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清穿之名门小娇贵   作者: 树新蜜蜂   简介:   多年后,纳兰明珠权倾朝野,朝中官僚见了他,都要拱手作揖,尊称其一声“明中堂”,不可不谓之春风得意。不过大家都知道,明珠大人虽身居高位,却惧内,这让他成为了京中达官贵人们的饭后谈资。但明珠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什么,你问他身为男人耳根子软,面子该往哪搁?   不好意思人家没脸没皮↓↓↓   明珠:“在老婆面前还要面子?”(震惊jpg)   索额图:“呵呵,舔狗最终一无所有。”   小康熙:“容若都被你这套给教弯……不是,教歪了,看来有必要修理一下你!”   看点:洁,1v1 ,He,甜甜甜,包甜。   排雷:①有参考历史,但不是历史书,太考据慎入   (先写这些,后面加)   内容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系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纳兰明珠,若华 ┃ 配角:福临,佟佳氏,康熙,容若,等等 ┃ 其它:预收《诰命攻略(清穿)》李卫两口子种田记   一句话简介:纳兰明珠宠妻日常   立意:认真生活才会得到生活的馈赠  ? 第一章 变成鹦鹉   若华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穿越,但与别人不同的是,她变成了一只被圈养的鹦鹉。好像名字叫啾啾。   “啾啾,来!”   眼前出现一个头戴宝蓝瓜皮帽的清朝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它主人尼雅哈的儿子,叫做明珠。若华觉得这名字太女气,不适合男孩子用。事实也是如此,明珠小时候长得眉清目秀的,皮肤比女孩子的还白净,如果不是自小就调皮捣蛋,近几年还习武,把身子练得结实了些,皮肤也特意晒黑不少,还真看不出来是个男孩。   此刻,明珠正一手抱着只橘猫,一手用筷子夹着一条毛毛虫伸,进笼子里,示意若华吃掉那只虫子。   虽然若华现在是一只鸟,可是再怎么说,它上辈子还是个人呢,对这种东西自然是避之不及,赶紧扑棱着翅膀飞到笼子另一边去了。   明珠见它不吃,觉得有点奇怪,修长的俊眉皱了起来,道:   “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吃虫子吗?”   说罢还是不死心,将毛毛虫往若华的脸上怼,就差伸手进来掰开它嘴巴硬塞了。若华用翅膀狠狠一拍,将筷子和毛毛虫一并打落在地,那橘猫见状,一蹬后腿,脱离明珠的怀抱,跳到地上用爪子拍毛毛虫。   若华用尼雅哈平日里教的一些词反抗道:   “恶心,恶心。”   谁喜欢虫子,那么恶心的东西,光是想想就令人反胃。古代人封建迷信,它不敢多说话,怕被当成妖怪,如果它没有这个顾忌,恐怕明珠都被骂了千万遍。   明珠也很不服气,若不是尼雅哈外出办差,他才不来伺候这扁毛畜生,这不吃那不吃的,比人还娇贵,今天好不容易给它找了些虫子,以为它会喜欢,不成想这小东西居然不给他面子,这让他心里很不畅快。   “你不吃,自然有别人吃!”   说罢瞪了若华一眼,明珠生气归生气,但他不会把一只鸟怎么样,蹲下身子把猫抱起来,毛毛虫也重新夹起,喂给了一旁的八哥,那八哥吃得倒是欢,吃了一只又一只,很快,抓来的小虫子都见底了。   唯独到了还剩下一只虫子的时候,八哥吃不下了,明珠又把眼神转到了若华这里:   “你瞧瞧它吃得多香,你就张张嘴呗!”   说罢又是一只怼脸虫子,若华自然很不给面子地将头给转开了。明珠信心受挫,但还是不依不挠,就在一人一鸟犟得起劲儿的时候,只见门外的一个小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   “少爷,夫人来了!”   “啊!”   说时迟那时快,明珠飞速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干净,回到一旁的案上,规规矩矩坐好,拿起手边的一本《论语》,有模有样地读起来,别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远处传来类似高跟鞋碰到地面发出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着旗装,脚踩花盆底的妇女走了进来,明珠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道:   “额娘怎么来了?”   原来是明珠的母亲郭络罗氏,她来到案旁,先瞥了一眼案底下正在吃东西的橘猫,说:   “我来瞧瞧你功课做得怎么样。”   说罢随手拿起一张稿纸,好巧不巧,拿到了一张“梅花图”,只是那梅花是猫脚印的形状。这是今早明珠画兴大发,硬是将猫的爪子伸进朱砂盘里得出的杰作,若华在上方看得一清二楚,那只橘猫平日里爱干净,死活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受不了小鱼干的诱惑,妥协了。   郭络罗氏抬眼看着明珠,面上带有一丝愠怒之色,道:   “看来这只猫聪明得很呢!”   “是啊......”   明珠自然是不太敢搭话的,郭络罗氏平日里最烦他玩这些动物,说是“玩物丧志”,今天好端端的夸起猫来,绝非常态。   “这些扁毛畜生放书房里,不合适,通通拿到后花园去。”   跟随而来的下人们点点头,答应道:   “嗻。”   说罢将一只猫和两只鸟全部拿出了书房。郭络罗氏看着儿子有些不满但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感到有一点儿心疼,但不得不对他作出严格要求:   “今天把《中庸》抄一遍!”   这明年就得春闱了,他这副模样如何应对。平日里也就算了,可如今大考在即,不得不使出点手腕来。明珠心里不乐意,但也不能忤逆他额娘,只得口头答应:   “知道了。”   郭络罗氏在书房里又嘱咐了几句,才回了后院。   失去了宠物的明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不咸不淡地看起书来。   这厢,被迁移到花园的宠物们还是挺开心的,明珠平日没事就爱捉弄它们,现在离开了他,大伙都不觉得难过。橘猫甚至还竖起了尾巴,悠闲地在花草边散步。被挂在树上的若华就没那么自在,它被鸟笼困着。就在这个时候,橘猫居然开口说话了:   “你好,我是这个游戏的助手,金橘。”   “?”   原来,若华掉进了一款以穿越时空为主题的游戏里,而这只猫,就相当于是这游戏里的客服兼指引。主要任务是给玩家发布任务,回答玩家问题。   “本来系统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人,可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所以你就先暂时当一只鸟......”   金橘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人话,十分诡异,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恐怕要被吓死。   “那也太惨了吧,你看见了吗?我差点要吃虫子!”   当然,若华这只鹦鹉也好不到哪去,现在的场面就像两个妖怪在对话。金橘抱歉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会尽快给你找到寄宿体的。”   “那我是谁?”   若华歪着头问。   “按规定,我不能透露。”   “......”   如果提前透露了它的身份,它再去做一会功课,游戏就没那么好玩了。金橘舔舔自己的爪子,它总感觉爪子上那些朱砂还没舔干净。   听罢,若华知道它有意不透露,便也不管自己将来是何身份了,反正它现在做了一只鸟,那就享受飞翔的乐趣。   “金橘,我想出去玩,你快帮我开门。”   金橘这名字其实是明珠取的,只因那只猫的毛色看起来像剥了皮的橘子。自从变了鸟以后,只能在牢笼里扑棱翅膀,若华想要自由自在地飞翔很久了。   金橘抖动它那肥胖的身躯,懒洋洋道:   “可以,不过你要记得回来。”   说罢一个灵活的跳跃,再使劲儿蹬两下,就来到了树上,伸出它那锋利的爪子,将笼门往上推,若华趁机飞了出来,仿佛是天性使然,在半空盘旋了两圈,就基本掌握了飞行的技巧。   在纳兰府上空飞了一会,若华又好奇外面是什么样子,因此,她展开翅膀,朝远处飞去。飞着飞着,便飞到了另一处府邸。   只见几个小丫鬟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声音压得非常低,一个拿着水壶的侍女嗓门却颇大:   “你听说了吗,佟家的小格格快不行了。”   另一个侍女握紧手中的扫帚,道:   “哦,是那个三岁能诗七岁能文的格格吗?”   京城人都知道,佟家的小格格乃是出了名儿的才女。别的孩子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她已经能够熟读唐诗三百首了。要是真出了意外,那可真是可惜。拿水壶的侍女笃定道:   “正是,我隔壁住着个医术十分了不起的老头,昨儿个去帮瞧病,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另一个侍女闻声而来,也加入了讨论:   “不会吧,我上次帮格格买首饰,看到那家的格格,面颊红润,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她昨日从假山上摔下来,出了一头的血......”   众人叽里呱啦地越说越大声,丝毫未发觉有人靠近。   “你们在那说什么呢,说那么欢?”   话还没说完,若华便看见一个身着枣红狩猎服的女孩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长长的皮鞭,她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语气让人一听便知道身份不一般。   众人赶紧低下头,默默地不敢说一句话,只有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丫鬟回了嘴:   “格格,我们没说什么……”   女孩环视众人一眼,怒道:   “好好干活,少背地里胡言乱语,不然打烂你们的嘴!”   说罢一挥鞭子,朝地上狠狠地打了一下,那清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使了不少力气,这一鞭若是打在人身上,定会皮开肉绽。   几个侍女吓得嘴唇直打哆嗦,朝四周散开,个干个的活儿去了。她们十分害怕嘴被打烂。   作者有话说:   一个预收:《诰命攻略》   是写李卫两口子哒~   洁,1v1 ,甜甜甜,包甜! 第2章 他的表妹   若华飞了一圈,将故宫逛了一遍,顺治也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若华差点被他的弹弓打到,好在它躲避及时,才免遭劫难。这个时代的熊孩子也不少嘛,若华在心里吐槽。   快到了黄昏才回到纳兰府,尼雅哈今天从外面回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郭络罗氏的侄女索绰罗氏。一家子在中庭用过了晚饭,郭络罗氏让明珠带着索绰罗氏外出逛逛,而自己和丈夫则留在家中。若华累了,懒得跟明珠出去,于是停在树梢上,听两口子闲聊。   尼雅哈喝了一口茶,问:   “夫人,索绰罗家真愿意让贞儿过来做妾?”   索绰罗家门户虽然小了点,但他们家也没有大到让人嫡出闺女过来做妾的程度。   郭络罗氏摇着手里的团扇,笑道:   “本来不愿意,只是贞儿自小就倾慕你儿子,在家又哭又闹,我那妹子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   说罢,似乎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   ”若不是你,我侄女还用受这委屈?”   明珠与贞儿两人自小就认识,郭络罗氏早就想把他们凑成一对,奈何去年尼雅哈在英亲王府喝醉了,“自发”给儿子订了一桩婚事,说起来,她现在还觉得脑仁子疼。   那日在英亲王府上,尼雅哈不小心喝多了酒,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拿着一份婚书,居然是自己儿子明珠的,而与明珠订婚的人,竟然是英亲王的五格格。   这五格格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小就飞扬跋扈顽劣不堪,已经十五,到了出阁的年岁,却连一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那日与他同去的人都没喝多少,唯独尼雅哈贪杯......   到了第二日,英亲王阿济格一口一个亲家地叫他,又是请茶又是赏赐,面对皇亲国戚,他一个四品佐领,那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一道而来的同僚们纷纷道喜,那叫索尼的,笑得尤盛,眼角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嘴里道着“乘龙快婿”“舍己为人”“仗义相助”云云。气得尼雅哈直跳脚。   “可是咱们已经和英亲王定了亲事,那五格格的脾气,知道这事,恐怕到时候闹得府里不得安生。”   听闻昨天还打死了一个侍女,只因侍女不小心弄坏了她的胭脂盒。如此脾性,眼里那里容得下沙子。   “正因这五格格的性子,才得给儿子找个知冷热的人在身边才对。”   一想到自己儿子未来的福晋是个嚣张惯了的,郭络罗氏就觉得胸口闷,他那命苦的儿子,若是没个温柔贴心的人照顾,她哪里放心得下。   尼雅哈一翻白眼,道:   “哎呦,福晋,这我当然知道,我是说这妾室先入门,于礼不合。”   怎么说都是王府出来的格格,要是让王爷知道女儿受这委屈,他纳兰家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郭络罗氏自然知道这层意思,叹了一口气,说:   “贞儿自然是要晚些过门儿的,等明珠成了亲,过个一年半载,就能安排了。”   尼雅哈抚着胡须,频频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   这厢,明珠与贞儿已经来到了街市,毕竟是京城,即使快到晚上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两人肩并着肩走着,贞儿突然挽着明珠的手,道:   “明哥哥,京城人可真多,我想牵着你,不然一会和你走散了,遇到坏人怎么办。”   明珠干咳一声,手往自己的身上缩,显然对于这样的举动感到不适:   “京城乃天子脚下,人多点不足为奇。”   在说话的同时,他趁机拿开贞儿的手,在空中煞有其事地比划了一下,又道:   “我可是御前行走,要是真来几个腌臜泼皮,定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   明珠已经十七岁,该懂得的事情他都懂,在两年前,他额娘就有意无意地说过贞儿想要嫁给他,只是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表妹动过心思,遂只能装成不解风情,傻不愣登的样子。   “明哥哥真厉害!”   说罢又挽起他的手臂,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一对。明珠面上虽风平浪静,其实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挣脱。   好巧不巧,就在这节骨眼上,居然碰见了索额图,两人同为御前行走,却一直不对付。此刻那小子步态漂浮,眼神涣散,多亏一个小斯扶着才没直接扑在地上,瞧这模样,想来是被灌了不少,见了明珠,说话也顾不上体面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明兄好兴致,就不怕五格格知道了生气吗?哈哈哈哈哈!”   现在明珠成了大内侍卫们的饭后笑谈,娶一个悍妇,日子可怎么过,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嘲笑过后,索额图朝着明珠走了过来,还没走近,明珠就闻见一阵浓烈的酒味,除此之外,比酒味更刺鼻的是他身上的脂粉香,这是八大胡同姑娘们专用的香,闻多了,容易使人意乱情迷,控制不住想要大放情怀。   “美酒佳人,我哪有索兄风流快活,只是我方才看见索尼大人正四处找寻你,要不要我回去禀报一下你的位置?”   索尼是索额图的阿玛,他最痛恨索额图成日去那风月之地,前些日子索额图又闹着要把青楼女子接回家里,因这原因,本来说好的婚事也没了着落,为此,索尼“教训”了索额图好几次,不成想索额图风流成性,死活不改,昨天莺莺,今天燕燕,没完没了。   “什么?老爷子来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说罢骑上了自己的马,调转马头,居高临下道:   “明珠,你要是告诉我阿玛,明天打布库我可不客气了。”   明珠也是硬碴子,丝毫不惧怕他的威胁:   “随时恭候,就怕你不来。”   索额图心里有气,但又害怕索尼找过来,气撒不出来,只能自己憋着,用力喊了一声“驾”,坐姿不稳地骑着马走了,他的小斯在后面追着。   “索兄慢走,喝酒不宜骑马!哈哈哈哈......”   气走了索额图,明珠已经没了多少兴致,帮贞儿买了几样东西,就连蒙带拐地把贞儿骗回家。贞儿也因为听了索额图的话,想起来表哥已然定亲的事,心中不快,也没有在集市多做停留,只想找一个地方静静。   回到家后,明珠洗了澡,突然又有了精神,拿起案上的书看起来,毕竟是将门出身,明珠才看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了,开始在庭院里舞刀弄棒。   且说若华偷听尼雅哈那两口子聊天,掌握了不少消息,什么明珠未婚纳妾,亲王博果尔娶了一个姓董鄂氏的福晋,两人还在家偷偷八卦太后大玉儿和摄政王多尔衮,若华听得不亦乐乎,忘记了吃东西,直到两人要就寝了,若华才从树上飞走。   因为听八卦入了迷,搞得现在肚子饥饿,若华不想吃笼子里的小米,出来觅食,想去厨房偷吃,却发现厨房关得那叫一个严实,看见明珠回来了,遂飞到他的窗台边,刚停下来,明珠就看见了它。   “还没睡吗?”   “啾。”   若华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刚好明珠也瞎舞了一阵,有些累,于是回到房里,若华也跟着飞了进去。觉得有些口渴,于是飞到案上,喝起杯子里茶水来。   杯子里泡的是雨前龙井,凛冽回甘,不愧是江南一绝。   “你可真是嘴刁,喝我的茶!”   说罢明珠一把握住了它小小的身体,攒在手里把玩,若华想挣脱,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啾啾啾”地叫着表示抗议。明珠哈哈一笑,将它重新放回桌面,拿起碟子里的一块山药薏米糕,道:   “要不要吃块糕点?”   若华看那糕点细白软糯的样子,忍不住啄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不一会儿就吃了半块,因为是一只鸟,吃不了多少就饱了,明珠还因此嘲笑它。糕点不能留过夜,明珠自己将剩下的几块吃了,又喝点茶,然后准备就寝。   先是脱下中衣把身上的汗擦擦,若华没想到他会脱衣服,下意识地转过身子。明珠看到它这举动,好奇地说:   “你这只鸟还会害羞?”   若华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己现在不是人,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智商低下的鸟。就在它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明珠又想抓它:   “让我看看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若华吓得一个激灵,展开翅膀飞到了另一处,谁知明珠身手敏捷,一个飞扑,就捉住了它。被圈在手里,若华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一动不敢动。明珠好像感受到它的害怕,抚摸它的头道:   “不就看看吗,怕什么。”   说罢将它的头部,背部,尾巴的毛都看了一遍。道:   “你是母的,那你的确不能看,别转过来啊。”   说罢将它放在床上,兀自擦身体去了。若华松了一口气,它还以为明珠会像区别猫狗公母那样区别自己,真是令人羞耻。 第3章 关于春天的梦   明珠擦好身体,熄灭周遭的几盏灯,便躺在床上,瞧了若华一眼,翻过身去,道:   “你想睡这就睡吧,不然回你的笼子里也行。”   说罢闭上眼睛,睡觉。若华今天也飞了半天,感到有些累,遂在距离他枕头远一点的地方蹲下,闭上眼睛睡觉。   若华睡得正沉,不成想金橘居然偷偷潜了进来,它一把将若华拍醒,睁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为了不吵醒明珠,用心声跟它交流,道:   “寄宿体找到了,原主还差那么几天,你灵力太弱驾驭不了,现在开始,你要修炼。”   若华睡得正香,被吵醒,思绪还没整理过来,迷迷糊糊道:   “怎么修炼?”   金橘用爪子指了指床边的明珠:   “喏......”   若华不可置信地拍拍翅膀,   “他?他帮我修炼?”   怎么说纳兰明珠就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帮得了它。金橘继续解说道:   “每天潜入他的梦里,完成任务,就能获得一点灵力,灵力值满,才能驾驭寄宿体。”   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可是若华还是有些担忧:   “万一他不做梦呢?”   明珠这小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恐怕梦可没那么多。金橘摆摆手:   “他不做梦的话就没有加成。”   若华听罢,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大坑,道:   “总觉得你们的设定奇奇怪怪的。”   “别说了,快进去吧。”   说罢,若华念着金橘教的咒语,只见眼前一道白光,若华觉得自己越来越小,仿佛被那白光吸引,光越来越亮,若华不禁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若华看见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蓝天白云,一群羊从眼前经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是个不错的梦境。明珠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弓弦拉满,正瞄准天上的鹰。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还挺帅的,只是如果不那么手贱的话会更好。看着被射中而从空中掉落的老鹰,若华如是想。此刻,空中传来了金橘的声音:   “任务:躲避明珠追杀。”   “什么?明珠为什么要杀我?”   然而,金橘仿佛蒸发了一般,没声儿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宠物,若华还来不及思考,就看见明珠居然将弓箭对准了自己,若华下意识地展开胳膊,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鸟了,现在它是一只兔子。好家伙,想来自己是跟动物过不去了,昨天是鸟,今天是兔,明天不知道是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若华一蹬腿,躲开了明珠的箭,明珠一次不成,又搭弓拉箭,想来第二次,若华哪里会让他得逞,赶紧朝草丛里跑,由于自身特性,腿部弹跳力惊人,才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明珠的视线里。   金橘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   “任务完成,灵力+10。”   只要完成了任务,若华便会自动退出明珠的梦境,眼前白光一闪,它便回到了现实世界,继续当一只鸟。金橘迈着优雅的步态走过来,道:   “很好,以后你每晚都念念咒语,进去看看,修满100就能获得寄宿体。”   现在它才10灵力值,距离100还是差得挺远。   “修不满呢?”   若华如是问。   “那你就永远是一只鸟。”   “我才不要做鸟!”   ............   因为立下了发奋图强的目标,若华每天都准时入梦,明珠的梦不多,而且任务失败的话也得不到灵力,因此,若华想要获得100灵力并非易事。一会成功一会失败,这样断断续续,竟然过了一个月。   它每天都盼着明珠能多做几个梦,这样它也好进去水经验。在经历了变成毛笔,变成梅花,变成鱼,变成索额图等事物人物后,若华的灵力值一天天上涨,大有马上就要冲顶之势。   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北京刚开始入秋,天气还不凉,但明珠有一边泡脚一边读书的习惯。这天,小斯按时送来了泡脚的热水,明珠看着《牡丹亭》入了迷,也不试水温就把脚放进去。脚刚落下,明珠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将脚缩了回来,道:   “嘶......这水怎么这么烫?”   一旁的小斯闻言,颤颤巍巍地,弓着身子说:   “少爷,奴才知错。”   明珠抬头一瞧,这小斯面生得紧,他这才想起来,往日和自己亲如兄弟的陪读回家丁忧去了,如今是这个新来的接替他。看着他怯生生的模样,又是新手,明珠不忍过多责罚,但多少有些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今后少犯这错。”   一听到明珠不计较,小斯才松了一口气,低眉顺眼答了一句“是”便默默退下了。明珠穿着单薄的中衣看了一会书,晚风阵阵袭来,他觉得有些凉,便将脚放进了盆里,虽然有点烫,但还能泡。   约莫泡了一刻钟,明珠的额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拿起手边的汗巾随意擦了一下,便把脚也擦干,躺到床上睡觉。   深夜,若华像以往那般,飞到明珠枕头边,还没靠近,它便感到明珠的体温比平日里要高出许多,因为他的呼吸都是热的,难道受了风寒了?若华将爪子放在他的额头上,有点烫。   “啾啾?”   借着月光,若华打量了明珠好一会,明珠体温有些高,睡得也很不安稳,面颊红得不正常,眉头皱起,该不会是做噩梦吧?若华在心里好奇,还没见过明珠的噩梦呢,想罢便念起咒语,只见白光一闪,进入他的梦境。   一睁眼,入眼是一片桃花林,紧接着看到的画面让若华想要强制退出,也弄明白了明珠为什么发热的原因。明珠还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有时候会做一些关于生命和谐的梦,正常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若华这次变成了女人,她赤,身,裸,体地被明珠抱在怀里,两人正处一凉亭内,四下无人,明珠正在脱衣服!   “系统任务:生命和谐。”   “你这样搞颜色是会被封的,拒绝。”   “暂未开放此功能。”   若华哪里见过这架势,想把明珠推开,明珠好像知道这是梦,无视她的反抗,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若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设定,双手居然怎么也挣脱不了,千钧一发之际,若华用脚踹开了明珠,披起衣服跑得远远的,回头望了明珠一眼,那小子只是望着她,没有追上来,若华只觉得更加羞耻,她现在可差不多是在裸,奔。   随着一声 “任务失败”,紧接着白光一闪,若华回到了现实世界,看着依旧还在沉睡中的明珠,若华只想把他啄得满脸包。又想起方才在梦中的画面,自觉羞,耻难当,拍拍翅膀飞走了。   回到花园里,金橘正呆在树上等它,见它这次又是空手而归,道:   “不就是个梦吗?你看见什么了,至于这么激动么?”   它带过那么多个宿主,见过了太多风浪,对于宿主们的咋咋呼呼,它早就习以为常。若华飞到树上,气呼呼道:   “你们搞黄,色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害得它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好吧,如果它早知道是这样的梦,它压根不会进去。金橘闻言,愣了一下,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旋即又恢复常态,委屈道:   “我们没有搞,你要是看见了什么,定是明珠搞的。”   虽然它们能够进入明珠的梦境,但无法控制明珠的思想,更不可能引导他做这种梦。紧接着,金橘突然用暧昧的语调说道:   “嘻嘻......今晚还要看回顾吗?”   因为平日若华完成了任务,都会回来看回顾。若华想也不想,道:   “不看!”   反正它是没脸看那些画面的,在梦境里她都巴不得自己瞎掉才好,放出来用第三视觉看岂不是公开处刑。但是金橘来了兴致,睁着一双大圆眼睛,歪着头,一副天然无害的模样,说:   “我有点好奇你变成了什么样子的美女。”   “......”   若华无语,因为它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好奇心一旦产生,就总会引起人们的探知欲,比如现在,若华嘴里说着不要,但心里已经想打开回放了。   最后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和金橘的百般请求,若华最终打开了今晚的梦境回顾。若华看着画面中的女孩,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不是那什么五格格吗?!”   没错,那五格格它是见过的,断不会认错,只是梦里的五格格神态更温柔,身段也更......撩人。金橘闻言,奇道:   “据我所知,明珠好像没见过五格格,怎么会......” 第4章 若华格格   第二天早上,明珠起得晚了些,早餐也吃得魂不守舍的,才吃了一小碗,就饱了。尼雅哈看着自己有点不正常的儿子,道:   “你不是喜欢吃蟹黄粥吗?这可是贞儿特地为你熬的。”   本来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可以了,偏偏贞儿就是要亲自上阵,下人们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本来他们以为这只是大小姐闹着玩,没想到还真弄得有模有样,尼雅哈和郭络罗氏为此十分开怀,越发认定了他这个不算正的儿媳妇。   “就是,必须再吃一碗!”   