会出现这儿的!噢!”塔娜惊呼着双臂伸开,将阿莱汶娜拥进怀中。“你不是在那个阳光下的部落吗?怎么回来了?难道是生活得不习惯?”塔娜关怀地问道。 “不是的,乌鲁曼巴。对了,还是先给您介绍几位朋友吧!”阿莱汶娜缓缓地从塔娜怀中起来,理了理头发,回头看着帝浪几人,脸上微微有那么一点羞涩。 “这几位是来自遥远的南方的朋友,他们经过了蒙塔部落,并且赠送了波塞斯一件卡秋莲的圣物。现在蒙塔部落都把他们当成是最亲近的朋友。”阿莱汶娜轻声细语地道。 “可是,现在他们有一个难题,这个孩子,”阿莱汶娜一指公孙良,“他以后需要在黑暗的地方生活,而他们认为光芒之城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所以,噶玛尔要我来帮助他们。” “哦,原来如此。”塔娜听了阿莱汶娜简短的介绍后,目光游离地看了看帝浪几人。帝浪和伽叶从蒙塔草原开始,就已经将一切修仙有成后特有的威煞全部隐藏了起来,加上刻意装出的凡人的七情之态,所以外表看去与常人无异。迎着塔娜的目光,帝浪二人只是笑了笑。而公孙良则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刚刚表现威猛的妇人来。 塔娜点了点头,对阿莱汶娜说道:“既然是你来做这件事,那么看看我们能够帮上什么忙,尽管说好了,到了家里就不用客气了。” “嗯,是的,乌鲁曼巴,所以,”阿莱汶娜眨了眨眼睛,眉毛稍微朝拉罕的方向斜了一下,“我才带着他们一进城就先来到这了。” “哦,”塔娜心领神会,“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的女儿,你难道忘记了?族长十分信任的巴斯图祭师和我们的拉罕名人关系非常要好,所以,只要拉罕出马,这件事就已经完成了一半。对吧,拉罕?” “呃,不,不不,你们在说什么?我好象有点听不懂。”拉罕眼神闪烁,悄悄地向后蹭着步子。 “站住!好吧,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你都要去和巴斯图那个老家伙说一声,对,现在就去,马上!”塔娜突然又发威了。阿莱汶娜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笑。而帝浪三人自然不会蠢得去为拉罕说话,只是静观事态的发展。 拉罕微微低着头,眼睛不时翻起看着塔娜,嗫嚅着道:“呃,这种事,又是这种事来找我,要我去求巴斯图那个老家伙,这次我绝对不答应了。我说,做人,还是,还是要有点原则的。” 塔娜哼了一声,道:“亲爱的拉罕,你在说什么?我好象没有听清楚,大声一点好吗?” 拉罕突然大声道:“我说我不去了!巴斯图那个家伙,我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了!” 塔娜和阿莱汶娜都被拉罕的反应惊呆了,拉罕可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除了,研究他那些“令人振奋的”成果的时候。 塔娜惊奇地靠近了拉罕的脸,细细审视了一番道:“亲爱的拉罕,你可真有男子气概!噢,我真是太喜欢你了!能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喜欢哪种瓦芙吗?” 拉罕忽然就象泄气的皮球一样,眼神闪烁,神色变幻。原来瓦芙是拉罕最讨厌的食物,可偏偏是塔娜最喜欢吃的。如果让拉罕对着一桌子瓦芙,比饿他三天更加不能让他接受。老实说,拉罕现在对自己所谓的“美味麦黄糕”虽然很有信心,可是却也做不到拿他来当正餐的食物。 这时阿莱汶娜不失时机地落井下石,脸色显得有些诡秘地道:“古桑切巴,难道你喜欢吃‘美味的麦黄糕’?嗯?” 拉罕忽然浑身一哆嗦,在家里私自做那些实验,要是被塔娜知道了,说不定又要离家出走了!最后一次在拉罕做实验将自己家的房子掀掉了半边之后塔娜警告他,如果再在家里搞这些东西,这辈子就别想见到她了!拉罕心里还是很爱塔娜的,所以从那之后也就是偶尔搞搞小动作,用他的话说就是“在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调节生活情趣的孩子们的小游戏”。 看到拉罕有些犹疑,塔娜又说道:“怎么了?亲爱的拉罕名人,难道找好朋友帮帮自己女儿的忙也要推辞吗?还是,你在想究竟吃些什么瓦芙?” “嘿嘿,瞧你们,”拉罕忽然笑了,灰中泛黄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嗯,一个玩笑而已。至于巴斯图,还不是只要我一句话?你放心,塔娜,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帮阿莱汶娜办完这件事。不过,”拉罕翻了翻小眼睛,“我希望办完事的时候,晚上我们能用一顿丰盛的晚宴来招待我们的女儿和她的新朋友们!” 塔娜刚刚扬起持着扫帚的手,拉罕已经窜出门口,跑出很远还不忘回头喊道:“等我的好消息吧!” 阿莱汶娜笑道:“古桑切巴一点也没变,还是老样子!” 塔娜望着丈夫的背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生活,就是这样平凡而又充满了乐趣。 望着这一家人,帝浪三人心里反应不一。帝浪和伽叶看了也只是莞尔一笑而已。公孙良却不然,在塔娜的身上,他仿佛找到了心里一直惦念的一个影子,公孙大娘的脾气性格和塔娜如此相似,使得公孙良小小的心里再次泛起了思家的波澜。只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当天晚上,拉罕喜气洋洋地哼着小调一步三晃地沿着小路回到家里,手里居然还拎着半瓶酒。塔娜看着微醉的拉罕,伸出手抚平拉罕肩膀上的褶皱,道:“怎么样了?事情成功了?” 拉罕一脸的得意之色,摇头晃脑地道:“那是自然的咯,不看看我拉罕和巴斯图的关系!不过这次恰好遇上族长和巴斯图都在,所以事情一说,族长考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反正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盼望着来咱们这黑暗城居住。没什么大不了的,呃,阿莱汶娜,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和族长说过了,这个小孩子,就住在咱们家这里了!” 塔娜听了这话,高兴起来,道:“客人们,听见了吗?事情已经,解决了!”说罢,冲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道:“有我们的拉罕名人出马,事情没有办不成的!现在,让我们用丰盛的晚宴来欢迎阿莱汶娜和新朋友的到来,以及,庆祝拉罕名人马到功成!” 大家都会心地一笑,纷纷举起装有饮品的杯子,不大的小屋里,此刻却充满了温馨和欢笑。 晚宴过后,塔娜却在为客人的住处发愁了!自己的屋子太小,住不下这么多的人。可是,就在她思考怎么解决的时候,阿莱汶娜带来了令人惊奇的消息。 帝浪和伽叶走了。 晚饭过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帝浪三人站在小屋前的空地上。帝浪和伽叶好象早已经商量好了一般,看着公孙良。帝浪道:“小良,大师父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的日子,路就要全靠你自己走下去了。你可明白?” “是,大师父,小良明白!”公孙良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伽叶在一旁略有些不忍,道:“小良,其实此一别也不是没有相见之日,待得你大功有成,也许还会再见的。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不要懈怠,修行路上一切全靠努力啊!” “嗯,谢谢伽叶师父教诲!小良记下了!”公孙良语声已经有些呜咽。 帝浪拍了拍公孙良的背,道:“不要这样了,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气度,为了远大的目标,就要放弃一些东西。现在失去了,说不定日后会再得到呢?而且,你选择的这条路,和其他人远远不同,这是一条全新的路,也许,一个传奇就要从我们的小良身上开始创造了呢!” 伽叶道:“是啊,所以,我们都在等着小良成功的那一天。你放心,等你成功的时候,我们不管在哪里,都会来看你的!” 帝浪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古卷来,递给公孙良,道:“这个你先自己收好,这是这些天来我根据小麦的回忆编写的修魔卷谱,日后你可以照着它来进行修炼,可是你要记住,这本书只可做参考,却不可尽信,因为有些东西是我所不知道的,毕竟我们走的修真路径不是同一条,你明白么?” 公孙良点点头表示明白。 帝浪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的么?”帝浪这一问不要紧,公孙良哇地一声忽然大哭起来。伽叶二人一下慌了手脚,还好,在阿莱汶娜开门走出来的时候,公孙良已经止住了哭声,伸出袖子抹去脸上的泪。 帝浪简单地跟阿莱汶娜交代了一下事情,表示对阿莱汶娜以及佧先族兄弟的感激之情,最后说道晚上二人要走的事情。阿莱汶娜惊奇道:“这么晚你们走去哪?而且,这一带你们又不熟悉,据我所知,最近外面附近来了一个新的部落,那里的人野蛮而残忍,很危险的!” 帝浪一笑,道:“这个不用麻烦您费心了,能够将这孩子安排到这里,已经万分感激。对了,”帝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道:“阿莱汶娜,送你一个礼物,将这个小盒子里的东西镶嵌在你的戒指上,会有出乎意料的好处。相信我哦!” 阿莱汶娜接过盒子,好奇地打开,一缕幽光忽然绽出,一颗米粒大小的圆状物正平躺在丝绒的缎面上。阿莱汶娜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刚想抬头问一下,可是,她忽然发现,帝浪和伽叶已经消失不见了。 于是,在西域的边疆,一个平凡的夜里,在这个处于黑暗中的城堡中,公孙良再一次体会了孤单的滋味。好在这个新到的小家里,新认识的夫妇都还善良有趣,所以公孙良在以后的日子里也算过得开心。 可是,大家都以为日子会这样平常过下去的时候,变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仿佛一切都是由某种力量在暗中操纵的一样。 第四章先师魔谱 小良已经习惯了光芒之城的生活。每天清晨起来,他都跟着塔娜大婶去光芒之城的郊外野地里去摘那些疯长的山镰菜。光芒之城的白天和黑夜没有十分明显的区别。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无止尽的黑暗生活。 但是为了大家的睡眠和工作能有效地统一起来,聪明而细心的巴斯图祭师向大家介绍了一种野外生长的节状小草,这种草每到清晨的时候就拔高一节,每过几个时辰会多长一片叶子,极为规律,而且超过了五天就会死去。所以,光芒之城的人们只要看看这种时间草的节数和叶子,就知道时间了。 由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分,所以这里也就一样没有四季的交替。野地的山镰菜无论何时都长得十分茂盛。前一天刚刚摘过的地方,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会重新钻出无数的一模一样植物。 这里的人们也会种植一些自己的粮食作物,比如黑茄麦,黄薯,椒黍等等,但是这里的人却没有肉类可以吃,因为这里方圆数百里,除了会打洞的老鼠和一些飞舞的昆虫,竟然没有其他的动物。 数了数时间草,又是五个节了,又是五天过去了。公孙良看着这种奇特的“日历”,心中稍微有些感慨,自己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五天了,可是,冥冥中,仍旧会有无数个五天在前方等待着自己。 自从来到光芒城,公孙良就感觉到头部的一处地方忽然间显得格外凉爽,仿佛一处山间的活泉,表面上水平如镜,底下却悄悄地汩汩奔涌。公孙良感觉自己好象忽然间增添了一股力量,每天都精力充沛,甚至有的时候有一种发泄不掉的郁闷感觉。 于是,在每天拉罕和塔娜睡着的夜里,在小屋后的空地上,精力过剩的公孙良都会摊开帝浪留下的魔卷,按照上面的图文来慢慢地进行魔道的修炼。开始的时候一切进展都显得缓慢,因为公孙良显然不知道如何运用头部里那自成系统的阴脉循环网络。而帝浪在魔卷里写的又都是一些涉及到具体行功的窍要和法诀,公孙良根本看不大懂。 直到有一天,公孙良实在练不下去了,极为郁闷地甩手将魔卷扔在一边。可是,忽然之间,一幅插图从卷中掉了出来。上面的画面宛如一幅浩瀚的星空,无数的星星在深蓝的天宇中闪烁生辉,一种油然而生的澎湃感觉在心里默默地奔涌。 看了看右下角,有一排精致的小字——“魔功阴脉总鉴”。公孙良继续看去,原来图上所有的星星都用一种淡蓝色标注了名称。一些以前读来不知所谓的名称线路,都能够在这幅图里完全找到。而且,在这些星星之间,一道又一道暗红色的线将彼此相连,有的星星只有一条线连接,而有的星星则被无数的红线包围。 在红线连接多的星星旁,一般都注明了“分煞”“狱解”的字样,而中央一颗硕大的紫星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红色,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红线了,在它旁边的注释字样不再是淡蓝色,而是一个比其他字大了几倍的黄色字体——“大合”。在所有的红线边上,都能找到相应的注释,“一级”“二级”等等,最高的居然有“十级”之多! 公孙良大喜,将图谱平铺于地上,再次翻开魔卷第一页看去,“大道伊始,乾坤初判;四灵并立,魔妖鬼仙……”,这大致都是讲一些天地初判时期各类物种的由来。 再翻至第二页,正是之前看花了眼的各类目录,共分为“入门篇”“窥径篇”“登堂篇”“入室篇”“小成篇”“大成篇”等等。每一篇下面又都包含了几个修习的阶段,从第一个阶段开始,每个阶段都是和前一阶段密切相连的,环环相扣,直到最后修魔大成。 公孙良调整了一下心态,翻开了第一篇“入门篇”,里面共分两个阶段——“开关”和“入魔”。这两个阶段早在天阙山之时,在那一次噩梦沼泽修魔的时候,公孙良就已经借助金猁的帮助顺利完成了。 想到金猁,公孙良心里一阵恍惚,和帝浪伽叶来到西域后不久,金猁就消失了。以前它从来不离公孙良左右,可是这一次一下就无影无踪了,习惯了周围有这个家伙蹦来跳去的公孙良忽然感到一阵孤单寂寞。在无数个夜里,公孙良都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和当时还是青猁的小兽在天阙山的林子里玩耍。可是醒来,依然是灰蒙蒙的天。 收拾心情,公孙良翻开了一直困惑的第二篇——“窥径篇”。这里面包含了三个阶段,分别为:“聚气”、“炼煞”和“游宫”。“聚气”很好理解,就是将本体吸收的魔气尽归入十二阴脉的网络中,尽可能地积累多一些,这样在进行第二步“炼煞”的时候就可以省却很多力气。如果气聚集的不多,那么炼煞非但不会成功,还有可能由于魔气的缺乏导致本体受损。 现在公孙良这一步也在无意间完成了。因为自从进入了光芒之城,公孙良的阴脉就自主地缓慢吸收了周围的魔气,而由于光芒城就靠近魔界的边缘,所以魔气比之噩梦沼泽那次人为引发的自然是多了不少,也正因为如此,公孙良才会感觉到精力无穷,每天都神采奕奕。 星图上靠近左边上角的一颗小小的黄星旁边,注释的正是“聚气”二字。公孙良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找到基本的方向,修行就算有了凭依,而不是象以前这样盲目地乱打乱碰,危险程度也下降了不少。 现在,公孙良沿着“聚气”这颗星的暗红线路往下看去,隔着不远,一颗同样大小的黄星出现了,旁边的注释正是和第二个阶段对应的“炼煞”。 公孙良看向魔卷,只见上面写着:“气集一脉,可通一窍;气集丹星,百窍皆空。”前半句还好理解,因为魔气聚集在一条阴脉处,自然会打通这条脉络上的某处窍要。可是后半句上,丹星是什么东西,现在魔卷上没有说明。如果说百窍皆通倒还好理解,就是当气聚集到某一颗星时候,所有的窍穴都会被打通。可是百窍皆空就不太能理解了。想了半天,公孙良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只得看另一行的一段话。“魔气存于阴髓,缓缓生息;煞灵伴之两侧,烁烁欲动。”这句倒是有点明白了,意思就是魔气由外界吸收进来,会在阴脉内自觉地缓缓流动,而煞灵这种东西,是伴随于魔气里面的,最后几个字好象还说煞灵要从魔气中分离出来。 其余再无他字。公孙良思索了一会儿,慢慢地坐于地上,闭目结印,入定慢慢体会魔卷中的境界去了。 公孙良现在的打坐方式和在天阙山时已经不同了,虽然也一样是打坐结印,可是走的路却已经是修魔之路。所以方式大变,和在噩梦沼泽里刚刚修魔时所持的印诀也稍微有些区别。 公孙良的身周围不知从何时起慢慢地聚集了一层黑气,如同一个泛着黑色却又有些微透明的球守护着他。公孙良放松着灵觉,任思绪自由地飘逸,但是一点真明却隐藏在头部那个神秘的地带。 忽然,公孙良的脑海中闪耀起一点亮光,接着,第二点,第三点陆续亮起,就象深蓝的天空中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在闪烁。公孙良意识一动,霎时间星星就飘了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公孙良发现其实那不是一颗星,而是聚集了无数闪耀着光芒的气体的圆球!一颗接一颗,开始的时候,圆球并不大,而后出现的几颗,都比前边的要大上一些,而里面的气体也更充沛。 公孙良忽然想起了什么,意识一动,几颗星星忽然又远离了开去。偌大的星空中,只有三颗星亮起,公孙良忽然间明白了。仔细回想了一下魔卷中的那幅“魔功阴脉总鉴”,发现和这脑海中的星图恰好能对上!而亮起的三颗星自然就是已经修炼成功的三个阶段了。 公孙良心中一喜,自己无形中又窥知了一个新的世界,不知道帝浪口中的小麦是不是当年脑海中也出现过类似的星空? 又坐了一会儿,魔气运行了良久,公孙良忽然感觉头部那一点渐渐变大,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空间!一些纵横的条线密密麻麻地交织在这个空间里,而交织的结点恰好就是总鉴图里那些星星的位置。终于,公孙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阴脉总鉴了,很可能当初这幅图是小麦亲手画的,否则帝浪如何聪明,毕竟没有修过魔道,不可能画得如此详细而真实。 这次打坐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当塔娜大婶在屋里喊小良起床时,公孙良刚好功行周天,将魔谱和图鉴收了,公孙良起身在外面应了一声。这一天依然是在郊外劳动,到了傍晚回来准备吃晚饭。这一天公孙良的表现让塔娜吃了一惊,以前塔娜觉得公孙良年纪小,叫他出去也就是玩玩而已,一般不会做什么累活。 可是今天公孙良精力充沛,几乎半天时间,就做完了以前一天时间两个人要做的活计。所以今天提前收工,可是当塔娜打开家门时,正好撞破了正在做“小孩子们放松心情的游戏”的拉罕的好事,所以公孙良有幸再次目睹了在盛怒的塔娜面前拉罕的“光辉形象”。 夜半,公孙良再次偷偷地溜出小屋,到后面的空地上开始练功。不大一会儿,公孙良周围又聚集起了那一层黑气,并且有渐浓的趋势。而公孙良脑海中浮现的图鉴中,一颗孤寂的星开始有点泛黄,一些气体慢慢地在它周围氤氲飘动。而这颗新星周围,居然有一条黑色的圆环状光带,随着新星的亮光慢慢地旋转。 公孙良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煞气?这一猜其实就算不对也差不太多了,这个黑色的光带其实是最开始出现的魔气中自动分离出的煞气,聚集在炼煞星周围,组成了这一条光带。实际上真正的煞气比这要强大得多,而所谓的炼煞则是要求施术者能够将煞灵运用得灵活自如。炼煞在修魔的过程中是十分重要的一步,因为这关系到以后炼魔的功法,也就是修炼魔头的多寡的问题。 一般来说,煞形于外而生于内。心中有煞,外表才会形象地表现出来。之于人世,则表现为性格乖戾者则相貌凶横,仁慈宽厚者而脸有正气。有煞行于内,则外表精神而行事执拗,故而老人们常说一些人做事象着了魔似的,意即为此。 而现在,为了遥远的目标,公孙良则正行走在这一道坎上。炼好,则能继续前行。不好,轻则走火停滞不前,重则被魔火反噬本体,一切再也休提。所以炼煞这一步才一般被古老的修魔人称为“登堂之门”,只有炼煞成功,才有机会一窥修魔堂奥。 这几天正是关键时期。现在,公孙良默坐空地之上,查看阴脉图鉴。他发觉自己吸入的魔气越多,那几颗已经亮起的星就会越亮,而即将亮起的煞星的亮度也会相应地增加。而且,随着魔气的大幅度增长和亮起的魔星数量的增加,公孙良发现原来清凉如水的那一小片地方,现在居然有慢慢扩大的趋势!现在已经占据了大约有半个头部的地方。 图鉴里的阴脉一直以来都是灰色的,可是当“开关”和“聚气”这两颗魔星亮起并且魔气高速运转的时候,二者之间相连的阴脉开始缓慢地变成了血红色!而阴脉所经过的地方,几个窍穴变成了亮亮的红点,表示已经由魔气开始打通了。 这时候,“煞”星的魔气已经聚集到一定程度,表面上开始有流光闪现,并且那一条黑色的光带居然慢慢地解散了,渗透到了“煞”星的里面!而公孙良闭着眼睛没有看到,在公孙良身体周围的那一层球状黑气,不知何时起也开始缓慢地渗透到了公孙良的身体里!速度居然和那“煞”星周围的黑色光带保持一致! 公孙良感觉自己好象初生的婴儿忽然发现自己长了手脚并且能通过触摸感知到其他东西一样,那股清凉的感觉一下子由魔脑延伸到了手臂甚至指尖!公孙良微一皱眉,一丝烦躁和暴戾的感觉忽然没来由地在心底升起。他吓了一跳,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今天是怎么了? 他连忙收慑心神,再次沉入魔脑中显现的阴脉总鉴里。“煞”星已经大亮,上面隐约可以看见有几丝黑色的丝线缠绕,几个怪异的图案显现出来。而连接“煞”星和“气”星之间的阴脉也已经变了颜色。 可是和之前几颗星之间的阴脉不同的是,这次的阴脉居然呈现了两种颜色,一半是血红色,另一半却是黑中透蓝的颜色。公孙良一喜,“煞灵伴之两侧,烁烁欲动”,这句话现在看来,果然猜测正确,而且已经成功地将气和煞分离开来了。 公孙良忽有所觉,细细看去,果然发现了变化。原来黄色发亮的代表聚气阶段的“气”星现在已然变成了纯正的红色,而前边的“入魔”“开关”也渐渐地在变化。连接诸星的阴脉也相应地变成了红黑分明的二色。 至此,公孙良已经无惊无险地通过了“炼煞”这一阶段,而他现在看到的这些变化,已经是“游宫”阶段的必然变化了。 第五章异界魔虫 月行经天,公孙良又坐在老地方开始修炼了。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的工夫,十年过去了。公孙良已经由当初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成长为健壮的大人了。 自从十年前那个夜晚,公孙良通过了修魔路上第一道坎——炼煞之后,似乎走得一直很顺畅。虽然十年间进境只由“窥径篇”跃过“登堂篇”而到了“入室篇”,可是和大多数修魔者比起来,十年通过三个大的阶段,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登堂篇包括“鼓穴”“荡脉”“合煞”“凝阴”“坐忘”“炼血”“分精”等七个阶段,每个阶段下又分几个小步骤。除了“坐忘”那个阶段用了三年的时间和“分精”用了三年外,其他阶段用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年,其中“炼血”更是仅仅用了四个月。“入室篇”只分了四个阶段:“炼髓”“化欲”“星动”和“凝神”。公孙良的境界正处于“化欲”之初。 现在的公孙良身体健硕,蜂腰虎背,每天家里的活计基本都被他一个人全包了。塔娜现在每天都在家里和拉罕做些小玩艺,做得多了就拿去卖。看着从小长到大的公孙良,塔娜二人笑得合不拢嘴,好象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欣慰极了。只是由于缺少光照,公孙良略显苍白的脸和光芒城的人一般无二。塔娜为此常常叹气,可是又没有办法,光芒城的人们一直就是这样的。 这一天公孙良照例去了郊外的田里看了一下长势正好的黑茄麦和椒黍,随后就到山野里摘了一筐山镰菜,前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正在这个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生又一声的呼唤,好象正是塔娜大婶的声音! 公孙良一只手抓起箩筐边缘,起身朝声音来处奔去。变得年迈的塔娜大婶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气喘吁吁地正朝这边奔来。见到公孙良安然无恙,才算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塔娜慢慢走了过来,道:“噢,吓死我了。喊了半天都不见你的影子,快走吧,和我回家,出了大事了!” 公孙良一愣,在这个近乎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能发生什么大事呢? 拉罕的小屋前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大家都默不做声。进了屋里一看,本来不大的小屋里此刻居然来了很多陌生的脸孔。其中居然有族长和巴斯图祭师! 见到公孙良回来了,坐在一边的拉罕连忙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挂件来,给公孙良细心地戴在了脖子上。巴斯图忽然在一边叫了一声:“拉罕!” 拉罕笑了笑,眨着小眼睛对巴斯图说道:“没关系的,老家伙!你知道,我向来运气好得很,不会有事的!呃,不会有事的!” 巴斯图微翻着眼睛看着拉罕,又看了看公孙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做声了。而旁边的几个人包括族长在内,都是脸色沉重。 公孙良道:“拉罕大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的,没事的,会解决的!”拉罕微踮着脚拍了拍公孙良的肩膀安慰道。 “孩子,以后,以后还是不要去郊外了,听到了吗?”塔娜担心地说道。 “塔娜大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孙良焦急地问道。 “不要吵!”一个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公孙良回头一看,族长一脸严肃地正看着自己。“这几天,郊外出现了一种怪虫,爬在山镰菜上,专门偷袭落单的人。已经有好些人被咬伤了,而且,据巴斯图诊断后发现,这种怪虫的毒液没办法消解,现在已经开始死人了!” “啊!”塔娜惊呼了一声,道:“哈米尔,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好了好了,亲爱的,他只是不想更多人为了这件事担惊受怕。”拉罕过来安慰着塔娜。 哈米尔族长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道:“昨天夜里,哈克巴在睡梦中被咬伤,在今天,时间草有两节三片叶子的时候突然死去。本来我和巴斯图想隐瞒一下找出解决的办法,现在看来那些虫子已经开始进入城里了,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所以现在要全城的人都要警醒一些,尽量不要一个人出去,睡前检查一下所有的角落。” 哈克巴是族长哈米尔的小儿子,最得宠的一个。所以现在看起来哈米尔好象老了十年,可是,他没有时间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心了,因为有更多的人等待他的决策,有更多的人等待解决问题的办法。 巴斯图祭师接着道:“还有,目前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被咬后的伤者不会由于接触而传染其他的人,而且,好象这种虫子对光明属性的东西很排斥。”说着,巴斯图又看了一眼拉罕。“虽然,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很多东西,但是到了现在,光明属性的东西所剩已经不多了。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一定要控制住伤亡,而同时,我们要尽快地找到解决办法。” 公孙良忽然明白了,刚刚拉罕给自己挂上的正是能避免毒虫靠近的光明挂件!他急忙摘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套在了矮小的拉罕的脖子上! “噢,我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塔娜说着就要将挂件摘下来。公孙良一把按住了塔娜的手,道:“塔娜大婶,好东西应该留给最需要的人!我现在年轻,而且非常健康,我相信即使毒虫来了,我也有能力抵抗它!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活着等到有办法的那一天的!” 巴斯图也道:“是的,塔娜,一个挂件救不活所有的人。重要的是,我们要一起想出办法来。尤其是,拉罕。” 塔娜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掏出手帕一个劲儿地擦眼泪。 拉罕翻了翻小眼睛,看向族长道:“哈米尔,有件事,我想现在说来对我们可能有所帮助!不过,”拉罕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道:“我说出来,你可要保证我不受到任何伤害。” 族长和巴斯图对视一眼后,看着拉罕道:“有帮助?说说看。” 拉罕两手交相握住,一会儿又背到后面,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道:“哈米尔,你还是要保证我的安全。巴斯图,你和众位长老和祭司要作证,不然我是不会说的。” “拉罕!”哈米尔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道:“你敢放着全族人的性命而不顾?” “拉罕,你,究竟是什么事,不必这样紧张吧?”巴斯图好奇地看着拉罕。连塔娜都擦擦了眼角的泪水,望向拉罕。 沉默了好一会儿,哈米尔终于道:“好呵,拉罕,算你这家伙有种!我以祭乌族长的身份起誓,只要拉罕能有办法解救这次危机,即使犯了错,我们也不会追究!好啦,你他妈可以说出是什么点子了吧?” 拉罕微笑着道:“呵呵,老家伙,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你知道,那虫子怕光明,对吧?可是我们的光明已经消失了多少年了?一百年?两百年?有谁知道?” 巴斯图忽然双目睁大,一个箭步闪到拉罕跟前,一把抓起拉罕的前襟,吼道:“该死的拉罕,你是说,你是说……” “噢,你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拉罕蹬了蹬腿,踏上实地,“你这粗鲁的老家伙!是的,你还不算笨,我要说的是,我现在能够将光明重现!” “什么?”周围的人目光齐齐地转向拉罕,哈米尔走了过来,皱紧双眉压低了声音道:“拉罕,饭可以随时都有得吃,话可不是随时都可以乱说的啊!” 拉罕诡异地笑笑,道:“我记得刚刚还有人说过,保证我不受伤害来着。” 巴斯图祭师苍白的脸上此刻已经激动得泛起潮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拉罕,雪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地道:“拉罕!你说的,是真的?” 到了这时候,拉罕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拉罕走到了小屋的夹壁里,掏弄了半天,手里拿着个小包走了出来。此时的拉罕,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闪烁猥琐的样子,代之的是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在那一刹那,塔娜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白马王子复苏了。 拉罕的脸绷得紧紧的,慎重地打开了包裹。一套精美的亮银色器具出现在众人的眼光里,一片唏嘘声响起,巴斯图忽然再次抓起拉罕的衣领,怒道:“拉罕,你居然,居然私藏禁器,你,你忘了那个诅咒了吗?哼,说不定这一次,这一次的事就是因为你引起的!” 拉罕的身体被巴斯图晃得左摇右摆,手里差一点没拿住包裹。哈米尔走上前来,轻轻地推开了巴斯图,哈米尔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拉罕,道:“拉罕,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吗?噢,请你不要误会,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你放心。” 拉罕看着巴斯图,右手抚摩着被掐得生疼的咽喉部位,略带嘶哑地道:“老东西,这东西在我手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你知道,在我认识你之后第三年,我就已经发明了它!可是,我却一直藏到现在,就是因为我顾及到了那个狗屁的诅咒,所以才挺到现在没有用它!” 拉罕激动地全身颤抖,环顾众人惊讶的脸,拉罕继续道:“是的,大家心里一定都有相同的想法,对吧,哈米尔?可是你们没有人敢象我一样付诸于行动!我们祈盼光明,是的!可是光明是等不来的!你们知道,当我成功的一瞬间,我是多么想用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来展示一下光明啊,可是我不能,有谁知道这些年来我的痛苦?你们真的以为我疯疯颠颠的只会做些孩子们的游戏?“ “好了,好了,拉罕,我们都知道,你是我们族人中最伟大的发明家!这点毋庸质疑!”哈米尔拍了拍拉罕的肩膀,并同时趁拉罕不注意的时候甩给巴斯图一个眼色。 巴斯图也正为自己的卤莽言行后悔不已,此时忙走上前道:“对不起,老家伙,你知道,呃,我有的时候是会开一些过分的玩笑,别太在意。也许,你这次的发明将是挽救祭乌族的关键,加油,老家伙!”说罢,轻轻在拉罕胸口打了一拳。 塔娜的眼睛再一次红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也许令一个人感到寂寞和无奈的并不是有多少人不理解自己,而是连自己朝夕相伴的爱人竟然也不能理解。也许令一个人感到孤单和绝望的并不是自己的事业没有成功的希望,而是当费尽心力成功的时候,却没有人来赏识它。 沉默了一会儿,拉罕感到好过多了。冲着哈米尔和巴斯图笑了笑,道:“没事了。真是对不起,发了这么大的火。塔娜,亲爱的,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公孙良走上前道:“拉罕大叔,不如,我们现在试试,这东西是不是和当年一样,还能用?” 拉罕眼睛一翻,傲气十足地道:“小家伙!你以为这东西真的和我的甜麦糕一样吗?太小看我了,虽然我的甜麦糕已经十分可口,可是这个东西却更要伟大!不要说十年二十年,我猜,呃,即使到你象我一样年龄的时候,这个东西依然能够大放光明!” 一旁的巴斯图边苦笑着看了看哈米尔,哈米尔点点头,道:“使用光明器物,重新得到光明,虽然是我族一直以来所有人的愿望,可是,一旦使用了,引起的后果却是无法想象的。所以,这件事,最好能够召集所有的子民,大家一起来决定吧。安德鲁,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卡神大殿等候,我们将在那决定我族今后的命运。” 周围的人中一个人迅速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渐渐地远去。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那些虫子还在到处乱爬!”一个人说道。 哈米尔想了一会儿,坚定地道:“叫所有人,拿出藏匿的光明器物,如果数量够多,就每十人用一个,不够多,就更多的人用一个,总之,要尽可能地保护更多的人不受伤害!” “是。”那个人应声而出。 “好吧,现在,我们就去卡神大殿!”哈米尔道。众人先后起身出门。 可是,还没有等大家走到卡神大殿,噩耗就已经传过来了。半路上,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老远就撕裂般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它们,它们到城门口啦!” “什么?!”众人心里一惊。 哈米尔急忙带着众人快步跑到城门口,此时这里已经被城外逃进来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人们神色惊慌,有的跑得鞋子都掉了。而外面已经传来了凄厉的呼喊。哈米尔急切地道:“关城门!关城门!” 巴斯图急忙拦住他,道:“关城门?你疯了吗?城外还有人没有进来!” 哈米尔怒道:“清醒一下吧,我的大祭师!如果现在不关城门,等那些怪物进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听我的,你们几个,你,还有你,快去关城门!一定要关上!” 二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从两边拼命地推着城门向中间滑去,而在城外的人们一边躲避着疯狂的紫黑色的魔虫的袭咬一边拼命地朝城里挤去。一时间,各种喊叫和哭泣声响彻城门一角。终于,又加了几十个年轻人的力量之后,城门咣铛一声被落下的横梁死死地卡住,城外的人们被彻底地关在了生命之门外。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公孙良看着这惨烈的一幕:那些被关在外面的人们被迫结成一个个小圈子,与一群一群涌动的紫黑色爬虫相斗。可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眨眼之间就被那些爬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第六章人虫大战 在公孙良旁边,几个年老的祭司被吓得浑身颤抖,其中一个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巴斯图则迅速地在胸前划着手势,嘴里高声地念着祷文。在他的带领下,渐渐地,城里的祭司们都慢慢地聚集到了城头一片大的开阔地上,一阵祈祷的声音回响在光芒城的上空。在那独特的音调下,人们的心理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毕竟,还没有失去希望。 人们纷纷从家里的隐秘处拿出祖先留下的代表着曾经辉煌的光明器物,随着低声的祈祷,那些器物渐渐地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可是,在浓重的黑暗中,这一点光芒就象萤火一样,一闪即逝。 各种刀叉和棍棒及铁器都被拿了出来,不管是老人、妇女还是孩子,每个人都简单地进行了武装,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武装可能根本没什么用。年轻的男子被分派到城头和外围城墙处,防范第一波攻击。而妇女、老人和孩子则在内围,准备攻击漏网的魔虫。所有的祭司都集中起来,跟随着巴斯图祭师连续地进行祈祷。族中几个有威望的人,则分占各个重要的地段指挥着人们准备战斗。 公孙良被分配了一项特殊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哈米尔大人。其实说来可笑,能保护什么呢?哈米尔很清楚,拉罕夫妇极为宠爱这个孩子,因为拉罕手里的光明器物可能是最后的救星,所以在那最后时刻到来之前,自己一定要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 公孙良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事情,还以为自己被赋予了一项光荣的任务。他潜运魔功,将自身的灵觉提升至最高,时刻注意着哈米尔身周,提防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现在公孙良的魔功已经到了“化欲”阶段,直白点说,就是要退去一切由外来的事物引起的欲望,包括情欲,物欲,色欲等等各个方面。可是由于公孙良从小性格淳良,加上生长环境的单一,所以与其说现在要化去欲望,倒不如说是寻找欲望,因为他本身就好象一块荒地,什么欲望都没有长,哪里来的东西可化? 可是现在,在这个生与死的危机下,一种欲望,悄悄地,在这一片荒芜的大地上生长起来了。 就在大家全神贯注于城外的魔虫时,它们却忽然间不动了,好象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戮一般,所有的虫子都退到了离城墙两丈远的地方。 城墙上的公孙良看见一片紫黑色的浪潮袭来,漫山遍野,油黑发亮的身躯一个紧挨一个,眼神好的人甚至可以看见它们抖动的触须,颤动的蛰钳!遍野的绿色已经完全被掩盖,这些单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生物,聚集起来居然令人感到如此恐怖! 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方,无数的虫子堆叠到一起,居然垒起了一个厚厚的虫墙!城墙下依稀还可见殷殷的血迹,东一只西一只的白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惨事。 风起了,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公孙良甚至听到了那令人不舒服的万千虫子同时噬咬的声音。转头看了看哈米尔族长,他发现这个已有斑斑白发的老人此刻居然镇定如常,除了额头上微微的汗珠,其他一切都指挥得有条不紊。 可是,事情往往都会突然变化。 处在内围的老弱武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紧跟着众人四散奔逃!两块铺路的石板突然向下陷了下去,泥土纷飞中,一个两人合围粗细的大坑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同时,几十只紫黑色的虫子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来! 恐惧一下子占据了人们的心。哈米尔和几个老伙计大声呼喝着人们不要慌乱,同时指挥着负责防御城外的人们撤回一部分来配合女人和孩子们清除出现在背后的魔虫。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魔虫们好象接到了什么消息一样,开始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古老的城墙虽然石料上乘,坚固无比,可是这些虫子的牙齿却仿佛淬炼过一样,居然硬生生将这砌墙的石头吃掉了表面一层!一时间,嘎吱嘎吱的啮咬声传遍了城里人们的耳朵,本来苍白的脸更显得苍白,妇女们颤抖的声音夹杂着儿童的哭喊,光芒城仿佛末日来临一样,摇摇欲坠。 哈米尔急忙带着身旁的护卫和公孙良等下了城墙,往出事地点跑去。十几个人影在地上挣扎翻腾,哀号声已经渐渐低沉了下来,地上的青石板上沾满了暗红的鲜血和混合了血液的泥沙。除了这些,地上也已经积累了一定数量的虫尸。 走得近了,才渐渐看清这些虫的样子。一只虫身体分为六七节,外面裹着厚厚的甲壳,前端生有触须,口边有一对蛰钳。最奇特的是,这些虫子的身体两边,居然生着一对象是未发育完全的翅膀,看起来有些累赘。 这些毒虫的毒性比前几天的虫要加深了,因为刚刚被咬的十几人现在已经悄无声息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因为受不了痛苦的煎熬,这些人临死前将自己的身体抓得鲜血淋漓。而受到了鲜血的刺激,更多的魔虫由地穴里冲了出来,就象一个地下泉水一样喷涌而出,不同的是,喷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虫! 哈米尔右手一遮双目,镇定了一下道:“给我拿把铁叉来!” 旁边的年轻小伙子充当的护卫犹疑了一下,哈米尔大声道:“快去,犹豫什么?再等一会儿人都要死光了!” 公孙良看了看眼前的形势,暗自抹了一把汗。可是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匆匆交代了身边两个护卫几句之后,忽然一闪身,纵到了那个坑穴旁边。 哈米尔一愣神间,不见了公孙良,正惊慌间忽然看见他在坑穴边上,这一下吓得哈米尔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呼喊:“嘿!小子!你在找死吗?笨蛋,回来!” 可是这时候公孙良已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了。魔功忽然运转到极致,一阵清凉的感觉由头顶蔓延至上身,再慢慢渗透到脚下。自从踏入魔卷的登堂篇以来,本来处于脑部的那个阴脉网忽然扩大,现在已经蔓延到上半身了。而随着他功力的精进,渐渐有遍布全身的趋势。 魔功初运的时候,几只魔虫忽然冲了上来,咬住了公孙良的胳膊不放。旁边的人惊恐地大呼出声,可是令他们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并不象其他被咬的人那样开始乱跳和哀号。 渐渐地,大家看到几只魔虫僵硬地从公孙良胳膊上掉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了青石板上,断裂成了几截! 公孙良被咬的瞬间,魔功忽然发作,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瞬间涌上胸口。极端厌恶和憎恨的情绪在心头翻覆,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一种噬杀的感觉几乎冲出胸口! 周围的人们被吓呆了。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狂发乱舞,双目尽赤的可怕男子,一声低低的嘶吼从嗓子里传出,比魔虫更恐怖的气息压迫得周围的人不自主地后退。孩子们已经停止了哭泣,老人和女人们快速地拉扯着吓呆了的孩子们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坑穴和瞬间变得魔鬼一样的男子。 城顶的巴斯图祭师停止了吟唱,一群祭司惊奇地下望。哈米尔望了望闻讯赶来的拉罕和塔娜,也是一样的惊疑不定。塔娜忽然作势朝人群外冲去,边跑边喊道:“不,我的孩子!” 可是还没等她冲过去,早就有护卫将她拉住拖了回来,哈米尔大声喊道:“别过去!你疯了吗?” 拉罕赶忙过来,拍着塔娜的背低声安慰着。 外面的城墙仍然在被攻击着,啮咬声依然充满了众人的耳朵。可是在城里面,刚刚造成巨大恐慌的坑穴里,却随着公孙良的出现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随着公孙良魔功的运转,魔气和煞气渐渐散发了开来。本来冲势甚急的魔虫,好象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象流沙一样,齐齐地迅速钻入地底消失不见了! 危机一时解除了,可是更大的压力和恐怖的氛围笼罩在了人们的心头。深邃的洞穴边,那个散发着危险信号的男子缓慢地坐了下来,一层淡淡的黑气在身周浮动。 公孙良此刻正在崩溃的边缘,刚刚被咬之后,一股血腥气猛地冲上额头。耳边仿佛聆听到来自极渊之底的一声嘶吼,公孙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极为兴奋,不由自主地想发泄一下。可是唯一守着的那一点灵明告戒着自己,一定要稳住,不能让魔性占据了心房。所以,他缓缓地坐下,希望能靠往日修行方式,利用魔气的循环来压下这种心绪。 哈米尔趁着这个空隙,一把拉过拉罕,有些激动得失常地道:“快,快点!该用那东西了!” 拉罕闻言,连忙从背上解下那个小包裹,可是打开之后有些犹疑,看着哈米尔道:“你确定?呃,我是说,用过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哈米尔脸色沉重,呼吸急促,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 光芒之城外,仿佛听见了指挥一样,突然间所有虫子的啮咬都停止了,本来光滑的城墙表面被啃咬得参差不齐,一片狼藉。整个城墙只有上半部分是好的了,下半部分眨眼间就已经完全被黑压压的虫子覆盖上了。 城外的魔虫攻势更猛,这些虫子居然分出了很多小队,而每一个小队的虫子都开始一层一层地堆叠,眨眼间已经堆得快一丈高了!难道它们想爬城?城头上的男人们紧张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况。 一点都不错,很快这个想法就被现实所证实了。东南方向的城墙上首先传来了呼喝声。几只异常硕大的紫黑色爬虫在同伴们的堆叠之下,纵身飞起一丈多高,居然搭上了墙头的砖上,再一次借力,凌空飞向了正在防御中的人们! 而紧接着,西南,东北,正东,正南……全线开始了人与虫的交锋!铁叉、锄头、扫把、铲子,能用上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人们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不停地砸、铲、拍!好在能够上城墙的虫子数量并不多,虽然毒性很烈,可是在蛰伤了几个人之后,也被愤怒而渐渐趋于疯狂的人们打成了渣子。 就在人们都紧张地注视着城外的时候,原本分成十几个小队的魔虫一部分继续向上攀爬,而另一部分,却不为人知地潜入了地下。好象约好了一样,城里十几处地面突然间被巨大的冲力顶破,石板被掀飞,黑色的魔虫眨眼间就肆虐在了人群之中!而好象响应城里的魔虫一样,城外的虫子攻势也突然变得又猛又急! 哈米尔大惊失色,嘴唇颤动着道:“拉,拉罕!快!” 拉罕连忙拿起银色的器具,快速而有序地组装了起来。转眼间一个古怪形状的东西被合成了出来。拉罕一拧上面尖锥形的凸出旋钮,然后用力一扳侧下方的一个银亮的横叉。突然,一团耀眼的光球从这个银色器具的中心爆了出来!象一个小太阳一样,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仿佛整个光芒城都震动了一下,光芒一起,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的人们同时把眼睛一闭,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躲躲闪闪地看着在一旁的拉罕和哈米尔。而那些肆虐的魔虫,也好象感觉了威胁,纷纷钻到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人们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是仍然需要时刻警惕。坑穴边的公孙良此时恢复了过来。在刚刚魔虫进攻的时候,奇异地没有向他这边靠拢过来。而那十余处破土而出的新开的洞穴,也离公孙良有一定的距离。难道这些魔虫真的是有灵性的不成? 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公孙良,哈米尔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能平白被魔虫咬到,死的反而是魔虫,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而看着眼前的男子,哈米尔觉得这个人走来的时候就象带着黑暗压过来一样,一股冷气倏然从脊背处穿过。哈米尔如此镇定,也不禁叫道:“拉,拉罕!他,他过来了!” 塔娜早已经看到了“幸存”的公孙良,急忙跑了过去一吧将公孙良搂在怀里:“噢,卡神大人保佑,我的孩子,你还好吧?” 正在为了自己的发明得到重大利用而欣喜的拉罕连忙回头,道:“嘿!小子,你可真有种!和我倒是很象!过来,帮我一把!咱们把它抬到城头上去!” 看到塔娜拥抱了公孙良也没有事,哈米尔惊魂稍定。公孙良离开了塔娜的怀抱,默默地走过来,单臂一抬,将放射着光芒的银器托在肩上。 城墙上正在攀爬的魔虫忽然间全部都退了下去,一片蠕动的紫黑色影子在离城墙墙基约十丈远的地方虎视眈眈。这时巴斯图等人也已经恢复了祈祷,城墙上的人们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残留在城里的那些魔虫,却悄悄地由暗处闪了出来。 “怎么样,哈米尔,我的东西还管用吧?呵呵。”拉罕脸上红光一片,从公孙良手里接过光芒银器,兴奋地叫道。 哈米尔刚想回答,忽然脸部变得僵硬,一阵绝望的神色涌现出来。 拉罕和公孙良顺着哈米尔的目光看去,城下面发生的变化让拉罕大吃一惊,手一抖,咣当一声,银器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城墙上的石砖上,随着侧面横叉的断裂,组合着的部件一下子分离开来,光芒之球眨眼就消失了。 第七章死城遗孤 一片银灰色的浓雾从紫黑色的地面上迅速地升起,扑向了绝望中的光芒之城。那些可怕的紫黑色魔虫在退回去的一小段时间里,居然迅速地蜕变,变成了会飞的家伙!它们脱去了紫黑色的外壳,换上了银灰色的软甲,而本来在身体两侧那没发育完全的硬家伙已经进化成了两片透明的银翅! 嗡嗡声很快传来,哈米尔看了看拉罕,脸上一片灰败,绝望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城顶的巴斯图祭师也看见了这一个反常的变化,可是他并不象别的祭司那么惊慌。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吟唱,巴斯图忽然带头唱起了一种语调清新的圣诗。 城里的人们忽然间惊恐地聚集在一起,望上城头巴斯图祭师的方向。哈米尔喃喃道:“安魂诗?难道连巴斯图也认为没有希望了吗?” 一旁的拉罕神情恍惚,望着地下的光明器物的碎裂的部件发愣。而塔娜以及所有的光芒城的人们都已经开始渐渐随着巴斯图唱起了安魂诗。凄惨而悲壮的一幕在这个黑暗之城,悄悄地上演。 枪尖不再锐利,长矛失去了光芒,铁铲重重地垂在地上,镰刀折却了原有的刃光。铺天盖地的银灰色飞虫和大群没有蜕变的紫黑色爬虫呼啸着冲向了曾经有无数辉煌的光芒之城。 就在人们在绝望中等待着被扑面而来的魔虫吞噬而光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啊,有人跳城了!”忽然间有人喊道。 “什么?有人跳城了?” “唉,跳就跳吧,反正不是早死,就是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我现在在城上,我也想跳下去啊!” “这是什么世界啊,唉,也许死后才能得到解脱。死的好,死的好呀!” 人们趁着死亡之前的一小段时间,发泄着自己的怨念。 可是,站在城头上的人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切。在铺天盖地的魔虫面前,一个灰色的影子忽然从城头飞起,在空中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一个转折,斜斜地冲进了那一片银灰色的雾中! 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巴斯图的唱诗团停止了吟唱,呆滞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勾起了一丝活力,只有塔娜,忽然狂喊一声:“啊——,我的孩子!拉罕,拉罕!我的孩子!”塔娜无力地瘫坐在城头一角,斜倚着砖墙,眼泪哗哗地流下。 拉罕好象变得呆痴,行尸走肉一样慢慢走到塔娜的面前,蹲在地上,轻轻地抓起塔娜的手,放进自己的双手间牢牢地握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异变突起!成群的银灰色飞虫忽然间停止了向光芒城的冲进,反而围绕着其中一个点呼啸着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奔涌的银灰色旋涡!越到中间飞虫越厚,到了旋涡核心,一个厚厚的银黑色的虫口袋不停地蠕动震荡,可是依然有无数的飞冲飞扑过来! 地上紫色的爬虫继续朝着光芒之城进攻,而原本隐在城内的那些残余的爬虫,现在也已经开始肆虐。失去了光明器物的保护,失去了斗志的人们变得脆弱无比。不停地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哀号则从未间断。暗红色的血洒遍了光芒之城的每一片石板上。 虫子们暂时还没有爬上城头,几百人在城头失神地望着城下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巴斯图看破了一切般,继续带领着祭司们唱着安魂诗。巴斯图灰色的袍服在风中翻起一角,洪亮的声音颤抖地抚慰着即将转世的灵魂。眼看着,一首安魂诗马上就要完结了。 就在这时候,银灰色的旋涡中间那个黑色的虫口袋忽然爆裂开来,一股艳红色的血雾瞬间朝四方喷溅!无数的飞虫被炸得粉碎,而更多的魔虫则被喷溅的血雾吞噬掉了。 血雾似乎略显粘稠,在半空中诡异地浮动。飞舞在半空的魔虫沾上了一点血雾之后就会爆炸,而爆炸后更多的血雾产生出来。可是即使这样,无数的魔虫依然奋不顾身地冲向那个旋涡的中点。而地上,又有更多的紫黑色爬虫蜕变为飞虫。 渐渐地,地上的紫黑色爬虫越来越少,终于,在蜕尽了紫壳之后,城外所有的爬虫都进化成了银灰色的飞虫!山野间,已经有山镰菜点点的绿色露了出来,衬托着紫色的虫壳,居然煞是好看。 可是在城里,活着的人们已经不多了。随着血腥气的刺激,城里的爬虫更加凶猛地冲向人群,没有来得及爬上城头的人们,一个又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城头上的人们,早已经麻木地看着依然黑暗的天空,忘记了防御。只有哈米尔,紧紧地保护着身边一个弱小的身影,那是他的第二个儿子,到现在唯一活着的亲人。 半个时辰前,面对着漫无边际的虫海,聆听着清新的安魂诗,公孙良忽然间一股悲怆郁满心头。眼看着善良淳朴的人们一个个地倒下去,而更大的杀戮即将到来。既然一切都要有个结束,不如,就从我来开始吧!于是,在众人震惊的眼光里,公孙良飞入了虫海里。就是一跳,让他的境界再次提升,从而免于葬身虫腹的结果。 与紫黑色爬虫相反,当公孙良凌空释放出魔煞之气的时候,所有的飞虫居然都感觉到了异样,齐齐地冲向了半空中的公孙良。一阵闷热的感觉袭来,一股土腥气混合着飞虫刚刚蜕变还没有风干的黏液冲进了公孙良的口鼻。 公孙良修魔已历十年,此刻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雏鹰。公孙良内息运转,炼血大法顷刻功成。一声断喝,围绕着他的黑色虫袋被强横的力量生生撕裂,而同时,公孙良就象一个血人一样,浑身忽然喷出无数血丝。遇虫即化,转眼间变成了血雾。而随着无数飞虫悍不畏死地冲来,血雾成片成片地扩大。 虽然血雾如此厉害,可是飞虫实在太多太多,无数新加入的新虫继续冲击着公孙良的血阵。公孙良再一次被银灰色魔虫围了起来。可是这一次,情况显然要好得多。 随着血雾的喷出,公孙良身上的噬杀感觉再也抑制不住,狂猛地宣泄了出来!一声压抑已极的嘶吼响彻光芒之城的上空!黑暗中的天空,忽然一声霹雳直直地砸下,喀嚓一声劈在了公孙良的身上! 一时之间公孙良身上银光乱闪,周围的血雾陡然回缩,包围着公孙良,形成一个硕大的血球。丝丝电闪银光围着血球辐射窜动,映得血球表面一片艳红! 一声低嚎,公孙良身上再次爆起一轮血芒,夹杂着闪电向四周蓬射而去!这一次的爆炸和刚刚又有不同,状若实体的血芒一下子割裂了密密匝匝的虫墙!血芒生生逼出十丈远近才止住了去势。无数被血芒割裂的魔虫和上次一样爆炸开来,周围的空气中血腥味瞬间加重!满眼都是红色一片! 当魔虫再一次围拢上来时,刚好遇上那些刚刚形成的血雾,这些有灵性的虫子想绕开血雾进行攻击,可是哪里想到,这一次的血雾居然也仿佛有了灵魂一样,居然开始主动分成一团团,一片片地攻击魔虫了! 炼血分精!公孙良的暴戾之气随着血腥的加深更加暴涨,杀戮的欲望充斥着魔脑!此刻的公孙良居然在疯狂的杀戮中,不由自主地将炼血和分精两个手法结合在了一起,使得炼出的血雾有了一丝丝的灵性,能够听从指挥自由地猎取目标。远比漫无目的地大幅度爆炸式攻击精确得多,而且省了很多力气。 公孙良现在半梦半醒,在跳下城头爆开第一团血雾开始,他几乎就是凭着魔性本能地在同魔虫战斗,所以城里城上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完全没法兼顾了。好在现在魔虫越来越少,虽然仍然在围着公孙良,可是被血雾席卷歼灭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分散在四周的血雾慢慢地聚合,由点成片,由片成团,大块大块的漂浮在空中,仿佛黑暗的天空中血色的云。终于,所有的血雾都聚集到了公孙良的身体周围,所有的魔虫完全被裹到了血雾里。 公孙良现在无比地爽快,就好象大热天渴得不行了,突然喝了许多清凉的山泉一样,通体舒泰!那一片片血雾就象肥沃的土壤,而公孙良本身就象亟待成长的小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养分! 很快,周围的魔虫完全化成了血雾,一只都没有剩下。而如此的多的血雾竟然被公孙良以奇快的速度吸收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血雾奇迹似地消失在了公孙良的身体里。公孙良就那样自然地凝定在半空中,两腿保持正常站立的姿势,两手在身前结印,默默地消化着新得到的力量。 体内的阴脉开始高速地脉动,一波又一波狂猛的气流如咆哮的洪水充斥着岸堤一样鼓荡着阴脉。公孙良吸收得太多了,由于没有经验,这一次他耗尽了所有的魔功制造出了炼血煞雾,虽然将银色魔虫完全消灭,可是自身也已经虚弱透支。在这样的情形下,按道理来说是要缓慢地恢复,如他这样的情况,没有个十天八天是恢复不回来的。可是公孙良象饥不择食一样,一下就将所有的血雾完全吸纳,并迅速地转入血脉,经气血两分之后,突然大幅度地将魔气引导进了阴脉! 这一下可坏了,就象刚刚经历大旱干涸了的河床突然又遇上大涝,狂猛的魔气以极高的频率冲击鼓荡着阴脉。公孙良瞬间感到全身闷胀得难受欲死,五脏六腑象翻江倒海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公孙良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五官疼得几乎挪移,眼耳口鼻都开始渗出缕缕的血丝。 公孙良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得僵硬,皮肤表面渐渐失去了感觉,连风吹过都没有丝毫知觉。而身体里的疼痛依然有增无减。更多的魔气开始涌向了魔脑! 公孙良紧紧地保持着灵台一点清明,就象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样,任你如何狂暴,我都象随风柳絮一样,一沾即走。所以直到现在,公孙良还能勉强挺住,没有引起魔火焚身而突然暴毙。 公孙良渐渐地感到乏累,灵明有点摇摇欲坠,象风中的油灯一样,开始飘忽摇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体的表面象要与下面的血肉分离一样,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硬壳,并且好象这硬壳开始产生龟裂!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公孙良忍不住一声狂吼。这一吼不要紧,天上轰然又是一个炸雷砸了下来!仿佛上天对公孙良的修魔不满一样,连连摧残他的本体。这一次没有了血雾的防护,这个炸雷结结实实地直接砸在了公孙良的身上!一瞬间公孙良的衣服就起火了,而皮肤表面也发出了焦灼的味道。 出乎意料地,这个炸雷非但没有对公孙良造成伤害,反而使他感到一阵舒服!因为公孙良此刻体内正在魔气攻脑,由于他吸收了太多的雾煞,本身修为不够,承受不了强大的冲击,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宣泄口,把多余的魔气发泄出去。而现在他身在半空,身体又不受控制,眼看着就要闭目等死了。恰恰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炸雷,相当于外来了一个强横的敌人,发出了猛烈的攻击,公孙良体内的狂暴魔气一下子找到了攻击点,自动地反击起来。 一圈耀眼的红芒夹杂着氤氲的黑气从体内弹出,硬生生和炸雷碰在了一处!轰然巨响,衣衫碎片和一些碎肉四处乱飞!多余的魔气一下宣泄了出去,公孙良灵台一阵轻松,一失神,整个从半空中掉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被满地的虫壳埋在了下面。 周围的大地和城墙上到处都是殷殷的血迹,风吹过斑驳的城墙发出尖锐的鸣声。满地都是光芒之城原住民的尸体和断枪残刃,漫山遍野的紫黑色虫壳放出诡异的亮光。所有的人,就这样悲哀地死去,带着他们生前的理想,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对光明的无限向往,行色匆匆地赶往另一个世界。当公孙良三天之后功行圆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了挂在城头随风摇摆的一个弱小的童尸。那是哈米尔的儿子,他的身体已经被残余的紫黑色魔虫吃空了。 三天的时间,公孙良被埋在虫壳下面,依靠魔气自身的魔性,顺利地完成了身体和力量的融合。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心情极为振奋。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第八章重返故里 公孙良动念之间,一层缥缈的红雾从脚下散出,托起身形轻飘飘地离地而起,眨眼之间来到了光芒之城的上空。 面前一堵残破的城墙,无数啃咬的痕迹纵横交错,上面满是爬虫的尸体和吞吐的黏液。再往前方,城头上,一具具的骨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散碎的衣衫,几具尸体下依然有蠕动的痕迹。公孙良微一皱眉,伸手一指,一道红芒离指而出,蓬的一下,尸体连同魔虫一起被炸得了无踪迹。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风微微吹过的声音,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公孙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三天前,还是活跃的一群人,三天后居然成了地狱的鬼魂。面前的世界,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魔狱!巨大的反差让公孙良无所适从。 慈祥而可亲的塔娜大婶,执着、乐观而行事诙谐的拉罕大叔,威严却正直的哈米尔族长,总是给人微笑的虔诚的巴斯图祭师,还有许许多多亲切而质朴的乡亲,全部都抛弃了自己而去了另一个世界。就象一场大梦一样,醒来之后发觉竟然是一场空。 公孙良痛苦地落在了城头的一角,双手抱住头无奈地蹲了下去。十年了,光芒之城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甚至一个墙角的小石子,他都万分地熟悉。脑海里,那些悠闲而充满欢笑的身影,仿佛还与往日一样在城里来来去去。十年来,潜意识里被他当作父母的拉罕和塔娜,居然一下子就生生地别去了!公孙良心里感到被撕裂一样地疼痛。 无力地靠在城墙边,大滴大滴的泪落在胸前,由温润渐渐变得冰凉。公孙良茫然地望着天空,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回天阙山吗?那些往日的音容笑貌闪过眼前,不能回去了。道不同,不能相往来啊,至少现在如果自己回尊义门的话,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乃是修魔者,一定会围攻上来的,徒给帝浪增添麻烦而已。 那么,去佧先族的蒙塔部落吗?想起那里热情好客的人们,公孙良心里热了起来。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可能一样会被信奉卡秋莲的人们当做邪魔来对待的,别说吃马肉了,不抓你去行火祭就不错了。 那到底要去哪呢?难道要回家么?对,回家!想起了母亲,公孙良久违的思乡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反正自己现在无处可去,不如先回家看看,即使不能和母亲说话,偷偷看看也是好的。 打定了主意,公孙良从城头跳下,沿着熟悉的街道来到了拉罕的小屋里。推门而入,在小隔壁间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收拾成一个小包裹,挎在身上。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有些微的不舍,可是依然转身走出了门。 脚下红芒一闪,公孙良飞身上了半空,风渐渐猛烈了起来。忽然,公孙良感到胸口一凉,身体随着一轻,好象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停住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何时起居然凹陷下了一大块!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触手很硬,没有什么异常。正当公孙良疑惑的时候,忽然肩头裂开,半个肩膀和身体分离掉了下去! 随后,大腿,小退,腹部等等,全身的表面象卸下了层厚厚的铁甲一样,大块大块地掉落。风猛烈地吹来,感到一阵轻松和凉爽!新生的皮肤和肌肉闪着晶莹的红光,而公孙良的头发也赫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原来那一阵在血煞中的感觉竟然是真的,身体竟然在这场战斗中重塑了! 公孙良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有穿衣服,在一场大战之后,衣服已经完全破碎,可是由于修炼魔功形成新的躯体,老躯体覆盖在外面的关系,使得他忘记了这点。于是赶忙从小包裹里拿出一套衣服来,这套衣服是塔娜在收谷节的时候赶了三个夜晚制成的,也许现在对于公孙良来说,这件衣服有这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吧。换好了衣服,公孙良继续飞行。 行了一段,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又折了回来。离着光芒之城不远,公孙良两手掐动法诀,一团又一团的血煞涌出,将整个光芒城清理了一遍。随后,一场莫明的大火冲天烧起,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城就这样,在一场浩劫过后湮灭了。 公孙良收敛了血煞,返身朝蒙塔部落飞去。因为他突然想到,既然光芒之城发生了这样大的浩劫,那么离这里并不算太远的佧先族是不是也遭受了攻击?算起来佧先族与自己也算是有些渊源了,如果他们遭到不测,自己是一定要管上一管的,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应该还是能够帮上忙。所以公孙良急忙催动红芒朝蒙塔部落赶去。 转过一道黑暗的山壁,大片的阳光忽然照耀在脸上,公孙良一个眩晕,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十多年没有见到阳光了,忽然有些不太适应。手搭凉棚,朝远方看去。 草原一片碧绿,成群的狮马和天丝羊在悠闲地吃草,广袤的绿色中间有一两个小湖在闪闪发光。一群孩子骑着小马在一起追逐嬉戏,笑声划破了蓝色的天空。远处依然有几个牧羊人在骑着骏马往来穿梭。帐篷里不时冒起炊烟,隐约可见有妇女和老人在做活。一切都显得宁静而温馨。 公孙良凝定身形,注视了良久。终于,在一阵感慨和惆怅过后,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他无比怀念和向往的地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公孙良大致看了一下方向,直直地朝东北方飞行。因为当初还是孩子的时候,和太一真人宗道一走的是去往南疆的道路,那时候走的是由北朝南的直路。而现在自己是在西域,道路并不熟悉。好在自己现在修魔功力大进,不必受一些路途上的障碍困扰,相对来说还是很快的了。 高耸入云的雪峰从脚下掠过,阳光的照射下,倒映出一片刺目的银白。身边不时有雪鹰尖鸣着飞过,雪白而宽大的羽翼伸展开来竟然有两丈!低矮的丘陵被绿色的灌木覆盖,不时飘过的湖泊里有鱼儿跃出水面。 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临时找个地方,布下法阵开始打坐休息,饿了就摘些野果,好在这一片尽是山林,人迹罕至,里面多得是各种野生的果树,虽然酸甜苦辣各种味道都有,不算什么美味,可是总算能够果腹。 这一天,公孙良估计向北行得差不多了,折而向东继续前行。果然,这样走了三天之后,远远地望见了一条横通东西的大河,颍祖河到了。熟悉的地形唤起了公孙良对往事的回忆,他仿佛看见了远远一个幼龄小童和一个白发老人沿着山路迤俪行来。眼神一晃,才发现前路上依然空旷,哪里有人来呢? 再往前行了一天,路上渐渐地行人多了起来,行脚的挑夫,推车的莽汉,走镖的豪杰,形形色色的各种打扮的人陆续出现在眼前。公孙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下,慢慢地迈步前行。直到现在,公孙良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少小离家近乡情怯。 离着远的时候还没什么,只知道想着自己要回家,可是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心里却莫明地多了一种恐慌。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家乡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模样,那些熟悉的人是不是依然和从前一样?母亲也许正在院子里喂鸡,或许在家门前和人拉家常吧? 想着走着,裂玉山的地貌已经映入眼帘,公孙良脚步渐渐加快了。终于,在黄昏时分,华灯初上的时刻,公孙良踏入了久违的玉仙镇。 玉仙镇依然象往常一样热闹,甚至比公孙良的记忆中还要繁华了一些。各色的商贩高声吆喝叫卖着自己的货物,茶楼酒肆灯火通明,正是一天当中生意最红火的时段。山上回来樵夫和猎人,走南闯北的商人,行脚的僧侣,卖笑的姑娘等等等等都在夜色中各自品味着独特的生活。 公孙良现在容貌大变,但是经过重塑的面貌却和以前一样俊逸清秀,甚至由于刚刚经历的惨事,脸上表情有些沉重。可是在旁人看来,却更增添了沉凝稳重的魅力。可是即使这样,在玉仙镇这个俊男美女如云的地方,依然显不出有如何特别。所以公孙良安静地走在街上,不受任何打扰。 记忆中的玉仙镇和眼前的景物渐渐重合了起来,公孙良无心他顾,急匆匆地朝后街的家里走去。 院门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只是微微有些破旧和倾斜,由于上面的油漆部分掉落而略显斑驳。轻轻地推开虚掩的大门,公孙良有些感慨地缓步走在院子里。贴着剪纸的窗棂,镶嵌着低矮拉手的木门,角落里盛开的紫仙花,这些万分熟悉的景物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默默地站在院子里,过了许久许久,公孙良仿佛想得痴了。 这时木门忽然打开,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头走了出来。见到公孙良站在院子里,不由一愣,随后道:“你是谁?怎么站在这里!” 公孙良也是一愣,道:“我,我是这家的人啊!” 那老头眼睛一瞪,喝道:“胡说!这里明明是我家!却又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了?赶快出去!别在这里惹事!”说着就要上前来推公孙良。 公孙良轻轻闪身躲了过去,心里诧异万分,明明是自己的家,怎么成了别人的地方了?莫非……公孙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首要问那老者,忽然看见老者的脸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正在这个时候,木门又一次打开了,一个和公孙良差不多大的年轻后生走了出来,边走边问道:“爹,你和谁说话呢?” 老者一回头,道:“你来得正好,这个人无缘无故站在咱们家院子里,赶也赶不走,非说这是他的家。哼,现在这年月,什么怪事都有啊。你来说说他吧!” 那年轻后生走上前来,和公孙良一朝相,双方都是一愣。那后生心想,看这公子的面相不象是无事生非的人啊,怎么好端端地站在我家院子里?公孙良恍惚了一下,惊疑不定地试探着叫了一声:“小七?” 那后生和老者惊奇地望着公孙良,上下打量着他。后生道:“你是谁?怎么,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儿?” “我……”公孙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有些说不出来。 “啊!爹,你刚刚说他说这里是他的家?”那后生忽然高声问了一声。 “是啊,唉,现在的世界什么人都有啊,指鹿为马的事情都见过了,可是就是没见过强闯民宅还说成自己家的。”那老者很有些愤愤地道。 那后生却没顾得听老者的牢骚,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仔细地打量公孙良,惊异地道:“莫非,莫非你是,小良?” 小良二字一经后生说出,公孙良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怎么也抑制不住了。那后生惊慌失措,连忙安慰着他。等到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那后生小七道:“你真的是小良?” “是啊,小七,难道你认不出我了么?”语声依然有些哽咽。 “你,你不是已经……”小七忽然停住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公孙良也没注意小七话语的反常,张口问道:“小七,我娘呢?她在屋里吗?” 那老者道:“你真的是小良?怎么一点都没了小时候的样子啊。不过,我不管你是不是小良那孩子,如果你问的公孙家的,唉,房子都是我们家的了,你说,她怎么会在屋里呀。”言罢,老者唏嘘不已。 “什么?朱大伯,我娘,我娘难道……”公孙良有些不能置信地道。 “唉,你娘她,去年冬天就过世了。还是我和你小七他娘帮着埋的,就埋在后山。死的时候啊,小七她娘问她,小良这孩子到底在哪啊,要不要找人去叫他回来见上一面啊?她只摆了摆手,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啦!”朱大伯感慨万千地道。 公孙良神情一阵恍惚,四周的景物忽然旋转起来,嘭的一声,公孙良仰天摔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躺在自家屋子里的大床上,屋里的摆设几乎和记忆中一个模样。床边站满了人,有年老的,有年纪轻的,男男女女几乎有二十多人。 见到公孙良醒了,小七连忙过来扶他起来,道:“小良,你可醒了!吓坏我了!要不要喝点水?” 公孙良点点头,小七转身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一碗水,咕嘟咕嘟灌了半碗,终于有了点精神。那些年老的人有些他已经认了出来,都是一些相识的老邻居,年纪轻些的有些好象熟悉,可是大多已经认不出了。 小七见他的脸色已经猜出了八分,所以连忙将众人介绍了一遍,那些年轻的居然都是小良小时候的玩伴,听说小良回来了,都蜂拥着来看看。望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公孙良胸口闷得难受,再一次泪洒衣襟。经众人劝说,又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经过,公孙良这才知道公孙大娘死的原因和经过。 原来,玉仙镇自古以来一直太平,可是从去年秋天开始,不知道犯了哪门的忌讳,裂玉山一带出了一件怪事。上山砍柴的樵夫,或者打猎的猎人经常失去了踪迹,严重的时候连结伴同行的几个人都会凭空不见。日子久了,整个山区的人都变得惶恐不安。有人传言,说是后山里生了妖物,大白天的就能生吞活人。 为此,镇子上颇有人望的龙八太爷组织了一队除妖团,专门猎杀传说中的妖物。可是每次上山回来,野鸡獐子什么的猎物倒是打了不少,惟独没见半只妖物。可能也是除妖团惹起了妖物的凶性,到了后来,事情越发地严重了。镇子里居然也连续有人失踪了。而且后来有人在白天看到了妖物!说是漆黑的一团,具体的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公孙大娘找到了龙八太爷,说她可以带着镇子上的除妖团除掉妖物。龙八太爷本不信,可是公孙大娘当着他的面轻轻松松连败除妖团十八条好汉,龙八太爷不得不信了。于是,就拜祭了神灵,供奉了牲礼,开始全镇动员杀妖除怪。 最后,终于在公孙大娘的带领下,在后山的苍甸子里发现了那怪物。当时它正在吃着什么东西。那一场大战啊,后来能够侥幸活着回来的人都只字不提当时的情况,被人一问脸上就变得惨白。总之,自从那一战之后,玉仙阵算是恢复了宁静。那怪物虽然并没有被杀死,可是据公孙大娘说,至少十年之内它休想出来祸害人间了。 但是公孙大娘也就是在那一战中,受到了怪物的攻击,回来之后就倒在了床上。龙八太爷和镇子上的人感念她为家乡除害的义举,请遍了所有知名的神医,可是无一例外,都治不好她的奇症。终于,在去年冬天一个漫天飘雪的黄昏,公孙大娘彻底地离开了。怀着崇敬的心情,乡亲们将遗体埋在后山,并且修了一座义士碑。 听完了众乡亲的述说,公孙良感到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自己爽朗豪放的娘亲做出了这么令人自豪的壮举,伤心的是自己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公孙良忽然感觉老天对自己很不公,这些天接二连三地遇到不如意事,难道这就是对修魔者的惩罚吗? 第九章异界魔虫(上) 月行经天,公孙良又坐在老地方开始修炼了。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的工夫,十年过去了。公孙良已经由当初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成长为健壮的大人了。 自从十年前那个夜晚,公孙良通过了修魔路上第一道坎——炼煞之后,似乎走得一直很顺畅。虽然十年间进境只由“窥径篇”跃过“登堂篇”而到了“入室篇”,可是和大多数修魔者比起来,十年通过三个大的阶段,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登堂篇包括“鼓穴”“荡脉”“合煞”“凝阴”“坐忘”“炼血”“分精”等七个阶段,每个阶段下又分几个小步骤。除了“坐忘”那个阶段用了三年的时间和“分精”用了三年外,其他阶段用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年,其中“炼血”更是仅仅用了四个月。“入室篇”只分了四个阶段:“炼髓”“化欲”“星动”和“凝神”。公孙良的境界正处于“化欲”之初。 现在的公孙良身体健硕,蜂腰虎背,每天家里的活计基本都被他一个人全包了。塔娜现在每天都在家里和拉罕做些小玩艺,做得多了就拿去卖。看着从小长到大的公孙良,塔娜二人笑得合不拢嘴,好象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欣慰极了。只是由于缺少光照,公孙良略显苍白的脸和光芒城的人一般无二。塔娜为此常常叹气,可是又没有办法,光芒城的人们一直就是这样的。 这一天公孙良照例去了郊外的田里看了一下长势正好的黑茄麦和椒黍,随后就到山野里摘了一筐山镰菜,前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正在这个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生又一声的呼唤,好象正是塔娜大婶的声音! 公孙良一只手抓起箩筐边缘,起身朝声音来处奔去。变得年迈的塔娜大婶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气喘吁吁地正朝这边奔来。见到公孙良安然无恙,才算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塔娜慢慢走了过来,道:“噢,吓死我了。喊了半天都不见你的影子,快走吧,和我回家,出了大事了!” 公孙良一愣,在这个近乎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能发生什么大事呢? 拉罕的小屋前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大家都默不做声。进了屋里一看,本来不大的小屋里此刻居然来了很多陌生的脸孔。其中居然有族长和巴斯图祭师! 见到公孙良回来了,坐在一边的拉罕连忙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挂件来,给公孙良细心地戴在了脖子上。巴斯图忽然在一边叫了一声:“拉罕!” 拉罕笑了笑,眨着小眼睛对巴斯图说道:“没关系的,老家伙!你知道,我向来运气好得很,不会有事的!呃,不会有事的!” 巴斯图微翻着眼睛看着拉罕,又看了看公孙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做声了。而旁边的几个人包括族长在内,都是脸色沉重。 公孙良道:“拉罕大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的,没事的,会解决的!”拉罕微踮着脚拍了拍公孙良的肩膀安慰道。 “孩子,以后,以后还是不要去郊外了,听到了吗?”塔娜担心地说道。 “塔娜大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孙良焦急地问道。 “不要吵!”一个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公孙良回头一看,族长一脸严肃地正看着自己。“这几天,郊外出现了一种怪虫,爬在山镰菜上,专门偷袭落单的人。已经有好些人被咬伤了,而且,据巴斯图诊断后发现,这种怪虫的毒液没办法消解,现在已经开始死人了!” “啊!”塔娜惊呼了一声,道:“哈米尔,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好了好了,亲爱的,他只是不想更多人为了这件事担惊受怕。”拉罕过来安慰着塔娜。 哈米尔族长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道:“昨天夜里,哈克巴在睡梦中被咬伤,在今天,时间草有两节三片叶子的时候突然死去。本来我和巴斯图想隐瞒一下找出解决的办法,现在看来那些虫子已经开始进入城里了,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所以现在要全城的人都要警醒一些,尽量不要一个人出去,睡前检查一下所有的角落。” 哈克巴是族长哈米尔的小儿子,最得宠的一个。所以现在看起来哈米尔好象老了十年,可是,他没有时间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心了,因为有更多的人等待他的决策,有更多的人等待解决问题的办法。 巴斯图祭师接着道:“还有,目前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被咬后的伤者不会由于接触而传染其他的人,而且,好象这种虫子对光明属性的东西很排斥。”说着,巴斯图又看了一眼拉罕。“虽然,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很多东西,但是到了现在,光明属性的东西所剩已经不多了。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一定要控制住伤亡,而同时,我们要尽快地找到解决办法。” 公孙良忽然明白了,刚刚拉罕给自己挂上的正是能避免毒虫靠近的光明挂件!他急忙摘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套在了矮小的拉罕的脖子上! “噢,我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塔娜说着就要将挂件摘下来。公孙良一把按住了塔娜的手,道:“塔娜大婶,好东西应该留给最需要的人!我现在年轻,而且非常健康,我相信即使毒虫来了,我也有能力抵抗它!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活着等到有办法的那一天的!” 巴斯图也道:“是的,塔娜,一个挂件救不活所有的人。重要的是,我们要一起想出办法来。尤其是,拉罕。” 塔娜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掏出手帕一个劲儿地擦眼泪。 拉罕翻了翻小眼睛,看向族长道:“哈米尔,有件事,我想现在说来对我们可能有所帮助!不过,”拉罕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道:“我说出来,你可要保证我不受到任何伤害。” 