郭络罗氏也跟着一块劝,又向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通透的侍女忙不迭拿起碗盛粥。阿玛和额娘都开了口,明珠也不好拒绝,遂老老实实留在餐桌上。   贞儿也觉得明珠今天怪怪的,担忧道:   “表哥,你怎么了?”   明珠喝了一口粥,道:   “没事,昨晚看书睡太晚了。”   如果昨晚早点睡,没看到那章,可能也不会做那样的梦了,偏生今日又是他当班,得早早起来,弄得他一早上精神都有些恍惚。   一旁树下的若华白眼一翻,心道:   还看书,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书,做那样的梦。贞儿夹了一块珍珠糕给明珠,温声道:   “表哥以后早些睡,读书固然重要,但身体康健才是顶顶要紧的。”   听罢,郭络罗氏和尼雅哈十分默契地点点头。若华也觉得这个贞儿是温柔似水,我见犹怜。偏偏明珠大直男不以为意,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餐,上班去了。郭络罗氏虽然生气,但也不好说什么。她想只要时间一长,小两口的感情总会日益见长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这段时间里,若华依旧潜入明珠的梦境刷经验,不知不觉经验值竟然已经积满了,然而寄宿体依旧不能使用,原因是原主一直有一口气吊着,为此急坏了金橘。   转眼就来到了中秋,这天,一家人吃过了早餐,明珠当班,尼雅哈上朝,两人都不在家,郭络罗氏不喜欢鸟,喂若华吃东西的任务交到了贞儿手里。贞儿拿起一块糕点碾碎,一点点放在若华的碗里,若华早就饥肠辘辘,开始大口吃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侍女突然走过来,凑在贞儿的身边,低声道:   “表小姐,我今天听买菜的王姨说,那五格格今天突然晕倒了。”   那王姨认识不少其他府里的人,只要是她带的消息,绝对错不了。贞儿眼神一定,旋即恢复平静,继续喂若华吃东西,淡然道:   “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听说那五格格体魄好得很,就算骑一天马,也不会喊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侍女左右瞧了一圈,确定没人偷听,才道:   “听说是被人下毒,喝了放有砒,霜的茶。”   “胡言乱语,皇亲国戚,谁人如此大胆。”   怎么说英亲王可是皇上的叔叔,那五格格便是皇上的堂姐,再纯正不过的皇家血脉,谋害皇族,株连九族的罪,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侍女却十分笃定,道:   “是真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罢又把声音再降低:   “料想是平日里做多了坏事,把人给逼急了,干脆就来个同归于尽......”   那五格格一向是嚣张惯了的主,一向视人命如草芥,如今遭到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还不等侍女说完,贞儿便制止道:   “行了,少说两句,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就在此乱嚼舌根,给人听了去多不好。”   “是。”   言罢,侍女辛辛退下了。然而,她没有看见的是,贞儿本来就略带笑意的眼角,此刻的喜悦之情竟然比往日更浓更盛。喂好了鸟,贞儿便收拾东西,回房去了。   而刚刚的这一切,都被吃得正津津有味的若华看在了眼里,它不禁觉得背脊发凉。想来也是,那五格格可是她的情敌,如果传闻是真的,那她就可以不用见面就直接赢了,谁能抑制住这种喜悦呢。   就在它在心里暗暗八卦之际,系统金橘突然走了过来。   “检测到可使用的寄宿体。”   若华查看了一下寄宿体信息,是一个温婉柔媚的女孩,叫做佟佳如雪,康熙的亲妈!前段时间摔坏了脑袋,久治不愈,最后命丧黄泉。   “好了,现在原主已经离开,我们可以下一步计划了。”   金橘看着原主的资料,喃喃自语,眼里透着光,自己带的宿主终于可以活得有个人样了。若华比金橘更兴奋,拍着翅膀,道:   “那还等什么,搞快点!”   说罢,金橘点点头,按下了寄宿键。若华一下子觉得自己变轻了许多,接着眼前一黑,持续了许久,只隐约听见一声:   “系统错误。”   再睁开眼睛时,若华只觉得浑身无力,想必这个如雪姑娘伤得不轻,肚子都疼得像要被剖开似的。(好像不太对劲儿……)   她现在正躺在一张豪华的床上,床头镶嵌着不少珠宝,大红大紫色的帏帐层层叠叠地放下,将床与外界隔得严严实实,香薰味一阵阵地飘过来,闻得出来是上好的檀香,只是熏得太重,反而显得俗气。   这佟佳小姐品味好像不咋地,明明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怎么房间弄得像个老阿姨的一般。若华在心底暗暗吐槽。金橘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爬到她枕头上,道:   “你终于醒了。”   这家伙,睡了三天三夜。金橘从梳妆台前叼了一把镜子给若华,道:   “看看吧。”   希望她看过后不要惊讶,金橘在心里默默祈祷,毕竟,这是它的失误才造成的结果。若华接过镜子,定睛一看,不可置信道:   “怎么回事?我怎么变五格格了?”   金橘低下头,用爪子挠着床单,道:   “额......我不小心匹配错了。”   不等若华责怪,它便先发制人道:   “既然这样了就认吧,而且……好歹还是个爹妈宠爱有加的格格呢,又不是什么被虐待的庶女。”   本来第一句还挺硬气,可越说到后面越软,没办法,本来好好的女主剧本,让它给搞砸了。若华气得直接下床站了起来,道:   “不行,给我改回去!”   这五格格天性飞扬跋扈,娇纵任性,从她管教下人的方式来看便可见一斑,而且按照贞儿主仆的描述,她是被砒,霜毒死的,可以看得出来,不少人对她积怨深重。不知道她给自己埋了多少雷,挖了多少坑。现在若华占据了这身体,就证实了五格格被毒杀的事实,可见她现在的境况是多么凶险。   金橘显然并不在乎她的顾忌,冷声道:   “改不了了,没这功能。”   要是都可以随便乱改,岂不乱套了。这样的游戏有什么意思呢?   “不是吧,你知道五格格将来要嫁给谁吗?”   自家危机四伏,婆家也好不到哪去。纳兰家压根就不待见她这个未过门儿的媳妇。且不说公婆不看好自己,就家里那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随时都有可能给她添堵的贞儿,她就头疼不已了,明珠更是连面都没见过,靠得住?   系统毕竟是系统,金橘很快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有点鄙视:   “我劝你老实点,连索绰罗贞儿你都怕,你要是做了佟佳如雪,恐怕连康熙都没生下来就死了。”   若华被金橘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只能认怂,低声道:   “......你要不要那么真实”   后宫比纳兰府更凶险,何况以后的顺治帝还只爱董鄂妃,凭她的智商,到时候保不保得住康熙还是一回事。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若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见房门被打开了,幕帘被掀起,进来一个清秀的小侍女,她端着一盆水,走近床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滴溜转的若华,惊道:   “不……好……太好了,格格醒了!”   说罢笑起来,只是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一边跑出房门,一边传播着格格醒来的“喜讯”。   英亲王府的下人们听了这个消息,个个都“喜笑颜开”,奔走相告,英亲王阿济格和福晋西林觉罗氏也知道了这事,急急忙忙地朝若华的房间走去。   她的兄长劳亲最先到达,顾不得男女之防 ,进了房间拉开一层层帷幄,便紧张道:   “若华,你觉得怎么样?”   若华听罢,心里一惊,如果刚才她还有那么一点改变寄宿体的想法,那么此刻他已经彻底认命,瞧瞧,原主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居然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紧接着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也到了,侧福晋和姨娘们也纷纷赶来,其他的兄弟姐妹更是不必提,一家子大大小小估摸着也有十几口,全部往若华的房间涌去。   看着若华热闹的闺房,下人们的内心只有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第5章 养病日常   自那日若华醒转过来之后,阿济格夫妇是乐开了花。每日命人精心照料,养了半个月,若华那苍白的脸才开始有了一丝丝血色。根据她的母亲郭络罗氏的说法,她是被人下了毒,好在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这也应验了若华的猜想,原主果然是恶有恶报。   在这之前,她的阿玛阿济格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才把凶手揪出来,因他常年在外打仗,在处理问题上,形成了狠辣的作风,不由分说直接将人咔嚓之后便丢到了乱葬岗。下人们见了这架势,谁还敢生出谋害主子的想法来,干活越发仔细小心,唯恐伺候不周。   经过这一劫,西林觉罗氏开始有了一点想法,多次明里暗里提点若华,让她收着点性子。因是换了芯子的人,若华想也没想便同意了。但阿济格得知后却不以为然,不过是区区包衣奴才,也值得她们噤若寒蝉?   又呆在房里将养了一周,眼瞧着就要大好,可是天却突然凉了起来,若华没注意身体,染上了风寒。王府里人多嘴杂,将她染病的事拿去和外人说道,传来传去,于是,京城贵族圈又流行起她的传言来:   英亲王家的五格格,现在弱得连风都扛不住了。其实这话也不算假,她大病初愈,身体羸弱,按照这古代落后的医疗水平,这风寒没让她丢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若华躺在床上,中药喝了一碗又一碗,真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金橘开始着急起来,道:   “你这样可不行啊,现在前前后后都快过两个月了,你连男主都没见到......完了完了……”   如果主线剧情在两个月内无法展开,宿主将重新变为动物积累经验。身为系统,金橘除了要帮若华开金手指,还有推进故事进展的责任,如今若华天天呆在床上,剧情完全无法展开,这样的局面对于宿主来说是很不利的。   “那怎么办?”   好在英亲王府财大气粗,若华从床头抠了好几颗夜明珠给金橘,换了三粒“身强体健丸”,才一周时间,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若华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白里透红的脸蛋,满意地点点头,东西是不错,就是贵了点。想罢看了一眼金橘,这只猫,好好的小鱼干不爱,居然喜欢吃金银珠宝,真吞金兽。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若华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房里转了一个圈圈。金橘揣着自己的手,蹲在炕上,眯着眼道:   “我本以为你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谁知道还有这一茬!”   这么贵的东西,它吃下去也是归总公司所有,它根本捞不到一点好处,况且那些金银珠宝又不好吃。   ............   最近日子挺太平,顺治这日下朝很早,在跟太后大玉儿请了安后,便拉着明珠和一众侍卫到库房打布库去了。   顺治才十四岁,却生得挺拔高大,几乎与明珠比肩,加上有摄政王多尔衮的教导,摔跤,骑马,射箭,无一不是他的强项。侍卫们接二连三地佯攻,又陆陆续续地倒下,当然这不排除侍卫们有意为之,但是要做到以少克多,没点子实力是很难做到的。   明珠最后一批上,他是能够跟顺治对峙最久的人,无他,只因明珠跟顺治关系好,手脚比其他的侍卫更要放得开些。   三个回合下来,顺治赢两局,明珠赢一局,按规则,赢得多的人胜出。但顺治并不买账,拿起吴良辅送过来的棉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悄悄道:   “明珠,朕劝你拿出真本事来跟朕打,堂姐跟朕切磋的时候使的劲儿都比你大,你到时候打不过她可怎么办?”   顺治早已听过了那些疯言疯语,他还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刺,激明珠,想看看他的真本事。更想探明珠的底,他那个若华堂姐,天生一副男孩脾气,风风火火的性子,想要降伏她必须要比她强才行。   明珠不以为然,脸皮极厚,道:   “好男不跟女斗,她爱打就打个够~”   看似不暇思索的回答,其实是明珠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皇上和那五格格可是一家人,若是他刚才胆敢抱怨一句或露出不悦的神情,恐怕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说罢抬眼看了顺治一眼,又继续道:   “况且福晋娶回家又不是为了打架......”   他的这个未来福晋,娶回家只能好吃好喝当菩萨供着。她不来找他麻烦就阿弥陀佛,打架?只怕到时候整个纳兰府都得掀了。明珠不会去惹她。   而顺治一听,根据自己的经验,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笑道:   “的确如此。”   福晋娶回家自然是要传宗接代的。况且,像明珠这般的人,打福晋肯定不可能,若是他喜欢的女子,娶回家疼都来不及。又想到明珠好像还没见过若华,顺治的心里于是又多了一番计较。   “明珠,差不多可以去木兰打猎了,今年你和朕一道去!”   皇家每年都会到北郊的木兰围场打猎,这是满人的习俗,地位较低的臣子们都以能陪皇帝打猎为荣,因为这个时候是与皇亲国戚们结交的好时机,就算不能认识什么皇亲贵胄,光是去一次木兰围场回来的赏赐,也足以羡煞旁人。   明珠今年做了御前行走,有陪王伴驾的责任,换作之前,他还是把守午门的二等侍卫的时候,根本没这资格。面对顺治的邀请,明珠哪里会推脱,规规矩矩作揖,却面带喜色道:   “恭敬不如从命!”   明珠确实很喜欢那些赏赐,虽然他家隶属满洲正黄旗,他的祖父金台吉之前是叶赫部的统领,其妹孟古哲哲,乃先帝皇太极之生母,算来纳兰家也是大清的名门。但是到了尼雅哈这一代便开始没落了,当时建州(即努尔哈赤为首的另一个部落)与叶赫虽是亲家,但也是仇敌。后来,建州打败了叶赫,明珠的阿玛尼雅哈带头归顺,庞大的叶赫部就此瓦解,再后来,大清挥师南下,问鼎中原,众人见大局已定,便再无逆反之心。这些前朝往事暂且不提。   且说明珠十分向往此次的木兰围场之行,他还听闻五格格极爱骑马射箭,几乎每年都会随驾到木兰围场,他一大半是好奇那个人们口中“飞扬跋扈”“娇纵任性”“粗鲁野蛮”的五格格长什么样子,一半是贪玩之心作祟,不用整日傻站在干清宫里,可以在外面纵马驰骋,对此刻仍是少年的明珠来说,这也是他高兴的一大部分原因。   而顺治心中自有自己的一分计较,他看着远处飞起来的檐角,自言自语:   不知道她会不会去......   虽然北京城已经入了秋,但也只是夜里冷,白日里秋老虎依旧烈得很,风又大,只叫人又燥又烦。偏生在这个时候,顺治却发来了邀请她一同打猎的旨意,说是听闻她身体大好了,想看看堂姐的英姿。   真是个嘴甜的人啊,难怪日后会把已经嫁人的董鄂妃哄到自己怀中,若华拿著书信如是想。   若华自然是想去的,奈何阿济格对她是“严防死守”,死活不同意她出去,若是平时她身强体健倒也罢了,现在她才刚刚恢复,就跑出去消耗自己的身体,阿济格怕他到时候又出什么闪失。于是便自作主以身体尚在恢复为由,张婉言谢绝了顺治的邀请。   顺治虽贵为皇帝,但还没亲政,其实他的命令在阿济格面前还不如多尔衮的话奏效,但这些阿济格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顺治后面还有一个太后。面对这样的情境,顺治也不好说什么,阿济格毕竟是他的叔叔,他这个做侄子的也不能太专横。   这厢,若华刚睡醒,便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示:今日任务,去木兰围场打猎。任务完成奖励:天生丽质水×1。接受or取消】   天生丽质水喝了之后能比原来漂亮5%,商城里没有这东西卖,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宝贝,身为女子,若华承认她心动了。可是她现在门都出不去,自然只能是取消任务,于是若华按了取消,却怎么也取消不了,她一着急,不小心按到了接受。   【您已接受今日任务】   若华真是欲哭无泪,鬼知道,按照这系统的尿性,她要是完成不了,又要变回鸟了!   【检测到原主拥有(马术)(箭术)技能,是否继承?】   若华想着反正自己已经接了任务,不管自己能不能出去,技术首先要有,万一真要用得上呢?于是便有了:   “继承技能”   【请让金橘吃掉五对东珠耳环】   “真是坑啊,狮子大开口?”   东珠因为其粒甚大,光彩如金,难以采获,价值不菲而闻名,即便是若华这样的京城贵女,东珠耳环也没多少对,若华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了三对,又将两对玛瑙耳环,一只碧玺镯子凑在一起,才满足了系统的胃口。   看着金橘一口一只耳环,若华感到无形的压力袭来,这才多少天,她就一直在花钱,却不见钱进来,这是坐吃山空啊。 第6章 峰回路转   若华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场秋猎她非去不可,因为如果她不去,还不能马上领盒饭,而是又变回那只卑微的鸟,反正她是不愿意再变回去吃虫子的,除非她疯了。   于是绕过自家花园,来到了溪云居,这是她兄长劳亲的院子。劳亲此刻正在院子练剑,过两天就要跟皇上去木兰围场了,他得提前活动筋骨。见了若华,便放下手头的事,走上前道:   “若华,你怎么跑这来了?”   此刻若华正站在劳亲的庭院内,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我……”   她知道秋猎的事,劳亲一定有一个名额,她想让劳亲带她出去,可这里又站着下人,人多嘴杂,到时候传到阿济格耳朵里就不好了,所以她想说但又迟疑了。   劳亲与若华自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便看穿了若华的顾虑,清了清嗓子,挥挥手朝下人们说:   “你们先下去。”   下人们闻声陆陆续续地走出了院子。待到院子里只剩两人的时候,才问:   “怎么了?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其实劳亲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往年去打猎若华可是一次不缺,这次阿玛要她在家静养,对她而言就是变了相的折磨。那些比她温柔娴静的满洲女孩子都去了,她这个“京城第一女猎手”怎么能缺席?果不其然,只见若华仰着头,用祈求的语气道:   “我想去木兰围场。”   若华与劳亲乃是一母同胞所生,劳亲又自小就惯着她,若华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和劳亲相处。说罢,一双大而剔透的眼睛望着他,这是原主惯用的招数。劳亲叹一口气,这次绝对不能让她胡来:   “我的亲妹妹啊,阿玛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济格昨晚就警告过他了,他要是再顶风作案,可是在挑战他阿玛的权威。阿济格是一个粗人,可不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一套,但凡他生了气,少说也是鞭子打手心。   若华还不死心,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我是不能去,可是习参不能跟你去吗?”   习参是劳亲的陪读,主仆两人关系很好。只要乔装打扮,不明着跟阿济格唱反调,府里的下人迫于她的淫威,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劳亲还是不同意:   “少来,我可不想因为你被阿玛揍。”   这出她以前还唱得少吗?只不过是阿玛额娘不想追究罢了。显然,劳亲是摆明了不想理她。若华见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   “大哥!求你了,听说纳兰明珠也去呢,我想……”   每个未出阁的少女都对未来夫君充满好奇,这总是“正当理由”了吧。相信劳亲能理解她的“少女怀,春之心。”   “那小子我见过,模样比博果尔好看,但是和你兄长我比起来就差了点!”   没成想这不但没能引起劳亲对她的同情心,反而自恋起来,如果若华不是见过明珠,还信了他的邪,明珠体魄是不如劳亲强健,但模样却没得话讲,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哥......”   若华快要哭出来了,劳亲不会知道,她是为自己即将变成鸟的命运而哭泣。劳亲可不知道眼前的妹子已经换了人,见她还是不肯妥协,只能开启“教育”模式:   “若华,不是大哥说你,你也是定了亲的人,回房学学女工针凿,没事研究研究怎么涂脂抹粉,别整天舞刀弄棒的。”   劳亲都已经拒绝三联了,再厚脸皮说下去就显得自己特别不懂事,最后若华瘪着嘴,不甘心,却也没奈何,无奈道:   “唉,那我先回去了。”   劳亲一听她讲要回去,紧绷的身体瞬间就放松了,把她送到庭院门口,嘱咐了几句,便让若华回了自己的屋子。   若华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里,如同斗败的公鸡,懊恼地将脸埋在枕头上,被拒绝了,心情不爽。   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晚上吃饭的时候,阿济格亲自告诉大家,他要被派出去打仗去了,真是喜闻乐见,若华差点要在饭桌上笑出声来。   一众小妾们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怔,接着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尤其是三姨太榆氏,面容姣好,身形瘦削,哭起来真是梨花带雨,叫人好不心疼,阿济格每次出征她都这样。之前西林觉罗氏还不说什么,但如今天下已定,大清铁骑实力雄厚,还这样逢战必哭就难免惹人心烦。西林觉罗氏身为主母,自当出来维持体面:   “行了,王爷素来能征善战,你们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说罢转向阿济格,举起一杯酒道:   “妾身预祝王爷能大破敌营,凯旋而归。”   阿济格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头,将酒一饮而尽。拉着西林觉罗氏的手道:   “福晋最得本王之心。”   西林觉罗氏害羞地低下头,微微一笑,若华看见她“不经意”撇了榆氏一眼,泪痕未干的榆氏撇撇嘴,露出一副不服的神情,但转瞬即逝。这一幕看得若华在心里直呼领教了。   “阿玛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是我大清战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若华用这一套对阿济格却丝毫不受用:   “小五甜羹吃多了,嘴真甜啊!”   说罢笑眯眯地看着她,若华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她今天吃的是劳亲的闭门羹!阿济格这样一副我懂的模样,仿佛在说,你整什么幺蛾子都没有用。一家人在一会哭一会笑的奇怪氛围中吃了晚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过后,便回了各自的房里。   第二天,西林觉罗氏组织大家早早地起来与阿济格辞别,若华虽然对阿济格没甚感情,但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身为女儿,于情于理,阿玛出征她必须出来送送,这样才不会让人嚼舌根,即使她现在很困。   正式的践行仪式在午门,顺治也在那里。阿济格一刻也怠慢不得,在家匆匆和一家老小寒暄了几句,便朝午门走去。这样的离别场面,英亲王府几乎每年都有一次,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以榆氏为代表的“悲春伤秋”派小妾看着阿济格的背影,眼泪又漱漱地流了下来,几个不得宠的小妾打着哈欠,只想着那几个赶紧将戏演完,大家好回去睡觉。   西林觉罗氏白眼一翻,走到榆氏面前,道:   “行了,别装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罢大家一哄而散,该干啥干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榆氏抹掉眼角的眼泪,但任然装作很悲痛的样子。   若华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跟在西林觉罗氏后面,低声问道:   “额娘,阿玛出去了,那我是不是可以……”   我是不是可以去木兰围场打猎了?若华在心里如是想。但西林觉罗氏昨天就被阿济格下了死命令,不许若华去木兰围场。   “你这小妮子,身体才刚好,就闲不住是吧?”   其实西林觉罗氏和阿济格不同,她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可能是满族女人的原因,相较于刺绣女工,西林觉罗氏更喜欢骑马射箭,她的亲女儿性子很完美地随了她。   “你让我去吧,那明珠我从来没见过,我……你跟阿玛还不是打猎的时候认识的。”   若华的这一句深深打动了西林觉罗氏。因为若华知道,西林觉罗氏与阿济格在科尔沁相识。那时正赶上蒙古的那达慕大会,草原的风阵阵吹来,西林觉罗氏哼着一段蒙古长调,风声与少女的歌声合二为一,空灵而悠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阿济格就是那闻者......他的眼睛比晚上的篝火还要明亮炽热,就是那一瞬间,西林觉罗氏想与他厮守一生。   “你不能去,但你兄长旁边的习参可以。”   ............   纳兰明珠昨晚又做梦了,他梦见了那只飞走的鹦鹉又飞了回来,而且还叫他的名字。说来也奇怪,猫和鹦鹉是同一天丢的,他其实更喜欢金橘,就是那只橘猫,但一次也没梦到,反倒是那只不吃虫子的笨鸟,他已经梦到三次了。还有一次,那只鸟还飞到他面前说它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真是好笑啊,如果这变成真的......想到这里,纳兰明珠又止住了,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   “表哥,吃早饭了。”   门外是贞儿充满柔情的呼唤,贞儿的手艺确实高超,又细心,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但越是这样,明珠就越发觉得心里不舒服,因为他看贞儿的时候,没有感到自己有半点悸动,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第7章 全都绿了(上)   晨露浓厚,带着一点点暮秋的寒意,东方的太阳缓缓地上升。今日是去往木兰围场的日子。   明珠今日着一件丝绸黄马褂,朝阳的光束打在他清俊的面庞上,略纤长的睫毛泛着丝丝光泽,加上那琥珀色的瞳仁,刹那间让他的眼神带了几分如梦似幻之感,那双眼随便往一处一瞥,便是春风过境,冰雪消融。明珠的心情实在是好,就算已经努力控制表情,但眼角眉梢还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虽然是旭日初升,却闪着极耀眼的光芒,就像骑在御马上的顺治,他才十四岁,却已经是天下之主,整个国家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即使他现在还没有亲政,而帝王的气质已经在他身上显露。他挺直了背坐在马上,目不斜视,神态庄严,看不出喜怒哀乐,如鹰般锐利的目光里透露着坚定,那是少年天子独有的姿态。   顺治的人马在清晨缓缓出发,赶早市的百姓跪了一路,清道的仪仗走在前面,只听见静鞭噼里啪啦地甩在地上,紧接着敲锣打鼓,又是“肃静”,又是“回避”。虽是大场面,却安静得一点人声也听不见。因为贵人们实在是太多了,一路浩浩荡荡过去,百姓们至少也要跪约莫半个时辰。体弱多病者跪不得久,少顷便直接晕倒在地,有些甚至没有人扶。直到队伍走远了,大家才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皇上真是一表人才啊。”   一个少女对着自己身边的小姐妹耳语,声细如蚊蝇。她刚刚跪得晚了些,不小心看了顺治一眼,没想到就是这一眼,便让她沉醉了。偷窥龙颜本是大不敬,但现在那么多人,若是真要治罪,恐怕整个北京城今天得有一半的人进死牢。   “皇上才十四岁,跟你弟弟一般大,刚才你是没看见,皇上身后的侍卫哥哥才真真是仪表堂堂。”   “没看见。”   “是腰间有翡翠双鱼玉佩的那个,他还朝我笑了一下......”   “不知道你说哪个。”   就在她俩讨论得正开心时,一个女子走到她们身侧,冷淡道:   “再好看也不是你的。”   贞儿不小心听见了她俩的对话,本来她还不以为意,直到听见了翡翠双鱼玉佩,她才知道有人在议论她的表哥明珠。那翡翠双鱼玉佩,那是郭络罗氏给他的,明珠及喜爱,几乎是日日挂在腰间。贞儿听见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明珠明明是在对自己笑,什么时候变成了对她那个素不相识的人笑了。   两个女孩被噎了一句,再看贞儿那冷冷清清的脸,顿时便不敢再说话,悻悻地走开了。   这厢,若华居然在这重要的日子里睡过了头,而且那没义气的劳亲居然也不来叫她起床,一看日晷,好家伙,已经巳时末(9~11点)将近午时了,顺治巳时准时出发,意味着她迟到了两个小时,这怎么行!   不过人多势必走得慢,只要她快马加鞭,兴许还能赶上。想罢,若华赶紧乔装改扮,她换了一套天青色的男装,若华的身高在女孩子里算是高挑,她的身材更是没得说,因其自小就比其她女孩子闹腾,所以身上极少赘肉,且肩背挺直。这套男装是按照男人的尺寸来裁剪的,虽然是男装里的偏小号,但穿在身上还是大了一点,好在她精气神儿好,整个人往那一站,真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风流神韵。   