族长和巴斯图对视一眼后,看着拉罕道:“有帮助?说说看。” 拉罕两手交相握住,一会儿又背到后面,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道:“哈米尔,你还是要保证我的安全。巴斯图,你和众位长老和祭司要作证,不然我是不会说的。” “拉罕!”哈米尔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道:“你敢放着全族人的性命而不顾?” “拉罕,你,究竟是什么事,不必这样紧张吧?”巴斯图好奇地看着拉罕。连塔娜都擦擦了眼角的泪水,望向拉罕。 沉默了好一会儿,哈米尔终于道:“好呵,拉罕,算你这家伙有种!我以祭乌族长的身份起誓,只要拉罕能有办法解救这次危机,即使犯了错,我们也不会追究!好啦,你他妈可以说出是什么点子了吧?” 拉罕微笑着道:“呵呵,老家伙,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你知道,那虫子怕光明,对吧?可是我们的光明已经消失了多少年了?一百年?两百年?有谁知道?” 巴斯图忽然双目睁大,一个箭步闪到拉罕跟前,一把抓起拉罕的前襟,吼道:“该死的拉罕,你是说,你是说……” “噢,你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拉罕蹬了蹬腿,踏上实地,“你这粗鲁的老家伙!是的,你还不算笨,我要说的是,我现在能够将光明重现!” 第十章异界魔虫(下) “什么?”周围的人目光齐齐地转向拉罕,哈米尔走了过来,皱紧双眉压低了声音道:“拉罕,饭可以随时都有得吃,话可不是随时都可以乱说的啊!” 拉罕诡异地笑笑,道:“我记得刚刚还有人说过,保证我不受伤害来着。” 巴斯图祭师苍白的脸上此刻已经激动得泛起潮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拉罕,雪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地道:“拉罕!你说的,是真的?” 到了这时候,拉罕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拉罕走到了小屋的夹壁里,掏弄了半天,手里拿着个小包走了出来。此时的拉罕,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闪烁猥琐的样子,代之的是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在那一刹那,塔娜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白马王子复苏了。 拉罕的脸绷得紧紧的,慎重地打开了包裹。一套精美的亮银色器具出现在众人的眼光里,一片唏嘘声响起,巴斯图忽然再次抓起拉罕的衣领,怒道:“拉罕,你居然,居然私藏禁器,你,你忘了那个诅咒了吗?哼,说不定这一次,这一次的事就是因为你引起的!” 拉罕的身体被巴斯图晃得左摇右摆,手里差一点没拿住包裹。哈米尔走上前来,轻轻地推开了巴斯图,哈米尔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拉罕,道:“拉罕,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吗?噢,请你不要误会,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你放心。” 拉罕看着巴斯图,右手抚摩着被掐得生疼的咽喉部位,略带嘶哑地道:“老东西,这东西在我手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你知道,在我认识你之后第三年,我就已经发明了它!可是,我却一直藏到现在,就是因为我顾及到了那个狗屁的诅咒,所以才挺到现在没有用它!” 拉罕激动地全身颤抖,环顾众人惊讶的脸,拉罕继续道:“是的,大家心里一定都有相同的想法,对吧,哈米尔?可是你们没有人敢象我一样付诸于行动!我们祈盼光明,是的!可是光明是等不来的!你们知道,当我成功的一瞬间,我是多么想用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来展示一下光明啊,可是我不能,有谁知道这些年来我的痛苦?你们真的以为我疯疯颠颠的只会做些孩子们的游戏?“ “好了,好了,拉罕,我们都知道,你是我们族人中最伟大的发明家!这点毋庸质疑!”哈米尔拍了拍拉罕的肩膀,并同时趁拉罕不注意的时候甩给巴斯图一个眼色。 巴斯图也正为自己的卤莽言行后悔不已,此时忙走上前道:“对不起,老家伙,你知道,呃,我有的时候是会开一些过分的玩笑,别太在意。也许,你这次的发明将是挽救祭乌族的关键,加油,老家伙!”说罢,轻轻在拉罕胸口打了一拳。 塔娜的眼睛再一次红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也许令一个人感到寂寞和无奈的并不是有多少人不理解自己,而是连自己朝夕相伴的爱人竟然也不能理解。也许令一个人感到孤单和绝望的并不是自己的事业没有成功的希望,而是当费尽心力成功的时候,却没有人来赏识它。 沉默了一会儿,拉罕感到好过多了。冲着哈米尔和巴斯图笑了笑,道:“没事了。真是对不起,发了这么大的火。塔娜,亲爱的,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公孙良走上前道:“拉罕大叔,不如,我们现在试试,这东西是不是和当年一样,还能用?” 拉罕眼睛一翻,傲气十足地道:“小家伙!你以为这东西真的和我的甜麦糕一样吗?太小看我了,虽然我的甜麦糕已经十分可口,可是这个东西却更要伟大!不要说十年二十年,我猜,呃,即使到你象我一样年龄的时候,这个东西依然能够大放光明!” 一旁的巴斯图边苦笑着看了看哈米尔,哈米尔点点头,道:“使用光明器物,重新得到光明,虽然是我族一直以来所有人的愿望,可是,一旦使用了,引起的后果却是无法想象的。所以,这件事,最好能够召集所有的子民,大家一起来决定吧。安德鲁,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卡神大殿等候,我们将在那决定我族今后的命运。” 周围的人中一个人迅速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渐渐地远去。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那些虫子还在到处乱爬!”一个人说道。 哈米尔想了一会儿,坚定地道:“叫所有人,拿出藏匿的光明器物,如果数量够多,就每十人用一个,不够多,就更多的人用一个,总之,要尽可能地保护更多的人不受伤害!” “是。”那个人应声而出。 “好吧,现在,我们就去卡神大殿!”哈米尔道。众人先后起身出门。 可是,还没有等大家走到卡神大殿,噩耗就已经传过来了。半路上,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老远就撕裂般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它们,它们到城门口啦!” “什么?!”众人心里一惊。 哈米尔急忙带着众人快步跑到城门口,此时这里已经被城外逃进来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人们神色惊慌,有的跑得鞋子都掉了。而外面已经传来了凄厉的呼喊。哈米尔急切地道:“关城门!关城门!” 巴斯图急忙拦住他,道:“关城门?你疯了吗?城外还有人没有进来!” 哈米尔怒道:“清醒一下吧,我的大祭师!如果现在不关城门,等那些怪物进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听我的,你们几个,你,还有你,快去关城门!一定要关上!” 二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从两边拼命地推着城门向中间滑去,而在城外的人们一边躲避着疯狂的紫黑色的魔虫的袭咬一边拼命地朝城里挤去。一时间,各种喊叫和哭泣声响彻城门一角。终于,又加了几十个年轻人的力量之后,城门咣铛一声被落下的横梁死死地卡住,城外的人们被彻底地关在了生命之门外。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公孙良看着这惨烈的一幕:那些被关在外面的人们被迫结成一个个小圈子,与一群一群涌动的紫黑色爬虫相斗。可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眨眼之间就被那些爬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第十一章人虫大战(上) 在公孙良旁边,几个年老的祭司被吓得浑身颤抖,其中一个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巴斯图则迅速地在胸前划着手势,嘴里高声地念着祷文。在他的带领下,渐渐地,城里的祭司们都慢慢地聚集到了城头一片大的开阔地上,一阵祈祷的声音回响在光芒城的上空。在那独特的音调下,人们的心理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毕竟,还没有失去希望。 人们纷纷从家里的隐秘处拿出祖先留下的代表着曾经辉煌的光明器物,随着低声的祈祷,那些器物渐渐地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可是,在浓重的黑暗中,这一点光芒就象萤火一样,一闪即逝。 各种刀叉和棍棒及铁器都被拿了出来,不管是老人、妇女还是孩子,每个人都简单地进行了武装,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武装可能根本没什么用。年轻的男子被分派到城头和外围城墙处,防范第一波攻击。而妇女、老人和孩子则在内围,准备攻击漏网的魔虫。所有的祭司都集中起来,跟随着巴斯图祭师连续地进行祈祷。族中几个有威望的人,则分占各个重要的地段指挥着人们准备战斗。 公孙良被分配了一项特殊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哈米尔大人。其实说来可笑,能保护什么呢?哈米尔很清楚,拉罕夫妇极为宠爱这个孩子,因为拉罕手里的光明器物可能是最后的救星,所以在那最后时刻到来之前,自己一定要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 公孙良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事情,还以为自己被赋予了一项光荣的任务。他潜运魔功,将自身的灵觉提升至最高,时刻注意着哈米尔身周,提防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现在公孙良的魔功已经到了“化欲”阶段,直白点说,就是要退去一切由外来的事物引起的欲望,包括情欲,物欲,色欲等等各个方面。可是由于公孙良从小性格淳良,加上生长环境的单一,所以与其说现在要化去欲望,倒不如说是寻找欲望,因为他本身就好象一块荒地,什么欲望都没有长,哪里来的东西可化? 可是现在,在这个生与死的危机下,一种欲望,悄悄地,在这一片荒芜的大地上生长起来了。 就在大家全神贯注于城外的魔虫时,它们却忽然间不动了,好象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戮一般,所有的虫子都退到了离城墙两丈远的地方。 城墙上的公孙良看见一片紫黑色的浪潮袭来,漫山遍野,油黑发亮的身躯一个紧挨一个,眼神好的人甚至可以看见它们抖动的触须,颤动的蛰钳!遍野的绿色已经完全被掩盖,这些单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生物,聚集起来居然令人感到如此恐怖! 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方,无数的虫子堆叠到一起,居然垒起了一个厚厚的虫墙!城墙下依稀还可见殷殷的血迹,东一只西一只的白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惨事。 风起了,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公孙良甚至听到了那令人不舒服的万千虫子同时噬咬的声音。转头看了看哈米尔族长,他发现这个已有斑斑白发的老人此刻居然镇定如常,除了额头上微微的汗珠,其他一切都指挥得有条不紊。 可是,事情往往都会突然变化。 处在内围的老弱武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紧跟着众人四散奔逃!两块铺路的石板突然向下陷了下去,泥土纷飞中,一个两人合围粗细的大坑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同时,几十只紫黑色的虫子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来! 恐惧一下子占据了人们的心。哈米尔和几个老伙计大声呼喝着人们不要慌乱,同时指挥着负责防御城外的人们撤回一部分来配合女人和孩子们清除出现在背后的魔虫。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魔虫们好象接到了什么消息一样,开始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古老的城墙虽然石料上乘,坚固无比,可是这些虫子的牙齿却仿佛淬炼过一样,居然硬生生将这砌墙的石头吃掉了表面一层!一时间,嘎吱嘎吱的啮咬声传遍了城里人们的耳朵,本来苍白的脸更显得苍白,妇女们颤抖的声音夹杂着儿童的哭喊,光芒城仿佛末日来临一样,摇摇欲坠。 哈米尔急忙带着身旁的护卫和公孙良等下了城墙,往出事地点跑去。十几个人影在地上挣扎翻腾,哀号声已经渐渐低沉了下来,地上的青石板上沾满了暗红的鲜血和混合了血液的泥沙。除了这些,地上也已经积累了一定数量的虫尸。 走得近了,才渐渐看清这些虫的样子。一只虫身体分为六七节,外面裹着厚厚的甲壳,前端生有触须,口边有一对蛰钳。最奇特的是,这些虫子的身体两边,居然生着一对象是未发育完全的翅膀,看起来有些累赘。 这些毒虫的毒性比前几天的虫要加深了,因为刚刚被咬的十几人现在已经悄无声息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因为受不了痛苦的煎熬,这些人临死前将自己的身体抓得鲜血淋漓。而受到了鲜血的刺激,更多的魔虫由地穴里冲了出来,就象一个地下泉水一样喷涌而出,不同的是,喷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虫! 哈米尔右手一遮双目,镇定了一下道:“给我拿把铁叉来!” 旁边的年轻小伙子充当的护卫犹疑了一下,哈米尔大声道:“快去,犹豫什么?再等一会儿人都要死光了!” 公孙良看了看眼前的形势,暗自抹了一把汗。可是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匆匆交代了身边两个护卫几句之后,忽然一闪身,纵到了那个坑穴旁边。 哈米尔一愣神间,不见了公孙良,正惊慌间忽然看见他在坑穴边上,这一下吓得哈米尔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呼喊:“嘿!小子!你在找死吗?笨蛋,回来!” 可是这时候公孙良已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了。魔功忽然运转到极致,一阵清凉的感觉由头顶蔓延至上身,再慢慢渗透到脚下。自从踏入魔卷的登堂篇以来,本来处于脑部的那个阴脉网忽然扩大,现在已经蔓延到上半身了。而随着他功力的精进,渐渐有遍布全身的趋势。 魔功初运的时候,几只魔虫忽然冲了上来,咬住了公孙良的胳膊不放。旁边的人惊恐地大呼出声,可是令他们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并不象其他被咬的人那样开始乱跳和哀号。 渐渐地,大家看到几只魔虫僵硬地从公孙良胳膊上掉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了青石板上,断裂成了几截! 第十二章人虫大战(下) 公孙良被咬的瞬间,魔功忽然发作,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瞬间涌上胸口。极端厌恶和憎恨的情绪在心头翻覆,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一种噬杀的感觉几乎冲出胸口! 周围的人们被吓呆了。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狂发乱舞,双目尽赤的可怕男子,一声低低的嘶吼从嗓子里传出,比魔虫更恐怖的气息压迫得周围的人不自主地后退。孩子们已经停止了哭泣,老人和女人们快速地拉扯着吓呆了的孩子们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坑穴和瞬间变得魔鬼一样的男子。 城顶的巴斯图祭师停止了吟唱,一群祭司惊奇地下望。哈米尔望了望闻讯赶来的拉罕和塔娜,也是一样的惊疑不定。塔娜忽然作势朝人群外冲去,边跑边喊道:“不,我的孩子!” 可是还没等她冲过去,早就有护卫将她拉住拖了回来,哈米尔大声喊道:“别过去!你疯了吗?” 拉罕赶忙过来,拍着塔娜的背低声安慰着。 外面的城墙仍然在被攻击着,啮咬声依然充满了众人的耳朵。可是在城里面,刚刚造成巨大恐慌的坑穴里,却随着公孙良的出现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随着公孙良魔功的运转,魔气和煞气渐渐散发了开来。本来冲势甚急的魔虫,好象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象流沙一样,齐齐地迅速钻入地底消失不见了! 危机一时解除了,可是更大的压力和恐怖的氛围笼罩在了人们的心头。深邃的洞穴边,那个散发着危险信号的男子缓慢地坐了下来,一层淡淡的黑气在身周浮动。 公孙良此刻正在崩溃的边缘,刚刚被咬之后,一股血腥气猛地冲上额头。耳边仿佛聆听到来自极渊之底的一声嘶吼,公孙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极为兴奋,不由自主地想发泄一下。可是唯一守着的那一点灵明告戒着自己,一定要稳住,不能让魔性占据了心房。所以,他缓缓地坐下,希望能靠往日修行方式,利用魔气的循环来压下这种心绪。 哈米尔趁着这个空隙,一把拉过拉罕,有些激动得失常地道:“快,快点!该用那东西了!” 拉罕闻言,连忙从背上解下那个小包裹,可是打开之后有些犹疑,看着哈米尔道:“你确定?呃,我是说,用过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哈米尔脸色沉重,呼吸急促,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 光芒之城外,仿佛听见了指挥一样,突然间所有虫子的啮咬都停止了,本来光滑的城墙表面被啃咬得参差不齐,一片狼藉。整个城墙只有上半部分是好的了,下半部分眨眼间就已经完全被黑压压的虫子覆盖上了。 城外的魔虫攻势更猛,这些虫子居然分出了很多小队,而每一个小队的虫子都开始一层一层地堆叠,眨眼间已经堆得快一丈高了!难道它们想爬城?城头上的男人们紧张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况。 一点都不错,很快这个想法就被现实所证实了。东南方向的城墙上首先传来了呼喝声。几只异常硕大的紫黑色爬虫在同伴们的堆叠之下,纵身飞起一丈多高,居然搭上了墙头的砖上,再一次借力,凌空飞向了正在防御中的人们! 而紧接着,西南,东北,正东,正南……全线开始了人与虫的交锋!铁叉、锄头、扫把、铲子,能用上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人们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不停地砸、铲、拍!好在能够上城墙的虫子数量并不多,虽然毒性很烈,可是在蛰伤了几个人之后,也被愤怒而渐渐趋于疯狂的人们打成了渣子。 就在人们都紧张地注视着城外的时候,原本分成十几个小队的魔虫一部分继续向上攀爬,而另一部分,却不为人知地潜入了地下。好象约好了一样,城里十几处地面突然间被巨大的冲力顶破,石板被掀飞,黑色的魔虫眨眼间就肆虐在了人群之中!而好象响应城里的魔虫一样,城外的虫子攻势也突然变得又猛又急! 哈米尔大惊失色,嘴唇颤动着道:“拉,拉罕!快!” 拉罕连忙拿起银色的器具,快速而有序地组装了起来。转眼间一个古怪形状的东西被合成了出来。拉罕一拧上面尖锥形的凸出旋钮,然后用力一扳侧下方的一个银亮的横叉。突然,一团耀眼的光球从这个银色器具的中心爆了出来!象一个小太阳一样,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仿佛整个光芒城都震动了一下,光芒一起,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的人们同时把眼睛一闭,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躲躲闪闪地看着在一旁的拉罕和哈米尔。而那些肆虐的魔虫,也好象感觉了威胁,纷纷钻到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人们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是仍然需要时刻警惕。坑穴边的公孙良此时恢复了过来。在刚刚魔虫进攻的时候,奇异地没有向他这边靠拢过来。而那十余处破土而出的新开的洞穴,也离公孙良有一定的距离。难道这些魔虫真的是有灵性的不成? 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公孙良,哈米尔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能平白被魔虫咬到,死的反而是魔虫,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而看着眼前的男子,哈米尔觉得这个人走来的时候就象带着黑暗压过来一样,一股冷气倏然从脊背处穿过。哈米尔如此镇定,也不禁叫道:“拉,拉罕!他,他过来了!” 塔娜早已经看到了“幸存”的公孙良,急忙跑了过去一吧将公孙良搂在怀里:“噢,卡神大人保佑,我的孩子,你还好吧?” 正在为了自己的发明得到重大利用而欣喜的拉罕连忙回头,道:“嘿!小子,你可真有种!和我倒是很象!过来,帮我一把!咱们把它抬到城头上去!” 看到塔娜拥抱了公孙良也没有事,哈米尔惊魂稍定。公孙良离开了塔娜的怀抱,默默地走过来,单臂一抬,将放射着光芒的银器托在肩上。 城墙上正在攀爬的魔虫忽然间全部都退了下去,一片蠕动的紫黑色影子在离城墙墙基约十丈远的地方虎视眈眈。这时巴斯图等人也已经恢复了祈祷,城墙上的人们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残留在城里的那些魔虫,却悄悄地由暗处闪了出来。 “怎么样,哈米尔,我的东西还管用吧?呵呵。”拉罕脸上红光一片,从公孙良手里接过光芒银器,兴奋地叫道。 哈米尔刚想回答,忽然脸部变得僵硬,一阵绝望的神色涌现出来。 拉罕和公孙良顺着哈米尔的目光看去,城下面发生的变化让拉罕大吃一惊,手一抖,咣当一声,银器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城墙上的石砖上,随着侧面横叉的断裂,组合着的部件一下子分离开来,光芒之球眨眼就消失了。 第十三章死城遗孤(上) 一片银灰色的浓雾从紫黑色的地面上迅速地升起,扑向了绝望中的光芒之城。那些可怕的紫黑色魔虫在退回去的一小段时间里,居然迅速地蜕变,变成了会飞的家伙!它们脱去了紫黑色的外壳,换上了银灰色的软甲,而本来在身体两侧那没发育完全的硬家伙已经进化成了两片透明的银翅! 嗡嗡声很快传来,哈米尔看了看拉罕,脸上一片灰败,绝望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城顶的巴斯图祭师也看见了这一个反常的变化,可是他并不象别的祭司那么惊慌。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吟唱,巴斯图忽然带头唱起了一种语调清新的圣诗。 城里的人们忽然间惊恐地聚集在一起,望上城头巴斯图祭师的方向。哈米尔喃喃道:“安魂诗?难道连巴斯图也认为没有希望了吗?” 一旁的拉罕神情恍惚,望着地下的光明器物的碎裂的部件发愣。而塔娜以及所有的光芒城的人们都已经开始渐渐随着巴斯图唱起了安魂诗。凄惨而悲壮的一幕在这个黑暗之城,悄悄地上演。 枪尖不再锐利,长矛失去了光芒,铁铲重重地垂在地上,镰刀折却了原有的刃光。铺天盖地的银灰色飞虫和大群没有蜕变的紫黑色爬虫呼啸着冲向了曾经有无数辉煌的光芒之城。 就在人们在绝望中等待着被扑面而来的魔虫吞噬而光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啊,有人跳城了!”忽然间有人喊道。 “什么?有人跳城了?” “唉,跳就跳吧,反正不是早死,就是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我现在在城上,我也想跳下去啊!” “这是什么世界啊,唉,也许死后才能得到解脱。死的好,死的好呀!” 人们趁着死亡之前的一小段时间,发泄着自己的怨念。 可是,站在城头上的人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切。在铺天盖地的魔虫面前,一个灰色的影子忽然从城头飞起,在空中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一个转折,斜斜地冲进了那一片银灰色的雾中! 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巴斯图的唱诗团停止了吟唱,呆滞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勾起了一丝活力,只有塔娜,忽然狂喊一声:“啊——,我的孩子!拉罕,拉罕!我的孩子!”塔娜无力地瘫坐在城头一角,斜倚着砖墙,眼泪哗哗地流下。 拉罕好象变得呆痴,行尸走肉一样慢慢走到塔娜的面前,蹲在地上,轻轻地抓起塔娜的手,放进自己的双手间牢牢地握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异变突起!成群的银灰色飞虫忽然间停止了向光芒城的冲进,反而围绕着其中一个点呼啸着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奔涌的银灰色旋涡!越到中间飞虫越厚,到了旋涡核心,一个厚厚的银黑色的虫口袋不停地蠕动震荡,可是依然有无数的飞冲飞扑过来! 地上紫色的爬虫继续朝着光芒之城进攻,而原本隐在城内的那些残余的爬虫,现在也已经开始肆虐。失去了光明器物的保护,失去了斗志的人们变得脆弱无比。不停地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哀号则从未间断。暗红色的血洒遍了光芒之城的每一片石板上。 虫子们暂时还没有爬上城头,几百人在城头失神地望着城下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巴斯图看破了一切般,继续带领着祭司们唱着安魂诗。巴斯图灰色的袍服在风中翻起一角,洪亮的声音颤抖地抚慰着即将转世的灵魂。眼看着,一首安魂诗马上就要完结了。 就在这时候,银灰色的旋涡中间那个黑色的虫口袋忽然爆裂开来,一股艳红色的血雾瞬间朝四方喷溅!无数的飞虫被炸得粉碎,而更多的魔虫则被喷溅的血雾吞噬掉了。 血雾似乎略显粘稠,在半空中诡异地浮动。飞舞在半空的魔虫沾上了一点血雾之后就会爆炸,而爆炸后更多的血雾产生出来。可是即使这样,无数的魔虫依然奋不顾身地冲向那个旋涡的中点。而地上,又有更多的紫黑色爬虫蜕变为飞虫。 渐渐地,地上的紫黑色爬虫越来越少,终于,在蜕尽了紫壳之后,城外所有的爬虫都进化成了银灰色的飞虫!山野间,已经有山镰菜点点的绿色露了出来,衬托着紫色的虫壳,居然煞是好看。 可是在城里,活着的人们已经不多了。随着血腥气的刺激,城里的爬虫更加凶猛地冲向人群,没有来得及爬上城头的人们,一个又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城头上的人们,早已经麻木地看着依然黑暗的天空,忘记了防御。只有哈米尔,紧紧地保护着身边一个弱小的身影,那是他的第二个儿子,到现在唯一活着的亲人。 半个时辰前,面对着漫无边际的虫海,聆听着清新的安魂诗,公孙良忽然间一股悲怆郁满心头。眼看着善良淳朴的人们一个个地倒下去,而更大的杀戮即将到来。既然一切都要有个结束,不如,就从我来开始吧!于是,在众人震惊的眼光里,公孙良飞入了虫海里。就是一跳,让他的境界再次提升,从而免于葬身虫腹的结果。 与紫黑色爬虫相反,当公孙良凌空释放出魔煞之气的时候,所有的飞虫居然都感觉到了异样,齐齐地冲向了半空中的公孙良。一阵闷热的感觉袭来,一股土腥气混合着飞虫刚刚蜕变还没有风干的黏液冲进了公孙良的口鼻。 公孙良修魔已历十年,此刻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雏鹰。公孙良内息运转,炼血大法顷刻功成。一声断喝,围绕着他的黑色虫袋被强横的力量生生撕裂,而同时,公孙良就象一个血人一样,浑身忽然喷出无数血丝。遇虫即化,转眼间变成了血雾。而随着无数飞虫悍不畏死地冲来,血雾成片成片地扩大。 虽然血雾如此厉害,可是飞虫实在太多太多,无数新加入的新虫继续冲击着公孙良的血阵。公孙良再一次被银灰色魔虫围了起来。可是这一次,情况显然要好得多。 随着血雾的喷出,公孙良身上的噬杀感觉再也抑制不住,狂猛地宣泄了出来!一声压抑已极的嘶吼响彻光芒之城的上空!黑暗中的天空,忽然一声霹雳直直地砸下,喀嚓一声劈在了公孙良的身上! 第十四章死城遗孤(下) 一时之间公孙良身上银光乱闪,周围的血雾陡然回缩,包围着公孙良,形成一个硕大的血球。丝丝电闪银光围着血球辐射窜动,映得血球表面一片艳红! 一声低嚎,公孙良身上再次爆起一轮血芒,夹杂着闪电向四周蓬射而去!这一次的爆炸和刚刚又有不同,状若实体的血芒一下子割裂了密密匝匝的虫墙!血芒生生逼出十丈远近才止住了去势。无数被血芒割裂的魔虫和上次一样爆炸开来,周围的空气中血腥味瞬间加重!满眼都是红色一片! 当魔虫再一次围拢上来时,刚好遇上那些刚刚形成的血雾,这些有灵性的虫子想绕开血雾进行攻击,可是哪里想到,这一次的血雾居然也仿佛有了灵魂一样,居然开始主动分成一团团,一片片地攻击魔虫了! 炼血分精!公孙良的暴戾之气随着血腥的加深更加暴涨,杀戮的欲望充斥着魔脑!此刻的公孙良居然在疯狂的杀戮中,不由自主地将炼血和分精两个手法结合在了一起,使得炼出的血雾有了一丝丝的灵性,能够听从指挥自由地猎取目标。远比漫无目的地大幅度爆炸式攻击精确得多,而且省了很多力气。 公孙良现在半梦半醒,在跳下城头爆开第一团血雾开始,他几乎就是凭着魔性本能地在同魔虫战斗,所以城里城上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完全没法兼顾了。好在现在魔虫越来越少,虽然仍然在围着公孙良,可是被血雾席卷歼灭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分散在四周的血雾慢慢地聚合,由点成片,由片成团,大块大块的漂浮在空中,仿佛黑暗的天空中血色的云。终于,所有的血雾都聚集到了公孙良的身体周围,所有的魔虫完全被裹到了血雾里。 公孙良现在无比地爽快,就好象大热天渴得不行了,突然喝了许多清凉的山泉一样,通体舒泰!那一片片血雾就象肥沃的土壤,而公孙良本身就象亟待成长的小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养分! 很快,周围的魔虫完全化成了血雾,一只都没有剩下。而如此的多的血雾竟然被公孙良以奇快的速度吸收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血雾奇迹似地消失在了公孙良的身体里。公孙良就那样自然地凝定在半空中,两腿保持正常站立的姿势,两手在身前结印,默默地消化着新得到的力量。 体内的阴脉开始高速地脉动,一波又一波狂猛的气流如咆哮的洪水充斥着岸堤一样鼓荡着阴脉。公孙良吸收得太多了,由于没有经验,这一次他耗尽了所有的魔功制造出了炼血煞雾,虽然将银色魔虫完全消灭,可是自身也已经虚弱透支。在这样的情形下,按道理来说是要缓慢地恢复,如他这样的情况,没有个十天八天是恢复不回来的。可是公孙良象饥不择食一样,一下就将所有的血雾完全吸纳,并迅速地转入血脉,经气血两分之后,突然大幅度地将魔气引导进了阴脉! 这一下可坏了,就象刚刚经历大旱干涸了的河床突然又遇上大涝,狂猛的魔气以极高的频率冲击鼓荡着阴脉。公孙良瞬间感到全身闷胀得难受欲死,五脏六腑象翻江倒海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公孙良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五官疼得几乎挪移,眼耳口鼻都开始渗出缕缕的血丝。 公孙良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得僵硬,皮肤表面渐渐失去了感觉,连风吹过都没有丝毫知觉。而身体里的疼痛依然有增无减。更多的魔气开始涌向了魔脑! 公孙良紧紧地保持着灵台一点清明,就象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样,任你如何狂暴,我都象随风柳絮一样,一沾即走。所以直到现在,公孙良还能勉强挺住,没有引起魔火焚身而突然暴毙。 公孙良渐渐地感到乏累,灵明有点摇摇欲坠,象风中的油灯一样,开始飘忽摇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体的表面象要与下面的血肉分离一样,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硬壳,并且好象这硬壳开始产生龟裂!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公孙良忍不住一声狂吼。这一吼不要紧,天上轰然又是一个炸雷砸了下来!仿佛上天对公孙良的修魔不满一样,连连摧残他的本体。这一次没有了血雾的防护,这个炸雷结结实实地直接砸在了公孙良的身上!一瞬间公孙良的衣服就起火了,而皮肤表面也发出了焦灼的味道。 出乎意料地,这个炸雷非但没有对公孙良造成伤害,反而使他感到一阵舒服!因为公孙良此刻体内正在魔气攻脑,由于他吸收了太多的雾煞,本身修为不够,承受不了强大的冲击,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宣泄口,把多余的魔气发泄出去。而现在他身在半空,身体又不受控制,眼看着就要闭目等死了。恰恰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炸雷,相当于外来了一个强横的敌人,发出了猛烈的攻击,公孙良体内的狂暴魔气一下子找到了攻击点,自动地反击起来。 一圈耀眼的红芒夹杂着氤氲的黑气从体内弹出,硬生生和炸雷碰在了一处!轰然巨响,衣衫碎片和一些碎肉四处乱飞!多余的魔气一下宣泄了出去,公孙良灵台一阵轻松,一失神,整个从半空中掉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被满地的虫壳埋在了下面。 周围的大地和城墙上到处都是殷殷的血迹,风吹过斑驳的城墙发出尖锐的鸣声。满地都是光芒之城原住民的尸体和断枪残刃,漫山遍野的紫黑色虫壳放出诡异的亮光。所有的人,就这样悲哀地死去,带着他们生前的理想,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对光明的无限向往,行色匆匆地赶往另一个世界。当公孙良三天之后功行圆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了挂在城头随风摇摆的一个弱小的童尸。那是哈米尔的儿子,他的身体已经被残余的紫黑色魔虫吃空了。 三天的时间,公孙良被埋在虫壳下面,依靠魔气自身的魔性,顺利地完成了身体和力量的融合。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心情极为振奋。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第十五章重返故里(上) 公孙良动念之间,一层缥缈的红雾从脚下散出,托起身形轻飘飘地离地而起,眨眼之间来到了光芒之城的上空。 面前一堵残破的城墙,无数啃咬的痕迹纵横交错,上面满是爬虫的尸体和吞吐的黏液。再往前方,城头上,一具具的骨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散碎的衣衫,几具尸体下依然有蠕动的痕迹。公孙良微一皱眉,伸手一指,一道红芒离指而出,蓬的一下,尸体连同魔虫一起被炸得了无踪迹。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风微微吹过的声音,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公孙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三天前,还是活跃的一群人,三天后居然成了地狱的鬼魂。面前的世界,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魔狱!巨大的反差让公孙良无所适从。 慈祥而可亲的塔娜大婶,执着、乐观而行事诙谐的拉罕大叔,威严却正直的哈米尔族长,总是给人微笑的虔诚的巴斯图祭师,还有许许多多亲切而质朴的乡亲,全部都抛弃了自己而去了另一个世界。就象一场大梦一样,醒来之后发觉竟然是一场空。 公孙良痛苦地落在了城头的一角,双手抱住头无奈地蹲了下去。十年了,光芒之城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甚至一个墙角的小石子,他都万分地熟悉。脑海里,那些悠闲而充满欢笑的身影,仿佛还与往日一样在城里来来去去。十年来,潜意识里被他当作父母的拉罕和塔娜,居然一下子就生生地别去了!公孙良心里感到被撕裂一样地疼痛。 无力地靠在城墙边,大滴大滴的泪落在胸前,由温润渐渐变得冰凉。公孙良茫然地望着天空,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回天阙山吗?那些往日的音容笑貌闪过眼前,不能回去了。道不同,不能相往来啊,至少现在如果自己回尊义门的话,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乃是修魔者,一定会围攻上来的,徒给帝浪增添麻烦而已。 那么,去佧先族的蒙塔部落吗?想起那里热情好客的人们,公孙良心里热了起来。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可能一样会被信奉卡秋莲的人们当做邪魔来对待的,别说吃马肉了,不抓你去行火祭就不错了。 那到底要去哪呢?难道要回家么?对,回家!想起了母亲,公孙良久违的思乡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反正自己现在无处可去,不如先回家看看,即使不能和母亲说话,偷偷看看也是好的。 打定了主意,公孙良从城头跳下,沿着熟悉的街道来到了拉罕的小屋里。推门而入,在小隔壁间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收拾成一个小包裹,挎在身上。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有些微的不舍,可是依然转身走出了门。 脚下红芒一闪,公孙良飞身上了半空,风渐渐猛烈了起来。忽然,公孙良感到胸口一凉,身体随着一轻,好象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停住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何时起居然凹陷下了一大块!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触手很硬,没有什么异常。正藏公孙良疑惑的时候,忽然肩头裂开,半个肩膀和身体分离掉了下去! 随后,大腿,小退,腹部等等,全身的表面象卸下了层厚厚的铁甲一样,大块大块地掉落。风猛烈地吹来,感到一阵轻松和凉爽!新生的皮肤和肌肉闪着晶莹的红光,而公孙良的头发也赫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原来那一阵在血煞中的感觉竟然是真的,身体竟然在这场战斗中重塑了! 公孙良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有穿衣服,在一场大战之后,衣服已经完全破碎,可是由于修炼魔功形成新的躯体,老躯体覆盖在外面的关系,使得他忘记了这点。于是赶忙从小包裹里拿出一套衣服来,这套衣服是塔娜在收谷节的时候赶了三个夜晚制成的,也许现在对于公孙良来说,这件衣服有这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吧。换好了衣服,公孙良继续飞行。 行了一段,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又折了回来。离着光芒之城不远,公孙良两手掐动法诀,一团又一团的血煞涌出,将整个光芒城清理了一遍。随后,一场莫明的大火冲天烧起,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城就这样,在一场浩劫过后湮灭了。 公孙良收敛了血煞,返身朝蒙塔部落飞去。因为他突然想到,既然光芒之城发生了这样大的浩劫,那么离这里并不算太远的佧先族是不是也遭受了攻击?算起来佧先族与自己也算是有些渊源了,如果他们遭到不测,自己是一定要管上一管的,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应该还是能够帮上忙。所以公孙良急忙催动红芒朝蒙塔部落赶去。 转过一道黑暗的山壁,大片的阳光忽然照耀在脸上,公孙良一个眩晕,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十多年没有见到阳光了,忽然有些不太适应。手搭凉棚,朝远方看去。 草原一片碧绿,成群的狮马和天丝羊在悠闲地吃草,广袤的绿色中间有一两个小湖在闪闪发光。一群孩子骑着小马在一起追逐嬉戏,笑声划破了蓝色的天空。远处依然有几个牧羊人在骑着骏马往来穿梭。帐篷里不时冒起炊烟,隐约可见有妇女和老人在做活。一切都显得宁静而而温馨。 公孙良凝定身形,注视了良久。终于,在一阵感慨和惆怅过后,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他无比怀念和向往的地方。 公孙良大致看了一下方向,直直地朝东北方飞行。因为当初还是孩子的时候,和太一真人宗道一走的是去往南疆的道路,那时候走的是由北朝南的直路。而现在自己是在西域,道路并不熟悉。好在自己现在修魔功力大进,不必受一些路途上的障碍困扰,相对来说还是很快的了。 高耸入云的雪峰从脚下掠过,阳光的照射下,倒映出一片刺目的银白。身边不时有雪鹰尖鸣着飞过,雪白而宽大的羽翼伸展开来竟然有两丈!低矮的丘陵被绿色的灌木覆盖,不时飘过的湖泊里有鱼儿跃出水面。 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临时找个地方,布下法阵开始打坐休息,饿了就摘些野果,好在这一片尽是山林,人迹罕至,里面多得是各种野生的果树,虽然酸甜苦辣各种味道都有,不算什么美味,可是总算能够果腹。 这一天,公孙良估计向北行得差不多了,折而向东继续前行。果然,这样走了三天之后,远远地望见了一条横通东西的大河,颍祖河到了。熟悉的地形唤起了公孙良对往事的回忆,他仿佛看见了远远一个幼龄小童和一个白发老人沿着山路迤俪行来。眼神一晃,才发现前路上依然空旷,哪里有人来呢? 再往前行了一天,路上渐渐地行人多了起来,行脚的挑夫,推车的莽汉,走镖的豪杰,形形色色的各种打扮的人陆续出现在眼前。公孙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下,慢慢地迈步前行。直到现在,公孙良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少小离家近乡情怯。 离着远的时候还没什么,只知道想着自己要回家,可是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心里却莫明地多了一种恐慌。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家乡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模样,那些熟悉的人是不是依然和从前一样?母亲也许正在院子里喂鸡,或许在家门前和人拉家常吧? 想着走着,裂玉山的地貌已经映入眼帘,公孙良脚步渐渐加快了。终于,在黄昏时分,华灯初上的时刻,公孙良踏入了久违的玉仙镇。 第一章再见魔虫 荒野之中长满了杂草,一条小路穿林过野到达这里。一座高大的墓碑矗立在朝阳的斜坡上。石碑的质料是上佳的玉清石,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平滑,上面刻着几个刚劲的大字——“玉仙镇除妖义士公孙大娘之墓”!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能够以“公孙大娘”之名被立碑写传,而且被称为“义士”,足可见公孙大娘在玉仙镇人心中的地位。墓碑的周围种了几棵石杉,一圈艳丽的花儿正开得鲜艳,周围没有一丝杂草,可见经常有人来打扫。 公孙良跪在墓碑前已经整整一天了,朱小七就站在他的身后。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了,前两次送来的饭菜依然摆在一旁的大石上,公孙良一口都没有动过。朱小七不由暗暗着急,生怕公孙良有个三长两短。 前一天晚上,公孙良听朱大伯众人说了母亲的坟墓的位置,就想立刻前去拜祭,可是6人死死地拦住。因为他刚刚苏醒,身体还未恢复,而且又不认识路,众人都说要休息之后才能去。所以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在朱小七的带领下,翻过了几道山梁,来到了被镇上的人们称为“义士碑”的地方。 一幕一幕的往事回闪过脑际,而这些片断里,公孙良也逐渐从一个呀呀学语的黄口小童成长为俊伟的青年了。母亲虽然死了,却死得很荣耀,和母亲生前教诲自己的信条一样,顶天立地,气贯长虹。所以公孙良尽管万分悲痛,却也感到十分的自豪。坟前被修葺的很干净,证明母亲死后一样得到镇里人们的景仰,也算聊以安慰了。 小七又过来催促了一遍,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该是回去吃晚饭的时候了。公孙良渐渐从悲伤中舒缓了过来,于是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可是由于时间跪得太久,双腿已经完全麻木,所以刚刚站起身来,马上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小七连忙过来搀扶起他,一手拿起变凉的饭菜,摇摇晃晃地朝来路走去。 三天过去了,公孙良每天都来墓碑处跪着陪上母亲一天,而小七呢,也是每天都在饭时的时候来送点饭菜。可是今天,刚走到半路,就见公孙良正在往回走。 小七很奇怪,问道:“小良,你回来了?” “嗯,我想通啦,呵呵,走吧,回去吃饭吧!”公孙良略显轻松地道。 “是吗,那太好了!呵呵!”小七高兴地叫道。 回到了老屋,朱大伯和小七、公孙良三人围在一桌吃饭,小七的母亲早年就去世了,所以一家人就只剩下小七和父亲两个。朱大伯道:“小良,你想开了就好。人嘛,总是要活着的。活一天就见着一天的太阳,能活着就是好事了,何必想不开呢?” “爹,您说什么呢。小良,别听你大伯的,其实要我说,你娘如果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子,说不定早就和小时候一样,老大巴掌砸过来了,呵呵!你忘了那时候咱们出去和邻村的小孩子打架,打赢了回来还被你娘骂了?”小七道。 “是啊,那天就被娘骂了,还罚了我劈了一夜的柴。”公孙良边回忆边道。 “是啊,那些话你可还记得吧,反正我是没忘了。”小七说着往口里扒了口饭。 “嗯,娘说教我们功夫是为了锄强扶弱,还教了好一大堆道理啊。就是记得那些话,我才想开了,呵呵!以后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再让娘担心了!”公孙良嘴角一抽,难看地笑了笑。 “对啊,我就说嘛,活着就是福气啦!人嘛,有的时候还是知足常乐得好!”朱大伯喝了口汤,惬意地道。 “是,朱大伯教训得是。”公孙良低头应道。 “那么,小良你打算以后做什么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如果不走,咱们哥俩儿倒是可以一起干点什么。”小七道。 “嗯,这个,我还没有想过。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吧。”公孙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小七见状也不勉强,反正日子有的是,只要公孙良不走,时间久了自然就好劝说了。 晚饭过后,公孙良回到自己暂时住的一间小屋,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自己是一定不能和小七住在一起了,从上次在光芒之城的屠城一战之后,公孙良就知道,自己和凡尘俗世的人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了。也许,再和他们住在一起,自己身上的魔煞会对他们产生极大的危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酿成自己不愿意见到的惨事。 继续和他们呆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所以公孙良决定,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可是,离开这里去哪呢?天地茫茫,却好象没有自己的去处。身似无根之木,心如不系之舟,走到哪里却还不是一样? 还是走了再说吧!打定了主意,公孙良悄悄地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裹,束好了头发,待得朱氏父子熟睡了之后,从大屋里找来笔墨,写了一封短信。因为早年在天阙山的时候,闲来无事倒也学了些笔墨之事,所以一封留书提笔而就。大致就是说自己还有事要办,请各位父老乡亲放心,自己一定遵从母训好好做人,待得日后自有相见之期云云。 写好了之后,折叠起来,拿起桌角的油灯压住了信纸一角。公孙良悄悄地推开屋门,来到了院子里。再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无比熟悉的旧屋和院落,公孙良轻叹一声,纵身飞起,朝着后山“义士碑”飞了过去。 这一夜有风无月,山林间的树木和野草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无数树木在风中挥舞着身躯,仿佛憧憧的鬼影在黑暗中迎面扑来。圆形的坟茔孤寂地立在斜坡上,“义士碑”仿佛守卫的武士,坚定地伴随在侧。 凝立了半晌,公孙良默默地向母亲告别之后,轻轻提气,跃升到半空,转身返向南方,就想离开人烟稠密的玉仙镇。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奇怪的气息忽然传了过来。 气息略微显得冰冷而阴沉,可是却有点熟悉的感觉。那应该是属于黑暗的气息,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公孙良顺着这股气息传来的方向悄悄地潜了过去。 越往前走黑暗的气息越浓,而前方的树木开始变得密集起来,一人多高甚至长得象小树一般的杂草成群地生长着。公孙良悄悄地释放出血芒,腾身飞上树梢,在空中继续追寻着。穿过无数山野之后,终于,在玉仙镇东南方的一处深山里,那种气息浓烈得达到极致。 公孙良目聚神光仔细观瞧,在一处山坳里,一团黑色的浓雾盘旋环绕着一处微微鼓起的土包。赤色的山岩在黑色的泥土的覆盖下裸露出来,一群一群的爬虫不断地从泥土里拱出,朝着那一团黑气里爬过去。 凑近了看过去,公孙良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些爬虫竟然和光芒之城的那些虫一个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处离光芒之城所处的西域足有数千里,难道,难道这里也有一个类似光芒城的地方吗?不可能!公孙良瞬间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就自己的了解,裂玉山附近从来没有这样的地方。那么,这些虫子是哪来的呢? 公孙良小心地分出一丝血雾,缓慢地靠近了那个土丘,想让血雾进去然后自己靠着神识来一探究竟。哪知道血雾一靠近土丘,忽然所有的虫子前进的速度突然加快,而黑气则突然回缩进了那个土丘。好象意识到了危险一样,一条隆起的管道一样的轨迹由土丘开始,迅速地朝西遁向远方!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公孙良一惊,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居然灵敏性如此之高!分出一丝魔力,在地上劈开了一道裂痕,裂缝之下无数的虫卵堆垒在一起,有的正在孵化出幼虫,有的则已经破壳了。 公孙良本来泛红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这到底是什么魔虫,居然繁殖力如此厉害,而且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裂玉山区,这些虫卵要是孵化完成,整个裂玉山,甚至加上周边地区,将完全陷入地狱般的世界,甚至比光芒城的情况还要惨! 想到这里,公孙量定气凝神,所有的血煞和魔雾完全放出,仔细地察识地下的世界。好半晌,公孙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带的地下已经没有魔虫了,好象刚刚所有的虫都被吸收进了那个逃脱的东西里。而剩下的虫卵虽然数量非常庞大,遍及了整个山坳,可是,以公孙良的力量,在日出前完全消灭掉也不算难事。而且,令公孙良心安的是,并不是整个地下都是虫卵,有界限就好,至少现在表明只要除去了这些,那么自己的家乡至少没有潜在的危害了。 无数的虫卵在血煞的作用下象打碎的鸡蛋一样流出了青白的浆液。随着血煞的催动,渐渐变成了一团团青色的雾气。公孙良忽然发现,这些青色的雾气自己居然能够吸收!而且,效果好象比上次在光芒城以血煞催炸的虫尸炼成的血雾要好得多! 真是意外之功!为家乡除害的同时,自己居然在修炼的路上获得了意外的助益。吸收的过程中,公孙良不断地运转魔功,忽然,他发现在阴脉总鉴的星空里,“化欲”大星已经完全亮起,而“星动”和“化欲”星之间的阴脉也渐渐有变色的迹象!他心里不由一阵欢喜,经过光芒城一战,再加上刚刚吸纳的能量,自己在修炼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东方渐渐有些泛白,风也似乎停了。所有的虫卵都被催化成青雾吸收了。公孙良睁眼一看,整个山坳的地表竟然微微陷下去了一层,有的地方塌陷成一个个的坑穴,里面形如蜂窝的土巢显露出来,想来就是原来放置虫卵的地方。 再一次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认虫害完全被拔除之后,公孙良开始望着那一道远去的土遁之路出神。看来这个家伙知道自己的厉害,开始逃了,可是不管它逃向哪里,自己都一定要把它追到,不然这么可怕的繁殖能力,到了哪都是一个大大的祸害! 公孙良分出一丝血雾,牢牢地攫着那一丝冰凉的黑暗之气,趁着天色还未大亮,驾起血芒飞速地追了下去。 一道土线直直地飙向远方,公孙良越追越感到奇怪,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要追一个魔虫很容易,可是从凌晨微白一直追到现在快到正午了,居然连个影子都没追到!只是盲目地跟着自己的神识不停地飞奔。可是奇怪归奇怪,既然神识并没有跟丢,那么还是要继续追下去的,而且一定要快,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公孙良现在已经接近了修真人所说的辟谷的阶段了,平常几天不吃食物基本也是没事的,前些日在朱大伯那里按时吃饭,只是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而已。没有了这些杂事,加上现在渐渐已经接近山区,人烟稀少,所以公孙良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光天化日之下纵身飞掠。 就这样行了一天,体内的魔气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目标依然没有追到。夜色中,公孙良开始打坐恢复。修魔者恢复的方式有些霸道,和修真者有很大的不同。一般修真者讲求的是内炼真气,化实为虚,周而复始,循环不息。也就是不假外求,以自己的身体为一个宇宙星空,炼到一定阶段,则实现内外合一,两个宇宙遥相呼应,最后无分内外,不分彼我。 可是修魔者不同,一切皆为外求。讲究天地万物为我所用,纳百川之灵,合山岳之气,聚合而成宇宙。也就是将一切外来的好东西,天地间灵气的结晶完全吸纳归自己所有,那么,这样集合而炼成自己的星空,也就和自然的宇宙无大差别。 可是这样的修炼,对于其他自然界的生物来说,就是一场截难。比如现在,在这个苍莽的山野里,公孙良的血雾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冉冉升起,缓缓散开,在往复循环中,魔力的恢复是极其缓慢的。 忽然间,一只小兽从草丛中跳出,受到公孙良魔气的惊吓,惊恐地从公孙良身边跑过。可是空气一荡,血雾不受公孙良控制,很自然地受到有生命气息的小兽的吸引,缠绕在了小兽身上。没跑出几步远,蓬的一声,小兽炸裂,血雾瞬间增强,公孙良顿时觉得精神一震! 扑棱棱,爆炸声将几只飞鸟从草丛中惊起,可是一样地逃不过血雾的纠缠,成了公孙良修炼的祭品。公孙良忽然间明白了魔卷上以前不明白的几句话。原来,修魔者这样受修仙者的唾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可是,虽然不忍,现实已经无法选择,公孙良一开始修炼,血雾自身的特性就发挥出来,周围的生灵就肯定会遭受被炼化的命运。这一点是在公孙良光芒城一战炼成了血煞之后,才开始慢慢发觉的。不然以前在拉罕的小屋旁修炼,整个光芒城的人不被炼化了才怪。 无奈之下,公孙良只得找一些鸟兽少的地方修炼,可是这苍莽疆域,生灵实在太多,无论到哪都一样的结果。最后公孙良只得专门找一些凶猛的野兽栖息的地方修炼,一来这些野兽一般不是极为高大就是天地间的灵兽,修炼血煞是极为好的补品。另一方面炼化它们,公孙良心里会稍微好过一点,总算能有那么一点锄强扶弱的意思。 就这样,一边修炼恢复一边追逐着那怪东西,公孙良一路向西奔驰着。这一天,正飞行间,看着地形忽然有些熟悉,仔细辨认了一下,公孙良不由惊呼出声。原来,兜兜转转之后,居然又回到了西域边疆! 第二章误入魔界 远处高高的雪峰依稀可见,一条闪光的银带蜿蜒缠绕在山脚,云祭山已经在望了。 一路之上不管公孙良如何奋力飞行,可是依然抓不到那怪物的边。那一道土线遇林穿林,遇水过水,居然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它!可是,在过了坎吐鲁之河之后,那一道土线却忽然之间失去了踪迹! 公孙良这一下吃惊不小,如果失去了这怪物的踪迹,恐怕整个附近草原上的居民都要遭殃了。不行,一定得想办法把它找出来!可是想什么办法呢? 坎吐鲁之河水流湍急,而且宽阔幽深,看不出任何怪物经过的痕迹。而到了这里,神识忽然断了和黑暗气息的联系。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魔卷上曾经有过说明,血煞追魂乃是修魔秘技,只要被血煞附上,就休想摆脱! 可是眼前的事实铁一样地证明了这个说法是多么的错误,血煞确确实实地失效了!公孙良陷入了沉思,对于自己的修炼成果公孙良信心极大,血煞不可能脱离那东西的。难道被切断了?可是魔卷里从没有这样的说明。或许法力高强的修真人士可以这样做到。等等!法力高强的修真人? 公孙良细想了一下,不可能!一来根据这个魔物的逃脱的迹象判断它显然不是修真人。现在大陆上的修真人大部分都是修仙者。而这个魔物公孙良几乎可以肯定,它是魔道的东西。二来如果是魔道,能够切断血煞,那么它又何必要逃呢? 不对,好象算漏了什么!公孙良隐隐好象捕捉到了什么,却一时又想不起来。除了切断,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令自己感觉不到这跟踪的气息呢?猛地里,公孙良头脑灵光一闪,对啊!自己光考虑了对方是修仙者或者是魔物,可是如果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修魔者,那么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破掉这个血煞。信手一挥,血煞就会被修魔者吸收掉! 这么说来,那个逃跑的怪物竟然是修魔者吗?看起来可真的不象啊。倒象是修魔者养的宠物一类的东西。自己原来不是还有那只金猁吗?公孙良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那只小猁儿在一起的时光。说来奇怪,公孙良一想起金猁,居然好象就感受到了它的气息一样,一阵温暖的感觉传了过来。 想起了那和光芒城出现过的一模一样的紫黑色怪虫,公孙良忽然精神一震。对啊,既然它一直向西跑,两者又完全一样,说不定原本就是有某种联系的!现在既然没有线索,不若先飞到光芒城遗迹那里去看看,能有所收获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公孙良驾起血芒,飞越了白雪皑皑的卡秋莲圣峰,朝光芒城的地方飞去。 一丝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公孙良不禁奇怪,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已经疲累不堪。虽然想起光芒城的人们来还有一点伤感,可是由于修魔的影响,也已经很淡了。周围的环境能唤起很多熟悉的感觉,可是和现在这种感觉还是截然不同的。它就象一个阔别了多年的伙伴,即将要重逢一样的喜悦在里激荡不休。 公孙良加快了飞行速度。黑色的山峦进入眼帘,瞬间眼前一黑,这一带依然没有阳光,仿佛神的诅咒还没有完结并将永远持续下去。 习惯了黑暗之后,渐渐地,残破的光芒城再次进入视野。阔别了半年,再次见到这久违的城市,依然和走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公孙良的心情却难以抑制,那残破的城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盼望着他朝那里飞去! 一丝低低的鸣叫忽然响起!公孙良忽然心头一热,想也没想一头从空中扎进了光芒之城里。一团刺目的金光忽然爆起,尖利的鸣叫响彻空旷的城堡! 金猁!原来一直在心里激荡的那股熟悉而温暖的感觉竟然是它!一滴惊喜的泪不自觉地落在了公孙良的衣襟上。可是眼前的情况却不容得他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因为眼前的金猁正处在危险的边缘! 虽然刚刚见到公孙良的瞬间由于惊喜而释放了大量的能量,可是依旧化解不了眼前的危机。金猁身上的金光正在慢慢地减退,一道又一道的血迹遍布全身,身上仿佛被蛛网困住的昆虫一样,被无数道黑气紧紧地箍住! 而在金猁面前不远,一团黑蒙蒙的雾气正在不停地一涨一缩,象个充气的口袋一样喘息着。每次呼吸,都吐出大量的黑气,而那些黑气正源源不断地朝金猁包围过去。那个怪物居然想将金猁生生吞下去! 那些黑暗之气带着公孙良无比熟悉的气息,公孙良神识一震,突然间知道了,面前的怪物就是自己一路之上不停追逐的家伙。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碰上了,居然还想将自己的宝贝吞下去增加它的力量! 看来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这个家伙和前些天引起光芒之城的浩劫那些虫子一定是一起的,不然怎么直直地就往这里奔来?说不定这个怪物就是那场浩劫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公孙良勃然大怒!吸收了虫卵之后的血煞爆体射出!异常强悍的黑魔之气盘旋环绕在自己的身体周围,而且这一次的血煞不仅比屠城之战时强了几倍,连颜色居然也变成了红中透紫的瑰丽之色! 动念之间,公孙良已经来到了黑雾面前!黑雾一涨一缩的速度明显比先前快了几倍,显示出对公孙良的忌惮。吐出的黑气也越发的浓黑,渐渐从细如丝缕变为细绳般粗细,再化为黑色的宽带,眨眼之间已经将金猁完全罩在了黑气里! 看来这个家伙是想在公孙良进攻之前把金猁先解决掉,不仅削弱了公孙良的实力,还能通过吸收那时已经在体内的金猁的力量来增加自己的魔功! “想得倒美!”公孙良怒哼一声,原本飘荡在四周的血煞忽然一团一团地聚合,一把又一把的血剑凭空形成。公孙良手掐灵诀,一道一道地打出,最后手执杀无畏印,一套魔诀打完。只见黑暗的天空中成千上万把血剑呼啸着朝黑雾奔去! 这些血剑或扎或砍,或撩或劈,那团黑雾只一会工夫就被一片血红色的海洋包围得密不透风!呼哧呼哧仿佛皮制酒袋被挤压的声音,那团黑雾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响,而裹在金猁身上的黑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迅速地增加着! 公孙良心里有些着急,第二轮手诀轰然打出。这套法诀存在于魔谱的中页,号称为“噬魔真杀”,公孙良魔功有成时还未用过,即使屠城一战中也没用上,还不知道威力如何。现在心里一急,一执天魔法印,将这“噬魔真杀”一套法诀三十二式瞬间就打了出来! 场上那些疾奔的血剑忽然散了开来,而那些扎在黑雾边缘或者完全刺进黑雾中的血剑则炸了开来,浓浓的血气弥漫在四周。那些散开的血煞全部聚集到了公孙良身前,越聚越多,越来越密,渐渐地,红色的血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象煮沸了的开水一样翻腾不休。 那团黑雾好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一般,忽然将包裹在金猁身上的黑气完全撤了回去!而弥漫的黑雾突然收缩,一个巨大的外表象爬虫一样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金猁暂时脱离的危险,可是已经到里脱力的边缘,金光已经完全散尽,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尽管身上已经血迹斑斑,可是一双眼睛却欣慰地看着半空中的公孙良。 血煞忽然停止了翻滚,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在渐渐成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骷髅!头骨、獠牙、手臂,小指等等纤毫毕现,不同的是,这个血骷髅的眼睛里放射着令黑色怪物心悸的煞芒! 血骷髅身体表面晶莹而滑润,一层层的血煞在表面流转。公孙良一声叱喝,血骷髅的右臂忽然凭空暴涨,一把巨大而锋利的黑色镰翼从身背后突然划出,呼啸着向那怪物斩去! 千钧一发间,那怪物也显出了不俗的本事。居然一吞一吐间,一颗碧绿晶莹的珠子被吐了出来,放射出数道光华,那去势甚急的“噬魔之翼”竟然被一颗小小的珠子挡了下来!血骷髅怒喝一声,双臂齐动,变成一边三把黑色镰翼,一左一右,居然六把“噬魔之翼”同时疯狂地向着怪物砍去! 怪物大惊,一边继续控制着珠子,一边嘶嘶地发出了急促的声音,似乎在求助,又似乎是在焦急地呼号。说时迟那时快,六把镰翼结结实实地轰然砍在了黑色怪虫的身上! 咔吧!仿佛碎裂的杯子掉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黑色的怪虫被斩成了数段!无数的黑气飘然散出,血骷髅大口一张,黑气自动地顺成两股,被血骷髅吸了进去! 眼看着黑色魔虫被砍断,公孙良以为怪物被消灭的时候,一点绿光忽然在黑气中显现,紧接着黑气里一团头颅大小的红光包裹着绿光冲出重围,沿着光芒城的街道狂奔而去!公孙良掐动法诀想让血骷髅迅捷地追过去,可惜这血骷髅虽然是“噬魔”,却不是真的有灵性的被炼化的魔物。只是在形成之初,公孙良将自己的意识埋了一丝在血煞里。所以指挥并不是很灵便。 眼看着那东西就要闪过街角,再追就难了。公孙良当机立断,两手法诀打出,没了意识的血骷髅轰然散去。随后公孙良凌空伸手一抓,将金猁抱在怀中。半空中只见上面一团红雾下面一层黑云,包裹着一人一猁风驰电掣般朝着街角的尽头追赶过去。 前面那一点绿光影影绰绰,时隐时现。公孙良在向前飞奔的过程中,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血煞,魔气和血煞重归于内的一瞬间,公孙良脚下的血芒忽然变了形状!形成了一个前端尖锐,后端发散的血焰!飞行速度陡然加快! 此时已经飞出了光芒之城,来到了周围的山野里。公孙良离着那怪物体内飞出的东西越来越近,眼看着已经伸手可及,可是,那东西忽然来到了一处坑穴边,一头扎了进去,消失了! 公孙良追得心急,想也不想,也照例抱着金猁就一头扎了下去! 奇怪的是,那坑穴并没有想象中的什么泥土沙石,除了刚刚开始的时候有点阻塞,越往下越宽阔,越往下竟越是幽深,仿佛置身空中一样,虚虚荡荡,没有着落的地方。 前边那一点绿光和红雾依然在飞速地逃窜,公孙良急忙放出血焰,驾起焰云紧追不舍! 飞着飞着,公孙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越往前飞,自己的身形越是轻盈,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就好象在深水里游泳的人,朝浅水区游过最后上岸一样,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小。公孙良魔功运转,赫然发现,大量的魔气涌入体内! 如此充沛的魔气对公孙良自然有益无害。因为在追捕那怪物的同时,自身的潜力被催发到极限,体内的魔气急速地消耗,而这些充沛的魔气正好随时大量地被吸收,补充了最缺乏的东西。使得公孙良短期之内魔功再次提升,分出神识一看,果然,不光“星动”大星亮起,连“凝神”那颗星也微微泛起了光芒!公孙良大喜,更加舍命追逐。 体内的金猁在怀中默默地躺着,受到了公孙良魔气的滋补,本来就与公孙良血脉相连的金猁自然获得了莫大的好处。慢慢地,金猁身上的光泽渐渐恢复,双目睁开,有了些光泽。待到金猁身上金光大盛之时,居然主动从公孙良怀里跃出,尖鸣一声,四爪腾空向前飞奔,居然和公孙良一起在空中前行,而速度竟然不比公孙良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孙良只觉得浑身的精神无比集中,仿佛紧紧地凝聚在身体中的一个点上,而整个身体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舒服和写意,虽然是在急速地飞奔中,可是精神上却反而是一片宁静。 红雾绿光就在脚下,可是现在公孙良却已经不急着抓它了。公孙良甚至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算这东西再跑个一万年,自己也照样能追到它。看它能跑到哪去,而且,有这么好的修炼机会,如果不懂得利用,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公孙良一边贪婪地吸收着大量的魔气,一边时刻注意着脚下的红雾。可是好事并不是长久的,就在公孙良无比惬意地享受的时候,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迎面扑了过来! 而那团红雾好象早就知道面前有这样的压力,左扭右扭,滑如游鱼一样,摆脱了威压,忽然间,红雾就消失了。公孙良刚刚感受到压力,人已经无法停止,被自身的冲势一下带得往前方冲了过去! 轰!好象冲出了什么缺口一样,压力一松。公孙良只觉得脑海中紧紧压在一点上的精神倏然爆炸,一阵眩晕!朦胧中好象看见一点红雾正在向下飘荡。同时一个邪气的笑声响起:“哈哈,怎么样,你还不是得乖乖回来!” 第三章邪魔赤巫 体内的魔气平稳地运转,而爆炸开的精神竟又奇迹般地聚合到了一点上,但是并不象开始时那样紧密了,倏散倏合,一张一弛,冥冥中深合妙理。 公孙良醒了。这是一个什么世界?深红色的天空中爬满了乌云,到处都是电闪雷鸣,黑漆漆的山冈和幽邃不见底的深渊。眼前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岩石和沙砾到处都是。 公孙良想坐起来,触手一湿,拿到眼前看了看,粘稠的血色沾了满手,浓重的腥气扑鼻而来!本能的反应,公孙良触电一样弹了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全部都是一个景色,到处都是漫无边际的黑云。金猁蹲坐在自己身边,不时地拿眼看着这个世界,显得很是好奇。 这到底是哪里?晃了晃头,公孙良忽然间想起了来之前的情形。难道,难道这里真的是另一个世界?记得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个人说话,什么“你还不是得回来”,是说谁,我吗?现在那个人哪去了,怎么不见了? 正当公孙良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中一个炸雷毫无预兆地砸下,喀嚓一下巨响,金猁被吓得嗷了一声窜出好远,而公孙良则被砸得一个跟头栽进了地底! “哈哈哈,哇哈哈哈!太好笑了!哇哈哈!”一个嘹亮的声音狂笑道。 等到公孙良灰头土脸地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面前多了一双脚!抬头往上看去,一张异常俊伟却充满邪气的脸正在对着自己。 那双脚在地上一跺,公孙良猛地感觉地底传来一股大力,身不由己地被推出了地下,直直地飞到了半空中。泥土夹杂着沙石,塞得耳朵和嘴里都是。公孙良半空中放出血焰,凝定身形,狼狈地打扫着身上的泥土。 “哇哈哈,啊哈哈,真好玩!太好玩了!”那个邪气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际。 “闭嘴!”公孙良一阵恼火。虽然面前的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可是这样大肆地被人嘲笑,魔功初成的公孙良显然接受不了。 面前的人忽然一阵沉默。除了周围的电闪雷鸣,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公孙良诧异地看了看眼前的人,一头浓黑的长发胡乱地飘散在脑后,一双细眉斜斜地飞入鬓角,双眼似闭未闭,开合之间神光电射!上身穿着半片盔甲,另一半估计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下半身穿着破旧的半截短衫,赤着脚没有穿鞋。 面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可是公孙良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好惹。一股从未见过的威压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虽然看不见任何的预兆,可是公孙良依然能够感到那股压力。那是一种混合了魔气的杀气! 公孙良心头暗懔,暗运魔功,提防着眼前这个家伙的袭击。出乎意料,这个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忽然斜转过头,神色天真而好奇地看着公孙良。公孙良四周的压力也骤然消失了,好象面前站着的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哪有刚刚威风八面的影子? 可是公孙良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看着眼前这个人情绪变化得如此之快,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会改变主意给你来上一下?以他所展现出来的功力,只要挨上一下,估计公孙良就只剩觅地疗伤的份了。所以公孙良凝定眼神,丝毫不敢放松,和这个怪人一瞬不瞬地对视着。 一旁的金猁好奇地偏偏头,一会儿看看公孙良,一会儿看看怪人,觉得甚是好玩。那怪人翻了翻眼珠,看着公孙良笑道:“你站在那干什么?嘿嘿,难道怕我害你?” 公孙良心说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多此一问!看着公孙良默不作声,那怪人又道:“哈哈,胆小鬼!要是想杀你,你从入口一进来就被我杀了,再说了,你昏迷了这么久,想杀你简直太容易了!又何必等到现在?笨蛋!” 公孙良仔细想想他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刚刚怪人的举动虽然有些莽撞和恶作剧,可也没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样一想,难道这人是友非敌?公孙良小心地从半空中落下,但是依然和这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什么入口?你是谁?”公孙良试探着问道。 “啊哈,你终于肯说话了?嘿嘿,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怪人笑道,“可是,你怎么连入口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进来这里?” “我怎么知道,啊,对了,我是追着,追着,”公孙良疑惑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追踪的那团红雾,“追着那东西一下就进来了。” “那东西?噢,我明白了,你是说老鬼的元魔分身是你给赶回来的?哈哈,想不到他牙鬼嚣张跋扈,到头来居然被你赶得四处逃窜,哈哈!”怪人边自言自语边仰天狂笑,好象公孙良口里所说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公孙良疑惑万分,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听这人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什么入口,元魔,还分身?牙鬼的分身?难道是自己一路上追赶的东西? 公孙良正要开口相问,忽然血色的天空中又一个巨大的炸雷砸了下来,前面的一座小山丘立刻被抹平了!而与此同时,在那黑暗的深渊下面,突然冲出了一群人! 说是一群人,其实也不尽然。飞到近处公孙良才看得清楚,眼前这些人形象各异,有的鹰嘴豹头,有的虎头蛇身,有的倒略似人形,可是手脚却都似鸟爪一样,背上居然生了一对肉翅! 这群人眼目各露凶光,手里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杀气腾腾地朝着二人冲了过来!公孙良连忙招了金猁过来,想必这些人是冲着那怪人来的。自己刚到此地,又没有什么仇家,这些怪物没什么理由和自己过不去。于是,公孙良打定了主意,先看看形势再说,顺便看看这怪人有多大本事。 怪人突然闷哼了一声,让公孙良感到无比压抑的那种压力再一次弥漫了过来。那七八个人旋风一样冲到眼前,连招呼都没打,挥舞着家伙就砍了过来!背上生有双翅的那个人居然嘴里吐出了一串火球,双翅一扇,直奔怪人杀了过去。 怪人一翻白眼,一手背后,一手猛地向前虚压,那几个人立刻被一股无边大力撞得抛跌了开去!可是当公孙良还在震惊于怪人的实力的时候,那几个人又以奇快的速度杀了回来! “奶奶的,不自量力!去死吧!”怪人忽然怒喝一声,公孙良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双翅鸟人已经身首异处,脖子上喷出一股鲜血,直直地坠下深渊了。一个深紫色的圆环旋转着没入怪人的体内。 公孙良正看得希奇,金猁忽然尖叫了一声,噌地一声从怀里挣扎窜出。与此同时,背后一股恶风夹杂着腐气扑了过来!公孙良赶忙向前一飘,躲过了致命偷袭。蓬!刚刚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莽汉手提大锤正在冲着他发出贪婪的微笑。 公孙良怒不可遏,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莽汉连同两一个长得乌龟一样的东西一左一右攻了上来!公孙良见了刚刚怪人的实力,心里对眼前这几个人的功力有了些估计,可是依然不敢托大。 公孙良驾起血焰左躲右闪,那二人不论怎么砍杀,连公孙良一片衣角都沾不上。公孙良暗喜,看来自己的修为没有白费。蓦地一抬头,眼角余光发现怪人已经解决了其他的敌人,正在边上站着看着自己,脸上微微冷笑。 公孙良脸上一红,打定主意,自己也得显点本事,不然看这怪人的意思,明显是在嘲笑自己。哼,不是光你有本事,也别把我瞧得小了!公孙良年轻气盛,一掐法诀血煞放出!转眼间将那两人包在红雾之内! 这个时候,公孙良才知道自己的血煞有多厉害,那两个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挨上来的血雾化成了一片血粉!周围再没有陌生的敌人了,公孙良收了血煞,招回金猁,看着怪人。 那怪人现在看起公孙良的脸色略微有些惊奇,行到近前,左右一偏头盯着公孙良道:“不错嘛,看不出你小子实力不一般呢!” 公孙良没有答话,反问道:“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头?怎么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乱砍乱杀的!” “嘿嘿,本来还以为你是别的领域流窜过来的,现在听你问话,你竟然真的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怪人邪笑道,“你问这些家伙?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来的,我只知道,如果你在这里呆下去,过不多久,你也会慢慢习惯的。” 那怪人突然纵上半空,脚下一团紫色的雾气氤氲缭绕,他冲着公孙良招了招手,转身飞速地向着远处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峰飞去!公孙良会意,急忙抱起金猁追了上去。 狂猛的风从耳边掠过,站在高高的峰顶向下看去,四周全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整个世界透不出丝毫生机,而天空中也见不到太阳,仿佛一直就是血一样的颜色,亘古不变。 “小子,你不是问这是什么地方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怪人蹲在一块石头上冲公孙良说道。“要不是看你有一定功力,我也懒得和你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这里是修罗域,也就是常说的魔域,一般人们又叫它魔界!上次你追踪的那个东西,就曾经是魔界在这一带有名的小霸主,名字叫牙鬼。嘿嘿,可惜他被我打败了。”怪人看了看公孙良,继续道:“在魔界,实力就是一切!这里没有那些人界和冥界的天庭官吏,也没有什么清净的世外桃源,在魔界所有的,只是无尽的血腥和杀戮!永无休止!” 魔界?公孙良喃喃自语,魔界!他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居然来到了魔界!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天意么? 见到公孙良迷茫的神情,怪人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你以前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吗?” 公孙良道:“噢,我吗?我叫公孙良。你呢?” 怪人道:“我?我没有名字,不过,自从我打败了牙鬼,现在这里很多人叫我赤巫!” “赤巫?”公孙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对了,你说我追踪的是牙鬼,那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牙鬼?哈哈,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了!”赤巫说道,“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 公孙良见赤巫言辞闪烁,嘴角含笑,觉得这个家伙可能在说谎话,可是又不知道是在哪里说慌,于是如实地答道:“你应该猜得到的,我找他还会有什么好事,自然是消灭掉他了!他在人界毁了我的家乡,我的亲人!哼,不管他跑到哪里,我一定要追到他!” “哈哈,不瞒了啦,现在他人是不在了,可是,这个东西却被我留下了!”赤巫说着,手一摊开,一颗碧绿晶莹的珠子在掌心放着莹莹的青光。 看着赤巫满身的破衣服,公孙良实在想不出刚刚他将这珠子放在了什么地方。不过见到这颗珠子,他已经知道,那个牙鬼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就凭赤巫的表现,哪里肯放跑牙鬼给自己日后留下祸患呢。猜到了这点,公孙良放下心来,至少牙鬼不会再溜去人界祸害人间了。可是,那个牙鬼怎么不好好在魔界做他的一方小霸主,跑去人界做什么呢? 大概看出了公孙良的疑惑,赤巫把手一合,洒然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是不是想问问牙鬼的事啊?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里每天都是血肉横飞,朝不保昔。既然牙鬼能做他的霸主,其他的怪物自然也能做。每天得有多少人互相杀戮?” 赤巫眼帘微合,继续道:“牙鬼,不过是一碟小菜而已。在我的记忆中,第一次拿起武器开始,牙鬼就是我的目标!不要问我为什么,没有什么理由的。在这里,你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做强者,而想要成为强者,证明自己是强者,最佳的途径就是挑战那些在魔界有名的厉害人物。如果你一点一点地从人堆里杀起,你有多少力气都是用不完的!” “只有当你杀出名气的时候,你的安全才有了一定的保障,到那个时候,一般人是轻易不会向你出手的。我向你说过,在这里,实力就是一切,没有实力,你一天里得死上很多回!”赤巫语气深沉地道。 “死上很多回?”公孙良不禁有些纳闷儿。 “是的!死上很多回。怎么,你不相信?”赤巫冷笑着看了一眼公孙良,道:“你看那里。”说着伸手一指前方的一个矮丘。 公孙良顺着赤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矮丘上那个断翅鸟人的头颅和身体正在渐渐靠近,而那些打碎的尸体也在慢慢聚拢。过了半个时辰,刚刚攻击公孙良和赤巫的那群人,除了被公孙良用血煞化雾吸收掉的两个人之外,竟然全部复活了! 第四章元魔初成 公孙良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揉了揉眼睛,以确认这是不是在做梦!赤巫在一旁笑道:“哈哈哈,公孙良,你干什么哪!哈哈,告诉你,这种事情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不是在做梦啊!” 公孙良疑惑万分地看着赤巫,赤巫长叹一声,放缓了声音继续道:“唉,看见了吧?这就是生在魔界的劫数啊。每天不停地杀,杀,杀!杀了别人,同时自己也被别人杀!如果不是老子意志坚定,恐怕早就疯掉了!” 公孙良心里猛地一抽,一阵难受。想想看,一个如果每天什么事都不能干,只有无止尽地杀戮,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赤巫接着说道:“魔界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传说这个地方是远古时期战神战败后被关押的地方!后来那些有通天神力的人合起来制造了这么一个世界,开始只是为了禁锢住战神蚩尤的元魔和肉身的,可是后来,慢慢的,战神蚩尤大人肉身化做了山脉,血液化成了魔云,元魔化成了无尽的魔气,禁锢他的作用已经失去了。可是那些人居然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把那些生前做了恶事,罪大恶极的人,投放到这里,使他们遭受这样无尽的煎熬。” 赤巫的脸色变幻不定,宛如天上不停地流动的魔云。只听他继续道:“到了这里的人,比到了冥界地狱的人更惨,因为到了这里,他们将永远没有出去的资格和机会了!只有在这里经受杀戮的洗礼,做战神蚩尤大人的祭品,或者杀人,或者被杀。” 公孙良已经被赤巫的一席话惊呆了,原来这里是这样一个世界!能够制造出魔界的人一定非常可怕。可是,公孙良与一丝疑问,他看着赤巫道:“难道,这里的人从来都是长生不死的吗?可是,那个牙鬼不是……” “哈哈,没想到你还真细心,不错,你想的很对。牙鬼是死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你难道没有注意?刚刚被你血化的两个家伙不是也没有复活吗?”赤巫微笑着说。“为什么我要拼命地杀人?因为要提高自己的实力就必须从血战中得到经验!而且,一旦你被人杀死,虽然能够再次复活,实力却已经大打折扣了。你真的以为那些人复活了就可以和当初一样吗?那我们还修什么魔?岂不是到了魔界就长生不死了?“ “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牙鬼,因为我在和别人闲谈的时候,间接地了解到他的名气在这一带很响亮,可是经过我经常观察,发现他的名气有一般是虚的,他的实力远远没有他的名气那么大。所以,在一个机会下,我一鼓作气偷袭了牙鬼!” 赤巫眼眺远方,神思回到了当日一幕。当时赤巫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是仍然没有想到,看似不值一提的牙鬼,真的斗起来实力却强横得让他吃惊!两人斗了两天两夜,周围的一些小魔小怪都在远远地看着,只要有一方落败,群魔肯定上来分尸,一旦被分尸,血肉精气被群魔吸收了,那也等于消亡了。 所以二人哪个都不想有此下场,都拼尽全力进攻对方。到底是牙鬼略胜一筹,在最后的时刻将赤巫一拳印在了山崖上。然而就在牙鬼要施展魔功将赤巫打得云散烟消的时候,忽然被赤巫偷了一个空隙。赤巫祭起早已等候多时的魔宝,将牙鬼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将元魔打散。牙鬼匆忙之中逃脱了,赤巫遍寻不着,也就此作罢了。 实际上牙鬼正是逃往了人界。只剩元魔的牙鬼在早年巧合的时候发现人魔两界居然在那有一个通道,狡猾的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正好这次逃难用上了。而急于恢复魔功的牙鬼一出通道口,就开始放出大量的魔蛊,经过残余的魔气催化,变成了大量的紫黑色蛊虫,也由此酿成了光芒之城的惨祸! 那知道正好在那里遇到了公孙良,将他的魔虫杀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差点将他的魔气吸了过去。吓得牙鬼急急忙忙遁去。可是天下间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也是合该牙鬼气数尽了,居然跑到遥远的裂玉山区也能撞见公孙良。那时候的他,已经虚弱至极,逃跑的过程中尽量潜踪匿迹,没敢上演光芒城的一幕。结果此时被公孙良一路追赶,竟然被逼得重新原路回了魔界! 而赤巫正好就在附近,早在牙鬼在通道里的时候,赤巫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所以毫不费力地将牙鬼抓住了。碎了牙鬼的元魔,夺了他的宝贝珠子,赤巫实力大增。开始公孙良感受到那股威压实际上正是融合了牙鬼魔气的赤巫放出来的。 赤巫断断续续地讲完了自己的事情,而公孙良边听边理出了事情的大概,怪不得光芒城突然出现了那么多的魔虫,罪魁祸首原来正是牙鬼!可是现在人都没了,仇也报了,还能做什么?光芒城的任何一个人,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而自己,现在在这个杀戮的世界中,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下一刻。 公孙良等到赤巫说完,问道:“赤兄,元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类似仙家元神的东西么?” “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赤巫奇怪地道。眼见着公孙良的修为接近元魔阶段了,怎么居然连元魔都没听说过?这可是魔界人尽皆知的东西啊! 赤巫虽然诧异却仍然解释道:“你说的不错,无论元神还是元魔,不过是个叫法上的问题而已。起的作用都差不多的。”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说对,当然这和修炼方法不同有很大的关系。元神即为修仙者的真灵,而元魔则为修魔者的本识。 “哦!”,公孙良恍然大悟。看来无论修魔还是修仙,只是方式不同,方向相反,但是道理却都极为相似。 只听赤巫道:“公孙兄弟,我看你修为不错,可是经验欠缺得极为厉害。不是我吓你,如果现在这样子,不出一个月,你必定死于这乱世之中。不如这样,你先跟着我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在这一带还算有点威势,等闲小辈也不敢来找麻烦。而我们在一起也可以互相切磋,在实战中提升自己。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孙良一听就明白了,怪不得赤巫肯费这么大唇舌给自己解释这个解释那个,原来是看中了自己的实力。如果把自己拉拢了过去,无疑多了一个强壮的臂助,等闲之人自是不敢来犯,以后如果有强横的魔物来犯,至少两个人也能抵挡一阵。 公孙良想了想,虽然说赤巫的目的有点功利,可是他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确实很难在这里生存。尤其是刚刚到这,一切都不熟悉,有了赤巫这样的强援,对自己以后也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公孙良连忙道:“既然蒙赤兄抬爱,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希望以后赤兄多多指教!” 赤巫没想到劝说公孙良居然这般容易,在魔界,只要是个有点实力的人就想自己称雄称王,哪有这样答应人家的道理?可是公孙良显然和别人不同,所以赤巫一听他答应了,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道:“兄弟放心,哈哈,只要你我联手,此地三百余里已经没有对手了!只要我们不断变强,称雄整个魔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公孙良吓了一跳,称雄魔界?这个赤巫的野心还不小啊,自己可没那份闲心。如果能修魔有成,按照母亲的遗愿,锄强扶弱,干一些善事也就是了。称雄什么的,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 赤巫可没想到公孙良是这样的想法,他想当然地按照魔界的人思考事物的方法来看待公孙良。在魔界,登上至尊魔皇的宝座是每个有野心的人的梦想。当然,梦想而已,真正能够问鼎宝座的人,区区不过数人。 赤巫一拍公孙良的肩膀,道:“兄弟,走吧,带你看看我的地方!”说着,当先飞起,朝着那一片黑暗奔了过去。 魔界是没有太阳的,所以一般人认为魔界里的人在任何时间都是杀戮不休的,这个想法显然是错误的。因为魔界的天空会变。每当到了一定时候,天空的颜色会自动地转变,血红色和黑蓝色的天空分别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长久以来,人们都习惯了在血色天空的时候杀伐取乐,而在时间很短的黑色天空的时候,抓紧恢复和休息。一旦有人打破了禁忌,会被所有的人追杀至死!可是魔界不怕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无论白天和黑夜,杀戮仍然进行。 要休息自然就要找个隐蔽的地方,眼下赤巫带公孙良来到的,就是赤巫几个隐蔽地点其中的一个。别看赤巫浑身穿戴得褴褛破旧,而且行为略显粗豪,可是住的地方却布置得简约而细致。 在一个魔功开辟的隐蔽的山洞里,在中间地上隆起的一个石笋上方,一颗硕大的珠子射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洞穴照得通亮。几块平整光滑的石头简单地摆放在地上。经过打磨的巨石在一角权作石床。洞穴四壁仿佛经过切削一般,平整而规则。 赤巫进来之后,伸手在洞口布了一层幻雾。那幻雾和普通的魔气一样,在周围氤氲缭绕,可是却不象其他魔气那样四处流动,所以刚好将洞口遮挡住了,不会被人发现。暂时这里还算是安全的。 “想不想吃些东西?”赤巫带着想要献宝一样的眼神看着公孙良。 “呃,这个……”公孙良本来想说想吃,可是忽然一想,在这个世界能有什么好吃的?莫非是想生吃活物?一想起那种场面,公孙良立刻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好象能猜透公孙良心里的想法一样,赤巫忽然哈哈大笑,转身走进了山洞的深处。不大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与整个环境极不相称的白玉托盘出来,几个五颜六色的瓶子拍在托盘上。 赤巫拿起了其中一个杯子,打开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往杯子里倒了点什么,递给了公孙良。公孙良疑惑地接过杯子,看了看,原来里面竟然是清澈透明的液体。提鼻一闻,没有任何气味。 此时赤巫已经同样在另一个杯子里也倒上了那种液体,看着公孙良道:“尝尝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一般人可吃不到我这东西。别浪费了我的好东西,快点吃下去!”说完,自己也仰头喝掉了杯子里的液体。 公孙良见赤巫喝了,自己也仰头喝干。霎时间一股极为辛辣的感觉从咽喉传出,呛得公孙良剧烈地咳嗽起来!可是还没等缓过来,杯子又被递到眼前,这回杯子里是一滴红色的液体,闻起来略微有些腥气,但是却不是很重。 同样,赤巫先喝掉,公孙良随之也喝掉了。就这样,赤巫也不说话,连续地递给公孙良将近十杯液体,有的液体是连喝两次,有的却只有一滴。喝完之后赤巫似乎连话也懒得说,只打了个手势,自己就盘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打坐入定了。 公孙良忽然明白了赤巫的意思,自己紧跟着也开始闭目修炼。不运功则已,一运功才知道赤巫给自己喝的这些东西是多么珍贵!以前只是吸收魔气或者血雾来慢慢转化成类似精髓一样的东西,然后在体内慢慢转化成自己本身的气血魔煞。这样虽然开始时候吸入的魔气很多,但是实际上最后转化成自己的东西却少得多了。 而这一次,公孙良一开始运功,就觉得在自己的魔脑内,形成的精髓比以往多了数十倍不止!就好象一个先天目盲的人忽然看见了整个世界一样,公孙良感觉整个阴脉已经扩展到全身各处,与自己的肉身互为表里,融合无间。 而与此同时,在那时涨时缩的压缩到一点的精神力的地方,却忽然急剧地膨胀了起来!公孙良感觉体内象忽然炸了一下,变得虚虚荡荡,原来那一点神明不知为何,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公孙良惊奇不已,初时以为自己练功出错了,待转入阴脉总鉴中一看,才大喜过望。原来总鉴中“凝神”大星正大放光芒,而周围所有的不管亮起的星还是没有亮起的星,之间相连的阴脉似乎都有变色的征兆。 公孙良魔气运转全身,仔细检查身体现在的情况。忽然间,在胸部的位置,他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每当魔气流经此处的时候,都会被削弱一部分,而那消失的部分,却不知道去哪了。 公孙良奇怪,慢慢地一丝丝地魔气试探着,终于弄明白了。原来那个地方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旋涡,每当魔气流过,旋涡都会从中吸收掉一部分。而那个旋涡的中间,似乎有一点淡淡的红芒闪现。 公孙良迷惑不解,魔卷上并没有这种现象的说明。当下他不敢妄动,静静地等候赤巫功成之后,想问问他再说。 大概两天之后,赤巫终于醒来。他睁眼看见公孙良,忽然惊喜地道:“呵!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这么快修成元魔了!” 第五章邪兄魔弟 此刻赤巫眼中的公孙良再也不是刚刚闭关前的公孙良了。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双目炯炯有神,面上的皮肤颜色居然红中透亮,象浮着一层荧粉一样。而举手投足间,一股难掩的气势自然地流露出来,虽然略显稚嫩,可是已经有了高手的风范。 赤巫又惊又喜,惊的是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家伙居然有这么深的潜力,如果假以时日,说不定比自己更有成就,到时候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喜的是自己找对了人,和这样的人联手,以后自己在魔界的竞争中赢面自然是很大的。 公孙良哪里知道眼前的赤巫心里正在转动着这些想法,他试探着问道:“赤兄,你刚才说什么?元魔?” 心里暗叹一声,赤巫答道:“是啊,恭喜兄弟了,你居然这么快就达到元魔初成的境界,实在是料想不到啊。” 公孙良得到了赤巫的肯定,心里自然大喜,可是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兴奋,于是道:“嗯,还是靠赤巫大哥帮忙,否则小弟还不知道要练多久呢。对了,刚刚你给我喝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啊?” “哦,那些东西啊,呵呵,都是我在魔界这些年搜集的宝贝啊!有些是自己在秘处采集的,这有些嘛,”赤巫说到这里,看了看公孙良,眼神闪烁着道:“自然是…...兄弟可明白了?” 公孙良心思一动,立刻明白了赤巫的意思,另一些自然是巧取豪夺来的了。说不定,已经有不知道多少象牙鬼这样的人死在赤巫的手下了。 赤巫接着说道:“虽然说有这些珍贵的灵液帮助修炼,可是兄弟的资质仍然让我感到惊讶。看得出来,你修魔最多不过十五年,可是现在已经达到小成的境界,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能相信。” 公孙良被赤巫夸奖得脸上微微发热,谦虚道:“哪里,我就是幸运一点罢了。其实,我还以为自己练得已经很慢了呢。” “什么?慢?哈哈,兄弟,你可太逗了吧?”赤巫大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修炼了多久?其实,我修炼的时间比你早了将近十年啊!可是你看看,我现在的境界也只不过比你高出一层而已!你还嫌慢?哈哈!” 公孙良见赤巫笑得开心,也受到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赤巫道:“兄弟,你既然是追踪了牙鬼而来到魔界,以后怎么打算?对了,我很是奇怪,按理说你之前在人界,应该修的是仙才对啊,怎么,难道现在人界的修魔者又多了起来么?” 公孙良想了想,道:“不瞒赤兄,小弟虽然是因为追踪牙鬼而来,可是,本来在人界也算没什么牵挂了,所以到哪都是一样,随遇而安而已。至于修魔修仙,因缘巧合吧,呵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天下大道虽不同,但是尽头却彼此相通。赤兄,我说的对吗?” 赤巫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公孙良再一次不经意间带给了赤巫惊喜。能说出这番话来,证明悟性很高了,赤巫自己是在不断地实战和修行中才慢慢地体悟到的,没想到公孙良此刻说了出来,有些赤巫感到模棱两可的东西,随着这番话逐渐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兄弟果然天份极高,为兄没有看错你!假以时日,说不定魔界之主非你莫属啊!”赤巫意味深长地道。 公孙良连忙道:“赤兄误会了,小弟之所以答应和赤兄并肩联手,乃是一时情需,并不是对那一方霸主或者更高的地位有觊觎之心。小弟现在只想平常地生活,路见不平,自己能够有实力拔刀话事而已。其他的东西,实在是不想奢望。” “哦。”赤巫心里暗喜,他说那句话前一半确实是出自真心,而后一半则纯为试探公孙良而已。现下公孙良言辞诚恳地表明自己并不想介入什么魔界纷争,正好中了赤巫下怀,他焉能不喜? 当下赤巫说道:“兄弟不必过谦,所谓时势造英雄,你现在之所以没有那个想法,只是情势没有到那个份上而已。你不是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吗?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你也会生出那个想法的。” 公孙良连忙措辞否认,急得脸色通红。赤巫哈哈大笑道:“行了,兄弟,咱们不争这个问题了,且看今后如何就是了。对了,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可不可以讲?” 公孙良心里很是奇怪,这个赤巫怎么一会儿这个问题,一会儿那个问题的。自己确实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可他非要往自己脑袋上扣个什么霸主的帽子,真是奇哉怪也。这会儿又有什么问题?且听听看。于是道:“赤兄请说。” 赤巫微笑道:“见面即是有缘,一来我和兄弟聊得很是投机,二来以后咱们要一起并肩战斗,我看不如咱们歃血立誓,拜为兄弟如何?也许将来某一天传将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公孙良一听非常高兴,忙道:“赤兄既有此意,小弟怎么会不从?就怕高攀不上呢,呵呵。”公孙良也不傻,自己初来陌生的环境,什么都不熟悉,自然需要一个人来指点一下。而眼前的赤巫魔功强横,对这一带又了如指掌,有这样一位结拜哥哥,对自己以后的修行自然大有裨益,所以假装谦虚了一下,实际上已经答应了。 于是两人以指为刀,割脉滴血,就在这个山洞里,完成了似真非真似假不假的歃血立誓。多年以后,当两个人分别回忆起这段一起闯荡的日子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小小的山洞。每当想起,都会倍感温馨。 立誓已毕,站起身来,赤巫比公孙良年长了几岁,自然是大哥了。赤巫从怀里拿出那颗碧绿色的珠子,道:“兄弟,这是牙鬼那里得到的,送你拿去玩玩吧。” 公孙良还待推托,赤巫道:“本来这颗珠子就该归你的,若不是你把牙鬼赶得回了魔界,我怎么能抓得到他?再说,我就是当时不出手,日后你抓住他也是易事,所以,兄弟就别再推托了吧!” 公孙良只得称谢接过。赤巫道:“别小看这颗珠子,这是牙鬼修炼的内丹,常言说吞了内丹可以增加多少年的修为。可是兄弟别乱吞这东西,因为牙鬼修的乃是黑蛊魔,内丹说不定和寻常的不同,如果与本身魔气不合,吞了不但没有好处,还可能有反作用。” 公孙良再次称谢。赤巫道:“兄弟,既然咱们结拜了,以后可是血脉相连了。有什么事可要共同进退,不能乱来了。” “是,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公孙良道。 “也不是这样,否则兄弟事事听我的,岂不是成了我的跟班随从?哈哈,凡事随心就好,闲话以后再说,咱们先说说紧要的事情。”赤巫忽然脸色慎重了起来,再也没有初见时的那种邪气和天真混噩的表情。 见到赤巫这样,公孙良心里知道接下来说的一定是大事,所以公孙良仔细地听着。 “兄弟,你刚刚来这里,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整个魔界浩瀚无边,内中魔物数以千万计,层出不穷,魔功强横的人物比比皆是,所以哥哥我之前说做魔界霸主,简直是痴人说梦啊。呵呵,不过,既然决定要好好生存,有些事情还是先了解一些的好。”赤巫说着,伸指划地,开始画起了图。 “整个魔界虽然漫无边际,可是目前有个共识,绝大多数的魔物多生活在中北部,中部和南部,也就是这里,这里和这里!”赤巫边讲边画,“其实这也大多是言传,魔界实在太大了,哥哥我倒过的也只有极少的地方,其他都是听来的,至于北部是否真的有没有强横的魔物,倒也说不准。” “而魔界不光南北东西分势,连上下都有分野。一般来说,越往魔界下层,魔气越厚,也越纯,而在那里修炼得到的好处也是最大的。所以一般大的魔头都在最下层,而实力稍微欠缺的在中层,至于前些天你刚进来见到的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了。”赤巫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 公孙良知道赤巫是在感慨自己的实力,现在居然只能够在上层与那些不起眼的假魔争抢地界。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只好默不作声。 赤巫又道:“而现在我所知道的,一些能够称得上厉害的人物实在太多太多了,光是我们这一带,比我们高出不只一倍的人物就有上万个,所以,区区一个牙鬼,实在是不值一提啊!噢,对了,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这里!”赤巫伸指点着一处地方。 公孙良顺指看去,大约在南部偏西的地方,赤巫点了个小点儿,标示着现在两人的位置。在赤巫所示的浩瀚的地图里,这个地方简直是沧海一粟,仿佛尘埃一样毫不起眼。 赤巫眼睛看着那个地图中的小点,忽然住口不语,神思飘忽,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脸上少见地透出了一丝落寞。 好一会儿,赤巫终于回过神来,望着公孙良苦笑了一下,道:“兄弟,这下你知道我们在魔界中是什么角色了吧?如果自己不努力修炼,迟早会被人踩在脚下,甚至成为那些假魔的口中食!” 公孙良点点头,要想活下去,有朝一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现在就必须经历一场痛苦的蜕变。过得了这关,才可能踏上平坦大道。如果连在魔界中生存都做不到,那也就妄论其他了。而在魔界中你不杀人人也要来杀你,所以只有走上血腥杀戮之路了。 赤巫道:“现在这一带最有威势的人就是荒狼,跟随他的人有几十个,都是技艺惊人的高手,就连名动一方的灰鸦、酒神和狂战将军都尽归他麾下,实力确实不俗。前些天他手下的厉恕派人来招纳我,我说要考虑几天。那个时候我是孤身一人,所以即便没有答应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而现在假如我们不去,也许他们会以为我们两个人结盟,想私下结党,那么兄弟,我们两个就危险了。” 公孙良道:“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啊,以我们的实力,再怎么威胁,也威胁不到他们吧?而且,既然他们实力已经这么强,何必拉拢我们过去呢?他们好象并不需要我们。” “呵呵,”赤巫苦笑了一下,“是啊,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荒狼看似实力强横,但是和他一样有威势的人还有很多,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对他虎视眈眈的人蛰伏着,即使他不需要我们,也不能让有潜力的人加入到对他有威胁的人的阵营中,所以我们一是答应,一是加入到别人那里。” 赤巫顿了顿,道:“你别看荒狼现在看似风光,其实在魔界要生存也容易,只要做个低等魔虫,没人会来理你的。可是一旦你有点实力,你就必须依附更强大的人才能生存,否则明杀暗刺防不胜防。而象荒狼这样的决定培植势力的人,早就没有了退路,或者成功,或者战死!” 公孙良道:“噢,我明白了,他们一方面要朝强大的势力迈进,一方面又要扼杀后面可能对自己威胁的小联盟,即使实力差一点的如我们两个人一样的势力也不会放过。怪不得刚刚大哥说如果单你一个人不答应还没事,现在我们兄弟两个人,倒是不得不答应那个厉恕了。” 赤巫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兄弟明白就好,所以,我们以后就不能常回来了。不过,这个地方最好还是留着,万一将来有个闪失,还可以拿来躲避一下。” 公孙良道:“听大哥的意思,难道我们现在就要动身投奔荒狼?” 赤巫道:“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啊。如果被荒狼的对头知道他们招揽了我们兄弟,说不定立刻会派高手来杀我们。现在我们的实力,恐怕连人家影子都没见到,就尸横就地了。所以,咱们得收拾收拾,立刻就走吧!” 赤巫转身进了内里的山洞,过了一会儿提出一个大大的黑色袋子。扔到公孙良面前,道:“兄弟,你看看有什么可用的,随便挑选一些,剩下的,可能就要留在这了。出去带太多东西不太方便。” 公孙良本来还有个小包裹,可是现在里面的衣服已经穿在身上,只有一双变小了不能再穿的鞋子和两个小玩意,所以也就不用背包裹了。公孙良也没从大黑袋子里挑什么,倒是把如意锁和那个碧绿的叶子拿了出来塞进怀内,那双巴掌大的小鞋子也放进怀里去。 收拾已毕,公孙良道:“大哥,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赤巫将黑袋子提进山洞埋了,二人出了山洞,赤巫挥手将山洞洞口炸了,山石和尘土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二人这才起身飞去。 第六章入盟引信 赤巫和公孙良二人朝东北方的深渊飞了下去,二人一路小心地前行。因为越到下面魔物越强横,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不小心惹上一个就够他们两个受的了。 正如赤巫所言,越往下走,公孙良明显感到魔气越重,而有些地方居然还有一些腐气的味道。下面走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处战场,各处的怪物们正撕杀得热火朝天。不时有大好头颅飞上半空,或者连皮碎肉迎面而来。 赤巫二人小心地绕过战场,尽量不和一些人冲突。对一些战场外围冲过来的小魔,二人不假思索地迅速灭掉,如果数量很多,则飞速地逃逸。就这样,一路战战兢兢打打逃逃,终于来到了深渊中部的一处地方。 这一块地方打斗明显少了很多,相比其他地方,静谧得可怕。两旁是陡峭的山崖,光秃秃地没有什么植物,崖壁上都是一些孔洞。有大有小,不时有些魔怪从中飞出,加入到附近的战团里去。 现在公孙良的面前正有一团灰雾盘旋缭绕,占了好大一片地方。而在这灰雾周围,本来应该出现在深渊中部的一些大的魔人和魔怪居然一个未见。公孙良正在奇怪,就见赤巫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帖,掐动灵诀之后,一团黑气裹着纸帖钻进了灰雾中。 时间不大,灰雾里忽然闪出一个黑色的人影,仿佛一只大鸟一样唰地一下窜到了二人面前,动作迅若急电!公孙良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摆出防御的架势提防着来人。赤巫轻轻拍了一下公孙良,意示叫他少安毋躁。 来人披着一只大号的斗篷,脸目全部被遮住了。一把低沉的声音从斗篷里传出来:“你们谁是赤巫?” 赤巫连忙上前道:“我就是。” “斗篷”道:“好,跟我来。”说罢就要当先走进那团灰雾。 赤巫急忙道:“等一下!” “斗篷”停住了没有动,可是却微微有些鼓胀。赤巫道:“我有个兄弟,想和我一起为荒狼大人效力,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也一起进去?” “不行!”“斗篷”生硬地说道。 “为什么不行?难道荒狼大人人手已经足够多了?开始嫌弃起人来了?”赤巫语气有些不忿。“你回去告诉厉恕,如果怀疑我举荐的兄弟的实力,大可来试验一下。如果就这样拒之门外,那我想我赤巫也不必进去了!” “斗篷”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好象看了一下赤巫,随后不作一声闪进了灰雾中。 公孙良担心地看了看赤巫,道:“大哥,怎么回事?不会因为我连累了你吧?” 赤巫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左思右想了一下,赤巫答道:“没关系,兄弟,你放心,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加入,咱们就一起走!我就不信,没了荒狼我赤巫就活不下去!哼!” 公孙良心里一阵感激,虽然说开始结拜的时候可能有很多想法,可是在关键时候赤巫能够这样说这样做,也无愧受自己一声大哥了。 过了一会儿,灰雾慢慢地散开一道缝隙,一道两人并肩宽的通道出现在面前。通道的尽处是一片黑暗,宛如两盏明灯一样的巨大双眼正在通道尽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尽管以赤巫的狂妄和公孙良的沉稳,还是禁不住浑身发凉。 过了一会儿,光芒渐渐褪去,通道尽头又恢复了无尽的黑暗。开始那个影子一样的“斗篷”又出现在了通道里。以冰冷生硬的口气对二人说道:“跟我来!”随后转身朝里面走去。 公孙良和赤巫对望了一眼,同时跳起到通道中,跟随“斗篷”朝尽头走去。而身后的灰雾,不知不觉间又悄然合上了。 山洞的内壁并没有经过修葺,好象是天然形成的一样,壁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触摸上去显得很腻滑。山洞越往里走越是宽阔,公孙良甚至以为这个山洞是不是已经将整座山掏空了。公孙良忽然注意到,山壁的上方,居然有一个一个的类似燕巢的东西,它们紧密地贴合着泥土,牢牢地粘在山壁上。 公孙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刚想开口问一问赤巫。扭头发现赤巫正在神色严肃地盯着眼方。公孙良顺着赤巫的目光看去,发现原来赤巫一眨不眨地盯着的,正是那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 斗篷很宽大,宽大到足以装下公孙良和赤巫两个人。所以这个人在斗篷里,看不出身形如何,只能从略显高大的身高来判断。看了半天,公孙良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转头看看赤巫,却发现赤巫开始笑了,可是这种笑却令公孙良很不舒服,因为现在这张脸上的笑容,和自己刚刚遇到赤巫的时候,被他从地底一脚跺出的时候的笑容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没有发出声音而已。 “斗篷”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长长的下摆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这么长的料子穿起来一定很累赘,遇到什么刮绊一定很费事。是的,很费事。因为现在赤巫的右脚就正踏在那个拖在地上的长摆上。 “斗篷”忽然停下了,大致在手的位置,斗篷突出了一个手形,向前拽了拽,可是哪能拽得动呢?赤巫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斗篷”猛然一回头,和赤巫正打了个照面! 公孙良在那一瞬间也看见了斗篷的脸。公孙良感觉自己突然间一个激灵,而赤巫的脸色竟然丝毫未变!脚下也依然死死地踩住了长摆! 斗篷里面显现的是一个稚嫩的婴儿脸,可是这个婴儿脸是青色的,鼻孔里清楚地分出两条类似人界小蛇一样的东西,正在上下窜动。婴儿脸的眼睛微张,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恶毒气息顺着目光传感了过来,公孙良感到一阵冰冷。身边的金猁忽然金毛炸了起来,陡地变长,一圈圈地立了起来,做出防御的姿态。 公孙良很奇怪,金猁这是怎么了?难道,眼前的这个人会对自己不利?金猁向来感觉就很敏锐,既然现在出现了这种反应,自己可要小心了。 公孙良正想着,忽听赤巫一阵阴笑,道:“嘿嘿,怎么不走啦?” “斗篷”仍然冷冷地看着赤巫,鼻孔边的小蛇舞动得更加厉害了。 “哈哈,是不是很气愤啊?啊?我算计着也该到地方了吧,可以开始了吗?蜃蛇大人?”赤巫嘲讽地道,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倒。 公孙良一愣,听赤巫这口气,好象要和对面的这个家伙开战一样。赤巫这是怎么了?到了人家老巢,竟然想闹事?不想活了吗? 被称做蜃蛇的那个人忽然开口说话了,阴森森地道:“放开。” “放开?不用了吧,蜃蛇,少在我面前装腔做势,想做什么就痛快点!既然带我们到了这里,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戴着个鬼斗篷就想瞒过我了?哈哈!老实告诉你,牙鬼就是死在我手里的,怎么样?有本事就来替他索命吧!”赤巫语气一变,更冷的声音道。 公孙良这才听出端倪来,敢情这个裹着斗篷的家伙赤巫认得,好象和牙鬼有点关系。看他的态度,好象对牙鬼的死很是在意的样子,怪不得一直态度生硬冰冷。看来自己要多加小心了。 蜃蛇依旧低沉地语调说道:“牙鬼和我现在没有半点关系,我现在是荒狼大人领导的狼盟中的一员,狼盟以外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牵连。赤巫,你多心了。” “呵呵,哈哈,真是好笑啊,曾经纵横勾魂山一带的蜃蛇居然变得如此畏缩!规矩得简直不象是牙鬼的兄弟啊!真是可叹啊可叹!”赤巫依然不依不饶地说着风凉话。 公孙良站在边上静观其变,既然知道了蜃蛇和牙鬼的关系,自然知道赤巫这么做是别有目的,所以不会插手阻拦。刚刚虽然蜃蛇口里说道和牙鬼没有半点瓜葛了,可是公孙良却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尾音微微地颤动。显然他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相信赤巫也一定是观察到了这点,所以才进一步以言语刺激蜃蛇。 蜃蛇的手在斗篷里微微动了一下,公孙良心里一阵紧张,可是见蜃蛇只是理了理斗篷。蜃蛇眼睛微微合了合,语声平静地对赤巫言道:“经过很多事之后,我明白了很多道理,现在的蜃蛇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蜃蛇了。赤巫,不用再费心机了。如果再没有别的事,就跟我来吧!” 说罢轻轻一抽斗篷的长摆,趁着赤巫愣神的工夫,转身朝前走去。公孙良一拍赤巫肩头,当先带着金猁跟了上去。赤巫也随之醒来,默默地向前走着。 蜃蛇的身躯忽然没入了地下。赤巫还在向前走着,好象在想些什么。公孙良一把拉住赤巫,示意他向前看。赤巫神色立刻严峻了起来,察看着周围的地形并做好了应付危机的准备。 就在二人紧张地防备蜃蛇偷袭的时候,前面忽然冒出了蜃蛇的半个头。蜃蛇阴森而低沉的语调传来:“怎么,你们不打算往前走了么?磨磨蹭蹭!快点跟上!” 看了赤巫一眼,公孙良半信半疑地朝前走了一段,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前边是一个向下去的阶梯,由于阶梯十分陡,所以当跨入第二阶的时候,蜃蛇的身体就一下子没入了地下,搞得赤巫二人一阵紧张。 阶梯两旁是天然大石稍微修整而成的石壁,上面装饰有古朴的花纹和恶形恶相的邪魔众生相。一层一层的阶梯延展而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样。公孙良和赤巫随着蜃蛇向前走了半个时辰,蜃蛇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公孙良刚想忍不住出声发问,蜃蛇忽然停下了,公孙良慌忙停住,前胸差一点就撞上蜃蛇的后背。 蜃蛇念叨了几句古怪的咒语,等了一会儿,在蜃蛇面前不远的黑暗中,忽然蓬地一声,一个几人合围的巨大红色魔焰凭空亮起!血色的火焰跃动着,仿佛因为公孙良和赤巫的到来兴奋异常。而在魔火的中间,一个恶相的魔王头为主体雕刻的大门正张开巨口等待几人的进入!巨大的魔眼,翻起的血唇和唇边饱满欲落下的血滴,都预示了这个地方的恐怖和血腥。 蜃蛇一言不发,当先踏过了魔火,转眼间,身体就消失在了魔门的后面。赤巫一咬牙,紧跟着抢在公孙良前就走了进去。 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四周一片明亮,几种不知名的植物均匀地种植在一片开阔地上,居然有几朵深紫色的小花开得正艳。天空依然没有太阳,可是四周一些竖起的尖顶状的东西上方,却放出了柔和的光亮,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面前一条石板路通向远处的一座宅院。一行三人渐行渐近,宅院的大门依然是恐怖魔兽为主体雕刻,只是在四周的修饰上,显得平和了许多,没有了那种野性和杀伐之气。 蜃蛇轻轻扣了一下门环,吱呀一声,门被缓缓向两侧打开。两个穿亮银甲胄,头部埋藏在头盔里的高大魔人站在门两边,见到蜃蛇微一点头。 蜃蛇面无表情地道:“去告诉大人,就说他们已经来了。” 其中一个魔人应了一声,转身朝里面走去,沉重的盔甲丝毫没有影响他移动的速度。隔了一会儿,那个魔人飞快地跑出来,冲着蜃蛇道:“大人叫你们进去。” 蜃蛇回头看了看公孙良和赤巫,平静地道:“跟我来,厉恕大人要见你们。” 这是一个普通的厅堂,可是却因为呆在这里的人而显得不普通了。因为这里是厉恕的屋子。厉恕是荒狼手下十大绝杀之一,专门负责招纳新人扩充实力的。 公孙良一进来,就感觉到浑身不对劲儿,可是又找不出什么原因来。转脸看看赤巫,却发现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得前所未有地严肃。整个屋子空无一人。可是赤巫却有了被人窥视的感觉。 蜃蛇好象丝毫未觉,走到屋子正中,一反阴森低沉的语调,朗声说道:“报告大人,赤巫和公孙良已经带到。” 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蜃蛇微一俯身,慢慢地退了出去。二人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合上了。 “不错,哈哈,这次来的两个都不错。”空空的屋子里,厉恕尖利的声音笑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你们的过去。赤巫最近在勾魂山一带冒起,经历大小血战无数,最好成绩是最近斩杀了黑蛊魔牙鬼。而公孙良嘛,好象最近才出现的。不过据人说,已经会魔血煞雾,所以实力也不错。” 赤巫听了倒没什么,公孙良可是心里一动。自己才来了不久,就被这狼盟打听得一清二楚,可见他们对有实力的新人甚为关注。这样的话,可以推断,现在狼盟肯定急需用人。难道是,正在和别的帮会开战吗? 厉恕继续道:“不过呢,盟有盟规会有会条,每一个加入本盟的人,都必须交一个信物上来。”顿了一顿,厉恕道:“不用怀疑,当年我也是交了信物才得以进盟的。这个信物嘛,相信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就是必须用实力证明一下,你们有资格被盟里认可,明白了吗?” 赤巫想了想,上前一步,学着刚刚蜃蛇的样子对着空处喊道:“明白了,大人!” “你呢?公孙良!” “是的,明白了,大人!”公孙良答道。 “好,很好,哈哈!”厉恕笑得更加尖利,“那么,你们这次的引信,就是他!”话音未落,一股轻烟从地上袅袅升起,烟雾中,一个人的头像清晰地显现出来。 第七章深入虎穴 随着烟雾的增多,这个人的面部越来越清晰,甚至可以看到细微的睫毛。看了这个人的头像,公孙良倒没有什么,可是赤巫的表情一下变了。 烟雾中的人脸长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脸上由左至右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突起的鹰鼻给人以倨傲冷酷的感觉。这人右耳垂上坠着一支大个耳环,由于头像是烟雾形成的,所以不知道是什么质料。 小屋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赤巫差一点就开口问是不是搞错了,可是还没等他问,厉恕的声音又响起:“怎么?怕了吗?如果怕了就说出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公孙良内心一凛,听这口气,这次让自己和赤巫去杀的一定是个高手,否则厉恕不会这样说,多半此去是凶多吉少。再看赤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一咬牙,冲着公孙良一点头。 公孙良朗声问道:“厉大人,不知道此次任务有没有时间限制呢?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赤巫奇怪地看了看公孙良,不过并没有出声。厉恕一阵长笑,尖厉的声音让人讨厌:“呵呵,这次的任务自然有时间限制,不过,这次可以放宽两天,七天之内,这个人一定要彻底地消失在魔界!至于特别的要求嘛,嘿嘿,这次就不勉强你们了。” 公孙良点点头,继而又问道:“那么,大人能不能提供点线索或者帮助呢?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做事,对方显然又是高手,所以为了成功,希望大人能够提携。” “哼,想入盟就得拿出点实力来!否则狼盟要你们干什么?”厉恕厉声说道,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次的任务有点特殊,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完成这件事!否则,你们别回来见我了!” “是。”公孙良低头答道。随后和赤巫走出了小屋。 二人心情沉重,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原路返回,出了那个魔焰之门,上台阶的时候,赤巫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妈的,厉恕简直不是人!他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送!”赤巫恨恨地说道。 “是啊,听他的口气,这次的敌人很厉害。对了,大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啊?”公孙良道。 “什么人?哼,这个人叫任缺,虽然在这一带名气不大,可那只是表面现象。因为他行事并不招摇。”赤巫低声说道,“但是据我所知,稍微有点脑子的魔人都不会去招惹他。因为有很多先例表明,任缺的大门仿佛是无底洞,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 “哦。”公孙良若有所思地道。 “厉恕这个人,从前只知道他心狠手辣,没想到对待自己人也一样!”赤巫愤然道。 “呵呵,大哥不必懊恼。”公孙良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看厉恕一定有他的目的。” “噢?”赤巫抬头看着公孙良。 “首先,现在我们还没有加入狼盟,所以厉恕自然不把我们当成自己人。”公孙良道,“我忽然有个想法,可能这一次,狼盟并不是要我们交一个引信而已。”公孙良目光灼灼地看着赤巫。 “啊?”赤巫眼神一阵闪烁,“难道是……” “是啊,大哥请想,你曾经说过,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惹任缺,那厉恕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以我们两个的实力,他自然不会蠢得认为我们可以刺杀任缺。但是,因为我们现在的身份,所以去试一下倒也无妨,成功自然最好,不成也不会牵扯到狼盟。”公孙良悠悠地道。 “有道理!没想到兄弟转身之间就判断出这么多事,哥哥我真是佩服!” “呵呵,大哥过奖了。其实我开始只是觉得事情有蹊跷,刚刚大哥一句话点醒了我,所以才有此想法。”公孙良道,“我猜,这次是狼盟要有所行动了。” “兄弟的意思,是狼盟要我们打前锋?”赤巫现在对公孙良的头脑已经开始有些佩服了,所以谨慎地开口询问道。 “其实,这个只是小弟的猜测,到底是狼盟的意思还是厉恕自己的意思还未可知,照我看八成是厉恕自己的决定。不过狼盟最近应该也会有所动作,所以派我们去刺杀,可能只是为了引开任缺的注意力罢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之前,一定有很多人死在任缺的手下了。”公孙良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边想边说,思路活跃了起来。 赤巫一惊,道:“不会吧?难道我们只是探路的哨子?或者是送死的诱饵?”转眼一想,赤巫已然明白了大半,“他妈的!兄弟分析的有理!我还以为狼盟请我们来,是看中了我们的实力,原来只是找了两个替死鬼!厉恕,走着瞧吧!”最后赤巫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 说着,二人已经来到那条长长通道边上,眼前人影一晃,蜃蛇披着斗篷飘飘地立在面前。“怎么,要出去了么?”蜃蛇的语调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赤巫横了他一眼,怒道:“不出去,难道在这等死吗?不要挡老子的路!” 蜃蛇一笑,鼻边的两条小蛇飞舞得更加欢畅,“呵呵,等死?难道一向胆大包天的赤巫也怕了?哈哈!” 赤巫还待说话,公孙良一扯赤巫,拉着他急忙向着通道的尽头,也就是来时的入口走去。可是风声飘来,回头一看,蜃蛇居然不离不散,跟着飞了过来。 公孙良也不答话,和赤巫快速飞到通道尽头。目聚魔光,公孙良放眼看去。这在外面看起来是一片烟雾的大门,在内里却是一道与真门完全无异的烟雾凝成的门!该有的东西全都有,甚至可以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铆钉! 公孙良上前拉了一下门闩,纹丝不动!赤巫见状,也过来拉了拉,一样是毫无效果。 这时身后的蜃蛇忽然笑了起来,“哈哈,二位,怎么了,出不去了吗?是不是时间紧迫啊,哈哈哈!还是我来为二位开门吧!”说着,蜃蛇飘身向前,两手连续打了三种奇怪的印诀,终于,灰色的烟门嘎嘎几声,向两边划开。外面的世界,重新进入了眼帘。 公孙良和赤巫纵身飞出了烟门,身后传来蜃蛇狂放的笑声:“二位,不送了,恭祝二位旗开得胜啊,哈哈哈哈!” 二人一路穿山过岭,赤巫的脸色气得铁青,半晌没有说话。公孙良道:“大哥,何必为些小人坏了自己的心情呢,此去与任缺一会,吉凶参半,还是保持平常心为是啊!” 赤巫猛地警醒过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为兄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那蜃蛇实在是可恶,奶奶的,等老子有命回来的!哼!” “呵呵,大哥这样想最好,否则就正中了蜃蛇的言语激将之计了!”公孙良笑道,“蜃蛇可能有所顾忌,所以不能亲自为牙鬼报仇,只有在我们执行任务前扰乱心神,盼望着我们被任缺干掉,扫却他心头大患。” “是啊,兄弟分析得有道理,蜃蛇和牙鬼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以前撞破了他们一次好事,所以牙鬼一直找我的麻烦,最后只好拼个鱼死网破,谁知天意如此,牙鬼竟然比我先走一步,哈哈哈!就看这次是不是老天还是眷顾咱们兄弟了!”赤巫长笑道,可是公孙良却直觉地感到赤巫并无欢愉之意,可见他对此行实在不报希望。 “对了,大哥,既然你当时知道任缺如此难缠,为什么不当时就拒绝这个任务呢?说不定可以换个引信投了。”公孙良道。 “拒绝?嘿嘿,兄弟,那样的话,只怕咱们死得更快些,还没出大门,就被厉恕的手下围起来了,而蜃蛇可能是最先对我们不利的人。”赤巫阴阴地道,“这件事,最好想都不要想。以前狼盟处理了很多人,其中有些我也有所耳闻,就是因为完不成任务而被杀的。” “那这一次,看来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了。不知道咱们兄弟还有没有命回来。” “呵!兄弟,这里是魔界,上天保佑?上天要是真的会保佑的话,当初怎么会有魔界的产生呢?不要发梦了,那些人,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滥用力量的后果!”赤巫忿忿地说道。 “其实大哥不必如此悲观,任缺虽然厉害,可也毕竟没有到神魔之境,他一定有什么弱点的。所以,如果抓住了他的弱点,我们还是有希望赢的。”公孙良道。 “呵呵,不是哥哥打击你,象任缺这样的人,和我们实力相差得已经太多了。即使我们知道他的弱点,也没有什么机会出手的。因为在你出手之前,他早已经把你干掉了!”赤巫唏嘘道。 “呵呵,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前进是死,后退还是死,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赤巫道。 二人穿过一片血红的魔云,一座拔地而起的奇峰忽然闪现在面前。远远地,赤巫就止住了脚步。公孙良随之停住了。 “大哥,到了?”公孙良低声问道。 赤巫点了点头,道:“就在这山里。不过我们不能再靠近了,你看见这座山峰旁边的浮云了么?” 公孙良放眼看去,高耸的山峰旁边,血红色的魔云一团又一团,和其他地方的魔云不同,这里的魔云在一定范围里循环地流动,仿佛巡逻的魔兵一样。 赤巫道:“别看这表面的东西,兄弟,你再仔细看看。” 公孙良运足了目力,朝那一片魔云看去。初始时尚不觉得什么,过了一会儿,奇异的现象发生了。一丝淡淡的,几乎为透明的东西显现在视线里。公孙良这才看到,原来所有的魔云都在一片透明的东西里盘旋流动,而那片透明的东西,却一直丝毫没有动过。 公孙良道:“大哥,那是什么?” 赤巫道:“那是任缺的魔宝幻化的守护网,和狼盟门口的魔雾差不多。不过比魔雾厉害多了。一旦有人不知轻重从魔云中穿过,就会被那个透明得难以察觉的网牢牢地粘住,同时上面的法阵也会相应地启动。”赤巫道,“上次我和牙鬼恶斗的时候,他被我追到这里,可是忽然间兜了一个大圈子,本来直直地逃跑我根本追不上他,所以我心里大奇,所以后来偷偷地回来观察了好一阵。终于看到这个东西。” “那,峰后可能有其他的地方可以潜进去吧?”公孙良不死心,追问道。 “没用的,兄弟,半山腰有迷魂雾,山脚有大批的低级魔物,遇到有生人的气息,会自动上来围攻。而山后,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形,可是我们能想到的,任缺那个老家伙一样早就想到了。所以,我觉得没有可能进入。”赤巫道。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白来了?七天的时间期限,如果杀不了他,我们自己就危险了。”公孙良微微有些着急。 “等。”赤巫细眼微合,坚定地道:“我们只有等。既然进不去,就得等他出来。除非他在闭关,否则,一定有机会的。” “等?我们能等多久?”公孙良道。 “呵呵,兄弟这回变得急切了啊?放心好了,象任缺这样的地盘,每天都少不了上门来惹事的,在魔界,不怕死的人太多了。不信,兄弟等着瞧。”赤巫笑着说道。 二人找了个隐蔽的山丘隐藏了起来,一边打坐休息,一边观望着任缺的地盘。果然,正如赤巫所说,不大一会儿,山峰的下面就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形象各异,但都一样煞气满脸。在山脚下呆了一会儿,不等低等魔物来攻,忽然齐齐地飞上半空,朝山峰后面冲去。哪知道刚冲到半山腰的位置,几乎有一半的人忽然凌空掉了下来!剩下一半的人身形略微一滞,随后冲了过去。 公孙良看得明白,知道那是被迷魂雾迷了魔心,所以掉了下来。只见那些掉下来的人,被底下等待的魔物一拥而上,眨眼之间就被分食而光,连残渣都没留下半点。 而那些冲过了迷魂雾的人,身体已经消失在了山峰的后面。又等了好半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赤巫道:“完了,这一批人回不来了。” 第八章花魔任缺 果然,又等了很久,依然不见那些人出来。而那迷雾中的山谷里,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任缺的人连面都没有露。 公孙良拿眼一瞥赤巫,赤巫也拿眼神示意,意思道:“看见了吧?我说的不假的吧?” 公孙良笑笑,转头继续盯着前方。看来赤巫先前并没有夸张,这个任缺,恐怕比传言中的更为厉害。刚刚过去的这群人,虽然说修为差了些,可是其中几个至少已经到了登堂阶段,所以并不能小觑了。而他们一进入山峰后面的谷地,居然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看来对方时刻都有准备。公孙良感到面临的那种无形的压力忽然增大了。 就这样,两个人在这里等了接近两天。这两天,每隔一会儿总有些不怕死的人来造访任缺,或明闯或暗潜,或者两者兼而用之,可惜,那些人都如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了踪影。 正当公孙良和赤巫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终于,事情有了转机。 山脚下忽然静谧得可怕,那些平时因为争抢食物而闹得不可开交的低等魔虫和小魔兽忽然纷纷钻进自己的窝里藏了起来。一只伶俐的小魔鼠还在费力地拖拽一块带皮的肉块,鼠妈妈忽然窜过来叼起它就跑,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地下。 天边忽然窜起一片黑云,很快就压到了近前。公孙良和赤巫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到了山前,黑云中忽然翻起几条人影,迅速地朝峰后的山谷掠去。经过半山腰的时候,几个人的身形居然没有停滞,仿佛山腰的防御丝毫没有影响。 在那几人朝山谷掠去的同时,黑云直升峰顶,朝那一片魔云飞去。公孙良二人看得暗自纳闷儿,这是一伙什么人?居然实力如此强横,兵分两路不说,居然还要毁去对方所有的防御禁制。在赤巫看来,对方不仅狂妄自大,而且心狠手辣,此举明显是要斩草除根。难道这次对方竟然想一举捣毁任缺的老巢? 想法未已,那一片黑云已然飞进了魔云之中。几声咝咝电闪爆起在黑云边上,那透明的防御果然不同凡响,饶是黑云里面的人物如此狂妄,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因为现在那透明的防护罩已经将黑云锁住了! 叱喝声响起,黑云陡然炸裂,四五个人影借炸裂之势分飞开来,凝定在魔云中。一个身穿紫银魔袍的人显然是实力高超,而且是这些人的首领。别人都在魔云里凝立不动,而这人居然在魔云覆盖下的防护里能够自由地行动!虽然身形还是略微有点滞涩,可是看在公孙良和赤巫的眼里,已经惊为魔神了! 公孙良和赤巫尽力地收敛自己本身的魔气,免得被这伙人发现之后当作是任缺的人来痛下杀手。虽然自己不见得会束手待毙,可是拼将起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那紫衣魔人继续在魔云里游走,浑身上下渐渐发出了耀眼的银光。而与此同时,那透明的防护罩居然也改变了颜色,再也不是隐藏在红色魔云里的透明的东西了,好象一段丝绸一样柔软,随风飘动的匹练般的天蓝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随着防护的显现,其他几个人好象也在承受巨大的压力,身上也相继爆出了眩目的光彩。 紫衣人身上的强光越来越亮,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走越顺畅。可是防护的天蓝色也越来越浓,终于,其中一个人承受不住,身上的防护光突然暗淡了下去,人直直得坠了下去,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公孙良运足了目力瞧去,那摔在地上的人皮肉迅速干瘪,好象被什么异兽吸去了神髓一样,片刻之间就只剩下一副空皮囊了。和赤巫对望了一眼,二人眼里全是惊恐。 空中的紫衣人浓眉一轩,脸上也见了汗了,可是速度却不减反增,口里低声地念叨着什么,双手仿佛穿花蝴蝶一样在身前左右翩然乱飞。随着他的法诀印出,那个天蓝的防护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绽。 一丝细微的裂缝出现在天蓝色里,远远望去,好象蓝色的缎子上镶嵌了一根红色的丝线,煞是美丽鲜艳。紧接着,又一道裂缝产生了。 防护已经变成了深蓝色,而且愈见趋黑,表面上居然有流光闪过。紫衣人不敢怠慢,加紧催动魔力,而周围的几个人在裂缝出现的时候起,立刻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也奋力运转魔功,与紫衣人同抗深蓝防护。 一道又一道的裂缝产生在深蓝防护中,眼看成功在即,紫衣人顾不得擦脸上的汗,加速运转魔力。脸上一道紫气一闪,一道白光忽然刷地凭空出现掩住了紫衣人,紧接着一声冲天巨响,周围的大地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伶俐的小魔鼠心惊胆跳,偷眼从妈妈的手指缝中间看着外面的事情。鼠妈妈语重心长地道:“孩子,看看,多亏没有贪图那块肉啊。记住,咱们做老鼠啊,一定要眼光放得长远,别总是盯着眼前那块肉。别叫人家看不起咱,总说咱们鼠目寸光。不然,你看看,就会象那个人一样,很快就会死了。”正说着,大地又一阵震动,一大块尘土扑下来,将两只老鼠埋在了下面。 深蓝防护终于禁不住对方的冲击,震天巨响后化成一道道蓝烟消失不见了。爆炸的余波冲击出老远,附近的山峰都受到了波及,连公孙良和赤巫藏身的地方,都感觉到一阵激荡的波动冲刷过身体。而令人奇怪的是,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任缺那边仍然毫无反应,依旧是死气沉沉的。 紫衣人身上白光散去,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好大一会才恢复了正常。而他周围那几个人显然没有他这么强的功力,知道在事先发出一道本体防护来。这些人个个带伤,衣冠不整,有几个已经摇摇欲坠,显然要失去战斗能力了。 看着眼前这一切,紫衣人轻蔑地一笑,好象根本不把这些人的生死当回事。回身伸手一招,只见在远处,忽然平地涌出大片黑云!比之开始紫衣人那一片黑云大上许多!来势更猛!顷刻之间已经赶到了眼前。 大地震动得更加厉害,空气中忽然充满了杀伐之气。黑云散去,一群形象各异的人出现在眼前。一个个手拿各式武器,满脸的杀气。随着黑云的散去,一股无边的杀意弥漫开来。 紫衣人看了看人群,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一挥手,当先冲天而起,带着原来那四五个人,冲向了峰后的山谷。后面的人群立即跟上,仿佛一大片魔云一样,紧紧尾随着紫衣人。 魔鼠母子俩刚刚从厚厚的尘土里钻出来,忽然头顶再一次落下大片土块。鼠妈妈机灵地抱起孩子一闪,躲过了厄运。“孩子,咱们还是快跑吧,这里要打大仗了,再不跑,恐怕以后再也没有香甜的肉块可以捡着吃了。”于是,在不为人注意的沟壑里,两只魔鼠一前一后奇快无比地仓皇离去。 就在紫衣人带领手下刚刚要跃过拔地而起的奇峰时,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想也不想,紫衣人蓦地电射而回,把紧跟在后面的一众手下撞得人仰马翻,其中几个人立刻死于非命。 剩下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眼前忽然一红,随后就被卷进了一片粘稠的液体中。公孙良和赤巫离得远看得清楚,在紫衣人电射而回的同时,大片红云翻卷而来,一下遮盖住了一半魔人,剩下的魔人纷纷撤退。眼看着红云就象一个吞噬的巨口一样,不停地翻滚搅动,象咀嚼食物一样,一会工夫,里面的魔人点渣不剩,被消化了个干净! 隔了一会儿,在那红云里,居然慢慢地伸出了一个树苗大小的红色植物样的东西。见风即长,越长越高。居然真象植物生长一样,开出绚丽的朵朵红花!红花一式六瓣,上面闪着点点蓝光。其中一朵明显超过了其他的花朵,生长的速度快得惊人。 紫衣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生长迅速的巨大花朵,随着生长,红色渐渐褪去,蓝色渐渐覆盖了整个花瓣表面。终于,长到一丈方圆之后,花朵停止了生长。一束红黄相间的花蕊缓慢地伸出,似乎空气中都传来阵阵花香,让人忍不住要仔细闻个明白。而花蕊的正上方,一个人缓缓而起,手拿折扇一晃三摇,说不出的轻松写意,正含笑看着紫衣人! “慕容伤啊慕容伤,你怎么总是不死心呢?呵呵,难道这一次又准备了什么厉害东西?别以为仗着人多示众就可以为所欲为,上次我就说过了,你再来惹事我绝不客气!言犹在耳啊,可惜,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花中人意态悠闲却不失威严地道。 “哼,任缺,别人怕你,我慕容伤可不怕你。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大家是什么人彼此心里有数,也别在这装什么正人君子。还是那句话,胜者为王,不死不休!”紫衣人慕容伤咬牙说道。刚刚差一点中了任缺的暗算,又在一个照面间损失了近一半的手下,慕容伤心里一阵心疼。 任缺折扇一摆,施施然从花中飘下,半空中一个奇异的转折,忽然来到慕容伤面前。好象面前那些魔人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一样。慕容伤心里一紧,本能地放出护体魔煞。一股紫雾从身体里飘出,环绕着身体微微飘动。 任缺哈哈一笑道:“怎么?慕容兄居然这么紧张,现在是你打到了我家来,我要和慕容兄说上几句私话而已,何必这么怕呢?难道,慕容兄已经打算观光完毕,打道回府了么?哈哈哈!” 慕容伤的脸憋得通红,本想这一次来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这次居然被这老鬼算计了。现在被他一阵抢白,拿着一点小事大做文章,真是气死了!慕容伤怒道:“牙尖嘴利,徒逞口舌之快!有本事的,再来和我见个真章!” 任缺两眼忽地瞪得老大,拿扇子遮着口鼻瞧着慕容伤,惊谔地道:“哎呀,我居然都忘了,在我面前的是魔界第一的慕容伤!该死该死,失敬失敬!万望大人原谅小人不敬之罪!别杀我啊,别杀我啊,哈哈哈!”说到后来,终于忍不住移开扇子,仰天狂笑了起来。 公孙良和赤巫在远处看得真切,心里一阵向往。这任缺是否奸佞邪魔姑且不论,只见他以一人之力在这里对着对方数百乃至上千人马谈笑风生,而且戏弄得慕容伤如此尴尬,就这份胆识和气魄,就足以使二人对他刮目相看。 慕容伤终于忍不住,羞恼地道:“任缺!别他妈在那羞辱人,老子也不和你多说了,今天来就是和你拼个你死我活的!既然你甘心归顺我,那我就是死也得把你先灭了!”说罢,身周紫煞大盛,一团硕大的紫芒从脚下腾起。慕容伤整个人往任缺电射了过去! 任缺微微把扇一招,面色也严肃了起来。虽然开始时候为了激怒慕容伤,顺便拖延时间,看起来象轻松无比的模样。实际上任缺自己心里清楚,凭着以往和慕容伤无数次的交手来看,这实在是一个劲敌,所以他丝毫不敢大意。打起精神,迎战慕容伤。 任缺凌空伸指连连虚点,一朵又一朵的红色魔花出现在空中,刚好都是在慕容伤所要进攻的路线上。凭着双方多年交手的了解,隐隐封住了慕容伤的出手方向。 慕容伤嘿嘿一笑,紫袖一扬,一颗黑漆漆的圆球突然窜出,半空一炸,所有的红花突然象枯萎了一样,迅速地萎缩,化成红色的魔云飘上了高空中。 任缺一笑,道:“呵呵,看来慕容兄果然有了点进步啊,不然也不会巴巴地跑来炫耀了。既然如此,小弟也就不再藏私了。” 任缺回身一指那一片红云,只见那片红云翻转流动,里面长出了无数棵红色的植物,接着也是长大开花,每朵花里都出现了一个人。更为奇异的是,整个红云在翻转的过程中居然也变成了一朵巨大的花,而正中央花蕊的位置伸出几个蕊丝,此刻正有几个一看就实力不俗的人物从上面飘将下来!终于,任缺的弟子们也来了! 任缺甚是谨慎,一看慕容伤不是一时半会战得下的,怕万一有个闪失,恐怕一世经营毁于一旦,所以也事先把门人弟子召了出来,以防不测。 公孙良和赤巫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是一凉。公孙良心想,照目前看到的,任缺有这样的实力,厉恕想让自己和赤巫来拿走他的命简直就是开玩笑!再多两个也不见得会完成啊!难道,真的是借刀杀人?公孙良默默地陷入了思索中。 第一章巧做渔翁 见到任缺背后的那群人,慕容伤脸上不禁微微变色。这些人他自然认识,或者说,每个和他征战的手下也都认识这些人。从花蕊上飘下来的这些人与任缺的关系和自己那些得力的手下与自己的关系一样,他们是任缺甚为器重的左膀右臂。 如果光是一个任缺,任他通天的本事,早就在慕容伤的手下死过多次了。慕容伤混到今天的地位,全是一滴血一滴汗拼出来的,毫无花巧可言。可是拼天下容易,得一个强有力的助手却难上加难。随着无数的人战死,又有无数的人在尸体堆中爬出,更多的人成长起来投入了下一轮的战火。 这些人中产生了更加强大的战斗精英。假以时日,说不定都是一方雄主,所以,慕容伤积极注意吸收一些新的力量。而任缺自然就进入了他的眼睛。那时候的任缺,还和现在的赤巫差不多,甚至比赤巫还要差。而慕容伤一眼就看出任缺非凡俗之人,所以几次想招揽任缺过去帮忙。 哪知道任缺自有抱负,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推托。最后,慕容伤终于恼羞成怒,下了除掉任缺的心。可是那个时候,任缺羽翼已成,暗中联合了几个一样崛起的新秀,共同对抗慕容伤。如果那时候慕容伤下了狠心,不惜代价除去任缺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可惜,那时候虽然能够灭掉任缺,慕容伤的实力也必然会损失不少。 所以慕容伤一边加紧壮大自己的实力,一边不停地过来骚扰任缺。这一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慕容伤发现相邻地区的几个小有名气的派别动向不明,纷纷频繁地活动。所以急于拿下任缺的慕容伤终于下了狠心,不惜代价,一是要任缺归顺,一是彻底毁了任缺!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任缺早已经不是上一次决战时的任缺了。任缺的功力提升得很快,而且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暗地里招纳的人手却不比他少。每次和任缺对决的时候,慕容伤总能发现一些新的面孔,而那些新的面孔中,竟然还有几个就是自己没能招揽来的! 今天也不例外。慕容伤从一开始来,就感觉在周围有两股不同凡魔的气息。可是稍微一注意想搜索一下,那气息就不见了。这一会儿,在慕容伤和任缺对决的时候,那两股气息又冒了出来,在背后注视着他,这让慕容伤不得不收回了几分实力,以防止万一这两个家伙突然发难,加上任缺的配合,那这次可是惨败而回了。 慕容伤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的队伍里有奸细?不然怎么任缺会提前在外围埋伏了两个高手?居然可以隐匿气息,看来这次自己计划要失败。目前能做的就是做出拼死一搏的态势,让任缺舍不得和自己硬拼,这样也许能保全自身,期待东山再起。 慕容伤打定了主意,微一作势,飞身朝任缺就扑了过去! 无巧不成书,不光是慕容伤想拼死,任缺也是这样想的。一开始,任缺忙着处理闯入后山的那几个人。别看人少,个个都是慕容伤挑选出来打天下的精英,着实不好对付。等任缺带着手下将他们料理完了出来,他亲手布下的深蓝护罩和山腰的防护都已经荡然无存。接近一年都的心血啊,任缺这个心疼啊! 可是气归气,任缺也是老谋深算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慕容伤有备而来,而且好象是倾巢出动。难道这一次他要决死一战?慕容老鬼貌似没这种勇气吧?如果有的话早在多年前就不容得自己发展了!可是在想着这个的同时,有点微弱的魔气传了过来,任缺心里一惊。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和慕容伤周旋,一边小心地感觉着那两股渐渐变得微弱的魔气。果然,他感觉到了在一处土丘后面的两股不同的气息。好你个慕容伤,居然还来这一手!任缺暗笑,心想你埋伏了两个人在那,能有什么用?现在我不出真力,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到我突然发难把你杀了,到时候他们有力也使不上了。 就这样,二人虽然都感觉到了公孙良和赤巫的暗黑魔气,可是却谁都没有说出来。而同时呢,两个人却又都认为公孙良和赤巫是对方安排在那埋伏的奇兵。也合该他们倒霉,或者说公孙良和赤巫幸运,居然糊里糊涂被当做战斗中的一分子了。 任缺和慕容伤各怀鬼胎,虽然想法不同,但是首要的行动却都是铲除对方。所以稍微试探了几次之后,终于,狂猛的战斗爆发了。 慕容伤首先发难,这一次可没有留手,紫色的气芒破体而出,一道狂暴的龙卷风霎时间就形成了,以惊天动地之势朝任缺猛扑过去。这可不是普通的龙卷风,这是慕容伤练就的得意技之一,名叫“魔龙麦莎”,是根据慕容伤早年看到的一头叫麦莎的魔龙翻飞腾跃的姿态而创造出来的。龙卷风的边缘有紫芒形成的锐利锋芒,只要有东西阻挡,立刻被切割得粉碎! 任缺一见就知道厉害,因为这龙卷风的内部还隐隐有影子晃动,显然慕容伤还留有后手!任缺虽惊不乱,折扇啪地一展,白色的扇面上一幅杀气腾腾的图画展现出来。黑烟一起,一个狂暴的魔神样的怪物从扇子里跃出,双手高高举起山峰般巨大的战斧,以开天辟地之势朝龙卷风砍去! 慕容伤轻蔑地一笑,两手忽开忽合,控制着龙卷风的方向,以更为狂猛的速度朝扇怪扑去!喀嚓一声,斧子和龙卷风撞到了一起!一股猛烈的大力将慕容伤和任缺推开,其他人纷纷朝己方跌退! 战斧赫然只剩下了半只,而那个扇怪嘶吼着,擎起半只巨斧一头就栽进了龙卷风暴里!慕容伤见状笑地更加畅快,龙卷风的腹部突然增大了一圈,而速度也慢了下来。可是不大一会儿,扇怪的吼声就消失无踪了。 任缺脸上丝毫不见慌乱,折扇连摆,图画了一个又一个的魔怪纷纷杀出,有的朝龙卷风扑去,有的则直接就杀向了慕容伤!接着,任缺另一只手一挥,身后的群魔也各执武器杀将上来!慕容伤见状也不甘落后,把手一招,虽然部下已经折了一小半,但是剩下的这部分声势依然惊人。见到慕容伤示意,也发了一声喊,奋力朝前杀去。 双方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场混战就此开始。看得公孙良目眩神摇,心里大呼过瘾。而赤巫则更是跃跃欲试,表现出天生的好战性格。就连一路上被公孙良彻头彻尾保护起来的金猁,都瞪着两只眼睛看着。 公孙良二人虽然目注战场,可是却没忘记分神来遮掩自己的气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眼前的人都是实力超卓的人,如果现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合兵一处杀了过来,那再多几个公孙良和赤巫,估计都得死在这了。 公孙良依然在想,为什么厉恕会明知不可为还派两个人来呢?现在看来,一个原因就是厉恕和蜃蛇的关系非同一般,知道了牙鬼和赤巫的过节,所以想了个借刀杀人的计策。另一个原因可能是荒狼授意,要二人过来打前哨,而厉恕则偷偷地改换了命令,目的还是置二人于死地。当然,最后一个原因就是荒狼也在盯着任缺,可能近期会攻打任缺以扩张自己的势力。至于让二人来这里杀任缺拿做入门引信云云,不过是个幌子。二人只是因缘际会下做了各个势力争斗的牺牲品而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二人正好就是做了这个充做诱饵的蝉,荒狼则是不折不扣的黄雀。 想到这里,公孙良低低地和赤巫商量了一下,最后,二人一直认为第三条比较可信,但是厉恕改换命令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因为说到底,荒狼现在是不会太在意自己这两个小卒子的。 赤巫依然眼神发亮地关注着战场,在他看来,那里才是自己最适合的地方,想起来就感到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公孙良的猜测他感到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公孙良和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当然,有机会的前提是任缺和慕容伤拼个两败俱伤。有希望就值得等,所以赤巫和公孙良一边收敛魔气,一边凝神观看战场。两个初成元魔的小子,在这里居然偷着学起了别人的攻防之法! 慕容伤的“魔龙麦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三只扇子里跃出的魔怪紧紧围住了它不停地砍杀,而慕容伤一边要分心对付魔怪,一边还要应付任缺的狂攻猛打,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而慕容伤的手下群魔却似乎占了上风。任缺的手下虽然有几个是实力强横的家伙,但是终架不住对方人多。杀了一个另一个疯狂扑上,灭了这个冲上来一群,虽然实力非同一般,可是对方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战场处子,所以在慕容伤一方的狂冲猛打下,没有时间吸收魔气的任缺部下开始朝后收拢。 所有的人都以三个人为中心围成一个大致的圆形,作出了防御的态势。公孙良在远处见了不禁暗暗点头,看来任缺的手下很是训练有素啊,不和敌人争一时之短长。一张一弛,进退有度。连手下都是这样,这个任缺更是了不得了。不知道没见过面的荒狼又是如何模样? 越到危险的关头越能显示出真正高手的实力。任缺的部下们围着的三个人,个个都是精神百倍,虽然整体呈现败势,可是在他们三个周围却依然是尸体横飞,惨叫不断的局面。慕容伤的部下丝毫奈何不了对方。 令公孙良和赤巫惊奇的是,这三个人当中居然有一个是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实力丝毫不弱于另外两个魔人。手执一把长鞭,端的是神出鬼没变幻无方。离得太远,看不清女子容貌,可是看她鞭法显然是久经战场的考验。毫无花巧,一击毙命。而且在场上的责任好象是策应全局的意思,每当另外两人出现空挡,她都能及时地补上位置。只看了一会儿,公孙良和赤巫就惊奇地互相瞪大了眼睛交换了个眼神。实力不俗啊!两个人同时这样感叹! 此时任缺折扇早已收回,战场的形势他早已经了然于胸,虽然着急,却依然镇定如常。为了加紧结束战斗,任缺一收折扇,决定采取硬拼的方式一举击杀慕容伤,免得夜长梦多。任缺不傻,因为看到慕容伤被自己宝扇中幻化的魔怪缠斗了半天,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魔气。而现在自己一方形势吃紧,所以综合来看,这样的方式是最佳而有效的方式。 一身白袍赫然鼓涨,任缺的脸忽然变蓝,墨一般的深蓝!无尽的蓝色雾煞从身内涌出,渐渐把任缺完全覆盖在了里面! 与此同时,慕容伤发现了任缺的变化,知道他要采取更猛烈的攻势了。慕容伤不惊反喜,心想老子等你半天了,终于来了!原来慕容伤先前害怕公孙良和赤巫是任缺的人,始终留了两分实力在做预防,但是随着战斗的延长,魔力的消耗,自己已经快要不得不打起十分实力来迎战任缺了。正在这个时候,任缺选择死拼,正中慕容伤下怀。 慕容伤大喝一声,脸上青气一闪,蓦然间显得神威凛凛,手下儿郎见大人如此英勇,也纷纷喊喝,一时攻势如潮,任缺一方压力陡然加大!不时有人被砍飞,抛尸断首实属平常。 任缺同一时间出手了。蓝色的煞雾陡地回缩,任缺的本体再次显现在慕容伤面前。可是,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任缺已经完全变成深蓝色!五官,皮肤,甚至连眼睛和头发也完全变了颜色!一阵恐怖的压力向四周传了开来,甚至连公孙良和赤巫都能感觉到那一丝凉意! 慕容伤终于变色,这个招法从来没有见过!任缺练成了新东西!可是现在已经不能退了,退无可退! 慕容伤身前突然幻出一个巨大的红色血球,好象一个巨大的心脏一样,居然扑通扑通地以一定的频率跳跃鼓动!随这跳跃鼓动,一丝丝的血脉在表面形成,居然夹杂着淡淡的青光! 蓝色的任缺一抖手就是一串深蓝色的魔雷!没有丝毫花假,一串接着一串,最后,任缺双手高举,一颗巨大得仿佛一座高山一样的蓝色鲜花绽放在任缺的双手上方!而当慕容伤一朵一朵打出血球将小雷球抵消掉的时候,任缺自身忽然又幻化成了蓝雾,仿佛是花萼一样,托着那巨大的蓝色雷花冲向了慕容伤! 慕容伤诡秘地一笑,虽然略显僵硬,可还是透出了巨大的信心。一声断喝,慕容伤身前的红色血球蓦地腾起在头顶,鼓动的速度明显加快!而现在在远吃的公孙良和赤巫在趁着空隙看见,那巨大的血球后方,有两根粗如儿臂的血脉和慕容伤连在一起! 慕容伤大喝一声,人球合一,朝着任缺的蓝色雷花撞了过去!此时双方的人已经陷入了混战!原本到处都是杀戮的身影,到了现在,只剩下一部分功力高深的人还在相互撕杀,那些功力低的人早已经化成尘埃或者被人炼化成雾了。 现在场中如此大的场面,惊得大家都停了手,观看这罕见的一幕!只见血球和蓝花猛然接触,蓝色的电芒顺着血球爬了上去,直到慕容伤的身前,血球的一部分象被植物嫁接的一样,开始变得发蓝。而随着双方的接触,那蓝色的雷花好象被血球带动一样,居然也开始缓慢地有节奏地鼓动! 任缺和慕容伤到了现在没有任何可以留的余地了,都拼了命地鼓动魔力,力求尽快杀死对方!终于,一声轰然巨响,血片和蓝芒处处飞溅!两个人影倏合立分! 双方的人马赶忙抢到自己的主将旁边,围成一团,边查看情况边防御对方突然袭击。 而在土丘后面的公孙良和赤巫,在看到这一场大斗之后心情激荡得难以平复。当看见任缺和慕容伤都摇摇欲坠的时候,赤巫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而公孙良,则嘴唇紧抿,眼神闪烁,显示着内心的激动! 鹬蚌相争,最终谁都没有得到好处。而现在呢?公孙良和赤巫到底能不能做好渔翁? 第二章黄雀在后 任缺身上的蓝色迅速地褪去,但是身体却依然有节奏地鼓动。随着蓝色的褪去,任缺脸上忽地闪过一抹艳红,哇地一声喷出一股血雾!终于,在任缺以损失本元的代价下,身体的鼓动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而同一时间,慕容伤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巨大的血球炸得粉碎,但是任缺的蓝色雷花在那一瞬间却迅速化成了种子植入了慕容伤的体内!慕容伤开始时一直看着任缺冷笑,心想,不管你多厉害,终究是提升太快,功力没有积淀,这下被老子打服了吧? 可哪知道想法未已,体内一股猛烈的力量爆炸开来,猝不及防下慕容伤的本体被炸得血肉横飞,连元魔都受了些损伤!无尽的深蓝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并且颜色还在加深!周围的部下惊呼出声,呆呆地看着慕容伤。 任缺的笑声忽然传来!在手下的簇拥下,任缺缓缓靠近了些道:“慕容伤,没有想到吧?你也有这么一天,会栽在我的手里,哈哈哈!” 慕容伤已经无力言语,正在运功苦苦支撑。任缺虽然想用言语刺激他,可是他经历大小无数场战斗,早已经烂熟了这些小伎俩,所以根本不理任缺说什么,只顾着在部下的护卫下抓紧疗伤! 任缺此刻已经无力再战,而且他也明白,现下自己的伤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杀了慕容伤,然后遁地疗伤以期待东山再起。于是,任缺朝身后的三个得力手下一点头,三条人影迅雷疾电一样冲向了慕容伤! 可是人还没等到慕容伤跟前,一股冰冷的气息忽然侵袭过来!紧跟着一片红雾有如实质一样扑了过来!来得既快速又无声无息,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后飘飞!待得三人退到了任缺身旁,红雾也已经退了回去,只是那丝冰冷的气息依然留在身体里盘旋,好一会儿在消失不见。 任缺和部下们吃了一惊!刚刚过去的三个人是除任缺外本方最厉害的三个高手了,居然被对方差一点袭击成功,虽然对方出其不意,可是已经显示了强大的实力!没想到慕容伤还埋伏了这样的高手,真是老谋深算啊! 此刻,慕容伤的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左边的一个一头红发直垂至肩,一身粗布衣衫,肩头趴着一只金色的小兽。这个人面色微红,火红色的浓眉斜飞入鬓,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正看着任缺。右边的那个人稍微高些,一头乱发仿佛魔神狂舞,细长而略显柔媚的眼睛似开似合,整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虽然没什么动作,可是隐隐透出一种不可撼动的气势。 慕容伤心里也是大惊,突然间身边来了两个人,自己的部下简直是饭桶!如此轻易地就被对方来到眼前,这两个人实力不可低估啊!可是,令慕容伤大惑不解的是,这两个人不是任缺派来的吗?怎么突然间好象倒戈相向了?难道是窝里斗了? 慕容伤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样的事情在魔界的争斗中是时常发生的。每当一个名人倒下的时候,肯定会有另一个后起之魔取代他的位置。 仿佛在印证慕容伤的想法,右边那个高个子的乱发男子开口道:“大人不要怕,还是先安心疗伤要紧,这里暂时交给我们了!”慕容伤惊魂不定,可是暂时却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好在有人帮自己顶着任缺,还是先疗伤要紧,于是闭目抓紧行功! 开口说话的人正是赤巫,而另一个自然就是公孙良了。两个人在土丘后面埋伏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了。眼看着任缺将要收拾残局,当下毫不犹豫,二人立刻飞身赶到慕容伤跟前,帮他挡了一劫。 赤巫缓步向前,意态悠然,仿佛在逛自家的花园一样朝任缺走过来。任缺旁边的三员大将立刻将身体挡在任缺身前。任缺一摆手,将三人拦在旁边。虽然功力已经大打折扣,可是任缺的眼力和阅历仍旧非比寻常。他看得出,赤巫并不会在这个时候抢攻的。 赤巫凌空凝步,背负双手冷冷地看了看任缺,眼睛陡地一张,一股凌厉的杀气迅速地蔓延至任缺一方。任缺微微皱了皱眉,他看得出,这个人深沉而冷静,实力也很强,如果另一个红发青年也是这样实力的话,那么今天自己率领的这些人能不能全数逃出去,还是个未知数。这个慕容伤,到底从哪招揽来这样的人物! 任缺开口打破了沉默,道:“阁下是何人?报上名来,看是否够资格和任某一战!”一句话出口,就尽显一方魔主的本色。根本不问赤巫此来的原因,因为问了也是白问。一句话出口,自然而然把赤巫降了个层次。意思是我从前根本没听过你,你报个名看看,要是任某高兴,赏赐给你个资格,陪你玩玩吧。 赤巫面容解冻,忽然哈哈一笑道:“真好玩,哈哈,真好玩!”说着还回头看了看公孙良,看起来象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公孙良也不禁莞尔一笑。 任缺一脸的迷惑,如果赤巫是其他的反应,也都算情理之中,可是这种类似精神失常的反应则大出任缺意料。好在没有持续多久,赤巫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赤巫道:“任缺,亏你是一方魔主,带着这么多人打拼的。眼下显然你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居然还大言不惭说我够不够资格动手,真是可笑!” 赤巫伸手一指任缺旁边那个拿长鞭的女部下,道:“不是我故意羞辱你,就连她,现在都可以把你踩在脚下!” 众人脸色一变,看向任缺。任缺眼皮一张,精光四射,意态豪雄地笑道:“哈哈哈哈,这么说,你老兄是吃定我们了?那还等什么呢?还不放马过来!” 赤巫嘴角一撇,面现不屑之色道:“任缺,何必呢?强弩之末,不必硬充好汉了。如果你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落个好下场,你的部下们也能跟着活命。但是,”赤巫眼帘一张,字一顿地道:“如果你执迷不悟,别怪我心狠手黑!” 任缺脸色一沉,道:“无知小儿,妄想以言辞取胜。我任缺成魔以来经历大小场面无数,岂会被你三言两语就吓住?哈哈哈,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我若接不住,我就不叫任缺!” 赤巫心中一动,任缺终于上钩了。只要是任缺来接招,那就不用怕。之前他和公孙良商量好的是,二人先上来稳住慕容伤,假做帮手。而后由赤巫对付任缺,引得他单打独斗。而公孙良和慕容伤的部下一起挡住任缺的帮手。 只要拿下任缺,基本算大功告成。至于任缺的手下和慕容伤一伙,到时再随机应变,见机行事就好。于是,赤巫一上来就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架势,一派高手风范。虽然赤巫本身确实不凡,但是刚刚的气势有一小半还是装出来的。因为任缺一方士气大降,越发突显赤巫的君临之势。 显然赤巫的“造势”给了任缺一定的压力,如果从三个得力高手中分出两个来对付赤巫不是不可以,可是却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将赤巫拿下。而赤巫后面还有慕容伤的一众手下和貌似深不可测的公孙良。所以,对自己的经验和实力仍旧有信心的任缺,决定自己亲自对战赤巫!如果能尽快解决了赤巫,那么局势仍旧对任缺有利。 到底是一方雄主,任缺排众而出,面对赤巫轻松一站。一股狂放的气流立刻朝赤巫席卷了过来!赤巫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在脸上漾开。狂猛的气流将赤巫的乱发吹得向后狂飞,浑身衣衫猎猎做响! 赤巫没动,连手指都没伸半下!任凭任缺如何试探,赤巫就象一汪深潭一样,虽然水面范围不大,却看不见水的深浅! 任缺终于忍不住出手。此刻任缺已经被逼上绝路,时间越久,对他越是不利。所以为求速战速决,任缺一出手就是硬拼的架势。他赌的就是赤巫虽然实力强横,但是和自己比肯定还是差距不小,即使自己受伤,也一定比面前这个小子强上一筹! 一个蓝色的光球在赤巫眼前迅速变大!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而光球之内则仿佛海上风暴一样激荡不休!眼看着要撞上赤巫的时候,忽然间,光球再生变化! 整个蓝色光球好象突然被压扁了一样,变成一个薄薄的圆盘!而圆盘的中央忽然钻出一个细长的茎来,接着快速地生长,开花!蓝色的花朵越开越大,当花蕊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一股绝大的吸引力裹卷着赤巫朝花芯拉扯! 任缺猜对了!赤巫的实力照他还是差了些!那股绝大的吸力下,赤巫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飞快地朝花芯处冲去! 就在任缺出手的一瞬间,他手下那二男一女带着其余帮众也一轰而上朝着慕容伤一方杀去!慕容伤的部下也叫嚣着挥动各式武器杀将过来!血雨腥风再次刮起。只有公孙良,依然抱拢双肩,站在慕容伤侧前方,含笑看着面前的场景。看起来象是保护着慕容伤,可是又象是隐隐在制约着他。 任缺心里一阵窃喜。可是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赤巫来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和自己拖他所用的力量不符合!他猜对了赤巫的实力,可是却没猜透赤巫的行动。赤巫竟然敢和他硬拼! 任缺心里终于慌了。再想应变为时已晚! 赤巫一头扎进了花芯里!在那一瞬间,赤巫冷峻的脸上忽然显现出柔和的笑容,配合那细长而秀气的眉毛,显得洒脱无比。可是,看在任缺的眼里,却无异于魔鬼一样! 花瓣陡地收缩,朝内里卷去,赤巫被层层包围在了任缺幻化的花里!浑身包裹着一层极薄的黑气,赤巫继续朝里边飞潜!前方的阻力突然增大!几根花蕊飞舞着扑了过来!上面闪着耀眼的红芒! 赤巫头脚一搭,双肩一抱,身体突然缩小成一个圆球,左躲右闪穿了过去!一圈毛茸茸的东西长满了前面的空间,正中间一个黑洞洞的口敞开着!终于,赤巫冲到了花萼的部分!而这里,才是任缺致命的弱点! 整个蓝色空间忽然颤抖起来,周围的压力猛然增加到极限,一阵狂风忽然吹起,旋转的力量正在拼死地往那个黑洞里拉扯着赤巫!赤巫嘿嘿一笑,宛如黑色火焰的魔煞透体而出! 那些毛茸茸的植物忽然被灼烧了开来,微微可能闻到一丝皮肉烧焦的味道!而赤巫身后直追过来的一层层的花瓣,则被赤巫背后突起的一团青光死死地挡住!跟本不能前进一分一毫! 任缺此刻痛苦不堪。他幻化的花朵正在被赤巫从内部激烈地摧残着。赤巫就象闯入了他的怀里,可以对他肆意破坏,可是他冲自己的怀里挥拳,一方面用不上力量,另一方面还怕伤到自身!而赤巫正是算到了这点,所以一开始就直奔花萼而去!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赤巫就没打算和任缺硬拼! 任缺此刻想化回本体已经不可能了。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赤巫的黑煞已经完全灌入了那个黑洞中,而填满了黑洞,那阵狂风也消失无形。只见蓝色的花萼一鼓一鼓,轰地一声,冲天爆炸开来!一个人影顺着爆炸的余波冲了出来! 公孙良眼光一闪,随即冲了上去!赤巫血迹斑斑的脸出现在眼前。公孙良一惊,道:“大哥,你没事吧?” 赤巫眼色一横,制止住了公孙良的呼叫。接着压低了声音道:“快去,灭了他们!任缺已经不行了,交给我好了!记住,速战速决!” 公孙良应了一声,血芒崩出,带着金猁杀入了战团! 冲天的爆炸声响起之后,任缺的部下显得有些慌乱,一时之间被杀了不少人。可是那三个厉害的高手依然不见败象。公孙良一入战团就直奔其中一个男子杀去。该男子正在应付周围的砍杀,哪成想公孙良来个背后偷袭,一个不留神,被血煞透体而入,顷刻间就被熔化得干干净净! 此时任缺的部下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公孙良和慕容伤的手下就象杀神一样,开始了一片屠杀!那个拿长鞭的女子且战且逃,居然还是没有人能近得了身!出了重围,一阵青雾腾起,眨眼就消失在了山后!公孙良回头看看战场,基本上赤巫率领着慕容伤的部众已经控制了局势,于是一闪身,驾起血芒就追了下去! 眼看着前面青光一闪,公孙良心中着急,催动血芒冲了过去。蓦地里脚踝一紧,紧跟着身体飞上半空!公孙良赶忙运转魔功想凝定身形,可是双腿一阵发麻,居然有点不听使唤! 脚踝一紧,公孙良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声冷哼从背后传来。公孙良勉强扭头看去,正是那拿长鞭的女子! 这刻在近处,公孙良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女子眉眼秀美,身形匀称,当真称得上花容月貌。只是此刻的恨意使得脸上多了一些冷酷的气息,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哎?