只不过她的五官太过突出,叫人一瞧就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子,她不得不化了一个妆,特意把自己画得粗糙了一些,毕竟做戏要做足,确定自己不会露馅了,才放心大胆地出门。金橘看着她,质疑道:   “你要女扮男装?”   “对啊,怎么了?”   “你声音不像。”   若华闻言,一把捉住金橘的脖子,威胁恫吓道:   “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   金橘挣扎着,道:   “有一种变声药水,你可以试试。”   “不早说”   说罢将金橘放下,于是若华依言打开了系统,居然有一瓶试用版变声药水,真是天助我也,若华说罢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粗犷的男声,若华开心得快要原地转圈圈,现在没人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的。于是开开心心出门了。只是她忘记看试用版的期限:   一个小时。   到马厩牵出原主的汗血宝马,跨上马鞍,皮鞭一抽,只听马儿在原地嘶鸣两声,便迈开蹄子,撒欢似的向前跑。一套动作下来真是行云流水。完全没有新手痕迹。   或许是若华太着急了,又或许是她的马太久不能痛快地跑一场,总而言之,她现在的速度非常快,随她出来的小跟班拼了命地挥鞭子也没能赶上她。特别是她现在还处于街市里,她还这样的情况,与在现代马路飙车差不多。   好巧不巧,这时候一个姑娘突然冒出来,挡在她的马前面,若华暗叫不妙,赶紧勒马,兴许是太过突然,那马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好在没有踢到人。   那姑娘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面色苍白,连躲都忘记了,十分娇弱地瘫在坐在地上。新买的香粉也掉了一地,淡淡的香甜味散发在空气里,和地上的尘埃混杂在一块,让人想多闻一会儿,又怕被呛到。若华赶紧下马将人扶起来,道:   “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可有大碍?”   说罢将地上的姑娘扶起来,低头一看,竟是索绰罗贞儿!真真是人生难预料,不曾想偶遇在今朝。是缘分还是冤家路窄呢?若华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贞儿慢腾腾地站起来,依稀可见裙子还在抖动,想必是被吓坏了。但看她双眉微蹙,却并无责怪之意:   “没事,多谢公子。”   一旁的丫鬟小蝶看不下去了,忙上来扒拉开若华的手,道:   “你这轻浮的浪子,怎么这样,竟然敢当街纵马,还抓着我们格格不放!”   她知道京城权贵多,看着眼前的人穿着上乘,气质华贵,料想应该是哪家被惯坏了的小少爷。这类少爷小蝶见得多了,但似他这般无理的,她是头一次见,一见面又不顾男女之别,那双爪子对她家格格毛手毛脚的,她身为贴身侍女,很有必要为了维护她主子的清白而不惜得罪人。   若华闻声,赶紧放开还扶着贞儿肩膀的手,立刻澄清道:   “对不住,只是有急事才出此下策,还望小姐海涵。”   说罢拱手作揖,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且贞儿最善表面功夫,这大街上的,如果贞儿爱惜她的名誉,就会给她台阶下。   贞儿用帕子擦自己的手,往后退一步,微微服了服身子,算是对于刚才若华将她扶起来的敬谢。   “公子不必过多自责,我身体并无大碍。”   贞儿的表情看不出喜乐,但若华却觉得心里发毛,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香粉盒,若华觉得挺可惜,而且也是因为她,这些香粉才遭此劫难,便道:   “小姐的香粉都被我弄掉了,不知是在何处购置,我亲自前往买回赠予姑娘,就当与小姐赔个不是。”   毕竟按照原来的剧情,若华以后是要嫁给明珠的,贞儿迟早会发现她这个死对头,贞儿心眼那么小,若华现在都还没站稳脚跟,不想和她结仇。   小蝶看他道歉态度诚恳,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公子,这是如玉堂新出的,今早就被各府的贵女们买断货了,又是江南出的货,要等下一批恐怕要等下个月,唉……”   还不等小蝶说完,若华便派人到如玉堂去搜罗香粉去了。   等两个小斯回来的时候,若华从他们手里接过东西,递给小蝶,对贞儿道:   “香粉是买不到了,但还请小姐收下这唇脂,小姐花容月貌,肤白胜雪,这唇脂是朱砂色的,小姐擦着再合适不过,下月新货到时,还请小姐在此等候,我必亲自将香粉赠予小姐。”   说罢也不管她们收不收,东西一送,三人便上了马,马鞭一挥,马便朝远处奔去。贞儿看着那抹天青色的身影,有些出神。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格格?”   小蝶忧心忡忡地呼唤着贞儿,格格只有平时想表少爷的时候这样。   “嗯?”   “你……你不会看上他了吧,我看这小子虽然俊俏,但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哄姑娘一套一套的。”   小蝶在帮拿唇脂时,接近过那小子,方才那小子一身女儿香,但又不是如玉堂的粉香,大男人擦什么粉,就算是贵公子,衣服熏香,最多也是龙涎,檀香等,那里会有如此异香,说不定刚从八大胡同回来呢!   贞儿听了,心里莫名急躁起来,道:   “你说什么呀,不过是区区几盒唇脂罢了,我本就从江南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她虽为满人,父亲确是外放官,她随着到了苏州生活了几年,京城的这些胭脂水粉,多数都为南来,有些京城现在很受女孩子喜爱的胭脂水粉,她早在去年就用过了。她才不会为两三盒唇脂而欣喜若狂。   “是~那您能别绞那手帕吗?它要是会说话,一定会喊疼。”   贞儿低头一看,那手帕竟被她揪得变形了。小蝶撇撇嘴,她自小就给贞儿做贴身侍女,她的一言一行,小蝶几乎都了然于胸,这么多年了,小姐第一次这样,还是在上次看见明珠少爷的时候。 第8章 全都绿了(下)   若华在后面紧赶慢赶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跟上了,但是因为这是天子的仪仗,她不能直接插,进队伍里,遂只能跟在最后面,慢腾腾地挪动。侍卫们一看见生人,便马上戒备起来,先是盘问了她的身份,然后又勒令她下马接受盘查。若华出来的时候比较急,只拿了换洗的的衣服和弓箭,其它东西一概没拿,包括她家的令牌,还有就是,她的声音变回来了!侍卫们第一时间将这事通报给了顺治,顺治才懒得管这些鸡麻蒜皮的小事,直接派遣了明珠过去探个仔细。   一旁的索额图又是嫉妒又是不满,虽然同为御前行走,但皇上明显更器重明珠,索额图很不服气,论身手他和明珠不相上下,有什么了不起,轮长相,虽然没他好看,但也是仪表堂堂……论家世……算了不和他比!想罢索额图更气了。   明珠离了队伍,跟着手下们去往嫌疑人的所在处。远远的便瞧见一个瘦小单薄的少年被一群人围住,看他面相斯文,只是一双眉毛倒竖着,可以看出他现在非常不满。几个负责看守他的侍卫比较粗鲁,说几句便吼,他也没了耐心,两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不过任凭他再怎么凶恶,也无济于事,因为不讲理的侍卫们已经把他的双手用绳子捆了起来。   “大人,就是他,自称是英亲王府的人。”   “你说你是英亲王府的人,可有凭证?”   “……”   “既然没有,那小兄弟,你一路骑马跟来一定很累吧?要不去专为你准备的车里坐坐?”   说罢指了指远处的囚车,是新造好的,光可鉴人。旁边把守的侍卫非常有礼貌地对她微笑,感觉服务态度很好的样子。若华一看,害怕了,软声道:   “你……快放了我吧,我是劳亲的陪读,你让他过来领我!”   劳亲虽然会生气,不高兴她跟过来,但应该不会眼睁睁让她坐进囚车里。   “可以,不过我不可能为你在这耗时间,你还是上车坐会儿,一会你家少爷过来了再放你出来。”   明珠也不确定眼前的人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是先把人哄上车里吧,如果真的是劳亲的陪读,到时候就放出来,如果不是就一直关着,到了地儿再做处置,省得万一是个不怀好心的刺客,那可就麻烦了。   “不去,那是犯人坐的车,我可是良民!”   那可是带着侮辱性的车,她宁愿走路也不愿坐在上面。   “来人啊,拿下!”   本来明珠本也没安坏心思,就是觉得这样节省时间还安全方便。本还想好好跟他商量,可是看眼前的人如此倔强,那可别怪他不讲情面了。话音一落,一个侍卫一上来,抓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强制送到囚车上。   “你们干什么!”   若华奋起反抗,狠狠地跺了那侍卫一脚,可能是原主的体质原因,她力气稍大,那侍卫疼得哇哇乱叫,若华挣脱了他的控制。   一旁的明珠见状,以为是贼寇露出了原型。怕她逃跑,便亲自上阵,先使了一套擒拿手,若华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不到十秒钟,若华就已经被明珠擒获。明珠的手已经锁住了若华的喉部,他心底生出一种获胜的虚荣感,这少年真是太虚弱了,脖子像女孩子的一样细,只要自己一用力,他就会死,他的命就掌握在他手中。   不对,他怎么没喉结?莫不是太,监?明珠不可置信地按了一下,一点都没有,难怪说话声音那么细,宫里的太监净,身后喉结会慢慢变小,声音变软,他这样的情况,一般是还没长开时就做了太,监,喉结才会如此“干净”,真是太可怜了!   明珠不自觉地凑近了一点,眼里带着几分同情,若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他要威胁恐吓,情不自禁地把脸别过去,不敢看明珠。   这下侧头导致明珠又有了新发现:小太,监还有耳洞,一耳三钳,这不是满洲女孩子才……明珠怀疑自己眼花了,伸手去揪若华的耳朵想要看真切。   若华只觉得他那手伸过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虽然她认识纳兰明珠,也愿意按照设定跟明珠成亲,但是不代表她能忍受侮辱,更何况明珠对她而言其实还算陌生人,因为她变成人之后,与他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今天又是被他打又是被摸耳朵,她又气又羞,难耐的愤怒之火在她的嘶吼声中爆发:   “放开我!”   若华一激动,脚一抬,膝盖不小心蹭到了明珠的要害(高危动作,切勿模仿),那一刻,明珠觉得自己要变成太,监了。   “啊!”   明珠疼得连连后退好几步,用佩刀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直接倒在地上。他好歹还是侍卫们的榜样,让他毫无颜面地捂着肚子在原地跳来跳去,还不如让他死掉。   “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是……”   姑娘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忍住胯,间巨大的疼痛,明珠还是赔了礼。他身为男子却冒犯女人,不论说什么都是轻浮的行为。但他心里对眼前的若华有点不屑,这种三滥的手段,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三个侍卫上来合力按住了若华,生怕她又出什么怪招。   “上车坐坐吧小兄弟!”   一个侍卫咬牙切齿地说,两侍卫合伙将她押上车,明珠没有阻止他们,因为觉得她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自称劳亲的陪读,明珠可从来没见过那么粗野的女陪读。   但转念一想,万一是……而明珠经过一时的平静,在脑海里分析了一下眼前女子的身份,得出来的结果让他又震惊又害怕。不过那只是他猜测而已。于是派一个人过去请劳亲过来。   过了一会儿,劳亲骑着马随着小侍卫从前头过来了,一眼便看见了被关在囚车里的妹子,若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劳亲从来没见过若华这个模样,心疼得不得了,遂怒瞪了为首的明珠一眼。随即又恢复表面平静,居高临下道:   “不知明珠兄弟找我何事?”   这声兄弟还是介于两家的婚姻,不然劳亲是连名字都不称呼的。站在地上的明珠虽收到了那不一般的眼神,但并不因此而感到害怕,不卑不亢道:   “贝勒请看这是否是您的陪读?”   劳亲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此刻眼睛都不斜一下,冷声道:   “正是。”   明珠私自关押他的陪读,伤了他的面子,虽是秉公办理,但难免让劳亲面上难看。   “明珠也是奉公办事,没有令牌也只能先暂时扣押,还请贝勒海涵。”   劳亲知道这也是律令,更改不得,更何况还是若华不拿令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明珠又是皇上的御前行走,很得皇上倚重,这个面子他不得不给。   “明珠兄弟也是尽忠职守,是我这陪读莽撞了。”   遂语气一换,怒不可遏道:   “你这不长眼的,丢不丢人,还不快跟我走。”   但这句话明面上是针对若华,但暗地里确是在指责明珠等几个人没有眼力见。特别是明珠,居然连未来媳妇也认不出来。   说罢侍卫将门打开,将若华放了出来,只见她衣服皱了,帽子也歪了,真是狼狈啊。若华将帽子戴好,路过明珠处的时候气便不打一处来:   “哼!”   从她被关进囚车那一刻起,什么系统,什么男主女配,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甚至动了放弃的念头。   明珠也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面对她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眼眸。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他已经被打上了粗鲁无理的标签。   到达了目的地,若华先去了太医处治伤,她的胳膊有一处被明珠拧错位了,劳亲看着自己妹子手腕上的淤青,心里窝火:   “这明珠,真是不知轻重,看我改天不收拾他!”   从来都只有别人被她打的份,这明珠还是头一份呢。不过平日里若华打人的时候都是因为有身份在头上挂着,人不敢把她怎么样,今天没了震慑对方的名头,自然就吃亏了。若华一开始没觉得多疼,可是越到后面,她身上就越疼,仿佛骨头被拆了又重组一样,浑身不舒坦。   “不止手腕疼,全身都疼。”   不过若华没把明珠摸她耳朵的事说出来,她怕劳亲现在就冲回去跟明珠比试。就凭劳亲那体格,明珠就输了一筹,虽然是御前侍卫,但劳亲可是跟着阿济格在战场真枪实弹打过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你不拿令牌,人家也不会为难你,这小子挺耿直。”   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这起码证明他以后不会因为其他不可抗拒的原因而改变他的执念。若华闻言,幽幽道:   “如果你有一天也被他关起来了,希望你还可以这样说。”   “不得了,要不你还是回去和阿玛说要退亲得了,这才第一次见面就两败俱伤,以后的日子岂不翻了天了,蒙古亲王有一个小儿子,力大无穷。”   “就没有别的优点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收藏,嘻嘻…… 第9章 装聋作哑   是夜,若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明珠气的,反正她现在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到车上坐坐”,怕是被明珠那伙人给吓出阴影来了。万籁俱寂的时候,系统发来了消息:   【叮!您已升级!您拥有群聊功能,是否进入?】   若华点击进入   这个群叫做穿越交流群,里面的人都穿越了,大家在不同的时代,担任不同角色,即使在同一时代,也因为维度不同而永远也碰不着面,只能通过群聊功能交流。   【欢迎爱新觉罗若华入群】   妲己:“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马皇后: “@爱新觉罗若华你的男主是哪个?”   天哪,这里面的人都是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她简直就是个无名小卒,明珠也没啥存在感,于是缓缓打出几个字:   “额,纳兰明珠,有人认识吗?”   很快便有人回复:   妲己:“不认识耶!”   马皇后:“纳兰明珠或许你们不知道,但纳兰若容你们应该知道吧,明珠是他爹。”   赵佳如意:“姐妹现在结婚了吗?没结赶紧分了攻略男二吧,在我这你们家被抄得底裤都不剩了!”   黄道婆:“十八个心眼,眼眼相通。”   若华看见这句的时候十分不屑,今天他被明珠揍得差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要是他有十八个心眼,自己定不会挨这一道。   吴卿怜:“学学理财吧,明珠跟和珅一样,又贪又滑,我劝和珅少拿点,好家伙他一句听不进去,现在天天收礼,我都打理不过来了。”   ............   得知了这些信息,若华更加欲哭无泪,她光知道明珠是容若的爹,不知道原来历史上他人品那么差,而且下场还那么惨烈,抄家,这哪是什么男主,妥妥的男配剧本啊,明明就是一烂摊子,还要她来继承,若华瞬间更加没斗志了。   知道了这些事,若华更加辗转难眠了,干脆去营地走走吧,说罢披起衣服,拿上防身的匕首,便出门去。   今晚的星星特别多,月光皎洁而清冷,空旷辽阔的草原在月光下显得静谧异常,草地上已经结了露水,也是冰冰凉凉的。远处有几伙人趁着晚上偷偷跑出来烤肉吃,不时传出几声欢笑,但随即又克制住了。   若华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树林里。就在这时候,她听见有人在争吵,且越来越激烈。若华赶紧躲到一颗树后面,防止被人发现。只听一个女人抽泣着说:   “我已经嫁人了,您贵为九五至尊,应该高瞻远瞩,不要将精力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语气间带着万般无奈,好似生离死别。叫人听了不禁肝肠寸断。   紧接着若华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当初若不是敬太妃从中作梗,你也不会嫁给博果尔。”   若华偷偷探出头去,借着月光一瞧,果然是她的堂弟顺治。若华捂着嘴,心跳加速,听内容,顺治是在挖墙脚啊,这么刺激的吗?   “天意如此,只怪我董鄂塔娜福薄,没法服侍您,今日咱们就在此断了吧。”   “哈哈哈,你瞧瞧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别在自欺欺人了!”   “......”   “朕……朕想你。”   接着,两人便不吵了,一切又归于平静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事若有点原主记忆,根据回忆,顺治在去年选秀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叫董鄂塔娜的女孩子,他还说喜欢得不得了,可是不懂怎么回事,顺治到后面没选她,因而董鄂氏被博果尔娶回了王府。   若华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点野史,上面有关董鄂妃的记载只从年十八入侍开始,往前全是一片空白,因此有人猜测董鄂氏在此之前或许嫁过人。依照眼前的光景来看,野史的记载也不是空穴来风。   若华知道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于是悄悄地移动步伐,打算走人。不曾想在这个时候跟一个人撞了满怀,抬眼一看,居然是明珠,低声道:   “明珠,又是你。”   若华看此刻天色已晚,明珠却连衣服也没有换下来,他居然还在上班,真是个工作狂啊,996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明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上前轻轻捂住她的嘴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用哀求的语气道:   “格格,嘘!”   若华当然不敢出声了,这可是关乎皇家颜面的事,要是真传出去了爱新觉罗家的脸都要在这天下丢尽了,她可不做这千古罪人。   两人偷偷摸摸地朝远处走开,尽量不惊扰到顺治和董鄂塔娜,明珠找了一个位置,这位置说远不远,还能帮他们把风,确定他们不会听见声音了,明珠才撒开手。   “憋死我了。”   若华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真的是,每次遇见他,不是要被掐死就是要被憋死。明珠惊魂未定:   “我不是怕你出声音嘛!”   两人都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再不走留在那里等着皇上给他俩讲和董鄂氏的故事?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行礼,遂作揖道:   “见过五格格。”   白天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是她啊,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连问都不问就放她走了,更加不会作出那等轻浮之举。   刚才明珠靠近若华的时候,她闻到了明珠身上的酒味,料想他是喝多了出来散酒气,不小心就看到了那要人命的一幕。   “当班的时候喝酒,出乱子了吧,看了不该看的。”   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若华感到有点欣慰,总算是聪明点了。   明珠十分坦诚,也不辩解自己上班摸鱼的事。抬起头来,用八卦的语气道:   “这事但凡长个眼睛,都能猜出来了。”   皇上才十四岁,虽说是少年老成,可是这男女之情,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多好呢,其实这事太后知道,敬太妃也知道,而明珠作为好兄弟,不用他说,他也能猜个十之八九了,连索额图都瞧出了端倪,这事压根一开始就没兜住。   随即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看见又是一回事。”   皇上和董鄂氏有情是不假,可是董鄂氏现在是他的弟媳。因这层关系,两人就应该注意身份。皇上身为人君,要是被别人看见他跟弟媳不清不楚的,这是将皇上的颜面置于何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道,没看见。   若华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也姓爱新觉罗,但说到底不是嫡系,不想对这事发表过多看法,生怕祸从口出:   “唉,快别说了。”   若华其实对这种行为十分不齿,甚至厌恶,但是说到底,她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意外,她只是历史的看客,不可能因为看不惯便从中横加阻拦。而且顺治还是她堂弟,往自私方面说,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也要站在顺治这边。   明珠听了,便不说了,他就是一个侍卫,主子做什么还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两人都默默地不说话,因为今天的误会,弄得两人挺尴尬的。可是两人又不敢走远,生怕再来个人,看见了顺治的事就不好了。于是他们就变成了把风二人组。   “今日是我有眼无珠,还请格格包涵。”   明珠从来没见过她,只听人说过她不好惹,今天他又那么粗鲁,不会惹毛了她吧?   “算了,没事。”   若华虽然很生气,但想着他也不是故意的,看他彬彬有理的样子,也就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夜深人静,四面吹来的风把若华的衣摆吹了起来,灌进她的衣服里,仿佛无孔不入般,若华只觉得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更深露重,要不你先回去吧。”   明珠看她已经缩在了一起,想着她好歹是身份尊贵的王府格格,平日里在家定是千宠万爱的,站在这冷风里恐怕受不住,而且……让人看见了也不好,虽然他俩有婚约在身。但还未成亲,就见面已经是于理不合了,如今又孤男寡女地待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传出去对一个姑娘的名声也不好,还不如让她回去躺着。   若华早就冷得守不住了,她还能站到这个时候是因为明珠站在前面帮他挡住了风。她现在身体才刚刚养好,今天又受了不少波折,确实站在这里对她的身体也不好,但又不放心顺治两人,看了一眼,于是道:   “好,你可要看仔细点。”   说罢自己走回了营帐,明珠因为要帮顺治把风,走不开,就没有护送她回去。   看着若华远去的背影,明珠迷茫了,不是说这个五格格“蛮横无理”“娇纵任性”吗?可是他瞧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刁钻刻薄。   若华回到床上,在外面逛了一圈,若华觉得困意来袭,拉上被子便呼呼大睡,不曾想系统在这个时候发来了信息:   “有人在疯狂攻略你的男主!”   不过有的人已经睡得像猪一样了,完全听不见系统的声音,金橘不能跟过来,不然一定把她打醒。 第10章 挖墙脚   明珠守了挺长时间,看见顺治和董鄂氏开始往回走了,便悄悄跟在后面,始终与他们保持着半里的距离,等到顺治跟董鄂氏告别,回了自己的营帐,明珠才悄无声息地走开。   明珠刚想回去休息,却突然隐约听见树林深处有人喊救命,仔细一听,还是一个女孩子。不忍心见死不救的明珠又往回赶去。   果然,越往前走声音便越大,除了女人的呼救声,还伴随着几个男人的调笑声,明珠大致猜到了这是什么情况,走过去一看,三个官兵将一个少女按在树下,意欲奸,污。官兵甲得意道:   “你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官兵乙撕了她的衣服,一双眼睛在夜色中如同深渊一般,泛着可怖的幽光,笑嘻嘻地说:   “乖乖从了我们吧!”   少女捂住身上仅有的衣裳,眼角泛着泪光,倔强道:   “你们这帮禽兽,快放了我,不然要你们好看!”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让眼前的三人害怕,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征服欲:   “哈哈哈哈,好凶啊,小爷我最喜欢骑烈马!”   说罢脸骤然色一变,面露凶光,话音刚落,便束缚住她的双手,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剥了个干净,此刻少女正一丝,不挂,好身材展露无遗。   明珠上前对着那扒衣服的就是一脚,接着又是一个飞踢,又将另外两个给踹出了一米远,三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人坏他们的好事。为首的一边摸着自己被踹的地方,一边怒喝道:   “妈,的,谁敢坏老子好事?”   明珠趁着他们暂时没有反抗之力,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那姑娘披上。回首对那三人怒道:   “你们这几个混账,喝了二两马尿,狗胆也变大了是吧?”   那三人酒气熏天,明珠揍他们的时候,都怕他们随时会吐出来脏了他的手。三个人懵懵懂懂地搓了搓眼睛,见了明珠,如同见了阎王爷一般,双腿抖得像糠筛似的,跪下连连求饶:   “啊!明珠爷,小的错了。”   纳兰明珠可是皇上的亲信,如果这事让皇上知道了,他们得吃不了兜着走,想到此处,他们便起了杀心,他们违反了军纪,留在这里就是一个死,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于是,他们一对上眼神,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纵使明珠是大内侍卫,功夫高强,但难免双拳难敌四手,于是,他们掏出了匕首……   借着白色的月光,明珠很快察觉了那寒光闪闪都凶器,连忙朝冲过来的人飞起一脚,这一脚踢到了他的头,他还没来得及在明珠身上动一根毫毛,就被踢晕了过去。另外两个见状,想要后退却也来不及了,握紧手中的武器,面目狰狞着冲过来,明珠也拔出了手里的佩刀,一瞬间兵刃相见,佩刀刺眼的白光闪过明珠坚毅的面颊,明珠处处留情,而那两个兵痞子却想要他的命!   就在四人打斗间,一群拿着火把的人寻着声音找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叫着那姑娘的名字,待到他们赶过来时,只见明珠身边躺着三个被打晕的官兵。   “格格,这是?”   不明情况的人们警戒地看着明珠,生怕明珠对他们格格不利。那格格早就在他们打斗时穿好了衣服,此刻已经将仪容打理整齐了,道:   “刚才我遭遇了一点危险,还好这位......”   少女发现刚想介绍自己的救命恩人,却连姓氏也不知道,不过知道他叫做明珠,但是初次见面就直呼人名于理不合。遂问:   “请问公子贵姓?”   “免贵纳兰。”   “幸好纳兰公子出手搭救。”   大家听了格格的介绍,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格格信他,他们自然是不会逆着主子的意思。这草原上贵人多,明珠做什么都是规规矩矩,也不看那格格一眼,只淡然道:   “举手之劳,格格客气了。”   那格格现在对明珠非常有好感,刚才他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已经深深地将她吸引住了,她想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小时候励志要找的丈夫人选。心里计划着一定要在他这里留一个印象:   “我叫苏布达,跟你的名字一样呢。”   苏布达在蒙古语里是明珠的意思,所以,两人的名字其实一模一样,苏布达认为这是天注定的缘分。明珠不说话,这里的格格真是太多了,这位应该是蒙古来的格格。但不管是哪个,现在还呆在这里就是危险,明珠劝道:   “此处不安全,格格还是快回去吧。”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大胆了吗?老是喜欢到处乱跑,想着想着,他便想起若华来。想起她今天被揪耳朵时脸红的模样......反正,他的心已经飞出了九霄云外。   “好。”   