公孙良有些奇怪,怎么居然在这当关头,想起了这些东西! 背上忽然剧烈地疼痛,原来挨了这魔女一脚!只听她恨恨地说道:“无耻的东西!居然偷袭!敢跟着姑奶奶我?哼!叫你知道吸精针的厉害!” “哎,哎哎,别!我有话说!”公孙良一听吸精针,吓了一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吸取真元的东西。真被吸了,自己可就魔功尽废啊,所以赶忙打岔,以待寻找机会。 哪知道那女子根本不听,手里忽然祭起了一个小东西,眼看着漫天的轻雾夹杂着一阵阵粉红色的小东西降落下来!公孙良生死关头,所有的潜能都被发挥出来!脚下血煞齐聚,嘎嘣一声,女子的噬魂鞭被生生崩断!一阵血雾漫天而起,公孙良不见了! 青雾失去了目标,自动收回了女子身边。就在这时,女子身子一紧,动弹不得!公孙良的红发出现在她面前。公孙良道:“唉,我说了我有话说,你怎么还不停手啊?一个女人,恁地歹毒!果然是任缺的手下!哼!“ 女子不发一声,翻着眼睛横着公孙良。公孙良忽然愣住了。在这之前自己总是想着抓住这个人,可是现在抓住了,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那些在战场上拼斗中杀死的人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可是,眼前这个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又是一个女子,公孙良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放了她?不可能!放虎归山的道理公孙良还是懂的。那怎么办?那女子见公孙良半天不语,突然不屑地哼了一声。公孙良回过神来,罢了!略一闭眼,公孙良运转魔功,血煞一下包裹住了女子! 公孙良现在的血煞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只略一接触,那女子就疼得惊呼出声。就是这一声呼,救了她的性命。公孙良本来就不忍,一听到她的呼声,把眼一睁。那女子即使再坚强,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一样会恐惧。一丝惊恐挂在她楚楚动人的脸上,此刻早已经没有了冷酷的魔女,只有一个纤弱惹人怜爱的女子在面前。 公孙良嘴角一抽,皱着眉看了看她,终究还是不忍下手。罢了!就算放跑了她,估计也惹不出什么大害吧。公孙良明知是为自己找借口,可是还是愿意倾向于相信这个借口。于是血煞一撤,公孙良头也不回返身便走,生怕改变了主意。 再次回到战场上,眼前的局势居然又变了。 赤巫一个人孤傲地站在半空中,而先前受伤的慕容伤居然奇迹般地站在赤巫对面,率领着帮众和赤巫遥遥对峙! 原来公孙良走后,赤巫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任缺虽然濒临死亡,可是毕竟没死。赤巫觑准了机会,竟然在短暂的时间里,将任缺的魔力吸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一副皮囊松松垮垮地斜躺在地上了。 战圈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慕容伤的手下正在清扫残余。眼看着赤巫就要控制全局,可是,慕容伤忽然站了起来! 赤巫一惊,自己还没完全吸收融合任缺的魔力,现在这老鬼居然站了起来,只有自己是打不过的!这可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公孙良出现在视野里。 慕容伤心中暗喜,在这一段时间抓紧恢复,总算勉强恢复了一半的功力。慕容伤不是傻瓜,赤巫和公孙良的行为他早看在眼里,根本不信他们是来帮自己的。所以一站起来,就要出其不意地制住赤巫问个明白,哪知道公孙良已经回来了。一个赤巫加上一个公孙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得好好计议一下。 可是,好象上天根本不给慕容伤机会。一团硕大的灰气铺天盖地地卷了过来,宛如疾风迅雷一样,眨眼间就到了跟前!灰雾散去,更为强大的人已经来了。 灰雾里显现出了二十来个人。当先一人相貌猥琐,骨瘦精干,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出来之后先用尖厉的音调高声喝喊了一声:“赤巫,公孙良,还不快来拜见大人!” 公孙良身形一震,和赤巫对望了一眼,厉恕!这是厉恕的声音!果然被二人猜中了,荒狼已经到了!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三章明争暗斗 公孙良和赤巫立刻电射而回,来到了厉恕跟前。厉恕稍微清了清嗓子,道:“算你们运气,按照我原来交代你们的办法,居然还真成功了!看来我还真是神机妙算啊,不过呢,里面多少也有你们的功劳,不用担心,荒狼大人一向明辨是非,赏罚分明,所以不会亏待你们的!” 公孙良一愣,忽然间明白了。原来自己和赤巫冒生命之险而得来的成果,居然轻易地就被这个猥琐的垃圾靠几句话给剽窃过去了!公孙良有些不服,刚想说话,却见赤巫忽然深深一礼,平和谦恭地道:“全仗大人提拔,还望大人在荒狼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小人等一定感激不尽。” 厉恕抽了抽鼻孔,朝天翻了翻眼珠,压低了声音道:“算你识相,以后好好地做事,保证比牙鬼那家伙强!哼哼!随我来吧!” 厉恕瘦小的身躯在前边一扭一扭地,象个挺立半身而行的青虫。公孙良在他身后,偷眼望向后来的那一群人。中央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粗豪男子,满头的长发编成了无数的小辫,松散地落在肩上。脸上颧骨高耸,眼窝微微凹陷,厚厚的嘴唇,大小伤疤无数,几乎遮了大部分的脸颊。一双眼睛黑多白少,间或一轮精光四射。 公孙良只一眼就被这个人吸引过去了,尤其是这个人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公孙良一下就猜到,这一定是荒狼! 就在公孙良打量这群人的时候,赤巫也在看着。眼前这群人各个剽悍,每个人和其他人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显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除了荒狼外,另外吸引了赤巫目光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站在荒狼身后的一个小孩模样的人。这个人面带天真,头上扎着两个抓髻,嘴里好象正含着什么吃的,脚下踩着一个大个的花球,滚来滚去煞是可爱。比起其他的人凶神恶煞的样貌,这个孩子显得可亲得多。可是赤巫却隐隐感到这个人异常的危险! 另一个人则站在众人后面,一袭青衫,背后背剑。手里正拿着一个大个葫芦,好象在喝酒。单从表面看来,这个人平平无奇,赤巫之所以注意到他,完全是凭直觉,或者说,纯粹是偶然。这个人前面有很多人站着,可是赤巫却还是一眼就从人缝里看到了他。 距离越来越近,厉恕的声音响起:“大人,新学后进赤巫、公孙良带到!这次能够一举并吞任缺和慕容伤,一是靠着荒狼大人无边威名,二是小人狡计得逞,三是靠咱们狼盟运气无边,再加上这两个小子误打误撞,终于成功了。属下在此恭喜大人!” 扑哧!旁边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厉恕把头压得低低的,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来。荒狼依然平静如常,对厉恕的话好象没有丝毫的反应。旁边一个穿着鼻环,头顶上扎一个冲天髻的人笑着道:“厉恕大人功劳不小啊,看来以后要向您多多学习了!” 另一个人接口道:“是啊,首先要学习厉恕大人悍不畏死,勇往直前,奋勇争功的精神!哈哈哈!”众人跟着一起轰笑起来。厉恕终于抬头,眼睛喷射着怒火,尖厉的声音叫道:“你们,你们分明是嫉妒!哼!荒狼大人明辨是非,岂会和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人一般见识!” “是啊,如果不是厉恕大人发现了这两个小子,这一次的结果恐怕不是这样啦。”旁边有人为厉恕说话。 厉恕一听,更加来劲儿了,一扭一扭地来到众人跟前,刚想开口叫嚣。横里一只大巴掌扇过来,啪地一声,厉恕就象一个充气的鸟一样飞出去了。“妈的,怎么这么罗嗦!”荒狼厚嘴唇轻翻,粗哑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 “你们别他妈在这里闲着,去,把慕容伤那个老狗给我牵来,我要活的!”荒狼微一甩头,冲着身后的人道。话音未落,呼啦啦一群人仿佛出柙的猛虎一样,直奔慕容伤那一伙人而去! 从荒狼一出现,慕容伤就知道大势已去。可是他却不敢动,因为一开始荒狼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一股腥热的感觉始终跟随着他!如果他要先逃,气势一泄,那么荒狼后发制人,倒霉的一定是慕容伤。所以,不能逃,至少现在不能逃。 慕容伤留下来,并不是要和荒狼硬拼,而是希望荒狼能一下冲上来,开始群战的时候自己能找个机会溜掉!哪知道荒狼好象看出了慕容伤的想法!始终用自己的魔气锁定了慕容伤,而吩咐自己的手下前来挑战。除了对自己的手下有很强的自信外,也摆明了看不起慕容伤的心思。 赤巫和公孙良也要跟去,荒狼道:“你们不用去了,好好地在这看着吧!”语气中竟流露出慕容伤很快就会落败的意思! 果然,与任缺大斗一场的慕容伤已经元气大伤,虽然说靠赤巫帮他争取回了宝贵的时间,恢复了作战能力,可是已经是外强中干。在荒狼这等高手眼里,基本和普通的手下没什么区别了。 狼盟一众人真象一群饿狼一样,而慕容伤的一众人则比被追逐的羊羔还惨!惨叫声络绎不绝,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慕容伤一个人面对着狼盟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动,此时慕容伤被群狼环伺,脸上气色极差,魔力迅速地消耗着。众人分开一条路,荒狼带着公孙良、赤巫还有刚刚不知道在哪飞回来的厉恕缓缓走了过来。 荒狼依然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慕容伤道:“你可服气了?” 慕容伤微喘着粗气,眼里透着凶光看着荒狼。昔日仍是各占一方棋逢对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终于坚持不住了。 “慕容伤,你还执迷不悟!我家大人念你修行不易,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可别不识抬举!”厉恕声音高亢,底气充足,好象刚刚根本没挨过巴掌一样。 慕容伤斜眼看了看厉恕,冷哼了一声,扭头继续和荒狼一众对视。虽然眼神依然凶狠,可是气焰已经大减。公孙良看在眼里,心里暗笑,知道事情已经成功大半了,慕容伤就是放不下一方魔主的架子而已。 于是,公孙良缓步上前,轻声道:“慕容伤,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已经一败涂地,就算放你回去,你也难东山再起。此去一路不知多么凶险,倒不如归顺了大人,也好共创大业。何必为了一时之气,舍却大好前程呢?” 荒狼眉毛一挑,微微扫了公孙良一眼,心里大为满意。厉恕最善察言观色,一见荒狼对公孙良另眼相看,急忙走上前去,把小胸脯一腆道:“慕容伤,你可要想清楚,哼,是魔力被吸光魂飞魄散好,还是留得性命再图大事,噢,不,是留得性命为大人效劳好呢?我家大人没有时间和你在这耗着,你最好快点答复!” 厉恕由于半途说漏了嘴,说完马上偷眼看了看荒狼,见荒狼没什么表情,心终于放了下来。旁边的人对他这行为虽说早已习以为常,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慕容伤面色数变,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双手放了下来,跪倒在地拜了三拜,算是正式归入了狼盟。 荒狼仰天长啸,声音宛如野狼之嗥,震彻云霄。荒狼此刻喜悦满脸,笑呵呵走上前扶起慕容伤道:“得一个慕容伤,胜过十个厉恕啊!”众人哈哈大笑,连厉恕也在旁边跟着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时事情基本完毕,众人齐聚到一起,回归狼盟本部。 这一次一路上简直畅通无阻,到了山门前没等吩咐,蜃蛇早已经率领众人在大门处迎接。进了山洞,沿着上次公孙良二人走过的甬道,来到了狼盟的议事大堂。 荒狼当中坐定,众人分列两厢。荒狼首先道:“厉恕,慕容伤现在还没恢复,你先安排一个地方给他,等过几天恢复过后,我另有安排。”厉恕连忙带着慕容伤离开了。 荒狼的目光转到了公孙良和赤巫的身上。如同实质的目光仿佛要刺穿二人的身体,巨大的压力扑过来,让二人不禁生出跪拜的冲动。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桀骜的赤巫和好强的公孙良岂会出丑?二人暗运魔功全力抗衡着。 好一会儿,荒狼终于点了点头,移去目光。身旁的众人居然齐齐地轻嘘了一口气,好象在为二人担心一般。荒狼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哪一个是赤巫?” 赤巫微一抬头,缓步出列,朝荒狼一抱拳:“属下赤巫,参见荒狼大人!” “嗯,好,好!”荒狼淡淡地道,“看来狼盟又招了两个人才啊!此次不但灭了任缺,瓦解了慕容伤,还招揽了三员大将,我狼盟以后的发展指日可待!”顿了一顿之后,荒狼道:“任缺是怎么死的?” 赤巫微微一愣,这个关头,荒狼怎么还去关心一个死人的事?可是却不敢多问,老实地答道:“任缺和慕容伤互拼之后实力大减,被属下偷袭,所以……” “任缺虽然大伤元气,可也不能小觑,你能杀了他,足可以扬名了。还有一事,任缺的部下有没有活的?” “这……”赤巫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回大人,全部都死了。”公孙良出列答道。 “哦?如此干净啊!”荒狼淡淡地道,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的,大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在与慕容伤部下的打斗中死的。”公孙良冷静地道。 “明白了。你就是公孙良吧?不错。呵呵,我听说,以前你和赤巫和力杀死了牙鬼?不知道事情可属实?”荒狼好象颇有耐心,居然东拉西扯地聊起了天。 “呃,回大人……”公孙良忽然不知如何解释,因为荒狼问话的本意根本不清楚,而且之前从厉恕的言语中看,好象这牙鬼竟也是狼盟中的人,万一回答错误,自己和赤巫两人就危险了。 这时赤巫接口道:“大人,此事属实。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下,我二人才得以为之,不然,再加上两个,恐怕也不是对手。”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小子!不用在我面前耍滑头了,机缘巧合,这个词用得好啊。你们说呢?”荒狼看看两边的众人,笑道:“如果牙鬼是机缘巧合,那么这一次灭任缺,损慕容伤也是机缘巧合咯?呵呵,如果这样,那你们可真是福星啊!哈哈!你们放心,在狼盟,只要你有实力,就一定会得到重用的!虽然以前牙鬼是狼盟的人,可是他私自出山,意向不明,死就死了,我不会去追究的。” 荒狼接着道:“他被你们两个杀死,也算他本身技艺不高,正好帮你们扬名立万。这次灭任缺,吞慕容伤,虽然有厉恕的大功,可也有你们在前出力。这样吧,暂时,你们就跟着烈残吧!正好前些时他们那损失了两个人!小残,这下你高兴了吧?”荒狼转脸朝左边人群中一个人道。 赤巫顺着荒狼的目光看去,只见被称作小残的那个人赫然正是那个青衫的酒鬼! 烈残右手拿着酒罐,紧喝了两口,往前一步道:“多谢大人厚赐!以后派到各旗的事情,天王旗绝对会第一个完成!” 荒狼眼睛一亮,大笑道:“哈哈,好!有小残这句话,以后天王旗的任务可要加码了!你们其他旗听见了么?可别被天王旗给比下去了啊!” 其余众人忽然骚动起来,显然是对烈残的口气有些不满。可是,却不敢当面说出来。 而烈残好象对荒狼这招挑拨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再喝了口酒,回头冲公孙良二人招了招手,就回归了原位。 荒狼眼神含笑,看了看众人,道:“好了,杂事已经完了。现在,让我们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四章明杀暗刺 荒狼看看众人,朗声说道:“虽然这次侥幸消灭了任缺和慕容伤两大势力,暂时在这一带我们已经相当强大了。可是,和其他的组织比,我们还差得很远。” “大人,我觉得您过于低估我们的实力了。”一个人高声道,“本来我们在这一带已经崭露头角了,现在经过这一战,怕是西南一带和我们能够抗衡的势力所剩无几。只要再突击几次,相信我们西南的霸主地位就会稳固下来。” “是啊,是啊!”身边的人纷纷附和。 “不对!谭七的话有点偏颇了。”众人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刚刚安顿好慕容伤的厉恕。只听他继续道:“大人明鉴,这一次能够灭掉任缺和慕容两部,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可否认我们实力很强,可是就在下看来,还没强到可以同时灭掉两部而自身不损的地步。” 荒狼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厉恕见荒狼鼓励,立刻神采飞扬,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道:“所以,吞并了两部并不意味着我们实力就可以凌驾于其他势力之上。不说别的,就仅仅在西南,至少还有十几个和我们旗鼓相当的势力。巴横,卜魑,巨罗,凌天尊者,千幻老魔,甚至是琉璃媸那个娘们儿,在座的谁敢说就一定吃得掉她?” 众人一言不发,都在静静地听着。连荒狼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索。公孙良看着眼前的厉恕,心里暗暗吃惊。看来厉恕并不象时常表现出来的那么窝囊,他以自己对时局的了解和对待事情的冷静,把一切都分析得有条有理。此刻的表现哪里象开始那个猥琐自大争宠邀功的人了?分明有点狼盟军师的味道! 看来狼盟里真的是藏龙卧虎,哪一个人都不能小看了。换个角度说,如果厉恕真的象表现的那么无用,荒狼也不会容他在狼盟了。由此可见,荒狼也许比想象中更加厉害!果真如此的话,那么那些能和荒狼抗衡的人,甚至比荒狼还要厉害的人,将是什么模样! 就在大家都凝神思索的时候,烈残把酒罐放了下来,说道:“有道理。看来厉大人果然有心,居然将这些关系理得头头是道。” 厉恕嘿嘿一笑,道:“过奖过奖,谁让俺没事时候就在钻研兵法呢。当你们大家都去玩乐睡觉的时候,俺都是一个人苦苦思索,想尽办法帮荒狼大人分忧啊!现在终于能够到俺发挥实力的时候了!”话还没说完呢,嘘声四起,周围的人鄙夷之色尽显。 荒狼眼睛微合,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厉恕恍若未觉,神气地道:“属下有个建议,不知道大人可有兴趣一听?” 荒狼一皱眉,厉恕吓得赶紧说道:“大人,既然愿意听属下就照实说了。现在我们合并了任缺和慕容伤的力量,那么现在的边界敌人就有了新的变化。除了原来的西方的巨罗、千幻老魔,南方的凌天尊者外,北方和东方变成了巴横、琉璃媸两方。更远的则是剑妖和卜魑。我的意思是,先把西南平定,然后再向东扩展。” 谭七道:“为什么不先向东,再向西?” 厉恕轻蔑地一笑,道:“真是愚蠢的问题!如果你向东打,西方的几个家伙联合起来在你后面攻,而东方又紧紧地牵制住你,腹背受敌之下,恐怕,除了荒狼大人,咱们谁都跑不了吧?” “嗯,那么,向西打又如何呢?”烈残继续问道。 “向西嘛,自然是老办法。就象这次新来的两个小子所用的,借刀杀人,或者确切地说,是联合其中的一个,灭掉另一个。而后凭借我们的手段,再灭掉合伙的那个!” 烈残眉毛一挑,看着厉恕说道:“厉恕,你好卑鄙啊!” 荒狼忽然道:“烈残此言差矣。虽然厉恕的办法可能会被实力至上的人所不齿,不过,在每一刻都是生死存亡重要关头的魔界,这样的办法甚合我意!这样吧,暂时就决定这么办,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商量。今天,各位也都累了,先散了吧!” 于是众人纷纷散去,而公孙良和赤巫自然跟着烈残回到了天王旗的地方。烈残并没有交代什么,只是喊来了个黑脸的年轻人,吩咐了几句,就一个人消失了。 黑脸的年轻人上前笑着一礼,道:“欢迎二位兄弟加入天王旗!二位既然初来,一切暂时由我来安排吧。我叫商虎,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公孙良和赤巫分别报了姓名,一边跟着商虎走到为自己安排的屋子里,一边和这商虎交谈了起来。 原来,这商虎是狼盟天王旗分管旗务的人。狼盟发展到现在,固然和众多强手加入有关系,但是和它的组织严密,条律分明也有很大的关系。 狼盟下分二旗四门十八堂。二旗分别为烈残执掌的天王旗和妖童所执掌的地煞旗,这两旗专门负责杀戮其他势力中有实力的危险人物,所以这一次由于公孙良和赤巫的实力表现,被烈残慧眼识荆,暗里直接就向荒狼要了过来。 四门则为天地玄黄,天门专门负责培养一些能谋划能战斗的盟员,以待日后狼盟扩张的时候派上用场。而地门则专门负责快速提升盟员的实力,尤其是有潜力的,被狼盟选拔出的新人。玄门则包括所有在魔界的佛道之人,因为不时有些犯了天条的恶僧恶道被打入修罗道,所以这些人也是拉拢的对象,统统归入到玄门里。黄门则专为女魔所设。 十八堂则按照各自的功能细分了好多。比较著名的有刑堂,剑堂,研魔堂,暗杀堂等等。整个狼盟约有五千帮众,分布在各个地方。眼前公孙良和赤巫所见不过百分之一而已。 公孙良听商虎说完,心里才大致对狼盟的概况有个初步的了解。从狼盟的制度条律来看,荒狼的野心当真不小。从小看大,这些分管的堂口和各个方面的设定,无不显示着荒狼的大略和积极进取的决心!如果其他的部盟也是一样的想法的话,魔界即将到来的战火是怎么也免不了啦。 交谈了好久,商虎道:“今天已经不早了,二位兄弟早些歇息,明天一早烈残大人可能会向旗下兄弟们介绍一下你们。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以后再慢慢谈。兄弟我先告退了。” 赤巫道:“如此多谢商兄了,恕不远送。” 商虎走后,赤巫仔细检查了周围的景况,没有发现什么监视和偷听的设施,于是压低了声音对公孙良道:“兄弟,你怎么看?” 公孙良想了一下,苦笑道:“没什么看法,我能怎么看?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赤巫道:“呵呵,兄弟又在说笑。狼盟里的人个个都不可小觑,你看那个厉恕,虽然看起来猥琐异常,可是刚刚的表现确有过人之处。比之其他妄自尊大的人冷静而缜密得多。” 公孙良道:“是的,所以荒狼会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可怕,能建立起这样的势力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之辈。大哥若要有什么想法,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赤巫笑道:“呵呵,兄弟误会了。我不是想对狼盟如何,至少现在不想。我是说,你觉得狼盟这次对我们的处理,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公孙良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赤巫道:“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呵呵。不过,既然能分配到天王旗,总也算是对咱们兄弟的肯定。虽然是新手,可也不能叫他们小瞧了,我们一定要快速提升实力,被人看不起是小事,一不留神被杀了才是大事。” 公孙良奇道:“大哥怎么突然这么说?难道……” 赤巫道:“也许是我多心,刚刚在散会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转身的。我看见其中一个人好象对我们很注意的样子,看情形却不象是很友好。我在想,如果我们兄弟有一天忽然死了,恐怕也没有人关心半点。可是,因我们而死的人,不见得就没有人怀念。” 公孙良一愣,道:“难道,大哥说的是牙鬼?你是说,有人因为牙鬼的死想对我们不利?” 赤巫道:“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者只是疑神疑鬼罢了。不过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嗯,多谢大哥提醒,我会注意的。”公孙良道。“对了,大哥,那天和任缺对战,最后……”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问我。是不是对我吸光他的功力和神髓觉得有些残忍?兄弟,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你变得更强,才不会被尸体湮没!当时如果不是我修为够,即便任缺重伤,我仍然可能会被他强食。所以,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况且,就算当时我不用他的功力,后来赶来的荒狼和其他人,也难保不会占用,与其舍给他人,不如便宜自己。你可明白了?”赤巫面色平静地向公孙良解释道。 公孙良长叹一声,哑口无言。虽然自己也是修魔,可是从人界形成的观点使他对赤巫这种赤裸裸地做法有些天生的反感。可是现在赤巫解释的道理虽然有偏颇,却很难找出理由来反驳他。一时之间,公孙良心里矛盾极了。 这时,赤巫问道:“兄弟,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恐怕你最后追的那个女魔,追丢了吧?”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赤巫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笑容。 “啊?”公孙良脸上泛起一抹暗红,好在本来脸色就是红色,倒也并不明显,“嘿嘿,大哥果然……嘿嘿,实在是那女贼十分狡诈,兄弟太没用了,差点被抓,所以……” “去你的,在自己兄弟面前还说假话。那女魔什么实力咱们都看在眼里,我怎么都不信她会比你强悍。莫不是兄弟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主动放跑了她吧?”赤巫凑近了公孙良的脸道。 “这个,呃,嘿嘿。”公孙良等于默认了。 赤巫板起脸来道:“兄弟,以后这样的事情注意了。放虎归山必会伤人。尤其在魔界,没有人会对你这种行为报以感恩之心的,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女魔不久一定会带上其他人杀上门的。你若不信,可以和哥哥打个赌。” 公孙良道:“是,大哥说得是。可是,当时兄弟实在是无法下手,即便现在想来,重来一次的话,还是一样的结果。唉,我也知道这样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是,只能慢慢改过了。” 赤巫斜眼看看公孙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的做法和想法颇不以为然。 争论没有什么结果,二人又聊了些别的,最后都慢慢入定开始每天的修炼了。 公孙良感到今天白天对任缺和慕容伤的观战获益匪浅,所以抓紧时间将得来的经验融入到自己的魔功中。现在阴脉总鉴里大部分的魔星已经亮起来了,整个星图就象一个真正的星空一样,星光点点,显得浩瀚无边。只有东北角一片,依然是黑沉沉的。 公孙良元魔初成之后,进境神速,现在已经到达了小成境界的初关——化魔。按魔谱里的说法,这一步就是低魔和高魔的分水岭,虽然元魔形成也非常艰难了,可是,即使元魔修成也不见得会有大的发展。化魔这一步,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所谓化魔,就是将自身的元魔修炼成无形之体,化身千万,具有实质的攻击效果,也就是平常人们所说的魔头!无灵魂的煞称为魔煞,而有灵魂的煞则为魔头!所以在魔谱开始的篇幅里,才对“炼煞”这一步说得那么详细,因为炼煞的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到了化魔的效果。 眼下公孙良血煞分出,一丝一丝地相互缠绕,盘旋在自己周围,就象春蚕吐丝一样,好象要将自己包裹进血茧里。由于元魔初成,公孙良用得还不大熟悉,所以缓慢地将一丝魔识分到一丝血煞里。 一丝奇妙的感觉传到心里,好象自己忽然钻进了那缕血丝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的变化。公孙良大喜,又分出了一丝魔识到另一条血丝里,感觉则更为明显。可是当公孙良想再分一丝魔识的时候,却无力为继了。 就在公孙良冥思苦想如何突破的时候,空气中一缕尖锐的气息猛然由两缕血煞传了过来!几乎不假思索一般,公孙良立刻平地横移,接着象一片叶子一样飘到了屋顶,紧紧地吸附在棚顶。 与此同时,公孙良睁开了眼睛。地上只有一团黑煞不住地飞舞,赤巫正在瞪着眼睛看着他。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五章扑朔迷离 公孙良小心翼翼地从棚顶滑下来,默默地看着赤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赤巫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睛依然凝视着公孙良,却没有说话。 公孙良心念电转,刚刚那股尖锐的气息仿佛实质一样,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这个屋子里已经被自己检查过了,只剩下自己和赤巫两个人。难道,难道是?公孙良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巨大的阴影,想到这个可能的结果,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寒而傈。 赤巫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冒出点点细微的汗珠。“好险!”赤巫突然道。 “什么?”公孙良变得谨慎而小心,装做不经意地问道。 “好厉害的人物!”赤巫仿佛回忆起刚刚的事情,脸上还略微带着惊悸的神色。“这间屋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商虎已经走了。而且我们入定前还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问题,对不对?” 公孙良道:“是的。这间屋子上上下下我都检查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现实却偏偏出了问题,呵呵!”赤巫忽然笑了笑,道:“不过我可以肯定,事情不是我们两个人干的,你说呢?” 公孙良一愣,随即道:“这个是自然,你我兄弟,岂会自相残杀?” 赤巫哑然失笑道:“哈哈,不说这个,我之所以说不是我们做的,是有根据的。” “哦?”公孙良不置可否。 “你的血煞虽然功力高深,可是还远远没有到达高超的境界,以你目前的境况来看,如果没有意外,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炼成魔头。我说的对不对?”赤巫看着公孙良的眼睛,平静地道。 公孙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赤巫又道:“所以你的血煞到现在还没有灵性,而且充满了血腥气。这些都是没有到达高层次水平的表象。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能力杀我。偷袭也一样。而我呢?我的黑煞自然也没达到一定的境界,也不可能杀到你,而且我的黑煞一动,煞气冰冷,刚刚你有没有感觉到冰冷的感觉?” 公孙良想了想,确实没有,赤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公孙良紧张的心终于缓和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公孙良缓慢地道:“那股气,好象异常尖利的样子,攻击性极强,仿佛化气为锥,化锥为针一样,如果被侵入,恐怕元魔受损,一切修为都付诸东流了。” 赤巫脸上突然显现了一丝诡异的笑意,朝公孙良走了两步,道:“那得看功力如何了,呵呵!” 公孙良微一皱眉,奇道:“难道,刚刚你被那气针侵入了?” 赤巫一笑,傲然道:“不错。虽然对方自恃功力高深,可是却没想到一击不中,被我黑煞本能地反卷回去。幸好我反应得比较快,可是当时还是行动不便,那气针一入体内就顺着魔气直扎入气海,并且朝元魔冲去。如果不是今天吸收了任缺的部分魔功,恐怕以我之前的实力,今天就要命丧当场了。” 公孙良低头想了一下,抬头道:“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只发出了一丝魔气就达到了这么惊人的效果。幸好我正在炼血煞分神,提前感知了危险,如果见机的晚那么一点,今天说不定也要完蛋了!” 一恍惚间,公孙良脑海中好象闪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凝神想了想,却又抓不住那瞬间消逝的灵光。 这时,赤巫道:“暂时先不管对方的实力如何,这件事无论怎么来的,都有些蹊跷。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我们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第四个人?”公孙良忽然眼睛一亮,刚刚的灵光忽然爆了出来,公孙良朝赤巫一勾手,坐在地上凑近了说道:“大哥,我想到此事的可能性了。” 赤巫道:“兄弟的头脑肯定比我灵光得多,不妨说来听听?” 公孙良一边想一边分析道:“我想,这个刺客暂时还不会露面,否则就不会在一击不中的时候匆忙退走了。即使我们反应够快,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只不过,在我们拼死反击之下,他难免受伤,而且会惊动其他人。” 赤巫点点头,道:“有道理。只不过他不愿意惊动其他人,是怕自身生命受到威胁呢还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样貌呢?” 公孙良一笑,道:“两者都有可能。第一,现在狼盟败任缺,吞慕容伤,声势大振。势力范围一下扩大了两倍,周围的组织难免会有些想法。现在狼盟北有巴横,东有琉璃媸,西有巨罗和千幻老魔,南边有凌天尊者。本来大家实力相当,还可以互相对峙。现在狼盟一夜之间壮大了不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荒狼不甘寂寞了。他们不出点花样才怪呢。这些势力能够屹立到今天,相信都有过人之能。所以并不排除有外来势力的高手混进来刺杀的可能。” 赤巫颔首,道:“不过,有一点似乎说不通。敌人如果要刺杀,为什么不选择其他人呢?偏偏选择我们两个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小子?当然,刺杀荒狼是不太可能的,不说荒狼的守卫,就是荒狼自己都是绝顶高手,我不信这个刺客有这个胆量。” 吸了一口气,赤巫又道:“可是,荒狼的手下有很多得力的大将,对方怎么不挑选他们下手呢?如果是外来势力的人,我不信他没有这个心思。想想看,毁去如烈残,妖童这样的人,只是其中一个,都够荒狼头痛的了,而且震慑的作用会相当大。总比杀我们效果要好得多。” 公孙良思索道:“也不见得。大哥说的这些人都是成名的高手,对方不一定有把握能够杀得了他们。反观之,我们虽然在今天立了大功,可是一大半是在取巧,但是无论怎样我们已经扬了名。除去了我们,自然刹了狼盟的气焰。加上对方可能是认为我们没什么实力,低估了我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赤巫道:“不错,这样说来也有几分道理。那么,到底是谁派人来的呢?” 公孙良道:“大哥先不要着急,还有第二种可能。” 赤巫惊奇道:“哦?说说看。” “大哥忘了蜃蛇和厉恕吗?”公孙良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道:“魔界的人,不会轻易就放弃自己认定的想法的,别忘了牙鬼的事,而且从今天厉恕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心机深沉,藏而不露,表面看哗众取宠,可是他一直跟随荒狼而没被踢出狼盟,可知必有过人本事。那个蜃蛇也从未见过他们出手,说不定此次就是他们在暗中搞鬼。” 赤巫道:“当然,也有可能是狼盟内的其他人,这一次我们抢尽了风头,可能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所以想暗下杀手把我们除掉。魔界的人一般只讲究利益,根本不管什么大局的。” 公孙良又道:“大哥注意到没有,这间房子布置得很漂亮?” 赤巫一愣,不明白公孙良在说什么,怎么这当口突然讨论起房子来了? 公孙良一笑,道:“这间房子并不象长期闲置的,虽然很干净,可是却不象是刚刚打扫过的。看陈设好象近期还有人住过,而且距我们住进来的时间不会太久。” 赤巫恍然道:“兄弟说的是,还有第三种可能?也就是说有人误将我们当成了原来住在这屋子里的人了?嘿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是外人了。” 公孙良道:“也不完全是。因为我们今天来到天王旗虽然众所周知,但是具体安排给我们住处的却是商虎。” 赤巫道:“难道兄弟怀疑商虎有问题?我觉得不大可能,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今天在这里出事了,最直接的大家都会想到谁?对,就是商虎,暂时先不考虑他的实力能不能杀了我们,可是我们进来的住所却是他一手安排的,所以首先的嫌疑就是他。一个人不会蠢得把自己牵连进来吧?” 公孙良道:“那大哥为什么不这样想呢?正因为大家都会想到商虎没那么蠢,所以他才做了这个蠢事,正因为这样,才没人会怀疑他。” 赤巫忽然大笑起来,冲公孙良道:“哈哈,真没想到,兄弟还会抬杠。玩笑是玩笑,不过我真的认为,商虎没有问题。这只是一种直觉,说不清楚的感觉罢了。” 公孙良道:“呵呵,如果要说嫌疑,一切人都有嫌疑,烈残也一样。如果做这事的人是狼盟的人,那么想想,有几个人具备这样的实力,化魔气为微小的尖针,而且具有这么强悍的攻击力!” 赤巫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刚刚到这,一切还都不熟悉,所以,每一个人都很有可能。总之,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加紧提防,不能再给这个人以可乘之机,否则,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就很难说了。” “是的,不过我们说这么多,终究还只是猜测,做不得数。现在的情况是,对方肯定也在想方设法瞒住这件事,而我们呢,自然也不能将事情公布出去,如果那样做,就将自己置身明灯之下,危险异常。”公孙良突然笑了,道:“真是有趣,说到最后竟是看双方谁最先沉不住气,露出马脚。” 赤巫也笑了,道:“哼,我不信他能耐得过我们。目的没有达到,他一定会再来。而且如果来得晚了,我们实力将不可同日而语,以一对二,他一定吃亏。所以,他如果要来,一定不会拖得太久!” 说到这,事情基本已经明了,二人制定了一些简单的应变措施和及时联络的暗号,以免到时候忙中出错。随即二人分头打坐入定了。 现在公孙良和赤巫早已经过了通过食物和血肉来补充能量的阶段了。在魔界,空气中散布着大量魔气供他们吸收锤炼,当然,这只是练到一定境界才可以拥有的能力。所以,现在公孙良和赤巫吃喝睡基本全免了,空闲时间都是在打坐提升功力和境界而已。 公孙良很快就进入了刚刚的状态中,继续将一丝魔识分到了一丝血煞中。其实这一步做成,已经标志着公孙良在修魔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和修仙者形成的元神不同的是,元神是一个固定在人身体内的一个和真人形状差不多的意识体,它会随着修仙者的功力增长而变大,变强,最后达到分神期的修仙者可以放出元神,遨游万里。 可是修魔者的元魔却不是这样。元魔最开始初成的时候也是固定在人体内的,但是却没有婴儿的模样,只是一团盘旋流转的气体而已,具体颜色则因人而异。比如公孙良的元魔是红色的旋涡,而赤巫的元魔则是黑色的旋涡。 而元魔随着修魔者的功力增长,却不是和元神一样从头顶放出。而是和分神一样,一点一点地分散开来,化成无数的细小的魔识,每个魔识虽小,但是却包含了修魔者,即称为煞主的人的意识。而贯注了魔识的血煞,会有一个很可怕的功能,就是变成一个个的吞噬体,具有极强的同化能力。带有魔识的血煞称为意煞,当意煞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魔头。 换句话说,修仙者的分神只是元神和肉体分离,而修魔者却是的的确确地将一个元魔化身无数。两者都是高深的境界,修炼方式却是各有千秋。而此刻,公孙良就在元魔化识的最开始的路上。 赤巫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这倒不是因为赤巫愚笨,而是修魔的路径不同而已。公孙良这种魔乃是煞魔,入道容易。而赤巫修的魔乃是难得一见的黑魔,开始时候进境极难,后面却成就甚易。 公孙良功力尚浅,所以只能分出两股魔识,现在它们就象海底生物的触须一样,帮助公孙良感知周围的世界。当然,有了魔识的煞丝自然比触须灵敏高效得多。公孙良试着操纵这两条刚刚形成的意煞,将多余的血雾慢慢包裹上来。 红雾一接触两条意煞,就象一壶水倒进干涸的沙漠一样,迅速地消失在了意煞里,被吸收得干干净净!公孙良大感惊奇,又分出了多团血雾朝意煞涌去,和刚才一样,几乎一瞬间,所有的血雾又被吸收掉了! 公孙良用魔识感觉着意煞的变化,发现和刚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不同,只是内部好象在进行着微弱的波动。对周围的感知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低头想了想,公孙良决定冒险一试,看看到底这样做行不行。公孙良掐动法诀,阴脉里魔气流转,到达气海疯狂地转动,无数的血煞被分离出来,涌出体外,急速地朝着两条意煞靠去! 不出所料,尽管血煞仿佛无穷无尽,可是两条意煞虽然看起来非常细小,却象没有底的深沟裂缝一样,所有的血煞完全被吸了进去!公孙良的魔气已经完全转化成了血煞,除了气海里还有一些残存的魔气外,其他地方竟然已经完全干枯! 可两条意煞却还是象不满足一样,尽力地榨取着公孙良体外残存的血煞。公孙良头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情况有些不妙!公孙良知道自己好象冒的险太大了,没有留丝毫余地,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走火入魔,引得血煞反噬! 情势十分危急,千钧一发间,事情忽然发生了变化。那两条意煞由于吸光了外界的血煞,竟然互相靠拢了来,好象要互相拼杀一样,一种压迫的感觉迅速传到了公孙良心里。意煞竟然要不受控制了! 公孙良虽然眩晕,可是还能保持清醒,急忙连打法诀镇稳心神,另一边急忙催动残存的魔气高速流转,缓慢地将其中一条意煞中的魔识抽了回来!而在其中一股魔识抽回来的同时,公孙良体内的魔气也已经耗费得精光!整个人仿佛一个空壳一样,僵硬地坐在地上。 抽去了魔识的意煞又分散为一片一片的血煞,被另一条意煞飞快地吞噬。可是这一次吞噬的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不象开始时那么猛烈了。而意煞里面,吸进的血煞凝结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血珠,在里面飞速转动。渐渐地,意煞里竟然涌出了一些截然不同的血煞出来!那些分出来的血煞再也不是一片一片的漂浮着的,而是形成一股螺旋状的旋转的纽带,缓缓地回归了公孙良的体内! 一股清凉而舒适的感觉传来,公孙良精神一振,连忙将血煞纳入血海,倒转运行归转气海,魔气源源不断地重新转化了出来!一种重生的感觉令公孙良忍不住站了起来!意识一动,意煞灵活无比地仿佛一个精魄一样上下飞舞。公孙良感觉现在精力充沛,比一刻钟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孙良轻松地抽回了魔识,吸收回了血煞。体内魔气宛如江河怒吼,澎湃激荡。 睁开眼,公孙良发现赤巫正在惊疑地望着他。公孙良一笑,赤巫道:“兄弟,你真是太让我惊讶了,短短的两个多时辰,居然又进了一大步!恭喜兄弟啦!“ 公孙良开心地笑道:“大哥过奖了,看大哥的气色,还不是一样有了收获?呵呵!” 赤巫道:“算了,咱们兄弟别自己夸自己了,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该去找旗主报到了!走吧!” 下一刻,二人已经站在天王旗的大厅里。烈残依然在一口一口不停地喝酒,可是周围其他人的神色却紧张得很。没有其他的原因,只因为大厅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具尸体。不是敌人的尸体,而是天王堂里负责日常事务的兄弟。 商虎死了!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六章黑魔杀手 商虎被平放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人形,整个是一个瘫软的皮囊。黑色的面部向内凹陷,两颗眼珠已经变得干瘪。头发大把地掉落,散落在周围的地上。 公孙良和赤巫一踏进大堂,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了过来,只有烈残,好象没有看见二人一般,仍旧不停地喝酒。 赤巫心头一懔,因为他感到周围人的目光很不友善,透着怀疑,鄙视和浓烈的杀机!而公孙良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相信如果此时烈残一声令下,两个人一定会被在场的分而食之! 赤巫和公孙良自觉地站到了相反的方向,和那些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看到了商虎的尸体,公孙良忽然觉得,昨天和赤巫商量的事显然有某些遗漏。到底遗漏在哪呢?难道昨天来刺杀的人不止是一个?还是商虎勾结外人,事情败露后被人杀了灭口?抑或是昨天刺杀的那人先杀了商虎再来刺杀自己和赤巫的? 公孙良默默地和赤巫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暂时不发表意见,看看情况随机应变。 烈残终于放下了酒罐,伸出袖口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看看公孙良二人道:“你们来了。” “是,旗主!”二人同声应道。 “那正好,嗯,我正好有事情要问问你们。”烈残仿佛闲话家常似的说道。伸手一点地上的商虎,烈残问道:“昨天晚上见过他吧?” “是,见过。”公孙良道,“就是商虎给我们安排的主处。” “嗯,昨天你们聊了些什么?他大概什么时间走的?”烈残语气依然平和,可是公孙良却霎时间感到周围的压力陡然增大,抬眼一看,周围那些人此刻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来商虎的奇怪惨死已经使这些人将自己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了。 虽然对方态度和询问的方式有些出格,可是公孙良也能够理解,如果换成是自己,自然也会这样怀疑。毕竟自己和赤巫来的第一天晚上,天王旗就死了一员大将。所以公孙良平心静气地答道:“旗主明鉴,属下昨天和赤巫二人到达天王旗后不久,就随商虎兄弟去了后厅,然后安排了一处住所。谈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聊聊现在魔界的形势,就是这样。之后商虎兄弟就出去了。” “放屁!小子,你记住,事情没清楚之前,你他妈没资格叫‘商虎兄弟’!”对面一个粗豪的汉子突然破口大骂。 公孙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可是赤巫却眼放寒芒,冷冷地盯了对方一眼。赤巫的态度激起对方的怒火,几个人忽然亮起了家伙,眼看着一场内部争斗就要开始! 烈残不慌不忙地灌了两口酒,放下酒罐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怎么啦?这么快就想窝里斗啦,呵呵,果然不愧是天王旗的人啊!”说着,转向刚刚开口骂人的粗豪汉子道:“田错,想打架是吧?” 刚刚象猛虎出柙的田错,此刻竟然不敢和烈残对视,可是却依然不服气地叫道:“旗主,我没,没这个意思。可是,可是商虎兄弟死得这么蹊跷,我,我们众兄弟只想查个明白!” 烈残声音忽然转厉,道:“查个明白,嗯,理由看起来不错啊,谁他妈不想查个明白!怎么查?靠你这个猪脑查?”烈残忽然站起身来,抓起酒罐将剩下的酒完全倒进了嘴里,随后把罐子一摔,来到众人面前,伸出手指点道:“看看你们这副样子,整天就知道打,杀!杀啊杀啊!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为什么要打,为什么要杀啊?” “回旗主,我们知道!”一个小个子说道。 “嘿,丁巧,你知道?”烈残被气得笑了笑,道:“那你说说看?” “为了狼盟嘛!为了我们可敬的荒狼大人!”丁巧胸中透出万丈豪情,小小的身子摆出豪迈的形象,居然还在原地双手叉腰走了两步。 “哈,说得好!丁巧,你不错嘛,居然知道为了荒狼大人!”烈残笑着走近丁巧,冷不丁给了他一巴掌,“蠢货!那我问你,荒狼大人又为了什么?” “这,为了,为了统一魔界,称霸四方嘛!”丁巧委屈地道。 “错了。唉,”烈残看着眼前的兄弟,心头一软,缓缓地说道:“你们觉得荒狼大人现在很风光是不是?你们以为荒狼大人真的喜欢到处打杀,整天过着这种日子吗?”看着眼前迷茫的众人,烈残习惯性地伸手朝腰间摸去,摸了个空,才想起酒已经喝完了,长叹一声继续道:“其实,谁愿意这样过日子啊,可是,如果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所以,归根到底只有两个字:生存!” 公孙良忽然看了看赤巫,似乎对烈残的话生出了强烈的感想,而赤巫却不见有丝毫的反应。 烈残继续道:“从荒狼大人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可是他也不愿意回头,因为我们生在魔界,注定了有一天会被人杀死,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轰轰烈烈战一场呢?在战场上死,总好过窝囊得死在假魔那样的窝里吧?所以,商虎兄弟只不过比我们早上路了一点儿而已,迟早我们都会去的。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悲伤呢?” 烈残的话似乎很深奥,听在这些人耳里仿佛天书一样兜圈子,虽然觉得好象有点不对,可是却说不上来到底在哪。烈残继续道:“你们也许会说,既然生在魔界注定了是死的下场,那还何必这么费劲斗来斗去,不如等死算了。可是你们忘了,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在魔界每天都死人,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出生,可是那些实力高强的人死了几个?我们这样的人死得多吗?是的,所以我要说的就是,实力越强,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就越有希望打破魔界的规律!” “你们懂了吗?”烈残看看眼前的部下,柔声问道。 “懂了,懂了。”那些部下的脑袋点得飞快,好象突然间明白的样子。 “懂了?懂个屁!少他妈在我面前装!”烈残没好气地道。转身看了公孙良和赤巫,烈残道:“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一个龌龊的凶手!” 赤巫冷眼望了望烈残,上前一步道:“旗主,在下非常感谢您没有直接说出我们是凶手的言辞,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一开始就针对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是新来的人?就算我们是凶手,也犯不上蠢得在第一天就动杀手,杀完之后还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晃?” “小子,你说话注意点!”人群中有人高声喊到。 烈残看了看赤巫,嘴角微微扬了扬,道:“你不必气闷,我说过,事情我会一查到底。可是,查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问到一些人。你也许会问,为什么会先问到你们,对不对?我想你们二位都不是蠢材,好好看看商虎的皮囊吧!” 公孙良闻听此言,立刻转头看去,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看着赤巫,说不出话来。而赤巫此时也是惊异莫明。 烈残冷静地看着二人,道:“想到了吧?还有什么疑问吗?” 赤巫鼻翼轻轻一挑,道:“没有了。” 烈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魔界号称亿万神魔,实际上到底有多少没有人算得清。而真正称得上魔神的几乎没有。不过,在魔界修魔的类别虽然千差万别,大体却有几种的分类。” 众人都在静静地听着,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断烈残。公孙良更是聚精会神,因为他初到魔界不久,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简直为零,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一般说来,有煞魔,兽魔,蛊魔,禽魔,幻魔,转生魔等等,煞魔一般称为红魔,因为血煞红芒而得名。修炼起来极易上手,可是越练到后来越难,凶险程度越大,极少有人能练到最高境界的,所以名振一方的高手很少有煞魔。”烈残在大堂中央来回踱着步子,缓缓地说道。 “兽魔和禽魔则是分别由魔兽和魔禽修炼而成的大魔,虽然功力可能不如其他魔种,可是他们的拟生和化魔的手段是最厉害的。能够将普通的低等魔物瞬间化成高等魔怪,想想看,铺天盖地的高等魔怪永无休止地朝你扑来,那将是什么样的场景?所以,不可小瞧他们!”烈残悠悠地道。 “至于蛊魔,幻魔,转生魔,则都是由各种原因来到魔界的人类在后来创出的修魔方法。大家都知道的例子,牙鬼就是蛊魔的一种。而幻魔,我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转生魔就更是不知道了。可是,上述魔种虽然各有神奇,最稀少的最为神秘难修的,则还是要属黑魔。”烈残说道这里,眼角不为人注意地扫了一下赤巫。 公孙良忽然间明白了烈残为什么花费这么大篇幅来阐述魔种的类别了,原来最终的目的还是绕到了眼前的问题上。 只听烈残继续道:“黑魔之所以神秘难知,首先是因为对修炼者的要求极为严格,有很多特殊的因素,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而且初始的修炼十分艰难,几乎所有的黑魔都在开始的阶段离奇而死。但是,只要能过了开始的关卡的人,几乎可以肯定日后会成为实力强横的大人物。传说中的天魔傲雪,就是修的黑魔。” 赤巫听得心里扑通普通直跳,烈残对黑魔的了解远胜于自己。虽然修炼的是黑魔,可是到现在为止,赤巫只是一知半解,几乎是凭着本能加上一点点摸索在修炼。一直以来,修炼的路上都没有方向,甚至到底能修炼到什么程度,都没有半点把握。现在听了烈残说传说中的天魔居然修的是黑魔,赤巫怎么能不心动,修炼成天魔是每个修真者的毕生宿愿! 烈残忽然对着赤巫微微一笑,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对你说这些了吧?相信你也明白,我这些兄弟不是无缘无故就会怀疑人的。” 赤巫自然明白了,看着商虎那副皮囊的模样,赤巫心里早就明白了七分。当日任缺被自己生生吸尽魔髓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而现在商虎的情况,和任缺当时的情况几乎一个模样!难怪这些人一看到自己就剑拔弩张,一派杀气。 公孙良道:“旗主明鉴,这件事肯定不是我们做的!赤巫昨天夜里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作证,不过,”公孙良笑了一下,“我的作证你们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我还是要说一点,昨天夜里,我和赤巫也受到了攻击,而且险些就被对方得手。” “哦?有这种事?”烈残看了看赤巫,赤巫点点头。 烈残默不作声,来回在堂中踱着步子,好一会儿后,抬头问道:“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这个人可大不简单,能杀了商虎之后又来刺杀你们二人,可见来头不小啊!当时是什么情形?详细说一下看。” 公孙良和赤巫二人互相补充,将当夜的事情以及自己对敌的感觉都说了一遍。烈残听后脸色慎重,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朝人群喊道:“你们觉得如何?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不答。烈残笑笑,道:“如果还有疑问暂时可以放下,不过,我倒是觉得赤巫的话比较可信,因为我觉得赤巫不可能从我的眼皮底下杀了商虎。”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难道说,那个此刻竟然是在天王旗主烈残在的情况下,潜入了天王旗,杀了商虎,袭击了公孙良和赤巫?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是烈残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众人的想法。“昨天夜里我在屋内打坐,恰好就是赤巫说的那个时间。那个时候商虎好象刚刚安排完他们的住所,回来向我报告后离开。相隔不到半个时辰,我去找商虎要酒,他就已经毙命了。” “相信那个杀手和商虎相斗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就你们的眼光来看,赤巫和公孙良能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杀了商虎吗?”烈残高声问道。 众人摇头,天王旗的人个个都不是弱者,随便拿出一个到其他的堂口都可以独挡一面。商虎虽然管理的是天王旗的杂事,可依然功力高深。就赤巫和公孙良现在的实力来说,要想解决商虎,还得费一些力气,不可能象刺客一样,不为人知地轻松干掉他。所以,事情至此,赤巫的嫌疑终于被抹去了。 烈残之所以要来这么一手,自然是为了消除其他人的疑心。见到大家都已经释疑,烈残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继续查,我要去找一下荒狼大人,我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外人做的,而且和我想象中的一个人非常的相象。这几天你们都多加小心,免得被人趁虚而入丢了小命。等我回来,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七章双魔归一 公孙良和赤巫住的小屋内,烈残、田错和丁巧正在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公孙良和赤巫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丁巧一边仔细地检查着房间的蛛丝马迹,一边不时地偷瞄着赤巫。他怎么也想不透,公孙良和赤巫这两个刚刚冒起的人居然能够从这么厉害的人物手底下逃生。 公孙良曾经贴附过的棚顶上,还粘着一丝红色的头发,余出半截在空中飘荡。丁巧轻轻一跃,小心地将头发摘了下来,拿到眼前看了看,递给了烈残。 头发上并没有丝毫异样的东西,和公孙良头上其他的发丝一模一样,烈残笑了笑,将头发还给了公孙良。公孙良莞尔一笑,接过了头发。可是突然之间,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头发内传出,沿着手指接触的地方迅速地侵入了阴脉!一股尖利的刺痛从被侵的阴脉处生出,公孙良瞬间半条胳膊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事起突然,烈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公孙良脸冒红光,状极痛苦。烈残刚想上去帮忙,眼前忽然冒起一片黑煞,转脸一看,赤巫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小子,你想干什么?”田错和丁巧一左一右压了过来,将赤巫围在了当中。 “我还想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赤巫没有丝毫感情地说道。说话间,黑煞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迅速地增加着,冰冷的气息一时将丁巧和田错牢牢地钳制住了。 此时那股冰寒已经上升到肩膀,公孙良狂转魔气,头发由于气劲的作用冲天而起,而身体周围竟也隐约泛起了一层浅浅的膜一样的东西! 烈残忽然伸手一挡田错和丁巧,冲着赤巫道:“你们都冷静点,凡事不要总往坏里想,不管怎么样,先看看情况再说!” 赤巫冷冷一笑,道:“看看情况?哼,再看一会儿我兄弟就得死在你们手里了!全部让开!让开!” 烈残忽然住口不语,平静地看着赤巫。田错和丁巧受赤巫的压力所逼,已经不得亮出兵器来相抗衡了。 赤巫心里异常紧张,公孙良忽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但是公孙良是在烈残手里接过头发之后才变成这样的,鬼知道是不是烈残在头发上动了什么手脚! 烈残依然稳稳地站在赤巫对面,虽然没有动手,也没有放出任何的魔气,可是依然给赤巫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无论赤巫如何强硬,也不愿对着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他就象一个无底深渊,等待着他跳下去! 烈残知道赤巫一定是误会了,可是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根小小的头发,怎么能引起公孙良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说有人在头发上做了手脚?可是自己明明触摸过,连丁巧都没有事,公孙良又怎么会这样呢? 赤巫看着公孙良痛苦的模样,心里一阵急躁。虽然开始结拜的时候赤巫存有一丝功利之心,可是随着二人的相处和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赤巫早已经在潜意识里把公孙良当成了真正的兄弟。直到刚刚赤巫无意识地放出黑煞之后,他才猛地醒悟到了这一点。 赤巫头脑渐趋冷静,在魔界能够活到现在,赤巫并非是靠的侥幸。他虽然觉得烈残大有嫌疑,可是仔细想想,烈残根本没有必要动这样的手脚来杀害公孙良和自己。现在是在天王旗里,烈残随时一声令下,以天王旗的实力足以灭掉自己十几次有余。就算烈残自己,都足够了。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公孙良脸上的红光慢慢地消退,但身上那一层红膜却依然鲜亮。那股冰冷的气息终于被稳住了。公孙良体内的魔气虽然强大,可是在开始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就好比一条粗大的水管,可以毫不费力地冲垮一堵墙,但是你用一根针就可以轻松地钻进去破掉它。 正因为如此,公孙良一开始的时候显得很被动,因为空有一身魔力却不知道怎么样去防。只有加倍地运转魔气,依靠高速地冲击来略微抵消一下那冰冷的气针带来的劲气。可是,这样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气针很快就冲到了肩膀的位置。 公孙良本身就是急智应变之人,见到情况不妙,立刻改变了方法。既然对方可以凝成气针,我为什么不能呢?公孙良此刻已经别无选择,既然想到这个办法,立刻就着手实施。一团又一团的魔气被高速压缩,凝成一个一个指甲大小的小圆球,迅速地朝气针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虽然刚刚凝成的气珠并不象气针那样高度凝缩,所起的作用暂时还很有限,但是景况却已经比开始的时候好很多了,气针的速度已经渐渐缓和下来。穿过无数的气珠之后,本身冰冷气针的魔气就被消耗了一些,加上公孙良运用魔气渐趋成熟,气珠越来越小,越来越凝练,终于,在气针快要到达胸口的时候被完全拦截了下来。 随着真气的流转,气针被一点一滴地消磨殆尽,终于完全消失在公孙良的体内。公孙良身体表面的红膜忽然嘎巴一声,碎裂成无数的小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赤巫紧张地望向公孙良,却见后者感激地冲自己笑了笑,道:“好险啊!” 赤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烈残也轻轻地呼了口气。烈残问道:“没事了?公孙良,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良洒脱地一笑,微微放出魔煞道:“没事了,你看,呵呵!不过,”公孙良话音未落,赤巫忽然惊呼出声! 大家转脸一看,赤巫的黑煞竟然象倦鸟归巢一般,自动会聚成一道道的细流,流向公孙良的体内! 这下不光烈残等人惊讶无比,连公孙良都惊得不知所措!太离奇了!黑魔的灵煞居然自动流向另一个人的体内,而且这个人居然还是煞魔! 好在黑煞虽然外流,却还是受赤巫的控制,赤巫微运魔功就将黑煞尽数收回了体内。在此同时,公孙良也将红煞全部收回了。 田错和丁巧已经目瞪口呆,今天一天见到两件奇事,而且一件比一件离奇。田错看着面前的赤巫和公孙良,忽然感到自己的头脑有点眩晕,面前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烈残伸手从腰间摸起一罐新装的老酒,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哈!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残酒,烈残瞪着公孙良道:“好奇怪,真他妈奇怪!哈哈!” 公孙良哭笑不得地看看烈残,再看看赤巫,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短短的一瞬间,自己居然多了一个古怪的能力! “公,公孙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瘦小的丁巧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公孙良万般无奈,只要从头到尾把自己的感受说了一遍,没有丝毫的遗漏。 听了公孙良的话,烈残等人都陷入了沉思。赤巫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力地拍了一下公孙良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么回事!” 烈残四人齐齐地将目光转向赤巫,只见赤巫缓缓地走动了两步,道:“旗主首先请恕刚刚赤巫无礼之罪,情急之下,赤巫举止未免卤莽了些。” 烈残洒脱一笑,道:“兄弟情深,倒也怪不得你,实在是事情发生得太多突然了。这些都是小事,还是弄清楚事情的原因才好。你刚刚说一定是这样,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赤巫道:“你们还记得商虎的惨状吧?当时旗主断言这是黑魔所为,对不对?” 众人点点头,田错抓了抓脑袋,道:“早就知道是黑魔干的了,可是和这件事有啥联系?” 赤巫一笑,又道:“开始的时候我和公孙良遇刺,我是由于修的是黑魔,所以对黑魔气有一种特殊的感应,所以提早避开。而公孙良则由于意煞的灵性,能够提前感知危险,所以避到了棚顶上。说到这里,我有一个假设,虽然略显粗糙,可是大体上还说得过去。那就是,在刺杀我们未成之后,那个刺客并没有立刻遁走!” “啊!”田错失声惊呼!随即被烈残重重打了一巴掌,“混帐!叫这么大声!” 烈残压下心中的惊异,对着赤巫道:“继续说下去!” 赤巫看了看公孙良,道:“此刻虽然没有走,但是却不敢再次出手试探,因为他被我们灵敏的感知力吓住了,如果再次惊动我们,恐怕天王旗所有的人顷刻之间就把他围住了,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 赤巫环顾了一下众人,继续道:“但是同时他又不甘心放弃,仰仗着自己出类拔萃的魔功,他继续隐藏在了这里。我想这是有可能的。然后对方等待我们出去之后,借用了公孙良这根头发。” “等等,”烈残忽然打断了赤巫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借用了公孙良在现场留下的这根头发,然后将黑魔气附在了上面?” “是的。”赤巫平静地答道。 “怎么可能?开玩笑!”丁巧在一旁不能置信地喊道。 烈残忽然又拿起了酒罐,几大口酒下肚之后,烈残道:“不用有疑问了,这件事是可以做到的。不过,”烈残看了看赤巫,“那需要很强的功力才能做到。” “可是,旗主,我觉得解释不通,大大地不通!”丁巧撇着嘴,不服气地叫道。 “哦?怎么不通?”赤巫道。 “如果头发里面有黑魔气的话,为什么我和旗主都接触过头发,却没有丝毫问题?”丁巧反问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另一个线索。”赤巫不慌不忙道:“我认为这和那根头发有关系,因为头发是公孙良的,而不是你们的。所以你们没有感觉,而一旦公孙良接触到了头发,就会因为触发媒介,引起黑魔气的反噬!” 烈残眉毛一挑,道:“你说的这是蛊魔的特长,不是黑魔。运用媒介使特殊的人触犯禁忌而被害,正是蛊魔独一无二的技能,这是黑魔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赤巫笑了笑,道:“是的。不过我想请教一下旗主,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呢?那就是一个超绝的高手,同时兼修了黑魔和蛊魔?” 烈残的脸忽然皱了起来,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好一会儿才恢复原状。烈残肯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据我所知,从没有人可以将黑魔和蛊魔同练的!” 公孙良想了想,忽然道:“会不会一开始我们就定位错误呢?蛊魔吸收魔力的后果和黑魔是否类似?” 烈残和赤巫同时道:“不可能!”赤巫和烈残对视了一眼,继续道:“我看得出来,商虎的魔髓绝对是黑魔所吸。” 公孙良点点头,道:“那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也许,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两个人做的。” “两个人?”烈残摸了摸下巴,道:“如果是两个人,岂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就可以把你们干掉了?何必还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呢?” 赤巫也思索了起来,半晌之后缓缓地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旗主想必知道,蛊魔的战斗力相比其他的魔怪来说较弱一些。可是他们的蛊却似乎天生一样,厉害无比。这件事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是一个功力很高的黑魔和一个相对弱小的蛊魔!” 公孙良接口道:“这样说的话,未免有些巧合了吧?出现的几率太小了些。” 烈残道:“蛊魔出现,必有蛛丝马迹,因为蛊虫过后,势必会留下蛊丝,一时三刻都不会消失,可是在现场来看,却没有丝毫的痕迹。这样说,也有些不通。” 丁巧忽然道:“旗主,不是的,嘿嘿,我知道一个可以消除蛊丝的方法。” “哦?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烈残奇怪地问道。 “嘿嘿,其实我是知道有个人可以这样做,”丁巧沾沾自喜地道,“那个人就是蜃蛇。” “蜃蛇!”公孙良和赤巫同时惊呼! 烈残三人奇怪你看了看公孙良和赤巫,烈残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赤巫斩钉截铁地道:“没错了,一定是他!” 公孙良拦截过话头道:“大哥,未必吧,还是先不要肯定。不过,旗主,我有个请求,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每一句话都不能泄露出去!” 烈残现在对二人的行为已经隐约猜到了原因,所以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 公孙良道:“以旗主的眼光来看,蜃蛇的功力如何?” 烈残眼睛一眯,道:“不算很弱。” 公孙良反问道:“那就是说,也不是很强了?不知道比之我们又如何?” 烈残道:“虽然蜃蛇不弱,但是比起你们可能还是要差上一些。怎么?难道你们真的肯定蜃蛇就是那个蛊魔?” 赤巫道:“是的。因为蜃蛇的结拜哥哥牙鬼就是我们杀的。此前他一再挑衅,都是为此。事情到了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蜃蛇勾结外人,来刺杀了商虎和我们!” 烈残仔细地想了想,问道:“说蜃蛇为了报仇来下魔蛊我倒是相信,可是说他勾结外魔,这个,暂时还没有证据。公孙良,你能肯定刚刚体内的气针是黑魔气吗?说不定是蛊魔施加的另一种蛊而已。” “他不能肯定,可是我可以肯定,百分之百的肯定!”赤巫一字一顿地说道。 “为什么?”其余四个人齐声问道,连公孙良都诧异地看着赤巫。 “因为刚刚的怪事!”赤巫慎重地说道,“你们谁见过煞魔主动吸收黑魔的煞气的?没有吧?可是刚刚的事实却摆在眼前!黑魔被称为凶魔是有道理的,因为黑魔可以吸收其他魔种的煞气,可是其他魔种却不能吸收黑魔的煞气。换句话说,只有黑魔才能吸收黑魔的煞气。” 公孙良皱紧双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体内有黑魔气?” “是的。而且是刚刚才有。”赤巫道。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刚刚黑魔针进入你体内的时候,在你边抗拒边损耗它的过程中,黑魔气有一部分停留在了你体内,而且,好象转化成了你魔气的一部分。”烈残道,“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可思议,可是拿来解释这个结果却好象合情合理。” “是的,正因为他开始运转魔气,而魔气中有黑煞的吸引,所以我放出的黑煞才会出现汇流的现象。恐怕那个攻击你的黑魔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异变产生吧,哈哈!哈哈哈!”赤巫说道后来,开心地大笑起来。 笑声稍歇,赤巫又道:“如果不信,可以再试一次。”说着,赤巫缓缓放出一缕黑煞,在身前缭绕盘旋。公孙良见状,半信半疑地运转魔气,放出了一丝血煞。 眼见着两股煞气即将接触到一起。赤巫停止运转魔功,忽然,只见那丝黑煞象一条小鱼一样,三摆两摆,竟然真的游入了公孙良的血煞里! 烈残终于忍不住,抓起酒罐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道:“我随荒狼大人纵横魔界几百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怪事!真是异数,异数啊!”停了一停,烈残慎重地道:“此间之事,切不可外传!事关重大,关于蜃蛇的事情不能轻易下结论。不过,我马上就会去报告荒狼大人,你们也随我来吧!”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八章抽丝剥茧 狼盟的大厅里,此刻空旷而寂寥,魔云射出的红光在荒狼的脚下投出长长的影子。荒狼站在大厅的中间,背负着双手听完了烈残的叙述,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他仔细地审视着公孙良,目光如实质般刺得公孙良皮肤生疼。可是好一会过后,荒狼微微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 “不明白。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啊!唉,竟然有如此奇事,真是稀罕!”荒狼叹道。 “大人,这件事……”烈残小心地道。 “哦,那根头发可还在么?”荒狼问道。 “呃,头发早在公孙良发生变故的时候就化掉了。”烈残答道。 “你的意思呢?有什么看法?”荒狼平静地道。 “回大人,我们刚刚来之前商量了一下,认为,”烈残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赤巫和公孙良,“认为这件事可能有重大问题。” “哦?重大问题?”荒狼一字一顿地问道。 “大人,我的意思是说,可能不光是外人来做的。”烈残更加小心地道。 “什么?”荒狼双眼猛地一瞪,一股威势自然而然地发出,无形的压力一下子罩住了周围的三人。 “是的,大人。”赤巫一边顶着压力一边道,“我怀疑是和牙鬼有关系的人做的。具体目的不清楚,但是从结果推断,很有可能是蜃蛇做的。” “再将你们的推测说一遍!”荒狼眼睛微微眯起,冷冷地说道。 于是三人又重新详细地将推断的结果和事情发生的过程讲述了一遍。荒狼时而眼睛微张,时而闭目假寐,待得众人说完,荒狼来回在厅中走了几步,道:“这件事情只是猜测,并非十拿九稳,所以还不能就此说是内部有人做的。” “不过,”荒狼又道,“关于公孙良身上发生的怪事,我倒隐约有个想法。”荒狼手抚面颊,仿佛回忆一样道:“借物传功虽然不难,但是难就难在使功力保持很长时间封存在物上。虽然蛊魔可以让魔功有选择性地攻击,但是这一点他做不到,一般的修魔者也做不到。烈残,你做不做得到?” 烈残一愣,道:“这个,属下从来没有试过,所以并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荒狼一笑,随手从身上拿出一个紫色的圆形扁片来,递给了烈残。烈残拿到手里,还没等反应过来,手指就象被电打了一般,突然一哆嗦,紫色圆片脱手飞出!荒狼早有准备,笑嘻嘻地伸手接过了圆片,道:“怎么样?哈哈,没想到你也会出丑啊!” 烈残老脸一红,哪里想到荒狼会在公孙良和赤巫都在场的情况下和自己开这种玩笑,只好笑笑,道:“大人功力高深,烈残佩服!” “行了,少给我戴高帽了。怎么样,这样做你也可以吧?”荒狼道。 烈残点点头,道:“可是要做到象那个人一样,就远远不行了。先不说载体乃是一根细细的头发丝,就光从持续时间和爆发的威力来看,就不是我能做到的了。” 荒狼摇摇头,似乎不赞同烈残的想法。“这需要技巧,不是功力仅凭功力高深就可以做得到的。不要被对方的小把戏吓住了,其实对方的功力不见得如何厉害。”荒狼分析道:“想想看,如果对方真的比你我高上一大层的话,那么他们两个现在能站在这里吗?” “换句话说,如果对方真的如此厉害,就会找上我和你这样的人下手了。毁了我们,不正好一了百了么?何必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呢?”荒狼道。“我一死,狼盟也就名存实亡了,相信如果对方是冲着狼盟而来,最后一定会找上我的。” 烈残道:“那么,大人觉得这件事……” “你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关于蜃蛇的事就到这里,不必再向其他人提及,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日久见人心,我就要看看,狼盟里有多少人经受得起考验!”荒狼嘴角微微抿起,似笑非笑地道。 “还有,正如你们所说,我觉得这件事也是黑魔者所做,而且,很象西南那个老鬼的风格。” “啊?难道,大人说的是那个老魔头?”烈残惊讶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哼,想趁机浑水摸鱼,想得倒美!”荒狼冷哼道。 公孙良看了看赤巫,不明白二人在说什么。西南的魔头?会是谁呢? 公孙良虽然不知道,可是赤巫却立刻反应了过来,不由得脸色一变。心里忽然有些庆幸,幸好对方算计的不是他,而是公孙良,否则如果被对方知道自己是修黑魔的,恐怕自己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 只听荒狼道:“千幻老鬼一直就对我们虎视眈眈,这你也知道,不过近来我们发展得太快,灭任缺,吞慕容伤,声势大振。不过,这个家伙消息也够灵通的,居然这么快就摸上了门来。”沉吟了一会儿,荒狼忽然低声道:“难道狼盟里真的有奸细?” 烈残道:“狼盟近来扩展迅速,人物多而杂,有几个奸细也是可能的。不过,相信他们不久就会露出尾巴的。不过,属下有一个疑问,大人如何肯定就是千幻老魔做的呢?” 荒狼诡秘地一笑,手掌一翻亮起那个紫色的圆片道:“这就是我刚刚说过的,和技巧有关系了。不是功力高深就可以做到那种程度的,而据我所知,能够做到这点的,而实力和我们描述得差不多的人中,千幻老魔恰好是最佳的人选。” “想想看,本来千幻的势力在西南一角,北有巨罗,东有凌天尊者,本来他想从东北方打开出口进入中部,可惜,他的东北方正是我们狼盟!原来我们刚出道的时候,实力低微,他还有些不放在心上,哈哈,可惜,我们发展得太迅速了,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与之相抗衡的实力了。” 荒狼笑道,“现在我们又灭任缺,吞慕容伤,他肯定是害怕了,被巨罗、凌天尊者和我们三股势力如同钳子一样夹在西南边角上,迟早他都被灭掉。所以我猜这一次他是忍不住了,凌天他是不敢去动的,而北边的巨罗虽然人数不多,可是一能挡百,千幻还没有蠢到去惹他们。只有我们,他想趁着我们元气未复,趁火打劫,从西南上出一条血路来,免得被我们憋死!” “可是,他为什么挑中了我和赤巫下手呢?”公孙良问道。 “是啊,在你看来,你们实力不是很强,而且默默无闻,虽然杀了任缺,却依然靠的是侥幸。为什么他会挑上你们呢?”荒狼道。 “我想到了。”烈残道,说着转向赤巫,“你修的是黑魔吧?而千幻老魔修的也正是黑魔!我想,他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三人目光转向烈残,只见他缓缓说道:“第一,这次狼盟成功灭掉其他两盟,虽然靠的是计谋,可是公孙岭和赤巫的名字已经传了出去,虽然实力不能够代表狼盟,可是如果千幻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们,势必会使狼盟的士气降低,而且外界对狼盟也不会象现在这样看法了。那些被打压的小盟说不定都会蠢蠢欲动。” 荒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烈残继续道:“第二,赤巫修的是黑魔,而千幻老鬼显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赤巫对他来说,现在等于是罕见的补品。黑魔虽然可以吸收别的魔种的能量,但是远不如同种同源的效果好,我猜想为什么这次攻击的对象是公孙良而不是赤巫,可能有着方面的原因。因为如果赤巫活着被捉的话,吸收的效果是最佳的。赤巫,我说的对不对?” 赤巫脸上惊异不定,默默地点点头。 公孙良忽然插口道:“旗主,这样说来,岂不是在我拿起那根头发的那一刻,千幻老魔还没有走?如果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如果那时他就在暗处听我们的谈话,那,那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荒狼和烈残忽然对望了一眼,都看得出对方脸上惊异的表情。荒狼阴恻恻地笑道:“好你个老鬼,居然敢到我的地盘来撒野,我叫你有来无回!烈残,马上出去,叫人封锁山门!我倒要看看,千幻老魔到底现在练到了什么程度,居然如此大胆,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烈残应了一声,化成一道青影消失在了门外。荒狼看看赤巫,道:“不用担心,给千幻个胆子,相信他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这一次偷袭失败,以后他再也没有半点机会。”顿了一顿,荒狼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加入狼盟可能有点不甘心,可是别忘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就象现在来说,如果你们没有身在狼盟,或许早已经成为千幻老魔的补品。所以,一件事是好还是不好,不能一时一地就妄下评论。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荒狼继续道:“不过,要想真正的成功,还是要靠自己。狼盟不可能给你所有的保护,只有你自己强大,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狼盟每个人都强大了,那么在狼盟的大旗下,我们做事就会更加顺利。这个道理,相信不用我讲,你们也一样明白吧?不管是巨罗,凌天还是我,抑或是死去的任缺,都是从底层一点一滴地奋战,艰难地爬上来的,所以,成功没有捷径。努力,才是唯一的一条路!” 荒狼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良师,在这个时候给公孙良和赤巫两个人上起了思想课。公孙良再一次感受到了在魔界生存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在魔界,追求力量已经成为人人认同的铁则!从一开始接触的赤巫,到任缺,慕容伤,到现在荒狼,以前耳闻中的各方雄主,无一不是追求力量的强者! 赤巫已经从刚刚的恐惧中恢复了过来,脸上有了生气,闻言道:“多谢大人提醒,赤巫万分感激!” 荒狼一笑,道:“看见你们,就象看见当初的我一样,虽然弱小,却敢冒险,肯拼命。假以时日,你们也会成为狼盟的顶梁柱,所以不用把一时的强弱看得如此之重。后浪推前浪,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闪了进来,烈残未曾稍歇就急急忙忙地道:“大人,晚了!千幻老魔见机不妙,已经逃了!” 啪!荒狼一拳送出,一道劲气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来!“他妈的!算你小子跑得快!”荒狼恨恨地道。隔了一会儿,荒狼恢复了平静,对烈残道:“没关系,有人伤着吗?” 烈残道:“其他倒没有什么,除了守护山门的几个兄弟死了,蜃蛇被掳走了之外,没什么太大的伤亡。” 蜃蛇被掳走了?公孙良和赤巫对望一眼:果然被猜中了!千幻老魔在最后关头还将蜃蛇一起带走,看来蜃蛇和他的关系大不简单啊! 荒狼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哼,我看你还能蹦几天!烈残,叫妖童来!顺便通知天王旗和地煞旗的兄弟们,磨亮家伙,准备扫平千幻老魔!” 烈残一愣,心想:“大人不会是被气昏了头吧?”烈残刚想说什么,荒狼道:“不用多说,先把妖童叫来,还有,山门暂时叫刑堂派人来守!”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一章黄金魔谕 时间不大,烈残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赤巫定睛一看,正是灭任缺当日在人群里的那个童子模样的人!当时赤巫就感觉此人极度危险,却不知这叫妖童的人正是地煞旗的旗主! 此刻妖童依然是当日那般模样,头上扎了两个抓髻,鬓角落下几绺软发。上身穿一件短衫,下身的短裙盖住了腿脚,脚下是一个硕大的圆球。圆球表面略微发黑,看不出什么质料来,只是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圆球,在妖童的脚下却是运转灵活。几乎不见妖童双脚移动,圆球在进退之间挥洒自如。 妖童紧随烈残到了大堂上,目不斜视,仿佛对周围的人毫不关心。荒狼见怪不怪,冲着妖童点点头。妖童开口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语声传来,公孙良微微有些惊讶。看似幼如童子的妖童,语声竟是如此苍老! 荒狼眼睛为眯,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们难道忘了?两百年了,又一个两百年啊!” “啊!”烈残恍然大悟,道:“我马上去召集弟兄们!”说着急忙转身,冲向门口。 “回来!”