苏布达上了马,正打算走,却回过头道:   “明天赛马的时候来拿你的衣服吧!”   说罢情义款款地看了明珠一眼,可惜明珠的心思不在她那,夜色又黑,明珠什么也没看见。   ..................   第二天,若华因为前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因此又睡了个大懒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瞪的,但是一看系统昨晚的消息,便把她的瞌睡全部赶跑,什么意思,她也被挖墙脚了?   【挖墙脚提醒试用卡已过期,是否购买,购买后可以提醒宿主有人挖墙脚】   若华满脸问号,花钱买一个能通知自己被绿的功能?她愿意眼不见为净。   取消   就在此刻,若华知道了什么叫做现世报,这不就是吗!但这消息除了能让若华慌乱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什么线索也没有,比如说明珠昨晚遇见了谁。与其在那干着急,还不如吃点东西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何况系统也没要求她一定要攻略纳兰明珠。   若华吃过了早膳,吴良辅过来通知她顺治邀她一块赛马。若华闻言,换了一身女装狩猎服,骑在她的汗血宝马上,英姿飒爽的模样赚足了在场贵族公子哥儿们的眼球,但是等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五格格时,众人又默默地不作声响了,美则美矣,可是一个女孩子,还是名声最重要。   若华到赛马场的时候,大家也在哪儿,其中有她的闺蜜佟佳如雪,就是她原来的身份,后来因为不可知原因没能寄宿成功,就变成了现在的爱新觉罗若华。   只见佟佳如雪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道:   “你再来晚一点明珠可就要被抢走了!”   若华不以为意,道:   “怎么了?”   对于若华的平静,如雪非常生气,指着明珠的方向,道:   “你看!”   若华顺着如雪指的方向望去,明珠正和一个蒙古女孩聊得不亦乐乎,那女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可真是吸引人。   这厢,明珠不太有精神,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一下子处理了那么多事,有点应接不暇,苏布达格格一来就找他说话,人都说蒙古的女孩子热情如火,只是这热情他可承受不了,他只能笑着应付过去,待会又要赛马,想到这里,明珠就觉得眼皮子打架,他现在只想睡觉。   苏布达见了明珠十分开心,高兴地与他讨论着大清的一切,说到高兴处,她看似不着痕迹拉起了明珠的手,明珠本来昏昏欲睡,在那一刻仿佛触电一般,瞬间惊醒,将手抽回来,作揖正色道:   “格格请自重。”   苏布达的热情一下被他这一句话给浇灭了,道:   “你们大清虽好,但规矩真多......”   女真人本来和蒙古一样,是不拘一格的游牧民族,但自从入主中原之后,他们开始向他们的手下败将南蛮子学习,这是蒙古最看不上大清的一点。明珠觉得她似乎不太懂得他话里的意思,遂道:   “我已经有婚约在身......”   苏布达听了这句话,震惊道:   “什么?你定亲了?”   他怎么就定亲了呢,苏布达不禁感到失落。   “正是,在下先告辞了。”   明珠与若华已经定亲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纳兰明珠对这样的决定确实不太喜欢,可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他也得认真对待这门亲事,这是对他自己负责,更是对纳兰家负责。而且若华格格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不堪……   苏布达的侍女看着面色不悦的主子,担忧地问道:   “格格,这可怎么办呀?”   那个纳兰明珠确实是德才兼备,比草原上那些草莽的汉子不知道好多少倍,虽然身份低了点,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做驸马也不是那么看中身份。   苏布达的手紧了紧,道:   “哼!我博尔济吉特苏布达就要嫁给他,我去找姑母!”   她的姑母乃当今太后大玉儿,皇上是她的表弟,她就不信有谁敢和她抢。除非她不要命了,别说定亲,就算是成亲了她也得乖乖退出。   这厢,大伙骑着马等了没多久,顺治便出来了,大家聚到一块,一场腥风血雨即将上演。 第11章 有惊无险   若华看见明珠跟别人聊天,心里也没啥起伏,她承认她对明珠是有一点点好感的,但是那只是基于明珠长得比较好看而已。   真正让若华烦躁的事情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系统今天要她跟一个叫做博尔济吉特苏布达的女人比赛,不限于方式和手段,只要最后赢了就好。   可问题是,这个苏布达是谁啊?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注意那个和明珠聊得正欢的蒙古女孩,博尔济吉特是蒙古姓氏,若华根据自己的直觉,觉得那十之八九就是苏布达。   明珠没和苏布达聊多久就走开了,他骑着马款款朝若华的方向走去,他见了若华的时候,远远地便朝她无声地行了个礼。   若华今天穿了女装,长发束了起来,略施粉黛,显得干练而不失女孩子独有的柔媚之感。明珠觉得她越看越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等明珠走近,若华忍不住问道:   “那是谁呀?”   天地良心,若华只是好奇那个人的名字,可是问者无意听者有心,若华问的时候,明珠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种心虚感,干咳了一声,答道:   “那是蒙古的苏布达格格。”   果不其然,若华不得不被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折服。然而,那苏布达在明珠走开后,人便不见了 。   这厢,顺治发起了一场马球游戏,若华无暇顾及那个苏布达的什么比赛,全身心投入到了游戏里。   不知道是不是顺治故意的,若华跟明珠分到了一队里,还别说,明珠打马球的技术真是一流,传球,接球,击球,都十分潇洒干脆,不拖泥带水,若华只继承了原主的箭术和马术,这个打马球要一边骑马一边打一种类似高尔夫的球,又称“击鞠”又或“捶丸”,总而言之,是一项十分考验技术和敏捷度的运动,二者缺一不可。   若华在现代连高尔夫都没打过,更不要说种球,所以在球场上就显得有点木讷。因为这样,导致屡屡失败。明珠很快看出了端倪,一开始是:   “格格,你打得很好,要是会跟咱们配合就更好了。”   到了后面,变成:   “格格,把球传给我。”   “格格,中门!”   由于状态不好,到后面,明珠自己也乱了阵脚:   若: “明珠,你传的什么球啊,全跑敌人那去了!”   明:“小姑奶奶,球从你脚下跑了,追啊!”   可能是若华太想赢的缘故,只见那球朝自己滚过来,便想一击制胜,没注意与他人保持距离,就在这个时候,若华刚要出手,便看见他人也举起了手上的球杆子,而两人距离不到一米,如果若华再过去,定会被敲个满头开花。   一旁的明珠见状,赶紧勒马,说时迟那时快,明珠不等马停下来便一把从马上跳下,一个健步后直接挎到马背上,将若华护在身前,两手抓住缰绳,使劲一勒,那马前蹄腾空,身体倾斜,因为惯性,若华又害怕,导致她直接靠在了明珠怀中。 但还是晚了点,若华的手被敲了一下。   看到抢救及时,没伤到头,明珠吐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的人说:   “你没事吧!”   要是再来晚一点,若华被砸中头,从马上掉下来的话,那就完了,这打马球的地方小,马又多,要是被马踩个一两脚,这么娇弱的女孩子,恐怕下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众人皆停了下来,顺治在一旁看着都捏了把汗,不得不发话:   “你俩累了吧,下去休息休息。”   上半场打得稀里糊涂,明珠也没心情玩了,陪若华在一旁休息,她的右手发青,其余并无大碍。如雪也不玩了,下来陪着她,道:   “没事吧?是不是太久没出来玩,技艺生疏了?”   若华自从中了毒之后,便养了许久,恐怕是伤了身体了才导致反应这么慢。她们从小就在一块儿打球,若华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危险之举。   “恐怕是昨天的伤还没好吧?”   明珠想他身上还有他昨天弄的伤,也许是这个影响了她的发挥。   面对两人的提问,她只能讪笑道:   “也许吧。”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若华已经换了个人,不是以前那个会打马球,骑射技艺精湛的若华了。   “骑术没问题,击打要练一下。”   说罢带她到另一片草地,如雪陪着他们,三人在草地上练起传球来,若华有骑马的基础,学起来并不费劲,中午用了午膳,又练了一个时辰,若华比起之前已经是向前跨了一大步。   下午,两人来到校场,又再次上场,明珠先在场下分析了一下上次的错误,游戏开始的时候,两人别守住了中庭和正门,明珠在中庭截球,一截到便传给守在正门的若华,若华只需要轻轻一击,便可获胜。两人配合得很好,一场下来,将比分拉得非常大。   而以索额图和如雪为首的那一队,可能是配合不好的原因,一场下来看了比分,全部都“军心溃散”,病怏怏的,没了斗志。   休息期间,若华坐在草地上,喝了一口水,用手拍了明珠的肩膀一下,道:   “明珠你的技术真不错嘛!”   明珠一向自信,十分得意道:   “当然,我跟皇上打都没输过。”   紧接着,下半场又开始了,若华因为手有伤,又练了大半天,体力有限,就没有再上场,刚才打马球的时候,若华也没打几杆子,差不多是明珠和其他队里的侍卫们在打,若华也不打算在里面打酱油了。坐在旁边看他们玩。   这次是明珠和索额图一队,如雪跟顺治一队,一开始明珠这边就输了一个球,然后如同中了什么魔咒一般,一直输球。索额图本想传球给明珠,不曾想传给了敌方,于是明珠看着本该传到自己这儿的球,道:   “索额图,你看你去哪哪输。”   索额图与明珠向来不对付,听到明珠的打趣,不经恼羞成怒:   “明珠,闭上你的嘴!”   如果不是皇上有意要去对面,他才不会跟他在一队呢。   如雪跟顺治配合得非常好,两人形成一道紧密的网,只要是到了他俩手上的球,就不可能再回敌人那儿去。   “汉家女子居然也可以打得这么好。”   看着如雪漂亮的动作,顺治忍不住夸道。如雪本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球,听闻顺治的言论,不以为然,反驳道:   “皇上此言差矣,我们汉军旗的女子可不比满蒙旗的女子差!”   说罢又是潇洒的一击,顺治队又获胜一球。校场上传来响亮的掌声。顺治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获胜脸也被涨红了的少女,心里不禁高看了她几分。大多数汉家女子都只躲在家中绣花,如此活泼的汉家女子可不多见。   “你叫什么名字?”   如雪完全引起了顺治的注意。如雪收起球杆,看着顺治,笑道:   “我叫佟佳如雪。”   佟佳氏,原来如此,佟佳氏虽属汉军旗,但祖上却是满人,只因前朝时常年在汉地经商生活,才改汉姓佟,后佟养真携族返回大清,又改回了佟佳氏。   “佟图赖的女儿吗?”   “正是。”   佟佳如雪的父亲是礼部侍郎佟图赖,佟图赖本命佟盛年,早年间从龙入关,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佟佳如雪虽说是汉军旗出身,但因祖上是满人的缘故,因此她从小的生活方式就跟满洲女子一样,不裹脚不禁足,性格爽朗大方,非常讨人喜欢。因为前几个月从假山上摔下来,伤到了头部,留下疤,本来已经过了选秀的她,就在那时丧失了入宫的资格。现在她是京中众多贵公子们的钦慕对象,提亲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佟图赖能征善战,不愧是他的女儿。”   顺治说罢将滚过来的球击出老远,一杆中的。而索额图和明珠两人则在互相责怪和谩骂中又失掉了一分。   “好热闹啊。”   苏布达骑着自己的马来到校场,与中场休息的若华打了个照面,她骑在马上,上下打量了若华一番,道:   “你就是若华格格?”   这若华格格看起来也很一般嘛,模样虽然比别人出挑一点,但是和她比起来还是有差距,明珠配她真是可惜啊。想到这里,便更加自信地挺起胸脯来。   若华一看来者不善,冷声道:   “有何贵干?”   应该就是来比赛的吧?若华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因为现在已经到了下午,若华为了完成任务,相当于在这里等了她一天了。   苏布达拉着手中的缰绳,道:   “听闻若华格格骑射,精湛,在下不才,想跟格格切磋一二。”   苏布达已经做足了准备,今天一定要把若华逼退亲不可。上午她去找她的姑母大玉儿,将她喜欢明珠的事一说,不曾想大玉儿居然恼怒道:   “英亲王家的五格格已经许给明珠了,你要是喜欢,就做妾去吧!”   这句话让苏布达如坠冰窟,她姑母对她一向是有求必应,这一反常态的反应让苏布达十分不解。苏布达自小就受着千宠万爱长大,大家都叫她“草原明珠”,从小到大,还没有过她得不到的东西。因而,越是这样,就越激起她的争夺欲望。   作者有话说:   好多虫子,疯狂捉虫ing…… 第12章 无聊的比赛   因为系统的原因,若华早就知道她是来搞事情的,虽然心下不悦,但因为站在自己前面的人也是一个有身份的格格,所以还是维持着表面平静。   “你是苏布达格格?能跟你较量,我真是荣幸之至。”   苏布达是太后大玉儿那边的亲戚,看她挺嚣张的模样,恐怕不是什么远房亲戚。   苏布达从马上下来,手里握着一条马鞭,她身材略丰腴,而且高挑,整个人往若华面前一站,有一种压倒般的气势。   “不过我想跟格格讨个彩头,如果格格输了就跟纳兰大人退亲。”   若华一听,心道总算说出了目的。系统要求她和苏布达比赛,但她没想到竟然赌这个。看了明珠一眼,随即答应道:   “好。”   反正她就是来找茬的,如果若华不同意,她还有别的方法来刁难,不如早早解决了事。大家都震惊了,这一听就知道是不平等条约啊,她手上有伤,而若华居然想都没想就同意。   明珠此时真是如坐针毡,他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仗义相助而引出这些问题来,这二位可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但因为与若华有婚约,遂站出来道:   “苏布达格格,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说改就可以改的。”   苏布达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来到明珠身旁,低声说道:   “哦?你要是这样说,你昨晚还看了我的身体,按照你们大清的规矩,你是不是应该娶我?”   声音虽小,但若华还是听见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明珠,没看出来呀,这小子还挺会勾搭,本来她认为自己跟他没见过面就定亲发展已经够快了,没成想他跟这苏布达似乎更加迅速。不由得向明珠竖起大拇指,其实心里已经有点不高兴了,人在家中坐,帽从天上来。   明珠一看若华眼神,心中大呼不妙,后退一步与苏布达保持距离。昨晚他虽然与苏布达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她这句话却容易误导人,如果被若华误会他跟苏布达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状况,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如果这事传进英亲王耳朵里,他纳兰家就得完蛋。这样的事,明珠绝对不允许发生。   至于这个蒙古来的苏布达格格,虽然明珠还不知道她是哪位蒙古亲王的女儿,但听说她是太后侄女,想来也是招惹不得的主。赶紧澄清道:   “格格,当时只是无奈之举,况且夜色深沉,我什么也没看见。”   当时她的衣服都被那几个小瘪三撕破了,女孩子怎么能赤身裸,体的,那成何体统。他只不过是出于对女孩子清誉的尊重,怎么就成看她身体了呢?说罢,不等苏布达回答,拉起若华便往外走,道:   “苏布达格格,若华格格今日身体不适,恕不奉陪了。”   正要走,苏布达却赶了过来,拦在二人面前,倔强道:   “不,我就要和她比。”   若华看着苏布达大有今日不比一场不让走的架势,看了众人一眼,笑道:   “看来今日这场比试我是推辞不得了。”   佟佳如雪见状来到若华面前,她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知道她最爱逞能,从不肯低头认输,转头柔声安慰道:   “你别去了吧,你手还在恢复呢。”   这带着伤去和她比,不就是吃亏么?顺治也站出来劝,道:   “比不了就别比了。”   苏布达是他的表姐,是他舅舅吴克善的女儿,顺治每年都要见几次,她每次来都要耍一耍脾气,顺治只当她现在是又发癫狂病。   如雪想着若华现在身上不适,便自告奋勇上去和苏布达比试:   “若华身体不适,我来替她比。”   如雪虽然是汉军旗女子,但是马术不在若华之下。苏布达看她斯斯文文的样子,鄙夷的眼神望向她,不屑道:   “哦?你?”   如雪想这苏布达眼高于顶,遂激将道:   “怎么?格格难道觉得自己不占上风,怕输么?”   若华手上有伤,苏布达完好无损,这样的差距,就算比出来也没意思。顺治看着眼前身量娇小,话语却针针见血的如雪,目光之中增添了几分欣赏。   果然,这一激将法对苏布达十分有用,苏布达一向争强好胜,听如雪这样说,就急着想证明自己:   “怎么可能?比就比!”   两人正要上马,一直当鸵鸟的若华这时候才开了腔: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靠别人,如雪你下来,我上。”   “还算你有几分胆色,我还以为你真只会躲着装柔弱呢!”   若华虽然嘴上强硬,但压根就没想和她比,因为实在是太浪费精力了,虽然她对明珠是有一些好感,但还不至于为了他去跟另一个女人争的程度。   但是碍于系统发布的任务,若华只好尽力而为。明珠在一旁看得十分担忧。   第一场比赛马,两人绕木兰围场骑一圈,先到达终点者胜。只见苏布达拼命抽打马鞭,恨不得□□的马是神仙变得,最好能够飞起来。而若华的马因为长时间没有能够纵意驰骋,这会跑起来非常欢,很快就超过了苏布达。毫无悬念,若华胜出。   第二场比射箭,每人十支箭,中靶心多者胜。这可是若华的强项,她拉满弓弦,只听到“嗖嗖”几声,十支箭很快便射完了,另一边,苏布达也不甘示弱,她来自蒙古,射箭自然不在话下。一番比较,两人不分伯仲。   第三场比狩猎,两人进入狩猎区,先猎杀三只兔子者胜出。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打猎非常困难。幸运的是若华一进来便看见了一只兔子,凭借着精湛的射箭技术,若华一箭便刺中了它。剩下了两只,若华打开了系统商城,想买两只兔子,发现没有,好在有胡萝卜卖,于是买了几根胡萝卜。分别将它们丢在了地上所有类似兔子洞的地方。   若华也不知道自己这办法有没有用,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她现在赢苏布达一局,也不怕这局输。   蹲着等了一会,一只兔子也没有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守株待兔?”   明珠躲在草丛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若华的狩猎方法,本来他只是怕若华打猎不比苏布达快,可是眼前的光景,这若华格格完全不懂打猎的方法啊。看不下去的明珠将准备好的两只兔子一扔,便跑了。若华一看兔子跑出来吃胡萝卜,搜搜两下,两只兔子便落入了她的魔爪。   若华抓着三只兔子,骑着马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众人见若华先出来,个个眉开眼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几人等了许久,苏布达才从狩猎区回来,苏布达看见若华的时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迅速了,没想到若华居然比她还快。   身为裁判的顺治走上前,道:   “看来天意如此,这亲是退不成了。”   佟佳如雪并没有放过这次嘲讽的机会,双手朝出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客气地说:   “苏布达格格,请回吧”   苏布达心里不服气,丢下猎物,气呼呼地:   “哼!”   了一声,便骑着马走了。其实若华也只是陪她玩一会,就算若华今天输了,她也不会跟明珠退亲,太后也不会允许苏布达跟明珠在一块儿的,因为苏布达姓博尔济吉特。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若华与苏布达比试完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明珠跟若华牵着马走在校场边的草地上,若华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道:   “明珠,你并不想跟我定亲吧?”   明珠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笑道:   “格格何出此言啊?”   明珠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不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纳兰家对吗?”   明珠除了不认识她的时候比较放肆,可到了挑明身份时,虽然是关怀备至,但总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像是在履行一种职责,若华想,他如此小心,是生怕自己做错而牵连纳兰家。   明珠做这些确实是基于英亲王的权势,他纳兰家如今小门小户,禁不起折腾的,像定亲这样的事,就算他不愿意,也无能为力。与其每日长嗟短叹,还不如接受。这些天见过了传说中的若华格格,他觉得尚可接触,也不似那般糟糕。   “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即便如此,我也会认真对待咱们的亲事。”   明珠没有否认,若华听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失落,也许是她魅力不足,明珠没喜欢上她。但那种失落感一会就没了。若华骑上马,对明珠坦然道:   “回去吧。”   明珠点点头,骑上自己的马,就在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吴良辅来了,他的表情十分复杂:   “明珠大人,太后有请。”   明珠与若华面面相觑,难道苏布达回去把今天的事跟太后说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太后的营帐里熏着淡淡的龙涎香,苏麻喇姑扶着大玉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大玉儿看着跪在地上的明珠,道:   “明珠,今天若华跟苏布达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半夜我要捉虫,大家看过了就不点了昂…… 第13章 两个人的宵夜(修)   明珠将今天的事全都与太后说了,其中他还不忘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总而言之,明珠就是把自己跟苏布达撇得干干净净。   “你紧张什么呀,哀家自有判断。”   大玉儿看着明珠,有些不悦。第一次见他,大玉儿就知道这男娃长大了就是个爱招惹的,果不其然。哦显得做贼心虚似的。   “……是”   明珠一看大玉儿脸上有怒容,便不说话了。大玉儿在四周踱了几步,道:   “这两个女孩子都是自小就任性惯了的,接下来的两天你多看着点,特别是苏布达那丫头,别给她又惹出事端来。”   说罢,大玉儿叹了一口气,苏布达在草原长大,是家里的老幺,从小无拘无束惯了,又因为是个格格,更加无所顾忌,经常想一套做一套。吴克善从来教的就是随心所欲。   “奴才遵命。”   不就是看着两个女孩子嘛,明珠觉得自己完全能胜任。   大玉儿站了一会,觉得累了,便坐在榻上,道:   “看见皇帝了吗?”   这福临,今天一天都没见他人影,就算是贪玩,也要有个度才是。明珠其实看见顺治跟佟佳如雪散步去了,但是他不会说出来:   “回太后娘娘的话,没见着。”   “你先回去吧,你们都退下。”   “奴才告退。”   明珠作了揖,恭恭敬敬地跟着一众包衣们退下了。待明珠出去后,大玉儿才发作:   “胡闹!这些个孩子真不让哀家省心。”   苏布达是她哥哥吴克善的女儿,是大清未来的皇后人选,如今在这里和本家格格抢相公,传出去成什么样子。还有她的儿子福临,苏布达来这里两天了,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这不明摆着要气她吗。也难怪苏布达今天会胡闹。   “格格,我好像听皇上说他不喜欢苏布达格格,而且苏布达格格跟皇上好像……”   好像关系不好。苏麻喇姑担忧地望着大玉儿,这两个孩子真是别扭,把他们凑在一块真的好吗。   大玉儿叹了一口气,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没有说出要苏布达跟福临订婚的事。   “唉!这可由不得他们想不想了,为了大清江山,他俩非在一块儿不可。”   大清刚入关不到十年,根基未稳,南边有前朝余孽虎视眈眈,北方的蒙古各部,除了娘家科尔沁,都不安分,经常相互吞并,一些部落随时可能与沙俄狼狈为奸,到时候挥师南下,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挡得住。为了稳固北边,爱新觉罗家必须跟科尔沁联合起来,这样才能威慑蒙古各部,让大清站稳脚跟。然而这些,他的儿子福临似乎并不明白,不然为什么老是和她作对呢?   明珠最后一个走出营帐,不曾想无意间听到了这秘密,心下庆幸刚才在太后面前没提给苏布达披衣服的事,满满一屋子的太监和侍女,要是听见了,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传呢。想罢,快步离开了大玉儿的营帐。   这厢,若华刚洗好了澡,正穿着睡衣舒服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今天忙了一天了,都没怎么休息,一阵阵困意袭来,就在她要入眠的时候,她的贴身侍女岸沚在外面呼换道:   “格格,苏布达格格说今日的事是她不对,她有一件明珠大人的衣裳,不便还给他,想请格格您代为归还,她在湖边等你。”   若华困极了,这苏布达真是事儿多,大晚上的,还去湖边,一会她“不小心”落水了可怎么办?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若华打了个哈欠,道:   “你去帮我拿回来就好了。”   于是翻身继续睡觉,突然又想起明珠,万一明珠过去了那可就白费功夫了,便惊坐起来,道:   “你先去见明珠,就说我肚子饿想吃烤兔肉,让他拿来给我。”   说罢,这才安心躺下去,明珠就没必要为了一件衣服去那冷飕飕的湖边了。来跟她一起吃夜宵吧。   岸沚不解道:   “可是格格,你不是晚饭才吃过吗?”   她怎么不记得自家格格能吃那么多,而且晚上吃太多了不利于消化,积食了睡不着可怎么办呀?若华没法跟她解释这其中的奥妙,只含糊到:   “哎呀,我又饿了。”   岸沚似懂非懂:   “哦。”   应着声,办事去了。   明珠正在烤兔肉,这是若华今天打猎结束后送给他的,其实也是他自己打的,但是因为经过若华的手,他又觉得味道不一样了。刚把肉烤好,正打算大快朵颐,只见岸沚走过来,道:   “我家格格饿了,说想吃烤肉,您快过去吧!”   说罢冲他眨眨眼,明珠虽然不懂是什么事要他过去,但既然岸沚已经暗示了,那还是过去瞧瞧吧。恰好烤肉也刚刚好,便道:   “好。”   说罢将烤兔子包好,拿着送给若华去了。明珠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叫做步宁的侍卫便急急忙忙跑进来,在屋里四处搜明珠的身影,发现人不在屋里,便问:   “明珠呢?”   索额图刚刚听见若华格召他过去,这是他的私事,出于对女孩家清誉的尊重,索额图还有点良心,没有乱说出去:   “不知道,可能有公务忙去了。”   步宁闻言,大惊失色:   “啊!”   这可怎么办,他可是收了苏布达格格的钱,夜晚要把明珠叫出去的,现在明珠不在这里,他可如何交差啊。索额图看到他面色复杂的模样,不明情况的他上前询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啊?”   步宁哪里敢说出来,低下头心虚道:   “没……”   “那你干嘛这副神色?”   索额图是看出来了,这是有事瞒着他呢。步宁抬眼,对上索额图的眼睛,更加慌乱,心下六神无主地:   “我……我刚刚看见若华格格跟苏布达格格在湖边打起来了......”   “什么?”   索额图刚刚还听见若华格格要明珠送烤肉过去呢,怎么这会子又跟苏布达格格打起来了,难不成打累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这两人,定有一个在胡搅蛮缠。于是走到步宁身边,低声道:   “这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啥也不知道。”   最近营里传起明珠若华苏布达三人的流言,有的侍卫还暗中议论,明珠真是好命,不论跟谁在一块儿,都是郡马。不管步宁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这就是闹给明珠瞧的,他们去了也没用。   “可是万一有人掉下水了……”   步宁还是担心,也不知苏布达会不会游泳,要是落水了没个人去搭救,他这个做侍卫的会不会被秋后算账,还要治个失职之罪。   “唉~步宁兄,听我的,这断不会有错,咱们啊,闲事少管。”   说罢打包票似的,拍拍他的背。将他往门外送,步宁心里害怕,嘴上喃喃自语:   “可是……”   索额图只觉得他杞人忧天,就算出了事,还有明珠在前面抗着呢。   “好了,回去睡吧。”   说罢,将步宁送出门,劝人回去洗洗睡,于是回到自己的床,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   …………   明珠拿了烤肉到若华处,看到她的住处已经熄了灯,遂站在外面叩门,道:   “格格,你不是说要吃烤兔肉吗?我拿过来了。”   可千万别睡得太沉,不然他就成了白来这一趟,明珠在心里如是想,只听里面传来若华沙哑的声音:   “来了,来了。”   说罢若华点了一盏灯,穿件衣服,随意扎了一下头发,出去了。若华已经睡了一觉,睡眼惺忪的,明珠看她睡态朦胧的样子,送了东西本想走,可是他忙了一天了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如果现在走的话可就得饿一晚上,明天还要当班......想到这里,明珠决定留下来先吃点东西,反正两只兔子她也吃不完。遂开口:   “格格,我还没吃呢,我想吃点再回去。”   两人相处了两天,明珠对若华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了,两人现在能够像朋友一样相处,总之关系还算融洽。若华递给明珠一只兔子,道:   “你自己猎的兔子想吃就吃。”   明珠接过,在营帐外找了一个固定营帐的石墩坐下,扯一只腿出来,咬一口,瘦而不柴,鲜香四溢,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烤肉手艺:   “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他自认为藏得挺好的啊。   若华捧着明珠拿来的兔子,虽然晚上吃过了,但是因为是她自己叫明珠拿来的,如果不吃的话又浪费明珠的心意,遂咬了一口兔耳朵:   “当然皇上告诉我的,不然到后面我为什么又拿回去给你。”   “哦?那如果不是我猎的我一口也吃不上?”   若华哭笑不得:   “你怎么那么小气呢?”   说罢,若华也自己找了一个石墩,两人坐得稍远,草原的风很大,一阵阵吹来,夹杂着青草的芬芳,因为男女有别,两人虽定了亲,但若华也不能邀明珠到屋里坐。这样的环境里,说话声不禁也要提高几度:   “你以前也是这样打猎吗?”   明珠今天看她猎杀兔子的模样,箭法虽然精准,可是那蹲在地上等兔子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打过猎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应该没那么胃疼了吧? 第14章 是宿命(修)   若华停止了咀嚼,这对她而言,这就是灵魂拷问,但凡会打猎的人,应该不会像她那样,用那种拙劣的办法:   “……明珠,你相不相信若华格格已经死了,然后另一个魂魄进入了她的身体,继续活着,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呸……”   草原的风徐徐吹来,若华几处鬓发被吹乱了,还有几根吹进了她的嘴巴里,明珠望着下风处的若华,她的声音全被风刮跑了,实在是没听清她讲的话:   “你说什么?”   若华看着明珠疑惑的样子,便不想再说了,她怕明珠以为她得了疯魔病,给她请个萨满过来。摆摆头:   “没什么,兔肉太硬了!”   说罢用力地咬那兔腿,果然很硬,她使劲一扯,头猛地震了一下,她的头发在这个时候全部散开。明珠听见她说烤得硬,完全不能忍,侧头辩驳道:   “怎么可能呢?我烤得恰到好处,明明就很……好吃。”   明珠刚好看见这一幕,披着头发的若华,那容颜与他某一次梦境里的女子重合,他这才想起来,原来白天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于何处。   若华被明珠深沉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莫名其妙,道:   “你看什么?”   说罢又咬了一口肉。明珠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深深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恼:   “你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食物很好吃。”   怎么会有格格这样吃东西的,完全不顾自己的仪态,不是说越是大家闺秀越注意这些吗?若华听出来这不是句好话:   “你是说我粗鲁吗?”   明珠从石墩上站起来,往后退几步,解释道:   “不是……是不羁……不是……豪放……额……”   此刻,明珠开始后悔没有好好看书,连个好听的形容词也想不出来。若华本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毕竟是以后的大学士,一定很有文学涵养。只听他的描述,越来越粗犷,这哪是描述小姑娘的词汇!   “纳兰明珠!”   说罢要追上去,明珠赶紧跑远了,在远处行了个礼,道:   “我先回去了,夜里风大,格格你也快回去吧,告辞。”   说罢朝她挥挥手,若华看他跑远了,也懒得追了,自己又穿得单薄,还是快快回帐篷里呆着吧。想到这里便拿着烤兔子回住处呆着了。   这厢,岸沚拿着明珠的衣服正要回若华营帐,却撞见了刚打算回去歇着的明珠:   “明珠大人,你的衣裳,我去苏布达格格那拿回来了。   说罢将怀里叠好的衣服递给明珠,明珠看她为自己走了一遭,致谢道:   “有劳你了。”   原先他还在想怎么把衣服拿回来呢,那是他当差时穿的衣裳,可不能丢。说罢接过那衣服,却只见衣裳湿漉漉地,还滴着水,疑惑道:   “这是怎么回事?”   岸沚叹一口气,道:   “苏布达格格刚才不小心掉水里了。”   这苏布达格格真是莫名其妙,她都提醒过她了不要靠湖边那么近了,可她还往那边走。明珠闻言,紧张起来:   “那人没事吗?”   太后交待他要看好这格格,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可如何是好。岸沚甩甩手里衣服残存的水,心平气和地说:   “没事,我捞她起来了。”   听到这句,明珠悬着的心才放下。辞别了岸沚,往自己营地走去。   ............   苏布达的计划落空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来,她本以为一切都掌控在她的手中,没想到她还是失策了。   回去的时候撞上了顺治和今天那个嚷嚷着要和她比试的汉旗军女子,两人正于月下漫步,真是悠哉。而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实在是狼狈至极。佟佳如雪看见她时吃了一惊,这哪里是白天那个不可一世的傲格格,现在她头发乱了,衣服也湿了,就连白天的气势也没了一大半。   “苏布达格格......你这是……”   如雪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和顺治在今夜聊了不少,顺治也许是憋闷得太久了,又喝了一点酒,便把心里的苦楚都一股脑儿跟她说了,其中还包括他和苏布达的婚约。   如雪不敢相信顺治和苏布达居然还有婚约,因为在她眼里,他们两个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哪里会是一对呢?   顺治看了一眼不成体统的苏布达,没耐心地说:   “你又唱哪一出?”   顺治对着苏布达一向都是如此,冷如寒冰,仿佛生人一般,可是苏布达是他正正经经的表姐。如雪看顺治变了脸色,便想着先把苏布达支开,因为顺治是不喜欢看见她的。便道:   “草原夜里凉,要不格格先到我营帐里换身衣服罢。”   如雪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天那么晚了,一个女孩子穿着湿衣裳在外面,不生病要是被人看见了也不体面,更何况她以后可能还是大清的皇后。   苏布达看着两人,摇摇头:   “不用了。”   说罢兀自走开了。   “真是冥顽不灵。”   看着眼前这不可理喻的苏布达,顺治才平下去的心火又冒了出来。   苏布达被顺治冷淡的态度气得不轻,浑身湿透的她漫步在草原微凉的夜幕里,让人看着既狼狈又孤单。回到营帐内,跟随她而来的嬷嬷见了她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只能耐着性子提点道:   “格格,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您,您这次进京,是来跟皇上订婚的。”   大汗这次让她来大清,可不是来这里胡闹的。可这位格格倒好,到了这里不仅没有跟皇上说一句话,还跑去跟那什么五格格抢定亲对象,真是……真是不可理喻。但是这些话她作为一个奴才,是万万说不得的。   苏布达愕然,怪不得她去找姑母的时候,姑母总是想说什么,可又没有开口。料想是因为两人如今关系僵硬,姑母也难以开口。   “为什么?我不要嫁给皇上!”   苏布达没好气地看了那嬷嬷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走到屏风后面,一边换衣服一边道:   “不就是个皇后吗,皇上不喜欢我,我也不稀罕这位置。”   话语间带着哭腔。年前摄政王多尔衮给吴克善写了一封信,信中多尔衮半开玩笑地透露要她做皇后,她以为那只是随意调侃,做不得数的。   她和顺治是表姐弟,她每年都要来京城几次,第一次进京,她就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比蒙古包舒服,可是站在层层叠叠的高墙下时,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顺治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对她十分冷淡,到了后面,顺治干脆见了面连招呼也不打了。   她一开始是喜欢顺治的,可是顺治总是对她很冷漠,她开始着急,便想方设法地引起顺治的注意,不想每次都弄巧成拙,惹得顺治更加讨厌她。渐渐的她也开始心灰意懒。   那天晚上,她看见了顺治跟董鄂氏幽会,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温柔耐心的顺治,在那一刻,她彻底断绝了对顺治仅剩的一丝倾慕之情。   要走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三个醉汉挡住了她的去路,都说大清军纪森严,可是她认为不过如此,被撕去衣服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她永远也不要回这个地方。   后来明珠出现了,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   嬷嬷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冷声道:   “您是可以不在乎,可科尔沁不能,还请您三思,纳兰明珠不过是个侍卫,我劝您还是不要废太多心思了。”   苏布达生于名门,享受了平民没有的荣华富贵,拥有平民没有的权利,现在就要承担起她该承担的责任,要忍受平民所不能忍受的痛苦。莫说皇上不喜欢他,就算是和皇上有仇,这亲也得定。说罢,嬷嬷福了福身,告退了。   她的贴身侍女上前给她梳着头发,十分温柔地说:   “格格,我觉得嬷嬷说得对,况且明珠已经跟五格格定亲了,您……您这一搅和,不是故意跟英亲王作对吗?”   本来科尔沁的靠山就是大清,若是再这样弄得两边交恶,又有什么好处呢。苏布达似乎顿悟一般,叹了一口气,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苏布达躺在床上,一滴眼泪流在了枕头上,难道她的一生就要那样度过吗?她本是草原自由的鸟,怎么就成了囚笼里的金丝雀了呢……   剩下的日子里,大家一连打了三天猎,收获特别多,若华将养了两天之后也参与了进去,瞎玩闹了几天,终于踏上了返程。而顺治和如雪的感情也在这段日子里开始滋生,一天多过一天,若华看着渐渐陷下去的如雪,不知是喜还是忧。   这厢,大玉儿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反程。苏布达闹着要见姑母,她站在屏风外,跪着道:   “姑姑,让我回科尔沁吧,我真的不适合京城这个地方。”   想了一晚上,苏布达依旧不能释怀。屏风里的大玉儿捻着手里的念珠,叹了一口气,话语里听不出情绪,平平淡淡的:   “回去想一想,话别说太早。”   苏布达这次不把亲定了,就别想回科尔沁,这是她的命令,也是吴克善的命令,博尔济吉特家的女儿都逃不过这宿命。 第15章 武力超神丹   一行人踏上了回城的路,顺治骑在马上,满脸的不开心。昨夜大玉儿去了他的营帐里,又提起他跟苏布达定亲的事,这事顺治打心眼里不愿意,这桩婚事完全是她和多尔衮帮他定的,他根本来不及拒绝,连皇后都不能自己选的皇帝,还算什么皇帝?   那晚他找了佟佳如雪,如雪也跟她们一道,劝他听从多尔衮的安排。又是多尔衮,事事都是多尔衮,总有一天……想到这里,顺治将手里的缰绳捏了捏,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想快点亲政,他迫切地想要脱离多尔衮的控制,另一方面,蒙古各部也不老实安分,他若是再任性妄为,恐怕到时候就得重回盛京,大清好不容易问鼎中原,这其中付出了多少血,多少汗,祖宗们打下的基业不能败在他的手里,他必须让大清屹立不倒。为了这个,看来他不得不妥协了,只有亲政,才能实现他想要的一切。   苏布达几经思量,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最终和顺治在秋猎回来之后定了亲,一个是大清的少年天子,一个是王爷贵女,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大家都说他们俩是绝配。   大玉儿让苏布达改了名字,“你以后就叫孟古青,是我大清的皇后。”   但有人知道后,偷偷议论:   “这格格不是前几天还闹着要嫁给明珠吗?”   “你胡说什么呀?那是苏布达格格,这是孟古青格格,能一样吗?”   是啊,她不再是草原的苏布达了,她以后是大清皇后孟古青。   ......……   从木兰围场回来之后,若华躺在自己那张床头镶满了宝石的床上,抱着金橘,打开系统,这次的收获还不错:   【恭喜你获得:天生丽质水×1,身强体健丸×1,武力超神丹×1】   若华点击了一键领取。然后把武力超神丹挑出来,看着金橘,问道:   “这个武力超神丹怎么用?”   吃了就能武力值爆表,一个打十个?若华禁不住自己想了一下那画面,摇摇头,这系统十分小气,不可能有这等好事。   金橘窝在若华怀里,本来都快睡着了,听若华问题,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   “宿主在现实中习武时使用,学习效率增强10%。”   若华暗道果不其然,这才是系统的正常操作。当然了,要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步登天,那就没意思了,有付出才有收获。   “意思是说我能学得比别人快一点?”   若华打量这眼前这黑咕隆咚的东西,看起来都不比天生丽质水好看,天生丽质水是彩虹色的,用一个梨型磨砂瓶子装着,看起来十分漂亮。   金橘笑了两声,一只猫会笑,就显得很诡异,它几根胡子一抖,道:   “不是快一点,是快很多了,不过这是一次性的,想要的话你要不断地去做系统发的任务,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地有灵丹妙药。”   还没等若华回答,它好似洞察了她的内心了一般:   “现在就给你发一个长期任务:每日习武一小时。奖励是每个月送一粒武力超神丹。”   经过这次出行,若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她觉得有必要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力值,虽然她弓马骑射还不错,但不代表她身手好。那次被那三个人押上囚车的画面对她影响太大了,在这地方,她觉得还是要有一身保命的本事才行。   于是,接受了任务。不过,谁来当她的武术老师呢?这让若华犯了难。劳亲虽然功夫不错,可是下个月他就要成亲了,现在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其他的兄长还有公务在身,更不可能老是跟她这个妹妹呆在一块。家里倒是聘请了武术师傅教那几个弟弟们习武,但是不知道教不教她这个格格。何不去问问她额娘?   想到这里,若华打算去西林觉罗氏的房间走一趟。   若华刚从房门踱步出来,正要去后花园,却在一处偏僻的走道上看见一群侍女围在一块,不知道在干什么。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下,发现竟然是在欺凌一个小丫头。   王府大了,难免会有磕磕碰碰,若华也见怪不怪了,一群婢女吵吵嚷嚷地,其中有一个声音尤其尖锐:   “你这小贱蹄子,我让你去给我打水你聋了?”   只听另一个声音响起,柔柔弱弱的:   “你自己的洗脚水,为什么要我给你打!”   虽然声音细小,却带着一股子倔强。这样的话语显然是激人的,只见那嚣张的侍女听了这话,火冒三丈,狠厉起来:   “反了你了,还敢犟嘴!”   说罢,几巴掌挥在那少女脸上,竟然划出几道血印子来。可是她毫不客气,依旧挥着巴掌,大有把人给扇晕的架势。旁边看热闹的侍女也不劝阻,大概是见惯了这架势吧,况且她们每日干活,生活也没点乐子,全当消遣了。偶尔有几个劝的也是细细地说几句,没啥号召力。那小丫头也是硬挺,愣是不声不响,甚至连哼都不哼一下。   若华想起来,那打人的侍女叫做桂枝。桂枝是厨房的一把手,因为烧菜好吃,脾气也跟着大了起来,大家对她颇有微词,但因为其管理厨房很有一套,西林觉罗氏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日府里又从人牙子那买了一批小丫头,桂枝应该是想借此树威风。   若华看不下去了,上前制止,道:   “谁吵得这么大声?”   侍女们见是若华来了,赶紧停手,福着身子道:   “给格格请安。”   若华走到桂枝面前,看着她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潮红的面色,道:   “这小丫头没帮你打洗脚水,你就要这样打她?”   若华什么都听见了,桂枝觉得非常窘迫,含糊道:   “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调|教调|教。”   “你调|教她?你是在质疑我额娘,觉得你这个下人比主母还懂得调|教人是吧?”   桂枝哪里敢认,连忙解释道:   “你误会了格格......”   若华看她还想辩解,便道:   “行了,自己赏自己巴掌。”   桂枝犹豫了,张口想要求情,但看了一眼若华决绝的眼神,不敢说话了,只能低声道:   “是。”   说罢自己打自己耳光,不过轻轻的,没啥力度,若华让她下手重一些,看她把自己的脸打得已经出了血,才叫她停下。   “日后有什么事跟主子们说,私自动刑视为目无家规,到时候按家法处置,可就不是打巴掌的事了,你们记住了吗?”   一个家必须要有规矩,如果下人都可以随意动用私刑,这个家还不乱成一锅粥了。大家规规矩矩地听着若华的训话,听后福身道:   “记住了。”   若华看事情已经平息,便不再多言,道:   “都散了吧。”   说罢便朝西林觉罗氏的院子走去,现在她最要紧的事情是联系一个能教她武术的师傅。   西林觉罗氏在修剪一盆吊兰,听了她的话,反对道:   “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好,习武做什么,家里的侍卫还不能保护你了?”   若华本来就性子跳脱,要是再给她学这些,只怕到时候她更加猖狂,西林觉罗氏是不会答应她的,况且她英亲王府虽不是宫里,但也足够安全,女孩子习武真是没必要。   “额娘,习武可以强身健体~”   若华一看西林觉罗氏不同意,便撒起娇来,一般只要她这样,事情大多数都会出现转机:   “好了好了,你要是喜欢,明天早上就跟你那些个弟弟们学就行了。”   西林觉罗氏耐不住她又是哀求又是撒娇的,只能同意。若华喜上眉梢,道:   “好,我一定会好好学的,额娘我先回房了。”   西林觉罗氏见若华走远了,便朝一个侍女道:   “水姿,去,让辛格看着办。”   水姿点点头:   “是,福晋。”   于是朝后花园走去。西林觉罗氏不喜若华习武,但也不想和若华起冲突,只希望武术教习辛格能明白她的意思,随便糊弄糊弄,磨磨若华的耐性,让她觉得没趣自己放弃最好不过。   若华从西林觉罗氏那儿回来,远远地看见刚才那小丫头还蹲在地上,便走过去,道:   “你怎么还不回去?”   她抬起头,一双眼里满是泪花,脸被挠了好多血痕,看着真是可可怜怜,她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想说什么,却又泣濡着说不出话来:   “格格,我......”   话还没说完,就又哭了。看她欲言又止,若华知道了个大概,现在她回去,那桂枝今天受了罚,定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还是会被欺负,看她瘦弱单薄的模样,年岁又小,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跟我走吧。”   说罢要将她拉起来,那小丫头先福了身子行礼,才跟着起来,道:   “谢格格。”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汀兰。”   “是个好名字。”   “是以前的小姐取的。”   原来汀兰以前在八大胡同的怡红院里给姑娘们梳头,后来得了天花,被赶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熬过了那段日子,康复后的汀兰因为自小就无依无靠,除了伺候人一无所长,只能自己卖自己,挣一口饭吃。   有了西林觉罗氏的允许,若华每天跟着教习辛格习武,可能因为她是女孩子,辛格不好指点,反正学习效果非常差,白白浪费了一粒武力超神丹。于是若华思考,一定要找一个功夫好还能跟她亲近且不受非议的人。 第16章 金公子   若华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够教她,那就是明珠,但是不懂得他愿不愿意。于是写了一封信去问。后来明珠很快回复了她,大致意思就是说他现在白天要当班,晚上还要读书准备考科举,实在没法教她。   若华也不好再说什么,明珠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总不可能让他不读书或者不当班了吧,这是不可能的。就在她愁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另一个让若华头大的事情又来了,她上个月答应了贞儿要亲自把打碎的香粉还给她,可不能食言。汀兰走过来,道:   “格格,如玉堂的新货到了。”   她这个格格虽然性子男孩子气了些,但说到底是女孩子,还是爱打扮的。这些胭脂水粉,她们格格是一样不差,使起来也是从善如流。   “好,赶紧准备准备。”   说罢让岸沚去给她找衣裳,汀兰留下帮她梳头发。一阵忙后,若华又变成了翩翩佳公子,她这次还不忘把自己的耳洞给遮了起来,就差服一瓶变声药水了,只要有了那个,除非别人摘掉她的帽子,不然休想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支开岸芷汀兰,若华独自在房间里打开了她的系统。然而,当若华打开商城的时候,她的面色即刻晦暗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贵?”   若华看着系统商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变声药水,居然要三两银子!但是可以维持一天。这价钱相当于清朝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伙食费。没有银子可以拿五个天生丽质水来换。简直就是天价!不过买得越多就越便宜,问题是若华也用不了那么多,她又不是长期扮男人。   “因为女扮男装/男扮女装不被认出来,这事本来就很难。你要是喜欢,我们还有女变男性转服务呢,十天399两,只要加一两银子,就可以获得精美男装一……”   金橘还没说完,若华便按住了她的嘴巴,道:   “闭嘴。”   金橘乖乖闭上嘴,回自己的窝里趴着。没办法,她们这服务也是因为有需求才产生的,那些个女孩子有些任务里要求参加科举,如果不用性转系统,不被查出来才怪。不过特定人物可以拥有特权,比如花木兰。   若华最终还是咬牙决定买下来,反正今天把东西还了以后就再也不见贞儿。画了个粗糙妆容,拿出三个银锭子,只见金橘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将那些钱给吃了。   因为阿济格不在家,西林觉罗氏对她又松懈,所以若华轻轻松松地就出了门。将变声药水尽数喝进了肚子里,过了十秒,若华的声音完完全全变成了上次的粗犷男生。她不得不吐槽系统的审美,这声音真是难听极了。就不能研发一个少年音吗,比如明珠的声音就挺好听,还有她家六弟的也不错。   ......……   “格格,你真的要去见那公子吗?”   小蝶一边帮贞儿梳头发,一边问。自从格格上次见了他,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但也不能怪贞儿格格,明珠少爷整天忙里忙外,又是当差又是读书,平日里对她家格格也是冷冷淡淡的,是块石头都捂热了,可偏偏明珠少爷……   贞儿自己描着眉毛,一听小蝶的口吻,便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正色道:   “我只不过是去拿回我那几盒胭脂罢了。”   小蝶闻言,偷偷在心里朝若华翻了个白眼,和气对贞儿道:   “知道了。”   如玉堂一入新货,必定是人声鼎沸,几乎全京城的贵女都会在这天从家里出来,不到半天,全部的新货好货都会被抢光。特别是八大胡同的采购们,同老板又交好,一来就是几箱子地往回搬,后面来的人只能等下次再等下次。   若华出来得比较早,主要是她也想买一些,古代的化妆品与现代的自然是没法比的,但胜在盛装的盒子精致漂亮,若华也爱买些回家把玩。但因为现在是男装,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感兴趣,怕那些女孩子们把她当成变态。   若华等了一会儿,果真看见贞儿跟小蝶来了,贞儿穿一件水绿色旗装,小两把头上插着白玉兰步摇,有一种恬淡怡人之美。她上前盈盈一拜,道:   “公子。”   若华双手作揖,道:   “小姐,好久不见。”   事情到现在都过了一个月,确实有一段日子了的。若华看着眼前的化妆品,道:   “这胭脂水粉,我不太懂,不敢擅自专断,只有等小姐来了亲自挑选。”   若华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这些唇脂是什么色,用的什么香,她都能一一说出来。贞儿捂嘴一笑,道:   “公子太客气了。”   说罢,二人走进如玉堂,一阵阵香料味扑鼻而来,香而不俗,甜而不腻,确实是高级货。贞儿选了几盒胭脂,便打算离开,却在柜台前被一支眉黛吸引,踌躇了良久。老板娘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她看贞儿似乎是喜欢得紧,又看若华穿着不俗,便上前招呼贞儿:   “哎呀,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咱们如玉堂的新款眉黛,叫远山含翠,比宫里的螺子黛还好用呢!”   说罢拿出来打开,让贞儿仔细端详。这盒子十分精美,配上那细细的黛粉,实乃一绝。   “果真如此么?”   贞儿虽然没用过宫里的螺子黛,但也知道那是最好的黛粉,这老板娘居然敢说她的东西比宫里的还好,贞儿还是有些质疑的。老板娘挥着手里的团扇,十分自信:   “那是自然~”   看贞儿犹豫,她便看向了若华,朝若华道:   “这位公子,要不您为这位小姐画一个吧。”   她就不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个大男人敢吝啬?   “我?”   若华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板娘,虽然她会画,可她还没给别人画过呢。万一画得一边高一边低岂不丢人?可是老板娘已经把眉黛拿到了她跟前,她想辞也辞不得了。拿起眉刷,道:   “既然是远山含翠,那便画远山眉吧。”   古人有画眉之乐,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给自己画眉,若华现在身着男装,本就容貌出挑,扮起男人来也是英姿焕发。就是她个子矮了些。   于是,在众人眼里,贞儿和若华现在就是一对璧人,贞儿低眉顺眼地不敢轻举妄动,若华的鼻尖就距离她的额头几寸远,她的每一次呼吸贞儿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然而,众人眼力充满情意的画眉之乐,其实很累人。若华拼命地稳住自己的手,她每画一笔都非常小心,生怕画错。   将贞儿那弯弯的新月眉经过修改,成了细长舒扬的远山眉。贞儿性子本就温婉,远山眉浅浅淡淡,衬得她眼角眉梢情意流露,却若有似无。这便是远山眉的精髓所在。   众人瞧了,赞不绝口:   “真是漂亮啊!”   只见画好了眉后的贞儿顾盼神飞,眼睛比刚才更加有神韵了。众女看见贞儿用后效果超群,便跟起风来:   “我要一支!”   “我也要!”   不一会,远山含翠也被卖光了。老板娘大发了一笔,十分高兴,送了贞儿两张游湖的船票。两人离开了如玉堂,贞儿用一柄镜子照着自己的容颜,道:   “公子手法实在一流。”   看着自己那深浅有度的眉毛,贞儿都自叹不如,这手法,竟然比女儿家还画得好。若华想着快要能脱身了,无比高兴,便夸了一句:   “小姐赞谬了,是小姐本就天生丽质。”   小蝶白眼一翻,她打心眼里不喜欢眼前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少爷,正经人家的少爷就应该像明珠少爷那样,每天读书。哪像他,明年就春闱了,像他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还会给女孩子画眉,就是个花花公子,可是小姐好像对他很有好感。两人甚至还交换了名讳:   “我叫索绰罗贞儿,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金若华。”   若华将胭脂还给贞儿后,便赶紧回家了,因为她怕呆久了露馅,俗话说得好,言多必失,她必须得赶紧走。贞儿也不好多做挽留,毕竟是女孩子,要矜持一些。   黄昏,贞儿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看见正在温书的明珠,上前询问道:   “表哥,你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这眉毛如此出神入化,他不会看不出来。不过明珠是真没看出来,盯了半天,才道:   “有什么不同?哦,你这发钗不错!”   贞儿闻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这发钗她天天戴,也没见他哪天夸过,实在是太敷衍人了!   “怎么了?”   明珠看她脸色骤变,但又不明所以,看向小蝶提出了他的问题,小蝶想说什么,但碍于贞儿在这里,也不敢说。贞儿低着头,有些失落道:   “没事,我先回房了。”   小蝶没跟着贞儿走,他觉得有必要跟明珠说一下贞儿的状况,焦急道:   “少爷,不好了,有一个姓金的臭小子想勾,引格格,他可轻浮了,一见面就抓着格格不放手............” 