荒狼喝道,“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这么不冷静!” 烈残脸上一红,道:“是,属下失态了。” “唉,这也不怪你,两百年一次,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啊。”荒狼叹道,“不过,这一次我不打算全盟尽出,因为我另有打算。眼前局势不同了,周围这些人越来越厉害,越来越狡猾,不能不防一手啊!” 烈残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莫非是只要我们天地二旗参加?” 荒狼点点头,看看烈残,又看看妖童,缓缓道:“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烈残和妖童齐声道:“谨遵大人法令!” 荒狼伸手微微理了理头发,道:“今时不同往日,随着我们的发展壮大,面临的对手也越来越强悍了,而由于最近的几场争斗,相信我们狼盟已经成了其他帮派势力的注意目标。远的不说,千幻老魔这一次潜入我盟,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所以,这一次的百年会,咱们狼盟就不要争了。” 烈残不甘心地道:“大人!为什么要放弃?这,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啊!”而妖童则依然平静地站在一边,没有丝毫反应。 荒狼忽然眼神森寒地看了一眼烈残,烈残被看得遍体生寒,噤口不语。荒狼微微瞥了一眼妖童、公孙良和赤巫,道:“凡事应以大局为重,你若看重百年会,大可自己去争取,我不会阻拦你的。不过,此次大会,狼盟将只派天地二旗,其余众门、堂,都呆在家里。” 停了一停,荒狼继续道:“天魔策固然是好东西,能得到的话谁不想得到?可是你想想看,天魔策每次的得主都是何等样人,岂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天魔策不是单单奢望一下就可以得到的!况且这一次事关重大,连黄金魔谕都来了,你还想拿天魔策?” “黄金魔谕?”烈残和赤巫同时惊呼,连一直冷静的妖童也不禁悚然动容!只有公孙良,因为才入魔界不久,几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所以依然平静地着荒狼,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 荒狼看在眼里暗暗点头,继续道:“是的,黄金魔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谕主不是破九锡,而是狂神!” 除了公孙良,其他三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烈残的背后甚至出现了一小片汗湿,可见“黄金魔谕”四个字具有多大的震撼力! 荒狼继续道:“虽然狂神成名不久,可是能发出黄金魔谕的人,都不可以小觑。这次没有接到破九锡的令谕算是万幸,否则咱们也不用做什么了,在这等死就是了!左右也活不过几天之数。” 妖童终于开口,苍老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大人,那么,这一次的金谕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呢?” “嘿嘿,令谕里并没有明说要我们做什么,只是要我们去参加百年会,”荒狼嘿嘿笑道,“可是傻子都知道黄金令谕是干什么的!总之黄金谕一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除非我们能有与黄金谕的主人抗衡的实力。” “这下你们明白我为什么只要你们两旗出马了吧?现在重要的是保存实力,虽然狼盟新近冒起,可是实力多少还未为外人所知,我想光是天地二旗已经足可掩人耳目了。剩下的人马,要防止在我们外出的时候被周边的人物趁虚而入!只要拖到我们回来,事情就算大功告成!”荒狼慎重地道。 “通知天地玄黄四门,密切注意四方势力的动向,尤其是千幻老魔!另外,着刑堂,武堂,威堂,霸堂,在我们走后将非武斗帮众转移到怒魔渊去!总堂除了天地玄黄四门和刑武威霸四堂外,只留影哨和幻哨。其他一切都等我们回来再做定夺!” 荒狼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烈残和妖童齐声应是。“还有,”荒狼又道,“天王旗和地煞旗每旗留一半兄弟,照顾转往怒魔渊的帮众,不得胡乱生事,否则照盟规处置!” 烈残和妖童再次应是。荒狼摆了摆手,道:“其他的没有什么了。你们先去办事吧,如果临时有什么变动,我会通知你们。没有意外的话,三天之后,我们就出发。你们先下去吧!” 公孙良和赤巫随着烈残妖童出了总堂,与妖童打了声招呼,三人赶往天王旗。一出了门口,烈残忍不住抓起酒罐狂灌,连干了两罐烈酒,这才止歇!稍微情绪稳定的烈残慢慢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经过烈残的解释,公孙良这才弄清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魔界虽然外表看来杂乱无比,实际上还是有一定的规则的。最下层的生物是一些没有头脑的魔虫或者魔兽,和魔树差不多。往上一点则是具有智慧和一定魔力的高等魔兽。再往上则是低等的假魔,这类魔物一般是兽变或者魔人异变而形成的特殊魔种,虽然具有一定的魔力,可是由于自身的条件限制,已经无法往高处发展。 假魔之上则是千奇百怪的魔种了,这些人有天界扁下来的官吏,有六道轮回的误入者,还有人界闯入的修魔者,还有从魔界最底层修炼上来的魔物。一般天界下来的人是会受到魔界所有人的攻击的,仙魔本就是仇敌,天生的敌对,所以绝大多数的仙人到了魔界都会下场很凄惨,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抵抗住频繁的袭击而活下来。至于其他的魔种,则在漫长的魔界生涯中,经过不断的杀戮,战斗,或者消亡或者变得更强。 在这些魔种中,占大部分的还是魔界的本土魔物和人界来的修魔者。二者的实力相当,很难说哪一方占有优势,虽然修魔者修炼法门多样,头脑灵活,可是本土魔物魔力高绝,虽然招法不及修魔者多样,可是只靠魔力就能和他们拼个半斤八两。 修魔者这一层再往上,是幻魔。幻魔和普通修魔者的实力相比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如果说修魔者是一个刚出生的孩童,那么幻魔则是成熟的大人了。但是幻魔有个致命的缺陷,如同仙界的散仙一样,他们终生无望天魔境界。因为他们也没有肉体。失去了肉身的元魔,幻魔将是最好的出路。 幻魔之上就是人们熟知的天魔了。具体天魔是什么境界,烈残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幻魔也如此厉害,天魔的境界可想而知,更何况天魔之上还有魔神,大神魔! 在魔界,没有国家和种族的概念,魔神的话就是典律!实力是一切的基础!所以无数的底层魔物和外来魔者都想尽办法提升修为,在不断杀戮周围同胞的同时,向着魔界的最高目标——圣神魔前进! 可是,道路永远是曲折的。不光是眼前的各种危机,成了名的那些天魔和魔神,想尽办法消除后来者对他们的威胁。很多刚刚修成天魔的人物都成了他们爪下的祭品!可是,既然身在魔界,就没有别的办法,明知道前边是危险,却只能朝前迈进。所以依然有无数的人朝天魔进军! 眼看着天魔越来越多,威胁也越来越大。后来,那些修行久的天魔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举行百年会!说穿了就是比武大会,也就是让那些急于扬名的有实力成为天魔的人在会上自相残杀!可是开始的时候所有的魔者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都被天魔所列出的条件和奖赏迷住了眼睛。 所有的人都朝着大会的奖赏——天魔策而去,可是到了最后,能得到天魔策的,依然是天魔。那些即将成为天魔的人和参加大会的幻魔,无一例外,全部死掉而成了别人的口中餐。 后来渐渐有人觉醒了,百年会参加的人越来越少,直到黄金魔谕的出现。由于人越来越少,百年会不得不开始召集各方豪杰来加入。可是在第四次的时候,在东南一带一个曾经赫赫有名的霸主拒绝之后,天魔破九锡发了一道黄金令谕,强令他参加。可是那个霸主坚决不从,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整个帮会被杀得干干净净!出手的只有破九锡一个人。 从那以后,黄金令谕就成了灭门的代名词,黄金令一到,所有的人都乖乖地听从。可是还有一次,一个参加了百年会的帮会,在回途中依然被破九锡屠了个干净,原因不得而知。从此,破九锡的黄金令就变成整个魔界最让人恐惧的东西。 烈残道:“所以今天大人一说黄金魔谕,我们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现在虽然天魔不大管底下的帮会吞并,可是他们一直都在留心。只要有突出的帮会冒起,必然是百年会的邀请对象!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巨罗,凌天老魔他们也收到了黄金令谕?” 公孙良听完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问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后来的修魔者根本没有机会成为天魔了?” 烈残道:“那也不会。事实是最好的证明,六百年前,当时还是修魔者的麦珈开始拉拢有实力的修魔者组成魔盟,当时是魔界第一个有组织的势力。由于没有人阻挠,所以发展得很快。四百年前,时逢百年会召开,麦珈觊觎天魔已久,昂然入会。” “结果麦珈连过三关,杀入十强之会。而同时,一名一直不显山露水的魔物也杀到了十强,而且居然在最后关头和麦珈相遇!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居然是一个幻魔!当所有人认为麦珈必败的时候,奇迹居然发生了。麦珈居然强大到将幻魔打败的程度,将那个打败的幻魔生生吸收!” “这时一个叫武尊的天魔开始出现,指明要与麦珈挑战。说明只要麦珈胜了,不光可以浏览天魔策二百年,还可以拿走他的一样致命法宝。这明明是借机捣乱,麦珈当然不会答应。可是那个天魔借机发难,想一举灭掉麦珈。这时候会上忽然涌出了成千上万的高级魔者,比麦珈实力差些的魔者竟然上千个!那一战是至今所有修魔者的美谈,虽然武尊是天魔,可是麦珈实力同样不逊色,加上强大的组织后盾,在场的天魔又都是自私之辈,所以武尊眼睁睁地看着麦珈拿走了天魔策,而不敢有丝毫异动。” 烈残唏嘘道:“从那以后,‘狂神’的名字不胫而走,无数的帮派如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冒起!正是那个时候,荒狼大人组建了狼盟。而到了现在,天魔们也不在高高在上,他们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甚至听闻有的帮会连魔神都参与其中!现在要想象狂神那样硬夺天魔策,可是难上加难了!” 公孙良和赤巫听得汗涔涔而下,原来百年会居然如此凶险,怪不得烈残适才听到黄金魔谕有那样的反应。可是为了希望,还是要去参加,这,难道就是低等魔者的悲哀么? 只听烈残又道:“现在的天魔有几十个,分别管理着下面的帮会,不过他们很少出现。不知道这一次狂神找到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手已经伸到西南边荒这一带了么?” 公孙良和赤巫默然无语,心里都在消化着刚刚所受的巨大冲击。眼前一晃,天王旗已经在望。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二章风虎云龙 三天之后,狼盟的大部分非武斗人员带了必要的物资都已经迁移到了怒魔渊的秘密基地去了,剩下的都是能打能逃的狼盟好手。一切已经安排就绪,荒狼带着烈残、妖童、公孙良和赤巫以及天地二旗的几十个兄弟踏上了前往百年会的里程。 由于时间尚早,所以众人并不急于赶路,平日里一直打打杀杀,此刻难得有相对的轻松。虽然魔界的风景千篇一律,可是此刻在众人眼里好象也鲜活了起来。 由于百年会的地址是在魔界中部的混沌谷,所以一行人一直向东北方行去。一路之上少不得遇见些强贼小魔,那小魔们自然是撞大运了,几下就被踢飞了。众人心情好,也就不愿意费力气。再说这些小魔的魔力吸来也没什么实质的意义。 这一日正行间,忽然左侧出现了一伙人,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渐行渐近间,荒狼忽然昂然一阵大笑,向那伙人一抱拳,道:“我道是哪路豪杰如此威势,原来竟是西方的擎天柱——巨罗大人,哈哈哈,真是巧遇,巧遇啊!” 对方人形忽顿,一个人当先分出,也是一抱拳,虽没有特意扬声,可是声音却清楚地送到耳边:“呵呵,狼兄谬赞!巨罗委居一角,聊以存生,实在不敢当狼兄擎天之语。哪象狼兄如此豪杰,顶千幻大神,拒凌天尊者,灭任缺,吞慕容伤,当真是威风八面啊。在下尚未来得及恭喜狼兄,真是该打!” 公孙良仔细打量,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肩宽背厚。套一袭轻甲,手拿一柄黑扇。一双鹰目此刻灼灼地盯视着荒狼,脸上微微透出笑意。整个人感觉象一座高山一样,让人不自禁地仰止。比之荒狼的威霸之气也是不遑多让。 只听荒狼又是一声长笑,道:“呵呵,巨罗兄的话语让在下羞惭无地。想当初,巨罗兄以一人之力,数尺之地,在巴横、千幻双雄夹缝中崛起,到今天成鼎立之势,岂是无为之人所能办到?荒狼每每忆及,不禁钦佩万分!” “大人说得是。当年巨罗大人雄姿英发,曾在百年会上以新人之身力败成名以久的扇魔,现在想来,仍不免心旌摇荡!”荒狼身后的烈残吐气发声,一记无敌马屁送了过去。“看巨罗大人手中折扇,是否当年赢的赌资呢?”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哪位兄台,居然知道在下当年的糗事,原来是烈残兄!荒狼兄得烈兄相助,又何愁任缺、慕容之流?呵呵,烈兄好眼光,此扇正是当年赢得之物。”巨罗语声转淡,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道:“唉,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要被人家赢了回去,我看多半是要晚节不保咯!” “哈哈哈,巨罗兄又在说笑!近日听闻巨罗兄练成些新鲜玩意儿,令此扇在巨罗兄手中比之扇魔所持之时更为厉害,照在下估计,恐怕扇魔见了你老兄就只有遁走的份了,何来晚节不保之说!还是莫要逗我们笑了。”荒狼一反平日的威严,竟然开起了玩笑。 “呵呵,看看,我们这一见面就知道互相吹捧,要是传到某些人的耳里,不笑掉大牙才怪!呵呵,不知狼兄如此阵仗,是要赶赴何方啊?”巨罗折扇款摆,迎风而立,说不出的闲适写意。 “还用说,到该去处去,从来处来了,哈哈!想必巨罗兄也是为此而来吧?”荒狼反问道。 “呵呵,狼兄何必如此小心。依我看,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如此有缘,不如结伴上路如何?也好让在下和狼盟的众兄弟多多亲近。”巨罗洒然道。 “哦?”荒狼回身看了一眼众兄弟,转头对巨罗哈哈一笑,道:“不瞒巨罗兄,我也正有此意,哈哈哈!相信一路有巨罗兄和一众兄弟相陪,必会增添许多乐趣!” 巨罗帮众和狼盟众人俱都一阵大笑。于是,双方结伴同行前往百年会。一路之上,虽然名为结伴,可是双方却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说双方的盟主表现得比较亲热,可是说不定下一刻就是流血撕杀的场面了,在魔界的天空下,一切都可能发生。在长期的争斗中,这些活下来的人们养成了严格的警戒习惯。 公孙良和赤巫站在帮众的边缘,不时地向着巨罗的帮众扫上几眼。他们发现巨罗的帮众虽然有几个极具高手的风范,可是大部分人好象很平庸。难道他们都已经达到深藏内敛的境地了么?不太可能,象巨罗和荒狼这样的一方魔主,都还远远未到这种程度。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巨罗带这些不成气候的人参加百年会,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次机会么?难道巨罗也和狼盟一样,打算保存实力? 狼盟里和公孙良及赤巫想法一样的帮众不少,可是他们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着他们。双方在猜测和怀疑中,朝着混沌谷方向进发。 随着离目标地点的接近,越来越多的势力出现在了视野里。有肩扛巨斧的莽汉,也有小巧如猴的魔精;有貌美如花的魔女,也有邪异英气的豪杰,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魔物,超乎想象的样貌让公孙良大开眼界。 各方赶来的势力汇聚到一起,如洪流般涌进了最终的目的地——混沌谷。 在魔界的中部,并不象西部那样荒凉。地上依稀可见生长的植被,魔物也相对地多了很多。混沌谷其实只是在中部一个人迹罕至的深谷,后来由于百年会没有适合的地点,所以有人提议开在这里。后来由天魔出手,清空了谷里的林木荆棘和离乱的山石,开辟出了一片方圆数里的空地。从此,这里被命名为混沌谷,也开始兴旺了起来。 本来平日里这里虽然有人在此修炼,可是毕竟人数不多。近日来由于百年会的召开,陆续有各方势力开始到达。其中有仇敌,有朋友,仇敌见面免不了份外眼红,所以打打杀杀的事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流血不断,可是大家好象都在暗中遵守着一定的规矩,最多也就几十个人一起群殴,从来没有再往大的方向发展。 而负责百年会的天魔也懒得管理,只要不干扰百年会的进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魔界本来就这样乱哄哄的。所以,除了四处见到的呼朋唤友群聚聊天之外,随处可见的具有一定武斗水平的打打杀杀也成了百年会上一道独有的风景。 巨罗的人和狼盟的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高度的战斗素质,很自然地,双方走在一起,但是双方之间却留有一定的空间,既不会被外来人闯进来,也并不防碍双方的行动。而且,各自的帮众之间自然地分占各方,形成互有关联的防御态势。虽然有个别的杀得性起的人物误闯了过来,也被这一伙人砍瓜切菜一样杀得屁滚尿流。所以,这一路人有惊无险地走进了混沌谷的中央。 公孙良抬眼望去,混沌谷中央是一片用最坚硬的斑岩巨石垒起的高台,高达一丈,方圆十里。看来这就是比赛用的擂台了。往擂台周围看去,山谷四周的高山被人为地切割成了很多阶梯的形状,此刻上面远近高低站满了观看的人们。为了争抢最好的位置,不时有流血拼斗的事件发生。 在山谷南边最高大的一座山角下,一块山壁被直直地削平,上面刻了四个巨大的红字——“百年魔会”!在山壁的正下方,是一排长长的石桌,石桌的后面空无一人。相信这就是主持大会的地方了。 空中不时地有禽类的魔物飞过,也有自恃技高的修魔者御气飞行。而旁边的树木尖梢和树干上更是爬满了一些低等魔物,看台四周早早地就挤满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魔兽们。以往的经验告诉它们,这次又有甜美的肉块吃了。那些战败的修魔高手的肉吃起来,比每天撕杀争抢来的低等魔物和底层魔虫的肉吃起来美味极了! 巨罗和荒狼带着各自的队伍找到了一片相对宽敞而少人骚扰的地方驻扎了下来。这处位于看台东侧,一块隆起的丘陵表面相对平坦,并且不象其他的地方微微有些潮湿。这里干燥通风,而且视角不错。 见到巨罗和荒狼一同到来,本来已经占据了丘陵的魔物们纷纷叫着逃离了这里。巨罗和荒狼也是在上一次的百年魔会时崭露头角的人娶,所以有经验的魔物们提早逃离,因为如果不离开,荒狼和巨罗是不会介意将他们打成碎块送给周围的魔物做大餐的。 巨罗帮众和狼盟分占了丘陵一边,微微俯视着整个看台周围。公孙良忽然发现,从一安顿好位置开始,荒狼和巨罗不约而同地在山谷里搜索着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满眼都是各种魔物和魔者的身影,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就在这时,山谷入口一阵骚乱。无数的魔物冲天飞起,被甩得到处都是,惨叫声此起彼伏。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虽然如此大的骚乱,却并没有发生血肉横飞的场面。 魔物们吃足了苦头,自动地往两边挤去,让出了一条道路。一群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鱼贯而入。当中一个人影异常高大,仿佛一座小山般,一路行来连大地都震颤得蓬蓬有声。更为惊奇的是,在这个壮硕的魔人肩膀上,引人注目地坐着一个小人,身形小巧,好象那巨人一只巴掌就可以提供驻足之地。由于这个小人儿也穿着件黑色的斗篷,所以看不清楚相貌。 这群人本来看情形是直奔着东侧看台而来的,可是行到中途,好象心意相通一般,折向了东南角,在离巨罗一方十几丈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动手,周围的魔物就已经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气,纷纷尖叫着离开了准备享受美餐的位置。 与此同时,西侧入口,西北入口同时又是一阵大乱。那些呆在入口处的魔物已经习惯了到处挪移位置,顷刻间让出了两条道路。 西北角入口的一队人与寻常参赛者不同。这一路可真是奇形怪状,惊煞旁人。当先一人人脸兽身,背上斜刺刺挺起一双尖翅,不时地扬起呼扇两下,卷起一阵狂风,将阻碍道路的人清了个干净。 紧跟着的一个,身形不大,可是一个上身之上居然生了八只手!此刻或抓或扫,拳打足踢之下,将来不及撤走的人远远地甩了出去。其后的各个人物也都相貌不凡,比之公孙良先前路上见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侧的一队虽然引起了骚乱,可是并不是因为有人阻拦的缘故。只见这些人滑似游鱼,虽然人群拥挤不堪,可是这一队人居然象一片薄薄的树叶一般,弯转腾挪,从人缝中硬生生地穿了过来! 公孙良眼角的余光好象感受到了什么,扭头一看,荒狼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队人,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荒狼忽有所觉,转头的瞬间,和巨罗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无声的激荡使二人心里都震颤了一下!巨罗忽有所思地笑了笑,随后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这一队人。而荒狼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也回转到了新来的这一队人身上。 赤巫轻轻地碰了碰公孙良的肩膀,低声道:“好好看着这一队人,知道他们是哪来的吗?” 公孙良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来头应该不小。这样的工夫,和幻化虚影也差不了多少了!” 赤巫嘿嘿一笑,道:“算你小子眼光好,这些人都是没练到家的。你看看队尾的那一个!” 公孙良顺着赤巫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赤巫又道:“你看那个人的身后,注意那点虚影!” 公孙良着才发现,队尾那人好象拖着一个小小的虚影,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就好象一个人的长袍的下摆一样,随着最后一人在人群中的穿梭而飘摆不定。 赤巫道:“你猜他是谁?” 公孙良不解道:“这,难道这就是幻化的虚影?” 赤巫嘿嘿笑道:“是啊,不过你一定猜不到这是谁。我来告诉你好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曾经暗算过我们的那一个。” 公孙良吃惊得转头看着赤巫道:“千幻老魔?” 第三章惊现天魔 赤巫点点头,道:“不管他是不是偷袭我们的那个人,眼前这个人都确确实实是千幻老魔。他的十八弟子和‘影身’,已经成了他的活招牌。” 说话间,千幻老魔这一路人已经进入谷中。可是行到中途,带头的人好象接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忽然改变了方向,径直朝西侧看台挤去,而放弃了原本好象要行进到东侧的路线。 荒狼和巨罗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丝诡秘的笑容。 谷内的人越来越多,拥挤不堪,后来再进入的人不得在人的肩膀和头顶上飞来纵去。那些功力低微的人自然连进都进不来了。一时间空中成了一些人耀武扬威的地方,只见一团团一簇簇的烟雾和气芒穿梭来去,好象人间的烟火一样绚丽多姿,煞是好看。 连续几十只来自各方的队伍到达之后,会场的气氛达到前所未有的热烈。看台四周的人基本已经稳定下来,没有丝毫的空地可以供人穿梭往来了。 就在这时,在混沌谷斜上方的天空中,一大片血红的魔云自远方翻滚而来!一种惊悚的压力扑面而来,周围忽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住了!那些低等的魔物更是连忙爬向谷外,来不及爬走的甚至被压迫得爆裂而亡,碎裂的血雨激溅得到处都是! 公孙良忽然眼前一阵恍惚,连忙提聚功力,来抵抗这强大异常的压力。而旁边的赤巫脸上黑气一闪,瞬间即恢复了正常。公孙良侧脸看去,荒狼和巨罗依然在旁若无人地谈笑,好象这巨大的压力不存在一般。 魔云转瞬就到了混沌谷的上方,谷中所有人承受的压力更加巨大!连荒狼和巨罗这样的人都已经停止了谈笑,开始微运魔功抵抗压力。忽然,魔云散开,六个浑身闪耀着光芒的人稳稳地立在半空! 他们虽然形象各异,但是给在场所有的人带来的那种强烈震撼却是一般无二!不怒自威的庞大气势将在场众人死死地压制住了。 静,周围死一般地沉寂!除了微微扬起的风声和偶尔发起的尸爆声,再没有人敢出一声。即使有人偶尔想咳嗽,都会被旁边的人将嘴捂得严严实实! 公孙良胸闷得难受,虽然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魔功运转至最快的程度,可是依然化解不了外来的压力!胸腔里的心跳仿佛一面大鼓,咚咚有声!高速运转的的魔气使得公孙良浑身燥热,好象置身于魔火熔炉中一样,表面的皮肤居然有干裂的迹象! 而与此同时,赤巫和其他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赤巫的脸已经转成了墨黑色,赖以支撑的黑煞没有一丝泄出体外,居然完完全全地在赤巫的身体内形成了一个循环的小圈子,周而复始,高速流转。可是在赤巫身边的人就倒霉了,因为赤巫的黑煞天生具有吸收外魔的作用,赤巫现在虽然没有放射出煞气,可是身体内的循环气流自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气旋,在旋涡旋转的同时,生起了一股螺旋状的吸力!悄悄地,一丝一毫地摄取着周围那些人的魔力!可怜这些人一边要运转魔力对抗天魔的压力,一边还要拼命死守,确保魔力不会外泄!他们居然都以为是对抗天魔的必然反应,而根本没有发现是赤巫在做怪! 荒狼和巨罗的反应则是截然相反。荒狼的衣衫宛如古井不波,虽然外面压力奇大,可是衣衫仿佛金属制的一样,始终保持下垂纹丝不动。而巨罗的衣衫则好象狂风吹起一样猎猎翻卷,配以巨罗邪异而俊伟的相貌,整个人显得卓而不凡。 场中其他的一方雄主也各自运功防御,各呈奇态。千幻老魔如同风中飘舞的落叶,又象水面漂浮的花瓣一样,化成淡淡的虚幻的影子,在空中翩然飞舞。而最开始出现的黑衣巨人,则已经坐塌了一大片地面,而且整个人还在继续往地下陷去!坐在他肩膀上的黑衣小人儿,此刻忽然变成了一根细细的柳条样的东西,一端挂在巨人的背上,一端凌空,象荡秋天一样飘来荡去。 最美丽的当属北方看台一处,一个异常美丽的蓝色光罩升起,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金色光华,将一个生有透明双翅的女子罩在当中!而在对应的另一侧看台边,一个怪兽模样的人正疯狂地呕吐,那些吐出来污秽不堪的东西居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将怪兽密封在了球内! 就在公孙良干渴燥热得接近眩晕的时候,奇妙的变化产生了!高速流转的魔气中忽然冒起一丝清凉,开始时宛若纤丝,后来慢慢地变为细股的小绳,最后化为宽带,与原来燥热的魔气并驾齐驱,循环往复流动不止。此时,赤巫黑煞所形成的旋涡虽然还是在吸收着周围人的魔气,可是现在对公孙良已经毫无影响。 此地虽然没有魔脉提供丰富的魔气,可是公孙良此刻体内好象多了些什么,在魔气运转的同时,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天然小天地,既不吸收外界的营养,也不会释放体内的魔气。所以赤巫的黑煞旋涡虽然还在运转,可是却丝毫吸收不到公孙良的东西。清凉和燥热逐渐融合,公孙良渐渐感到浑身暖融融地舒坦,好象外界发生什么,和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关系,只想就这样舒服地进行下去。 压力倏忽散去!由于巨大的反差,一些人来不及收功,整个场上气流乱射,一阵蓬蓬的爆炸声响起,又是一阵血肉横飞。 六个人缓缓降下,来到南边的一排石桌后。六个人中四男两女。最左边的是一个戴发的头陀,一头乌发遮了大半个脸颊,顶门戴了个戒箍。上身衣衫麻花样拧了,斜绑在身上,露出健壮的肌肉。眼神阴郁,冷冷地扫视周边。 紧挨着头陀的是个身材矮小的怪物,整个身高好象还不到头陀的小腿,体下生了密密麻麻无数的触须样的东西,不知道是脚爪还是触手。怪物体外没有什么衣物,可是身体表面有一层光亮的膜状物,将全身包裹起来。更加奇怪的是,人们居然看不到他的眼睛! 怪物右边则是一个人间常见的巫婆模样的干瘪老太婆。一堆乱草一样的干发蓬蓬松松地盖在头皮上,层层堆叠的皱纹覆盖了满脸,半颗黄牙龇出唇外。一双小眼睛却出人意料地射出黄色的电芒!好比两盏金灯相仿,让人无法逼视!这婆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象一个个小口袋一样,有的口袋里居然还蠕蠕而动,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古怪东西! 再往右边,则是一堆肥肉!不同的是,这堆肥肉可没人敢惹。一层一层堆叠的肉层不停地蠕动。落下地来的时候噗嗤一声,好象稀泥里的气泡爆了一样。而后一只肥颤颤的小手将一大块肉揭开,勉强露出了一对小眼睛,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人们。 最后两个人则让人赏心悦目得多。左边紧挨着肥肉的是一个魁梧却不显臃肿的大汉。一身的甲胄绽放着少有的金色光芒,宽大的后背上呈十字交叉状斜插着两把明晃晃的巨斧!大汉面相粗豪,鼻直口阔,浓眉大眼,一部浓浓的落腮胡子垂至胸前。整个人居然带了些魔界之人少见的正气! 最后一个人则是所有人频繁关注的焦点,因为这个人是个女子,年轻的女子,而且异常的漂亮。如云的天蓝色秀发盘旋纽结成花瓣的式样,发根由一束嫣红的丝线结束而下。额前戴着一个金黄的饰品,随着女子头部的动作而闪闪发光。 女子修长而优美的颈上挂着一条晶莹的白色项链,黑色的链坠垂到饱满的胸前。裸露在外的两条手臂欺霜赛雪,由肩膊处伸出两条宽大的布幅在胸前交叉而过至后心回绕,最后在腰间打成了一个奇异的结。 下身的长裙随风款摆,到了腰身处收束成窄小的一束,愈发凸显女子的玲珑身段。加上女子并不象其他人一般表现得那么冷酷,一瞥一笑间,掩不住的风姿尽情地展现,连荒狼这样成名已久且素来视女色如无物一样的人都不禁多看了几眼,其他的人就更不用提了。 六人落座之后,互相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说是落座,其他人可能是“坐”着的,那堆肥肉和那个怪物则是直接趴在了石桌上。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笑他们,天魔的名头早就吓倒了一大票人。 整个山谷里依然很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啊——,”声音慵懒而放肆,好象刚刚睡醒时的呻吟。“两百年啦,真快啊,难得又是一次聚会,怎么好象没什么节日气氛啊!” 声音沉寂了下去。周围静了一瞬,忽然全谷的人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忽然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荒狼和巨罗相视一笑,对这眼前的怪异现象哭笑不得。 “呃,这样才好嘛!不错,那么,人都到齐了吗?接到黄金令的人都到前边来吧!”瓮声再次响起,说话的不是旁人,竟然是正中间的那堆肥肉! 声音一出,只见从场边瞬间无数黑影飞起,如利箭一般朝着南侧主台飞去。荒狼和巨罗也不敢怠慢,飞身朝南方赶去。 底下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千幻大神,巨罗,看,西部的强人啊!” “快看快看,摩天崖的人!” “摩天崖算什么,你看那个,传说中的狼盟首领——荒狼!最近人家可是风头正劲啊,连普遍被人看好的任缺都被灭了!昔日风光的慕容伤现在成了人家的手下,唉!” “那个大个认识吗?是中南新崛起的牛人,号称巨灵神!就是不知道和天界那个大块头有没有一拼啊!” “呀,快看快看,好美的小妞啊,啧啧,没想到啊,这次大会没白来,居然有这么美的小妞看,可惜啊,可惜接到了黄金令!” “你懂个屁,想死就冲上去吧。连琉璃媸都他妈不认识,还说参加过几次百年会!就你这样没到人家跟前就得被压成粉!” “你他妈看不起我?小子,不服气过来斗一场!” “斗就斗,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自大狂!” 各种各样的言论轰然四起,整个山谷瞬间恢复了生气,可也显得混乱。由于意见的不同和争论的激烈,台上正式的打斗还没开始,台下却已经开始了精彩的演出。也算是给后来的正式大餐预先上了些精致的小点心。 “啊——,不要吵啦。”慵懒的声音道。“任缺和慕容伤何在呀?怎么不见人?” 哗——,看台下的人纷纷哗然,怎么回事?任缺和慕容伤都已经完蛋了,怎么还会被提起?难道天魔还不知道吗? 肥肉旁边的婆子嘴里不知嚼着什么东西,微微歪身朝肥肉说了些什么。而后肥肉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啊?哦,是这样啊,那就,那就荒狼一并收了吧!过来!” 荒狼脸色一沉,预感到大事不妙。可是目前没有办法,只得走上前去,双手一拱,听候差遣。只听肥肉道:“原本在前些时日发黄金令的时候,是算计了任缺和慕容伤的,不过,既然现在他们不在,又是为你所灭,足以证明你比他们强很多。既然如此,他们的令牌就由你一并接了。这是号码,拿去吧!” 荒狼微一犹豫,正想说话,可是面前忽然飙来一道无声劲气,迅快得使他来不及反应,侵入了身体里,居然将一直提防的荒狼的魔气打得散乱无章!荒狼冷汗涔涔而下,忙不迭地收了令牌,调理气息。可说来也怪,等到他想要调理的时候,魔气居然自动恢复了正常! 其他人依次被叫去分发号码,领完了牌子的巨罗回身看了看荒狼,脸上神色复杂,看不出是同情还是开心。其他人也陆续回归了本队。南侧主台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了六大天魔。 “呃,还有没有漏下的?有的话快点过来啊,不然就没有机会咯!”如此充满诱惑的语调,如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可是知情的人听来,肥肉此刻的声音就象催命符一样,阴森而可怕。 第四章魔道异变 “啊,没有了吗?唉,这次的人真是少啊。算啦,那就这样吧!”肥肉嘟哝了几声,继续道:“所有领到号码的人听着,每个号码表示一个队伍。每个队伍要出三个人来参加这次的魔斗大会。能够战斗到最后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知道奖品是什么吧?” 话音未落,整个山谷里回荡起山呼海啸般的回声,所有的人都高声喝喊着:“天魔策!天魔策!”只这一阵呼喊,人们的脸上就涌起了近乎疯狂的表情,那积压已久的欲望,象山洪一样爆发出来。 背插双斧的魁梧大汉抬起手来,微微向下一压,山谷里瞬间静了下来。只听大汉言道:“现在统计一下发出的号码,经过我们磋商,为了不象以前那样秩序混乱,这次将所有的人分成六十四个组,每组四名参赛者。那么,总共就是二百五十六人!现在,先给你们一点时间,一会各方首领把名单报上来吧。” 荒狼回头看了看烈残和妖童,脸色难看至极!这一次出来带的天地二旗虽然好手众多,可是并不是为了参加百年魔会而来。荒狼本是有其他的打算的,可谁知道,天魔仲裁居然将任缺和慕容伤的号牌也算在了狼盟的头上!根本就是想让狼盟的精英在这一次的魔会中全军尽没! 可是愤怒归愤怒,荒狼还是得派出十二个人来。如果现在不报名单,几乎不用天魔出手,只要一声号令,这周围平日对狼盟虎视眈眈的群魔就会扑上来把众人撕成碎片!不说别的,就是刚刚还言笑晏晏的巨罗,一会儿说不定都是其中一员! 荒狼牙关紧咬,一边心里痛骂眼前那堆肥肉,一边盘算着安排参加比赛的人员。自己是肯定要上了,烈残和妖童也是成名的人物,不上的话明显有作弊的嫌疑,所以是必须上的。剩下的还要上九个人。 荒狼和烈残及妖童商量了一下,随后九个人便被指定了出来。田错和丁巧赫然在列,而地煞旗也出了四名好手,剩下的则是公孙良、赤巫和另一名叫商刺的人。田错和丁巧在天王旗的日子不短了,烈残对他们甚为有信心。可是公孙良和赤巫刚刚到来,虽然在与任缺一战中显露锋芒,可是毕竟有取巧之嫌,兼且出道时间尚短,所以对狼盟来说,虽然有一定用处,可是还未足以和其他人相比。所以,荒狼再三权衡下,决定还是把他们也报上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送死。 原来百年魔会之所以吸引了这么多修魔者和无数的魔物前来,固然有天魔策那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可是也是因为魔会上那血腥的打斗,和罕见的惊人魔技。以往魔会上,每一场打斗剩下的人,都是唯一活着的人,败的一方永远地倒下,或者被扔下台去被魔物分食。 狼盟最近风头正劲,如果不派几个有实力的人上台,恐怕会被天魔猜忌。但是如果锋芒太盛,又恐为疑忌,如果惹得天魔看不顺眼,来个全数覆没,可就得不偿失了。以往的种种计划也会尽付东流。所以,荒狼虽然有点舍不得公孙良和赤巫,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做出了舍弃他们的选择。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是不是命好了。 隔了一会儿,各方首领再一次纷纷飞上主台,报上了本队参加武斗的人员名单。随后又都纷纷退下。 主台上的大汉再次站起身来,用极具煽动性的语调喊道:“名单已经确定!这些人都是各方精心挑选出的英才,是我们魔界的精英,所以,首先还是让我们为他们即将展现的绝世风姿喝彩吧!” 轰——,山谷中再一次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喝彩声。这时那个面容干瘪的婆子说话了,声音象一个被踩的空透皮囊一样噗噗地道:“二百五十六人,分成六十四组,第一场过后,赢的人继续进行下一场,第二场打完之后,最后会剩下六十四个人。将名单统计上来,重新分组比赛。现在,由虫先生给大家看一下现在的分组图!” 婆子刚刚说完,众人就见婆子身边的多须怪物忽然口里吐出一团黄气来,遇风即长,越变越大,依稀有些透明。而在铺开了数尺之后,上面隐隐约约有些黑色的字迹在黄气化成的薄幔上显现出来。一个详细的分组决战图在空中凝成,并且不断转动,让山谷里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摩天居士、噬魂狂魔、巴横、巨罗、荒狼、鬼七、琉璃媸、凌天尊者、血雁、天禽等等所有从前传说中的东西方霸主人物统统榜上有名。看台下的人们一声声地怪叫,无边的兴奋充斥着人们的脑袋。 公孙良依然沉浸在那种美妙的境界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清凉和温热同时存在于阴脉中,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缓缓地在体内流动。公孙良感觉上似乎节奏很慢,实际上,在他静坐享受的这一段时间里,这种冷热混合的异种魔气已经在阴脉里周而复始地流转了上百次! 没有人感觉到公孙良的变化。甚至连见过识广的荒狼,由于忧心忡忡下一步的打算,也没有留意到身边公孙良的异变!一次难言的巧合,初遇天魔而自然生出的变化,使得公孙良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发生近乎质的变化。原来只不过到达了入室阶段,连环的奇巧遇合下,此刻已经达到了大成的境界! 仿佛受到了公孙良一些微妙的感应,坐在身边的赤巫竟然也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原本吸收了任缺的魔力的赤巫,虽然已经足够的强大,可是两部分的魔力根本没有完全融合到一起。就象两个顽强的斗士一样,虽然遇到外敌可能一起攻击,可是内里却各自为战,甚至互相搏斗!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 现在受到了天魔那种强大的压迫力,赤巫本身的魔性也被激发了开来。全身的魔气居然以和公孙良魔气一样的节奏在高速运转着!不管是赤巫本身原来具有的魔气还是吸收的任缺的魔气,在这样高速地运转中,两个互相对峙的坚硬气团慢慢变得稀疏松软,最后终于解体,随着那股咆哮的气流奔腾宣泄,在赤巫的阴脉中,旋涡式地流转。 两股魔气合二为一的一刹那,赤巫身周围的人立刻就感觉到了强大的吸引力!不光体内的魔气如同失去了根的草一样被迅速抽出,连身体居然也象要被那旋涡卷进去! 众人纷纷惊恐地离开了赤巫身边,留出了一块空地,只有公孙良和赤巫两人,非常显眼地坐在那里。荒狼此刻也感觉到了赤巫的变化,荒狼虽然惊异,但是只道赤巫是由于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才试图在赛前的一段时间里实行自我突破,却根本没有想到,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赤巫的黑魔气依然在不断地增加中,在身边一些高手纷纷退去之后,那些功力稍微地位的修魔者和魔物就暴露在了赤巫的旋涡面前。在他们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几十个魔者已经被吸到了旋涡里,大量的魔气疯狂地涌入赤巫的体内!而不断被吸入的怪物几乎组成了一座小山,把赤巫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顺便也把公孙良完全盖在了下面。 周围的魔物纷纷逃离,而那些高手和主台上的天魔们,对这一切好象浑不在意。以往的魔会上,这种事情发生得太多了,大多是一些小人物的濒死挣扎而已。即使吸收了再多的魔气,不过只是一堆废气而已,遇到了真正的高手,还是一样被打得千疮百孔。 可是赤巫的魔气变了。原来的黑魔气象突然爆发的洪水一样,虽然狂猛,但是依然是水。但是现在魔气中忽然多了些东西。 奔腾咆哮中,黑魔气居然一点一点,一团一团地自动聚集,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颗粒,坚硬而有弹性。随着魔气的高速奔流,这些黑魔结在阴脉中自主地形成了一个个流动的旋涡,不但在扩充着赤巫的魔脉,而且还驱逐着吸收体内的魔气中的杂质,改造着魔髓。 等到第二天赤巫从混沌状态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此时的公孙良,却依然还在入定中。 在公孙良和赤巫各自在魔物堆里朝魔道大步迈进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开始了。主看台最右边的美丽女天魔用天籁般的嗓音进行了简短的解说之后,一颗居然的骷髅礼花在山谷上空爆开,洒下了无数的血点。而在血点落到四周的魔物身上时,引起了更大的爆炸。魔界特色的“血礼”之后,魔会的主菜正式上台。 擂台上被划分了四个区域,虽然一分为四,可是宽大的擂台却丝毫不显得狭小。八个人分别站在预先被分好的区域中,冷冷地看着对手。荒狼等狼盟的弟兄们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即将开始的打斗,同时也为本队中要上场的兄弟担心。好在第一天并没有狼盟的场次。 由于成名的人物太多,而且实力均已经得到了各方的认可,所以象荒狼这样的人物,魔会中自动算做晋级,根本不必参加这样的小组淘汰。只有一些新近崛起的人物和一些需要现场证实实力的人,才会一级一级地打起。 魔会还按照参加比赛的人所在的地域,自动分成了东部和西部两大赛段。因为刚好东部和西部都是三十二支队伍,所以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是东部赛段。后两天才是荒狼、巨罗等人所在的西部赛段。 艳丽非常的女天魔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袅娜的身姿飞上了擂台的正上方。蓬的一声,擂台中心炸起一团焰火!而在焰火绽开的同时,分站擂台四角的八个人不约而同地动了! 一号区域的两名斗士最先分出了胜负。半空中只见耀眼的刀光一闪,一个被割裂的黑影轰然倒塌,斜斜地栽到了台下。眨眼之间就被一拥而上的魔物们撕扯了个粉碎! “墨迪!墨迪!”一个角落的魔物们居然有节奏地高声喊喝,好象是获胜者的亲卫团,为一号区的胜者呐喊助威。 二号区的两个人身材比例甚为悬殊。其中一个赫然是个满身长毛的类似猩猩的怪物,双臂扑地,十指尖尖。虽然身材异常高大,可是一动一静间却不见丝毫笨拙的表现。 猩猩的对手,则是一看起来如一个巴掌大的飞虫一样的魔者。七彩的翅膀在焰火的映衬下泛起绚丽的光芒。魔者的手里居然拿着一个笛子样的东西。 眼下飞虫魔左躲右闪,上下翻飞,灵活自如地躲避着猩猩魔铺天盖地的一双大手。猩猩魔虽然久攻不下,却不见丝毫烦躁,依然自如地挥动双臂,象驱赶苍蝇一样追赶着飞虫魔。 过了很久,猩猩魔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飞虫魔心头一喜!滴铃铃的清脆魔音中,擂台上忽然刮起一股黑风!黑风中无数破茧而出的黑色魔虫宛如呼啸的海潮一样扑向了猩猩魔!猩猩魔见机不妙,大手卖力地舞动,大片大片的蛊虫被拍得粉碎,可是更多的虫子破茧而出! 浑身绽放着闪耀光辉的飞虫魔脸上泛起了笑容,这一场胜了! 可是想法未已,场中异变突起!猩猩魔忽然全身紧缩,巨大的身躯缩成了一个圆球!所有的虫子一下子全部扑了上去,猛烈地朝猩猩魔的身体里钻去。猩猩魔狂吼一声,浑身的长毛宛如无数的钢针一样齐齐竖起,而体内居然也生出了一层崭新的亮晶晶的银毛! 黑色的虫尸象一滩烂泥一样,一片一片地脱落。猩猩魔化成的圆球伸展开来,丑陋的脸上居然冲飞虫魔微微一笑。飞虫魔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么粗鄙的家伙还会用计!可是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猩猩魔的右臂突然离体而出,与胳膊断开的手掌一把抓住了飞虫魔,用力一捏,一阵血水汩汩地淌下,飞虫魔就此完蛋! 于此同时,三号区和四号区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三号区的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人,居然使用了威力巨大的雷爆!炸得满台都是血雨!差点溅在了擂台上空的艳丽天魔身上!女天魔微微一皱眉,指尖轻点,一点青白色的光芒化成一个透明的光罩,将她罩在了当中。 荒狼和烈残等人看着台上的打斗,虽然台下的人看得过瘾,可是在他们这些高手看来仍旧是索然无味。经历了几次魔会的荒狼,知道现在的打斗不过是序曲,小菜而已。真正有看头的,往往都是最后那几天。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五章锥立囊中 其后四个区的获胜者全部被换下,另外八个擂者上来重新开始另一轮的比赛。初始的赛事往往水平不高,因为开始的时候各队都不会派出最厉害的擂者参加。但是初始的比赛往往甚为惨烈,场面也许并不华丽,魔力也许并不高深,但是却用着特殊的血腥气。急于提升魔力的初级者往往在击败了对方以后,会把失败者的魔力吸个精光。 对荒狼和巨罗这样的人来说,今天的擂台不算是好看,但是他们依然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因为他们知道,在百年魔会上有所表现的魔者,往往在之后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会快速地崛起。象他们自己一样,走过一段艰难的岁月,成就一方的功业。 巨罗眉头微蹙,目光看向二号区的一对擂者。荒狼略有所觉,顺着巨罗的目光看去,一个人影正在被对手逼得节节后退。而对手似乎并没有出手,只是单纯凭借一股威压,就将另外的擂者逼得喘不过气来! 荒狼也起了好奇之心,看看这个人左肩上一颗耀眼的金星标志,荒狼知道这个人是摩天崖的金星魔者。眼前战斗的双方表现出来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根本不象一般的初级者对抗得激烈和攻守得平衡,二区的情景就象大人和小孩的搏斗,没有丝毫悬念了。荒狼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头不看了。果然,不大一会儿,结局就以后退者被扔下擂台由魔物分吃而告终。那个金星魔者甚至不屑于吸收对手的魔能! 前两天的战事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虽然没有气势磅礴的大气演出,可是各区的擂台上偶尔出现的闪光点还是让人们眼前一亮,加上不时抛到台下的可口美食,使人们的情绪一度高涨。两天的血腥杀戮带来的感官刺激,使人们越来越期望尽快看到后面即将掀起的章节。 东部三十二个小组的六十四场比赛结束了,结果是失败的一方全部战死,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全身而退。由此可见战况的惨烈。 每天战事结束之后,魔会都会安排一段休息的时间。在这段间歇时间里,有专人上去清理擂台。那些长着无数毛茸茸触手的低级魔怪,平时根本不敢出来见人。现在在天魔的保护之下,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众人眼皮地下自由来去,所以很是高兴。擂台上的血迹和肉渣被他们长长的触角一卷一吸,就小时得干干净净。 在休息时间里,各队的主要成员都在忙碌地制定着各种计划。因为高高悬挂在半空的参赛者名单和分组已经一目了然,所以很容易针对下一轮的对手而制订对己方有利的作战方式。 当眩目的焰火再一次爆起在擂台上时,西部的决战终于揭开了帷幕。而荒狼和巨罗等人,此刻的心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再也没有了观看东部决斗时的闲意和轻松。荒狼尤其为甚,因为整个狼盟有三支队伍参加! 西南一带的势力组织几乎都有人员上场了,目前狼盟擂者分别是二区的田错和三区的商刺。 田错的对手是琉璃媸的一名手下。很显然,田错眼前的人只是琉璃媸派上来送死的家伙。田错久经杀伐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虽然有一定分量,可是要解决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也许琉璃媸只是用他来衡量一下所有对手的水平,或者是来拖延一下时间。 荒狼看看田错的对手,没有说什么,转头看看三区的商刺。商刺的对手是千幻老魔的手下,一个半裸身体的妖艳女魔。虽然看起来娇小玲珑,可是荒狼却为商刺感到些微的不安。荒狼一眼就看出,这个女魔的实力和商刺不相上下,似乎还略微高上那么一点点。 结果不出所料,田错轻松地将对手击下擂台。而商刺的情况则完全相反。 微风轻起,妖艳女魔冲着商刺鬼媚地一笑,右手轻轻地抬起,缓慢地摩挲着白玉般的面颊。随后缓缓而下,手抚酥胸的同时,脸上现出了迷醉的神色。在身体慢慢弓起的瞬间,一声略微有些嘶哑的呻吟从喉咙间压抑地蹦出。台下的众人早已经被这尤物迷醉,周围的场边居然一下静了下来! 商刺虽然看惯了杀戮和血腥,和是面前的裸露身躯好象在取悦自己一样,跳起了令人目眩神迷的舞蹈,举手投足间春意撩人。那两只手好象带着强烈的磁性一样,牢牢地吸引地商刺的眼神,带着他进入了魔舞的神秘幻境。 一丝淡淡的粉色悄悄地罩住了商刺,而此刻的狼盟好手早已经目现彩光,一丝贪婪的欲望浮现在了脸上。甜腻的香气传到口鼻里,更加刺激起了商刺的欲望。一声低低的兽吼,商刺象变了一个人一样,陡然窜起,朝半裸的魔女扑去! 魔女咯咯一笑,曼妙地转了一个身,胸前的半透明装束随着身体的扭转颤巍巍地抖动,扬起的半截丝带更加衬托着她的妙样身姿,而随着魔女双手奇异的摆动,整个魔舞变得更加具有诱惑力。 商刺此刻的双眼充满了血丝,而原本裹在身上的衣服已经寸寸爆裂!露在外面的肌肤表面隆起了一根根粗大的筋脉,并且有渐趋扩大鼓胀的势头! 魔女玉手沿着大腿内侧缓缓爬上腰间,继而轻轻揭开上身的轻纱。完美的体态和诱惑的表情,在粉色的魔雾映衬下,终于将商刺的精血唤到了最高峰! 轻纱褪去,一轮耀眼的光芒忽然自魔女的胸前升起,眨眼之间,刚刚的迷幻温柔和抵死诱惑就成了商刺的丧命之地。只听一声轻叱,光芒炸开,无边的粉雾将商刺包裹其中。而此时已经被长久刺激变成半人半兽状态的商刺,欲抗无力。光芒中炸开无数的须针,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商刺的身上!顷刻之间,刚刚还是生龙活虎的商刺就变成了一滩软肉! 荒狼众人在台下看得清楚,早在商刺双目被半裸魔女吸引住的时候,荒狼等人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回天无力! 粉雾迅速地浓缩,最后魔女又显现出来。此刻的她因吸收了商刺的功力而显得精神百倍。本来雪样的肌肤表面竟然微微泛起惹人遐思的光泽,本来凹凸的傲人身材这时更加充满诱惑!顾盼之间,春意撩人。台下被扫视过的魔物居然齐齐泛起了充满欲望的低吼,可是刚刚面前发生的惨剧使得他们裹足不前。 田错胜,商刺死。狼盟第一轮就损失了一名好手,后几轮又是什么样呢?淡黄色的气幔依然在上空摇摆,下一组的名单赫然在望。一区:赤巫对兽邪;三区:飞鸦对公孙良;四区:丁巧对剌麻子。 兽邪是东北魔区近期崛起的一名新人,是魔主杀和尚的手下。看他上台后沉凝的气势,荒狼就知道不容易对付,在同期的新人里,应该算是佼佼者了。没办法,既然名单已经决定了,那就全看赤巫个人的造化了。 飞鸦!又见飞鸦!烈残看见这个名字面容不禁一动,这个名字竟然如此熟悉,勾起了他对往日时光残破的回忆。可是等到飞鸦上台来时,烈残长出了一口气,这个人并不是原来和自己对阵的那个人。 荒狼看着飞鸦,虽然眼前的人并非昔日的飞鸦,可是看着轻松自若的样子和内敛的魔煞,显然已经达到了一流魔者的水准。想不到自己费尽心力得到了两个年轻新秀,居然初出江湖,就要得个名败身死的下场。荒狼想到这里,心下微微叹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两个自己完全不看好的初生之犊,居然会是日后名扬天下的绝世奇人! 锥立囊中,久而必发。真正有才华的人,就象锋利的刃尖,不管怎么遮掩,到了一定的时候,必然会露出应有的锋芒! 二区和四区已经开打,可是一区和三区的位置上,狼盟的擂者却迟迟不见!半空中的护场天魔眉头微蹙,诧异地看了看狼盟驻地的方向。台下的魔物们已经开始咆哮了,关于狼盟各种侮辱性的言辞喷薄而出,如果言语能够有足够的杀伤力的话,包括荒狼在内的所有狼盟成员只怕都死了上百回。 丁巧满身伤痕从台上跃下,虽然战胜了对手,可是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才可以继续再战。而二区的双方也已经分出了结果。 荒狼扭头看了看高高隆起的尸堆,里面依然是一片死寂。深埋在下面的赤巫和公孙良没有丝毫的气息传出来。 “一号区:狼盟赤巫,三号区:狼盟公孙良,速速上擂,再要耽搁,莫怪本魔无情!”清丽的女天魔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山谷的上方。 话音刚落,东南看台忽然响起一阵惊呼!本来层层堆叠的魔尸忽然炸开,狂猛的力量将被赤巫吸干魔力致死的尸体抛向四面八方。一道人影卷起狂风凌空飙到了擂台上!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六章技惊四座 美丽女天魔的声音响起,荒狼不禁微蹙眉头。魔会的比赛规则是不准擂者弃权的,也就是说,除非擂者死掉,否则必须一战!虽然心里为公孙良和赤巫的即将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可是荒狼却还没到为了两个新人而开罪天魔的程度,因此并不言语。公孙良和赤巫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在提升状态,就让他们多一点时间吧,就算即将死了,多活一刻也是好的。荒狼如是想。 就在这时候,魔尸堆轰然炸裂!一道凌厉的斗气随着赤巫俊伟的身影飙到了一号区的擂台上。 此时的赤巫,脸上浮动着一种邪异的光彩。周身上下黑气袅袅,衬托着挺拔俊伟的身形,恍若魔神出世一般。赤巫双脚刚刚挨到台面,立刻稳稳地凝住身形,整个人象标枪一样笔直地站立,带起的罡风扫过身体,径直向着对面的兽邪冲过去。 荒狼挥手扬起一片护罩,炸飞的尸渣被护罩挡在了外面。荒狼愣愣地看了一眼赤巫,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而在狼盟旁边看台上的巨罗,此时也看着赤巫若有所思。 魔尸堆露出了一个圆形的大坑,里面的魔尸无一例外,完全变得干瘪。有的尸体已经扭曲变形,好象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怪力挤压的缘故,变得支离破碎。可是在尸堆的下面,公孙良已经失去了踪迹。 罡风扑面,兽邪一动未动。头颈上的鬃毛被猛烈的罡风吹得向后狂飚,可是兽邪的眼睛却依然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赤巫。 赤巫没说话,忽然阴阴一笑。兽邪被笑得一愣的工夫,眼前的赤巫已经失去了踪影!兽邪也不含糊,低喝一声,陡然向前窜出两丈!与此同时,一抖身上乌黑的长毛,身前身后居然同时出现了四个高级魔兽! 四个魔兽一模一样,头上生有一个红色的尖角,双目泛着诡异的紫光,背上被一层闪亮的银甲包裹着,四只尖锐的利爪牢牢地抓着台面,望着兽邪背后的赤巫伺机而动。 兽邪居然修的是兽魔!一下能幻化出四个以上的高级魔兽,表明兽邪是已经到达了大成之境的魔者!东南看台的狼盟众人心里一凉,赤巫即使提高得再快,恐怕也不会是大成境界的兽魔的对手,看来很快就会步上商刺的后尘了。 “呼——”,赤巫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兽邪道:“想不到,刚开始就遇到了兽魔。呵呵,还是如此强悍的家伙!这样的家伙才配做我赤巫的对手。报上名来,也让台下的小子们知道,一会儿要吃的是谁的肉渣!” 兽邪鼻翼翕动,冷冷地看着赤巫道:“大言不惭,死到临头还在做梦。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东北血兽——兽邪!有本事就来吧!” “哦,好有名的家伙啊!哈哈,”赤巫脸色一变,阴冷地道:“今天我就让你实至名归,做你的血兽去吧!”话音未落,赤巫脚尖一点擂台,纵身飞上半空,凌空扑下!双手一开一合之间,腾起两朵黑森森的火焰! 兽邪不为所动,身周四只魔兽咆哮一声,迎着赤巫跃上半空,扑啦啦一阵声响,居然在背上张开了一对硬翅!同时在这些高级魔兽的口中,居然喷出了黑红的光焰! 地火炎兽!赤巫无惊无喜,冷静地半空一个折身,迅若疾电从最前方的两头魔兽之间穿过,手中的黑炎猛地朝后两只魔兽的脑门按去! 两只魔兽大惊,撕吼一声,大团的光焰从口里喷出,与赤巫的黑炎撞到了一起。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出现。黑红的光焰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观黑炎,却比开始时大了数倍!赤巫暗一动气,一道精纯的黑魔气从指尖窜出,锋利无比地割裂了两头魔兽的脑袋,随后黑炎狂猛灌入!轰!炎兽被炸得支离破碎,就此完蛋。 叮零零,两只红色的尖角跌落到擂台之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赤巫百忙之中还扭过头,冲着兽邪笑了笑。 少了另外两只魔兽的帮手,剩下两只高级炎兽也被赤巫轻松地解决掉了。啪!赤巫单脚点地,落在了兽邪面前。“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这个时候,还用得着再藏起来吗?”赤巫揶揄道。 兽邪看着赤巫,本来僵硬的面容忽然绽出了一丝微笑,好象看见了什么好玩的物事一样。赤巫心头一紧,预感到不妙。就在这时,就见原来跌落到擂台上的几只红角忽然缓慢冒起几缕烟雾,很快地,四只头顶红角的魔兽又出现在赤巫面前! 魔兽复活了!赤巫一惊,眼前复活的魔兽比之刚才又有不同。红色的尖角略微有些透明,浑身的鳞甲居然隐隐泛起了金色!四只魔兽并排站立在兽邪面前,居然形成了一种战阵般的气势! 赤巫惊奇之余热血沸腾,豪气干云一振双臂道:“哈哈,看来还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还有如此把戏!”说着脸色一沉,双臂平推,一道黑色的煞墙朝兽邪压了过去! 看台四方鸦雀无声,从开始打擂到现在,只有这一场决斗真真正正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集煞成墙,气煞两合形成威压,没有一定的功力是做不到的。东南看台的荒狼看到这一幕,目光接连闪烁,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兽邪依然不为所动,手一挥,四只魔兽两前两后凌空飞出,直扑赤巫!好象根本没有受到煞墙威压的影响! 赤巫细眼一合,猛地崩射出慑人的精光,竟然单手推着煞墙,分出左手虚空连点,虽然看台下的人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那扑前的炎兽却似乎遇到了阻碍,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抓住这一闪即逝的良机,赤巫暗提魔气,双腿前弓后绷,两臂较力,“呀——喝!”煞墙陡然以三倍的速度推向了炎兽后面的兽邪!而推出煞墙的赤巫并没有闲着,闪电般的速度冲向了复活后的四只炎兽!看台下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后,四只炎兽再一次被赤巫打得形消神散。 两人在一号区恶斗的时候,那个叫飞鸦的擂者一直在三区静静地站着,显得不急不躁,深合大家风度。间或还看看赤巫和兽邪的打斗,从中吸取可贵的经验。 就在包括护场女天魔在内的所有人注意力被赤巫和兽邪吸引过去的时候,在狼盟看台边的魔尸堆下方,那个圆形大坑里,居然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变化。一道又一道细小的裂缝产生,一丝丝缥缈的红雾渗透出来,凝而不散,缓慢地聚集着。 裂缝越来越大,更多的红雾氤氲而出。骨碌,一个被挤压断掉的头颅掉在了裂缝里,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可是大家多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擂台上的交战,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除了荒狼。 声音一响,荒狼就将注意力挪回了深坑这边。赤巫的变化已经让他大感惊异,短短的三天时间,赤巫居然从一个普通魔者变成了实力接近烈残这级数的黑魔,提升之速令人咤舌!那么,和赤巫在一起的,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的公孙良,又会出现什么变化呢? 兔起鹘落间,赤巫灭了炎兽。气势庞大的煞墙又已经临近眼前,兽邪终于动了。浑身的长毛忽然疾速脱落,卷成一片帘幕,抵抗着煞墙。而兽邪身体表面的皮肤,则开始裂开,一道一道猩红的光芒从体内射出,不大一会儿,旧皮已经完全脱落。兽邪此刻四肢着地,浑身放射着猩红的光芒——居然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红色魔兽! 本来掉在擂台上的四只红色尖角宛如有灵性一般,离地飞起,齐齐地插入了兽邪的脑袋上!和其他的红色牙角,组成了一个独特的角箍!红角齐聚,角箍忽然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庞大的气劲朝赤巫直顶过来!先前的煞墙居然开始后退,反朝着赤巫压了过来! 赤巫嘴角一抿,面现不屑之色。身体忽然纵向为轴旋转了起来!随着赤巫的旋转,一个尖锐的旋涡逐渐形成,而赤巫头前脚后,双臂探出,居然带着强大的旋转,如同一个尖锥一样扎向了兽邪! 兽邪此刻为了对抗煞墙,所有的力量都在平均分布,本体防御自然空虚。他可没有赤巫分煞离体的本事,用的只是蛮力对抗。此刻赤巫临近,逼得兽邪狂吼一声,放弃了煞墙,忍受着煞墙的冲击,挺身和赤巫撞到了一起! 半空中的煞墙忽然左右一卷,居然将兽邪围了起来!而赤巫则象一个尖锐的刃锋一样,穿透了兽邪的身体,从后面冲了出来!蓬的一声,兽邪的身体炸成两半,无边的血雨冲上半空,而冲向四周的都被煞墙挡了下来! 赤巫满脸是血,表情却依旧坚毅。满头的长发湿漉漉地垂下,半边的衣衫已经破碎。 轰!台下忽然爆发出无比热烈的吼声!被惊呆的人们现在反应了过来,齐声为胜利者助威!在无边无尽的呐喊声中,赤巫平静地收起煞墙,并且连带着吸了兽邪的精气。腾身飞起的瞬间,将两片尸体踢向了疯狂的人群。 赤巫早在开始时就已经试出了兽邪的实力,他有十足的把握将对手打败,可是他并不打算速战速决。兽邪虽然强悍,可是异变后的赤巫更上一层楼,已经再度突破到达了大成之境,区区兽邪自然不放在他的眼里。 可是赤巫魔功初成,急需有个相称的对手来为自己做实验品,检验一下修行的成果。而兽邪的功力,刚刚好,既无危险,又够强。所以赤巫才这么有兴趣地玩了许多时间。 回到了狼盟看台,赤巫冲着荒狼和烈残一拱手,就到一边低头打坐。现在周围的人看他的目光已经明显不同了,那是一种混合着惊异、恐惧和敬意的目光。 荒狼依旧在注视着尸坑。那个圆坑早已经变成了红色一片,好象一汪深潭一样,不断有红雾从地下冒出。开始时有零星的气泡飞出坑穴,后来居然象煮沸的开水一样,汩汩地冒个不停!就在赤巫飞身下台的一瞬间,深坑里再次爆炸! 泥土混合着剩下的残尸四散飞溅,可是爆炸过后却没有人影飞出。只有一团不断翻滚的红雾飘出,缓慢地向着三号区擂台飘去! 烈残看看荒狼,再扭头看看妖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就是公孙良? 擂台周围的看客也是一时大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形体的魔物,难道这一次又要大开眼界了? 一直停在半空中的清丽女天魔忽然微微一笑,别人看不出这团红雾是什么,身为天魔的她却看得清清楚楚。红雾里面的公孙良半蜷着身体,就象人类的胎儿一般,双目紧闭。而周围的身上,紧紧地被浓密的红雾包裹着,密不透风! 女天魔忽有所觉,朝南方主看台上瞄了一眼,忽然不为人察觉地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吗?女天魔想。只见南看台上一直在打着哈欠似睡非睡的那堆肥肉,此刻居然不再是软软的一堆。而是在肥肉的上方,一左一右伸出了两只细长的触角,象树木的枝条一样左摇右摆。 飞鸦微微向后退了几步,身体保持着防御的姿势。对于这个看不清楚形象的对手,保持戒备是最好的选择。久经战阵的飞鸦,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抓不住敌人弱点的恐慌。试问,连对手你都看不到在哪里,又怎么找到弱点呢? 擂台上,刚刚兽邪的尸体虽然被踢下,可是依旧残留了大量的血肉。此刻红雾略一接触,所有的残渣立刻变成了艳红色的血煞,在半空中浮动。 蓬!天魔焰火再一次亮起,三区迟迟而来的决斗终于开始了。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七章禽魔飞鸦 公孙良一阵舒服,真想就这样永远不醒来。可是在温温融融的感觉中,好象有一种力量吸引着自己不断向前。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总在眼前来回走动,睡又睡不着,醒又不愿醒,折腾了好久,略感厌烦的公孙良终于忍不住,扬手一团气劲打出! 看台上的人们只看见一团烈焰般的红色穿透了飞鸦的胸膛。人们不禁冒起一个疑问,那个飞鸦看起来貌似高手,难道就这样被公孙良闭着眼睛就灭了?结束了? 飞鸦的身影渐渐淡去,最终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就在人们觉得索然无味的时候,忽然在公孙良所在的红雾周围冒起了无数的黑点!没错,是黑点! 那些黑点居然在慢慢地扩大,而且居然开始变化!象有生命的活物一样,一个一个有头有尾,肋生双翅,呼扇呼扇地围绕着红雾飞来飞去!仔细看去,居然是一个个黑色的火鸦! 飞鸦没有死!刚刚公孙良愠怒一击,击中的只是飞鸦的残像!可是飞鸦现在却仿佛消失了一般,始终没有显现本体。上百只小火鸦盘旋来去,既不进攻,也不退却。擂台上的双方居然都不出手! 台下的人群看了一会儿,开始有些不耐烦了。第一个人喊了出来,马上就有第二人,第三人。一群一群的人发出的愤怒吼声震得山谷为之颤动。可是护场天魔却不为所动,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擂台上的双方。在她看来,这一场比试,远比先前的所有打斗都要来得有趣。 红雾微缩,凝成一团,渐渐地,一个火红的人形略微显现在人们面前。可是在人形的外面,大约一丈的距离处,一道又一道环形的红中透金的光带围绕着人形盘旋。光带一出现,所有靠近的小火鸦好象预感到了什么,立即飞离了红雾边缘。 看台周围的人潮一浪高过一浪,愤怒的人群开始传出恶毒的咒骂。一只小火鸦忽然离群飞出,朝着骂声最厉害的人群飞了过去。人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火鸦已经钻进人堆里轰然炸开!刚刚还是冲天的骂声,瞬间转为无尽的哀号。 看台四周哗然一片,愤怒的骂声哗然一片。擂台上的人居然公然对台下的人下手,惹起了魔物们的不满。可是随着一只又一只的小火鸦离群飞出,在看台四周巡视了一圈之后,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傻到看见了刚刚一幕后还敢迎风而上张口开骂的。而那些真正有实力的高手自然看得出场上的两人迟迟不动的原因,实际上正是在互相寻找对方的弱点。 护场天魔似乎对刚刚飞鸦的举动视若无睹,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说什么。 赤巫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在睁眼看着场上的局势。虽然场上依旧平静,可是赤巫的想法和对公孙良持放弃态度的荒狼却是截然不同的。关键在于,赤巫和公孙良相处的时间比荒狼久得多。公孙良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带给人们惊奇。所以,这一次赤巫依然对公孙良有一定的信心。 擂台上围绕红雾的小火鸦飞舞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一只火鸦忽然尖叫着钻入了红雾之中! 看台周围的人们紧张地看着,离三号区近些的人甚至在微微后退,刚刚爆炸的惨状让他们心有余悸,生怕爆炸的余波波及到自己。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刚刚钻进红雾的火鸦并没有引起爆炸,甚至红雾的表面看起来没有引起丝毫的波动。在人们惊奇的目光中,几十只火鸦接连不断地发出尖鸣,如抛却生死的斗士一样冲进了红雾里! 红雾猛然一阵膨胀,继而收缩,再膨胀,再收缩!好象一个巨大的心脏一样,有节奏地鼓动着!正在注视着眼前场景的赤巫忽然间想起了任缺和慕容伤的一战!当时慕容伤变化的那个巨大红球仿佛就在眼前!公孙良在临场的时候,竟然学习了慕容伤的战斗经验! 火鸦依然在被红雾不停地吞噬着,由开始的几十只,到后来的上百只。可是无论火鸦的数量增加多少,都完全被红雾吞噬了进去!转眼间,场上的小火鸦一个不剩地消失了。 红雾鼓动的速度明显加快,观战的众人感觉心神都好象受到牵连,遥远而未知深处,仿佛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咚咚鼓声,敲击着心坎!猛地,红雾忽然裂开了一个缺口,一大团惨白的热气喷射而出,夹杂着一颗颗细小的黑珠,喷溅到周围的人群里! 一轮又一轮的爆炸将周围观战的人们炸得血肉横飞!原来那些黑珠才是火鸦爆炸的真正原因!拥挤的魔人魔兽一边骂咧咧地哭喊,一边不辞劳苦地在人群中抢夺着爆炸后的碎肉。对他们来说,一生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吃上可口的肉片,所以这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不再有啊! 就在人们以为战斗将以未现身的公孙良胜利而结束的时候,一点又一点的银光悄悄地绽放。如同火鸦开始出现一样,这些银光居然也化成了同火鸦大小一样的银鸦!虽然银鸦看起来和火鸦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实力高深的人们特有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些银鸦身上,带有一种寒冷的气息! 公孙良终于在红雾中醒来。银鸦的出现虽然将擂台周围笼罩在冰冷的气息里,可是红雾中的公孙良却只感到一丝清凉。好象睡醒一觉后,用清泉洗了把脸一样,公孙良倍感精神!刚刚和火鸦的争斗虽然激烈,可在公孙良的感觉里,只象在做梦。在梦中,公孙良好象化身成了慕容伤,对面则站着任缺!当日的情形在脑海中重现!依靠着一丝感觉和红雾本身的特性,公孙良在梦中居然将上百只火鸦灭掉!如果飞鸦知道这个事实,恐怕会气得吐血! 环绕在红雾周围那些红中透金的光带忽然扩大,向外张开!本来凝定为一团的血雾此刻象弥散的烟一样,迅速朝四周蔓延!与此同时,飞舞在半空中的银鸦也开始了动作。它们十几只一组,开始疯狂地冲向蔓延的红雾! 没有爆炸,没有尖鸣,发生在观战人们眼里的一切好象一幅无声的动态画面。银鸦依旧和火鸦一样,不断地消失在红雾里!可是弥散的红雾并不象开始时候那样有节奏地鼓动了,而是开始渐渐变得稀薄,随着越来越大的扩散之势,红雾已经笼罩了整个擂台三号区! 旁观的众人终于明白,公孙良是在找飞鸦!不论消灭多少火鸦和银鸦,都无法根本解决问题,只有找到它们的主人,才是赢得比赛的关键! 可是,在找人的同时,公孙良却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对抗入侵的银鸦。弥漫的红雾中渐渐出现了丝丝的银线,银色越来越多,最后的红雾变成了红中透银的古怪色彩!甚至连一直围绕在公孙良周围的那些光带,也染上了银亮的颜色! 冰冷彻骨的感觉越来越重,公孙良终于不再防守。红煞和黑煞合二为一的异种魔气微一运转,寒冷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公孙良微一动念,漫天的红雾中,忽然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黑烟,将开始出现的银色完全掩盖! 随着黑烟的出现,公孙良开始渐渐朝一个角落靠近,身后的雾煞潮水一般朝身体里回流!而那个角落里的雾煞却变得更加浓郁,有如实质一般聚集在周围! 蓬!黑红二色的雾煞被狂猛的力量炸裂开来,一个硕大的身影冲天而起,立在了公孙良的身后!飞鸦终于被逼得现了形! 所有的煞气都回流到公孙良的身体里。看台下的众人,到此刻才看清了对战双方的真实样貌! 此刻的飞鸦已经不是人形,完全异化成了一只硕大无比的巨禽!坚硬的翅膀扇动着狂猛的烈风,翅尖带有锋利的爪子,比鹰隼还要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公孙良!飞鸦幻成的大鸟通体黝黑,只是远远看去,身体的边缘带着一层银色的光辉! 公孙良的外貌则无大的变化,红色的长发在飞鸦扇起的狂风中向后飘飞。由于一段时间的修炼,衣衫早已经碎裂。通体艳红的肤色惹得台下的众多魔物尖声嚎叫!外貌上看,依旧是那个清纯而柔和的少年。可是赤巫和荒狼众人却明显地感到,公孙良已经变了。 随便往擂台上一站,便显示出了强大的自信!这一点从开始时对阵火鸦所采取的方式,就可见一斑。而现在公孙良的眉宇间,往日的温和和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代之的是一股锋利的锐气和罕见的威压! 飞鸦心里大惊,来之前他只想到凭自己的实力,一定是赛场中的佼佼者。可是第一场较量,就遇到了变幻莫测的公孙良,还逼得飞鸦现出原形决斗!飞鸦暗自恼怒,积蓄着力量,准备给公孙良致命一击。 众目睽睽之下,公孙良忽然伸了个懒腰。“啊——”一声舒服的呻吟从公孙良的喉咙间崩出,慵懒而陶醉。飞鸦目光中烈焰大炽,愤怒中,通体变得血红,双翅一振,啸叫着冲向公孙良! 其实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自信公孙良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觉得飞鸦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在飞鸦开始出手的时候,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了飞鸦的进攻路线,方式,甚至是后面的变化! 公孙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魔功大成,可是临场的战斗中,却在无形中感受到了变化。开始分出血雾寻找飞鸦真身的过程中,以及后来同银鸦战斗的时间里,藏在血煞中的魔识已经将飞鸦的各项数据传送到了公孙良的魔脑里。只是公孙良没有意识到罢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除了让公孙良惊异外,也让他产生了无尽的狂喜。 飞鸦含怒而来,未及临身,紧绷的空气就传来了异样的波动。公孙良下意识地一退,顺手轻轻扬起一朵血煞栏在身前。 飞鸦毫不畏惧,张口将血煞吞了进去,余势不减地朝公孙良扑来!与此同时,公孙良的左边,右边和后方同时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飞鸦! 公孙良不慌不忙,双手连扬,一团一团的血雾离手而出,恰好是前后左右各有一团!红中泛黑的血雾在飞鸦面前翻滚不休! 飞鸦冷冷一笑,纵身飞起,空中居然又出现了四只飞鸦!公孙良一惊!这是什么法术?难道眼前的禽魔已经练成了魔儡分身么?要知道魔儡分身可是要到极高的境界才可以练成的!可是,眼前的禽魔明明没有达到超高境界! 公孙良动念间已明其理,眼前虽有八只飞鸦,可是只有其中一个是真实的。飞鸦利用超快的速度,使所有人的视觉停留在了虚影上,而其他七只都毫无疑问只是飞鸦的残像! 公孙良刚刚想到这里,飞鸦的真身已经饶过血雾到了眼前!整个飞鸦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炸弹,一下子就贴在公孙良身上! 观战的赤巫忍不住一闭眼睛,一点小小的失误,被对手趁虚而入的公孙良眼见着小命不保!连荒狼都发出了一声叹息。 轰!一声冲天巨响,爆炸将三号区的坚硬岩石表面炸得碎屑乱飞!公孙良的身体被炸得粉碎!碎肉和血滴激溅得到处都是! 啪!啪!破碎的布条掉落在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公孙良尸骨无存,飞鸦踪迹不见。交战双方同归于尽?开擂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势均力敌的场面!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飞鸦的身影缓缓地在半空中显现出来!紧接着看台周围爆起震天的吼声!眼花缭乱的变化和血腥场面刺激,使人们的情绪提高到了顶峰!无数的人呐喊着飞鸦的名字,在这一刻,胜利者被场下的魔众当作战神一样来崇拜。 赤巫心里一凉,公孙良就这样死了?赤巫心里郁闷得真想冲上去和飞鸦大战一场,可是看了看擂台上空的护场天魔,赤巫还是冷静了下来。这时,肩膀上轻轻搭上了一只手。烈残微微轻轻努嘴,朝他使了个眼色。 战斗已经结束了,可是飞鸦依然还留在场上。护场天魔也并没有宣布此场的胜利者。难道说,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有其他的变化不成?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八章破而后立 场上由于爆炸而泛起的血雾浓重而鲜艳,飞鸦淡淡的影子站立在台上,等待着护场天魔宣布胜利的声音。可是奇怪的是,等了半晌,女天魔居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不见。 有心计的人们开始在心里盘算开了,女天魔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难不成还有人要接着下场吗?还是…… 就在狡猾的老人暗自揣测,台下的众人情绪激昂的时候,令人惊奇的变化产生了。 本来大范围弥漫在擂台四周的血雾现在开始聚合,小到手指甲大小的血块,大到成片成片的血云,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快速的异变!飞鸦好象感觉到了什么,虚影一晃退到了场边,双目紧紧地盯着眼前那一片翻滚奔腾的红色! 一丝丝的黑芒从血雾里显现出来,好象叶子的脉络一样,被红云缠绕凝结。一会儿的工夫,擂台四周的红色消失得干干净净,所有的血雾都聚集到了三号区,形成一团剧烈翻滚的红云!就象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云层一样,在那黑红二色之间,居然夹杂着丝丝电闪,偶尔的白光亮起,带起一阵轰鸣。 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赤巫心里惊喜交加。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大概的原因了。天魔之所以没有宣布结果,正是因为战斗远没有结束!眼前的迹象表明,公孙良正在经历着彻底的蜕变!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赤巫显然没有达到相应的修行境界,所以不明白眼前的影象。 可是烈残等人的脸色已经变了。在这一刻,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异样的变化。在天魔们的眼里,这可能是一个有趣的小故事,眼前的游戏由于这件事情的转折显得更加离奇而充满乐趣。可是看在烈残、妖童等人的眼里,则只有吃惊,甚至还夹杂着嫉妒的微妙心理。即使是巨罗、巴横和凌天尊者这样的一代宗师,除了惊奇之外,也不免有了嫉妒之意。当然,他们嫉妒的不是公孙良,而是荒狼。 荒狼此刻的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担忧,高兴的是狼盟居然出了如此人物,眼前的变化分明是公孙良在经历“蚕变”,那是修魔大成的明显标志。担忧的是,此后的公孙良再也不是没有发言话事权利的小卒,凭借如此实力,几乎可以与烈残、妖童等纵横魔界数百年的人物平起平坐。那么,以后公孙良还愿意呆在狼盟么?即使愿意继续在狼盟干下去,眼前的各大天魔目光如炬,见到了公孙良如此的潜力,会让他这么安全地回去吗? 荒狼心里五味杂陈,一向冷峻的面上竟然微微显出了忧愁之色。 血云在翻滚间渐渐浓缩,越压越小,最后居然凝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球!离得远的人们已经看不清楚场上变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红色的小点。可是功力高超的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血球的表面,一丝丝黑色的煞筋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个古怪的符号。 所有观战的人们忽然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好象血球忽然放大了无数倍,在面前震了一下!可是回过神来,血球依然血色流转,黑符凝结,没有丝毫的变化。 荒狼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忽然眼角感觉到有什么异常,抬头望去,只见山谷的上方不知何时起已经聚集了大片的魔云!层层叠叠的云层压过来,将山谷完全笼罩在下方。 血球忽然绽放出刺目的红光,随着光芒绽出血球的体积也暴涨!等到人们眼睛恢复正常之后,眼前一个血人已经形成,一片金色的光膜正由身体表面缓缓褪去。 公孙良!血人的眉目和身形让熟悉他的人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含蓄而温和的公孙良。 可是心情喜悦的人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山谷上方的云层忽然翻滚波动。喀嚓!一道刺目的银光落下,霹雳一声砸在了公孙良的身上!喀嚓!喀嚓!一道又一道的闪电狂雷连续不断地劈下!银光中,公孙良的身体完全消失了。 场上的飞鸦早已经退到了一号区的边缘,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只能尽最大可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如果能熬到公孙良自生自灭,那么自己自然就得胜了。 狼盟众人一阵沉默,连荒狼也禁不住攥紧了拳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魔劫提前降临了?不会呀,刚刚擂台上公孙良的变化是标准的煞魔在经历“蚕变”的过程,怎么会有魔劫呢?可是荒狼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眼前的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刚刚经历喜悦的赤巫,心情马上又被眼前的景象带入谷底。 喀嚓!最后一道闪电砸下之后,出人意料地,魔云迅速地收拢,象来时一样突然,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翻卷疾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呀!”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女天魔口里发出来。意识为之一震的人们顺着女天魔的目光朝擂台上看去。 擂台已经被落雷劈得到处是裂缝,碎石和沙砾满台都是。在原来公孙良站立的地方,此刻满是金光,一道一道的光芒仿佛缓慢垂落的雨雾,自上而下缓缓流动。而耀目的金光之间,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古怪符文宛如黑色的幽灵般,在其间穿梭游动。 “啊!吸溜!”一个低级魔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一抖吸了一下快要掉下来的唾涎,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 蔑视的目光随之从各个方向刺了过来。“嘁!这都不知道!还敢来看百年会?”一个满脸麻子的魔物嘲笑道。 “就是啊,”另一个含糊的声音接口道:“好好看着吧,孩子,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啊!” “那,吸溜,那到底是什么啊?吸溜!”低级魔物锲而不舍的态度真叫人佩服。 “这个嘛,我现在告诉你你印象不深啊,那个,麻子,你告诉他!”含糊的声音道。 “呃,这个,懒得理你!”麻子头一扭,继续看着场上变化。 “哼,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了,还那么不谦虚。我知道那是什么啦!”低级魔物最后一句声音忽然加大。 “啊,是什么?”无数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麻子和另一个人也争抢着看了过来。 “那是,那是,金光——” “去死吧!”“妈的,小子你敢消遣我们!”没等人们骂完,低级魔物继续道:“里面一定是那个小子!”低级魔仿佛在宣布伟大的发现一样,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 众人扭头朝台上看去,金光已经散去。可不,公孙良端坐的身形赫然已经出现在眼前! 依然是微卷的红色长发,依然是肌肉坚实的身体。可是不同的是,异变之后的公孙良,眉宇间那丝温和已经消失了,代之的是一股凛冽的杀气!原本睁开的双目平平无奇地望着台下,可是被望的人们却感到刺骨的杀伐之气! 皮肤依然是火红的颜色,只是在双臂、双腿和肩背之上,多了一些古怪的黑色符文。