第17章 纠结的心   小蝶将若华与贞儿相知相识的事全部告诉了明珠,明珠听后非常气愤。因为小蝶的偏见,若华在她嘴里就是一个目无法纪,油腔滑调,流连花丛的浪荡败家子儿。   明珠虽不喜欢贞儿,但两人是表亲,明珠作为亲人,对贞儿的那份关心还是有的。这个什么金公子,听小蝶的描述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哪有人一见面就直接动手动脚的,真是轻浮至极,粗鄙不堪。因此,明珠非常担忧自己的表妹被骗。   明珠想了想,道:   “你先别着急,这几日多瞧着些,若是那金公子又找贞儿,你就偷偷告诉我。”   两人现在也只碰了两次面,还不知道对方的住处,只要及时制止,还是有转机的。小蝶点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   说罢正要走,明珠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那金少爷全名叫什么?我想办法查查他。”   怎么说他在宫里当差,想查个人,这点子人脉还是有的。小蝶没有贞儿那么关注若华,当时听到若华她的名字时记住了,可转个背又记不清了:   “好像叫金什么华……”   “哦!想起来了,叫做金荣华!”   小蝶说出这名字的时候,心下觉得若华的的名字真是俗气,金荣华,不会还有一个兄弟叫做金富贵吧。   ............   纳兰家后院   贞儿回到房里,非常失落,她今日的快乐都被明珠的不解风情给搅散了。看着手里的两张游湖船票,她本想邀请明珠到时候跟她一块儿游湖的,可是现在她踌躇了。望着天空高挂的月亮,周围的星子一闪一闪地,整个夜幕安静祥和,皎洁的月华洒在庭院的树叶上,贞儿伸出手去接住那月光,洒在手上的时候,只觉得凉凉的。   小蝶给贞儿披了一件衣裳,柔声道:   “格格,还不睡吗?”   贞儿垂下眼帘,看着小蝶,语言中带着几分难过:   “你说明珠表哥是不是不喜欢我,我还是不要缠着他了罢!”   其实贞儿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便有了答案,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感觉到的,可是贞儿没有感觉到明珠喜欢她。小蝶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宽慰道:   “怎么会,明珠少爷只是要考恩科太忙了,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本来八旗子弟根本就不用考恩科,像明珠少爷这样的门第,家里的官爵是可以世袭罔替的,奈何尼雅哈老爷子对明珠寄予厚望,尼雅哈不过一个四品左领,对于京城这个高官遍地的地方,这官位还是小了点,他希望明珠能早日出人头地,所以便又给明珠选了恩科这条路,虽然明珠现在做着御前侍卫,前景尚可,但若是恩科极第,到时走了仕途,正正经经的出身,岂不更佳。   贞儿半信半疑,道:   “真的么?”   她从来的那天就觉得明珠对她冷漠的很哪里有喜欢她的样子。   小蝶笑着说:   “自然是真的,赶快歇着罢!”   难不成她还说是假的,好让那个金家小子来钻空子么?说罢让贞儿上床躺着,给她放下床幔,又宽慰了几句,才从贞儿房间退出去。可是贞儿却在心里悄悄滋生了一个想法......   ............   且说若华忙着找师傅,但是因为人脉有限,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家里的教习因为忌惮她的身份,每日教授也只是随便敷衍了事,任凭她再怎么认真学习,武力增进得还是非常慢。   “其实你没有武力值也不要紧,这一块系统不做要求。”   金橘看着愁眉苦脸的若华,只能安慰她。若华也有点儿想要放弃了,自己家里面就一堆侍卫,以后嫁的人也是侍卫,可以说差不多是去哪儿都有人保护着,好像没有武功也不是很要紧。若华越想越烦躁,干脆先将习武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若华以为她这两天或许可以清闲些了,不曾想前院一个样貌颇为清秀,可惜眉眼间长了一颗大黑痣的小斯,在这个时候给她带来了差点让她原地爆炸的消息:   “格格,今天我在外面遇见了那天拦着您马的那位小姐。”   这小斯在去木兰那天曾陪着她一块出门,后来又被若华赶了回去,若华常常呆在后院,前院的男人他都没记得多少个,唯独记住了他,只因为他眉眼间那颗黑痣实在是太大太抢眼了。   若华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便想起来她说的人是贞儿,问:   “怎么了?”   小斯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船票,道:   “她邀请您明天陪她游湖……”   说罢,脸上充满了八卦之色。他们家格格虽然脾气不好,但胜在模样出挑,随便扮一个男人,都把人小姐给迷得七荤八素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格格既热情又羞怯,容不得他说几句话,塞了船票便红着脸走了。   若华白眼一翻,心里倍受煎熬:   “你怎么那么笨呢?不会说你家少爷身体不适不能去吗?”   这贞儿居然不顾矜持把她约出去,若华隐约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要是真是她想的那样,现在掐断还来得及。那小斯没想到会得到若华这样的回复,手足无措道:   “我……奴才该死......”   若华看现在那事既然已经木已成舟,责备他也无济于事,遂叹了一口气。相比这个,若华更关心的是她的马甲还在不在,遂问:   “你没泄露我的身份吧?”   那小斯以为惹毛了若华,话也不敢多说几句了,胆怯道:   “没。”   这样就好,于是挥挥手,朝那小斯道:   “下去吧!”   …………   小蝶在给贞儿配明天出游穿的衣服,她家格格明天又要去见那个金公子了,而且还是格格约的他,这是小蝶所不理解的。   今日两人在市集上本来逛得好好的,却见了那金公子的随从,但没见金公子,小姐那日在如玉堂得了两张游湖票,于是便拿出一张给了那随从拖他转交给金公子。她不懂,为什么要邀请那姓金的,问了贞儿,贞儿只说这两张船票是那日借着金公子的光才得的,理应有他的一份。   “格格,你为什么要邀请金公子游湖啊?明珠少爷明天好像不当差……”   就算出去玩,也应该是明珠少爷陪着,什么时候轮到那个姓金的了,真是便宜了他。贞儿正端坐在梳妆镜前,在练习画远山眉,可是她怎么画都画得没有若华画的好看。遂擦掉了那不如她心意的眉毛,道:   “表哥每天都要看书,我让他出去玩,不是耽误他么?”   看似很在理的一句话,听着确是像在赌气,纵使小蝶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   “这……格格,我瞧这天色明天定然会下雨,还是不去了吧?”   于是便转移话题,企图用天气不好的缘故阻止贞儿与若华的约会,但贞儿既然已经约了人,怎么可能失约呢:   “雨天游湖也别是一番滋味呢。”   小蝶听她这话语,知道劝不了了,遂在贞儿睡下的时候,偷偷把事情告诉了明珠:   “少爷,不好了,格格邀请那金公子明天游湖。”   明珠本来还在看书,一听这个消息,顿时便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什么时候?”   “好像是午时吧。”   明珠闻言,在院子里踱了几步,道:   “你明天想办法拖住贞儿,我先去瞧瞧他什么样子!”   明珠在此期间查了这个叫做金荣华的,发现京城里没这个人,但小蝶又说他是个贵公子,既然是贵公子,在京城怎么样都应该有点名头,可奇怪的是这个金荣华好像没人认识他。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这金荣华是假名,而是这金荣华是个假贵公子。   小蝶是纳兰明珠这一边的忠实拥护者,只见他点点头,道:   “好。”   第二日,若华换好衣服,因为出府路上会看见其他人,怕有人来搭腔,因此她没有过早地喝变声药水,而是放在了兜里。由于游湖的地点距离王府比较远,所以她选择了骑马出去。   明珠今天不用当差,他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拿着贞儿的船票,提前到达贞儿约那金公子所在的船上,他倒要看看,这金公子是究竟是何许人也。   若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可能是天气的原因,游湖的人非常少,只有一辆搜船在湖边孤孤单单地飘着,若华想着此处没有熟人了,便将手伸,进怀里,想喝变声药水,可是她在怀里探来探去,也没找到!恐怕是在路上的时候弄丢了,这可怎么办,没有药水,她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若华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决定干脆直接承认自己就是女的了,反正这事贞儿早晚都要知道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于是若华整理了一下因为骑马而歪过一边的帽子,大大方方地走上那条船。   “贞……怎么是明珠你在这?”   若华看着倚靠在船舱边的明珠,惊奇道,虽然知道贞儿与明珠住一处,但是两人好像不怎么交流吧,明珠怎么知道她今天要来这里。 第18章 断,袖之癖?   纳兰府   贞儿正在房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明明她上次就是把如玉堂老板娘送的船票放在梳妆台了呀,怎么突然不见了呢。心焦的贞儿几乎把整个房间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一点影子,看见了从屋外进来的小蝶,遂急道:   “小蝶,我船票呢?”   小蝶看她着急的样子,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告诉了贞儿实情:   “我拿去给明珠少爷了。”   明珠少爷今天一大早就来找她,让她把船票拿出来,说是要给格格把把关,先去瞧瞧这个金公子是个什么样,小蝶自然是相当配合。   贞儿不解,问道:   “为何这么做?”   贞儿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完全不用明珠插手。小蝶已经察觉到了贞儿的丝丝怒气,慢慢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   “格格,你难道不想知道那金公子人品如何吗?明珠少爷正在帮您试呢。”   没想到贞儿听后勃然大怒,甩开小蝶的手,恼怒道:   “小蝶,你胡闹什么呀!”   说罢提起裙摆冲出了房门。小蝶不知所措,看着贞儿远去的背影,急得跳脚:   “唉,格格,拿伞呐!”   说罢拿了一把油纸伞,急匆匆地追上贞儿,生怕她家格格给淋雨淋坏了。   …………   游湖船上。   明珠看见了若华,惊得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况,这事明显在他的预料之外,震惊之余,只见他拱手道:   “在下纳兰明珠,见过金公子。”   难怪他查来查去,都找不到这个人,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未婚妻。真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花样。平日里跟她呆在一块,也没发现她这么会撩拨。怎么就跟贞儿好上了?还相约游湖。   若华见明珠如此客套,也装模作样还了礼:   “见过纳兰公子。”   旋即找了个地方坐下,假装不懂的样子,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怎么是你在这儿?”   虽然她知道贞儿是他的表妹,但是那也是她还是一只鸟的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她是若华格格,按道理,她现在还不知道明珠和贞儿的关系。所以理应问一问。   明珠坐下来,先给若华倒了一杯茶,再给自己倒一杯,再喝了一口茶,道:   “我是贞儿的表哥,听闻她最近认识了一个什么金公子,模样英俊潇洒,所以特地来看看。”   说罢,瞥了一眼站在眼前的若华,还别说,确实是风流倜傥,品貌非凡。贞儿自幼养在深闺,没见过多少人,她能吸引贞儿也不奇怪。若华看到了明珠那似乎是看热闹的眼神,只能尴尬地笑笑:   “传言而已。”   就在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若华还真以为自己是男的,现在正在接受明珠大舅哥的检验。   本来明珠已经准备了十八般武艺对付这个“轻浮浪荡”的金公子了,可是现在情况转变,他由原来的胸有成竹转变为好奇心泛滥:   “你和贞儿怎么回事?”   若华叹一口气,眉毛蹙在了一块,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了她眼下最棘手的事情,颓丧道:   “唉!说来话长......”   于是,若华就自己如何与贞儿相知,相识的过程全跟明珠说了。明珠听后,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听她的描述,两人现在这境况,若是再不制止,任其发展的话,恐怕要生出许多误会来。   “完了,贞儿现在每天茶饭不思,怕是得了相思病。”   难怪他最近觉得贞儿有点不一样,平日里她虽也爱打扮,但还不至于到了去哪都拿着把菱花镜照的程度,自从那晚她问他自己有何不同开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妆容也由原来的清新自然变成浓妆艳抹,他还以为是她又买了什么新款胭脂水粉,在那图新鲜呢。   若华一听,明珠说的与她想的是一模一样,心里不愿意产生这等误会,当即询问道:   “那现在可怎么办?”   明珠看了若华一眼,抬手帮她把歪掉的帽子整理好,道:   “一会她就过来了,要不你演个花心少爷,断了她的念想吧。”   现在若华在贞儿的心里只不过是一个长得不错,颇有好感的少爷而已,只要稍稍做些令她不喜的事,也就可以将她对她的那点相思给打得烟消云散。不过明珠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一切都来自那些无聊的话本,出的主意肯定是不可行的。   若华摇摇头,她不认同这样的解决办法:   “不妥,以后我去了你家,早晚都要见面的,干脆就在今天把事情说开了罢。”   若华想着反正她早晚都要跟明珠在一块儿的,干脆就别藏着掖着,省得以后贞儿怨上她,这可就不好了。若华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她看见明珠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底下了头,她才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于开放了些,在这个时代,什么“我去你家”这些话,一个大姑娘是不能对男人说的。于是,若华越想越觉得羞人,也底下头不敢看明珠一眼。   窗外的绵绵细雨还在下着,落在那昔日平静的湖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一阵又一阵地,没完没了。凉凉的风从窗外吹来,带着几滴冰凉的雨丝,拍在若华那羞怯似醉的脸上,也正是那雨,才让她那红得如同苹果似的脸慢慢恢复常态。   明珠咳嗽一声,喝了口茶水,道:   “也只有如此了。”   这招虽然绝情,但也是最奏效的法子。本来情字一事便是如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华点点头,饮了一口茶,发现这茶有些苦,遂想吃点水果。于是伸手过去拿摆在面前的梨子。   不曾想,那梨子居然掉在了地上,本着珍惜粮食的美好传统,于是若华便离开自己的位置去捡那梨子,当她将梨拾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只听见一声很沉重的撞击声,好像是船撞到了湖里的石头。   接着若华只觉得脚下不稳,明珠怕她摔在地上,情急之下便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几子上的水果掉落了一地,咚咚咚地砸在船板上,若华为了不掉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扣住了明珠的脖子。   本来就被雨点打破平静的湖面,此时跳出来一尾充满活力的鱼,它潜进湖里的时候,在湖面激起了一层水花,涟漪变得更大了,一圈圈漾开,无边无际。   “两位公子,是在是对……这......你们……”   披着蓑衣的艄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本来想跟他们解释掌舵的是自己儿子,第一次做这活,不熟练,忘记了湖心有一方大石头,这才撞了上去。   但是看着眼前这样的光景,他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他之前只听说书的说过,有些男子美女不爱,只爱同性,所以叫做“龙,阳之癖”,听说越是有钱,越是爱这一口,只因此举可增添阳气,增加寿命。那汉朝的高祖汉武,听说都是因为有年轻男子侍寝,才得以延年益寿。看这两人穿着不俗,大有可能是……算了,他还是去检查船有没有坏吧,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格格,那个金公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不信一会你瞧,明珠少爷定要让他现出原形!”   小蝶帮贞儿打着伞,嘴上还在喋喋不休。   “人金公子不是那种……”   贞儿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远处一条船上,两个男人坐在船舱里,不对,具体些说应该是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一个艄公站在船头,想进去说什么,但看了两人的行为,又拉着帽子走了。看那身形和气度,不就是她表哥明珠和那金公子么?他们俩居然在船上这般……没羞没躁么?   小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上前问:   “格格,怎么了?”   于是顺着贞儿的目光看过去,也见了那番场景,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吸了一口气,道:   “原来明珠少爷......”   说罢捂住自己的嘴巴,贞儿看着船上的两人,拉着小蝶躲进了一颗树后面,悄悄地观察两人的动态。   若华如同触电了一般,刚才他的手揽过自己的腰时,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就像那没有信号的黑白电视机,全身上下都是一片麻麻的。   “我,我要下去……”   看着两人如此亲密的姿势,若华那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苹果脸蛋又跑出来了。明珠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脸皮比若华厚,用略带教训的口吻道:   “你就不能小心一些么?”   明珠放开了手,若华自己起身站了起来。整理自己的衣帽,道:   “刚才谁知道会突然……又不是故意的。”   说罢,脸又红了,眼睛也泛起了一点眼泪,显得亮亮的。若华转过背大口地呼吸,喝了一口茶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刚才还是明珠自己把她往他怀里拽呢。   一场乌龙过后,两人又恢复了平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若华看着窗外,一个人也没有,遂问:   “贞儿呢?不是说她会来吗?”   “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啊!更得晚了,555555~ 第19章 贞儿的怀疑   这厢,躲在远处观察的两人只恨没拿那西洋的望远镜出来,隔着厚厚的雨丝,什么也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地看出来那金公子的面色发红。   小蝶看到这光景,担忧道:   “格格,这可怎么办,原来明珠少爷……”   原来明珠少爷竟然好这一口,难怪她们家格格如此天生丽质,明珠少爷那心也如同石头那般,一动不动,原来是志不在此啊。那金公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虽是男人,眉目间却带着几分女人的风情,如果明珠少爷好这个,难保不被他的外貌吸引;再看看那金公子,好像也没有排斥的意思......小蝶又想起若华平日的所作所为,特别是那天那熟练的画眉技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贞儿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睛垂下来转了转,道:   “这......说不定是巧合,先别出去乱说,对表哥的声誉不好。”   她第一次见那金公子,就觉得他与别的男人不同,他的长相比别的男人秀气很多,心思也比较细腻一些,很容易便可察觉出女儿家的心态,与他在一起有时候就觉得像是和一些闺中姐妹在一块儿似的,不过她的声音太过雄浑粗壮,只要一说话,那原本有的几分温柔又被中和掉了。他之所以这样,会不会和那事有关?贞儿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   小蝶自然是不会乱出去说的,这么大的事,就算撕烂她的嘴,也不能说:   “奴婢知道了。”   贞儿本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去和明珠若华聚一聚,可是因为下雨的原因,现在衣服鞋袜都湿了,而且船上还是两个男人,她现在这副模样,总觉得有些失礼,干脆往雨伞里躲了躲,道:   “这雨越来越大,咱们先回去吧。”   说罢,小蝶扶着她的手,两人没呆多久便回去了。   明珠跟若华在船上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贞儿,料想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女孩家出门十分不方便,不出门也情有可原。因着两人没伞,回去也会淋成个落汤鸡,于是便在船上呆了许久,直到雨停才离开游船,相互道别。   临行之前,若华想到自己的武功长进太慢,觉得这样像无头苍蝇般的练法不奏效,与其自己在家做无用功,不如让明珠有空的时候指点一二,这样也能事半功倍。趁着阿济格不在家,她还可以随意出门,于是她又厚着脸皮,再求了明珠一次。   明珠本来不答应,可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但是只能在他不当差的时候应邀,其他时间实在不行。于是两人说定了,明珠休息的时候就教她习武。   ..................   明珠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他在前厅坐着,差了一个小丫头过去把贞儿召出来,道:   “贞儿,你今天怎么没去啊?”   明珠只是让小蝶拖住贞儿,让她晚点去而已。贞儿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去过了:   “哦,雨太大了,出去诸多不便,想着有表哥,便不过去了。”   都看到了那样的光景,她那里还敢过去,为了掩饰自己说谎的心虚之情,贞儿便顺水推舟,故意问道:   “那金公子,表哥瞧了,是个怎么样的人?”   看着贞儿一脸期待的模样,明珠真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她好不容易才动心,若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一个女人,该作何感想。可是明珠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心一横,闭上眼睛,无情道:   “那金公子和你一样,乃一介女流,还是趁早断了对她的相思之意吧。”   “什么?”   贞儿震惊了,她想过明珠可能会不同意他们在一块,她想了很多种理由,但她没想到明珠居然会用这个理由来阻止她。又想起今天在湖边看到的一切,定了定神,平静道:   “贞儿知道了。 ”   于是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小蝶陪着贞儿走在回廊上,越想越不对劲:   “这怎么可能?”   那金少爷她也是见过的,不可能是女人。遂道:   “明珠少爷怎么说谎也不编个好一点的,这,谁信啊?”   那金公子虽然瘦小单薄了点,可那也是实打实的男儿身啊,哪有女孩子说话粗成那般模样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说他是个太监还可信些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蝶心中突然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不会是明珠少爷想断了格格的念想,然后自己……   贞儿示意她闭上嘴巴,拍拍她的手,道:   “咱们就假装信了罢。”   ............   且说明珠已经向贞儿澄清了若华的性别,并且写信告诉了若华这件事,若华就只当是贞儿知道了她是女子,于是便再也没有把贞儿放在心上。接下来的日子里,若华每天跟着家里的教习习武,明珠半个月休息一天,所以若华每个月只能见明珠两次,可以说,效果是微乎其微,但若华觉得总比没有好。   贞儿总觉得明珠最近特别忙,特别是到了休沐的时候,每次都是早早地就出去了,于是贞儿便派小蝶去前院打听明珠是怎么回事,只听前院负责服侍明珠的一个小斯道:   “少爷每次休沐都到京郊的南湖边和一个小少爷习武呢!”   之前是带着他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干脆一个人也不带去了。小蝶一听,紧张起来,问道:   “是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爷?只有这么高?”   说罢还不忘拿手比划比划,那小斯才跟着去了一次哪里记得那么多,挥挥手道:   “哎呀,记不清了,好像是。”   小蝶听罢,急匆匆回到后院,向贞儿说了这件事,贞儿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喜欢若华,她现在在意的是她的表哥到底是不是断袖。于是心里生出一计策。   又是一个休沐日,明珠如同往常那样,早早地吃饱了就出门了,尼雅哈问他去做什么,只道是邀了人切磋功夫。贞儿看明珠出去了,也遣小蝶找了个由头偷偷跟了出去。奈何明珠是骑马出去的,小蝶走路,不一会儿就跟丢了,本想败兴回去,突然想起来那小斯说的是在京郊的南湖边上,于是决定走路过去,反正明珠都是在那呆一天,她去得晚一些也没关系。   “明珠,我真的撑不住了!”   若华扎着马步,她发誓这一辈子都从来没这么累过。明珠站在一旁端详着若华的姿势,摇了摇头,道:   “格格,现在才到哪啊?起码也要撑个一刻钟。”   她这副模样,根本就是没练过,真不知道她的教习是怎么教的,这下盘可是基本功,她现在颤颤巍巍的样子根本没法练其它的招式。若华只觉得双腿发麻,忍无可忍,呼道:   “救命啊!”   若华已经竭尽所能,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屁股墩。明珠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走过来将她搀扶起来,劝道:   “格格,要不你别学了,女孩子不用学这些。”   明珠对自己相当有自信,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保护她。若华也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正想着放弃,但又不甘心,遂道:   “那你好歹也得教我一招对付下三滥的方法吧?我可不想以后只会喊救命。”   想想她和苏布达的遭遇,她们这些女孩子,实在是太需要一套可以防身的拳术了。   “好。”   于是明珠教了她一套对付流氓的打法,类似于现代的女子防身术。若华试了几次,掌握得不错。明珠怕她到时候慌乱什么也记不住,于是补充道:   “或者……用第一次见面的那招也行。”   若华刚想问是哪招,突然想起来那天明珠被她踢到了特殊部位,应该就是这招。若华觉得不太好意思,轻咳了两声,道:   “我知道了。”   就在两人在研究什么招式最灵活省力时,突然听见一群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这次的收获可真不错啊!”   “只可惜没抢到小姑娘,全藏起来了。”   “你那脑子就不能装点别的?”   听这声音,若华心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两人还没来得及躲,就与这堆恶人撞了个照面。骑在马上为首的人是个独眼,手拿一柄大刀,看着明珠与若华两人,看他们衣着质感上乘,道:   “哟,两位小爷,给点钱花花!” 第20章 坠崖了   若华为了习武方便,只着男装,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是两个男人。一个正常男人,一个瘦弱得仿佛鸡崽般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脓包。   明珠看他们人多,而自己和若华才两个人,便不想挑起事端,能避则避,道:   “不就是钱吗?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说罢将自己怀里的荷包拿了出来。那独眼朝自己的手下努努嘴,道:   “去!”   于是一个瘦小干瘪的男人从队列里跑出来,先拿了明珠的荷包,便跑到若华面前,伸手,若华将自己的荷包解下来,给了那男人,也不知道若华是哪里露馅,那男人左看右看,惊奇道:   “这是小姑娘!”   说罢便将她的帽子一摘,一头乌黑的头发展现在众人眼前。众人一瞧小脓包变成了美少女,一个个眼神即刻变了味道。那瘦小的男人露出猥,琐的笑容,摸了一把若华的手,若华迅速将手抽回,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明珠恰好将那一幕尽收眼底,心内顿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快步上前拽住他的左手,用力一拧,只听见一阵卡巴卡巴的脆响声,那是骨头错位的声音。只听他一声痛呼:   “啊!”   