符文盘踞在身体各处,仿佛一条条黑龙振翼欲飞。 公孙良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忽然一拱,朝高高在上的护场女天魔微微一礼。女天魔微微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宛如春冰解冻般的绝世容颜让看台上的人们目射奇光,可是眨眼间女天魔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除了在场的天魔,谁也没有看到,在魔雷连续砸下的那一瞬间,女天魔曾经为他挡了一记大雷! 公孙良懒洋洋地转过身,右臂平伸,指向站在一号区位置的飞鸦。手指微勾,挑衅似的看向飞鸦,嘴角沁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飞鸦眼神闪烁,但是依然坚定地望向公孙良。刚刚的变化虽然奇异,可是在飞鸦这类人来说,并不能吓住他。公孙良望过来时,飞鸦虽然感到眼前的公孙良有点怪异,可是却说不出是在哪。当公孙良挑衅的手指勾向他时,终于惹起了飞鸦的火气。 四只一模一样的飞鸦两前两后瞬间就到了公孙良眼前,那种电光石火的速度连荒狼看了都暗自赞叹。这是四只真正的飞鸦,每一只都是独立的个体,再也不是飞鸦利用速度幻化成的虚影了。 可是,飞鸦的进攻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因为四只飞鸦刚刚近身,就被公孙良的护体魔气震得自动爆炸! 飞鸦目眦欲裂,可是依然冷静。一只一只的小火鸦和银鸦连续被放出,在公孙良的身前上下飞舞,遮挡着公孙良的视线。可是,没有用,根本没有用。公孙良挥手间,一片铺天盖地的红云将所有的火鸦和银鸦卷了进去,就象卷起一抹灰尘一样轻松。 虽然对火鸦和银鸦的败亡有心理准备,飞鸦还是一阵烦闷。可是这些都已经不在重要。因为飞鸦已经争取到了时间,魔力催动下,一只巨大的红色猛禽出现在飞鸦前边,银色的羽翼宽达两丈,暗蓝色的尖喙闪着冰冷的光泽。猛禽一生成,就朝公孙良飞了过去。 在公孙良强大的压力逼迫下,飞鸦居然也在战场上获得了提升!原来只能幻化出小银鸦的飞鸦,现在成功利用自身的禽因,化出了具有红银蓝三色的飞鸦爆炸体! 可是现在的公孙良已经完全不同了。三色飞鸦瞬间被公孙良发出的劲气逼得炸裂!可是这一次,飞鸦不怒反笑,因为炸裂后的三色飞鸦,体内忽然溢出一道三色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公孙良的肚子! 飞鸦默默地算计着时间,一、二、三……汗渐渐从飞鸦的额头上淌了下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该有的爆炸却没有出现。公孙良嘴角正泛着微笑看着飞鸦。 忽然,公孙良把口一张,低喝一声,一道三色气剑由公孙良的口里窜出,闪电一般射向飞鸦!飞鸦大惊之下身形一晃,就想利用自己奇快的身法躲开。哪知道身形未动,连续七八道三色气剑从不同的方位飞来,既疾且准! 千钧一发之间,飞鸦只得向后飘出。耳中只听见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三色气剑撞在一起,爆炸后的余烟袅袅升起。公孙良依然面带微笑看着飞鸦。 按照比赛规矩,飞鸦已经被公孙良逼得离开了三号区,至此应该算输了。可是面对着公孙良可恶的眼神和笑容,飞鸦狂吼一声,挺身飞上!似乎要与公孙良同归于尽。 公孙良眼中陡然崩射出令人心颤的精光,飞鸦狂猛前冲的势头忽然奇迹一般向后一折,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跌下了擂台,重重地摔在了人群之中!半空中,一连串的血滴这时才来得及落下。 女天魔眼神一闪,清脆却有些冷厉的声音道:“西部第四场,狼盟公孙良胜!” 所有的人在这一瞬间再一次沸腾起来,当公孙良回到狼盟驻地的时候,所有的狼盟成员都向他伸出了祝福的双手。 公孙良缓步来到荒狼面前,一双眸子精光闪烁,无声地看着荒狼。而荒狼则站起身来,冷峻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一样注视着面前的公孙良。 “幸不辱命!”公孙良一字一顿地道。 宛如鲜花盛放,荒狼带着久违的笑容大力一拍公孙良的肩膀道:“好小子!干得好!”旁观的众人则齐声呐喊助兴。 飞鸦跌落的擂台下方,转瞬间就被一群魔物围得水泄不通。魔物们流着口涎疯狂地挤了过来,可是没等他们看到食物的影子,就被一只又一只从人群中钻出的小火鸦炸飞了脑袋!血液飞溅中,飞鸦腾空而起,奔回了自己联盟驻扎的看台。直到这个时候,观战的人们才知道,飞鸦竟然没有死! 看着缓慢走近的公孙良,赤巫心里百感交集。台上公孙良经历着生死大战,台下赤巫的内心也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战斗。大喜大悲之后,看着重生后的公孙良,赤巫忽然间知道了这个兄弟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啪!两只宽厚的手掌在空中交击到一起,默契的微笑同时在这两个魔界新星的脸上绽放开来。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一章连场血战 公孙良和赤巫的周围自动被人让出了一圈空地,在这个拥挤的环境下,这样的行动表明了其他人对两人地位的承认。有了一定私密空间的公孙良和赤巫进行了短暂的交流,赤巫终于从公孙良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就在公孙良被飞鸦紧贴爆炸的一瞬间,飞鸦凭借着虚影身法脱离了爆炸的范围,而公孙良则没那么好的运气,被炸了个粉碎。 可是身体虽然碎掉,但是公孙良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痛苦。对大多数修魔者来说宝贵无比的肉身虽然碎掉了,可是公孙良的魔识却没有随之消失!剧烈的震荡和冲击之后,魔识象是挣脱了束缚一样,居然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此时的公孙良虽然没有双目,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场边的所有变化,一石一沙,一声一光,丝毫逃不过他的灵觉,甚至比之前感觉得更加清晰! 更令公孙良惊奇的是,所有的血煞居然随着他的意识在动!所有的血煞都变成了意煞!到了这种程度的意煞,已经可以炼就魔头!而拥有魔头的修魔者,目标已经不是一般的修魔者所能企及的了。因为他们的目标再也不是普通层次的提升,而是向比修魔者实力高出数倍的天魔的迈进! 公孙良终于知道了元魔的本质。当爆炸的一瞬间,元魔在抵抗外力的同时,受压力的激发自动进化,完成了从固态向游离态的转化。从而使公孙良免于灭顶之灾。同时,还得到了巨大的好处。脱离了束缚的游离态魔识和漫天的血煞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意煞。如果现在的意煞有独立的灵魂,那么就是魔头了。 在那一瞬间,公孙良忽然明白了魔谱里“金身灭,元魔生”的真正含义。原来开始阶段形成并稳定存在于身体里的元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元魔,只有现在的元魔,才是魔谱里所说的“元魔”。 正是由于修成了元魔,公孙良才得以不死不灭,在爆炸后靠着魔识使残灵重聚,血气同归,重新凝成了新的形体!虽然不是原来的肉身,可是比原来的肉身更加坚实,也比原来的肉身更加灵活。所有的血和气流通的速度呈几何级数增加,原本受血脉限制的魔气,如同在河床中流动的水,不管如何凶猛狂放,总是受着河道的约束。可是现在的魔气已经完全打破了这样的规则。 公孙良整个的外表没有变化,但是魔气的本质已经变了。里面一个个的微小粒子忽收忽放,带着奇异的节奏,自由地聚合和扩散。就象翻滚跃动的魔云,激荡不休。 在重新运转魔气之后,公孙良发现在右手小臂的部位,有一小块地方,不论魔气如何运转,那个地方都毫无变化。就象一块肥沃的土地,中间偏偏出了一块坚硬的大石一样,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虽然没有变化,可是在魔气一收一放的过程中,这一块地方也并没有产生什么阻碍,所以暂时公孙良也没有去理会它。 重生的公孙良一望见飞鸦,本能地一股杀气透体而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地杀死飞鸦的想法。但是在那一瞬间,公孙良仍未泯灭的灵智将他拉了回来。不然飞鸦早已经不是现在这个结局了。 赤巫听公孙良介绍完整个事情的经过,由衷地为公孙良感到高兴。同时,公孙良的突飞猛进也激发起了赤巫一较高下的心理。虽然赤巫修的黑魔的进境开始要慢些,但是眼看着公孙良连魔头都要炼出来了,自己的黑魔还是差了一大截,争强好胜的赤巫心里还是有一丝失落。 二人独处一角,边看着台上的打斗边聊些私话,不时地有人抬头往这边望过来。现下两人都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所以渐渐开始受到了人们的关注。 台上的打斗现在已经不能入二人的眼睛了。在各自经历过一场生死较量分别获得极大的提升之后,公孙良和赤巫的实力和眼光以及作战的信心等等都早已不能和数日之前同日而语。 现在二人居然在场下玩起了游戏,每上来一对擂者,二人就凭借眼光来判断哪一位擂者获胜。虽然没有什么赌注,但是两个人都是自尊心极重的人,所以依然赌得很认真。这样,在刚刚获得提升之后,利用现场天然的资源,在打赌互拼的过程中,两个人的境界慢慢得到了巩固,眼光也老练得多了。 西部的比赛激烈而又残酷。实力相当的擂者出来好几对,每一对都撕杀得甚为惨烈。只在第一天,参加比赛的六个人中就死了两个。而其他如巴横、琉璃媸等人的手下死得更要多,巨罗的手下因为参加的队伍只有一队,四个人,所以只死了两个。倒是西南实力强横的凌天尊者一派,未损一毫,全部都进入了第二轮的比赛。 接下来的一天更加激烈,在狼盟又损失了四个人之后,西部的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了。每一个小组的四名擂者都已经变成了两个。这时候天魔宣布,为了接下来的比赛更加精彩好看,现在休息一天,让参加比赛的擂者开始恢复一下。 所有的队伍都在原地没动,而侥幸存活下来的擂者抓紧时间修炼提升,虽说是临阵磨刀,可是谁也不想坐着等死。终于,休息了一天之后,东部第二轮的比赛开始了。 如果说第一轮的比赛还有一些自恃高手的人保留了实力的话,那在第二轮则是所有人都在拼命了。没有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稍微一个疏忽,一身的修为就废了。所以第二轮的比赛和第一轮有明显的不同。从一开场就显示出了腾腾杀气。要么就是双方生死立判,要么就是旗鼓相当的拉锯战。 第二轮比赛东西两部总共用了十天时间。由于第二轮比赛都是淘汰了实力相对较差的擂者,所以拉锯战频繁出现,让所有的人都大开眼界。各种魔者轮番出现,兽魔的高级召唤、禽魔的傀儡控制、蛊魔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的蛊虫等等,还有各种稀奇的魔器法宝,在这个两百年才得一见的盛况中一一展露着独有的风貌。 赤巫和公孙良毫无悬念地晋级下一轮,而田错和丁巧则伤痕累累地赢得了比赛。整个狼盟初始参加比赛的十二人,到现在居然只剩下了四个。而东西部擂者总数则由开始时的二百五十六人锐减到了六十四人。 东西部四选一的比赛完全结束,悬空在山谷上方的黄色气幔也变了内容。原本东西分赛的格局到了现在被完全打乱。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六十四个擂者无分东西,重新进行了分组。新的分组局势很快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公孙良一组赫然是公孙良、蛙男、田错和魅。而赤巫一组则是赤巫、花蜻、丁巧和年。虽然整个分组是将东西部打乱了的,可是仿佛冥冥中注定一样,公孙良和赤巫两组,都奇迹般地出现了两名狼盟盟员。 荒狼紧皱的双眉一直没有舒展过,虽然百年会死伤乃是平常事,可是分组分成这样,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天魔在其中做了手脚。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只能祈祷他们各自好运了。 田错的对手是蛙男。这个形状就象名字一样,象一只大型的青蛙。只是浑身长满了绿黄相间的条纹状气囊。虽然蛙男其貌不扬,可是田错却本能地感到了它的潜在威胁。象这样的魔者都是从低级魔物一级一级杀修炼上来的,没有超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站在现在的擂台上。所以田错格外小心。 双方一照面,话都懒得说一句,田错凌空一拳,拳头化成巨大的光球呼啸砸向蛙男!蛙男不但不后退,还忽然向前一扑,身体随着一扑之势如陀螺般旋转。田错一怔,眼看着拳头化成的光球砸在了蛙男的身上,可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田错吐气开声,一拳接着一拳,虽然速度不快,可是拳拳有力,砸向蛙男。只见光球即将接触到蛙男的一瞬间,蛙男浑身遍布的绿黄气囊忽然一胀一缩,表面红光一闪,光球的所含的能量竟然被气囊完全吸收进去了! 观战的公孙良和赤巫不由为田错捏了把汗。但见田错依然不慌不忙,一边抽身后退一边一拳一拳老老实实地照样打出,比之先前速度更慢,但是威力更大! 终于,蛙男在扑了三次之后,身形慢了下来。而周身的气囊则鼓胀得异常饱满,甚至气囊的外皮也渐渐变得透明!公孙良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因为他终于知道田错的战术了。 蛙男停了下来。吸收了太多的能力没有完全来得及消化,仿佛背负在身上的一层重担,压力渐渐在增加。而田错虽然高大却异常灵活的身手,使得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蛙男忽然把口一张,“噗——”一蓬绿色的散发着腥臭味的毒雾喷了出来,一道又一道毒雾围绕在蛙男周围,布下了一个又一个防护。利用短暂的空隙,蛙男迅速吞食着气囊里田错的魔力。正是依靠这一招,先前的擂者不是被毒雾所伤,就是被吸尽能量而死。 可是这一招对田撮而言好象并不管用。能够被吸收进狼盟并且在天王旗执行任务的人,没有弱者。没有丁巧的迅捷,没有商刺的狠辣,田错靠的就是坚韧的毅力和持久的魔力。天赋异禀的田错虽然境界不是很高,可是魔力却异乎寻常的强悍。 看着蛙男在一边自以为是的布下层层防护,田错微微一笑。这样的防守不仅防住了敌人的近身进攻,也束缚住了自己的闪躲空间。田错很奇怪,以蛙男这样简单的招式,居然也能杀进第二轮。 稳稳地站在毒雾外围,田错一拳击出! 观战的人们只感到空气颤了一颤,正在等待着后续的变化时,却丝毫也没有了应有的迹象。田错依然保持着击拳的架势,可是一切都好象是花架子,蛙男在毒雾中吸收魔力的同时,还微微笑了起来,仿佛也在嘲笑田错的拳头。 期待的变化终于来了。田错的前方,顺着拳头的方向,一个小太阳一般的巨大光球凝聚成形,表面蹦跳窜跃着一道道的闪电。田错的脸憋得通红,终于,一声狂喝之后,小太阳猛地弹出,穿过毒雾,轰地砸在了蛙男的身上! 蛙男临死前瞪大的双目充满了惊恐,嘴里甚至还含着一团毒砂。光球击中的瞬间,蛙男拼命鼓动全身的气囊进行消化和吸收,可是在之前已经负担了太多魔力的气囊现在已经超过了负荷。在光球猛地灌进了数倍的魔力下,轰然爆裂!爆炸的余波将蛙男炸得粉碎!蓬!蓬!蓬!蛙男的半截头颅落到擂台上,滚了几滚,寂然不动了。 田错缓慢地步下擂台,和迎面走过来的赤巫略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疲惫地走向了狼盟驻地。巨大的魔力消耗,使得他看起来虚弱无比。 赤巫的对手是年,传说中曾经肆虐一方的怪物。年也是兽魔,拖着既长又粗的一条大尾巴。深绿色的眼睛泛着凶狠的光芒,盯着不断靠近的赤巫。 看着眼前这个怪物,赤巫的嘴角泛起了笑容。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赤巫仅仅一个照面,就将年斩成了数片!这是什么速度!连狼盟素来以速度和灵活性闻名的丁巧都张大舌头,不能置信地看着赤巫! 赤巫环顾四周,傲然地望着场下的人群,冷酷而俊美的脸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停了一会儿之后,赤巫施施然走下了擂台。看着吃惊的公孙良和众人,赤巫出人意料地绽放了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第二章盟友相残 赤巫干净利落地结束战局,使得旁边的人重新估量起他的实力来,刚刚被公孙良抢尽的锋芒,又开始在人们的眼中绽放。 丁巧与花蜻的决斗开始了。两个人象两只蝴蝶一样你追我逐,在擂台上翻飞起舞。丁巧快,花蜻更快;花蜻敏捷,丁巧更是灵活!两人都以速度和灵巧见长,所以这一场完全是以快打快,相对于其他场来讲,明显是花巧有余而力量不足。 琉璃媸的看台方向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呐喊加油声,反观狼盟阵营,则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所有人都看好花蜻,不光因为花蜻出神入化的身法,还因为她小巧玲珑的身段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从一上场开始,丁巧就面临着庞大的压力,几乎除了狼盟的成员外,所有人的声音都希望他死。 可是丁巧没死,死的是花蜻。丁巧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怒火,虽然花蜻身法够快,可是丁巧的心思也不慢。在插招换式的一瞬间,丁巧忽然身形滞了滞。花蜻大喜,纵身扑了过去。可是丁巧忽然猛地回身,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台下的众人只看见一道亮晶晶的白光闪过,花蜻那不堪一握的细腰就断了。当丁巧飞身飘下擂台时,花蜻轻飘飘的身子才落到擂台上。 而在丁巧和花蜻决战的时候,公孙良不出意料地解决了魅。 狼盟的人大获全胜,这是第二轮开始以来唯一一个全胜的组织,所有人都对狼盟的实力刮目相看。狼盟在无意之间成了所有组织敌对的目标。 荒狼眉头紧锁,他很清楚事情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什么。一时的大胜对狼盟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因为这完全是一个圈套,一个天魔做下的圈套。下一刻,狼盟的四个擂者之间,肯定要死掉两个。无论死去的是谁,损失的都是狼盟。 两天过后,第二轮的十六强复赛开始了。淘汰了一半的人数,现在擂者总数只剩下了三十二人。 山谷上方淡黄色的气幔高高飘扬,闪亮的大字在提醒人们现在的对决情况。一号到四号区的八名擂者一一上台,不停地散发着各种胜者之气。二号三号区的对决虽然也一样精彩纷呈,可是人们观战的视线却很少在这两区停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一号区和四号区,和荒狼一样,人们关注的是狼盟成员间的对决! 一号区:公孙良—田错;四号区:赤巫—丁巧。 四目交投,几个狼盟战友脸上的神色都有点复杂。几天前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现在却成了擂台上的死敌。彼此之间虽然并没有深交,可是毕竟已经很熟悉。尤其是公孙良和赤巫,新入盟的时候,没少受到田错和丁巧的照顾。 帮派火拼上的掩护撕杀,修炼间隙的插科打诨,一幕幕的场景从四人心底缓慢流过。公孙良的温淳善良,赤巫的硬汉本色,田错的敦厚梗直,丁巧的机灵狡黠。狼盟的看台上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虽然轻微,可是擂台上的四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天魔自然也听得到。 “嗯,差不多了吧?可以开始了。”天魔主台上传来婆子特殊的语声。 四人两两相视一笑。公孙良忽然弯下腰去,对着田错深施一礼道:“入盟以来,多承田兄照顾,一向未有机会答谢,而今,而今……”说到这里,忽然显得磕绊,说不下去了。 田错憨厚一笑,接口道:“公孙兄弟不必难过,魔界修行,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你我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狼盟里咱们都是好兄弟,可是在这擂台之上,现在还须见个真章。你放心,田错不会留手的。兄弟也不要有所顾忌,有十分力,要使出十二分来,千万不要小瞧哥哥我!否则一会儿死的就是你了!” 公孙良再次施礼,口中称谢。随后轻飘飘往后一退,站定台上,一手背后,一手在身侧低垂,居然于杀气纵横之中透出一丝罕见的潇洒来。 四号区。刚刚一号区二人的对答完全落到了赤巫和丁巧的耳朵里。丁巧望了望一号区的田错和公孙良,少见地叹了口气。微微拱手道:“赤巫兄弟,没想到咱们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哥哥虽然出道的时间比你略早,可是却不敢托大说一定胜得了你。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也说不得要做个样子。只希望老天开眼,咱们不用弄出人命,欢欢喜喜地下台去,继续做兄弟就好了。” 赤巫的嘴角忽然漾起一丝笑意,看着丁巧道:“丁兄说得是,小弟也希望如此。不过凡事总不会尽如人意,所以还须做最坏的打算。一直以来承蒙丁兄关照,小弟得以在狼盟立足,趁着现在还有时间,特向丁兄致谢。免得一会儿赤巫忽然躺下了,就没机会说谢字了。” 丁巧眼睛一眯,灿烂地笑着道:“赤巫兄弟太客气了,往日的情分大家放在心里就好了,何必如此计较呢。如果兄弟胜了,还希望把我的身子带回去,别在这受那些垃圾的侮辱。闲话就不多说了,兄弟尽管来吧!” 赤巫细眼微合,笑意更加明显,道:“如果丁兄胜了,希望也能一样做到。请!” 二号区和三号区的几人激斗正酣,相比之下一号和四号区则显得冷清很多。公孙良依旧站立如常,一双虎目牢牢地盯着田错的双手!田错几次想挥拳击出,可是紧要关头还是硕了回来。 没有和公孙良对敌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他现在的强大气势。田错感觉公孙良现在就如同一座巍然屹立的高山一样,让人望而生畏。公孙良本身的技艺攻守兼备,现在站立的姿势又完全采取守势,放弃了攻击,就越发显得无懈可击!几次的挥拳在紧要关头被意念强行止住之后,田错的汗已经淌了下来,心绪也微微有些凌乱了。 田错知道秉性温厚的公孙良不想向自己出手,可是公孙良现在不出手,就找不到他的破绽!到底该怎么办呢? 二号区和三号区已经见血了。蓬!一段炸飞的血忽忽的手臂飞到了四号区的空中,在赤巫和丁巧对视的双目间划过了一道轨迹。手臂刚刚遮挡住双方对视的目光,丁巧就动了。 擂台下的人们只感觉眼前一花,丁巧已经到了赤巫的面前!丁巧手中忽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照着赤巫的胸口就刺了下去!一套动作眨眼间完成,尽显快、准、狠要诀! 台下一些本来看好赤巫的看客不由失声惊呼,眼看着赤巫连反应都没反应,匹练似的白光送胸前灌入,立刻从身后爆出!“哗——”观战的众人一片哗然!没有想到看似高深莫测的赤巫居然一个照面被丁巧解决了! 可是接下来场上发生的事让看客们大惑不解。只见丁巧忽然急速地一个转身,白光瞬间绕体三匝!空气都好象被割裂了一般,发出呜呜的声音。丁巧的脸上冷汗直流,在魔云的映衬下发出红荧荧的光。 四号区的台上,明明胜利的丁巧一个人发狂似的在挥舞着一道光刃。擂台下的魔物们看得晕乎乎的,不停地互相询问。 “哎,怎么回事啊?你看清楚了么?”一个树枝状脑袋的怪物问旁边的人。 “没,没有。不过好象他已经得手了啊,怎么还在那发疯!” “别他妈吵,好好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站在旁边的树上吼到。“虽然老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赤巫那小子不会这么容易被干掉啊!肯定后面有好戏!” 众人闻听此言都伸长了脖颈往台上看,可是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赤巫好象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影踪。 一号区。田错终于出手。 一次一次的退缩,在田错的心灵里仿佛压上一块巨石,越来越重。久经战阵的田错自然知道这样的负面作用。如果他有丁巧那样敏捷而且灵巧的身法,还可以利用花招来试探,可是他没有。所以试探纯粹是以己之短攻敌,一个缺失就是自寻死路。所以田错想了半天,终于在公孙良那种无形的压力下,选择了老老实实地进攻。 田错两手在胸前交叉互换,连打印诀。田错的身体表面渐渐浮起了一层异样的褐色光芒!光芒越来越亮,好象一件浮动的盔甲一样,护住了田错的要害部位。 “呃——哈!”田错吐气开声,右手一拳击出! 拳头在公孙良眼前迅速变大!周围的空气都被拳头带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拳头未至,一股压力就已经扑面而来! 公孙良淡淡一笑,提气,闪身,腾身纵向半空!田错的拳头呼啸而过!轰!红褐色的拳气将公孙良身后观战的人群轰得完全消失,一个巨大的壕沟延展着伸向远方。 田错一愣,公孙良采取的招式大出他意料。田错的拳气压力甚大,几乎可以笼罩整个一号区的台面!而在如此压力下,公孙良居然轻松地闪开,跃上半空! 田错满以为公孙良会硬拼,这样就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第一拳将公孙良锁住,然后一拳一拳地比拼魔力。以己之长攻敌只短,料想公孙良修魔不久,魔力一定不够高深。可惜,这一想法被公孙良看破。 田错向前斜跨一步,双拳合拢,一只只红褐色的气拳飞一样朝空中的公孙良砸去! 面对无数的气拳,公孙良冷静如常。众目睽睽之下,公孙良的身体忽然间变形!整个人好象面条一样,千转百回,弯来绕去!竟然于光拳气影之间闪了过去! 啪!公孙良脚尖轻点台面,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含笑望着田错。 “兄弟,你再这样,哥哥可要不高兴了!”田错看着公孙良道。他自然看得出来,公孙良只守不攻,是在让着他。 “呵呵,田兄误会了,实在是,兄弟找不到出手的时机!”公孙良微笑着解释道。 “希望如你所言。”田错也是一笑,随后陡然一左一右两拳击出!这两道拳气显然和刚才的不同,眼见着气拳砸来的方向并不是公孙良目前站立的地方,而是离公孙良身体两侧各有两尺的方向。 公孙良有些奇怪,首次看不透田错的后招。而田错,此时已经迎面扑来,红褐色的一团大球在胸前闪闪发亮。 丁巧腾身跃起半空,脸上透出些微的慌张之色,手上的白色光刃已经消失不见。在血手臂飞舞的过程中,丁巧早已经算好它遮挡住视线的时间和位置。所以血手臂刚刚遮挡住视线的时候,丁巧已经飞出。 和田错不同,丁巧没有那么浑厚的魔力,事实上,狼盟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和田错在魔力上对比的。丁巧有一样别人没有的宝贝,就是那一道白色光练。那是一把半尺左右的细刃,名字叫弑魔刺,专门破魔者的护身魔气。靠着灵敏过人的身法和弑魔刺的特殊功能,丁巧曾经无数次地化险为夷。 可是今天,丁巧却失败了,因为对面的人是赤巫。就在丁巧将光刺刺进赤巫的胸膛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赤巫的身影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微笑都是原来的样子!对各种身法研究颇深的丁巧立刻就知道了,呆在原地的赤巫,竟然只是虚影! 一丝淡淡的黑色魔气被弑魔刺吸收,而赤巫的虚影也随之消失了。怎么可能?难道他一开始就算到了我会这个时候出击?丁巧大惊失色,回身就是一刺!接连变换了数种招式,对各种可能攻来的角度一阵攻击之后,丁巧发现,赤巫是真的消失了。 赤巫究竟去了哪呢?台上台下的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飘在山谷上方的护场女天魔看着众人迷茫的神色,嘴角不禁透出一丝笑意。 丁巧愣愣地看着擂台,二号区和三号区的打斗已经结束,一号区的公孙良和田错再一次对峙,而四号区的擂台上,空空如野。除了散碎的砾石和炸开的岩石裂缝外,没有丝毫的人迹。 啪!丁巧足尖点到了台面。接下来,丁巧忽然做了一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在危机四伏的擂台上,他居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三章固有一死 田错双手举高,猛地向前一送!红褐色的光球带起一阵狂风呼啸着向公孙良砸来!公孙良身形忽然一矮,滑似游鱼一般贴着地面躲过了光球的袭击。未等公孙良站起身,两边风声呼啸,左右两只高度凝缩的气拳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眨眼间来到身旁! 千钧一发之间,公孙良身体表面忽然起了一道道的纹理,如风吹海浪席卷沙滩一样,层层叠叠。公孙良的速度居然猛地加快了一倍,贴着地面斜斜冲出。身背后双拳交错,爆起震天巨响。 田错的杀手终于来到。公孙良刚刚躲过田错的两招气拳,田错的真身已经出现在眼前。一道凌厉至极的拳劲带着仿佛能割裂身体的罡气飞了过来,擂台上的沙石被拳劲带起的狂风卷得离地而起,飞向公孙良。 公孙良再想闪躲,已经没有机会了,时间和空间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只余硬拼一途。 田错笑了。经过周密的算计和巧妙地利用了公孙良的心理,田错制造出了现在的形势,逼得公孙良不得不使出真工夫和他硬拼。期间一步错,步步错,可是最后他成功了。先前左右弧线飞舞的气拳和胸前凝聚的光球不过是幌子而已,田错真正要做到的,就是让公孙良堂堂正正地和他打一架。生要生得磊落,死要死得坦然。 田错身体表面的光芒忽然大盛,整个人仿佛铁塔金尊,带着不可撼动的气势朝公孙良攻去。 蓬!人影乍合倏分!公孙良象断线风筝一样向后抛飞,连退五六丈才堪堪止住退势。 台下观战的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聪明的自然看出这里面有些名堂,目光短浅的立刻就在大声吹嘘了:“看看,我就说嘛,这个小子刚刚胜那场是走运,遇上真正的高手肯定完蛋!” 身上红色涌动,一层淡淡的荧光慢慢显现出来。公孙良眼中闪着赞赏的光芒看着田错道:“田兄高明,小弟佩服!如果再不堂堂正正和田兄一战,倒显得小弟有些目中无人了。田兄小心了!” 田错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刚刚间不容发挥出的一拳和公孙良的双掌碰在了一起,可是公孙良一股古怪的气劲让自己欲发无力,难过得要死!好在仰仗着魔力高深,才没在比拼中出丑,可是却让公孙良借着拳劲飘了出去。 公孙良本意是看在同盟兄长的份上让田错三招,可是田错却一定不肯受此礼遇,所以二人一个拼命躲闪,一个拼命进攻,想逼得另一方硬拼。至此,田错终于成功制造出了硬拼的机会,可是算来算去,公孙良也已经让过了三招。算上最后硬拼让过的一招,甚至可以说是三招半。 田错脸上一红,道:“兄弟谬赞了。田错跟着大人纵横数十载,未尝与人如此争斗。虽然哥哥我自认不能赢你,可是既然上得台来,就再也下不去了。还望兄弟成全了哥哥吧!”说着,踏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道:“为了狼盟,死哥哥一个不算什么。” 公孙良心里微微一颤,他自然懂得田错说的是什么。天魔既然将狼盟的人安排在一组里,不分出胜败生死是不会罢休的。如果有人违规,说不得要牵扯到狼盟。所以看透了这些的田错宁肯牺牲自己,来换取大家的安全。 四号区。在人们的注视下,丁巧忽然闭上了眼睛。 正在关注两场打斗的荒狼欣慰地点了点头。丁巧在这样的形势下,虽然开始显得有些慌乱,可是在最后能够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证明他在狼盟多年的修行没有白费。现在赤巫消失了,仅靠眼睛是肯定找不到了,所以丁巧选择了利用魔识。 一片肉眼难见的透明气体布满了擂台的空间,丁巧小心而谨慎地搜索着赤巫的踪迹。啪嗒!一滴冷汗从丁巧的额头轻轻滴落到擂台的石板上,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响声。丁巧猛地双手反扣,一道匹练似的白光惊虹一般朝背后砍去! 一片模糊的近乎透明的影子霍然自丁巧的背后飞起! 赤巫!台下众人惊呼出声!半空中,影子渐渐凝定成形,不是赤巫还有谁? 荒狼的眼角微微有些颤动,旁边的烈残又在大口的喝酒,只有妖童,依然不声不响地观战。可是大家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千幻老魔! 这一招“跗骨之蛆”乃是千幻老魔的招牌招式!怎么赤巫竟然也会?荒狼不禁看了看西看台一方的千幻老魔,却见原本附在别人身上的千幻老魔也显出了原形来,神色疑惑地看着台上的赤巫。 荒狼忖度道:“难道只是巧合?怎么会呢!魔界的修炼法门都是极艰辛晦涩的,不通过人指引根本不可能修炼到高层次,就算赤巫天生聪慧,也绝对不可能练成这一招‘跗骨之蛆’的!但是眼前的情形,又怎么解释呢?”又继续看了一会儿,荒狼忽然笑了。 荒狼果然是眼光老辣,实际上赤巫根本没有练成什么“跗骨之蛆”。当血手臂飞起的一瞬间,丁巧算计到了它的飞行速度和方位,赤巫同样也算计到了。所以当丁巧在视线被挡住的瞬间冲过来时,赤巫早有准备。 丁巧的速度在狼盟是出名的快,可是赤巫的速度也并不慢。在丁巧亮出弑魔刺的瞬间,赤巫魔气流转,硬生生将身形压低了一大截!他并没有能力象飞鸦一样利用极速制造出残像,可是在那一瞬间,利用新生异种魔气的特性,制造半身残像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当丁巧的弑魔刺刺到赤巫的胸口时,才会失去了攻击目标。 在魔刺刺入残像的一瞬间,已经半隐形状态的赤巫悄然附身在丁巧的背后,异化后的魔髓和身体仿佛羽毛般轻盈,随着魔气的感知和丁巧的移动,如丁巧身上的衣衫般猎猎飞舞。所以任凭丁巧如何闪展腾挪,却始终找不到赤巫的影子。 整个过程说起来容易,但是实际上难比登天。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异种魔气,还需要有精确的眼光,过人的胆识和冷静的头脑。这些优点,在刚刚一系列的动作中,在赤巫的身上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赤巫从丁巧的背上翩然飞起,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 红色的长发缓缓飘动,仿佛水流一般一漾一漾。公孙良的眼睛里忽然升起一片朦胧的雾气,一点精光破开迷雾猛然射出!公孙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嘴角微微抿起,一双眸子崩射出慑人的精光! 强大的压力朝田错涌来,鞋底与擂台石板间剧烈的摩擦声传入耳内。田错全身保持着防守的态势,可是整个身体却被巨大的压力挤得向后退却! 喀吧!喀吧!田错双目精光射出,猛地身子一沉!两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田错的双脚竟然硬生生地踩进了山岩!红褐色的护体魔气已经催动到极限,田错猛地大喝一声,双足一蹬,身子电射,迎着压力呼啸而上!宛如惊涛骇浪中一把锐利的刃尖一样破浪前行! 公孙良凝聚的双目间不自觉地流露出钦佩之色,自己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利用巧妙的心理和站位布局,使得田错处于被动的地位。可是田错在重压之下还能有如此威势,果然不愧天王旗骁将之名。 公孙良脑海忽然闪过半截印卷,那是开始修魔时魔谱里的法诀。在田错披坚执锐冲过来的瞬间,公孙良手在意先,穿花蝴蝶般打出十数手诀,脸上闪过一层淡淡金光。食指连环,尾指相勾,其余手指交叉相扣,作天魔幻印。公孙良一声爆喝,响彻在田错耳边:“魂!” 宛如春雷炸开,田错只觉得耳边嗡了一声,不自觉地身形滞了一滞。田错何等样人,立刻警醒过来,集中精力一声大吼,企图破坏公孙良含有魔力的精神攻击。 “灵!”公孙良又是一声断喝! 田错忽然觉得元魔一震,魔识渐散。当下狂吼一声,“呀——喝!”化气成刀,狠狠地砍向公孙良! 公孙良忽然把口一张,喷出一股红中透金的气剑!叮!刀剑相碰,居然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田错的脸上透出一股青气,浑身的红褐色魔气已经完全变成了深褐色! 公孙良脸上蓦地变得惨白。形势千钧一发。拇指相扣,尾指伸出,作杀无畏印。公孙良猛地大喝:“杀!” 金红色的血煞透体而出,一柄巨大的利刃凌空斩向田错! 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田错双臂交叉,暗运魔功,全身好象变成金刚魔体一样,动作僵硬地迎向巨刃!虽然动作一停一顿,可是在巨刃前却好象暗合妙理,身体总在处于受损最小的角度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拼杀。 巨刃蓦地消失。如清风拂体一样,温柔而多情。可是田错的感觉就象用尽全力却砸空了目标一样,魔力上涌,憋闷得难受!公孙良的微笑在田错的眼中慢慢绽放,一道人影忽然分成了两个! 一道青色的光刃突然从田错的胸前透出,将田错分成了两半!啪!啪!田错的尸体颓然栽倒在台面上。血雾冲天而起!公孙良顺手一挥,所有的血色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赤巫从丁巧的背后飞起的时候,台下众人不由暗叫可惜,同时又有一丝迷惑,赤巫明明有大把的机会置丁巧于死地,为什么不出手呢? 赤巫自然知道这是绝好的机会,丁巧的背部就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只要轻轻一下,自己就轻松地获得胜利。可是赤巫想了又想,却仍然没有动。因为赤巫要的不仅是这一场的胜利。 与当时偷袭任缺和慕容伤不同,现在是擂台上堂堂正正地决战,不是帮派间的杀伐。背后空门大露的丁巧对赤巫来说,和手无寸铁的寻常魔物没什么区别。这样杀了他,固然能赢得一时的胜利,可是赤巫需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公孙良大胜飞鸦的那一战让赤巫印象深刻。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和台下所有人山呼海啸般的景仰之声,让赤巫感到陶醉。他能够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够做到!赤巫冒险赢得的绝好形势,就这样被他轻易地放弃了。 荒狼众人的眼神愈发显得迷惑,而护场天魔嘴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丁巧的速度更快了。在赤巫施加的强大压力下,丁巧发挥出了十二成的功力!人们只看见丁巧的身影在台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功力稍微不足的魔者甚至看到三四个丁巧同时进攻赤巫! 赤巫细长的眼睛冷静而清澈,他并没有望向丁巧四处攻来的幻影,而是望着遥远的地方。眉毛微轩,赤巫总能在丁巧攻来的一瞬间,轻巧地或纵或移,跃出丁巧的攻击范围。 丁巧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轻喝一声,丁巧的功力提升至极限。赤巫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丁巧!凛冽的劲气扑面而来! 赤巫细眼一合,黑煞涌出,将身体完全包裹在里面。尖锐的呼啸声划过众人耳际。三个丁巧全部都消失了。 又玩消失?台下众人心里正疑惑间,赤巫脚下的擂台忽然轰然作响!白色的光球破石而出!丁巧手里的弑魔刺如追命的阎罗一样刺向赤巫! 弑魔刺深深地刺进了黑煞之内!丁巧的眼中蓦地现出狂喜之色!可是忽然间,丁巧的脸变得灰败。赤巫血红色近乎透明的手高高扬起,拍下! 黑煞盘旋,流转!弑魔刺刺进三分,忽然凝住不动!丁巧一惊,欲待抽出,忽然发现赤巫的黑煞仿佛有灵性一般,顺着弑魔刺居然缠上了双手!而这个时候,赤巫的血手已经拍下! 丁巧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眼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似乞求,似解脱,又象是彻骨的悲凉。望着昔日并肩做战的盟友,往事一幕一幕浮现,赤巫拍下的双手不由得缓了一缓。 丁巧的眼中不为人察觉地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缠绕在丁巧双手上的黑煞忽然被化去,丁巧象一头豹子一样,奋力挺起弑魔刺,往赤巫的身体里狠狠一挺! 赤巫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一丝血迹悄然泌出嘴角,赤巫细眼一张,崩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黑煞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弑魔刺牢牢地困在当中! 血手拍下!丁巧眼中透出不能置信的神色,软软地倒了下去。除了头颅未碎,身子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四章山雨欲来 赤巫昂然立于擂台之上,看看丁巧瞪大的双目,低低地道:“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回去的。”丁巧本来瞪大的双目,在赤巫说完这句话时,奇异地合拢了。 一点魔火自赤巫的指尖亮起,蓬地一声点燃了丁巧的尸身。片刻间,丁巧就化为了一撮黑灰。与此同时,一号区上的田错也被公孙良用魔火炼化了。 场下的人已经沸腾了,一次次狂热地呼喊公孙良和赤巫的名字。只有东南看台的狼盟成员,一直静静地看着赤巫和公孙良默默地收拾着战友的残灰。主看台上的天魔们仿佛对这一切司空见惯,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护场女天魔笑意隐去,平静地看着公孙良和赤巫,并没有催促他们离场。眼神闪烁间,好象也被面前的景象勾起了往事的回忆。 终于一切都收拾完毕,丁巧和田错的残灰被收拾到两个由破衣匆匆结成的小袋子里。赤巫右手一抬,抹去嘴角的血迹。左手握着弑魔刺,和公孙良一同飞下了擂台。 “一号区:公孙良胜!四号区:赤巫胜!”女天魔清脆的声音此刻在狼盟众人听来竟变得有些刺耳。 站在荒狼的面前,公孙良和赤巫面无表情,微微冲荒狼拱了拱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荒狼看看两人,原本情绪低落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神采,嘴角抽动了几下,道:“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你们做得很好!” 停了一停,荒狼又道:“出现这样的结局,我们都无能为力,打擂始终都是要死人的,没什么好说的。精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公孙良和赤巫齐声应道,转身走到看台一角。 行走过处,众人纷纷让出路来。经过连场血战,尤其是和田错丁巧一战之后,公孙良和赤巫已经成为年轻一代中的绝顶高手,俨然是除了荒狼、烈残和妖童之外的强横人物!虽然二人杀了狼盟自己的兄弟,可是别人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因为那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况且二人在台上的表现,已经无愧于天地良心,众人在看台上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经此一战,二人在狼盟中的地位非但没有下降,反而隐然有一飞冲天之势。 虽然身处看台一角,可是公孙良依然可以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频繁地来回扫视着自己。现在经过了魔道异变后的魔识感应力已经大幅度增加,公孙良甚至不用抬眼望去就知道是哪个方向哪个人在看自己。 巨罗、巴横、摩天居士等等成了名的人物各怀心事看着狼盟里大放异彩的两个新人,甚至天魔主台上也有人开始注意他们了。巨罗的眼光是好奇而友善的,巴横则是惊异而嫉妒,各人反应不一。公孙良暗自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不靠双目仅凭感应就能判断出这么多事来?难道,是和修行提升有关?”惊喜交加的公孙良心砰砰直跳。 赤巫面无表情坐在一旁,随着他在众人心中形象的日渐高大,和众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没有人敢上前来搭讪。丁巧的最后一击让赤巫受了不轻的伤,一时的心软和犹豫,差点丧失了宝贵的性命,所以现在赤巫心情大坏。抓紧时间恢复疗伤,毕竟后面还有不知几场战斗要打。 公孙良担忧地看看赤巫,没有说什么,只是暗中戒备着,偷偷地当起了赤巫的护法。以他现在的灵觉,当起护法绰绰有余了,除非对方是高出几个级数的魔者,否则还真不容易偷袭。 擂台上,比赛继续进行着,场上已经站立了四个魔者。由于比斗中丁巧破坏了四号区的擂台,所以临时大会决定每一次只上两对擂者,反正剩下的场次也已经不多了,正好让大家可以细细地欣赏比赛。 战斗一起,所有的人都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魔界的人们都特别容易受到鲜血的感染,战斗和血腥是这里人们的最爱。看台上的人们目射奇光,贪婪而又热切地看着场上拼斗的擂者,所有的人都在沸腾的人海中浑然忘我。 公孙良忽然感到一道电流划过身体,温暖和冰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居然同时出现!紧接着,旁边的赤巫忽然哇地一声把口一张,喷出一大团血雾! 离得近的人都惊愕地看向赤巫,烈残的身影出现在赤巫身边,轻拍赤巫的肩膀道:“你没事吧?” 赤巫脸色闪过一抹黑气,随即恢复了正常,没有答话,依旧在闭目行功。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睁开双目。公孙良和烈残关切的目光首先映入眼帘,而在烈残的身后,荒狼刚刚收回目光,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赤巫笑了笑,对二人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抓紧时间调理,更危险的战斗还在后面呢。”烈残拍拍赤巫,语重心长地道。 公孙良没有说话,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撺掇着。怎么会那么巧的?莫非是有人暗算? 等到烈残走后,公孙良思前想后仍觉奇怪,挪动身子挨到赤巫身边,轻声道:“怎么回事?” 赤巫眼皮微动,却没有睁眼。嘴唇翕动着道:“没事,只是刚刚象被电击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走火入魔。不过,喷出了那股淤积的血块之后,感觉轻松多了。” 电击!公孙良心里一动。看来自己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了,一定是有高人在旁边动了手脚。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是善意而非恶意了。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回想刚刚的那股感觉,如同凭空而生。如果公孙良不是之前魔识提升,也会以为是内魔作祟。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虽然仍然找不到确切的目标点,但是大体的位置却可以做出判断。 公孙良坐在看台的石板地上,看向主台的天魔一方。连巨罗、凌天尊者这样的一方雄主都没有能瞒过他的灵觉,那么现在能够避开公孙良灵觉的就只有更高级的魔者了,而现场更高级的人就只有天魔了。不过,这可能吗? 公孙良看着天魔主台的瞬间,忽然有所感觉,猛地抬头看去。目光的终点赫然是天上的女天魔。和刚刚开始看到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庄重威严的气势大有不同,魔云映衬下的女天魔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晶莹的红色,清丽的脸庞泛着一抹红润的色泽,清澈的双目正在冷静地看着擂台上的打斗。原本赛雪的肌肤透出异样的嫣红,使得她看起来无比柔媚。一丝异样的感觉忽然升起在公孙良的心田。 公孙良甩了甩头,心中苦笑,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所有的天魔好象都在关注着擂台,没有人朝这里看上一眼。 擂台上一对擂者已经分出胜负,剩下的一对儿却仍然战得如火如荼。就在公孙良放弃寻找神秘人物的一瞬间,天魔看台上,一个人不为旁人察觉地笑了。 三天之后,赤巫终于恢复了原状,而就在此时,所有的比赛已经比完。高高悬浮在山谷上方的黄色气幔上,十六名得胜者的名字金光闪闪! 闲来无事,公孙良开始观察起这个黄色气幔来。当初那个其貌不扬的怪物天魔随便一下,黄色气幔就能在数丈高空挂上这么久,功力之深当真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更奇怪的是,气幔居然还可以生出变化,看起来并不象普通的魔煞那样魔性十足,相反,倒更象是一件不沾烟火气的法宝。公孙良越看越有兴趣。 这一轮的比试结束后,主台上的天魔们就开始忙碌起来,连护场女天魔都飞回了主台上,聚集到一起商量着什么。 肥肉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传出,这一次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大意就是百年会第一阶段的比试已经完成,剩下的分组形势已经出来了。东西部以往成名的人物赫然在列。这一次的百年会与以往不同的是,不用争夺到最后了。也就是说,即将进行的下一轮比试,将是最后一轮。 这个消息一经说出,所有参加过百年会的人都疑惑万分。最后一轮?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十六名获胜的新手加上几十个老家伙,进行二选一的淘汰后至少还要剩下几十个,而天魔策只有一本,最后如何分配?难道,最后的情况是,天魔们要展开屠杀了么?众人心里一阵冰凉,一些有心计的魔主纷纷思索退路。 众人想归想,天魔们可不管这些。在最后的比试开始前,所有的人被命令休息三天。而三天之后,比试将在另外的场地进行。因为现在的场地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而且与即将开始的比试来看,现在这个场地显然有点小了。 黄色气幔已经被怪天魔收回。整个山谷里除了渐渐稀少的人群,只剩下空旷的擂台。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五章大开眼界 混沌谷东南,相隔数里有一座高山,占地极广。山势险峻,欲上无路,所以当地的人们一直叫它断翼山,意思是鸟儿到了这都得折翼而归。 三天之后,百年会的决战地址转移到了这里。千丈高崖之上,本来郁郁葱葱的少见的植被现在踪迹全无。一块百丈方圆的平地横在当中。这个巨大的山头竟然被天魔们合力削平! 鸟儿难渡的断翼山此刻来了很多陌生的人,各方的势力云集在此。远处看去,各色身影如流星赶月一样,从山脚下飞速滑上山去。千丈高崖虽然不算如何,可是还是有些修魔者无能为力望崖兴叹,而绝大多数的低级魔物都悻悻而回。 能够上去的只有少量擅长登山的低等魔物和一些修为高的魔者。当然,也有一些魔者坚韧不拔,飞上一段歇一会,间歇几次也到达了山顶。 黄色气幔早已经高高飘扬在千丈高空,金色闪光的名字不时刺激着人们的眼睛。陆续到来的各方势力依旧分散在擂台四周,不过这一次人要少得多了,加上擂台扩大了接近十倍,所以周围的空间绰绰有余,各个势力中间都留有很大的空旷地带。 规则已经不必细说,在肥肉天魔宣布完开始之后,除了怪天魔,其他头陀、婆子、魁梧汉子和清丽女天魔等四位天魔忽然齐齐飞临擂台上空,分布四角来护场押阵。 四位天魔集体护场,这还是头一次,赛场四周的人们压力陡然增大,可以想见即将到来的拼斗是如何激烈。 此次参赛的共有九十六名擂者,除了刚刚大浪淘沙淘出的十六名擂者以外,其他分别是各方势力的霸主和名扬一方的魔者。荒狼、烈残、妖童、巨罗、千幻老魔、凌天尊者以及鬼七等等等赫然在列。 这一次的比赛分组显然是经过了天魔们的仔细商议的,因为在任何一组,双方基本上实力相当,所以要想得胜就得拼命。公孙良和赤巫等新进的十六名好手正好分成了八对,好在公孙良和赤巫这一次没有分到一组,不然兄弟相残会再次上演。令人感到惊奇和振奋的是,荒狼正好和千幻老魔分到了一组,而巨罗的对手赫然正是老冤家扇魔! 偌大的场上终于站上了两个人,由于现在开始比斗的人实力都异常强悍,所以擂台才做得如此巨大,而比赛的场次也是一次比一对,相应的比赛时间也就延长得多了。 赛场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周围静得可怕。不论是观战的人还是比赛的人,在这高山之上都是有一定实力和眼光的了。只看二人在台上的气势,便知实力和混沌谷的那些人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了原来看客的喧闹,在这里举行的比试完全是真正的较技,虽然避免不了血腥和死伤,可是相比而言,学习技巧和提升境界的比重要增大得多了。 公孙良目注擂台,左边的赫然正是当日初进混沌谷时见过的那群黑衣客的首领,只是这个如山般的大汉肩上没有了坐着的那个黑衣小人。右边的擂者也是熟悉,正是那个长了八只手的怪物!公孙良抬头看了看黄色的气幔,上面赫然写着:雷卷—八神! 二人四目相对,却都冷静得可怕,不象其他的擂者见面就分外眼红。开赛血礼轰然爆开,滚热的血滴溅到周围的地面上,飘起一阵阵青烟。 黑衣雷卷踏地有声,行走过处碎石飞溅。随着他奋然疾行,背后的黑色披风直直地扬起,阳刚的气息表露无疑!雷卷左手轻轻横放胸前,右手则斜斜地拖在身后,隐藏在披风下方。 八神双足钉地,两只豆绿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雷卷的双肩,不敢有丝毫放松。而此刻八神的八只大手或抓或捏或张或握,各呈妙态,几近天成一般形成防御态势。 公孙良注意到,八神的双足表面上看是不动的,可是细细看来却不为人察觉地在极细微地前后颤动。而双足的位置和八只手遥相呼应,隐隐构成了一个奇异的阵法。 雷卷眨眼间已经冲过几十丈的距离,堪堪接近八神五丈的距离!一声狂喝,宛如半天空打了个惊雷相仿,众人心头狂震间,雷卷右手猛地从后向前飙出,一把黑黝黝的巨型大剑带着强劲的风雷之声斩向八神! 看着眼前的局势,所有人心头不禁泛起凉意,若是自己对敌雷卷,会不会扛得住这一下?就在大家都以为八神会躲开这刚猛一击的时候,八神出乎意料地并没有闪开。但见他八只长手或打或拍,或弹或夹,一道道青丝由指尖射出,电光石火间,竟然在身前迅速布好了一个气网! 巨剑斩下!喀嚓一声,狂猛的罡气将刚刚削平的擂台劈开了一个一道深深的裂缝!而黑色的巨剑则无声无息地粘到了一起!“咝——!”青色的气丝象被点燃了一般,开始渐渐有松动的迹象。 八神神色不动,长手翻动上下飞舞,一边后退一边在身前布下一道又一道气网。与此同时,八神身体正中央的肚腹忽然鼓了起来。 雷卷黑衣猎猎,脚踏弓步剑势不变,仿佛摧枯拉朽一般,八神布下的气网一个接一个被黑色巨剑斩成碎片!当最后一个气网被斩破的时候,雷卷剑势已尽。 八神的绿豆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喜色,鼓起的肚子已经接近透明。“呜哇——!”一道惨绿色的液体由八神的巨口里喷出,宛如地下喷泉一样,洋洋洒洒朝雷卷扑去。 雷卷微一皱眉,庞大的身躯丝毫不显笨拙,撤步,收剑,肩背一甩,黑色的披风象一道流云一般带起一阵劲风挡在身体前面!可是那绿色的液体好象丝毫不受阻拦,黑色的披风眨眼间化为乌有! 雷卷一惊,再想后撤已经来不及了,惨绿色的液体已经扑到面门!雷卷临危不乱,双眼依旧冷静,脸上甚至一丝惊慌的表情都没有。一团紫色的气芒忽然在雷卷的身体里爆开,迅速扩大成一个硕大的气泡,将雷卷包裹得严严实实!绿液铺天盖地而来,将气泡完全包在了里面。 八神停止了喷液,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绿液是他的独门武器,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就算对方的护体魔气极为高强,也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支撑不住的。现在雷卷被包裹在了绿液里,外面就成了八神的天下了。 八神一只手臂忽然伸长,好象能任意伸缩一样,指尖夹着一根晶莹碧绿的尺半尖针,狠狠地朝绿液包裹中的雷卷刺去!只要破了雷卷的气泡,绿液一贴身,雷卷就完蛋了。现在的八神,就象在玩弄一只被困住将死的老鼠一样,恣意地耍弄着雷卷。 八只手臂八只尖针,只听噗噗之声络绎不绝,可是奇怪的是,尖针可以刺破雷卷的护体气泡,可是只要尖针一回收,气泡就自动合拢。八神想了想,嘴角忽然沁出一丝坏笑。 尖针依然刺向气泡,可是这次的尖针却变成了空芯的,只要刺破了气泡,绿液就可以顺着针孔喷到雷卷的身上。八神眼睛微眯成一条细缝,好象已经看到了自己吸食雷卷的魔力的可爱画面。 绿液粘贴在气泡外围,渐渐地变得干硬,形成了一层硬壳,而里面则依然是液体状态。绿液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里面的雷卷不知是生是死。 八神的尖针刚刚刺入绿球之内,异变突起!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东边一侧护场的天魔婆子,一道黑云猛然由脚下伸展开来,护住了看台四周。碎裂的光箭立刻由气泡间迸射出来,绿色的硬壳被炸得粉碎。紫芒环绕间,雷卷犹如凛凛天神一般,二目如电冷冷注视着目瞪口呆的八神。 公孙良和赤巫看得眉飞色舞,赤巫甚至两只手在微微颤抖。雷卷和八神的一战让二人获益良多,远非看图识谱可比。攻防间的迅速转换和出神入化的格斗技巧,使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大开眼界。雷卷的战斗风格深得赤巫之心,而公孙良则对八神的防御手法非常感兴趣。 破掉八神绿液的雷卷没有给八神丝毫的缓冲机会,左右双手各分出一把黑色巨剑来,原来那黑色巨剑竟然是魔气幻化而成!以魔气为刃化成神兵,这是赤巫以前没有想象过的。 左右两剑一刺一撩,逼得八神紧紧后退,八只手又保持了原来的防御阵型。可是经过刚刚的绿液喷吐,这一次的气网明显弱了许多,看来八神的魔力消耗很大。 雷卷自然立刻感受到了八神的弱点,左右双手一合,黑芒暗吐,一柄超长巨刃卷起一片黑色狂潮朝着八神猛劈过去!八神脸现惊骇之色,八只手臂忽然风车一般旋转,整个身体象陀螺一样防御。可是为时已晚,雷卷怒喝一声,巨剑带着无比威势将八神连人带网砍成两半!余势未歇,八神的残体风筝一样飞向台下,惊心动魄的一战终于结束。 “呼——!”公孙良和赤巫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整个过程紧张而激烈,看得二人眼花缭乱,心里砰砰直跳。荒狼扭过头来看着他们,笑笑道:“怎么样?够精彩吧?”二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惹得烈残和荒狼一阵轻笑,而一惯冷漠的妖童,此刻眼角也显露了些微的笑意。 “第一战,小蚩尤雷卷胜!”魁梧汉子洪亮的声音响起,“第二战,人狮对妖童!” 啊!妖童要出场了么?公孙良和赤巫齐齐扭头看向身后的妖童,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擂台之上,一个圆球上正端坐一个矮小的身影,不是妖童是谁!此刻妖童一改平日冷漠的神色,脸上显得兴奋异常,两只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烈残在底下低低地道:“这才是妖童啊!哈哈,终于又可以见到他的身手了!”说着,凑到公孙良和赤巫跟前道:“好好看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 擂台四周其他观战的人还没从刚刚一战中缓过神来,那种强烈的震撼既使众擂者感受到了强大压力,同事有唤起了他们无穷的斗志。看台下一阵议论之声,朋友之间相互交流着观战的心得,以期在短时间内再次使实力获得提升,在接下来的比赛里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上场的大都是一些熟面孔的人了,妖童对面的人狮正是当日在混沌谷和八神一同出现,走在八神前边的那个人。 此人狮身人面,鸟爪犀蹄,模样简直就是禽与兽的组合。人狮面色沉冷,双目泛灰,一双尖翅斜挺,似张未张。眼见着八神的死并未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可见是心性极端隐忍或自私之辈。 血礼爆开,红雨洒下,第二场战斗正式开始。 静! 异常的安静!两边的擂者谁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人狮双蹄斜飞,身子微俯,一副防御的态势。而反观妖童,则象一个天真的孩子,坐在那个圆球上,不时地四处张望,好象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对即将开始的杀伐浑不在意的样子。 周围没有人出声,大家都在静静地看着,而护场天魔也并不催促。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人狮终于忍不住了,轻嘶一声,双翅猛地向后一扇,双蹄蹬地,整个人飙向妖童! 两只鸟爪之间各握着一截亮银色的光刺,眼看着逼近妖童,人狮如离弦之箭射到妖童近前,双爪上下飞舞划向妖童。观战的人们一瞬间只感觉妖童所处的空间都被割裂成十几块,那股凛冽的杀气身处台下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可惜人狮面对的是妖童。姿势不变,依旧坐在圆球上,可是圆球一滚一飘间,将人狮的招数尽数躲过。当人狮最后一刺划过时,妖童又回到了原地,好象一开始就没有动过一般。 头上的两只抓髻一抖一抖地,妖童异乎寻常地笑了起来,头微微一偏道:“好玩吗?再玩一次啊?”口气仿佛是在嬉戏的两个童年好友打商量一样,带着天然的天真和童稚。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六章再见天妖 人狮眼睛微微泛红,被妖童几句话激起了气血,双爪中的光刺加快了速度向妖童划去。人狮后方的众人只看见一团闪耀的光球爆起,妖童的身影已经完全被光球掩盖了。而靠近妖童的看客则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妖童的身体好象忽然变得水一样波动,空气一样漂浮,整个人显得不真实起来。 等到人狮停了手,妖童依然好端端地在台上,微笑着看着人狮。人狮猛地狂喝一声,口里喷出一道真火,双翅一张,带起一道罡风,隐隐然有雷声传出! 真火未至,罡雷先到。一团团蓝色的光球炸开,妖童鬓发飞扬,虽然仍能应付得来,可是已经没有了刚刚开始的风采。人狮同时发动雷火攻击,妖童的压力陡然增大。“呼——!”真火扑到!妖童的身影一闪即逝,被卷进了真火里! 岩石构筑的擂台被人狮的真火烧得滚烫,局部开始嘎嘎断裂,更有甚者已经有了轻微的爆炸。可是真火虽旺,里面却不见丝毫动静。功力高深的魔者通过各种功法透过真火向里看去,只见红乎乎的一团,象是个大圆球一般,却看不见妖童的身影。 烈残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场上的变化,丝毫没有为妖童担心的模样。公孙良看着他的反应,奇怪之余心下也安定下来,细细地品味着其中的缘由。 真火依然没有减退的迹象,随着焚烧的过程,真火渐渐收束,一道道红光浮动的火丝凭空形成,象一张大网一样将一个白色的圆球网在里面。而此刻圆球在不停地蠕动,收缩,好象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形成。 人狮冷然一笑,双臂合拢,竖立在胸前,双蹄踏地,猛然前冲!随着前冲之势,整个人居然变成了一把巨型的青红相间的长刀!人狮想以人做刃,劈开哪个古怪的圆球! 观战的烈残面色忽然一变!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青红巨刃冲进火网,轰的一声,圆球炸裂成两半飞起!火网散开,人狮恢复成原状,查看着场上形势。 那个一直由妖童拖在身下的圆球被整齐地切开,里面空空如也,一阵烟散去,竟然还是没有妖童的影子!妖童已经被灭掉了吗? 一丝淡淡的异样气息将本来沉睡的肥肉天魔惊醒,倒不是因为这丝气息如何强大,而是因为这股气息不是魔气,而是妖气!旁边的怪天魔和场上几位护场天魔也不约而同地提高了注意力。 烈残从腰间摸出了酒壶,连喝几口,随后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妖童赢了。 擂台上的人狮高举双手,看着高空的几位天魔,等待着他们宣布自己胜利的消息。 “恭喜恭喜,阁下已经获胜!”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从人狮背后响起。 人狮大惊,猛然回头观看。一个淡淡的影子漂浮在空中,一团平和的光亮随着有些虚幻的轮廓向外延展。一头银色的长发顺风而舞,脸上的表情宁静而谦和,看不出一丝的敌意。影子身量高颀,甚至有些媚态,双耳尖尖,类似兽耳。一双碧眼却仿佛带着邪异般的吸引力,让人狮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 人狮非常诧异,这是什么人?居然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而没有被发觉!人狮微微一个抬头的动作,想看看天魔们的意见。擂台之上,有人擅自闯入,这是什么道理! 好象猜透了人狮的心思,那个白色的影子忽然又开口了:“呵呵,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啊?好玩吗?要不再来一次?” 人狮脸色剧变,猛然退后,魔气急提,做好了防御的架势!妖童!眼前的人竟然是妖童——那个貌不惊人的矮子! 看台坐着的烈残再也不看擂台,只是自顾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好象那才是天下间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是的,我的就是妖童。是不是很奇怪?呵呵,我能够到达现在的境界,还多亏了狮兄的帮助呢!在此,就先谢过了!”白色妖童虚影深深一礼,接着道:“如果是对战原来的妖童,阁下已经获胜。不过,如果是分生死的话,那么恐怕狮兄要失望了。狮兄还想再比下去吗?” 人狮怒火中烧,从一开始打斗,就被妖童处处冷嘲热讽,现在这个妖童莫名其妙地改换了身形,可是依然不阴不阳地嘲讽自己。这如何受得了! 人狮骂了一句,双翅一张,也飞上半空。浑身蓝色霹雳咝咝做响,鸟爪中幻化出一柄巨锤,宛如雷神降世,朝妖童砸去! 妖童突然做了一件让在场的人吃惊的事情。 众人眼中的妖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消失了。这不是利用速度隐形,也不是功法高超可以隐身。众人就看见一个身体渐渐变成虚影,虚影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了! 缓慢只是众人的感觉,实际上在人狮的大锤砸下的瞬间,妖童就完成了变化。 人狮的身形猛地定住,仍然保持着挥锤下砸的姿势,脸上甚至仍然闪着勃发的怒气,可是整个人却如活生生的塑像般,一动不动。 白色的身影悄然在擂台另一边渐渐地显现,妖童微笑着立在台上。 “妖童胜!”并不响亮的声音却带给大家震惊的讯息。人狮死了? 声音未落,颓然倒下的人狮的外壳给了众人答案。人狮的身体内部居然是空的。没有任何血肉激溅的场面,妖童轻松地完成了任务。没有人看得清楚妖童是怎么出手解决人狮的,除了肥肉天魔。 妖童施施然回到狼盟驻地,经过荒狼身边的时候,对荒狼洒然一笑。荒狼站起身来,双手一拱,道:“恭喜妖兄!居然到达天妖的境地,实在是难能可贵,天大喜事啊!” 烈残也满脸含笑过来道贺。妖童依然是那副淡定的神色,微微拱手道:“多承狼兄照拂,否则妖童没有今日。虽然离去之期不远,不过狼兄放心,一定在眼前事了之后妖童才会告辞。” 公孙良和赤巫这才听得明白,原来妖童竟然不是魔族,而是传说中远古大战中几已灭绝的妖族!现下更是已经到达了天妖之境,可以和天魔抗衡的妖物!只是,怎么妖童会来到魔界的呢?听他和荒狼对答的意思,好象不久之后就要远离,难道是要回到妖族的地方吗? 寒暄已毕,妖童径自坐到一边,和往常一样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场上的下一轮比试。 虽然看出妖童的来历,可是各位天魔好象并不怎么在意,比试依然继续进行。 琉璃媸胜霸王龙,公孙良胜九目王,凌天尊者毫无悬念地战胜东部强人大叶蛙神,赤巫轻松胜百足蜈蚣,烈残损失一臂惨胜摩天居士,巴横则被黑衣雷卷的哥哥,那个黑色的小人儿——雷青打败。 七天过去了,激烈的战斗层出不穷。原本坚固山石构筑的擂台,已经被天魔加了法力禁制,不然在巨大的破坏力下早变得破败不堪。无数的人登上台去,总有一方会倒下来。不过随着时间的延长,比赛越往后越不容易分出胜负,也少见的开始没有死人了。 黄色的气幔再一次显示出两个斗大的名字:巨罗—扇魔! 全场的人都发出了轻微的呼声。两百年前的那一场争斗,到现在仍然让人难以忘怀。当时还是新人的巨罗顶着巨大的压力,战胜了如日中天的扇魔,并且把他赖以成名的扇子横刀夺下。今天二人再次对阵,扇魔能否将失物夺回? 巨罗身形一飘,落到台上,气定神闲,面含微笑。手中折扇轻摇,更添俊逸潇洒之姿。一露面,就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呼声。场上相对的一方,一道绿色的身影飘来,场下也是一片欢呼。 扇魔身长七尺,一袭绿袍直垂至地,上面印满了花花绿绿的纹路。一头棕色的乱发,两耳招风,耳垂上各挂着一只大环,非金非玉,一眼可知非是凡品。一双眸子灰中泛绿,骨碌碌地不停转动,让人分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扇魔手脚均掩在袍子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只听他一声长笑,对巨罗道:“今日一会,幸何如之。想两百年前,本魔得巨罗兄指点,真是获益匪浅,尚未有机会谢过,今日得便,请巨罗兄受扇魔一拜!” 说着,扇魔深深一揖,竟真个给巨罗见了一礼。 众人诧异声中,巨罗哈哈一笑,眼眉一撩,道:“兄台太客气了,上次一战巨罗侥幸小胜,每每忆及,都惭愧得很,实在不敢当兄台如此大礼。”说着,也还了一礼。 罡风刮过,二人身子微震。扇魔起身,与巨罗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的钦佩之意。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扇魔借着刚刚寒暄之机,礼拜是假,试探是真,心思端的是狡诈狠辣。如果不是巨罗洞悉先机,恐怕就暗中着了道儿。 观战的人们窃窃私语,言语间难免夹杂着兴奋之色。开始已然有了精彩花絮,后面的难道会难看吗?期待的目光中,一代雄主巨罗和枭雄扇魔缓缓开始了未了的前缘。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七章了却前缘 扇魔嘴角上扬,笑道:“巨罗兄功力大进,看来迈进天魔至境已是指日可待,当真是可喜可贺!” 巨罗面上不露声色,实则听了赞美之辞心下甚喜,忙道:“扇兄谬赞了,小弟功力进步怎及兄台万一,只怕兄台还有所保留吧,小弟只希望这一场不至于输得太难看罢了。” 扇魔笑道:“彼此彼此,巨罗兄不必过谦了。不过,这一次前来,本魔是报定了必胜之心,至少,宝扇还是要拿回来的,不然,这扇魔岂不是要转赠给巨罗兄了?哈哈哈!” 巨罗洒然一笑,道:“有何不可?只要扇魔兄肯将扇谱一并传授!哈哈哈!请!” 二人刚刚试探一下,都未曾试得对方深浅,只是对方功力大进到是深有体会。所以二人一番唇枪舌剑,表面看来依旧言笑晏晏,实则都暗藏心机,言语中互相攻击试探,极尽杀伐之能事,只要有一方因为言辞方面心灵稍有破绽,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必然会被对方趁隙而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巨罗说完,右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扇魔兄不必客气,请!” 扇魔绿袍忽然起了轻微的波动,一丝一丝磷光由袍内迸射出来。 巨罗目不转睛地盯着扇魔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原来扇魔赖以成名的是千变万化黑魔扇,他的名气一半固然是沾了宝扇的光,另一半也是因为本身功力深厚。现在宝扇已经到了巨罗手里,扇魔这些年出了什么新招,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所以巨罗加倍地小心,生怕有什么纰漏。 绿袍挥起。 巨罗只感到天色忽然间暗了下来,漫天的魔云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一片黑影遮头盖脸罩了过来。在这一瞬间,扇魔的身影被完全挡在了视线之外。 罡风扑面,巨罗大喝一声:“来得好!”言罢轻轻一纵,飞退十丈,脱离了绿袍的笼罩范围。可是没等他缓过神来,绿袍再一次罩来。巨罗再次飞退,可绿袍竟然一伸二十丈,陡然变长,好象一个大大的渔网一般,誓要将巨罗这只逃跑的鱼儿网住。 巨罗面现苦笑:“这是何苦来由?”巨罗再次飞退,就在绿袍再次伸长的一瞬间,巨罗身形猛地一个转折,反向飞驰,竟然在千钧一发间贴着擂台从绿袍底下冲了过去! 眨眼间巨罗横掠三十多丈的距离,抬手一串流光朝扇魔打去!扇魔不慌不忙,好象早有准备一般,双掌一错,形似折扇,当巨罗的流光打到面前时,一道绿光从掌心放出,轰然撞在一起! 行家伸手,果然不同。这一瞬间的攻防转换兔起鹘落,让台下众人看得目不暇接。 “好!再看这个!”巨罗高声喝道!左手一伸一展,黑扇展开,一道黑沙由扇面窜了出来,遇风即涨,转眼间铺天盖地地朝扇魔刮去。 “哈哈哈,雕虫小技,也敢卖弄?”扇魔丝毫不惧,右手一张,绿袍飞舞盘旋着由外收回,宛如一柄巨大的扇子,正一扇反一扇,不但攻击着巨罗,还借势阻挡着黑沙的进攻,连消带打,甚是精妙。 巨罗哈哈一笑,身形一飘一扭,闪过绿袍的袭击,左手正反各扇了一扇。黑扇的扇面忽然起了变化,扇面陡然闪了几闪!一条闪亮的红线从扇面游出,钻进了黑沙中。 扇魔不敢怠慢,绿袍横里如一把铁扇挡在身前,丝丝绿气氤氲浮动在表面。“轰——!”黑沙被尽数挡住,倒折而回!扇魔微微一笑,松了口气。 扇魔一疏神的工夫,黑沙中忽然红光爆起,一条通体艳红的巨龙张牙舞爪破空而至!未到近前,一股灼热的感觉已经让人烦闷已极。 扇魔面上一惊,双手胼指如刀,两道蓝芒分左右向龙眼点去!红龙灵动已极,蜿蜒游动间与蓝芒堪堪擦过,轰然撞上了防御的绿袍上! 绿袍表面忽然浮起一层金光!先前绿袍上的一道道纹理仿佛活了一般,从绿袍表面冉冉升起,一个又一个怪异的符文闪耀着金光立在半空中。红龙受到金光的照射,惨嚎一声,迅速变小,化做一道红线钻回了黑扇之中。 “好,好,好!”巨罗连道了三声好,道:“扇魔兄果然技艺精湛,叫小弟如何能不佩服!昔日以一柄黑扇纵横魔域,现今手中无扇,居然胜似有扇,看来扇魔之称,兄台是当之无愧!” “呵呵,何者为有?何者为无?有扇即是无扇,无扇亦是有扇!”扇魔笑了,道:“一百年前,当小弟悟通此理之时,甚是感慨,也对巨罗兄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当日一战,恐怕我的修为还是停留在原地裹足不前了。” 刚刚的一场激斗让公孙良和赤巫大饱眼福,一袍一扇攻防兼备,不仅体现了扇魔和巨罗超乎寻常的眼力和身法,还有对器物的应用已然出神入化。寻常人用器,不过人是人,器是器,但在这两人手里,器物已经如同身体的一部分,灵动异常。尤其是巨罗,用的乃是扇魔的魔器,依然是信手拈来恍若天成,足见已经到了宗匠的境界。 “有扇即是无扇,无扇亦是有扇。”公孙良望着场上激斗的二人,口里不停地喃喃嘀咕着扇魔的这句话,心里若有所思。旁边的赤巫则早已经心下雪亮。 赤巫修的乃是黑魔,和公孙良的血煞不同的是,黑魔讲求的是以身入法,身化万法。一切都以黑魔本身为基础。而公孙良的血魔则以魔头为主要进攻手段,魔头就相当于器物。而且魔头本身可以炼器,现在公孙良还没有熟练掌握。 所以当听到扇魔那一句“有扇即无扇,无扇亦有扇”的话时,赤巫立刻恍然大悟,因为那正是黑魔锻炼本体的最终目的,就是不拘泥于外物,一切源于本身自有。如果一切依靠器物,那么就限制了其他方面的发展,所以有扇等于无扇。 当日扇魔被巨罗抢去黑扇之后,痛定思痛,在钻研新功法的过程中,偶然灵机一触,想通了这个道理。现在功法大进,不拘泥于一物,有了长足的进步。 万物都有共性,掌握了共性则一物可化百物,甚至锤子可以当做扇子使。最高的境界还不止于此,无能胜有才是最高境界,对于这一点公孙良则体会得慢一些。 “看来扇魔兄对炼器的应用已然颇有心得,恭喜恭喜!”巨罗诚挚地道,“希望有闲得兄指点一二,巨罗感激不尽!” “呵呵,不要再取笑我了,”扇魔笑道:“巨罗兄知道这个道理肯定比我早很多,相信现在已经有了心得,不妨再来演示一遍吧!” 说罢,扇魔的绿袍化成一片流云,盘旋飞舞着朝巨罗切割过来。脱去绿袍的扇魔一身蓝色劲装,海洋般的深蓝烁烁生辉。和绿袍一样,隐约的纹理布满了蓝衣表面。 巨罗鹰眼一翻,右脚一踏前方的岩石,一道气劲从地面窜出,带着灼热的火劲飙向绿袍。与此同时,巨罗手中的黑扇也没有闲着,折扇啪地一合,倒转扇柄,突地打出!一道又一道的尖锐气刺由扇柄发出,朝扇魔叮了过来。 气劲与绿袍相撞,爆炸的余波在擂台周围掀起一重又一重的气浪,灰尘四起,遮挡住了看台上人们的视线。 绿袍余势未减,速度居然更加快了,在堪堪接触到巨罗的同时,绿袍边缘猛地同时噗噗做响,伸出了十数根白亮亮的光刃!绿袍旋转的刹那间,象一个绞肉机一样对巨罗割去! 巨罗赞一声好,黑扇离手,化成一幕黑云,将自己的上方完全护住,黑云上表面一层淡淡的烟气,任凭光刺如何尖锐,也攻不破黑云防护。 在巨罗防御扇魔攻击的时候,扇魔也同时躲过了巨罗的攻击,二人早已经达到神随意转的高超境界,电光石火间完成了攻防转换。众人待灰尘飘散,定睛瞧看时,只看到巨罗手摇折扇,扇魔则刚刚把绿袍披在身上。奇异的是,巨罗一摇一扇间,保持的节奏恰好和扇魔穿长袍的节奏遥相呼应,当巨罗折扇轻合的同时,扇魔也刚刚好整理完最后一根丝带。 就在众人以为比赛结束,已经分出胜负的时候,一圈蓝色的光带忽然从扇魔身体里爆出,迅速扩大,整个空间仿佛奇异地扭曲,冰冷刺骨的感觉扑面而来! 好象约好了一般,巨罗双手背向身后,右足轻轻向着岩石面上一点,一道红光由脚下爆起,如同迎风的火鳍向蓝色光圈杀去。 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异乎寻常的静。蓝色光圈在即将接触的时候微微向内一缩,随后猛然向外喷吐!震天巨响中,大大小小的碎石朝台下激溅,狂猛的气流将周围的小树抽飞,矮小的土丘被扫平,周围一些人甚至被余波扫到,搞得浑身是血! 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台上已经没有了巨罗和扇魔的踪迹。 半空中,两人遥遥相对。巨罗手里攥着半截绿袍,而扇魔手里黑扇已经物归原主。原来在气劲相碰的瞬间,二人竟然争取刹那的空隙,硬生生从气流间穿过,又经历了一番苦战!上面的天魔看得清清楚楚,巨罗冒死擒抓绿袍的瞬间,扇魔取走了黑扇! 二人依然不分胜败,不过扇魔也算完成了心愿,黑扇易手;巨罗也不算败,绿袍在握。可是二人已经超越了擂台的限制。 “我建议此战作合论,不知道几位有什么意见?”主看台上的怪天魔说道。 肥肉没有出声,好象已经沉沉睡去。其他四位护场天魔互相看了看,终于纷纷点头同意。 哗——!擂台下一片哗然,百年会出现平手,真是不可思议!从有了百年会以来,极少有平手的现象,上一次的平手不知道要追溯到何年何月了。 巨罗和扇魔相视一笑,微微一拱手,纷纷跃下擂台,回归本阵。这样的结局,对早已经惺惺相惜的二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黄色气幔再一次闪亮,荒狼的名字赫然在上!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八章狼战八荒 西边看台上一阵喧闹,想是看到了千幻老魔的名字吧。 空旷的擂台上到处都是碎石和沙砾,不时有裂开的岩缝如咧开的大嘴一样冲着天空怪笑。沙砾和碎石忽然纷纷朝擂台四周滚去,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触手在扫动一般。 一个淡淡的影子悄然出现在擂台上,渐渐变得清晰,一袭黑袍的千幻老魔如一棵孤寂的枯木一样,静静地立在擂台一边。 荒狼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豪情盖天地道:“想我荒狼纵横数年,大小战场历经无数,未尝胆怯退缩。虽称不上英雄,可也不是孬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魔界异人辈出能人四起,值得我钦佩的虽然不多,但是被我看不上的也还不少。千幻老魔也该脸上有光,因为他是最让我看不起的一个。今天,就让本魔前去一战,也替从前死去的孩儿们讨还血债!” 随荒狼前来的天地二旗的众兄弟哄然叫好,一片欢呼声中,荒狼步履从容昂然登台。 同在西部边陲,荒狼组建的狼盟和千幻老魔的幻阁可谓仇深似海。尤其是近几十年,双方由于势力扩大,直接接壤,所以更是竞争达到了白热化。暗杀明战无所不用,象公孙良和赤巫刚入狼盟的时候遇到的刺杀,被直接怀疑是千幻老魔所为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这一阵狼盟名声大振,在西部所有势力间俨然跃为第一位,可是实际上远远没有这样的实力。同样实力的组织仍然有很多,凌天尊者的翼帮和千幻老魔的幻阁都是同一实力的组织。而这些组织的首领,随便哪一个都不是简单人物,决非易与之辈。 公孙良和赤巫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千幻老魔的真实面目。眼前这个人面容枯槁,肤色灰黑,本来给人的感觉暗淡无光的一双灰色眼珠在转动开合间,竟然流露出一种邪异的神采,使整个人看起来风格迥异。 风吹起,撩动黑袍,千幻老魔的身躯也仿佛随风摆动。赤巫轻轻地碰了碰公孙良,示意道:“你看,那里!” 公孙良定睛瞧看,微微飘动的千幻老魔身下,竟然没有影子! 荒狼屹立如山,渊停岳峙一般对千幻傲然道:“终于得见幻兄金面,幸何如之!难得今天幻兄没有窜梁绕洞,居然大庭广众之下露头了,哈哈哈哈,看来幻兄千幻万隐之术已经练到顶峰了,深得大隐不隐之道,恭喜啊恭喜!” 一番话说得阴损毒辣,暗指千幻老魔偷入狼盟刺杀公孙良和赤巫一事,又明讽他的千幻万隐之术没练到家,一时间台下幻阁的人脸色大变,轰然一阵喝骂。 千幻面色不变,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静静地开口道:“多谢狼兄夸奖,狼兄真是好眼力,希望狼盟其余人不会和狼兄差得太远,否则就让千幻失望了。不过,小弟的幻术似乎还有些缺陷,急需有人指点,看来狼兄如此高才,正是千幻求之不得的名师,不如就指点一二吧?” 虽然没有正面回应荒狼的刁难和挑衅,可是却在话尾暗藏了杀机,又正大光明地向荒狼挑战,摆明了不怕荒狼。看台上的人们窃窃私语,谈论着两方的胜算。 “正好在下也有点微末之技要向达人请教,不如就让千幻兄指正一番吧!”荒狼丝毫不为所动,顺势答道。 “既然如此,狼兄请!”千幻黑袍微拂,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我就不客气了!”荒狼话音未落,一拳击出!一道气墙排山倒海一般压了出来。没有试探和迂回,一出手就是硬拼的架势。 赤巫看了心里大赞,钦佩不已。一般人只能提掌发劲,而且做势运功都要时间,但是看荒狼轻松自如,挥手之间就是一道气墙,相比之间高下立判! 看台上的人们兴奋不已,交战双方一开始就显示了强大的实力,此战一定精彩绝伦。可是有些人还在诧异,以荒狼级数的高手,怎么显得如此托大,难道不怕千幻的陷阱么?殊不知荒狼和千幻在西部的争斗中早已经交手数次,对彼此的功力和招数都了然于胸,所以除了新的技艺,其他的二人闭眼都猜得到对方会怎么出招。 气墙压来,千幻黑袍颤动,一道黑光从袖子里射出,没入气墙里。荒狼心念一动,已经打出的气墙竟然还可以再行变化!气墙由一道忽然化为三道,一重一重如惊涛拍岸,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拍向千幻! 一丝难以辨识的黑丝从三道气墙间缓慢地显示出来,千幻微微一笑,台下众人只觉得黑影一闪,千幻竟然连穿三道气墙,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荒狼面前!这是什么功力! 众人一片哗然,以为千幻连穿三道气墙如此轻松,是因为他已经到达天魔之境,实不知是借助了黑丝的帮助。 千幻黑袍一张,一个黑色的深洞出现在荒狼面前,一股大力卷带着荒狼朝黑洞里裹去。 荒狼不惊反喜,三道气墙忽然反卷,由千幻后方席卷而来。同时,又是三重气浪打出,形成前后夹攻之势!而荒狼的脚下忽然冒起一个紫色的球面,上面紫芒流转,将荒狼的双脚牢牢地吸住,对抗着黑洞的吸力! 六重气浪排山倒海,每一重气浪不光有直击,还包含了无数暗流,有侧旋,吸裹,对流,排斥等等各种气劲夹杂其中,只要被气墙击到,势必会元气大伤。 千幻枯瘦的脸上依然古井不波,十只枯干的手指从长袍里伸将出来,跳跃飞舞,十个绿黄色的光球凭空现出,围成一个圆圈,发出的光晕将气墙带起的劲风挡在了圈外。千幻身子微微飘起,坐在了光圈构成的平面之上,同时黑袍继续扩大,黑洞的吸力成倍地增加,要将荒狼摄入黑洞的世界。 地上的紫芒球面一鼓一鼓,仿佛要经受不住黑洞的吸力破石而出。荒狼身子微沉,单拳划出,六道气墙由横变竖,突然改变方向,象六把利刃一样,刃尖正指向千幻的黄绿色光圈! 一团青白色的光拳由荒狼的右手打出,直奔千幻的光圈。流道气刃好象受到了感应,齐齐亮起刺目的白光,轰然撞向千幻! 与此同时,紫芒终于裂地而出,荒狼闪电一般射向黑洞! 绿黄色的光圈一闪,千幻忽然消失了。失去了目标的气刃陡然间撞到了一起,一个淡淡的青白色气圈迅速地向四周扩散。这一次看台上的人们早有准备,纷纷放出防御魔墙或者飞身逃离现场,不然难免沦为殉葬品。 黑洞越来越大,将荒狼完全摄入。未几,一道又一道的紫芒忽然裂洞而出,放射出万道光华,冲天巨响后,一个浑身紫电连闪的影子冲了出来!黑袍片片落下,黑洞凭空消失。 荒狼脸上紫筋爆起,连一双眼球都变成了紫色。浑身上下衣衫尽碎,露出一身紫色的肌肉。刚刚还轻松自如的荒狼,现在大口喘着气,显示出魔力消耗的严重程度。而身处爆炸中心的千幻,则依然没有出现。 荒狼故意造成紫芒对抗黑洞不力,引得千幻将重点移到黑洞上来,然后虚晃一招,用气拳引动气刃攻击千幻的本体。同时假作抵受不住黑洞的吸力,被吸向黑洞,实则是准备一招制敌,将千幻的黑洞一举破坏。 可是千幻狡猾似鬼,显然看破了荒狼的战术,气刃及身的一刹那,千幻消失了。可是黑洞也被荒狼炸毁了,千幻无力与荒狼进行持久对抗,因为魔力不是他的强项。 空旷的擂台上,只剩下荒狼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荒狼并不着急,对付千幻这样的老魔头,急了肯定会被对方算计,所以荒狼一边休息恢复,一边静静地等候千幻的到来。 魔云飘来浮去,红色的光华将擂台照得通亮。荒狼的影子也随着魔云的浮动在擂台上来回移动。 荒狼恢复完毕,忽然大笑道:“千幻兄,怎么,又开始藏头露尾了么?”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滴嗒嗒流下,掩不住的惊慌之色从脸上透出。 荒狼忽然发觉自己不能动了! 好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全身僵硬,虽然心里清清楚楚,可是有力难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不知所措。 千幻老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狼兄太大意了。真的以为我看不破你的小伎俩么?呵呵,损失一件法袍,小事而已,能换来狼兄的性命,就算损失十件法袍,都是值得的,哈哈哈哈!” 千幻肆无忌惮地笑着,继续道:“狼兄数次与我交手,都没有硬碰的机会,就真的以为我怕了你么?这也难怪,谁让狼兄大名在外,又怎么会瞧得起我这窜梁绕洞的小人物呢?” 停了停,千幻继续道:“不过,狼兄最终还是要死在小人物的手上。别以为千幻万隐是假的,现在知道了么?你被我踩中了影子,今生休想翻身了,哈哈哈哈!” 擂台之上,荒狼身后的地面上,两道长长的影子斜斜地拉长。其中一道影子凝立不动,而另一道却有眉有眼,一张嘴不停地开合,竟然是千幻老魔的样子! 地面上的千幻老魔抖了抖手,荒狼的影子忽然集成了一束,象拧麻绳一样拧到了一起。荒狼忽然痛苦地嚎叫一声,身躯扭曲,血水迸出,染了一地! 狼盟众人惊慌地站起身来,望向台上。千幻阴森的声音继续响起:“怎么啦?荒狼大人,快用你那无敌的魔功来攻击我啊!呵呵,是不是很痛啊,忍一忍吧,过一会就好了。” “呜哇——!”荒狼忽然一声惨叫,胳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眼耳口鼻里都渗出了黑气。 “嘿嘿,藏头露尾,我就是藏头露尾,怎么啦?自诩正派,光明磊落,整个西部都是你的天下了,看你肆无忌惮的样子!真以为天下无人么?”千幻阴阴地道,“你还挺聪明的,知道蜃蛇是我的人,多亏他跑的快啊,不然,哼!” 荒狼脸上完全被一层黑气笼罩了,继而曼延至上半身,最后全身都变成黑忽忽的一团。千幻眼神一闪,一道绿芒化成一张大网将荒狼紧紧地裹住。“怎么?想跑!哼!” 黑气越来越厚,越来越浓,翻滚不休。而荒狼的身躯则干瘪颓败,在千幻的手里轻如无物。绿芒掩映中,千幻的一双眸子闪烁不定。虽然用法宝罩住了荒狼,可是看情形荒狼好象用了某种秘术,竟然不惜毁损肉身,从千幻的影杀之中逃了出来! 绿网忽然咝咝做响,千幻神色一动,刚想补救,已经迟了!眼看着绿网迅速地溶化,黑气狂猛地飙出!千幻撒手飞身后退,脸上神色不住地变幻。 影杀居然会失败!千幻的心情难以形容,眼看着夙敌荒狼就要葬生在自己手下,关键时刻竟然跑了。此人不除,日后一定是心腹大患。好在刚刚肉身已毁,元气大伤,所以这一场还是有胜算的。千幻老魔心中盘算,眼睛盯着荒狼的变化。 干瘪的肉身忽然鼓胀起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原本开裂的皮肤渐渐愈合,干瘪的血肉变得有些生机,扭曲的双手回复原状,顷刻间,刚刚还是烂肉一堆的模样,现在已经回转了原样! 黑雾缭绕,荒狼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一笑道:“多谢幻兄手下留情,不过,你知道自己的缺点了吧?本狼任务完成,现在该你指点指点小弟了!” 庞大的压力忽然笼罩住了千幻,整个擂台的范围居然全部在一瞬间被迷蒙的紫色罩住。两道紫色的气墙由荒狼处陡然推出,朝千幻压来! 紫雾色作用下,千幻身形受阻,眼看着要被气墙撞到。绿光轻闪,紫雾中忽然出现成千上万的千幻老魔,象蝙蝠一样四处飞掠,从各种角度朝荒狼攻来! 荒狼嘴角透出一丝诡秘的笑意,对所有攻击过来的身影视而不见。 千万身影擦身而过,荒狼忽然伸指在空处一点! 蓬!凝聚荒狼毕生功力的一指在空处忽然爆开!漫天的血雾喷洒出来,千幻老魔的深影显现出来,虚虚飘飘地颓然倒地!一双眼睛不能置信地望着荒狼,神色间无比惊恐。 荒狼朝前走了几步,身形忽然一晃,稳住身形,轻轻地道:“不信吗?呵呵,其实从我在你的影杀中逃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你的秘密了。跳梁小丑不过如此!” 荒狼缓步下台,即将落下台的瞬间,千幻的身体射出万道紫光,炸得粉碎,一代枭雄就此殒命!而荒狼在望到烈残的第一眼,身体就倒了下去。 “荒狼,胜——!”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一章天魔秘宝 一场接着一场的浴血拼杀接着上演,原本坚固的擂场在打斗的后期也被炸得面目全非。好在接下来的打斗和狼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狼盟已经没有赛事了。 元气大伤的荒狼紧锁双眉在一旁打坐恢复,断了一臂的烈残也实力大减,加上死伤的一众兄弟和即将远离的妖童,狼盟此次百年会可说是肢断体残。唯一值得庆贺的是,狼盟有了公孙良和赤巫这两个陡然冒起的闪亮魔星,百年会一战成名,今后前途无可限量。虽然以后何去何从尚无定论,可在目前还可保得狼盟短暂的平安。 巨罗一方也仅剩三人,百年会如大浪淘沙,之前无论如何掩饰,真正有实力的斗士还是能够显现出来,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活下来。各方豪强都在清点自己的人数,总之来时一群,去时几个。参加比赛的总人数,到了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 二十九位得胜者的名字在金光闪闪的气幔上逐一显示出来,引得众多观众阵阵欢呼。原本六十四位擂者应产生三十二位胜者,可是巨罗和扇魔平手,另外有两对擂者双双同归于尽,所以最后只剩下二十九位。 “比试到此结束!”肥肉天魔半瞌睡地说道。 “请比斗中的胜者到主台来,领取百年会的奖品!”清丽女天魔朗声宣道。 话音未落,周围的声音潮水一样散发开来,有惊叹,有兴奋,传说中的天魔秘宝终于要出现了! 公孙良看看仍在闭目疗伤中的荒狼,转头与烈残等人对视了一下,几人仍然坐在原地不动。其他各组的胜者已经急不可待地飞身上台领取神秘莫测的天魔策了。 “以往的百年会,最终只有一个胜利者,可是今次不同,原因留待以后详细说明。而今,天魔策史无前例地被复制,希望得到它的人好自为之,切勿外传!否则,定杀不饶!”魁梧汉子声若金鸣。 一个个闪着乌光的黑色小块被分发到众人手中,入手很轻,可是在众人心头却沉甸甸的。为了这个小块,多少人出生入死,刻苦修炼,多少人魂飞魄散走火入魔。拿到了天魔策的人一时百感交集。 婆子看了看面前剩下的五块黑简,高声喝道:“狼盟帮众,还不快快前来领简!” 狼盟众人剩下的不到十人,闻听此言纹丝不动,好象佛界的老僧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婆子大怒,“难道你们想抗命吗?” “呵呵,婆婆何来那么大火气,谅他们也不敢抗命。”清丽女魔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不过呢,人家的首领还没睡醒呢,总要首领带头才好吧?” “哦?”婆子这才注意到仍在疗伤的荒狼。“哪有这么费劲儿!算啦,老婆子看在你们兄弟情分上,帮你一把吧!”说着,“咳——吐——”,一片瓜子壳带着尖风结结实实打在了荒狼身上! “哎哟,婆婆怎么还是不改这滥发善心的毛病啊?呵呵!”女天魔笑道。 “去你的,丫头又来取笑我老婆子是不是?小心啊,天上降大雷没人给你挡,劈死你没人疼啊!” 女天魔一愣,知道这婆子在影射自己为公孙良挡那记大雷的事情。当下笑道:“婆婆好口舌,如果真的有雷劈,也一定有婆婆这好心人为我挡啊。” 说话间,荒狼忽然长身而起,遥向婆子和女魔一揖到地,口中高声称谢。婆子张嘴吐出片瓜子壳,厉声喝道:“罗嗦什么,还不快过来领黑简!” 荒狼哑然失笑,回头朝公孙良几人一打眼色,迅速飞上了主看台。 这回不光公孙良和赤巫的心砰砰直跳,连荒狼和烈残也面露紧张之色,而妖童则神情缥缈,看不出悲喜。 六位天魔依次坐在主台上,“过来!你的在我这里!”婆子手指一点荒狼,象教训孩子一样对着荒狼嚷道。荒狼哭笑不得,自己纵横魔界数年,此刻居然陷进如此境地,反抗又反抗不得,对方又救过自己的命。转而一想,这婆子按照年月,可也当得自己长辈,有了这棵大树,以后的修行也好顺风顺水。想到这里,便乖乖地走了过去。 “哪位是赤巫?”乱发头陀阴阴地问道。 赤巫心头一懔,踏步上前道:“我就是。”刚刚说完,忽然感到手心里硬硬的温热一块,张开手掌一看,一块小小的黑简平摊在手心。 赤巫心里虽惊,面上却丝毫不露,谦恭地一礼道:“多谢大师!” “罢了。”头陀微合双目,道:“修行魔道,好自为之。” “是!”赤巫应了声,却不知道头陀为什么说这句话。 公孙良左转右看,没人叫自己,不免微微有些疑惑。正在这时,肥肉那瓮声瓮气的特有嗓音传来:“到我这来。” 公孙良闻音走到近前,入目正是肥肉天魔那硕大绵软的身躯。远看尚觉惊奇,近观更是惊异。肥肉之上镶嵌着一个个闪亮的小珠子,随着肥肉的蠕动在不停地变换着色彩。而看来看去,公孙良也没有发现肥肉的眼耳口鼻都在何处。 公孙良正纳闷儿呢,肥肉的上方忽然闪电般地伸出了一对触角,白光一闪,一块黑简端端正正地飘浮在公孙良的面前。 “愣着干什么,拿回去吧!” 狼盟众人都拿到了黑简,除了妖童。荒狼四人拿了黑简回头欲走,却发现妖童依然站在魁梧汉子的面前,而那黑简,正在二人之间的空中来回翻转飘动。 “你真的想要这块黑简吗?”魁梧汉子若有所思地望着银发飘飘样貌大变的妖童。 “怎么,难道你不想给吗?”妖童平静地道。 “呵呵,我只是在想,一个妖族的人,这块黑简纵然拿去,恐怕也没什么用处。”魁梧汉子瞄了妖童一眼,“难道你拿去是另有用处?” 妖童的语声变得虚无飘渺,仿佛从天外传外,不带一丝烟火气。“这是我应得的东西,我并没有违反规则。我拿去怎么用也许并不重要,对我而言,重要的是拿不拿得到。” “你想怎么拿?”汉子的语声骤然一紧。 “你认为我会怎么拿?”妖童的声音依然不愠不火。 “哈哈哈,你不要误会。即使你是一个妖族,但是在规则范围内,该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我又岂会失信?”汉子说着,手指轻弹,黑简陡然朝妖童电射而来。 事起突然,就在公孙良众人张口惊呼的时候,也未见妖童怎样动作,那块黑简竟然象融化了的雾气一样,消失在了妖童的白袍里。 “多谢!”妖童依然一脸的平静。 汉子暗吃一惊,可面上却未表露出来。 六位天魔此刻齐齐站起身来,清丽女魔高声道:“所有持有黑简的人听着,回去以后加紧钻研,三年之后八月十五,坐望峰魔皇塔,务必前来一会!” 语声微落,一大片的血红色魔云凭空生出,将六位天魔卷裹着,迅速远遁。如果同来时一样,转眼间消失无踪。 就在天魔消失的一瞬间,公孙良的右手掌心忽然硬梆梆的多了件小东西出来。惊异之下,公孙良自然而然地运用魔识探究一番。这一探究不要紧,令公孙良迷惑万分! 原来这小东西是一小块黑简,不知是哪位人物留给他的。里面只留了一句话——“诸事已了,可来战神之眼找我。” 战神之眼是什么东西?这块黑简又是谁给的?公孙良满腹疑团,可又不能随便找人来问。因为黑简的主人显然不愿意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否则不会神神秘秘地偷着给公孙良了。 公孙良正胡思乱想间,肩头忽然被人一拍。赤巫若有所思的眼神仿佛直看进他心里一样。“想什么呢?不会是得到黑简乐傻了吧?” “黑简?还不知道是谁给的呢。”公孙良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 “什么?不知道谁给的?”赤巫惊讶地看着他。 “哦,我是说,还不知道练得成练不成呢!”公孙良心知说漏了嘴,慌忙找借口补上。 “这个你还担心?我相信我们的能力,就怕拿不到,现在拿到了天魔策,参透它只是时间问题。”赤巫自信满满地道。 “是啊,”身后的烈残接口道:“老实说,以你们的资质,百年难遇,要参悟秘录卷籍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天魔策可不是一般的卷籍,虽说要靠本身资质,可也要看各人的造化了。不然,为什么天魔策存在已久,能够参破的不到万一?” 赤巫依然不服气,哈哈一笑道:“大人说得是,不过小人以为,事实胜于雄辩,结果如何,还要待日后才知分晓。” “哈哈哈,有志气!”烈残拔开壶塞,猛灌数口烈酒,歇了一歇道:“看看我们谁能先参破它,达到天魔之境!” 荒狼和妖童也走了过来,回身看了看仅剩的几人,荒狼低低地道:“是时候了。” 烈残三人朝荒狼一拱手,齐声道:“是!” 百年会结束了,天魔一走,人心立刻又回复了旧观。各方势力有的随着首领的死亡就此消散,有的则依旧期待卷土重来。但是那都是后话,眼前此刻还是先顾着回家。 别看来时各方势力尽显风流豪强之势,走时可巴不得不留一点声息。天魔刚刚一走,擂台四周的魔物迅速地飞的飞爬的爬,走了个干净。这些家伙都老成了精了,知道一会儿这里就是腥风血雨,想活命就多生条腿吧! 他们知道,荒狼自然也就知道。诸事已了,虽然死了几个兄弟,可是也拿到了天魔策,这实在是喜中之喜。荒狼深知此地不可久呆,所以赶忙带着众兄弟潜踪匿迹,赶往回家的路。 接连两天无事,可是在第三天开始,沿途开始有大大小小的魔物出来骚扰了。 百年会的消息象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四方。尤其是这一次的百年会奖品竟然是梦寐以求的天魔策,而且居然一下出了二十九份!以往为了天魔策杀红了眼睛的各种魔物都蠢蠢欲动。明知道能拿到天魔策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人物,可是谁都希望有个侥幸,万一有个一章半章落到自己手里,可就发达了。 荒狼一行尽量找一些荒僻小路行走,遮掩行迹。虽说不怕那些毛魔草兽,可是那些东西沾上一个,立刻惹来一群。暴露行踪会引来大麻烦,所以众人虽然修为高强,可是心里一旦有所惦记,还是和常人一样。风吹草动,显得极为敏感。 这一日正自前行,忽然远远瞧见尘土障天,隐隐传来撕杀之声。荒狼毫不理会,当先往旁边的岔路上走去,余下众人紧紧跟随。 眼看着被魔物团团围住的一小撮人就将被吞噬之际,忽然一声冲天巨响,无数魔物被炸飞扑跌。半空中光芒刺眼,一人身量颀长,朝荒狼众人哈哈大笑道:“呀,我道谁人走得如此惶急,却原来是威震四方的狼盟首领!荒狼兄,小弟失敬了!” 公孙良一行定睛一看,此人赫然正是巨罗! 荒狼懊悔不已,怎么偏偏碰上他了?看来这场混水想不淌也不成了,巨罗这家伙,摆明了是想让自己帮忙。如果不帮,以后传了出去,这名声可就臭了。 荒狼一抱拳,稳稳地道:“哦,前面可是巨罗兄么?” 巨罗心里暗骂,都这时候了还摆这虚谱,老子看你都清清楚楚的,你还看不清是老子?可是话可不能这么说。 “正是,荒狼兄好眼力啊!”巨罗一边闪躲着群魔攻击,一边笑道:“还是荒狼兄有福气,可以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返家,可怜我咯,要替人挡这无妄之灾!” 荒狼一愣,替人挡灾?替谁? 烈残心里不由着急,心想你和巨罗在这耗着干什么啊,还不走? 事实上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从巨罗第一声荒狼大人开始,那些魔物好象受了刺激一样,哗啦一片将众人就围住了,只分了一部分继续攻击巨罗。而巨罗现在只剩了孤身一人,其他的随从和手下都已经被生撕了。 好象看出了荒狼的疑问,巨罗慢条斯理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的荒狼大人!” “替我?”荒狼有些哭笑不得,这话有点离谱了吧?我才刚刚到这啊! “怎么?不信?”巨罗再次挥手打落了天上几个魔物,纵身窜了过来。 巨罗身上的轻甲已经破烂,好在身上没有血迹,没有受伤。只是形状甚是狼狈,虽然依然有些许的英姿,可已经不能与当日首次见面时相比。 巨罗大口喘着气,靠着荒狼一语不发。可怜公孙良他们,巨罗一过来,那些魔物就开始攻击。巨罗躲在人群中不出来,公孙良众人间接地成了巨罗的护卫。 荒狼一抖肩膀,不悦地道:“不用那么夸张吧?他们到底是哪一部分的?” 巨罗再次缓缓调理呼吸,冷冷地道:“他们是千幻的余孽!”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二章变生不测 “千幻余孽?”荒狼忽然间明白了,原来这一拨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却误和巨罗打了起来,怪不得巨罗说替人挡灾呢。 “哼!”荒狼阴阴一笑,道:“那又如何?千幻已死,纵然医神再世也救不得活。剩下的这些假魔俗物,又何足论!” 巨罗眼眉一挑,看了看荒狼,却没说话。他知道荒狼拿到了天魔策,又多了公孙良和赤巫两个得力臂膀,一时心血来潮所以放出大话。按说本来也无可厚非,可是眼下局势却不是荒狼所说的那么简单了。 巨罗是何等样人,居然只能只身一人逃了出来,可见这群魔物里必然有高手隐藏! 荒狼浑然未觉,微笑着看看妖童众人,接着一语不发朝环伺的魔物走去。烈残一把拉住荒狼,急切地道:“大人!” 荒狼顿住,缓缓回头,脸现疑惑之色。 烈残欲语还休,只得说了句:“小心为上啊!” 现在众人心里明镜一样,能让巨罗都暂避其锋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可是现在雄才大略如荒狼,都被蒙了心智一般,对烈残的话丝毫听不进去了。刚刚离开断翼山的时候还有些收敛,离家的距离渐进,荒狼被压抑的兴奋和对自己的信心也在不断地膨胀,现在终于一鼓作气地爆发了。 巨罗不敢怠慢,急忙跟着走了过来。“荒狼兄,切勿大意,眼前群魔此番来势汹汹,气势正盛,不如暂避其芒,容后再杀之不妨!” “哎!”荒狼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失声笑道:“此言大谬。百年会刚刚结束,你我都为黑简得主,可以说光芒闪耀,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跳梁小丑,不过而尔,难道巨罗兄得了黑简胆子反而变小了么?” 巨罗好心,却被荒狼抢白一通,可念着刚刚荒狼停步解救之谊,还是多说了几句。“狼兄切莫大意,巨罗不是夸口,以兄弟之能,纵横来去,怕过谁来?眼下却不得不实话实说,经过刚刚一战,对方委实有高手在内,望狼兄谨慎从事,以狼盟大业为重!” “哦?哈哈哈,能让威震西陲的巨罗都说是高手的人物,本狼一定要见见!顺便也为西部边疆除掉一害!哼!”荒狼豪情盖天,龙行虎步朝人群外围走去。烈残见状,慌忙带着众人跟上。 外围里三层外三层早已经挤满了魔物,比之百年会现场丝毫不差。可是眼明如公孙良等人,细看之下才发现稍有不同。这些魔物可不象百年会场里那些魔物那么杂乱无章,他们站得虽挤,却并不凌乱。而且虽虽有喧闹之声,却分成几股,层层叠叠,吼喝之声遥相呼应,委实有震慑人心的作用。乍看之下互相之间站位好似杂乱无章,实际隐隐成阵,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弥漫在周围。 公孙良冷眼旁观,心里吃惊不小,能将这些桀骜不驯的魔物调教成如此模样,对方的首领究竟是何等人物呢? 荒狼双拳互握,充满了激情。“本人狼盟首领荒狼,路经此地。如若现在让路,可免一死,再要顽抗,莫怪本狼无情!” 荒狼的语声远远地传了开去,面前的魔物虽然脸撒谎能够略显惧色,可是脚步依然战得坚定,队伍丝毫不散。 荒狼惊奇之色一闪即逝,也不答话,双拳向前挥出,两道气旋带着割裂的啸叫声冲进了重重叠叠的魔物中!眨眼间最前排的魔物就被割出两个大洞! 烈残向其余人使个眼色,众人也不怠慢,各呈奇招,开始清除眼前的魔物。只有巨罗,仍然站在原地没动,眼神闪烁望着魔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开始时候一切顺利,荒狼锐不可挡,两只拳头仿佛坚不可摧的狼牙一样,挡者披靡,根本没有一合之将! “哈哈哈,杀得痛快,真是痛快!如此乌合之众,岂会被巨罗兄吹捧那么厉害?想来一定是巨罗兄心有旁属,才会看走了眼吧?”荒狼一边冲杀,一边还不忘嘲笑巨罗几句。 烈残紧紧地跟随着荒狼,生怕他有闪失,而公孙良和赤巫众人已经渐渐地杀散了,魔物实在太多了,杀光一个,立刻有十个补上空缺。杀光一排,面前立刻挤过来一群! 巨罗遥遥跟着荒狼和烈残,却尽量避免着自己被卷入战团。 荒狼杀得性起,索性放手而为。一团一团的魔气接二连三地被轰入魔物堆里,眼前简直成了尸山血海! 过了很长时间,荒狼忽然一阵疲累,攻势也稍微有些放缓了。就在这时,荒狼蓦地感到进攻受阻! 一左一右两道杀气陡然窜出,直奔荒狼左右两肋!凛冽的杀气甚至将周围的魔物冲得向后飙跌!荒狼鼓动余勇,大喝一声,浑身紫芒大盛,两手分别自左右和来敌轰在一起! “轰!” 左右两敌被荒狼轰得粉碎,而荒狼脸色也白了一白,瞬即恢复了正常。烈残关切地道:“大人,您怎么样?” 荒狼傲然一笑,道:“区区小丑,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周围压力蓦地增大,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荒狼和烈残二人外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个水泄不通,而最里层,则是刚刚散发出强大气势的几个人! “哈哈哈,终于忍不住出来了吗?”荒狼丝毫不见疲态,意态豪雄地道。 敌方几人目光阴冷,一语不发,上来就是合击之术。一人见短,众人见长。别看这些人单打独斗都不是荒狼的对手,可是合起来却有一抗之力。 巨罗仍然在半空里飘荡,此刻最闲的就是他了。好象敌人和他保持了某种莫名的默契,互不干扰。所以暂时巨罗面前居然没有一个魔物来骚扰他。 远处,公孙良在东,赤巫在西,身边各自被围了一群魔物正在忘我地撕杀。只有妖童,众魔物对他好象没有丝毫的办法。妖童互东互西,互南互北,速度快得惊人,引得众敌追逐来去。远远望去,倒象是小孩子们在做游戏。 巨罗眼角一跳,忽然转身望向西方。一丝微妙的感应使得久经战阵的他打了个冷战。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群黑色的影子快速接近,眨眼间已经到了近前!巨罗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冲入战圈,直奔荒狼和烈残而去! 真正的暗杀生力军终于出现! “狼兄,小心!” 荒狼来不及分辨巨罗话意何指,从未有过的冰冷杀气迎面飙来!荒狼撤步抽身,于千钧一发间取得了一丝喘息之机,紧接着狂运魔功与面前的黑影硬拼一记! 一丝淡紫色的光圈带着冰冷的杀气朝四周波及,接触到的魔物无一例外都变成了血尸!而那个黑影居然和名震西部的荒狼拼了个旗鼓相当!与此同时,少了一臂的烈残处境已经相当危险,几个黑影的连环击杀下,已经左支右绌,眼看着要没命了。 “哈哈哈,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是万变星君,失敬失敬啊!”巨罗凌空下击,犹如大鸟捕鱼,狠狠地和黑衣首领拼了一记。 黑衣人闷哼一声,显然吃了暗亏。而反观巨罗,也并未占多少便宜,脸上青光一闪,迅速隐没。此人居然有如此实力!千幻老魔显然留有后招,并未在百年会上全盘显露。 “本想放你一码,哪知你却不识趣。儿郎们,是时候了,给我杀!”万变星君并不答话,高声呼喝着手下开始疯狂的杀戮。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而经过长久撕杀的荒狼更是没有休息恢复的机会,可见对方算计之精密,心思之狠毒。 “狼兄退后,让兄弟为你抵挡一阵。”巨罗道。 “哈哈,巨罗兄的好意荒狼心领了,不过,堂堂狼盟首领,对付一个万变星君居然还要让别人代劳,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死?”荒狼仍然站在原地未动。实际上,现在已经退无可退,四面八方全是来犯之敌,退到哪都是撕杀一场。万变星君摆明了是发动了倾家之兵,目的很显然,一是杀死荒狼,二是抢夺黑简! 而千幻老魔之心机深沉至此才完全显现出来,荒狼三人面前陡然出现的十几个黑衣人,个个都带着杀伐之气。能站在荒狼三人面前而且能够显露气势的人,哪一个都足以名动一方,而他们在千幻老魔的帐下居然毫无名气,可知千幻雪藏他们的苦心。 荒狼深知成败就在瞬息之间,哪敢怠慢,集全身之功于双掌,牢牢地盯着万变星君。 “呜——哇——!”万变星君发出难听以极的一声嚎叫,当先两团黄芒朝荒狼轰去。紫电黄芒撞在一处,红气好象被火烧了一样,滚烫难耐!功力不及的魔物们已经完全退到了圈外,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此时这里已经再也不需要他们了。 与此同时,公孙良和赤巫的身边也同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猛然增强的攻击力让二人措手不及!公孙良甚至被轰飞上半空,好在今非昔比,公孙良早已经不是雏鸟,异种魔气倏然运转,血煞环绕全身,硬生生凝定半空! 血煞一出,周围的魔物立刻跑了一半!笑话,现在公孙良已经声名鹊起,招牌就是血煞!经过沿途众人的传说,越夸越邪,简直有鬼神莫测之能,所以低级魔物谈之色变。 可是眼前的黑衣人群不为所动,逼人的气息透体而来!公孙良眼前忽然有些恍惚,好象面前站着的是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至尊魔人,那股感觉他还从未有过。只是,就凭这十几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赤巫黑煞运转,周围的空气好象被吸干了一般,干巴巴地让人难受。一个接一个的魔尸抗不住压力爆炸开来,血雾弥漫。赤巫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音,他还没有察觉到,出道以来最大的一场劫难来临了。 现在局势已经渐渐明朗,原本混乱不堪的战场一分为三,荒狼和巨罗、烈残所在自然是主战场。公孙良和赤巫则是分战场。而妖童,此刻已经不知去向。 紫电黄芒依然一道接一道硬拼,可是荒狼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虽然荒狼纵横四方实力超群,可是前面经过长时间血战,实力得不到恢复,而万变星君则是新生力量,上来又采取硬拼的策略,实际上占了大大的便宜。所以荒狼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 万变星君岂是易与,眼见着时机成熟,陡然一声大喝:“去死吧!”众人只感觉好象一轮太阳从身边升起一样,黄芒迅速增大,诡异地变红,轰在了荒狼身上!巨罗见机不妙,连忙狂运魔功,化成一道绿电硬生生挤在了荒狼身前! 远处看去,红芒将紫绿两道闪电完全吞噬!烈残凄惨的声音传来:“大人!” 荒狼和巨罗惨被围攻的同时,公孙良和赤巫的身前的黑衣人忽然齐齐地朝中央的空地上打出各色光球,短短的瞬间,那些光球竟然奇迹般地混合,公孙良和赤巫的身前也分别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红色太阳! 诡异的太阳光芒四射,好象受到了吸引,带着不可抗拒般的狂猛力量,将公孙良和赤巫完全覆盖!爆炸过后,地上产生了深不见底的大坑,而公孙良和赤巫,则踪迹不见,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就在万变星君发出狂放的笑声的同时,一道淡淡的白色雾气不为人察觉却又异常快捷地冲进了爆炸圈内!异变突起,原本紧紧相挨的红芒和绿紫闪电竟然被一丝不知名的力量隔绝了开来! 荒狼三人只感觉一股绝大的力量将自己向后抽飞,接着强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荒狼头一晕,就此失去了知觉。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三章荒狼之死 一个淡淡的人形飘在半空,白色的雾气弥漫在身周围,使得他的形象有些模糊。一头银色的长发四散飞舞,淡淡的眸子带着冷漠的神色看着周围的黑衣人。 妖童! 已经化成天妖形象的妖童! 巨罗斜斜地地上的一块岩石旁,艰难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荒狼二人合力都未能抵挡万变星君的一击,而妖童竟然轻而易举地挡下。看看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荒狼,巨罗忽然间心灰意冷。 “什么人?竟敢阻挡本君!”万变星君强压伤势,厉声喝道。 妖童微微一笑,却并未答话,显得莫测高深。 万变星君实在是气昏了头,怎么一个荒狼就这么难杀?接二连三地有人阻挡,气急败坏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别的,当下手一挥:“给我杀!” 妖童此刻也已经受了重伤,万变星君的力量的确很强,而偏偏妖童的目的是为了救下巨罗和荒狼,所以当他冲进双方对战的中点时,一下子就成了双方的夹击点,两边的力量同时轰到了妖童的身上。幸亏修成了天妖,不然妖童早就一命呜呼。 妖童本指望可以以逸待劳吓走眼前这个实力强横的黑衣人,哪想到万变星君杀红了眼,不顾后果也要杀死荒狼,眼前的形势实在是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在众人包围圈的后方,猛地响起两声冲天巨响! 半空中一片金色的光芒带起一片血红色的魔云直冲而下,尖厉的鸣叫划破长空!与此同时,地上的岩板和泥土被掀上半空,一只硕大的黑色蛇样头颅钻地而出,口里喷出淡蓝色的冰冷气息。 万变星君急忙率领众人急速后退,扎稳阵角再次观望。 蓬!金光打在地上,轰然消散,一只巨大的怪物显现出来。这怪物眼射金光,满身的金毛遍体黑纹,背上生有一双硕大的羽翅。此刻怪物的头颅上正端坐一个遍体红光闪耀的人——公孙良! 巨罗大喜过望,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浑身蓦地一阵巨痛,巨罗当机立断,不闻不问,立刻入定恢复伤势。而半空中的妖童,看见公孙良之后一口气一松,淡淡的身形立刻变小,化为实体,由半空中向下坠落。啪!重重地摔在了荒狼的身边。 “哼,想不到你小子倒命大,还没死!现在就剩你一个,我看你还往哪里跑!”万变星君看清形势,喜上眉梢,事情终于要如自己所愿了。 众黑衣人刚想群起攻之,身前的地面忽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每个人都稳不住身形,功力高深者只得跃上半空,而功力低微的魔物则跌得东倒西歪。万变星君的脸上阴晴不定,疑云重重。 大块的岩板被掀飞,狂猛的力量掀起漫天的尘土,一只又一只黑色的蛇头从地上拱了出来!绿荧荧的眼睛放射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黑色的皮肤上生满了银色的鳞甲!临近的人纷纷后退,这怪物传来的冷气犹如万载玄冰,那些蛇头喷出的气息眨眼就将经过的地面冻了个结实! 震动终于停止了,九个蛇头忽然朝天齐吼!正当中的蛇头上生满红色的花纹,蛇头之上高高鼓起的肉样王冠之上,此刻正傲然站立一人。此人双眸电射,冷然喝道:“好大的胆子,本魔在此,谁敢动我的兄弟?” 公孙良一望见那人,登时激动万分,遥喊道:“大哥!”座下兽一阵风一样,来到怪蛇近前。 怪蛇头上那人正是赤巫! 原来当时群黑衣人响应万变星君的举动,在对荒狼巨罗进攻的同时,也对公孙良和赤巫进行了剿杀。公孙良和赤巫也一样有些疲乏,猝不及防下,险些被黑衣人聚集起的红色太阳轰死! 千钧一发之际,公孙良只感到乌云盖顶,眨眼之间自己就被一双巨大的翅膀牢牢地包裹住了。闷声巨响,红色太阳被金色怪兽全数抵挡在翅膀之外。 与此同时,赤巫则被闪电般出现的一只怪蛇用大嘴叼住,深深扎进了地下,红色的小太阳尽数砸在了怪蛇厚厚的银色鳞甲上。 望着刚刚出现的异变,黑衣人们神色渐渐显得惶恐。 “九,九头蜃魔!大人,是九头蜃魔!”一个黑衣人慌张地喊道。 万变星君眼角微跳,斜眼一瞪发语的手下,喝道:“慌什么!就算是九头蛇,也未放在本君眼里!” “哈哈哈,是吗?大言不惭!”赤巫远远地接口,转身对公孙良道:“兄弟,闲话留待以后细说,还是解决眼前事要紧!” “是,大哥!”公孙良恢复了冷静,微微一笑,忽然凌空从金色怪兽上跃下,双手忽然爆起漫天血煞,朝黑衣人飙去!金色的怪兽尖声厉啸,两只翅膀扇起阵阵狂风,将半空中的魔物打落尘埃。 赤巫则依旧站立在九头蜃魔的头上,但是九头蜃魔可没有闲着,九颗头颅大嘴一张,喷出一道道的玄冰气网,将大片大片的魔物和黑衣人冻成了冰雕!赤巫一道魔气激射过去,冰雕就被击得粉碎! 万变星君一见大势已去,慌忙指挥黑衣人上前阻挡公孙良和赤巫,而自己则扭身就跑。风驰电掣一般,眨眼间跑出数里,万变星君见无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不行不行,不算快!” “也算可以了,大哥。不过呢,跑到这就跑不动了,耐力还真是有限。” 万变星君一惊,从地上弹起来扭身观瞧。公孙良和赤巫一左一右,意态悠闲,仿佛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兄弟,怎么办?”赤巫问道。 “大哥,交给我吧,我要活捉了他!”公孙良一字一顿地道。 话音未落,红色的血煞喷涌而出,紧接着,一丝丝一道道的黑色煞灵仿佛跳跃游动的蝌蚪一样,围绕着红色的血煞往来游动。万变星君惶恐之间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连反抗都没有来得及,就被公孙良的意煞牢牢地裹缚住,动弹不得。 “恭喜兄弟功力大进啊!”赤巫由衷地叹道。 “呵呵,大哥总是不忘取笑我,咱们彼此彼此啦!哈哈哈哈!”公孙良答完,二人纵声大笑。 回到荒狼遇伏的地方,所有的黑衣人都被二人的护兽杀得干干净净。此时巨罗和妖童已经恢复过来,而荒狼也已经苏醒,只是烈残伤势极重,急需回狼盟救治。 公孙良和赤巫来到荒狼近前,施礼道:“大人,千幻余孽已被铲除,万变星君带来了!” “哦?”众人齐声惊呼。万变星君被杀了? 公孙良一甩手,被一层红色血膜裹住的万变星君骨碌一下被摔到荒狼面前。 荒狼望着眼前的家伙,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滩血痰,接着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荒狼看看公孙良和赤巫,缓缓地道:“想我荒狼自出道以来,纵横魔界数百年,大小阵仗历经无数,未尝有失。今天却在这里栽了跟头,弄得灰头土脸,还搭上了性命,真是可笑之极。” 巨罗大惊,连忙道:“狼兄,何必如此说话,大丈夫理应顶天立地,屡弯不折才是。回去后励精图治,卷土重来之期可待,何必短了性命!” 妖童也道:“大人,千幻余孽已除,西部巨罗大人是友非敌,除了凌天尊者,其余诸子皆不足论,正是大好之期,怎么大人反而说如此话来?” 荒狼惨然一笑,唏嘘道:“呵呵,不必劝慰我了,听我细说。唉,想我精明一生,却在拿到黑简之后一时头脑发热,听不进忠言,落得如此下场。我元魔已散,回天无术,没有用的了。” 歇了一歇,荒狼继续道:“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狼盟的大好前途即将毁在我的手里,辛苦建立的一切会毁于一旦。” 荒狼眼神一轮,看看公孙良,又看看赤巫,喘息道:“眼下烈旗主伤重,妖旗主即将远行,只有你二人堪堪能抵大任,你们可愿为狼盟效死命么?”说到这,眼神灼灼放光,整个人似变了一样,显得极有神采。 公孙良和赤巫对望一样,忙道:“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好,好!既如此,狼盟事务就先交与你们两人,待烈旗主康复,再转交于他吧。”荒狼哇地一声再次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看向巨罗道:“巨罗兄……” 巨罗连忙伸手扶住荒狼道:“狼兄切勿多说,小弟一切都明白,你放心,以后狼盟有什么困难,巨罗对天发誓,一定全力帮忙!” 荒狼勉励扭头望向妖童,妖童急忙低身凑近荒狼嘴边,只听他言道:“兄,兄弟,恕哥哥不能,不能远送了。以后,多回来帮我看……”话音未几,荒狼头一歪,就此殒命! 妖童手里腾起一缕白烟,万变星君和荒狼的尸体在白烟过后一起化成飞灰,就此消散。荒狼一代枭雄,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巨罗感慨之余与狼盟众人挥手作别,妖童则和公孙良、赤巫三人带着重伤的烈残赶回狼盟驻地。此时,公孙良和赤巫的两只护兽又踪迹不见了。 众人来到狼盟的秘密基地怒魔渊,妖童召集了主要的首领,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讲述明白。烈残早已经被人抬去,交给狼盟最负盛名的妙手先生救治去了。 公孙良和赤巫此刻早已不比当年,浑身散发的强大气势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先前在灭任缺,吞慕容伤一战中,二人的形象早已经根植在了众人心里,而且妖童又带来荒狼的遗训,所以狼盟成员对二人暂代首领之职并没有太大的疑问。 两个月后,烈残终于苏醒。又过了一阵,恢复如初。当下狼盟整顿一翻,由怒魔渊回到了狼盟的大本营。物是人非,大家少不得又多了些感慨。 一切尘埃落定,妖童和烈残等人挥手告别,就此离开魔界,前往另一段旅程。 这一日,烈残召集大家议事。大堂里,公孙良和赤巫被烈残说的话吓了一跳。烈残居然要将天地二旗交给给二人掌管!要知道天地二旗等于狼盟的命脉,轻易不会交给象他们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掌管的。 公孙良和赤巫百般推脱,却得烈残和狼盟众人一力推荐。烈残更是笑道:“如果不是你二人年龄尚轻,阅历稍浅,这狼盟之主的位子,我还真想就此让了给你们,我一个人跑去修炼黑简了,哈哈!” 正争执间,公孙良忽地想起一件事。 公孙良道:“大人,属下有一事急需查明,可能需要离开狼盟一段时间,其他事情,等回来后再论不迟。” “哦?什么事竟然这么急?需要派几个人手跟你去吗?”烈残问道。 “哦,不必了,这件事不需要人手,只是去见一个人。”公孙良照实说道。 “哦?见一个人?”赤巫惊奇道,“有什么事情还是大家参详的好,兄弟,别一个人孤身犯险啊!” “正是,我正向大人请示,需要大哥和我一同前往。” “你要赤旗主和你同去?究竟是见什么人,需要你二人齐去?”烈残不免动了好奇之心。 公孙良看看左右,欲语还休。烈残见状挥退众人,对公孙良道:“只剩下我们三个,你放胆直言无妨。” “其实,连属下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是,在我们离开百年会的时候,属下手里突然多了这块黑简。”公孙良说着,右手一摊,那块小小的黑简显露在三人面前。 烈残和赤巫轮流分出魔识探究了一番,都是大为惊奇。好半晌,三人都沉吟不语。 “战神之眼?那是什么地方?”赤巫询问道。 “我也没有听说过。”烈残缓慢地道,“噢,我想起来了,难道是那个地方?”烈残忽而摇头,忽而点头,一时间把公孙良和赤巫搞得晕晕忽忽的。 “大人,到底是哪里?”公孙良问道。 “我也不能肯定,不过二者的称呼倒是很象。我出道以后,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在魔界北部,人烟罕至的地方,有一个叫‘冰狱’的地方,传说那里藏着战神之斧,那里危险重重,多少人去找寻蚩尤大人的神斧未得,都死在了其中一个叫做‘狱眼’的地方。所以我猜,这个‘战神之眼’,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里。”烈残道。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四章战神之眼 听了烈残的话,公孙良好半晌沉吟不语。魔界北部,传说中的蛮荒之地。这个未见真面目的人叫自己去那里,真的是好心吗?可是,如果对方真的有歹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以他表现出来的功力看,随便约个地方就足以把自己干掉了。 烈残看出公孙良的顾虑,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据我的经验看,此人这样的举动应该是你的熟人或者是前辈朋友。可是……” 赤巫接口道:“怎么可能!小良一入魔界就遇到了我,在那之后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他的前辈师长,根本就不在魔界。有什么人会认识他呢?” 公孙良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一闪即逝,好象抓住了点什么,却在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消失在了脑海中。 “好吧!”烈残右手一抬,抄起新制的大号酒壶,冲着二人扬了扬,“既然左思右想没有答案,那就亲自去探究一番吧!不过,”烈残顿了顿,一板一眼地说道:“一定要保证活着回来,别忘了,你们两个现在可是天地二旗的旗主!” “是!”二人齐齐拱手应了。 “有赤旗主陪你前往,胜过诸多兄弟。相信此行一定会有收获,临行前,让我们饮此壮行酒,以壮行色,如何?”烈残拿过三个大碗,将手中大号酒壶里的佳酿倒了满满三大碗。大堂登时酒香四溢。 “多谢大人!”赤巫舔了舔嘴唇,客气道。 “哈哈,别和我来这套!”烈残开心地道,“以你们现在的功力,是可以喝得这酒了。放在以前,就是你们想喝,我也不会让你们喝到半点的。会死人的啊!” “哦?”公孙良大奇,“难道喝大人的酒还要有一定功力才成?” “是啊,”烈残感慨地道,“我的酒是狼盟妙手先生独家秘制,本来是治疗内伤的,结果喝到后来,反不能自持。当年一个兄弟也好这口儿,结果偷喝了之后,第二天死在了床上。” 三人一时无语。赤巫忽然喝道:“既是如此好酒,就让赤巫见识见识,到底功力如何!”说罢把口一张,长鲸吸水一般,眨眼间一只大碗已经空了。 公孙良也不怠慢,手指一勾,一只大碗飞起,半空中倾斜一下,酒顺着咽喉也到了肚子里。 二人忽然面面相觑,因为这酒到了肚子里根本一点反映也没有。烈残忽然诡秘地一笑。停了一会儿,蓦地肚子里一股火焰冲天而起,比之寻常药酒猛烈十倍不止!二人急忙打坐运功,消化酒力。 赤巫采用的是消融之法,利用本身独特的黑魔气,冰冷对炎热,一点点消融。在消融的过程中,不断催发自己的魔力,得到锻炼。而公孙良则用的是疏导之法。血煞的循环往复,将本身一大团的热力一点点磨散,顺着血煞的循环道路游走,最后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烈残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对年轻俊彦,心里着实替他们高兴。当公孙良和赤巫功行圆满时,烈残也不答话,把手一挥,道:“上路吧!” “多谢大人!”二人应了一声,也不拖沓,飞身出了大堂,赶奔魔界北方。 这一路行来速度就比参加百年会时候快得多了。一是因为功力的大幅度提升,二是因为诸事已了,毫无牵挂。虽然路上依然有诸多的魔物和魔人,但是由于他们人数只有两个,又心灵相通,打打逃逃十分方便,所以一路之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发生。 二人却也并不急于赶路,因为并不着急。此行往北,二人心情大改。早就没有了初时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了。一路之上大大小小的魔物,都被他们当作了历练的对手。手里有了黑简,加上魔功大幅提升,所以二人胆气也壮了不少,自然也就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历练机会。 这一日正休息的时候,公孙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问赤巫道:“大哥,百年会回来遇伏那一日,我听那些魔物叫你座下那怪物,叫什么,九头蜃魔,究竟是怎么回事?” 赤巫嘿嘿一笑,右眼眉梢轻扬,看着公孙良道:“终于要开始问我了吗?嘿嘿,小子,我还没问你呢,那一日你可够出风头的啊!好家伙,你那怪兽金光闪闪,双翅一张遮天蔽日啊,不过我不会问你,我看八成就是你那只金猁变种了!” 公孙良憨厚地笑笑,道:“大哥法眼无差,呵呵,那确是金猁。前些日一个不留神,不知道溜到哪去了,可能在魔界受这一方水土影响,变成了这般模样。” “你少来!”赤巫一掐公孙良肩膀,恶狠狠地道:“老实交代,你和哪个仙人有勾结,让人家送你这么好的宝贝!” “啊呀!大人饶命,赤大人饶命啊,小人招供,其实就是御天罗尊者大智若愚菩萨九头广善大魔王给我的!”公孙良说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和赤巫一起哈哈大笑。 笑声稍歇,公孙良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大哥,你那怪蛇,到底是什么来头?” 赤巫忽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道:“兄弟,这本是大哥的秘密,不过,”赤巫缓缓道,“却是只说给兄弟一个人听的秘密。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注意,我说的是,在魔界遇到你之前。” “嗯?”公孙良吃了一惊,“怎么说?” “呵呵,我猜兄弟现在还未恢复真身,否则不会有此一问。不过我告诉你,我们在另一个世界早已经见过了。” 公孙良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赤巫接着道:“我也是才‘醒来’不久,就是在百年会遇伏,九头蜃魔出现之后,我才忽然间顿悟了这些。不然,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总之,我既然大难不死,就还会朝着目标前进,看看到底是他死还是我亡!哼!” 说到最后,赤巫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层深深的煞气,看得公孙良心里一个激灵。 “兄弟,此行虽然逼不得已,可是却实在是个练习功夫的良机,我们不能白白浪费掉。如同百年会一样,抓紧每一刻,尽快弄通黑简的秘密,明年的魔皇塔之约,会比百年会更加残酷,明白吗?”赤巫道。 “是,多谢大哥提点!”公孙良恭谨地答道。 可是说来奇怪,二人欲研究黑简的秘密时,却发现黑简根本没法打开。也就是说,自己的魔识根本进入不了黑简,被一层东西牢牢地阻挡在外面! 接连试了很多天,依旧徒劳无功,害得二人大叹倒霉。 从魔界西部往北,魔物越来越渐稀少,但是血红的魔云却好象越来越厚。天空中的闪电也渐渐多了起来,树杈状的和球状的闪电不时从空中砸下,地面早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不过,二人在躲避闪电和风暴的同时,却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在眼前的地段,生有其他地域没有的匍匐状的植被!这不算稀奇,稀奇的是,这种植物是活的!它们可以自己在地上快速移动,躲避那些闪电,风暴以及突如其来的冰雹! 越往北走,稀奇的景致越多。高耸万丈晶莹的冰山,吐绿的不知名树木上面挂满了白色的冰果。到处是皑皑的白雪,可是忽然间转个弯,眼前的平地上就会出现一大片正在茁壮生长的雪草!正当二人以为这个世界不会有生灵时,眼前出现了一只黑黝黝的小动物,看到二人正在看它,吓得哧溜一声钻进了雪下面。 公孙良忽然注意到两旁的冰岩,它们巍峨,凝重,形状好象天王巨神,默默注视着过往的生灵。山脚下倒塌的石块,更象是破败的战斧和神锤。 越往前走,白雪和坚冰越少,代之的是浅淡的绿色。温度也稍微高了起来。二人加速飞行,越走越热。转过一个山梁,猛然间红光耀眼,周围的景物变成截然不容的另外一种颜色! 赤巫忽然停住,谨慎地道:“慢来,兄弟,这里景物变化如此突兀,必然有些蹊跷。还是小心些才好。” “是,大哥担心的有道理。不过据小弟分析,可能目的地已经快要到了。之前我们见到一片冰天雪地,应该可以映衬烈残大人口中说的‘冰狱’一地。可是这红色,倒是不太好说了。”公孙良沉吟道。 “越要到了越要小心,不能功亏一篑。至于这红色,再往前行一段看看再说吧。”赤巫坚持道。 过了一个山坳,忽然间灼热感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山岩都被烧得通红,脚下是翻滚的热浪,植被和小动物完全消失不见,周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正行间,公孙良忽然感到一阵胸闷,心跳砰砰有声。正惊疑间,从遥远的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低吼,声音虽低,却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震人心魄。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五章狂神麦珈 二人只觉得心旌摇荡,连忙镇慑心神运功抵抗。那奇怪的吼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象来时一样,突然消失了,一切归于沉寂。 公孙良抹了抹脸上的汗,心有余悸地道:“好厉害!” “是啊,凭我们的修为尚且要运功抵抗,可想而知,那些从前来的人死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赤巫喃喃地道。 赤巫打量了周围一番,继续道:“这里地势如此险恶,除了刚刚的怪物,说不定尚有许多其他的古怪之处,一路之上我们倒要加倍小心。那人可以居住在这里,几可肯定是天魔级的水准了。” “是啊,我已经越来越可以肯定,我们一定走对了地方。环境越是危险,反过来说,得到锻炼的机会就越多,修为上升的速度也越快,质量也越好。”公孙良兴奋地道,“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来这里。我猜,他们想找到战神之斧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也是想加强自身修为。” “呵呵,加强修为?”赤巫忽然一阵冷笑,伸手一指道:“你看看旁边这些白骨,看看四周沉寂的飞灰,这就是加强修为的下场!不自量力!” “嘿嘿,大哥何必如此计较,来这里的人如此之多,一些人对自己的衡量有偏差是必然的。我猜想,一定有很多人成功地在这里住了下来。” “不可能。”赤巫斩钉截铁地道。“天魔住的地方,其他人谁敢靠近?那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我觉得给我黑简的那人应该没有歹意,甚至我能感觉到,有种熟悉的感觉。”公孙良缓缓回忆道。 “熟悉?”赤巫哈哈笑了出来,“兄弟,千万别被虚幻的感觉迷惑住了,记住,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在魔界,哥哥我见过太多因为盲目相信感觉而死亡的人了!” “是,大哥说的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公孙良忽然有点迷糊。 “多想无益,还是继续找找战神之眼吧!” 说话间,二人早过了那火红的山谷,眼前颜色又渐渐转绿。地势也起伏较大,高山低谷相映成趣。猛然间,赤巫一拉公孙良,悄声道:“兄弟,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赤巫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朦朦胧胧的一片高崖之下,赫然有一个拱型的洞窟! “有人?”公孙良微微惊呼。 “看得出,那个拱型是人为凿出来的,你看到旁边的石基了吗?一定有人在这里住!”赤巫抿紧嘴唇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公孙良沉吟道。 赤巫想了想,左右也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一试。万一撞大运了,那地方刚好是那人住的,就算捡着了。 “好吧,不过,我先不出现,你一个人单独去见,如果是他,到时再说不迟。如果不是,万一生变,也好有个策应。” “大哥说得是,那么,小弟现在就去了。”公孙良说罢,飞身朝洞窟赶去。 渐行渐近,洞窟远看简陋,近看可大不一样了。不知名的大块石基,上面雕满了各式花纹,爬虫走兽应有尽有。两扇大门狮纹钮的金环闪闪放光,门面上镶嵌着闪亮的星钻,仿佛夜空之星一样耀眼。 公孙良无意观赏其他,径直走上前去拍打门环。“有人在吗?后进小辈公孙良前来拜访!” 一连重复了三遍,除了远近群山间空荡荡的回声,其他什么也没有。“怎么回事?难道只是个废弃的洞窟?还是人不在?”公孙良正纳闷儿呢,一股怪异的吸力猛然从门面的位置吸扯过来!象要把公孙良强拉硬扯进其中一个星钻! 公孙良一惊,身体自然而然地起了反应。黑红血煞并行流转,形成了一个倒转的螺旋,以相反拉扯的力量同这股突如其来的怪力相抗衡。 门面上中间一颗星钻猛然放射出怪异的紫光,拉扯的力量突然以倍数增加!公孙良一张俊脸已经扭曲变形,浑身骨骼嘎吱吱作响,身体一点点地朝着门面移动过去。 公孙良大喝一声,在强大的压力下,魔气再次显示了不同寻常的能力。一个个的微小粒子在倒转的旋涡里不停地跳跃,一道道的黑色魔煞由公孙良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微小粒子竟然可以产生黑煞! 原本公孙良的黑煞都是经过异变之后吸收别人的,既不精纯,数量也不多,所以虽然是黑红二煞的崭新魔气,可是质量上仍然算不得精纯。而眼下由黑色粒子产生的大量黑煞一出现,自动就和原来的红煞结合,分流,在结合,再分流。周而复始,旋涡的力量陡然加大,公孙良又一点点地退回到了原位! 远处的赤巫忽然看见公孙良身上黑煞映着红光,好象拼死相抗着什么,急忙从隐身处飞了出来。 洞窟的大门忽然吱吱响了起来,那颗闪耀的星钻仿佛要离门而飞!就在这时,洞窟大门忽然左右一分,开了! 失去了抗衡力量的公孙良一个不稳,身体呼地向后飞去!经过赤巫身边的时候被他伸胳膊一捞,这才稳定住身形。 “哈哈哈,小娃子还不错嘛,居然抗得住我的百纳天星。”一个老头儿出现在门里,白发白须,一身淡蓝色的长衣,青巾罩头,正脸带笑意看着他们。 “喂,老头儿!我兄弟只是过来问路,你不告诉也就算了,何必出手暗算他!”赤巫眼神一冷,一字一顿地喝道。 “哦?嘿嘿,好多年不见人了,今天居然一来就是两个,嘿嘿,有意思,有意思。”老头儿不但没答赤巫的言语,还自己在一边自言自语起来了。 “大哥,我没事了。小心,这老头很厉害!”公孙良低低地传音道。 “对嘛,看你兄弟多识进退,知道我老人家很厉害。小娃娃,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啊?快回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老头忽然教训起两人来了。 公孙良二人吃了一惊,自己的传音居然都被这老头听去了!听他的口气,好象来头还不小,完全将这视为自己的地盘了。 公孙良制止了赤巫的言行,上前施礼道:“前辈在上,晚辈来此实在有个中原因。晚辈也不久呆,只想向前辈打听个地方,还望前辈能不吝赐告!” “嗯,小娃娃说话还满中听。不过呢,你们来这还是不对,还是速速离去吧,免得受无妄之灾啊。”老头道。 “敢问前辈,战神之眼究竟在此地何处?”赤巫忽然插话道。 老头儿眉头忽然一皱,眼神刹那间亮得如同剑锋一样,冷冷地看着二人道:“你们来此是为了找寻战神之斧吗?” 公孙良连忙道:“前辈误会了,我二人只是受人之邀来此,并非为了战神之斧。” “哦?哼,受人之邀,放屁!”老头忽然怒气冲冲,“此地除了我鬼老,哪有什么人敢邀人来!活得不耐烦了!” 赤巫见势头不对,轻轻拉了拉公孙良,二人站成犄角之势,以便随时应战。 “哈哈,小娃娃,不要怕,老子就是生气也不会拿你们这些小辈出气。”鬼老忽然笑了,转了转眼珠,道:“既然你们执意不肯走,又想知道战神之眼,不如到我的洞里坐坐,咱们沏壶好茶,慢慢聊,如何?” 赤巫一皱眉,眼前这老头喜怒无常,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孙良一听鬼老愿意讲战神之眼的事情,大喜过望,立刻就想点头答应。就在这时,只听半空中一声断喝,一个粗豪的声音道:“鬼老,恁不厚道,居然耍弄起我两个后辈来了,羞也不羞!” “嗯?”鬼老眼眉一撩,怒气上脸,刚想发作,眼帘中一个魁梧身材的大汉缓缓自半空飘下。鬼老忽然似变了个脸一般,眉花眼笑地迎上前去道:“哎哟,我说大兄弟,你可来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可把我憋坏了!怎么样,事情有结果了吗?” “那事情有没有结果我可不知道,”魁梧汉子嘴角一撇,“我可知道刚刚看见一个老家伙,为了自己解闷儿,厚着脸皮戏耍两个后进小辈,哼哼,要是传了出去,这个脸可就丢大咯!” “哎哎,我说兄弟,别呀!”鬼老急忙辩解,“这不也不是外人嘛。你说老哥我憋了几百年了,你也不来。这鬼地方又没几个活人,整天练来练去多闷啊。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小家伙,我找他们聊聊天,也不算什么,是不是?”说着,还朝魁梧汉子送了个媚眼儿! 呵!把赤巫和公孙良恶心的!可是心里却明镜一般了!因为那魁梧汉子正是当日百年会上的天魔之一! 汉子白了鬼老一眼,道:“然后你就强拉硬扯,要人家进洞?百纳天星可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了的!好家伙,你现在越来越长进了。” 鬼老忽然怒道:“我说大麦芽,你他妈有完没玩,我就拉着两个小家伙聊聊天,你还左一句右一句的,逼老子动手是不是!” 鬼老口中的大麦芽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手指点了点腮帮,道:“哎哟,对不起,鬼先生,失敬失敬啊,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改日上门讨教就是。” “哎,哎哎,兄弟,别呀!哥哥说错了!其实哥哥是什么人啊,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小子资质不凡,堪称千古奇材美质,所以才放胆一试。再说了,他们一说是有人相约战神之眼,我一猜就是你了,别人谁敢放这话呀。咱们一家人,还要计较什么?是不是?” 汉子被鬼老的样子逗乐了,叹道:“行了吧,你这张嘴,如果放在功夫上,也不至于现在困在这里了。” 鬼老翻了翻眼睛,从怀里摸出点东西来,道:“罢了罢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麦芽的后人啊,这回老鬼我算是知道了。来吧,小娃娃,这点东西算是老子一点见面礼,免得以后总有人拿话诽谤我!” 公孙良和赤巫可不傻,汉子一上来就摆明了是袒护二人。现在鬼老拿出点东西来打掩护,那还能不拿?白拿谁不拿?况且,鬼老那么厉害的人物,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也是宝贝。所以二人急忙上前领取,口中称谢。 大麦芽笑着看看鬼老,道:“怎么?贿赂我的后辈?没用的,鬼老,你那东西还得等啊!” “什么?还要等?”鬼老大声吼道,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我说兄弟,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啊?” 大麦芽把手一摊:“办法都想了,老哥,你还想让我怎么样,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绝对不会再失败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鬼老稍微安慰了一下。 “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带他们回去了。”大麦芽随意地道。 “不行,好不容易来一次,陪我一阵子再走!”鬼老斩钉截铁地道。 “呵呵,也罢,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我走的。”大麦芽一笑,带着公孙良和赤巫朝洞门走去。 “我和你们说啊,老怪物的门呢是不能轻易拍的,这老家伙,这件宝贝不知道害死多少人了。刚刚要不是我来了,你们恐怕也要完蛋大吉啊!” 公孙良和赤巫对望一眼,后怕不已。难道鬼老刚刚真的是想杀了自己? “别听他胡说,我鬼老可是很爱惜后辈的,尤其是有前途的后辈!”鬼老回头冲着二人一笑,“哎,我说大麦芽,怎么从没听过你有什么后辈啊?” “哦,说了你也不知道,呵呵!” 公孙良听鬼老左一个大麦芽右一个大麦芽叫着,忽然心里以前那些模糊的印象显现了出来,一点点地串联起来。公孙良试探地问道:“前辈,请问您,您是不是麦珈前辈?” “嗯?”鬼老眼珠一转,扭头道:“我说,这两个到底是不是你的后辈?你可别骗我老头子,劫我的修行啊!” “放屁!老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大麦芽怒道。停了一会儿,扭头对公孙良道:“猜得不错,我就是麦珈!帝浪那小子还好吧?”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六章脱胎换骨 一听说眼前的人就是狂神麦珈,公孙良连忙跪倒叩头,赤巫虽然不太明白原委,但也跟着跪下。 公孙良胸中一阵热血翻涌,自从到了魔界,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奋斗,见识的都是血影刀光,一直没有人能说说心里话。虽然后来结识了赤巫,可是谈的大都是些争斗之事。现在猛然间见到麦珈,那些人界的往事一下被勾起,好象见到至亲的人一般。公孙良激动地道:“回前辈的话,大师父很好,他老人家也很惦记前辈。” “呵,总算那老小子还没忘记我。你们起来吧!”麦珈脸上带笑,脚步轻松,“有什么话到屋里去说。” 进入鬼老的洞窟,行了一段,四周豁然一亮。眼前哪里是一个洞窟,分明是另一个天地!青山叠翠,湖水泛波,微风轻拂下,不知名的野花一阵摇摆。视野逐渐向远方展开,绿色的尽头呈现出一片红红的颜色,天空中或紫或红的魔云往来流转,犹如游鱼一样。 看着公孙良和赤巫惊奇的神色,鬼老在一旁暗自得意。这地方着实花了他不少心血,当年住进来的时候环境极为恶劣,后来几经修整,才达到今天的地步。 “呵呵,老家伙又在得意了。”麦珈笑道。 “哼!懒得理你。小家伙,我这地方如何?”鬼老转头问公孙良和赤巫。 “别有洞天,比之外面不可同日而语。”二人答道。 “怎么样?”鬼老一横麦珈,“你小子也就是来次数多了,第一次来还不是震得一愣一愣的,只不过表面上装做淡然,哼!” “好了好了,算我服气,行不行?”麦珈哭笑不得,“快点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显摆一下吧,别的我都懒得看,就把那云香茶给我泡一壶就好了。” “你!”鬼老脸上肌肉忽然一阵抽动,“你他妈还真不客气,上来就要我的命根子!” “行了,别藏着了,上次还和我说没有了,今天我一进来就闻到香味了,哈哈哈,想瞒我?还得再多点心思啊。”麦珈得意地大笑。 鬼老心情大坏,没好气地伸手在后面的石壁上一点,嘎吱吱一阵轻响,石壁赫然翻转,一个空旷的大厅显现出来。 “在这等着吧,哼!”鬼老说完,身影一闪,不知道去了哪里。 “坐吧,随便坐。”麦珈扬手抛过来几个蒲团,几个人散开坐了。麦珈忽然看到公孙良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失笑道:“怎么,对我这么好奇吗?” 公孙良俊脸一红,低下头道:“晚辈失礼了。” “哈哈哈,兄弟,你居然还会脸红,哈哈哈!”赤巫笑道,转头对麦珈说道:“前辈不知,晚辈二人很早就听说过前辈大名,心中着实向往。而今见到,心里很是兴奋。不过,实在不知道前辈原来和我这兄弟还有些关系。” “哦?哈哈哈!”麦珈大笑,“是真人比传言中的好呢,还是传言比真人要夸大些?” 公孙良此时恢复了正常,接口道:“自是真人比传闻好些。传闻中,前辈似是,似是……” “似是杀人恶魔,对不对?”麦珈道。 “对!”赤巫点头,“想不到见了前辈的面竟如此和善。” “和善?狗屁!”鬼老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传来,“从来没听人这么夸过他!他要是和善,魔界就没坏人了!” 鬼老背着双手施施然行到近前,往地上蒲团上一坐,挑衅似的看着麦珈。 公孙良道:“晚辈看来麦前辈实在有点,有点可亲。刚刚就是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帝浪大师父的身影,所以晚辈才一时恍惚。” “哼,你是说我象帝浪那小子?”麦珈冷冷一声,“帝浪是什么东西,老子还有帐没和他算呢!” 公孙良和赤巫一阵惊愕,难道魔界的人都是喜怒无常的吗? 只听麦珈继续道:“不过呢,那小子倒做了件好事,哈哈,你的功法是帝浪传给你的吧?”麦珈转头问公孙良道。 “是,当时大师父迫于无奈,才将……” 公孙良话还未说完,又被麦珈打断道:“行了行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小子总是传授了给你我魔门的功法,哈哈哈,他输了,他输了!”说罢狂笑数声,状极酣畅。 笑罢数声,麦珈道:“其实,早在百年会的时候我就看出你的来历了。没想到啊,帝浪那小子还真留着我那些破烂东西。当年要不是他,老子早就灰飞烟灭了,哪里还有今天的快活啊。” “帝浪是谁?真是瞎眼蜈蚣,怎么会救你呢?唉,早知道当初不救你,魔界就少了个祸害精啊!”鬼老在一边阴阳怪气地道。 “哼,这话我记着了,等真有一天你见到那老小子,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麦珈斜着眼道,“当年我和他在人界斗了无数次,始终都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我那个气啊!结果后来走火入魔,幸好他及时赶到,迫于无奈,答应帮我修魔。成魔那天,还帮我挡了两颗天雷,唉!”麦珈越说越缓,最后眼神迷离,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段岁月。 鬼老和赤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能置信还有这样一号人。而公孙良此刻听麦珈道来则另有一番感触。当年在天阙山修行的日子,帝浪的形象已经深植在心中。西行的旅程上,伽叶师父和帝浪师父的关怀呵护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一时之间,一老一少都沉浸在过往的岁月的回忆中。 “我说大麦芽,有完没完啊,从没见过你这副德行!”隔了半天鬼老不耐烦地喝道。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鬼老。麦珈忽然失笑,道:“对啊,呵呵,好多年没有这样了,被这小家伙勾起了往事。噢,对了,云香茶,云香茶!” 鬼老脸色一变。公孙良和赤巫相视一笑,都看得出鬼老拿这云香茶当宝贝了,可又不得不拿出来。 “不用你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来?”鬼老脸现不屑,撇嘴道:“你几斤几两?云香茶是你能泡得出的?别逗我笑了,你也就泡泡大麦芽吧!” 麦珈一反常态地没发火,只是闭口不语,眼睛直直地盯着鬼老手里一小撮白色的花粉。 只见鬼老右掌放平,左掌仿佛扇子一样微微扇动。时间不大,那白色粉末蒸腾氤氲,如云团一样绵软松绒。麦珈此时垂涎之色更甚,完全不似一个天魔了。 鬼老左手一变,一只不名质地的青色小壶出现在手里,沸腾的水汽由壶嘴冒出来,渐渐与白色的云团连成一体。鬼老脸色凝重之极,仿佛正在与人进行生死较量一般。 猛然间,鬼老把口一张,一道诡异的气箭喷出,白色云团似是受到了骚扰,有生命一般剧烈地翻滚!壶嘴里冒出的蒸汽更加多了,渐渐地,蒸汽开始回流,而白色的云团也开始随之流向壶嘴。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云团的完全进入,整个青壶忽然变红,似火烧一般。鬼老松了一口气,接着不慌不忙右手连挥,四个青色茶盏出现在四人面前。鬼老将变做红色的茶壶往空中一掷,喝了声:“分!” 公孙良只觉得空气一阵波动,再看时四个茶盏里已经满是金黄色的茶了。满室皆是异香,令人不能自禁。麦珈早已经茶到杯干,此刻双眼紧闭,一脸地享受模样。 “妈的,总是浪费老子的命根子!茶是那样喝的吗?”鬼老恨恨地盯着麦珈,一边珍惜地品尝着云香茶。 赤巫见二人喝得舒服,也慢慢端起杯来,凑到嘴边。“慢着!”麦珈忽然睁开眼来,道:“先喝一半,留下一半!” 见到赤巫诧异的眼神,鬼老道:“别奇怪,你没见这茶是怎么泡出来的吗?一般人连闻都闻不得啊,你们两个小家伙功力还算凑合,所以才可以喝半盏。喝多了,恐怕对修为不但没有帮助,还会有损害。” 赤巫这才明白,怪不得这茶泡制的手段如此复杂,看似还用上了鬼老的什么魔气。麦珈忽然将公孙良手里的茶杯摸了过去,笑道:“你们两个喝一杯就够了,这一杯不能浪费掉,我就勉为其难再喝一杯吧,哈哈哈!” 公孙良和赤巫相对苦笑,先后把仅剩的一杯喝了。 片晌之后,二人只觉得心脏猛烈地抽搐,一紧一松,频率比正常快了几倍!那种猛烈的压力使二人脑袋象炸开了一样,无数异象纷至沓来。 与此同时,体内的气海也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要说原来的气海是平静的湖面,现在则是狂猛的海啸!魔髓里的流量已经达到最大,浑身都胀得难受。 公孙良不知不觉地放出了魔煞,一波一波,一股一股,红黑二色的魔煞在身边会聚成一个保护网。赤巫则又变做了黑色,可是身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魔煞。一圈圈的各色花纹在身体上游走,好象黑色海洋里异种的游鱼。 二人正在拼死力抗饮茶带来的反应,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耳边突然传来麦珈的断喝:“防洪之道,在于疏导!” 二人一惊,好象满天阴霾中忽然看见一道亮丽的闪电!以前二人在遇到修行中遇到抗力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去抵抗,在对抗中提升自己的实力,而结果往往也是成功的。 可是今次遇到的却是强大数倍的力量,仍然用往常的手段已经不能解决了。麦珈再次断喝:“固本强灵,散断群枝!” 二人急忙守稳灵台,其他事情一概不理,就好象睡觉睡到迷糊,觉得四肢百脉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说来也奇怪,开始时二人相抗十分顽强,而这股怪力冲得也甚是猛烈!当二人不再用意念控制魔气的运行时,这股力量也仿佛减小了冲的力度,变得稍微温和了些。 可是公孙良马上发觉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自己的魔气源源不断地转化成魔煞,流出体外!想控制都控制不住了! 而赤巫则完全相反,身体里若隐若现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那个旋涡高速转动,周围的空气中一个个黑色的粒子被强力抽取出来,流向了赤巫的体内! 公孙良渐渐感到有些虚脱无力,魔髓和气海里的魔气已经接近干涸。外表看来,公孙良好象迅速老了二十年,皮肤已经略微出现褶皱,头发也有些发黄了。 赤巫则是全身经脉胀得快要爆炸,由于瞬间大量吸入了魔气,超过了原本魔髓和经脉的承受程度,所以不光是经脉,连气海也已经澎湃起伏。赤巫的外表已经呈半透明,衣衫尽裂,乱发飞扬,眼珠朝外鼓起,象要离体欲飞。 又过小半刻时间,二人都已经濒临至承受的极限,眼看着就象走火入魔了。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公孙良只觉得一股狂猛的魔气倒灌而回,宛如干涸已久的大地遇上一场及时的豪雨,整个四肢百脉顿时恢复了生机!新的魔气精纯无比,进入体内后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力量,本来经过变化的魔髓再次被拓展。原来单一循环的魔气现在呈螺旋状往复流动。公孙良的外貌也已经焕然一新,皮肤晶莹透亮,眼中闪着神光,如脱胎换骨一般! 赤巫的身体已经胀得如常态三个般大小,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力,只有灵台还有一丝魔识断断续续地保持着意识。黑色的旋涡越转越大,吸引力也越来越强,大厅里好象刮起了股狂风,连麦珈和鬼老都开始色变。要不是周围的环境被下了禁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状况! 轰!赤巫的身体猛然炸裂开来,碎片飞得到处都是!爆炸的同时,黑色的旋涡猛地反转,一团黑色的魔煞仿佛凝固的实体,随着旋涡的旋转渐渐凝固成形! 旋涡蓦地消失!一个黑色的半尺大小的圆球出现在大家面前。圆球一闪,蓦地在眼前变大,颜色也渐渐变浅。大厅里忽然间暗了一暗,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一点点的亮光从人影的肩,胸,腰,踝等各处亮起,赤巫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赤巫忽然邪异地一笑,向鬼老和麦珈深深施了一礼,道:“多谢二位前辈成全!” “呼——!”麦珈和鬼老长出了一口气,他妈的,这是什么怪事?一杯简单的云香茶,两个小子怎么这么大反应?居然都能脱胎换骨!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七章岩浆怪兽 云香茶虽然是鬼老用魔气炼成的,带有辅助练功的效果,可是还远远达不到让公孙良和赤巫产生如此巨大变化的结果。看到眼前的一切,麦珈和鬼老不由都愣住了。 连公孙良和赤巫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发生这样事,可是不论为什么,结果总是好的。二人已经再度获得提升,尤其是赤巫,突破了原本的瓶颈阶段,如同一直潜在海底的人突然浮上岸一样,看见了不同的天地。虽然比公孙良略微晚了些,却已经相当快速了。 麦珈仔细地看了看赤巫,一会摇头,一会点头。鬼老眯缝着眼睛看着麦珈,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来。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麦珈的肩,道:“怎么样?不行了吧?” “哼,你行?你说说看!”麦珈没好气地道。 “我是说不出啊,所以我也没打算搞出什么名堂。劝你也别费这个劲了,总之你先前没有救错人就是了。百年会你回来说遇见两个奇怪的小子,我还有点不大相信,现在终于眼见为实了。” 公孙良和赤巫闻听此言,忽然想起当日百年会上的种种怪事,原来当初赤巫身负重伤之时,麦珈在暗中相助,才免于噩难。二人慌忙跪倒,拜谢麦珈救命之恩。 麦珈微微笑了笑,道:“现在跪得才心诚吧?哈哈,起来吧!不过小良你应该跪的另有其人啊,不然你在百年会上早已经被雷劈死了。至于这位小兄弟,我还真是有点看不透啊,不过,你们虽然天资极佳,现在却也埋下了一个隐患,明白吗?” 二人略一沉吟,鬼老插言道:“大麦芽是说,你们现在的境界虽然很高,但是你们的进度太快了些,没有经过沉淀,所以容易出现波折。现在的你们,就同当初的我一样,只求进度,忽略了很多东西,所以希望你们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麦珈忽然叹了口气,对鬼老言道:“老鬼你放心,这次你那东西一定能弄到。” 鬼老唏嘘道:“大麦芽,不是我心急啊,实在是,如果这次不成,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定没问题的,我已经找了几个强有力的朋友一起做,你放心好了!”麦珈坚定地道。 大厅里忽然一阵沉默,更加显得空旷和寂寥。麦珈忽然长身一笑:“哎呀,差一点忘了,光顾着聊天了,有人还在等着我们呢!走吧!” 有人等着?什么人?公孙良和赤巫满腹的疑问来不及问,就被麦珈抓着出了鬼老的洞窟。“老鬼,你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好了!”麦珈回头冲着鬼老喊道。 飞到半空,公孙良回头观看,鬼老的洞窟已经悄然合上,门上的星钻闪闪放光。 “前辈,真的有人在你那里等着我们?”公孙良试探地问道。 “怎么,不相信?”麦珈似笑非笑地问道,未等公孙良回答,麦珈继续道:“哈哈哈,其实我之所以带你们离开鬼老的地方,一是找个借口和你们有事交代,二来也是真的有个人在我那里等你们。这个人的好奇心可是大的很啊!非要见见我这个从人界来的晚辈不可。” 公孙良和赤巫正在纳闷儿,麦珈又说道:“百年会上得的黑简你们练不了吧?” 公孙良想,我正要说这事呢!连忙应是。 “其实那块黑简有等于无,明白吗?”麦珈这句话石破天惊!公孙良和赤巫当时就晕了。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拼死命得来的黑简竟然是块废料?这怎么可能! “又不信?”麦珈嘴一撇,道:“实际上呢,黑简上的内容并没有差错,方法也是完全对的,但是有一点,即使你们照着那块黑简练到顶峰,你们也永远成不了天魔。因为,”麦珈顿了顿,“那块黑简上的内容比真正的天魔秘策,少了一部分。” “啊?!”正在聆听的两个年轻人脑袋嗡了一下,热血上涌。 “别那么激动,小家伙!你以为我们是在害你们?哼!”麦珈冷冷一哼,继续道:“别说现在少了一部分,就算再少一半,也不见得有人能够练完!你以为天魔就是那么容易修的吗?没有人指点,修行的路是千难万险,所以以往虽然有人能拿到天魔策,练成的却没有几个人。你们的黑简之所以打不开,也是我临走的时候下了禁制罢了。” “一部小小的天魔策,现在已经不放在我们眼里了。但是对于你们,却是欲求而不得的好宝贝。所以,现在把我原来用过的给你们吧,记得,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麦珈说着,右手微颤,一道黑芒闪过,一块比百年会领到的还要小上三分的黑简出现在二人面前。 “那两块黑简你们可以留着,自己看着办就好了。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战神之眼’。注意跟紧我,小心脚下。”麦珈说完,当先飞起。 同是飞行,麦珈和公孙良、赤巫都不同。公孙良和赤巫都是利用本身的煞灵来飞行,身周围都会有黑雾或者魔风,总之是和修炼的煞气颜色相关,类似鬼界修行者的阴风惨雾。 可是飞起来的时候,公孙良看了看麦珈,发现麦珈意态悠闲,身子基本不动,但是身子轮廓的边缘有一丝淡淡的金光一闪一闪,随着金光的闪动,麦珈的速度越来越快。相比起来,公孙良和赤巫的飞行简直就是蜗牛爬!这就是天魔级的水平! 麦珈回过头看了看二人,道:“怎么,还没有试过修炼魔头吗?” 公孙良羞惭地道:“前辈,我们前一阵为了准备百年会,没来得及研究。帝浪大师父给我的魔谱里,也只讲述到了大成篇,现在我的进境,不知道在哪了,所以一直不敢轻易尝试。” “魔谱?”麦珈一愣,转而笑道:“带在身上吗?拿来我看看。” 公孙良将魔谱掏出,递给了麦珈。麦珈看着《魔功阴脉总鉴》,抚摩着封皮,想起以前自己修行那段艰难的岁月,一时感慨万千。 眼前的绿色渐渐淡去,四周的高山嶙峋挺拔,且都渐渐转做火红的颜色。四周的气温也快速地升高,好象到了火神殿一般。麦珈渐渐回过神来,低声喝道:“小心,不要向下看,稳住心神!” 话音未落,脚下忽然出现一个血色的湖泊,里面翻滚腾越着沸腾的浆液,周围的一切都被映照得血红!一声震慑心力的狂吼猛然自地底深处响起,原本沸腾的岩浆翻滚得更加剧烈! 麦珈忽然大喝一声:“快走,朝前冲!”说话的同时右手一挥,一道银练似的光芒罩着公孙良二人疾风闪电一样朝前冲去。岩浆蓬地一声炸开绚丽的血花,周围的山岩被烫得滋滋作响。 “吼——!”山间空谷回荡着令人恐惧的声音,蓬!蓬蓬!一个又一个的岩浆气泡炸开,在岩浆表面荡开一个个涟漪,周围忽然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可是在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冲天巨响,一个硕大的头颅从岩浆湖面中伸出,一双火红中透着金光的眼睛闪着邪异的光芒! 怪物一浮出湖面,正在向前飞的公孙良和赤巫二人就感觉到背后猛然一股拉扯的力量,竟然生生将二人的速度遏止住了!那种瞬间由极速转为停止状态的感觉令他们差点喷血! 而首当其冲的麦珈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怪兽深深呼吸,一吸一吐间,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皮肤象要开裂一样,表面已经微微现出褶皱。关键时刻麦珈果然现出狂神本色! 一声长啸,麦珈左右手相交,几乎不见怎么运势,一轮银光耀眼的太阳就已经凝立身前。怪兽似乎知道不妙,狂吼一声,眼现厉色,头颅微低,它竟然准备直接迎击狂神麦珈的一击! “畜生!活得不耐烦了!”麦珈双眼一瞪,不怒自威,“去死吧!”银光太阳长虹贯日一样砸在了怪兽头上! “嗷——!”怪兽一声惨嚎,周围的岩浆大片大片地炸开,湖面翻腾得更加剧烈!巨大的头颅再次钻出岩浆湖面,这一次不同的是,头颅上面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一支银白色的独角显露出来,指着麦珈,作出攻击的架势! 麦珈心里一阵嘀咕,今天是怎么了?往日这怪物只是躲在岩浆湖底,最多是吼两声而已,怎么今天窜了出来,挨了重重一击之后反倒露出了魔玉芽? 寻思归寻思,麦珈手底下可丝毫不软,一轮又一轮的银太阳如穿花蝴蝶一样朝湖面砸去,打得怪物嗷嗷直叫!终于,怪物抗不住麦珈凶狠的打击,沉到湖面下去了。 麦珈头上也微微见汗,调理了一下气息,麦珈招呼目瞪口呆的年轻人道:“走吧,还有一阵呢!” 一路之上不光有从未见过的怪兽,还有天然的毒雾,专门吃魔人的妖草,成群的噬血蜂,各种各样的危险随时出现。幸亏一路上有麦珈引领,不然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肯定早就死在这里了。 眼前景色又是一变,刚刚还是烈火岩浆和葱翠山峰,现在忽然又是白雪皑皑,冰川晶莹。转过一道山峰,一片洁白晶莹的千里方圆的冰面呈现在三人面前!麦珈转身轻松地道:“到家了!” 三人来到冰面的正中处,一汪小小的泉眼赫然出现在面前,旁边竟然还有几株碧绿色的嫩草在生机盎然地生长着。麦珈不理会二人惊奇的眼光,纵身跳进了泉眼里!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八章阴阳初解 公孙良和赤巫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泉眼里并没有水,可看上去却有一层水样的东西在荡漾,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二人如在云端,脚下一层热乎乎的气流,仿佛一团云,带着他们高速向前行进。远远望去,麦珈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前方。 时间不大,眼前忽然一亮,前方的压力忽然增大,有点喘不过气来!云团带着二人飞一般向高处冲去,猛然间,压力骤减,二人浑身一轻。定睛观看,原来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完全是火一般的颜色,二人的落脚点是一处高高耸立的石柱,周围的脚下都是滚滚的岩浆,周围的一切都被映照得有些邪异。这里好象被下了禁制,感觉不到滚烫的温度。正迟疑间,脚下忽然红光爆涨,一阵眩晕过后,周围已经是一片开阔地。 冰雪覆盖的群山脚下,一片绿色的植物正在茁壮成长。而面前不远处,一男一女带着神仙之姿,正在微笑看着公孙良和赤巫。女的眉清目秀,眼含温情,一袭轻纱罩体,微风轻拂,玲珑浮凸的身材若隐若现,一颦一笑间,显示了万种风情。在看到公孙良和赤巫出现的时候,女子眼睛忽然一亮。 “怎么样,为兄没有失言吧?”说话男子正是麦珈。 女子嫣然一笑,似含无限羞赧:“大哥又来取笑了,早就说了小妹只是代人传话,你还要编排人家!” “哈哈哈,为兄哪敢编排你啊,为兄只是怕。”麦珈目露狡黠之色。 “怕?怕什么?”女子微微有些惊讶。 “怕有人不仅代为传话,还好人做到底,什么都代做了啊,哈哈哈!”麦珈一阵狂笑。 “大哥——!”女子好象受不住麦珈的言辞,羞得转过了身去,好一会才转过来。 麦珈停止了笑,问公孙良二人道:“怎么?你们不认识她了么?” 公孙良一愣,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终于感觉到依稀有点面善。正在回想的时候,眼前的女子忽然起了变化。 如云的天蓝色秀发盘旋纽结成花瓣的式样,额前现出一个金黄的饰品,随着女子头部的动作而闪闪发光。女子修长而优美的颈上挂着一条晶莹的白色项链,黑色的链坠垂到饱满的胸前。由肩膊处伸出两条宽大的布幅在胸前交叉而过至后心回绕,最后在腰间打成了一个奇异的结。 女天魔!百年会上的女天魔! 看着公孙良和赤巫惊讶的表情,麦珈满意地一笑:“怎么样,认出来了吧?还不过来拜见前辈。” 公孙良和赤巫连忙上前跪倒要拜。“免了免了,大哥,你也真是,说得人家好象很老似的。”女天魔嘴角一噘,扬头道:“其实要从月儿姐姐那里算起来,我和他们也是同辈。哪里象你,哼,老妖精,老魔头!” 麦珈一愣,忽然莞尔,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我叫影姬,现在就算认识了,该叫什么你们看着办吧!”影姬绷着脸道。 公孙良和赤巫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权衡再三只得说了声:“见过影姬大人!” 麦珈看完眼前的闹剧,忍着笑,将众人带往后面雪山的宫殿里去了。 麦珈的宫殿比鬼老的可要气派宏大得多了。整个宫殿依托雪山建成,正门前方是一道宽阔的石阶,层层堆叠绵延不绝,从下面望上去,整个宫殿显得高高在上,如天宫一般。 一根根雕刻精美的粗大石柱拔地而起,上顶天穹。石柱之间盘旋环绕着一团一团的云,懒洋洋地徘徊来去。宫殿的穹顶是一片深蓝的夜空,上面繁星点点,依稀辨认开去,不计其数的星星好象构成了某种神秘的阵势,隐隐透露了一种玄奥的妙理。 大殿的地面是通体接近透明的火红色!好象地狱的炎火完全转移到了这里,可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炙热的温度。火红的背景下,微微有些蓝色的丝脉,缠绵纠葛。一个又一个的山峰、湖泊、亭台、楼阁从脚下的地面变幻来去,站在大殿的地面上,仿佛置身万里云端,整个人都有飘飘似神的感觉! 自然而然地,公孙良和赤巫就被眼前宏大壮阔的场面震住了。麦珈和影姬也没打扰他们,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虽然同是观赏着大殿,公孙良和赤巫的着眼点却有些不同。公孙良浏览了一遍之后,把目光聚集到了深蓝色的天穹之上。而赤巫则紧紧地盯着脚下这一方景色。大厅里一时极静,甚至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可耳闻。好半晌过去,公孙良和赤巫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麦珈眼神闪烁,若有所思地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触?” 公孙良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赤巫想了想,道:“非是晚辈不想说,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形容,真是,不足以形容万一啊。” “哈哈哈!”麦珈得意地大笑。 影姬也在一边笑道:“大哥,怪不得你说这两个人天资极高,现在一见果然没有吹牛。看来,这修炼魔头一事还真是事有可为哦。”在公孙良和赤巫认出影姬是百年会上的女天魔后,影姬又恢复了那身轻纱打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外人的关系,此刻的影姬说起话来完全不象是修炼了许多年,高高在上的天魔,而是和寻常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随着交谈,大家的距离也在慢慢地拉近。 当下麦珈笑了笑,转头对公孙良和赤巫说道:“这下你们明白我叫你们来是做什么了吧?” 赤巫和公孙良都是眉眼挑通之辈,哪还不明白?于是赶忙跪倒拜谢麦珈和影姬的恩德。 影姬咯咯直笑,连忙躲闪到麦珈身后,道:“哎哟,你们这么大的礼,我可不敢受哦,免得日后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挨一顿打呢!”说着指了指公孙良,继续道:“你小子,该跪下谢谢的是另一个人,哼,为了你,人家可是殚精竭虑了!” 公孙良和麦珈同时一愣,麦珈道:“另一个人?” 影姬一撇嘴,扭头道:“是啊,另一个人。好啦,哥哥,别丑着脸啦!” 麦珈把脸一板,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你着我找到他是因为另一个人,我还当你是一时好奇。哼哼,你瞒的哥哥好苦啊!” 影姬一见麦珈急了,连忙过来,伸手扯了扯麦珈的衣角,撒娇道:“哎呀,小麦哥哥,我保证,我不是有所图谋,实在是,实在是,这件事……” 麦珈脸色更加阴沉,道:“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此事与我没多大干系!” 影姬急了,偷偷瞟了一眼公孙良,道:“小麦哥哥,这事,这事是月儿姐姐托我办的,你还不明白?”说完,又看了看公孙良,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什么?月魂?果真是她?”麦珈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哪敢骗你啊!”影姬愤愤地道。 麦珈沉吟许久,缓慢地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呵呵!这样说来,此事恐怕不大简单呢,需要从长计议了。” “小麦哥哥,”影姬忽然拉住麦珈衣袖,小声地道:“他,他好象还没有记起来啊?” “时辰未到,着急也是无法啊!耐心一点吧,也不在乎多等个几百年。”麦珈说着,回头对一头雾水的公孙良和赤巫道:“跟我来,让你们长长见识!” 也没见麦珈做什么手势,众人身边忽地一阵白光闪耀,耳边风声不绝,下一刻,众人已经站在了一处空旷的平台上,四周高崖断壁,怪石嶙峋,环境甚是猛恶! 麦珈对公孙良二人道:“看仔细了!魔头是怎样炼成的!” 一丝一丝的魔气转化成魔煞,缓慢地由身体里渗透出来,在麦珈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盘旋的小旋涡。麦珈的魔煞与其他人不同,是罕见的蓝煞。由蓝煞构成的小旋涡,仿佛是深海里的涡流,晶莹剔透,悬挂在半空,煞是好看! 蓝煞慢慢起了变化,渐渐变得浑浊。公孙良运足目力看去,原来旋涡一分为二,外面的旋涡顺向而转,而里面的小旋涡则逆向而行! 麦珈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有煞无灵,若无脑行尸;有灵无煞,如婴儿无衣;煞灵并存,则战士戴甲;内灵外煞,始元魔呼吸!” 说话间,蓝色的魔煞间忽然亮起了一丝晶莹的光彩,随着光彩的绽放,整个蓝色的旋涡忽然缩小,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 一丝金光如乌云中的阳光般迸射出来,金光掩映中,一只小小的淡蓝色蝴蝶正在麦珈的指尖上翩然停留。麦珈嘴角含笑看看公孙良和赤巫,道:“明白了么?” 二人齐齐点头,若有所悟。原来,麦珈手上的那只淡蓝色的蝴蝶,就是他炼就的魔头!只是传言中,魔头都是血色淋漓,状如骷髅一般,哪里知道那只是一般的魔者用来先声夺人,吓唬寻常人物的手段。 真正高强的魔者,幻化的魔头就如神仙的护体仙气,光彩夺目,美艳照人。如果说魔者的魔煞可以比做修真之人的元气的话,那么后来的魔头则可比做大罗金仙的仙灵之气了。 麦珈手指一颤,蝴蝶唰的一声,浮光掠影一般消失不见。麦珈冲影姬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赤巫道:“你跟我来,小良就在这里修炼吧!” 