其他人看着他被教训的狼狈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一个尖酸刻薄的还嘲讽道:   “猴子,看你还手不手欠!”   这猴子长得矮矮小小,干啥啥不行,那么多个兄弟里就数他最没男子气概,因此大家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光明正大地嘲弄他。   那男人没想到若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敢反击,也没想到明珠会在后面偷袭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他觉得无地自容,遂想拉回场子,道:   “啊!臭小子,看我不教训你!”   说罢拔出自己的刀,朝明珠挥去,明珠见状,赶紧也将手中的佩刀抽出来,锋刃相交,发出金属碰撞和摩擦而产生的刺耳鸣声,因为那男人矮小,面对明珠的攻势,显得很吃力。而明珠就不同了,他比那男人高出两个头来,因而敌人的一招一式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珠瞅准机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着他的左手便砍了过去,霎时间,只见鲜,血淋漓。哀嚎声响彻云霄。明珠将他另一只手里的荷包拿回来,怒道:   “我看这钱你是无福消受!”   说罢,对着他的后背,一脚踹了过去,那猴子酿酿跄跄地捂着手哀嚎着回到了自己的阵营里。   一群人看见猴子被废了一只手,便笑不出来了,看来眼前的小子身上还是有点东西的,大家都提起了戒心。独眼身为他们的头目,怎可能坐视不理,上前打量了明珠一眼,道:   “小子,身手不错嘛,只可惜你遇到了我们,算你倒霉!兄弟们,上!”   伴随着独眼一声令下,一群混混们拿着刀蜂拥而上,明珠赶紧将若华护在身后,若华紧紧地贴着着明珠,一步也不舍得落下。生怕自己落入敌人的手里,给明珠频添麻烦。她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她出门时没带弓箭,而是带了一把剑,这武器她还不会使,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拿出来镇镇场子,恫吓一下这群下三滥。   明珠自幼习武,对付这群外表凶狠,实则羸弱的纸老虎自然不在话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明珠可不懂什么手下留情,留着他们自己不是被俘就是被杀死,更何况若华还在他身后,这群人又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可不想再看一次类似他第一次见苏布达时的场景了。想到这里,明珠的出招比之前更快更狠决起来,不一会儿,就倒了七八个。若华见状,虽然现在情况十万火急,但还是不由惊叹:   “明珠你可真厉害。”   但是不知道明珠在想什么,只回了一句:   “我纳兰明珠不戴绿帽子!”   于是又陷入一片死斗中。   若华虽然很想与明珠并肩作战,但是想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最终她还是选择乖乖地躲着,不出去瞎胡闹。她很是担心,明珠这可是1打20+,身后还是断崖,这......简直是天要绝人之路!   明珠虽然武功高强,但耐不住这群人长时间地进攻,几次想要突围,又被一次次拦住,到了后期明珠明显撑不住了,其中一个混混到了后面想要偷袭他,若华见状,赶紧挡在明珠身后,现在这情况,能带她逃离这里的只有明珠了,所以若华是无条件地相信他,依赖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明珠的身上。那混子一刀削在了若华的手臂上,若华只觉得手臂一阵刺痛,紧接着鲜,血如同开了闸一般,不到一分钟,便染红了袖子。明珠忙着与身前的敌人对战,没有来得及顾及若华。   若华与那混混距离十分近,那混混看她受伤了,脸上顿时漾起嗜,血的笑容,一把将若华若华抓住,将她从明珠身边拽了出来,若华受了伤,一使劲就疼,但还是在奋力挣脱此人的控制。   两人扭打起来,若华突然想起明珠教的招式,在求生欲的支使下,若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先是狠狠跺了那人一脚,那人吃痛,放开了抓住若华的双手,若华对着他的下巴又是一拳,疼得他惊叫了一声,明珠回头看见若华已经脱离他的身侧,赶紧跑过去,挥着佩刀,对着若华面前的混混伺机斩杀。   那混混见事态不妙,于是便冲到若华面前,若华因为刚才的出击,已经体力耗尽,想要躲避却也只能慢腾腾移动,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小混混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起来,两人已经站在了断崖处,若华被卡住了脖子,只听那小混混威胁道:   “你……”   话还没说完,若华便再一次挣脱他,直接跳了下去。明珠后面还有一群人,自己这个样子是没法杀出重围了,反倒拖累了明珠,她干脆直接死掉吧,反正这只是游戏,说不定她死了就可以回到现实生活了。那小混混没想到若华居然会直接跳下去,本来准备好的台词也忘记了,明珠上前直接给了他一刀,若华在失去意识前,只听见明珠叫她的名字:   “若华!”   紧接着看见明珠离她越来越近,她想,一定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   山崖上,独眼的手下们见到这情况,气愤道:   “大哥,他们跳崖了”   “真是晦气!就为了这点钱,损失了我那么多个兄弟,走!”   独眼瞬间失去了几个兄弟,只恨没能将明珠千刀万剐,他居然坠崖了,真是便宜了他。   “那兄弟们的尸,首......”   “当然是带走,想留下来招惹官司么?”   ............   “这两人,找个这么偏僻的地方习武!”   小蝶用衣袖擦着汗,她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两人约定的地方,却不见那两人的踪影。但见地似有打斗的痕迹,血迹洒了一地,越往前走便越多,直达断崖处,小蝶看着一地狼藉,哆嗦着嘴,软着腿赶紧跑回了纳兰府。   见了贞儿,便扑了过去,她的腿因为走了一天,又加上受了惊吓,到贞儿怀里时变成了直接跪倒的模样,贞儿扶着她的肩膀,但见她眼角含泪,双眉紧蹙:   “格格,不好了,出事了!”   贞儿哪里知道她瞧见了什么,直语气缓和道:   “怎么了?什么事慢慢讲。”   这小蝶总是一惊一乍的,贞儿虽然把她当姐妹,但有时着实受不住她这个性子。小蝶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她想忘记今天的所见所闻:   “我到了那地,只见满地血迹,直达断崖处,恐怕......”   说罢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后面的话她不敢说:恐怕是遭遇了不测!那一地的血迹,小蝶亲眼所见,那刺鼻的腥味,可不是假的。贞儿听了这消息,面上瞬间变得煞白了:   “这事得赶紧通知姨父和姨母。”   小蝶的猜测不无道理,平日里明珠去习武,一般是下午便回来了,而现在都快接近傍晚,明珠连人都没见着。说罢提起裙子,走去了正堂,若明珠真遭遇了不测,得赶紧和家里人想办法,要不然就错过最佳施救的时机了。   尼雅哈原本还在开心地逗鸟,听了这消息,登时变了神色,道::   “什么?此事当真?”   明珠这小子平日里虽然闹腾了点,也没和谁结仇,谁要治他于死地呢?小蝶也与贞儿一同去了前院,听了尼雅哈的疑问,担忧道:   “是的,老爷,我到那里人也没见,只一堆血。”   相对于尼雅哈的追因溯果,郭络罗氏就显得有些难捱:   “这可怎么办,我儿才十七岁……”   说罢已经急得两只眼睛流下了泪来,她这个小儿子是她到了25岁才生的,比生他两个大哥都艰辛许多,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生死未卜,又是哭又是埋怨,说明珠自小就是个磨娘的云云,正厅的氛围她这一下弄得十分悲切,贞儿也红了眼眶。   尼雅哈怎么说也是在战场上打过仗的,见惯了生离死别,心态要比郭络罗氏要稳定一些,但依稀可见他眼角也含了泪,奈何身为一家之主,必须保持该有的仪态,抬头望了望天边红得如同鲜血般的晚霞,道:   “先别哭了,报官吧!”   说罢,一个小斯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尼雅哈用巾子擦了一把脸,使自己恢复平静,只见他写字的手有些发抖,一路停停写写,好不难过。突然,尼雅哈想起来明珠是约了友人一道去的,便问:   “贞儿,那与明珠在一块的少爷是......”   本来尼雅哈并不指望贞儿能知道,可是贞儿一听,想也不想便道:   “他叫金若华。” 第21章 暗香   尼雅哈一听这名字,原来颤抖的手变得更抖了,他好像依稀记得英亲王提过,五格格的闺名就叫若华,更何况这位公子还姓金,如果真是若华格格的话,事情就麻烦了。不过,如果若华格格果真跟明珠一块出去,不就是证明小两口处得不错么?一时间他心中居然还有点欣喜,当然,这份欣喜很快被担心给掩盖了。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可是儿子儿媳妇极有可能双双坠崖,他还能笑得出来来么?赶忙将信件写好,托家丁急忙送去了顺天府,但由于十分在意若华的名誉,不敢写她的身份,只写“与吾儿一同失踪者金若华......”。于是又差家中的家丁去南湖找人。   由于兹事体大,尼雅哈在家中踌躇了一会,便决定亲自带人去找。   英亲王府已经炸开了锅,因为若华到了晚上还不回来,府里到了饭点,全家必须聚在一块用膳。岸沚汀兰看她迟迟不归,心里担心,一着急,就把若华出去的消息禀报给了西林觉罗氏。   西林觉罗氏一听,没心情用膳了:   “这丫头,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因为平日里她一出门,西林觉罗氏就会派三四个侍卫悄悄跟着,这事若华一直不知道,现在好了,连她最信任的岸沚都没跟着去,这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心下虽然着急,但作为一家主母,又是处理自己的孩子的事,她不得不冷静下来,道:   “岸沚,你知道格格今天去哪吗?”   岸沚虽然知道,但看着一屋子的人,不敢直接说出来,于是低声朝西林觉罗氏道:   “去南湖边上了,好像说是要纳兰少爷教功夫。”   岸沚嘴里的纳兰少爷,自然就是纳兰明珠。西林觉罗氏一听,拿着手钏的手一拍桌面,又是生气又是担忧:   “胡闹!”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授意了教习,让若华学不到东西,她就会放弃,没想到居然跑到外面去找外人教了,虽然纳兰明珠也不算是外人,但两人现在也只是定亲,还没成亲呢,就这样频繁地往来来,虽然也算是名正言顺,但无论男女,总归会给人留下轻浮随便的印象。不过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若华的安危,于是对管家道:   “孔泰,你现在马上带一队包衣出去找格格。”   紧接着又命人到顺天府传个口信,要他们务必派人前去寻找。一家子看见主母心情不好,饭没吃几口,也没敢多留,安慰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只有岸沚汀兰和她房里的一众婢女陪着,她看着门外的暮色,越来越浓,大喘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闭眼祈祷道: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汀兰看她双手有些颤抖,安慰道:   “福晋放心吧,格格定会平安无事的。”   “但愿如此罢!”   顺天府府伊本不想管尼雅哈的事,他堂堂一个三品大员,尼雅哈一个四品武官,光是品级就差了一等,他儿子纳兰明珠不过是一个侍卫,这京城权贵遍地,他算什么,值得他浪费人马去找?而且他做为京城的父母官,虽然表面风光,可实则异常憋屈,经常斡旋于权贵之间,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些都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他可没功夫管这些事。   正准备把尼雅哈的信件给扔了,一个官兵跑过来,告诉他英亲王府不见了个格格,请他务必前去寻找,他一听是英亲王府的指示,赶忙召集了人马,连夜朝南湖进发了。   ............   【检测到宿主遭遇突发危险,正在启动保护系统】   【宿主正在失血,请及时包扎】   【宿主生命迹象较差,请及时就医。】   若华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心里暗骂系统阴魂不散,她都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还在她耳边叨叨个没完没了。若华迷迷糊糊间,忍不住道:   “别吵了。”   说罢翻了个身,压到了她今天被伤到的胳膊,瞬间一阵刺痛袭来,她被疼得恢复了意识。   “你醒了!”   明珠生了一团火,盘腿坐在旁边守着若华。本来他已经昏昏欲睡,看见若华恢复了意识,马上不困了,赶紧上前慰问。   若华扶着自己的手臂,虚弱地应着声:   “嗯。”   说罢要起身,明珠过来扶着她坐起来,问道:   “除了手,有没有别的地方疼?”   若华倚着明珠,揉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只有点头晕。”   明珠闻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道:   “那便好。”   若华洞察四处,发现这里四周杂草丛生,她睡的地上还有一些苔藓,身上现在全是一股潮湿的泥巴味,明珠的衣裳还盖在她的身上,便知这里是崖下无疑了,看见明珠也在,便道:   “你怎么跟着下来了?”   难怪她坠崖之前,还看见明珠,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了。   “看见你要跳崖,我那能让你做那等傻事?想过去拉住你,心一急,就跟着跳了。”   他看见若华掉下山崖的时候,心里本能的想法是去拉住她,可是情急之中,他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只有打斗时受的伤,他甚至还能站起来随意走动,身上一点摔伤的痕迹都没有。   之前他想过这个问题,但因为要忙着给若华治伤,他只能将这份好奇暂时抛之脑后。因为不知道她是否摔伤了,便不敢随意挪动若华的身体,生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只掏出自己的手帕和若华的手帕,将她那流血的手臂包扎起来了事。   再看现在的若华,好像也是除了受伤的手臂,其余部分毫发无损,抬头望着夜幕下高耸的山崖,这不禁让他陷入了迷茫中。却被若华一阵毫无顾忌的笑给拉回了现实:   “哈哈哈哈哈。”   只听她笑得欢,那清脆的笑声让他听着只觉得轻松释然,她弯得如同月牙般的眼睛里,倒影着月亮的光彩,越发显得那眼睛灵动异常,明珠被那眼睛吸引进去了,看了一会儿,完全忘记了两人讨论的话题,问道:   “你笑什么?”   若华捂着嘴,又笑了一会,才道:   “我笑明珠你傻!”   没想到明珠居然会跟着跳下来,若华觉得自己已经被感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笑,兴许是幸福的笑吧。   明珠刚才神游天外,这会子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道:   “我才不傻,倒是你,再等我一会不行吗?非要跳下来。”   对于明珠来说,这可以说是对于他能力的质疑,不能将人质成功救出,是他的功夫还不到家吗?不行,以后必须勤加练习,不然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那么幸运。   若华看他居然责备自己,便阴阳怪气道:   “可是有一个人说他不戴绿帽子呢,我自然是要以死守节。”   说罢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俨然一个古代模范节妇。   “格格,你饶了我吧!你没了我也活不了。”   这句话听着虽然很甜蜜,但是明珠说的却是事实,而不是为了说甜言蜜语骗若华。若华如果今天死了,他回去英亲王会放过他么?若华不喜欢听他叫自己格格,总有一种距离感,现在两人可是一起跳过崖的过命交情了,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近一些,遂问:   “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呢?”   说罢,若华靠近了明珠一点,她抬头仰视着他。明珠对上若华认真却有点倔强的目光,又看见她那气得撅起来的嘴巴,还有那鼓起来的腮帮子,他想伸手去捏,但又怕她一会生气又闹,万一伤口裂开就不好了,眼睛往上一瞥,思索道:   “这......”   这可是她的闺名,他们又没成亲,这样亲密无间于礼不合,虽然他也很喜欢,但还是会克制住,人往往总是这样,越喜欢就越不敢雷池半步。   明珠是喜欢她,从他跟着跳下来那一刻他才知道的,原来只是出于婚约与英亲王的权势,他才对她如此关怀,可是今天他才发现,好像一切都在慢慢改变,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而已。   若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认为他是一个拘泥于规矩的古代人,想到这样确实不太合理,笑着道:   “你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吧,比如现在。”   没人知道你叫我名字,这样总行了吧。   若华如是想,她知道,她与明珠的关系必须拉进,毕竟按照设定,她还得跟明珠一块生活,不过她不着急,她了解一切都必须慢慢来,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明珠看着自己面前女孩子的脸,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此刻他感觉自己在梦里一般,山间的晚风吹来,带着一点寒凉,四周静谧无声,他们靠得那么近,他好像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鼻间浮动着一股莫名暗香,他知道那是她头发的味道。他的心此刻跳得比他跳下悬崖时还快。   明珠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心疼地看着她的手臂,雪白的肌肤被划伤,沾染了血迹,他越发觉得难过了:   “你为什么要去挡住那刀?你应该跑。”   今天那场面他都看到了,奈何身前也有敌人,实在是没法过去帮她。若华本以为明珠不知道这事,便奇道:   “你看见了?”   “回头看见了。”   “因为我相信你能带我出去。”   作者有话说:   码完了,去吃点鸭脖,各位晚安啦…… 第22章 菩萨保佑   明珠闻言,垂下眼帘,目光中带一点暗淡,叹一口气,无奈笑道:   “可是好像没能如你所愿......”   若华看他情绪失落,连忙宽慰道:   “他们人这么多,不能出去也正常。”   那伙人少说都有二十多个,又一个个都是些腌臜泼皮,明珠不仅要防着他们明面上的攻击,还要防着他们使诈,能够在那个时候做到攻防兼顾,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明珠知道是若华在安慰他,便很识趣地不再说这个话题。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高挂的明月,突然想起来他醒过来时存在心中的疑团,二人坠崖之后,竟然一点伤都没有,实在是不可思议,看着若华,道:   “你说咱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一点事也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若华记得自己在迷糊间老是听到系统的声音,或许是系统采取了保护机制?没想到居然也能对明珠起效果。不过这也是必须的,不然明珠现在就死了,以后的剧情可怎么办。不过,她当然不会告诉明珠实情,只装糊涂道:   “是啊,真是奇怪啊,也许是菩萨保佑罢。”   明珠向来不信那等鬼神之说,可是他这次不得不产生了动摇之心。他心下疑惑,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太过荒诞,说出去别人可能都不相信。他只能当是老天开眼,让他命不该绝罢。   “但愿如此。”   声音又轻又细,是明珠在说服自己。   山间越是到了晚上便越凉,晚风依旧阵阵袭来,带着远处的水汽,若华将明珠的衣服裹得更紧了,觉得有点困,她打了个哈欠,懒懒道:   “你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真是奇怪,她怎么老是觉得冷呢。明珠望了望断崖处,道:   “也许会吧,咱们就在此处等。”   他俩那么晚都没回家,现在纳兰家和英亲王府应该都着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营救的路上了吧。   若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觉得困倦,于是靠着明珠肩上睡了。明珠想着她才刚醒,怎么又要睡,于是产生了不详的预感,一边摸她的额头一边问:   “格……若华,你真那么困......”   若华把他的手拿开,道:   “唉,别吵了,睡会。”   明珠将刚才摸过若华额头的手绻起来,担忧道:   “你身上有点烫。”   有些人身子虚,受了伤就会发烧。若华摆摆手,道:   “没事。”   若华刚才就觉得自己不对劲儿了,她上午受了伤,伤口又暴露在外面许久,恐怕这会子她有点感染,她的身体要把这些病菌给烧死。这个时候生病真是要人命。她赶紧打开系统,用了一粒身强体健丸,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纵使身强体健丸是好东西,却是主治内伤的,虽然对外伤有一点效果,但效果也不能发挥得这么快,若华的体温虽然没升上去,但也没降。这直接导致明珠坐立不安,他并不确定今晚会有人来救,只是猜测而已,可如今看这情况,多半是没人来,如果有人,为什么崖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越等明珠越焦急,这病到后面可不好治,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要命!   “要不咱们别等了,我背你回去。”   明珠有些着急了,说罢便扶她起来,将她驮在自己背上,正要走,若华却道:   “这么晚了,这路咱们都不认识,还是不要乱走动。”   月亮虽然还算明朗,但他们可是在山上,路途曲折,这样走弄不好还得再遭一劫,到时候明珠再扭个脚或着走进一个坑里,他俩就可以直接说拜拜了。   明珠住了脚步,却没把她放下来,显然是听不进去她的话:   “可是这样等,可能等到明天也没人来。”   他们出来都是保密的,之前明珠还带一个小斯,但因为是跟若华呆在一块,害怕他嘴没个把门儿的,出去将此事乱说,便没再带出来了。若华也不带人,因为她是偷偷跑出来的,身边的丫鬟不在府里会更加引人注意。   若华也不跟她争论,只道:   “那待会万一又摔到哪去怎么办呀?”   这担心不无道理,若华现在病着,随时可能晕倒,明珠如果再有什么闪失两人可就不能相互扶持了,若华今天本就失血过多,晚上又发烧,脑袋浑浑噩噩,仿佛要炸裂了一般。就在明珠犹豫间,远处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来:   “谁人在那里?”   声音好似来自后方,明珠转过身子,看见一个背着草药框子的小妇人,十七八岁,一头云鬓高高挽起,慈眉善目,给人一种柔和可亲之感。但明珠因为上午受了袭击的原因,加上职业素养使然,警惕道:   “你又是谁?”   那小妇人被这样冷言冷语地问,有些不知所措,道:   “我在这山上采药,你们......”   还没说完,一个男人从她后面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   “灵仙,你在跟谁说话?”   听见男人的声音,明珠的警惕性又高了一分,一只手搭在佩刀上,随时准备着迎接变故发生。那叫灵仙的妇人看了一眼明珠,往那男人身边靠了靠,道:   “相公,这里有人~”   黑暗中,男人越走越近,他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但见那男人面颊丰盈,高鼻子,约莫二十多岁,眉宇间有一股正气。他上前看着一脸戒备的明珠和扒在明珠身上的若华,先作了个揖,道:   “公子不必多疑,我姓乐,是住在这附近村的铃医。”   明珠看他温和热忱,夫妻二人手无寸铁,穿着朴素,又皆是好相与的模样,那戒备心便放松了一点,一听见他自称是铃医,便道:   “我这里刚好有一位病人,还请乐郎中帮忙瞧瞧。”   说罢把若华朝向乐郎中。若华本来还在苦苦支撑,到后面头疼欲裂,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干脆睡了过去,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乐郎中看了一眼若华,朝明珠道:   “失礼了。”   此姑娘好像跟他的关系不一般,他还是谨慎行事方才妥帖。明珠分的清轻重缓急,这紧要关头,自然是看病最要紧,道:   “无碍。”   乐郎摸了脉象,道:   “此姑娘身体虚弱,创口又见了风,得马上用药。”   如今这姑娘的情况可不容乐观,这病症一开始大多数人都不在意,到了后面纵使华佗在世也于事无补。   “还请乐郎中施药,这药钱先拿这玉佩押着。”   说罢明珠拿出自己现在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翡翠双鱼玉佩。   “不是钱的问题,药都在寒舍,距离此处约莫一个时辰的距离,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前往?”   乐郎中并不会强制明珠到自己家里,因为明珠现在还不太信他,他太过热情反而会引起他的多疑。不过医者父母心,他自然是希望眼前这个偏执的小兄弟能够听他的劝。   明珠不想等家里的人来救了,他等得了,若华等不了。既然此夫妻二人为医者,又居住在附近,对这地方应该是熟门熟路,便想给若华治病再做打算。道:   “叨扰了。”   说罢几人一同下山,乐郎中很热情地介绍着这山上的风貌,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打消明珠的疑心。   灵仙见明珠两人穿着不像是普通人,却这般狼狈,心下疑惑,遂问:   “你们怕不是遭了强盗吧?”   明珠听她说中了今天的遭遇,惊奇道:   “正是。”   乐郎中闻言,带着几分怒意,道:   “这京郊附近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窝强盗,时不时来骚扰一下,真是教人恨得牙痒痒。”   正因为有那群强盗,他们村里今天都被伤了十几人了,他的药一下用得太多,夫妻俩不得不连夜出来采摘制备。明珠一听这群泼皮竟然不是第一次作案了,亦十分恼怒,问道:   “没人报官吗?”   此处虽为京郊,任乃天子脚下,未免也太猖狂了。   “没什么用,因为他们人少,又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顺天府的人来了两三次,扑了几回空,干脆不理了。”   说道此处,乐郎中更生气,这顺天府好歹是京城的父母官,尸位素餐却还拿着那份俸禄,对得起老百姓么?明珠被他的那份心系天下的心所感,也与他闲聊了几句,两人交换了姓名,算是建立了初步信任。   ............   这厢,纳兰府的人来得最快,他们打着火把在崖上呼唤,但还是来迟了一些,他们虽朝着崖低下叫唤,却听不见回声,山崖又那么高,这不禁让人猜测起若华和明珠的生死。   “这么高,摔下去不一命呜呼了!”   这山崖少说也有六十来丈,这般摔下去,怕是心肝废都要震碎了,那还会有生还的可能。另一个也附和道:   “下面都没声了,恐怕……”   刚才他们在崖上叫唤,没人回应,多半人是没了,可怜的老爷,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尼雅哈哪里听得进这种话,恼怒道:   “都给我闭嘴,滚下去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0-11-22 23:40:28~2020-11-24 01:2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梦呓   一行人见山下乌漆麻黑,只能放了钩子,拿着火把,慢腾腾到崖底下找人。英亲王府的人跟顺天府的人同时到达,看见尼雅哈在此,相互打过招呼之后,立即潜人跟着四处寻找起来,奈何明珠和若华早已离开,三队人马找了许久也不见个人影子。   顺天府府伊走到崖边,往下瞧了瞧,只觉得双腿发抖,背后寒气森森,赶紧退了回来,到尼雅哈边上,道:   “尼兄,这山崖如此之高,摔下去,九死一生啊……”   这看似担忧的言语,可不知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非常尖酸刻薄,仿佛一把刀子,直接扎进了尼雅哈心脏一般。如果不是这两家突然给他找事,他现在早就躺在被子里抱着温香软玉风|流快活了,那还用得着大晚上来此处吹冷风,那边是英亲王家的人,他得罪不起,这尼雅哈他还不能说几句出出气么。   尼雅哈懒得听他在一旁叨叨,只担忧自家儿子和若华,一颗心全铺在那上面,正眼都不瞧他一下,道:   “大人,不可妄下定论。”   孔泰在一旁将这一切全看进了眼里,现在大家都急成一锅粥了,这府伊倒好,正事不做,反倒是去嘲讽尼雅哈来,关键是他家格格也在其中,这让他十分看不过眼,喝道:   “你乱说什么?”   顺天府府伊本还想反驳尼雅哈,不料被孔泰有力的声音给制止住了,那孔泰生得虎背熊腰,说话又大声,难免给人凶狠难相与之感。因着是英亲王府上的人,府伊惯来会看人下菜碟,赶忙柔声道:   “啊,本官说错话了,格格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句,便朝下首严声道:   “尔等给我再仔细找!。”   “小心着火星子别乱溅,一会儿把山给烧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去,火把星子摇摇曳曳,零零散散地朝四周散开,范围越来越大。约莫找了半个时辰,下面的人大声报着崖下的情况:   “禀报大人,附近没找到人。”   该着的地方他们都找了,就还差把这块地儿翻过来再找一遍了。府伊看着站在崖边不忍离去的两人,道:   “二位,这夜色深沉,我看还是......”   还是别找了吧?