麦珈和赤巫走后,公孙良依旧在怔怔出神,影姬远远地在一旁看着他,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公孙良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了魔功阴脉总鉴的修真法门,好象自己重新回到了一个婴儿阶段,开始呱呱坠地,快速成长,穿衣吃饭,呼吸吐纳。随着公孙良的回想,周围毫无征兆地涌出了大量的魔煞,将他完全包裹住了。 内里的阴脉象是重新开始了修炼一样,一根接一根,一点连一点,纷乱而又异常清晰地开始了串连。很快,一颗一颗的大星陆续亮起,魔气也越加澎湃!一波接一波,犹如海浪一样冲击着魔髓。 公孙良的大脑变得越来越清晰,感知也变得越来越敏锐。公孙良缓慢地分出一丝魔识,想象着将它融入煞气中。一丝火热的感觉立刻传到心里,好象是自己的身体直接接触到了一样,清晰无比! 奇怪的事发生了!煞气自主地分了一块出来,渐渐地团成一团,翻滚波动。公孙良想象着麦珈幻化出的蝴蝶,利用魔识传到意煞里。煞气翻滚得更加剧烈了! 充当护法的影姬不动生色地看着场中的变化,虽然煞气将公孙良完全包裹住了,可是哪里挡得住天魔的眼睛!一切的变化都看在影姬的眼里。影姬发觉,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不停地给自己惊讶的感觉。 当初在百年会的时候,就接连创造奇迹。当时如果不是麦珈发觉了公孙良的魔功师承,影姬也许就错过了这个人。而现在,就在眼皮底下,其他人苦苦修行,要练上许多遍才可以熟练的魔头修炼,这个小子居然立刻就似模似样地学会了! 赤巫双目紧闭,浑身又变做了墨一般的黑色。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周围充满了漆黑的魔煞!这些魔煞并不是他身体里释放出来的,而是周围那突兀的山峰,翻滚的岩浆,甚至是零星出现的植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赤巫牙关紧咬,朦胧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庞大,无数的山峰向他压来,象要把他压扁!挤碎!冰川融化,水瞬间变作沸腾!巨大的海浪带起惊人的狂风朝他扑来! 赤巫刚想运功抵抗,忽然眼前一切都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一个身穿金甲的巨神!一把宣花战斧带着开天劈地之势轰然砸下!赤巫眼前金星乱冒,元魔四散!好不容易震慑心神,四散的元魔才渐渐拢起。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麦珈终于出言提点:“天地分阴阳,事物呈表里。表为煞,里为灵。表里不一,则乱象纷呈。阴阳和合,则万象归一!” 此言一出,赤巫立刻领悟。周围的黑煞象百川归海一般,潮水一样朝他的身体里涌去。紧接着,一条漆黑的煞气顺着赤巫的手掌钻了出来,蜿蜒盘旋,曲折灵动,活似一条蛇。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一章天庭皇谕 公孙良的双手不自觉地上下飞舞,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随着他各种印诀的打出,一个深红色的小东西在手掌心里扑棱棱振翅欲飞!影姬仔细一看,那东西似蝶非蝶,身子比蝶粗壮好些,又没有蝴蝶样的鲜艳花纹。只是两只翅膀却相差无几。公孙良幻出的魔头,竟然是一只飞蛾! 公孙良默默地感受着魔头的内在变化,心里一阵激动。万里征程,终于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有了魔头,修魔的路才有了质的改变!可是当公孙良睁开双眼,望到手掌心的魔头时,不禁惊讶出声!自己明明是学麦珈炼化的蝴蝶,怎么成了飞蛾子? 蜿蜒灵动的黑煞在赤巫的经脉里窜动不休,似要钻遍身上的每一处角落。一条漆黑的煞气顺着他的手掌钻了出来,时而盘旋,时而僵直,如飞龙在天,又似老藤挂树。麦珈左看右看没有看出名堂,不过虽然麦珈不知道赤巫的魔头象什么,可以肯定的却是赤巫已经通晓了其中的道理。 隔了好一会儿,赤巫手上的黑煞依然没有显露真相。看赤巫的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焦急之态,反倒显得更加自得,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兴奋的样子在表情里。 麦珈眉头忽然一动,他赫然发现,赤巫手上的黑色灵煞忽然一分为二!只是虽然形状类似,却只有其中一只灵动已极,另一只则稍微欠了些火候。 麦珈心里大为惊异,眼前此子绝不亚于公孙良,弹指之间已经能够融会贯通!要知道炼出魔头虽然甚为艰难,却比不上后续变化之万一。而后续的重要变化就是魔头数量上的改变。 魔头的修炼标志着一个魔者的进境和修为程度,魔和魔相斗的时候,高明的人一眼就可以通过对方的魔头数量,形状,特性分析出敌手的实力。而魔头数量越多,魔者的实力就越强!但是这种以一生二的绝妙法门却很少有人象赤巫一样,能够这么快就领悟的。 公孙良手上的飞蛾抖了抖翅膀,离开了掌心,开始围绕着他盘旋飞舞起来。公孙良闭上双眼,眉头微皱,象是在想些什么。飞蛾渐渐起了变化,随着一圈一圈的飞舞,飞蛾的身子在慢慢地缩小,开始时并不明显,越到后来变化越快。 在飞蛾身子变小的同时,翅膀也在慢慢地变大变宽,同时,身上的颜色也不再是单一的深红色,翅膀上逐渐多了一些黑色的古怪花纹。 影姬正在惊奇眼前公孙良的聪明才智时,飞蛾又起了变化。一双翅膀上忽然浮起了一层荧光,好象真实的飞蛾一样,一层层的磷粉扑簌簌地飘下,在空气中悠然荡漾。 飘下的磷粉中忽然亮起一点点青光,好象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接下来的变化连见过识广的影姬也不禁惊呼出声!因为那一点点青光忽然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黑红二色相交的蝴蝶!公孙良以一化数,炼出了几十只魔头! 麦珈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赤巫,赤巫也依然不急不躁地摆弄着那两只小小魔头。两只魔头依然是老样子,一只灵动非凡,另一只却僵硬似杖。一会儿,原本灵动的那只忽然僵硬起来,而另一只则开始活跃非常。原来赤巫想出了解决办法,可是实际操作之下才发现,事情远远不象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 赤巫手上的魔头消失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闭目苦思。半个时辰过去了,一条白质黑章的小蛇忽然从赤巫的手心里钻出!紧接着,一分为二,二化为四,一条小蛇竟然连化了几十条出来!虽然分化出的小蛇颜色略淡,灵动也有不如,可是在数量上,却已经突破了“一”的限制! 赤巫收了魔头,擦了擦额头上汗,冲麦珈点了点头。 “非常不错!”麦珈语重心长地道,“我真是没看错你,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赤巫脸上少见地出了一抹红潮,低头道:“多谢前辈夸奖!只是,晚辈还有一些事情未能弄明白!” 麦珈一挥手,制止了赤巫下面的话,道:“也许,我们该回去看看小良,不知道他的结果如何了。” 赤巫略一愣,然后答道:“是!” 见到麦珈和赤巫一脸喜色地归来,影姬已知事情成功了。她迫不及待地拉着麦珈的袖子讲公孙良修炼的结果说了出来,然后两眼紧盯着麦珈,看着他脸上的反应。结果却大失所望,麦珈对公孙良能够以一化数丝毫不感到惊奇,只淡淡说了句:“还差得远哪。” “什么?!”影姬高声叫道,“还差得远?那我问你,你当初炼魔头用了多久?哼哼,和他比起来,我想你也要甘拜下风吧!” “唉,你这个傻妹子,我又没说要和他比。我只是说,他们修为的进境虽然快,但是离最终的目标还差得远,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麦珈严肃地说道。“你认为小良很快,对不对?可是另一个也不见得差哪!” “两个,两个都会了?”影姬不能置信地喝道。 “是啊,都会了,可是都没有学到家。虽然魔头数量多了,可是还不如一个来得管用。有壳而无魂,如行尸走肉。”麦珈解释道。 “哦,我说你怎么如此镇静,原来早有另一个让你吃惊在先了。嘿嘿,哥哥,其实是你太心急了些,照目前的速度来看,他们已经超出我们估计很多了,你怎么还说时间不够了?” “废话!你忘了你带来的消息了么?”麦珈语气转沉。“现在时间有些紧迫,还是先告诉了他吧!” 公孙良和赤巫听了半天,如坠雾中,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影姬转向公孙良,一改平日的笑容,淡淡地述说了一件事。一件惊天动地却又令人不敢相信的大事。正是由这件事,才揭开了三界的一件大秘密,也揭开了几位神秘人物的真正身份。 “你认不认识月魂?”影姬淡淡地道。 公孙良木然地摇摇头。 “魔界的修真者有几个类别,你是知道的吧?一种是土生土长的魔物修炼成的,一种是外界来到魔界的人,具体的又分仙界,人界和鬼界的修魔者,而我,就是鬼界转修的魔者!”影姬语声飘忽,好象说着别人的事情。 “我原本却是修仙的,中途遇上牵绊,失了肉身,幸亏遇到月魂姐姐,才得以转而修灵婴鬼体。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我来到了魔界。”影姬转个身,说到了重点:“直到前些时日,我突然收到月儿姐姐的传信,要我帮他寻找一个人,她说那个人是她在人界的朋友,因为修行出现偏差,不得已进入魔界,托我们照看着他。” 麦珈在一旁接口道:“我们费了很大力气,都没有找到。可是哪曾想到,一个百年会,竟然就被我们认出了你!而你又恰好是帝浪的弟子,哈哈哈哈,帝浪却又和月魂相交甚好。” 公孙良惊愕非常,结结巴巴地道:“你们,你们说的人就是我?” “是的,就是你。不相信吗?看看这个!”影姬手腕一翻,一颗碧绿色的小珠子被她被她捏开,淡淡的雾气飘了出来,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幅古画,一个相貌清癯的男子负手而立,站在万里云端俯瞰苍生。 “这就是她托我们找的人。” 赤巫看看了画,又看看公孙良。二人虽然在年龄上差别甚大,可是相貌上却有七分近似!只是不同的是,肤色和眼神相差得比较大些。 公孙良看看赤巫的眼神,知道就连赤巫都相信了麦珈和影姬的话。 “还不信吗?呵呵,我再说一句,我知道帝浪那小子早已经关门收手,如果不是月魂,帝浪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弟?你好好想想吧!”麦珈在一旁提醒道。 是啊,公孙良猛地想起,当初带自己上山的是帝浪首徒宗道一,原本宗道一想收自己做弟子的。可是后来拜见过帝浪之后,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孤家寡人,只有帝浪以前辈的身份指点自己修行了。难道,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即使你仍然不信,以后事情也会慢慢水落石出的。和眼前的另一件事相比,你的身世暂时还算小事一桩。”麦珈平静地道。 “什么事?”公孙良和赤巫异口同声地问道。 “以前呢,这件事我还未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你们,可是今天你们进境有了新的突破,也是该告诉你们的时候了。”麦珈道,“我们回大殿再说吧!” 一行人回到大殿,麦珈缓缓道来。 “我接到了天谕!”麦珈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啊!”公孙良没有什么反应,可是赤巫和影姬却惊呆了。 天谕!天庭的圣谕!代表着无上的权威和杀伐大权的三界至尊令!在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却造成了魔界的没顶之灾的神谕! 这一次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天谕是老大转达给我们的,我所知道的是,凡是魔界的天魔都会接到这个令谕。不过这一次的内容让我很奇怪,”麦珈现出了思索的神色,“上一次的神谕其实就是一个战书,而这一次却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三人一起问道。 “一个被谪贬的仙人。” “仙人?仙人会引起他们那么大的动作吗?专门发个上谕来?魔界谪贬的仙人不知有多少,哼哼。”影姬嗤笑道。 “是啊,所以为兄想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而且是必须解决不可的东西,才能让他们不惜传一次天谕。”麦珈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公孙良忽然插言道:“前辈,天界和魔界之间可以互通音讯的吗?三界六道不是互相分开的吗?怎么我们还要受天界的管辖呢?“ 影姬和赤巫忽然低头不语,麦珈长叹了一口气道:“各界之间都可以互相发讯,前提是你要功力够高。所以能够在三界之间传讯的人,都是极可怕的家伙。至于另外一个问题嘛,就要说到很久以前了。总之一句话,因为一次大战,魔界几乎被毁,仙界获得了大胜,所以不得已,魔界成了仙界的附属,也是仙界流放一些人的场所。” 赤巫见公孙良没有说话,便道:“前辈,那么天谕中有没有说要找的人是什么样子?” “没有,不过他们提供了一样线索,说那个仙人手上,拿了佛界的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不光公孙良和赤巫没听说过,连影姬这样的天魔也没听过!大家看向麦珈,结果麦珈一阵苦笑,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个命运之轮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怎么找?三人不约而同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 “你们放心,天谕是天谕,我们只要帮忙留意一下就行了,用不着大费心力地去找。”麦珈双眸一闪,“现在可不是几万年前,哼哼,天谕是不是还有那么大的威力,谁也说不好啊。说不定,我们翻身的时候到了呢。” “哥哥!”影姬闻言身子一颤,慌忙制止了麦珈的话。 “呵呵,不用怕,这话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而是上面的人传下来的。”麦珈拍了拍影姬的香肩,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次开百年会发了那么多天魔策了吧?” 公孙良和赤巫这才解开了心头埋藏已久的疑团,原来这次之所以大家都能得到天魔策,是魔界高层的人物有了新的决策,而这决策,竟然是大逆不道的对抗天庭!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天庭那些人也不都是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肯定想清扫一下他们的垃圾场了!”麦珈唏嘘道。“你们两个,要想以后能活命,就要加紧练功,不要以为会了一点点魔头的小伎俩,就无敌天下了。要知道,你们离天魔境界还有一段路要走,而天魔之上是大天魔,然后还有魔神,大魔神,圣神魔甚至魔尊这些阶梯要走!明白吗?” “明白!”公孙良和赤巫大声地答道。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二章时空之门 接下来的时间,公孙良和赤巫就住在了麦珈的大殿里,这一住就是几个月。明说是住,其实根本不是平常说的吃饭睡觉,二人整日里除了打坐就是练拳,空闲下来就研究麦珈留下的黑简,相互之间还不时交流几句。几个月下来,二人功力都大为精进,不光魔头运用得十分纯熟,连各自的精神境界也一日千里。 在他们修行的日子里,麦珈和影姬都走开了,除了相隔几天送来一些增补的各类异产之外,并不打扰他们,一切都随其自然。 这一日,公孙良和赤巫正分别打坐冥想,整个大殿显得静极了,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忽然一缕细风在殿中央悄然划过,好象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分占大殿一角、相隔足有二十丈远的公孙良和赤巫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大殿中央猛扑过去! 身影乍闪还分!一声闷雷似的响声过后,二人交叉换位,脸脸相对!公孙良一双眸子仿佛有火焰在跳跃不停,灼灼地盯着赤巫。而赤巫也一样,眼里好象有电芒闪烁,跃跃欲试。 仿佛平静的水面被划开一道涟漪,公孙良的嘴角缓缓向两旁微提,一丝诡秘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看打!”公孙良舌绽春雷,手底丝毫不慢,一道罡风迎面朝赤巫飙来! 赤巫好象心意相通,公孙良刚刚发出罡气,赤巫的魔雷也已经在身前开花!蓝汪汪的冰雷带着彻骨的寒气,尖啸着朝公孙良砸去! 蓬!蓬!二人谁都没有闪躲,完全是一派强攻硬打的架势。伴随着两声闷哼,二人各自退了一步。 “有意思!再来!”赤巫豪放地笑道。 公孙良也不答话,双手一提,十指一收一放,周围的空气立刻变了模样。好象实质一般被割裂成无数碎块,碎块的边缘闪烁着黑中带红的彩边,如千万把利刃攻向赤巫。与此同时,公孙良双手一扣,掌心向前后反复了几下,一只青郁郁的狼头轰然飙出! “哼,兄弟,你把哥哥瞧得恁也小了!”赤巫冷哼一声,任凭千万把碎刃刺破身体,仿佛毫无知觉。双掌合十,赤巫仿佛得道高僧,衣衫朝两边飘摆,低低地诵了声:“破!”本来还张牙舞爪狰狞恶相的狼头自中间开始,被一道黑光劈为两半,化做烟雾消失不见。 “呵呵,哥哥,再看这一招!”公孙良好胜心大起,也是这些日子憋得紧了,二人浑身的精力积蓄已久,这一下终于如山洪一样爆发了。 大殿里变得和往常完全不同了。往日静寂的大殿里,此刻乒乒乓乓打个不停,好在大殿的修建人是号称狂神的麦珈大人,这大殿建的时候帮众们就考虑到了可能某一天麦珈大人要发狂,所以大殿修建得极为坚实牢固,而且宏大宽敞,加上后来麦珈还找了几个朋友专门在关键部位施加了禁制,所以大殿也还禁得起公孙良和赤巫的折腾。 这一顿好打!二人这一阵在战神之眼苦修的成果完全展露了出来。所施展的法术和魔力和几个月前完全不能比拟,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了。抬手就是罡雷,张口就是气剑,所包含的威力比以前增加了几倍,而施展的时间却缩短了几倍! 在大殿之外的某个角落,两个诡秘的家伙正在偷笑。 “哥哥,你可真够卑鄙的,挑拨起来战火不算,还居然在这看戏!”说话的正是冰肌玉骨的影姬。 “嘘!说什么哪,要不是我灵机一动,你现在还有这好戏看?哼哼,看着吧,多好的热闹啊!” “嘿嘿,确实挺好看的,虽然功力仍然差了些,却也不弱了。难得的是他们居然旗鼓相当,想当年我们要找一个好对手可是千难万难啊,他们可真是好运气!”影姬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羡慕了?哈哈,放心吧,以后你也会有的,很快的!” 说话间,大殿里的打斗已经白热化。公孙良全身赤红如火,丝丝的红气蒸腾而起,整个人影居然变得模糊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孙良居然变成了一大团翻滚的红云!整个过程竟然是在百年会上重塑形体的逆向过程! 赤巫眼射奇光,“终于有点意思了,哈哈,看我的!”话音刚落,赤巫身体中央猛然爆出一个硕大的黑色旋涡,不同的是,这一次旋涡旋转的方向不是向内,而是向外,黑煞潮水一样朝体外释放,转瞬间赤巫的本体也消失了,代之的是一个黑溜溜的圆球,看起来极是坚硬。 场面看起来有些诡异,一边是不停翻滚跃动的红云,一边却是静悄悄凝定的黑色圆球,极动和极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相互对峙。 好半晌,寂静的大殿忽然狂风大作!红云漫天!整个大殿成了红彤彤的颜色,脚下的亭台楼阁和万千气象在红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美伦美奂。而高高的穹顶却依旧是那深蓝的夜色,甚至连那些闪耀的星光也没有黯淡半点。 周围的空气完全变了颜色,好象炎狱重现一般,大殿内忽然炽热起来。赤巫的黑球眨眼间就被红云吞噬了。仿佛火炭扎进冰水,滋啦啦掀起一阵狂潮。黑球速度奇快,在红云中左冲右突,好象要撕开一个缺口冲出来。 可是漫天都是红云,哪里冲得出来? 红云慢慢地开始收缩,且形成了一顶的螺旋力,旋转收缩的同时还将黑球压制得无法动弹。终于,在黑球的外面,红云形成了一层坚固而富有弹力的云罩。 “笨蛋!这两个蠢蛋!”麦珈低低地骂了声。 “呵呵,哥哥,你太着急了,慢慢看吧,说不定他们有些新花样呢?”影姬知道麦珈想将这两个人快速催生的迫切心情,所以开解了几句。 麦珈之所以忍不住开骂,是看到公孙良和赤巫的争斗手法太呆板僵化的缘故,可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公孙良和赤巫虽然也大小阵仗经历无数,可真正有实力的高手遇到的还真就不多,一般都构不成实际的威胁,所以招式和临敌变化就没有得到真正的历练。 另一方面,公孙良和赤巫此次有意放弃了一些花样的打斗方式,二人意在测试自己的魔力究竟达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所以才采取了强攻硬打的办法。说白了,就是蛮打!要是麦珈知道他们是这样的想法,可能更要气晕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孙良由于处在攻方,慢慢地魔力有些减弱,而同时赤巫的魔力却稳定如常。外表看来,圆球的外面渐渐起了变化,一边的红云渐渐稀少,同时黑色渐渐显露出来。 又隔了一段时间,终于,圆球表面的红黑二色开始旗鼓相当,红黑之间的分隔线在圆球的表面划出了一个完美的螺旋曲线。 圆球开始缓缓旋转,越来越快,随着速度的加快,周围开始聚集一层青蒙蒙的雾气。平地生雷,一声喀拉拉的巨响,一道闪电从半空中砸下,正中圆球的中心! 圆球旋转的速度突然以倍数增加,庞大的离心力使得紧紧吸附在一起的红黑二色开始有了分裂的征兆。嗡!好象空气被抽干的声音,圆球中心忽然透出一丝光亮,左右分别分出红黑两条光带,在空中划出玄妙的一道弧线,跌落到大殿的两角。 青雾散去,尘埃落定。 公孙良和赤巫虽然嘴角是血,面色疲惫,可是精神却显得极是振奋。原因无他,因为自己亲身感受到了实力的提升。 “呼——!”在暗处的影姬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还不错!还不错!”麦珈一边高声叫好一边拉着影姬从暗处走进大殿。公孙良和赤巫一见忙跪倒见礼。 “虽然进境堪夸,实力不俗,不过招式恁笨了些。看你们资质上好,可惜头壳看起来却是坏掉了。” 两个低头听训的小子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这是夸我们呢还是损我们呢?算了,还是先听着吧! 麦珈看了看身前的两个小子,心里乐嘴上可不说,严肃地道:“虽然你们的实力可能还有些差距,可是时间紧迫,魔皇塔之约已经转瞬即到,到时候难免又是一场恶战,所以,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了,是时候修习天魔策了。” 啊!公孙良和赤巫听了这话喜得心都翻了个儿!从到了这里的第一天起,二人就念念不忘黑简的事,可是麦珈总以修为不够不适宜修练为由制止他们修习。现在忽然说可以修练了,哪能不欢呼雀跃呢?当下就要拿出黑简来就地研习。 麦珈伸手拦住道:“慢!” 二人一愣,难道还有什么事? 影姬见二人傻愣愣的样子,不禁在一旁偷偷笑了一下。刚好公孙良眼角的余光扫到,被夺人心魄的神态勾去了魂一般,扭头愣愣地看着影姬。影姬俏脸一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敛目收神,看向麦珈。 麦珈轻咳两声,见公孙良和赤巫凝神静听,道:“距离魔皇塔之约虽然还有一年多,可是实际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天魔策需要的时间又岂止是短短三年就够的?” 公孙良一听就蒙了,这些天魔级人物心里都怎么想的呢?不光发下的黑简残缺,连时间也还给不够,这样能够修行到天魔策真谛的人还能有几个? 仿佛看出了公孙良的想法,影姬移前一步轻声道:“其实,象天魔策这样级别的法门,要想修习成功,时间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因为黑简太过繁复,即使给上百八十年,也不见得那些人都会练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麦珈接口道:“不错,可是为了成功,还是需要一个基本的时间,但是以你们目前的修为,想要达到天魔级,还远远不够的。所以现在我要送你们去一个地方,确切地说,是影姬担心你们,是她送你们去。”说完,麦珈还冲影姬微微眨了眨眼。 影姬脸泛潮红,微微平静了一下心情,道:“我送你们去的地方是一片混沌世界,你们不需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那里和我们现在的世界是不同的。到了那里,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 停了一停,影姬继续道:“之所以要送你们去另一个世界,是因为那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你们在那里停留一天,在这里已经过了一年。明白了吧?” 至此,公孙良和赤巫才恍然大悟,原来麦珈和影姬是要为自己争取时间,这样一来,修习黑简就一下多出了几百年的时间!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不要歪想!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呆的,必须功力高深者才可以去,以你们的功力,估计撑死了也只能在那里连续呆两天罢了!”麦珈的冷水及时地泼了过来,让二人心头一凉。 影姬道:“呵呵,哥哥不要吓他们了。其实你们开始可能不太习惯,不过随着功力增加可以持续的时间就会增加,而且我会在这边监视着时空之门里的情况,可以及时接你们出来,用不着担心了。” “及时?最短也得三天啊,反正生死看天!告诉你们,时空之门一开一关之间至少要过去三天,上古魔器自有它的特性,别说事先没警告你们!”麦珈冷冷地道。 说话间,影姬自怀里盈盈摸出一件器物来。乍一看去此物象个女人用的手镯,可仔细一看手镯中间却比寻常之物多了层蓝荧荧的光华。影姬轻叱一声,将手镯轻抛空中。镯子在空中翻滚腾越,越变越大,最后化成足有两丈来高,一丈多宽,仿佛一面蓝荧荧的大镜子一样立在众人跟前。放眼望进去,迷雾重重,深不见底。 影姬喝道:“准备好了,一,二,三,进!” 公孙良和赤巫哪敢怠慢,随着话音闪身进了时空之门。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三章险象环生 重重迷雾好象有生命一样,自动朝两侧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果然,这个地方不是魔界。 周围的环境和魔界完全不同,可是令公孙良诧异的是,这个地方和他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太一样。周围没有任何生物,也没有任何山脉和河流,整个地面平整而光洁,好象人工平整过的一样,可是地面上又没有任何的痕迹说明出自人工,完全是天然平整的样子! 在时空之门以外看到的迷雾,在这个新的世界里看去仿佛是半透明的,并不能完全阻挡住视线。放眼望去,平整的地面仿佛没有尽头!抬头望去,天空显得格外高远,连缥缈的云层都好象带了一丝空灵的气息。 空旷!只有空旷! 公孙良忽然感到有一丝寂寞在心底微微泛起,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和赤巫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在此时此刻和眼前的环境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唰!风声传来。赤巫的身影拔起在半空,迅速地变小远去。 “唉!”公孙良悄声叹了口气。 不大一会,衣袂声起,赤巫面带潮红飞了回来。“奇怪!飞了很久,看不到尽头!”赤巫低低的声音响起在公孙良耳边,似乎带着三分疑惑和一丝丝的恐慌。 “这个世界好象游离在天地之外,却又似乎出自人手,大哥可有什么看法?”公孙良定了定神之后油然道。 眼眸转动间,赤巫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道:“肯定不是出自人手!” “哦?”公孙良错愕道。 “只有神才可以有如此的大手笔啊!”赤巫慨叹道。 公孙良释然一笑,难得在这种时候赤巫还能保持心境来开玩笑,可见精神境界确实提高了一步。 “不管它了,爱出自谁手出自谁手,我们只管练功就是了。”赤巫说罢就地而坐,拿出黑简就开始准备研习。公孙良想了想,也对,天塌下来还有麦珈呢,还是抓紧时间修习黑简要紧,所以也连忙坐下,拿出黑简探入魔识。 天魔秘策果然非同凡响!赤巫可能早已经见怪不怪,可是修过《魔功阴脉总鉴》的公孙良可是体味颇深。初学的魔鉴和天魔策相比,只能说是粗浅的入门工夫罢了,现在对于公孙良来说,那只是放在眼前都不会去看一眼的垃圾,可是那本魔鉴对于他来说有重要的纪念意义,所以才一直没有舍得扔掉。 魔识一探入黑简,立刻就坠入一片荒芜之地。周围都是重叠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更为奇异的是,地面似乎是有生命的,好象一个庞然大物的脊背一样,不停地运动。空气中还不时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有的悦耳动听,有的却尖厉刺耳。 黑简之内,竟然又是另一个世界! 公孙良并未惊愕,接二连三的变化使得他早已经具备了应变的能力。此刻公孙良并未急于探究新的世界的谜底,而是悄悄地将伸入进去的魔识缓缓地抽出,看能不能退出这个世界。未言进,先言退,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别以为分进黑简的只是一丝魔识,实际上魔识一进入黑简公孙良就发现,“自己”也自然而然地跟随了进来,元魔不听话了!这可是自修成元魔以来破天荒第一遭!所以公孙良才试着看能不能退出天魔策的世界。 没有丝毫的阻力,公孙良顺利地退了出来。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公孙良转头看看赤巫,发现赤巫一动不动,已经进入了冥想状态。平定了一下心神,公孙良再次进入黑简。 上古秘卷天魔策一共分十卷,具体传承无人考证了,只是传说是开天魔神遗留下来的。十卷秘策首尾相连,起承转合环环相扣。与寻常魔谱相比,进程截然相反,倒与修仙这的仙籍有几分类似。一般魔谱开始极易上手,往后则是越来越难,而这天魔策开篇入门极是艰难,越往后则越多了几分容易。 只是天魔策有一个软肋,就是一旦练上手了,进入了境界,什么时候停下来可就难说了,全凭个人境界的变化来决定。 公孙良和赤巫当然不知道这个问题,所以未假思索就如刚出生的牛犊一样,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这个未知的世界。 魔策十卷总称十种,即播种的意思。每种下还分为若干小类,称为鼎。鼎灭种生,是为大成。 第一种叫种魔,即为神魔降世的意思。第二种叫种欲,又叫种逍遥,意思为神魔的喜乐欢愉。第三种叫种毁,即一切杀戮破坏之力。以下依次是种邪,种道,种元,种物,种天,种地和种心。 如果是修过仙的人看过了魔策就会发现,修魔走的路和修仙走的路截然相反。修仙讲究由内而外,收心敛性。而修魔则讲究由外而内,放纵身心。修仙伊始,人就象儿一般开始由小长大,而修魔则反其道而行之,一开始就是魔神降世。 也正因为如此,天魔策才有了和仙籍同样的一点,就是始难后易。因为一般的修魔者开始修习魔策的时候,自身的修为远远达不到神魔的水准,差的非常遥远。就如一个小孩子的身心,你却要他象一个大人一样行事说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魔策第一种,着重强调的是境界的体悟,精神上的放射。 第一种下分为五鼎,分别为喜、怒、哀、乐、惊。现在公孙良和赤巫的元魔就在各自的喜鼎里。 无气无息。完全无气无息。 公孙良内心没有丝毫的感觉,周围也是一片死寂,刚刚震颤的大地也平静了下来。公孙良心口忽然一跳,好象一条小虫在心里长了出来,还爬来爬去到处钻。公孙良连忙敛气内视,却什么都没发现。 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了,莫名的一种喜悦象刚饮的甘泉一样在心里慢慢地散发开来。轻轻柔柔的,使人很舒服。公孙良很喜欢这感觉,整个身心都开始沉浸在其中。 可是没等他舒服多久,喜悦就变得令人不那么舒坦了。好象海上的风一般,开始时轻轻柔柔的,可是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狂猛的暴风!公孙良的心跳变得如同巨鼓狂擂,声声直震心魄。 难以抑制的狂喜发自内心般宣泄出来!偏偏这喜悦是那么猛烈粗暴,让人难以承受却又不忍放弃。 喜悦是什么样子的?没人能说出来。可是人们大都会认为喜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当喜悦到了一定程度,就变得不那么可亲了,因为,它包含了破坏的力量。 公孙良感觉元魔好象要被炸裂,原本无形的喜悦似乎变得有形有质,从心底里横冲直撞,直冲顶门! 哇!停留在魔简外的公孙良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赤巫也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公孙良当机立断,强提功力打算退出魔简,可是他突然发现,原来进退自如的黑简现在却退不出去了!怎么办?时间不容迟疑,公孙良勉力运功,抵抗着喜悦之力。有如实质的喜悦之力如同一个毁灭的魔王,开始一波一波冲击着公孙良的心房。 魔力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公孙良头脑一阵眩晕,他知道,这是后力不继的先兆,可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也只有能挺一刻是一刻了。就在这时,喜悦之力忽然消失了,剩下的是一如开始时的寂静。忽然失去了抵抗目标的公孙良难受以极。 狂潮倒卷而回,毫无先兆。公孙良再也经受不住冲击,大脑忽然一片空白,感觉头部忽然炸开,仿佛喜获新生一样飘飘而起。刚刚还盘桓在身体之内的庞大压力和无尽烦恼似乎全部都褪去了。 公孙良定睛观看,发现自己的元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身体之内,自己现在正在那个游离于天地之外的世界的平地上。不远处,赤巫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仿佛经历了一场殊死大战一样,摇摇欲坠。 二人到现在已经脱力,眼看着二人即将踏入歧途,一道蓝光忽然凭空而生,将二人紧紧地裹住,瞬间拉出了这个奇异的世界。 出了时空之门,迎面赫然是麦珈和影姬关切的目光。未待说出话来,麦珈和影姬已经双双抢出,抬掌便拍,半柱香的时刻才停了下来。 麦珈抹了抹头上的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影姬轻轻地抚了抚胸口,望着麦珈道:“哥哥,这样做是不是太莽撞了些?我们可能太心急了。” 麦珈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道:“尽力而为。” 影姬错愕了一下,好象想起什么,却又欲说还休,默默地呆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说出来。 正在打坐恢复的公孙良和赤巫可能不知道,他们进入时空之门已经足足三天了。原本在时空之门内就要耗费很多的魔力,加上在天魔策内受的考验,麦珈算来他们至多能坚持两天半,早该接他们出来了。至于开始时麦珈说的时空之门一开一关要经过三天的话只是一句真实的谎言罢了。 因为麦珈知道,人只有在绝境中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潜能,如果让公孙良和赤巫知道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在时刻等着拯救自己的话,那么对天魔策的考验肯定有害无益。可是麦珈却并没有想到,他们能支撑这么久。 所以当麦珈认为时间到了的时候,影姬就操纵魔器开始抓他们二人回来。接连两次,无功而返!公孙良和赤巫的肉身和元魔都被天魔策牢牢地锁住了! 影姬急得声音都变了,“哥哥,他们,他们……” 麦珈深深呼吸了几下,沉着地道:“再等等,不要急。” 终于在千钧一发的时机,再一次操控魔器救出了公孙良和赤巫。麦珈心里一半担忧一半欣喜。欣喜的是没有想到他们第一次进入天魔策就破了喜鼎,担忧的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后面的关卡更是艰难,因为最难过的一关还远在后面。 经过了几天的恢复,二人恢复如初。但是麦珈知道,事实并不是如同表面看到的那样。天魔十卷,卷卷凶险。而且整个的过程中,每破一只鼎炉,相当于给自身施加了一个枷锁,甚至说后遗症更为恰当。 比如现在,本来公孙良和赤巫修行的境界已经不错,情绪一直很稳定地保持上佳状态,可是现在呢,经常无缘无故地就放声大笑起来,经常要笑好一会儿才可以止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偏偏没办法制止。 四人各怀心事,影姬开启了时空之门,公孙良和赤巫再一次踏入了游离之地。 这一次是怒鼎。 正如所想,一进入魔策二人的身心就立刻被牢牢抓住。无名之火直透顶梁门,莫名的怒气使公孙良急需找到宣泄的对象。好象知道了他的想法,眼前忽然现出一个人影。 来人是个光头,象是个和尚,头上却没有戒疤。一身艳红色的缁衣,两条黄色的眼眉直直地耷拉下来,各遮了半只眼睛。 这假和尚也不答话,狂吼一声上来便打!和尚双手虚抓,象抓着一条杆棒抡起来便砸!公孙良一见恶向胆边生,这厮活烦了,敢来和我斗!公孙良抬手一记超级大雷送了过去! 预想中的打斗没有出现,随着罡雷及体,和尚忽然烟消云散了。没等公孙良缓过神来,一个窈窕的女人袅娜地飘了过来,和那假和尚一样,没有二话就冲了过来!十只尖尖的长甲化做利刃划向公孙良!又一记大雷打出,女人也消失了! 他妈的!公孙良感觉被戏耍了一般,愤怒之火燃烧得更加猛烈了!甚至在天魔策的黑简之外的身体周围也隐约地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芒。 咚!咚!咚!沉重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一声一声地敲击在公孙良的心里。但是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恐惧之感,反而象火上的热油一般,让他濒临了爆炸的边缘。 “出来吧!都出来吧!哈哈哈!”公孙良状若疯癫,一头红发如燃烧的火焰一般诡异地跳动。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四章魔祟逞凶 咚!咚!咚!伴随沉重的声音大地也一次次地震颤,“啊——!”充满苍凉和莫名悲伤的一声长叹忽然响起在身前,黑暗中一个模糊而巨大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眼前的怪物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两只灼灼放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如此醒目。一条条暗红色的虫子在它的身上来回游走,仿佛毛发一般厚厚地遮住了它的本来面目。只不过,这些毛发却是活的。 “吼——!”怪物忽然扬起巨大的头颅发出震天狂啸,浑身的红色虫子扑簌簌掉了一大片下来。啪叽!怪物的身体向前移动了一下,那些没来得及爬走的虫子一下就被压成了一滩黑色粘稠的液体。 “魔祟?”公孙良愤怒下的思维依然很灵活,“最低等的东西也能在这里出现吗?”正在想着,眼前的巨大的怪物居然开口说话了。 “又来了一个啊,呵呵,千年之间为什么你们总是不肯放弃呢?咕噜!”怪物大约喉咙的位置忽然响起了吞咽的声音。 “你是谁?敢挡我的去路!”公孙良的声音略显冷厉。 喉咙里再一次发出一次低嚎,怪物抖了抖身上的红虫,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不用问我是谁了,这么老套的问题,你们这些小家伙为什么不能换个新鲜点的问法呢?” 公孙良忽然一阵气血上涌,怪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过来还借机嘲讽于他,使得刚刚略显平静的心湖又掀起了波澜。 “老怪物,这里本来就不该有魔祟,你这种家伙只配在烂泥里度过最后的时光!去死吧!”公孙良盛怒之下俊脸泛金,一团红中透金的火焰迅疾地打在了魔祟的身上。 魔界里魔祟一般是由一些低级的小魔死后幻化成的,大多是一些精神有一定境界而魔力不足的人转化的,所以很容易除掉。公孙良大怒之下打出的火焰带着新近修为的魔气,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了。 可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魔祟身上的红虫嗡的一声飞起大片,以奇快的速度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了那一团魔气,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红虫竟然开始吞食魔气!眨眼之间魔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服气?他们也都不服气啊,你看看,来,看看吧!”魔祟的语声忽然显得空旷并阴冷起来,随着语声,那些红虫一只一只飞起,竟然渐渐变大,公孙良眼神忽然凝住了,因为在他的眼睛里,那一只只的红虫竟然变成了一个个的人形。黄眉和尚,妖冶的女人,带甲的武士,捧着破碗的乞丐,所有的人都带着攻击的姿势朝公孙良猛扑过来。 没想到这只魔祟竟然有这么强的能力,看来黑简里的世界并不简单。这个看似低等的魔祟恐怕在这里活了几千年,那些红虫难道是历来修炼黑简而被吞噬的人?公孙良怒气渐渐平息下去,背上隐约出了一身冷汗。 公孙良双手一挥,无数的黑影一闪而逝,可是更多的黑影铺天盖地飞了过来。 “嘿嘿,知道厉害了吧?没关系,反正不久之后你就会融入他们了,你和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一起的,不是吗?”魔祟狂放地笑道。“本来他们也是要死的,可是我拯救了他们,所以他们现在还可以在这里修行。来吧,加入他们吧!” 公孙良怒气又生,“不管你是谁,挡我者死!” 恍惚间,公孙良胸怀一阵激荡,好象自己的形象忽然高大起来,一种俯瞰苍生睥睨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勃发的怒气渐渐变得有形有质起来。 “哼,我会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的。”魔祟忽然全身摇晃起来,跌跌撞撞立起他的身躯。公孙良这才看见他的全貌,如巨蟒一样的身体后面绵延了几十丈,前方立起的身体好象传说中的夜叉,有几分象人,却又有几分象魔物。 “归来吧,吼——!”魔祟一阵怪吼,全身的红虫都全部飞起,一堵坚实的人墙将公孙良挤在当中。“我看你有多少魔力!” 公孙良此刻停留在一个非常奇异的状态中,怒气本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是现在公孙良虽然盛怒,却好象能感觉到一丝的异样。那些怒气变成了血一样的东西,在身体里沿着奇特的路线在蜿蜒流动,经过的地方身体立刻变得紧绷而有活力。 魔祟丝毫没有觉察到公孙良的异样,那些影影绰绰的影子开始一点点一滴滴地吸收公孙良的魔气了。 怒! 仿佛最纯洁的地方被亵渎了一样,公孙良燃起滔天怒焰。身体里原本的涓涓细流此连彼接汇聚成一片怒浪,终于破体而出! “哼,还有点本事,怪不得敢和我抗衡呢,哈哈!”魔祟百忙之余仍不忘冷嘲热讽。 “咦?”洋洋得意的魔祟终于发现了不太对劲儿的地方,被他吸附控制的那些影子,居然开始吸不到公孙良半点魔力了。 “拿别人来挡箭牌,真是无耻到极点!” “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魔祟一声冷哼,终于现出了本尊!一只魔首蛇身的庞大怪物现了出来,浑身遍布脓疮和绿液,一条条的黑色花纹好象吸血的魔虫一样,随着魔祟的抖动在它身上游移。 一杆碧绿晶莹的长枪出现在魔祟手里。 魔祟的气息忽然变了,再也不是一个低级而下贱的魔物,一枪在手,好象整个身体都变得如山岳一般,令人高山仰止。 “你到底是谁?”公孙良细细地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了那杆枪。枪身碧绿而晶莹,枪锩隐隐透出金光,一看就知不是寻常的器物,而且公孙良凭直觉觉得那不太象是魔器,更象是仙器! “呵呵,不用问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还是快快送死来吧!” 叮!一声清脆的鸣响,画面定格在了一瞬间。碧绿的长枪枪尖斜指公孙良的咽喉,而枪尖的下面,一道亮黄的薄片坚实地挡在了咽喉前方!顺着黄色看向源头,竟然是公孙良右手所发! 怒魔! 怪物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异常狂怒,震天大吼之后,连同所有的附身虫魔一起,孤注一掷地攻向公孙良。 “呵呀——!”公孙良身上忽然爆起一轮炫目的黄光,仿佛初起的太阳一般。影子们刚刚还吸收不动的魔气在瞬间象飓风一样席卷飙出!附带着怒气的魔力根本无法消化吸收,所有的被魔祟吸附的影子全部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又快到时间了吧?”游离世界的外面,影姬悄悄地问正在闭目打坐的麦珈。 不带表情地看了一眼影姬,麦珈轻描淡写地说道:“怎么变得这么心急啊?进了生死门,成败全在天。是龙是蛇,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该出来时自然出来,出不来的时候也只好被那家伙吞噬了。” “什么?大哥!”影姬异常急切地说道,“你,你不是说那家伙已经被你处决了吗?怎么,怎么还会在里面?” “嘿嘿,”麦珈阴阴一笑,道:“是的,我是处决了‘他’,可是我只处决了一个,杀了一个还有一个,‘他’是杀不完的。只要‘他’还在天魔策里,就无法真正的清除了‘他’。我能过去的关卡,为什么他过不去?如果他真的过不去那一关,那也枉费了这么多人为他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了。” 听了麦珈的一席话,影姬慢慢地坐了下来,沉默,在两个人中间开始缓慢地蔓延。 未等公孙良缓过神来,一片绿色的光影带着戾气迎面扫到! “不知死活!”公孙良二目放出无限的杀气,“开!” 蒙蒙的黄光正中绿色的中央!喀吧!异常清脆的响声,好象琉璃碎裂的声音,周围忽然变得静悄悄的。一丝淡淡的血迹缓缓地从公孙良的额头流了下来,怪物的实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强横许多! “欠了我的,都一并拿回来吧!”魔祟眼中射出贪婪的欲望,碧绿的枪尖一下变做深紫色,搂头盖脸朝公孙良砸下! 公孙良身体空空荡荡虚不着力,刚刚的愤怒一击已经耗尽了所有的魔力,面对着恶形恶相扑来的魔祟,公孙良双眼一闭,想到:“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 每当危急的时刻人们总会想到保护自己,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公孙良也不例外,即使想到自己要死了,但是敌人攻过来的时候也会挡上一挡。公孙良的右臂举起的瞬间,出乎意料的变化发生了。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五章不治之症 右手小臂上猛然一轮青光爆起,颜色正而不杂,将公孙良完全罩住,与绿枪毫无保留结结实实地对碰了一记! “啊呀——!”魔祟突然发出一声惨呼,目光极是凄厉,好象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而此时黑简外的公孙良已经呈半昏迷状态,元魔勉力抬起眼皮看了看眼前庞大的黑影,立刻缩小钻出黑简回到了本尊之内。 公孙良的元魔退出之后,魔祟手中的碧绿长枪寸寸碎裂,叮叮当当掉了一地。魔祟巨大的身体也象长枪一样,节节爆开,肌肤开始产生龟裂,一缕缕的浓烟从身体里钻出。不大一会儿,刚刚还威风八面的不知名魔祟就消失不见了。 当公孙良被影姬救出游离之境的时候,赤巫早已经在外面打坐恢复了,他出来了已经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麦珈自然是一阵检查,发现公孙良虽然人事不醒,可是内里却并无大碍,就是魔力超负荷输出,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当下影姬自怀中掏出几片嫩绿的叶子,迟疑了一阵,放在口里咀嚼了之后,喂进了公孙良的嘴里。 影姬默默地看着公孙良紧闭的双目,眼光迷离,很是复杂。魔者的灵药果然有奇效,公孙良一会儿的工夫就睁开了双眼。 “啊!”公孙良神志渐渐清晰,睁眼一看影姬美若天仙的一双妙目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顿时大感尴尬,连忙起身要拜倒感谢救命之恩。 “不用太见外了,好生休息为是。”麦珈的声音响起。影姬连忙借机避了开去,粉嫩的双颊居然带上一丝不为人知的红晕。 “唉,呵呵!”麦珈定了定神,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时间过得很快,所谓光阴似箭,公孙良和赤巫已经来到战神之眼大半年了。他们二人双双破了怒鼎之后,又接连破了其余的哀、乐、惊三鼎。在时空之门内的超压缩修行,使得喜怒哀乐惊这五颗种子迅速地生长起来。二人的肌肤也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青红赤白黑五种颜色形成的花纹在肌肤表面显现出来,如果脱了衣服,二人就象花斑豹一样。 另外一种变化也被二人渐渐察觉。就是放出体外的煞气越来越少了,但是却比以前凝炼了许多。以前飞行的时候放出大量的雾煞,就象寻常人间遇到山妖精怪所带起的黑风,杂而不纯,而现在则微微内敛,很有些绵里藏针的意味。 这一日二人在外休息打坐完毕,正要进入游离之境,麦珈忽然挥手拦住道:“不必了。今日停上一停,带你们出去见见一些老朋友。” 公孙良和赤巫略感奇怪,修行正紧的时候,还出去呼朋唤友?可是麦珈说的话,谁敢不从?只得压下心中疑问,乖乖地跟着去。 影姬的外形又变回了百年会上的一般装束,如云的天蓝色秀发盘旋纽结。修长而优美的颈上挂着一条晶莹的白色项链,饱满而尖挺的胸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引得下摆的流苏也随之震颤。由肩膊处伸出两条宽大的艳丽抹胸则更增添了一丝妩媚。 看着公孙良和赤巫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影姬罕见地脸上飞起了一丝红霞,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将头转了过去。公孙良和赤巫偷偷地对望一眼,各自做了个鬼脸,再也不敢瞧上一眼。 随着麦珈再次钻入泉眼,沿着通道钻出,一路飞行,遥遥一望,鬼老的星钻山门正闪耀着绚丽的光芒。 “哈哈,又是好多天没来了,这次一定要这老鬼多拿出点云香茶来!”麦珈脸现微笑之色,右手做了敲诈的动作,惹得其余三人大笑之余不禁替鬼老担心云香茶的库存。 旧地重游,公孙良还是有一丝好奇,上次差点被这怪门吸了进去,至今还不知是什么法力。这次功力大幅度提升,好歹后面还有麦珈和影姬两个天魔倚仗着,所以公孙良抢先跳下,一个箭步窜到门前,开始拍打起鬼老的大门。 赤巫一见立刻明白公孙良的心意,怕他有失,急忙飞身跟在旁边以防不测。而麦珈和影姬则依然浮在半空,面带浅浅的笑意,竟是由着他们二人胡闹。 “啊哈,好小子,又来试我的百纳天星?”鬼老独特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大门自动朝两边一分,几个人分前后走了出来。 鬼老当先,依旧是淡蓝长衣,青巾罩头。只是这次看来气色好了很多,好象有什么大喜事似的。紧跟鬼老之后,是一个面目邪恶的女人,一身火红魔云也似的罩衫,一头黑发用一根红绳高高扎起。赤足没有穿鞋,十只脚趾出人意料地晶莹粉嫩。 “啊!艳师姐!”影姬见到红衫女人显得高兴万分,一下奔到红衫女面前与她抱在一起。此时哪有天魔的样子,就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孩。 “你呀,还是这副样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红衫女冷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柔,和面相极不相称的声音缓缓从檀口吐出,让人大感惊奇和些许的刺激。 “唉,女人到底还是女人啊!”鬼老阴阳怪气地在一旁叹道。 “你说什么?”两个女人一起回过头来,不露声色地看着鬼老。 “噢,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说啊,不论男人女人,这眼光啊都会被艳七娘给吸引过去的。你看,连我们的大官人也给晾一边了不是?”鬼老话头一转,把众人的视线引到了旁边的男子身上。 男子个头不高,与红衫女艳七娘相差无几。但是这人往面前一站,却令人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公孙良和赤巫在看了男子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辟!许久不见,又修成了什么奇功绝艺啊?”麦珈一步一步从空中踱下,好似踩着天阶一般,伴随着微风拂袖,恍如魔神一般。 原来这人叫辟戊子,名号也极是响亮。此人可不象麦珈等人是半路修魔的,他师傅是鼎鼎大名的雷狱魔神夜啸空!他们这一脉专修厉魔,死在他们手下的无一例外,状极惨酷。很多魔者宁愿与仙人为敌,也不愿意和厉魔打交道。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此人居然出现在了鬼老的府中。 辟戊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正眼也没瞧麦珈,冷冷地道:“又有什么奇功绝艺会让狂神麦珈放在眼里了?” “哈哈,老辟居然也会开玩笑了?不是练功走火了吧?”麦珈作势凑近了辟戊子,假意观察了一阵,自顾自地说道:“没看出来啊,难不成是转了性?” “去你的!也就你能和老辟这么说话,换个人早就被他炼了!”鬼老边说边来到两人中间,一手一个,边拉边道:“行了行了,都进屋去说吧!哎,两个小家伙,熟门熟路,就别让我带路啦!” 一行人转身进了鬼老的洞府。众人分宾主坐下之后,鬼老看了看众人,搓着双手笑嘻嘻地道:“嘿嘿,几位,今天咱们再次聚齐可不太容易,这个,这个......” 见了鬼老这副样子,影姬和艳七娘相视一笑,并不在意。麦珈截口道:“行了,鬼老,多年的老兄弟了,何必这个样子。” “嘿嘿,唉,”鬼老叹了口气,“总是麻烦各位,我鬼圣熙深感愧疚啊,只是,也不知道还能麻烦你们几回了,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相报之日,鬼圣熙必定不会推辞!” “德行!”一声冷哼从辟戊子的鼻端发出。 “哈哈,说得是。老鬼没事发什么疯啊,”麦珈打着哈哈将话题转了过去,他知道鬼老由于练功走火,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一直郁郁不得志。还在几百年前有高人指点,说就在这战神之眼的深潭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起到关键的作用。所以鬼老才不惜千辛万苦来到战神之眼潜修,以便能觅得时机取得宝贵的灵药。也就是在那时候起才和麦珈不打不相识,结成了好朋友。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鬼老的病症越来越严重,门上装的百纳天星也是在那之后的事了。这一次麦珈带着公孙良和赤巫来此,正是约齐了朋友准备再下深潭,为鬼老帮忙助拳来的。也趁机让二人认识一下各方人物,长长见识。 看着鬼老情绪低迷,患得患失的样子,麦珈安慰道:“老鬼,你好好看看,这次的人手可是上次的双倍啊,怎么,凭着我们几个,你还不信有十足的把握?” “嘿嘿,”鬼老舔了舔嘴唇,干笑道:“信,自然是信的!不过咱们可不能大意啊,上次的经历委实,嘿嘿,委实是让人后怕!我可不想救我不成,还连累了几位朋友。” “鬼老,我说你有完没完!婆婆妈妈的象个娘们儿!”艳七娘眉毛一竖,冷冷地看着鬼老,本来就有些凶恶的脸更加可怕了。 “行了行了,姑奶奶,我不说了,我去拿茶来。”鬼老一边摆手,一边闪进了里面。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六章火中取栗 “白云新出岫,清风晚来愁,远看千峰翠,近观水中楼;”不大一会儿,鬼圣熙闪身而出,边走边继续唱道:“手中存日月,脚下参罡斗,鼎灭种生时,道香济刚柔。” 曲调清新,歌声高亢而有出尘之意,配上鬼圣熙还算不错的外形,倒也自成一道美景。待得唱完,众人纷纷叫好。鬼老没有象往常一样受宠若惊,相反,脸现得意之色,拿眼斜睨了一下众人,鼻子里轻哼一声,坐到了正中央的蒲团之上。 除了影姬拿袖掩口轻轻笑了一下之外,其他人都不发一声,静静地看着鬼老炼制云香茶。鬼老两手平伸,面色严肃。左手掌心是一撮白色的花粉,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右手里也有一小撮花粉,右手里的花粉却是淡黄色的。 鬼老两手指尖相对,掌心向天,旁人只见鬼老的两只手心渐渐有云气蒸腾,手上的花粉似受了什么指引,开始形成小小的旋涡。 “天地开元鼎,阴阳始种生,万物求变化,惟我独尊荣。”鬼老再次唱起歌诀,两只手上的变化更为明显,旋涡抽起了花粉蒸腾在半空,左右两边的白黄二色渐渐朝中央靠拢,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形成。 以往炼制云香茶的速度顷刻即成,这一次鬼老的炼制过程显得异常的慢。麦珈和辟戊子虽然看出有些不对劲儿,可毕竟不是行家,对鬼老的修行法门不是很了解,所以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静观其变。公孙良和赤巫更是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四只眼睛瞪得象铃铛一样,看着眼前的奇异变化。 模糊的小人左白右黄,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光芒闪亮。白色的半边身子银光跳跃,黄色的半边身子则金光闪闪。鬼老忽然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掌赫然变得异常粗大,说时迟那时快,鬼老双掌一合,喊了声:“生生不息!” 空中一只暗红色的小壶滴溜溜一阵翻转,凸起的壶盖仿佛被壶里的什么东西顶着,不住地震颤。鬼老动念间,一缕米白色的烟霞顺着壶嘴飘了出来,在合十的双掌边盘旋围绕,将双掌围了起来。 啪!壶盖终于被顶飞,与此同时,鬼老的双掌一分,手里的云气就被那暗红色的小壶吸了过去。啪!又是一声轻响,壶盖合上,刹那间异香满室,闻得众人皆醉。 鬼老擦了擦脸上的汗,右手五指连弹,七只完全透明的杯子飞到各人面前,紧接着一丝白色的雾气自杯底开始向上蒸腾,可是到了杯口却向内翻转,并不溢出。 “还等什么,来试试我的新茶吧!”鬼老略先疲惫地说道,当先将茶一饮而尽。 一旁的麦珈早已经忍不住了,拿起杯子却发现一旁的辟戊子已经喝完了。“呵,你这家伙,居然比我还快!” “啧啧,啊——!真是好喝!”久不出声的辟戊子停了好半晌,第一个开口说话了。 “嘿嘿,你这家伙,可没见你主动说话的。”麦珈在一旁刺激道。 “别出声!”鬼老大声道,“没见识,继续看你们杯子!别以为我老人家就那么点本事,他妈的,给你们喝这东西都糟蹋了,老子心疼啊!” “哦?有新东西?”除了正在打坐吸收云香茶的公孙良和赤巫之外,几个人都开始注意眼前的杯子。原本喝光了的杯子里,此刻正从杯底氤氲出一丝丝的黄色烟霞,蒸腾翻滚的过程中,居然还透出了青红蓝紫等各种颜色。 “鬼老,不简单啊,这是什么东西?”影姬好奇地问道。 “什么东西?”鬼老瞪大了眼睛道,“唉,我就说嘛,糟蹋了,糟蹋啦!老子的七色烟霞啊!” “七色烟霞?”其余四人齐声重复道。愣了愣神,还是麦珈反应最快,拿起身前的杯子,一仰脖就干了。 “嗯?”麦珈忽然身子一颤。 “怎么啦?哥哥!”影姬注意到了麦珈的异样,连忙关切地问道。 “咕噜,咕噜噜!”麦珈的肚子里忽然响个不停,打了一个长长的嗝之后,麦珈看看了其他人,忽然大笑道:“哇哈哈哈,好东西,好东西啊!” “浪费!”鬼老嘟囔道,“喝完立刻打坐!” 原来鬼老这次炼制的不是普通的云香茶,而是加了一道特殊的材料,和云香茶混合,第一道大家喝的白色雾气就是云香茶,而第二道彩色烟霞比之云香茶的药力更加强盛,效果也更好,是鬼老轻易不出的压箱底的宝贝。 这一次是鬼老能否继续修行的关键性一战,失败了一切都没有了,所以虽然炼制七色烟霞极为损耗功力,鬼老想到朋友一场,还是拿了出来。在座的众人全部都是第一次品尝得到七色烟霞。 公孙良和赤巫现在的功力是喝不得七色烟霞的,所以毫无疑问,他们二人的七色烟霞理所当然地就成了麦珈的美味。过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大家都打坐完毕,公孙良和赤巫也恢复了过来。 麦珈笑道:“老鬼,你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哈哈,你这么识大体,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力了!” “嘿嘿,算你小子有良心!”鬼老干笑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想喝的话就得等完成任务回来咯。唉,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了。”语气渐转唏嘘,颇有些看透世界的意味。 “算了,哥哥,时候差不多了,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你说呢?艳师姐。”影姬在一旁说道。 “好吧,老辟,准备好了吧?”见老辟点了点头,麦珈一拍鬼老的肩膀,大声说道:“老鬼,走,咱们去把东西拿回来!” 一行七人出了鬼老的洞府,腾空而起朝着红色的岩浆深潭飞去。 借着行路的机会,随着和影姬的交谈,公孙良和赤巫知道了不少事情。首先是辟戊子的师承。魔界的领军人物是魔尊,其下是圣神魔,大魔神,魔神,再往下才是天魔。修魔路上多艰险,能坚持到最后的没有多少人,很多以前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到最后或惨死或销声匿迹,总之都不见了。 仙魔大战之后,魔界战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修到魔尊境界了。曾经有一段时间,魔界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所有的魔者都叫他魔师,真名叫什么早已经无人知晓。那人是最早修行到圣神魔之境的人,当时在魔界的地位如日中天,可是忽然间有一天消失了。传闻说是约战天界的神仙,结果被杀了,可是终究没有人亲眼所见,所以未可尽信。 现在魔界最有名望的几个人,也是最有希望能修到魔尊至境的人只有四个,而辟戊子则是其中一人的门下,至于几代就不大清楚了。 其次影姬还谈到了鬼老的病症。鬼老本是修习的阴魔,可是练功走岔,一时不察中了冰毒,需要至阳至热之物才能化解,所以鬼老才在战神之眼附近借地热来延续生命。后来被一个人交代说战神之眼的火龙潭里,在龙王的座下有一枝麒麟树,拿到上面的果子就可以治疗冰毒。 于是麦珈和艳七娘以及鬼圣熙三人开始一探火龙潭。哪知道火龙潭表面看去不起眼,里面实在是广阔无边,各种异兽攀来爬去,危险重重,初次进入的三人满以为手到擒来的事,结果险些丢了性命,艳七娘更是受了重伤。所以这一次约齐了人手,准备二探火龙潭。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火龙潭上空。 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小岩浆潭,和周围其他由于地火而沸腾的岩浆潭没有什么不同。公孙良正在看着火龙潭的工夫,麦珈和鬼老等五人已经开始了准备。 光芒耀眼,紫电狂飙,强大气势一波一波朝周围压去。公孙良和赤巫被强悍的大力推得飘出很远!放眼看去,五位天魔人人魔甲上身,魔相威猛肃杀。麦珈背上那一双超大的战斧已经攥在手里,大喝一声道:“我当先,鬼老和两个小家伙在中间老辟断后,上!” 麦珈一马当先,纵身跳入了火龙潭。其他人等不敢怠慢,一个接一个跳了进去。公孙良和赤巫紧紧跟随着麦珈的身影,要不是两人身外有鬼老的百纳天星,早就被周围庞大的压力挤碎了。饶是这样,二人也觉得行动艰难。 前边麦珈一身红中透金的盔甲,表面还起着海样的波纹,一层一层飘来漾去。左右肩膀处各有两道锋利的尖角,随着他的移动不时冒出阵阵的闪电。麦珈两把巨斧相互交叉,形成一道锋利的尖角,冲向了龙潭下方。 再看鬼老,虽然依旧是淡蓝长衣,可是长衣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好象一幅泼墨山水刚刚漾开,上面点缀着无数的血红色的星星。鬼老的身周还有一圈漆黑的光带,将岩浆阻隔在外。 而影姬则依旧是老样子,只是手里多了一只白色的曲颈瓶。旁边的艳七娘则大变模样。一身火红色的战甲,甲上生满了锋芒尖利的倒刺,单手提着一只超大型号的巨剑,比只麦珈的战斧也丝毫不逊色。艳七娘的额头,箍着一圈光彩四射的光带,不仅将周围的岩浆逼得原离数尺,居然百忙中还能自动打理一下艳七娘的头发。 岩浆里面的气温出奇的高,若不是这几个人修为高深,恐怕还没到深区就已经被烤成人干了。公孙良和赤巫呆在队伍的最中心,层层防护下也还忍受得了。 “小心,前边快到岩龙区了!”麦珈的话音未落,前方一阵低低的吼声传来,如阵阵巨槌擂打在心脏上,好在这一次有了周围天魔的护持,公孙良和赤巫好受多了。 前方一块大型的岩浆团翻滚而来,周围的岩浆仿佛受了刺激,沸腾得更加厉害,大片的浆水打在队伍外围的防护罩上,发出滋拉拉的响声。 “嗷——!”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大团的岩浆忽然向两边裂开,一个深深的洞窟出现在公孙良眼前,“嗷——!”又是一声,这回公孙良才听清楚,原来声音是从洞里发出来的! “别紧张,”看出两个小家伙身体有点僵硬,鬼老在一旁轻声提醒道:“还没到危险的地带呢,放轻松点看着吧。” 洞窟忽然又消失了,如同突然出现一样。可是在消失的洞窟上方,一左一右出现了两只巨眼!火红的眼眸正在怒视着这群突然闯入家园的不速之客。 “这是岩龙,算是在这火龙潭里最温顺的大家伙了。”鬼老的话语在一旁响起。 “哦。”听了鬼老的话长出了一口气,温顺的话,就是不会攻击人吧?想法未已,公孙良就发现对面的岩龙长吼一声,嘴里喷出了大团大团的赤色气体,直奔众人飞来! 只听麦珈一声冷哼:“畜生,吃得苦头不够多!”左手巨斧一闪,青蒙蒙的光芒将岩龙喷出的赤色气体尽数挡住,而后右手巨斧轻飘飘地砍下。一座小山般的岩龙从头至尾产生一道深深的裂痕。 “蓬!蓬蓬!”岩龙巨大的身体里冒出无数的赤色气体和滚烫的岩浆,与外面翻滚波动的岩浆遇到一起,产生了一连串的爆炸,余波鼓荡,居然将队伍前进的方向冲偏了一点点。 麦珈若无其事地调整了方向继续前行,一路之上岩龙络绎不绝,大大小小砍了上百只。岩浆里面的热度也越来越高,岩浆的颜色也由最初的火红色渐渐变成暗红色。 旁边的艳七娘一身战甲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比岩浆还要炽热的火焰熊熊地在身上燃烧,看得公孙良和赤巫大眼瞪小眼,那份惊讶就别提了。 “呵呵,七娘,每回到这里你都占了大便宜。怎么,这次又进一步?”前边的麦珈笑着说道。 “呵呵,艳师姐的炎魔战甲真是好,妹妹都眼热了呢!”影姬也在一边打趣。 “你眼热了?那你拿去穿好了!”艳七娘面无表情地说道。 “哼,知道我穿不了你才这么大方,和麦哥哥一样!”影姬撒娇似的说道。 “那穿我的好了。”一直默不出声的辟戊子突然发话。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七章龙爪夺珍 公孙良闻声回头看去,辟戊子一身青幽幽的惨气,身前身后魔影重重,虽然离他尚有一定距离,可是依然感受得到那阵阵的寒气。 影姬打了个寒战,笑道:“大官人的孝服我可不敢穿,穿错了衣服可是会出事的,你可别欺负小妹不懂见识哦!” “哈哈哈,姬妹子别的不知道,就是对各位的来历身世以及功夫路数有点心得,可就是这样,就足以叫人不可小觑了。”麦珈在队伍前边笑道。 “哼,没事搞些八卦,九月云的弟子,果然还是那么多事!”辟戊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随着队伍的前进,现在已经到潭底三分之一的地界,以他们的速度尚且前进得如此困难,更别说那些连靠近都不能靠近的人了,外面的累累白骨就是最好的明证。 岩浆的颜色变得更加艳丽,橙黄色的沸流如在空中漂泊不定的云,没有固定的流向,毫无章法地此进彼退。间或中间飞出大块的顽石,流星一样砸来,都被麦珈一一挡了开去。 “第二层已经到了,小心!”麦珈一边传音,一边很小心地引领众人前行。一阵尖利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众人身边,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惊! 未及思变,眼见着面前那滚烫的岩浆中开始冒出一个个的气泡,每个都如拇指一般大小。气泡此伏彼起,仿佛永无休止一般。而那些最先上浮的气泡已经开始开裂,一只一只棕红色虫子离开了岩浆,居然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岩浆中唯一的空气流动处——众人站里的空间里扑来! 棕色的虫子离开了岩浆不久,颜色居然开始慢慢转变为黑色。众人都是久经修行之人,眼睛细如丝发,厉如闪电,在虫子扑来的瞬间,众人甚至能看到那些虫子张开的蛰钳和不断磨合的蛰口,如麦珈一样的人甚至可以听到那一声声如破瓷相互磨擦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不同的是,有些人是吓呆了没有说话,而有些人则是沉着冷静思应变之法。麦珈前面青光大盛,如同队伍防护罩和进攻利刃的青光将火岩虫死死地抵挡在了外面。既然已经惊起了蛰伏的火岩虫,也就不必再遮掩了,麦珈狂喝一声:“杀!”当先开始了屠戮! 两只开天巨斧左右一分,划出两道流光异彩的弧线,两只巨斧化成了两只庞大的弧面光盾,贴着青色光罩紧紧地护持住了麦珈的两侧!而鬼老此时的百纳天衣也起了异乎寻常的变化,百纳天衣不再只护住公孙良和赤巫了。 天衣上面的无数星钻放射出无匹的光华,七色的光晕绚烂夺目,将这只航行在流石岩浆里的前进航船照得灿烂生辉。更有一些硕大的紫色星钻发出蒙蒙的紫光,一对一地将众人笼罩在里面,而外面的白光则将防护罩的防护能力又加深了一层。 艳七娘和影姬也各自祭起了防护类的法宝,虽然不如麦珈和鬼老的那么大气磅礴,作用却也非同小可。艳七娘的防护宝贝很特别,居然是一株古树。一株从手笔上生长出来的参天古树! 不同的是这一株古树名虽为树,却比野兽更加可怕,乃是一株食人树!赤巫还是从古书上见来,往日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野蛮物种,今天却在身边真切地见识到了。只见这株古树枝桠参差,树干之上藤蔓缠绕扭结,不时还从树上掉落一些枯败的老叶。 队伍侧面飞来的火岩虫不顾一切地冲来,可是那古树好象对此非常喜欢,一个个的枝桠尽头忽然裂开道道缝隙,如同巨蟒之口,将无数的火岩虫鲸吞一样吸了进去!甚至连那些原本碧绿娇羞的叶子也瞬间变了模样,显得狰狞而恐怖。远远望去,那株古树扭摆身姿,枝干狂舞,仿佛末日的邪魔,甚至尤有过之。 影姬的器物和她那身穿戴搭配得极是和谐,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样佩带的饰物。额头上的一圈发箍近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细心的人看去则发现奥妙。原来以影姬站立的地点为圆心,超过三丈之外的地方,也就是在整个队伍的外围,一圈蒙蒙的白光正在逐渐清晰起来,正是由于它的作用,前边的麦珈才轻松了不少。 只有队伍最末的辟戊子,依然是那身青幽幽冷森森的战袍,手里也没有拿任何的东西。现在看来,排在队伍最末的辟戊子显然是最轻松的了。 虽然众人都是魔道高手,对付此类虫子实在是不堪一提,可是蚂蚁虽小,能溃百里长堤。这些虫子虽然单个对人危险不大,问题在于它们永无穷尽,好象众人面前的不是大片大片的岩浆,而是大片大片的火岩虫幻化成的沸流,哪怕一个不留神,刚刚还是一弯细流的地方就是一道虫流! 队伍前进的速度明显变得慢了下来,麦珈虽然不费大力,可是长久下去不是办法。队伍虽然有几层光罩守护,可是外面已经黑压压覆盖了一层层的火岩虫,驱赶不尽。而且这个时候,队伍末端负责断后的辟戊子也已经忙活起来了,一部分的火岩虫好象已经发现了这边的突破口,开始朝队伍末端聚集了。 “麦老大,该想个办法了。”辟戊子淡淡地说道。 “哈哈,怎么,大官人好象怕了?”麦珈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一下这个冷冰冰的厉魔。 “哼!”辟戊子还是老样子。 “哥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出去。”影姬也说道。 “知道了,刚刚就是在等待时机。知道吗?其实这里最危险的不是火岩虫,而是和火岩虫大有关系的东西。如果引了它们出来,我看我们就得大费周章了。”麦珈言道。 “是啊,妹妹,你不知道,上次我们三个人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吃了大亏的,不然也不至于在最后功亏一篑。”艳七娘略有感触地说道。 鬼老叹了一口气,接口道:“是啊,上次与潜龙那一战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在我看来,潜龙不比最后那条精龙差啊!” “嘘——!”麦珈忽然传音过来,众人立刻噤声。眼前一大团的棕黑色的岩浆蜿蜒铺陈,虽然依旧如同水流一般,可是这一团黑色的岩浆却与周围的橙黄色和赤色的岩浆格格不入,好象天生就排斥这些东西一样,在这里显得异常醒目。 麦珈虽然依旧在清除着眼前的这些虫子,可是却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好象要给这一片岩浆让路一样,静静地在一边等候。 好在这些火岩虫虽然群起围攻,却在第一声尖利的鸣叫之后,再也没有发出类似的叫声,这让经历过第一次血战的麦珈三人心里大为宽慰,潜意识里甚至还有感谢这些正在被自己屠戮的虫子的意思,真是矛盾得可笑。 黑色的岩浆缓缓地流过,虽然速度并不算很快,可是终于是流完了。麦珈不敢怠慢,带着众人狂飙一般,或者说逃荒一样,放弃了屠杀火岩虫,仅仅护住队伍的贴身圈子,全力地朝地下冲了过去。 四位天魔集中全力的狂飙,那是什么光景!相信只有身处其中的公孙良和赤巫才有切身的感受!修为已经大幅度提升的公孙良和赤巫原本自信满满,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是井底之蛙。之前第一次见到鬼老在门前与百纳天衣相斗之时,公孙良本来对其看不上眼,认为他没什么本事的,可是现在一见,才知道当日鬼圣熙确实是留了手的。 公孙良和赤巫拼了小命也跟不上几位天魔巨巨的速度!要不是左有影姬右有鬼老,后面还有个如影随形跟着的杀手厉魔,两人早就被落下十万八千里了。饶是这样,飞行了一段时间后,二人也已经精力透支了。好在就在两人濒临崩溃的时候,队伍的整体已经飞出了火岩虫的主要活动地区,虽然还有一部分的虫子在肆虐,却已经不足为患了。 “呵呵,怎么,这样就跟不上了?”麦珈清扫完了残余的火岩虫,回过头来打趣公孙良和赤巫。可怜两人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忙着时间在打坐恢复元气。 “呵呵,好吧,原本带你们来这里其实是要你们多历练历练,想来是我太心急了一些,可能火候还未到。既然这样,我们就绕过一些危险地区,直接奔向那头老龙吧!相信你这老鬼也等急了吧?”最后一句话麦珈转头向鬼老言道。 “嘿嘿,知我者大麦芽是也!”鬼圣熙开心地笑道。 随后大家都各自休息了一阵,等到公孙良和赤巫休整过来,时间已经过了半天。麦珈这回没有象开始那样大张旗鼓地往下杀,而是人人敛气息声,在层层岩浆和凝固的山石间穿梭来去,终于,在麦珈这匹识途老马的带领下,来到最后的关卡。 还未等众人靠近,一声低沉却震慑人心的龙吟已经抢先传来,火热的气息比之岩浆更要滚烫十倍!公孙良和赤巫两张俊脸被烤得通红!影姬见状急忙将一件白中透蓝的怪形怪状的东西扔向两人,一道淡蓝色的光华将两人罩住,冰凉的气息让两人感觉好多了。 就在这里,眼前映射着红光的洞窟里,一道红中泛黄,黄中透紫的炎气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当头喷到! 更 多 精 彩,更 多 好 书,尽 在 w w w . 5 1 7 z . c o m 第八章谕传惊变 “又来了!妈的,这头畜生,还真敏感!”鬼圣熙一见这气息,脸上一阵抽搐,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呵呵,这样最好,让我们可以再较量一番,看看到底谁是赢家!”麦珈豪气干云地说道。 话音未已,洞里的巨物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低吟赫然变做怒吼,洞口猛然刮起一阵狂风! 说来也奇怪,在这火龙潭最下层的空间里,地面仿佛坚不可摧,无论多高的温度,地面都是坚硬而挺实的。而在其他地方滚烫炽热横行无忌的岩浆,到了这里都裹足不前,在离着地面十几丈的高处,象云彩一样悬浮着。 麦珈虽然言语狂放,可是行动上却是异常小心。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何况以麦珈的眼力和实力,更知道自己在这怪物面前的份量。 看着麦珈小心的样子,大家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就连一向冷漠自视的辟戊子,也集中了精神开始观察和巡视周围的环境。公孙良和赤巫自从到了最底层之后,压力就大大减小,此时也活动活动身子,开始观察起周围。 红色的山岩反着亮光,越往洞内接近山岩的颜色越显明亮,迎面的劲风灼热异常,带着能将肌肤割裂的火劲朝众人刮来。早有准备的麦珈扬手打出一个透明的光屏,将众人挡在火劲之外。其实众人中除了公孙良和赤巫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用护持,所以麦珈也是主要护住了他二人而已。 公孙良此刻的感觉并不象大家想的那样不堪忍受,自从进了岩浆火龙潭之后,公孙良就一直在打坐,因为他发现这里好象有一种特别舒爽的感觉,呼吸显得特别舒畅,心神都为之一震。而现在开始向神秘洞窟迈进的时候,公孙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象洞中的东西与他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一样。 而赤巫此刻的感觉则不是很好,与公孙良相反,进入洞窟里之后,越来越显得难受。好在旁边还有人不时护持并照看,不然赤巫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走到这里。 病号鬼圣熙的心情起伏澎湃,这次的行动一定不能失败,可是里面的红龙有多厉害他可比谁都清楚,对结果的担心和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跃跃欲试的兴奋都在胸中翻转徘徊。而其他的人大都对面临的一战很是期待。 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怒吼再一次响起,声音比之在外面听来更加响亮,周围的火灰和泥土簌簌而下,遮得众人满身满脸。 麦珈回头看了看鬼老,若有所思地道:“有什么感受?” 鬼老尴尬一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老哥还拿我来开玩笑。” “呵呵,越是这个时候,才越要轻松,老鬼,你不会连这也看不透吧?”麦珈言道。 “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准和狠才是制胜的关键。”辟戊子平淡地接口道。麦珈欲出言反驳他的言论,可想了想,还是未说出口。 “先灭小的,再灭大的。”麦珈的声音忽然间沉了下去,有种阴冷的味道。 洞窟在眼前一转,终于到了洞窟的最深处。怒吼声又起,这一次不是一声,而是合鸣。迎面一大三小四只赤红色的巨龙昂首扬须,额头微侧,俱用眼睛怒视来犯禁地之人。 正中央的高台之上,盘踞着数十丈一只红色巨龙,见到来犯之众猛然昂起,巨大的冲势将整个洞窟都震得晃了一晃。而其余的三只小龙也各有十几丈,小龙背上有闪光的金鳞生出,明晃晃地闪着耀眼的光。 众人还没来得及决定如何进攻,对面的巨龙一声巨吼,血口一张,炽热的炎气排山倒海一般向众人裹来! “小心!小家伙退后!”麦珈狂喝道。 公孙良似乎并没有听到麦珈的狂喝,反而走得近了一些,而赤巫则不待吩咐,早就闪到队伍最后面了。 巨龙的炎气显然比上一次来时更加猛烈了,可是麦珈等人也没有白白浪费时光。麦珈和鬼老齐声呼喝,四臂交投,摆出一个奇怪的手诀,一股莫名的抗力凭空生起!甚至连一边的艳七娘和影姬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快,先杀掉小的!”麦珈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旁边的鬼老面色也变得惨白,显然支撑得甚为吃力! 说时迟那时快,一缕黑风从公孙良眼前飘过,杀向了三只略小的巨龙!辟戊子!旁边的影姬和艳七娘见状不敢怠慢,纷纷加入战圈。 未及来到红龙近前,三只小龙约好一般,齐齐张嘴吐出一个个硕大无比的火焰球!仿佛集中了岩浆火龙潭里所有的热气一样,虽然形状略小,功力不深,可是三只小龙吐出的炎气也是非同小可,辟戊子的青冥战甲忽然绽放出腾腾的青芒,虽然能勉力抗住炎气,可是战甲的边缘已经有了些微的红色。 辟戊子紧绷着脸,一柄黑色的长枪忽然现在手中,长枪周身居然腾腾的是黑色的火焰!以火抗火!“哼,叫你们尝尝魔炎的滋味!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一挺长枪,辟戊子朝右边的一只巨龙杀去! 这边厢影姬和艳七娘也分头各奔一只红龙飙去。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洞窟杀声不绝于耳,火球和彩光在半空飞来舞去,怒吼和呼喝声响彻不绝。 时间紧迫,辟戊子三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那边麦珈和鬼老将最棘手的问题一力承担了,可是绝对不可能撑得太久,因为守护圣龙实在太强大了,所以必须先解决圣龙的随从。 影姬和艳七娘一开始上来就下了杀手,拼命的时候到了,哪还容得客气!艳七娘巨型重剑划出可怖的杀气,搂头盖脸朝着红龙的身子便斩!当!声音如金铁交鸣!艳七娘虽然力大无比,巨剑没有脱手,可是却被震得气血翻腾! 影姬则完全和红龙展开了法术攻击,没有近身战斗,一扬手就是魔雷,一个个的雷球和火球轰然相撞,自然而然地,这一对比拼开出了一块庞大的场地。连公孙良都下意识地躲闪着,免得殃及池鱼。看不出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影姬,一旦动起手来却是如此的火暴! 辟戊子魔炎黑枪如毒蛇吐信,一开始就找到了红龙的视角盲点,漫天飞舞的火球虽然庞大且气势逼人,可惜在辟戊子面前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辟戊子左飞右闪,重重火焰之中猛然转到红龙的脑后,一双长腿诡异地化成两条黑色绵软的粗大光带,盘旋扭结成一种古怪的图案,将身子牢牢地拴在红龙的脖颈之上,任凭它如何甩动,我自巍然不动。 没有多费周折,辟戊子的魔炎黑枪一分为二,一左一右扎进了红龙的双眼。巨痛之下的红龙周身金鳞光芒大作,一声凄惨的怒吼自喉咙间压抑地崩出!与此同时,仿佛感同身受一般,高台上的圣龙狂声大作,正在支撑的麦珈和鬼老压力大大增加! 辟戊子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瞎了眼的红龙到处吐火之时,两手迅捷地打出两种印诀,分左右灌入了红龙的双眼,顺着伤口打了进去!红龙的怒吼声再次大作,可是越到后来声音越是低迷,最后终于渐去渐无,十多丈的身躯颓然倒地,轰然作响! 影姬对战的红龙火球依旧喷个不停,但是影姬却似乎游刃有余。辟戊子回过身来大声喝道:“尽快结果了它!不然都得死!”听到语声,影姬心头一震,仅存的慈悲之心赫然远去。一个银白的手镯绽放出夺目的光辉,形成一条极长的白色光带,趁着红龙硬拼魔雷的间隙,如跗骨之蛆一般将红龙缠了个结实,甚至将红龙的嘴也给封了起来。公孙良注意到,银白色的光带丝毫不惧怕红龙的火焰,不知是什么奇宝。 这边艳七娘也结束了战斗,饶是红龙皮坚肉厚,在同样意志坚毅不拔的艳七娘面前,一样被砍成了两段。三人还未松一口气,那边麦珈已经情势危急,“快来帮忙!”一向轻易不开口求人的麦珈也逼得声音嘶哑。 三人不敢怠慢,飞身就上了半空。现在的空中已经全部是灼热异常恍如实质的气体。三人就象撞上一堵炙热的墙壁,首当其冲的艳七娘甚至闻到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上头顶!”辟戊子沉冷的声音说道。 “嗷——!”好象对辟戊子的话惊到了,又象对几人杀害小龙的行为极度愤慨,圣龙突然一反常态,一阵淡紫的光芒从周身迅速地泛起,将五位天魔全部震开! 这是什么力量!五位天魔级的人居然挡不住! “不要迟疑!上!”麦珈倒地立刻弹起,遍体青中透黑的光辉,真如魔神在世!带着凛冽的杀气,麦珈第一个冲上了半空!辟戊子和鬼老紧随其后,影姬和艳七娘连忙跟上。 一片深紫的光幕迎面盖来,连开始的红色炎气似乎都惧怕这一股气流,迅速地分到两侧,有一部分甚至被紫气烧化了。“紫炎龙息!老辟继续上,其余四人结阵!”麦珈迅速做出决定。四人闻言连忙左搭右连,迅捷无比结成大阵,对抗紫炎龙息。 辟戊子关键时刻显出厉魔独树一帜的狠辣本色,毫不迟疑地纵身迎上狂怒中的圣龙。圣龙大为恼怒,一道又一道龙息劈头盖脸朝辟戊子吐来,麦珈等人急忙催动法阵,将圣龙的吸引力转向自己。 重重的紫炎中闪过一丝空隙,辟戊子化成一道黑烟钻了过去。闪到圣龙的头上,辟戊子全身已经化成漆黑的魔炎,迅捷无伦地侵进了圣龙的双眼。圣龙一阵哀号,最珍贵的软弱的地方被暴力侵入,嚎叫声透露出了一丝绝望的信息。 已经浑身透汗的麦珈和鬼老终于见到了一丝光明,勉力再次运功支撑住最后一刻。终于,圣龙的身躯逐渐变色,金色的鳞片光芒开始褪去,红色的身躯渐渐变为黑色。“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圣龙的身躯碎裂成一块一块,颜色竟然变为晶莹的蓝色! 辟戊子疲惫的身形摇摇晃晃地自高台上下来,目光呆滞地看了看麦珈,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快!” 鬼老惊喜交加,刚刚想走上台去拿圣龙座下的火龙果,一抬头,竟然望见公孙良从中央高台上走了下来,手里捧着三颗红光四射的果子! 鬼老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跃而起来到公孙良近前,刚想伸手去拿果子,突然麦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小心!快撤!” 公孙良和鬼老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背后一股沛然大力带着冰寒的劲风飙来,将两人轰出老远! “嗷——!”圣龙高亢的怒吼,一身晶莹透亮的蓝色鳞甲闪闪放光,这条圣龙居然又复活了! “快走!跟我来!”麦珈奋起余力,两片光斧开出一条空路,众人紧随其后,疯狂地逃离了恐怖的洞窟。一路之上没人说话,经过火岩虫区的时候,丝毫不敢恋战,直到出了火龙潭。 一出龙潭,众人全部瘫痪在地,最后的一点点潜力也完全消耗殆尽,就连鬼老也顾不得向公孙良索取火龙果了,所有人就地开始打坐恢复元气。 火龙潭一战当真惊险非常,众人恢复用了几天时间。这一天鬼老众人在厅里闲坐,此时鬼老得了火龙果,满心欢喜,正在拿云香茶招待众人,忽然麦珈脸色沉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影姬最善察言观色,见状忙上前问道。 “发生大事了。”麦珈一字一句地道,“刚刚上面传来一道云谕,你们猜怎么说?魔皇塔之约不用去了。” “什么?为什么啊?”众人齐声问道。 “因为上面发生大事了,据说是仙界的人已经开始清理后院了!”麦珈的话如闷雷一般,猛烈而突然地轰击在听者的心里。 (《仙欲》第一部完)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