人都不见了,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当然,这是府伊心中所想,他哪里敢说出来。   尼雅哈不管府伊什么想法,反正他今晚就要找到他儿子。朝着崖下自家的包衣道:   “没找到就一直找,把这山给我翻了也得找!”   尼雅哈不说放弃,孔泰有不找到人不回去的命令,断不会就此返回。于是府伊只得作陪,一行人找又找了半个时辰。但依旧不见明珠和若华两人。   ............   明珠跟着乐郎中到了一个村子里,村头道路两旁皆种满了荷花,但因为到了秋天,全凋落了,成了一池残荷。几人已经走了挺长时间,明珠一路都背着若华,不曾停歇,乐郎中看他额间已经冒出细汗,怕他受累,又看村头有几处石墩,便想让他歇歇脚:   “纳兰兄弟不妨在此歇歇。”   说罢指着远处的石墩。明珠将背上的若华往上颠了颠,道:   “不必了,还是早些赶路,也好快点给……我夫人用药。”   明珠好像觉到若华的体温越来越高了,他的心越来月补安定,眼下的光景,只有看若华把药服下了,他才可放心。一旁的灵仙听了他的话,不由暗暗点头。乐郎中看他爱妻心切,便不再劝他,依言道:   “那便走罢。”   说罢又走了一段路,绕过几户人家,才到了乐郎中家里,虽已经到了晚上,乐郎中家里依旧还有不少患者,他的父亲正在帮着瞧病,大家乡里乡亲,虽是来看病的,也是说说笑笑,一团和气。一群人见乐郎中回来了,还带了两个陌生人,遂不再说话了,都停下来打量明珠和他背上的若华。   但见明珠锦衣华服,身上的气度与在坐众人不同,虽然头发乱了,脸上也有几分污渍,可一瞧便知道应该是有身份的,不过看他衣裳上有血渍,腰间又别一把佩刀,背上背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不免心中戒备了几分。   乐老头看着儿子带人回来,不免心生疑惑:   “显扬,这是?”   “哦,他们今天遭强盗抢劫,又在山里迷了路,这姑娘身上有伤,我特地带回来诊治一番。”   听到父亲发问,乐郎中连忙介绍了一番,重点突出明珠不是强盗,也不是什么歹人,更不是被仇家追杀。乐老头听了,才稍安心:   “原来如此。”   明珠在后面打了一声招呼,道:   “乐叔有理了。”   乐老头见他衣着上乘,想着定是哪家的少爷,便道:   “公子不必多礼。”   乐郎中跟自己父亲打过招呼候,便忙着帮明珠找一间清净些的屋子,瞧了四处,只有西屋空着,便道:   “纳兰兄弟,先把你夫人扶到房里去吧。”   “多谢乐兄。”   说罢将若华背进西屋里。   一个村民听到了纳兰明珠的姓氏,惊奇道:   “唉呀,是旗人。”   他旁边的一个村民看着明珠把若华背进房里了,才小声地议论道:   “跟强盗差不多,救他们做什么......”   旗人一贯横行霸道,近期又到处胡乱圈地,导致农民失去了自家的良田,大家都为此怨声载道,奈何旗人在大清便表示着能横着走,他们虽然不满,却投诉无门,无可奈何。那村民听了这话,赶紧捂上他的嘴巴,教训道:   “你这话可说不得呀!”   且不说那两人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他们的身份还不知道,光是那姓氏就比他们高一级了,若是让人听见了,天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就来圈走他们村的良田。   乐郎中听了,往他俩中间一站,正色道:   “医者仁心,断没有见死不救的理儿。”   他是见惯了那些麻木不仁,但他作为医生,就是看不得病人受苦。说罢,又回头嘱咐道:   “灵仙,去烧点热水。”   于是去准备给若华配药,灵仙闻言,对他微微一笑,道:   “好。”   灵仙最是欣赏的就是他这脾气,无论是谁,都一视同仁,性子正直,当初就是看上了他这点,才想着要嫁给他的。乐老头见屋内氛围有些尴尬,遂打圆场道:   “你们别理他,我这个儿子就是这脾气。”   一个多嘴的妇人喝了药,吐掉一点药渣渣,道:   “你这儿子这样可是会吃亏的,你呀不能只传授医术啊,这脾气也得管管了,小仙也是,由着他胡来......”   小仙完全不理她的教训,没好气道:   “这就不劳吴大娘您操心了!”   明珠将若华安置好后,靠在门侧偷偷听着正屋里面的动静,听到乐郎中的那番话时,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大半。想来今晚应该可在此安然度过了。说罢回了西屋,照看若华。明珠点了根蜡烛,四周便有了些光色,明珠搬了一张马扎坐在床铺旁边,若华的脸有些红红的,伸手去摸她的手心,还是那么烫。若华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拽她的手,她反握住,不自禁道:   “明珠......”   明珠心下大骇,有种做了坏事被察觉般的窘迫,一开始还想抽手回来,但见她抓得牢,便干脆不放了,握住她的手。   “嗯?”   “......”   明珠本来以为若华还会说什么,可他等了半晌,等来的是若华沉重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乐郎中端着药和吃食过来,先帮若华清理了伤口,敷药。然后明珠再把若华小心翼翼扶起来,喂了内服的药,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了。明珠坐在一旁观察若华的反应,乐郎中看他如此上心,从开始到现在似乎眼睛都没离开过这姑娘,他也是成亲了的人,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相思之意:   “纳兰兄不必紧张,已经用了药,你夫人很快便能恢复,你也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   明珠看着乐郎中,道:   “真是麻烦你了乐兄。”   虽然如此,但明珠似乎一点胃口也没有,别说吃东西,连觉也不想睡,还是执意要坐在一旁守着若华,乐郎中看这情景,自知劝不动,于是留下药和食物,自个回去休息去了。   若华喝了药之后,只觉得原本沉重的脑袋变轻了许多,原本要头裂开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一些,少了几分痛苦,睡得便安稳了些。   第二天,若华在一阵鸡鸣中醒来,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外婆家里,因为她已经许久没听到如此洪亮的鸡鸣声了。睁开眼,一个柳眉杏眼的小妇人出现在她面前,和善道:   “你醒了?来,先喝点水。”   若华看她笑容可掬,便双手接过水,道:   “多谢。”   但却没喝,而是打量四周,这个地方她不熟悉,人也不认识,水亦是不敢喝的。遂问:   “这是何处?”   不会她摔下山崖,又穿越了吧?虽然这妇女依旧是清朝服饰,可清朝有两百多年呢。灵仙看她一副迷茫的模样,耐心道:   “这是我家,你跟你相公在山里迷了路,我们把你们带回来了。”   相公?她还没结婚呢哪来的相公?越说若华越迷茫了:   “我相公?”   灵仙看她一副震惊的模样,不解道:   “是啊,纳兰兄弟不就是你相公么?”   昨晚纳兰兄弟还说她是他夫人。怎么两人的口风不一样。 第24章 擦点胭脂   若华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在原来都世界。想也许是明珠为了方便才这样跟别人说的,这样到是可以免去很多麻烦,比如跟人解释未婚的两人为何如此亲密。若华思衬了一会,道:   “哦,是,那是我相公。”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脸上却有点烫烫的。好在她刚刚起来,睡意还在,脸本来就有些红,灵仙也没瞧出来。四处瞧了一会,不见明珠的踪影,便问道:   “他去哪了?”   没看见明珠,她自己一个人处在这陌生的地方中,总有些不安。灵仙看她病才刚好一些,不能受寒,便扶着她躺下,道:   “他守了你一夜,现在去厅里吃早饭去了。”   说罢指了指远处的正屋。若华自是看不见的,知道他还在这里,便安心了一些:   “原来如此”   说罢又爬将起来,问灵仙要了杨柳枝漱口。她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想出去吃东西。灵仙觉得她精气神似乎不错,便不拦着了。   “真是奇怪,他怎么不跟你一块睡?你们吵架了?”   灵仙今早过来的时候,看见明珠只伏在床边睡,连鞋子也不脱,两人不是夫妻么?怎的如此生分?不等若华回答,便八卦道:   “你别恼他了,昨天我看他都快急哭了......”   怎么说她也是成了亲的人,这夫妻之间,还能这样的,不就是那点事嘛,看若华年纪比自己小,便似过来人一般,宽慰道。对此若华只能表示赞同,毕竟谁让明珠说了他俩是夫妻呢:   “姐姐说得是呢。”   明珠真的哭了吗?若华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晕过去,不然就能看到明珠着急的模样了,想到自己被关心着,她心里暖呼呼的。   听到若华的肯定,于是灵仙便更加来了劲儿,她跟乐郎中成婚许久,对于夫妻间的相处很有心得,拉着若华说个没完。若华一开始不太感兴趣,但想着自己以后说不定还用得上,便也跟她聊了一会。没成想若华发现自己与灵仙竟然聊得非常投机,有些方面居然看法一致,当即交换了名字,不过没透露她爱新觉罗的姓。   这厢,三队人马在南湖附近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人,大伙想着不能只拘在一处,应该加大搜索范围,于是三队人马分别朝方圆百里散去。   顺天府府伊骑在马上,他锤着自己的腰和肩膀,嘴里不停碎碎念:   “真是烦死了,一晚上都花在这上面还不够,天亮了还不能回去!”   昨晚就是因为找人,他一晚都没睡,本以为折腾了一晚上了,白天也应该收拾收拾回去了,没想到他们说什么白天光线好,看得清楚,更加不能放过,他一听,本来因为可以回去才来的精神,顿时被抽走一般,瞬间焉了。   他的侍从揉着发酸的胳膊和腿,道:   “老爷,您少说几句吧,咱们都没说什么呢......”   他们昨晚爬了一晚的山,而他们家大人呢,不过是站在崖上放风而已。府伊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冷笑道:   “呦呵!怎么?你比我还辛苦是吧。”   那随从也只是累了一晚上,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软下声来,道:   “不是......”   府伊看他服了软,心里的气才顺了一些,   “行了,你们找吧,我先回去,若是问起来就说你们大人我公务繁忙,先行告辞了。”   说罢脚底抹油一般,溜了。顺天府府伊回去时,吃早餐的时候不小心把若华和明珠摔下山崖的事情给说出来了,不消一个时辰,五格格与明珠摔下山崖的事情成了京城头条。   纳兰府因为有王姨,消息获取非常快,贞儿也知道了这消息,这表哥明珠摔下山崖她是知道的,但这五格格实在是莫名其妙,和表哥一起遭到危险的不是金少爷吗?就在这个时候,贞儿突然想起来明珠曾跟自己说过,金公子是女子......莫非,贞儿想到这里,即使种种线索都指明了金若华就是五格格,可她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这厢,若华与灵仙聊得不亦乐乎,约莫过了一会儿,明珠吃过早饭回来,手里还端着洗漱盆子,非常客气地叫灵仙“乐嫂”,灵仙看明珠过来之后,很识相地边退出去边说:   “若华,我先去熬药了,你们慢慢聊。”   说罢将便走出房间,还把门给带上了。明珠本想走过去把门打开,但想着既然跟人自称是夫妻俩,那便要演得像一些,于是便取消了开门的念头。将洗漱盆放在桌上,见若华醒转,便走到她面前,道:   “头还烫吗?”   说罢伸手去抚摸她的额头,又摸自己的,确定体温正常了,才把搭在若华头上的手拿下来。昨晚他守了一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老是觉得若华的体温没降,乐郎中说他是“关心则乱”,他想他确实是乱了,因为她扰乱了他的心神。若华理了一会自己的长发,道:   “你放心吧,现在已经恢复了。”   说罢在洗漱盆边用帕子擦脸。明珠看着她,一抹阳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照到若华的脸上,那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在太阳底下变成了栗色,因为生病,原本白里透红的面颊如今失去了血色,光照下尤甚,她穿一身宽松的里衣,整个人显得单薄又惹人怜爱。   “你说家里的人会不会到崖边找不到咱们?一会收拾好了就走吧,省得让人操心,你说对不对......”   若华洗好了脸,弯腰对着镜子梳头发,嘴里念念有词,这样的画面安静而温柔,明珠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和她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了。看见她抬着胳膊编辫子,便急忙走到她身后,道:   “你这胳膊还没恢复,动作轻点。”   乐郎中特意交代过,这胳膊现在不能举动过大,不然不利于恢复,想到这伤还是因为他才得的,心中不免生起愧疚之情,本来带她来京郊只是图个人少不落话柄,如果他早知道那地方如此凶险,他早就不带她去了,这样她便不用受这苦。说罢拿过她手里的头发,站在后面帮她整理齐整。   若华确实觉得自己抬着手臂有些疼痛,干脆让明珠帮她弄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病容,本来她皮肤就偏白,现在这样子,就如同电视里的女鬼一般。左右打量,越瞧越觉得有碍观瞻,于是看着镜子中认真的明珠道:   “明珠,我觉得我应该抹些胭脂......”   如果她这样出去,恐怕能把十里八村的乡邻们吓死。后面的明珠一门心思扑在整理头发上,见她头发里有一点点昨天躺着地上沾的枯叶,便低下头凑近了想帮她给拿出来,听她说想要擦胭脂,觉得没必要,笑道:   “什么时了候还......”   说话间,若华在这时候将头转了过来,明珠此时又靠得很近,两人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近到什么程度呢,近到若华的睫毛都快接触到明珠的脸颊了。   两人的鼻子碰到了一块儿,明珠怔住,完全不敢乱动。若华此刻也是一样的心情,她回头本来只是想反驳他,天知道,她只是稍微不注意,她知道明珠靠那么近她才不……她想说什么,但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近,又止住了,她一时热血涌上脸颊,那腮如同熟了的水蜜桃一样。   明珠看着若华那羞红的脸,心下悸动,他只要再往前一些,就可以......可是转念一想,万一她不高兴怎么办?明珠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进退两难,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抉择了。若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离明珠远些,可是看明珠好像有点舍不得她的样子,若华左思右想,最终决定闭上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叩门声,是灵仙在外面:   “纳兰兄,若华,外面来了一伙人,兴许是找你们的,要不要见见?”   灵仙已经在外面徘徊了许久,刚才她走过来的时候便透过窗户看见两人正......本来机会就是她创造的,心下不想打扰,但因为外面那伙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嚷嚷着要找人,大有闯进来搜查之意,灵仙哪里敢惹他们,听了描述,他们要找的不就是明珠和若华两人,最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断他们。   明珠闻言,方才从刚才的思虑中抽神回来,连退了几步,道:   “好,马上来。”   明珠喘了一口气,心下庆幸自己定力十足,不然差点变成了一个轻浮儿。看着若华现在因为怕羞而透着红的脸,他打趣道:   “现在不用擦了。”   现在她的脸已然是天生的白里透红,比那胭脂擦出来的效果好千倍万倍。若华只觉得羞愧难当,一时间有些恼怒,又觉得自己好像被他骗了,没好气道:   “出去,出去!” 第25章 繁琐的规矩   明珠看她羞红的脸,憋着笑出去了,心情大好。灵仙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给若华换上。因为她之前的那套衣服虽然料子好,但已经沾了血污,断是穿不了的。   若华换好了衣裳,又像灵仙讨要了一些胭脂抹在唇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与明珠一起出去。明珠认识若华那么久,平日只见她不是男装便是狩猎服,还没见她穿过一套正儿八经的女装,今日总算是得见一回了。只见若华穿了一套绯红袄裙,嘴唇摸了些胭脂,显得她整个人气色好了些许,衣服上绣的是几枝粉白的梅花,图案简单清淡,马面裙随着步子挪动时不停摇摆着,一双脚在裙子里若隐若现,像两只在玩捉迷藏的鸟。   一出院门,便看见尼雅哈与一帮随从们站在那儿,不苟言笑,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慎人。但明珠和若华都知道,他平日里还算是个温和的人,只有在办事或者心情极差的情况下才会露出这副模样。   若华往门口一站,尼雅哈便上前作揖行礼:   “参见格格。”   于是随从们也跟着给若华行礼,一旁将他们送出来的乐郎中和灵仙两人见了这阵仗,也赶紧跟着行礼。若华点点头,上前虚扶了尼雅哈一下,道:   “纳兰大人不必多礼。”   怎么说尼雅哈也是四品武官,还是她以后的公公,她这个未来儿媳妇还是守礼些吧。   尼雅哈对若华刚才的动作十分意外,早些时日听闻她是个刁蛮无理,难相与的,不曾想竟如此平易近人,看来传闻不可尽信。直起身来悄悄打量了一眼若华,只见她面色苍白,目光柔和,身形瘦削,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却难以掩盖身上的贵气,那气度是她身边的那个漂亮农妇所不能比的。莫说气度,就连模样也是百里挑一,尼雅哈不禁心下感叹:不愧是王府家出来的闺女,模样气度样样拔尖,心里越看越满意。   唯一的不足就是现在这格格脸色极差,应该是受了伤所致。心里不禁怪起明珠来,出来玩怎么也不知道保护好人呢?看了一旁的明珠一眼,明珠与格格不同,他神采奕奕,眼角含笑,尼雅哈气恼,不知道他乐呵个什么劲儿,因为他这个儿子,他可是奔波了一晚上。   “阿玛。”   明珠走过来,向尼雅哈打了个招呼。尼雅哈怒瞪了明珠一眼,这臭小子,竟敢把格格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差点酿成大祸,回去不打断他的腿难泄他尼雅哈心头之愤。明珠收到了尼雅哈的眼神,心里发怵,一般尼雅哈这眼神,就代表着他回家就得跪祠堂了。于是他向尼雅哈投去哀求的目光。   尼雅哈无视明珠,向若华作揖,道:   “下官营救来迟,还请格格海涵。”   是真的迟了,耗了一晚上,好在最后找到了人,不然他回去可怎么交差。若华挥挥手,道:   “无事。”   本来尼雅哈也没有必须出来找她的义务,只不过是因为她放不下明珠,可不是专程来找她的,若华有自知之明。尼雅哈怕她身上有伤,便问:   “格格身上可是有伤?”   如果有的话,得现在就带去治,省得到时候回了王府被人指责他们纳兰家照料不周。若华知道他心里的忧虑,道:   “多亏了乐郎中,如今我已无大碍,赶紧回去吧。”   说罢,指了指身后的乐郎中夫妻俩,尼雅哈审视一般地看了乐郎中夫妻一眼,里面透露着质疑,这夫妻俩年轻得很,真的会看病吗?但听若华说要回去,便无暇顾及会不会看病的事情了,点点头,道:   “是。”   这厢,明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自家随从身上拿了不少银子,放在一个布袋里,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一并给了乐郎中,道:   “乐兄,这些钱你们先收着,权当是这两天我们的衣食住行费。”   乐郎中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他知道现在这钱他必须收,不然明珠定会心里不舒服,从而再三劝他收下,乐郎中想着早晚都要收的,也不想再那么折腾一通,于是道:   “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将明珠拿过来的钱一并攒进了手里。明珠和若华看乐郎中收了钱,这才安心离开。   村里的人都炸了,说乐郎中发了财,救了一个格格,赏金万两。大家不禁夸起来,说旗人就是不一样,出手大方。   明珠和若华不仅丢了钱,连马也丢了,因此回家的时候骑的是随从们的马,若华因为胳膊受了伤,连拉缰绳都费力,随从们想上去护着,又因为男女有别而不得不忌惮。明珠担心她控制不了这马,于是便想给她牵马,防止意外。若华很高兴明珠能过来,不过看他拉着缰绳,若华就不太理解,是在质疑她骑马的技术吗?于是低下头,看着地上牵马的明珠,道:   “你这是干什么?”   明珠抬头,笑道:   “我怕你一会掉下去,这地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会摔坏了脑袋怎么办?”   说罢指着地上的石头,一颗颗堆积在路边,尖锐的有,浑圆的也有,但是如果脑袋砸下去,可是一样会开花。若华坐直了身体,拉住缰绳,道:   “你胡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罢紧了紧双腿,四处查看自己哪里有安全隐患,恨不得在马鞍上面套个安全带,就怕自己摔下去。明珠看她担忧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他只不过是随便说两句,她就当真了。若华知道被他骗了,便伸手去打了他一下。前面的尼雅哈虽然挺高兴小两口能和谐相处,但怎么也觉得有点太不讲究禁忌了,于是出言道:   “明珠,你过来。”   明珠闻言,找了个随从帮若华牵着,便走到尼雅哈面前,道:   “阿玛,什么事?”   尼雅哈看着明珠,语重心长道:   “你得跟格格保持些距离,虽然已经定亲,可也不能太奔放了。”   昨天晚上顺天府的人已经知道了若华格格跟明珠失踪的事,这事不知道到后面被别人添油加醋地怎么说呢。况且明珠好歹也是个少爷,委身去给若华牵马,成何体统。明珠听后,点点头,道:   “知道了。”   明珠被尼雅哈这么一说,有点不知所措,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奔放,他已经很克制了。想着自己一路以来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除了今早跟若华在房间里单独待了一会儿。但是这件事出来乐郎中一家没人知道 。想着若华的声誉,明珠最终还是妥协了,回到自己的马上。   明珠虽然坐在自己马上,但忍不住想跟若华并排走在一块,可尼雅哈偏偏像个没有感情的挡板似的,隔在两人中间。明珠想跟若华多说几句话都不行。只要一想张嘴,就被尼雅哈给瞪回去。   笑话,京城现在什么都传不快,就是丑事传得快,两人之前怎么样,因为没人看见,他就不管了,可是现在可不行,那么多人看着,本来两人一起坠崖就已经惹人非议了,如果两人还肆无忌惮地谈话打闹,不知道被说得有多难听。   走到一半,刚好和一路找过来的孔泰撞了个正着,因而若华与明珠只能提前告别,连一起回京城的机会也没了。看着若华远去的背影,明珠觉得有些落寞,经过这一次,怕是以后见面的日子应该是少之又少。   若华回到家的时候,西林觉罗氏正坐于正堂上,一众小妾与兄弟姊妹们站在两旁,看架势,这是要三堂会审?一回到家,西林觉罗氏便要她跪下,问道:   “你跑哪去了?”   西林觉罗氏其实早已知道了她去南湖的事,但还是要问,这丫头一向不爱说实话,一会她要是撒谎,只要拆穿她,也可以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她这次可是真生气了。   若华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一堆流言蜚语,她想事情的大概西林觉罗氏应该早就知道了,便直接招了:   “南湖,习武......”   西林觉罗氏脸色一变,怒道:   “看来我是平时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你屡次触犯家规,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把你传成什么样了?”   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呆在闺房里,成日跑出去与明珠私下见面,说好听些是无拘无束,说难听点就是不知羞,两人又在外面共度了一晚,这不引来那些多嘴的长舌妇的议论才怪。西林觉罗氏越想越气,必须要给她点惩罚:   “在这跪一个晚上。”   若华白眼一翻,要怪就怪她今日画了妆,现在天色又暗了,大家都看不清她现在的面色,自然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若华可不想跪一天晚上,那可是要人命的,于是眼睛咕噜一转,计上心来,只见若华一句话也不反驳,乖乖跪下来,才不到一分钟,若华便倒在了地上。   “哎呀,格格晕倒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慌了神。西林觉罗氏本来已经下了狠心,一听到这个,马上又绷不住了,第一个冲上前观察女儿的病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沧海难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一更   若华虽说是装晕倒, 但身上的伤是真的,体质虚弱也是真的,所以当西林觉罗氏请来郎中时, 那郎中还煞有其事地开了些敷伤口的药和补药方子,整合起来估计也有十来包。若华不爱喝药, 那些方子用料繁复,熬出来一股子怪味, 光是想想她便眉头直皱。   西林觉罗氏看着烛火下若华那苍白的脸,自责不已,她是听说了若华掉下悬崖的事, 之前她还十分担心, 后来去接若华的家丁有一个事先跑回来汇报情况, 告诉她格格似乎并无大碍, 她便放下心来。看若华还能骑马回到家,西林觉罗氏便真以为她毫发未损。   另一方面,若华一夜未归,京城议论纷纷,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一时心中愤怒,才忘记了关心女儿的身体状况。   “你这傻孩子,身上有伤怎么不说呢!”   西林觉罗氏坐在若华的床沿, 拉着她的手, 又是责备又是心疼,泪水在眼眶打转,若华心里虽然不把自己当她亲闺女, 但能理解她作为母亲对子女的关爱之情, 声音也软了下来:   “我怕额娘操心嘛~”   其实若华不跟西林觉罗氏提受伤的事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害怕以后没办法出门。毕竟她这次外出差点伤及性命, 西林觉罗氏一向宠着她,但也不会由着她来。   “谁伤了你?人抓住了吗?”   西林觉罗氏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若华知道这事瞒不住了,缓缓道:   “没抓到,是一伙强盗,隐匿在城郊,那天……后来就被划了一刀。”   若华将那天预见强盗的遭遇都和西林觉罗氏细说了,但没说坠崖的事,这是他和明珠之前悄悄商定好的,一路上明珠和若华都没承认坠崖,因为那山崖实在是太高了,摔下去两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太过离奇,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干脆只说是在崖边习武,遇到了强盗,在崖边打了几个回合才突围,身上受了伤,走不了,只能就近寄宿在乐郎中家里。   听到这里,西林觉罗氏背后不禁冒起了冷汗,心里怨念明珠糊涂,跟着自家丫头胡来,但这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明珠在旁边护着,恐怕若华就真要坠崖。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拍拍若华的手,道:   “没事便好,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打算回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若华最害怕的还是来了,且说西林觉罗氏与若华叙了一会儿,本打算走,可是又折了回来,像记起什么似的,道:   “虽然免了你的跪,但罚还是要罚的,从现在开始,三个月不许出这院子。”   若华虽然受了伤,但的的确确是违反了家里的规矩,她作为当家主母,想要服众便不得不这么做,也好警醒其他人,别不把规矩当回事。   若华现在就算是想出门也难,她挨了那一刀,放了不少血,今天就是随便骑个马回来就已经头晕眼花了,虽然在房里关三个月不好受,但现在要她去正厅跪一晚上,那可是要了她的命,更何况她现在这问题,恐怕不是跪一晚上那么简单,到后面多半还是要禁足,她何必去吃那份苦头呢,想想便同意了。   西林觉罗氏一开始会以为她不同意,毕竟她性子跳脱,平日里又爱到处跑,这禁了她的足,三个月百无聊赖,她能受的住吗?但看若华态度尚可,便点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西林觉罗氏一走,金橘便跑出来,道:   “你这次可真是凶险啊,好在你级别够格,有一次强制保命的机会,不然你早就没了。”   宿主们只有到了指定的级别才能拥有此项权限,不过每人只有一次,用过以后再有什么危险,系统也不会出手相救了。若华知道是系统帮的她,这样她才不至于粉身碎骨,当时还窃喜自己有系统永远也不会死,但是她忘记了这是一个小气包系统。   “那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以后没机会了?”   这不就意味着她跟普通人差不多嘛,这系统,要来有何用,金橘好像能洞察她内心的想法,用那圆圆的猫眼鄙视了她一番,便道:   “没了,其实系统给了两次,明珠也算一次,你自己小心一点吧,再来一次就真的没办法了!”   因为两人是双双坠崖,如果系统不保明珠,剧情就无法进展,已经是破例了。   若华翻了个白眼。安慰自己反正已经比别人多一条命了,总不能贪得无厌。打开系统巡视自己的物品,发现自己的物品栏里多了一样东西,点击一看,是一本叫做“妙手回春”的医书,还得到了十株叫做无念芝的仙草。金橘走过来,看了一眼,道:   “这是遇见乐郎中才有的奖励。”   问题是我拿着好像没什么用啊,若华在心里犯嘀咕。但是本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原则,若华把东西点了出来,看了几眼,是一些药方的调配制作方法,很是详实,其中很多方剂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若华一开不想要,想要挂在商城里出售掉,但看过后觉得这是一本不错的书,于是决定留下来。   那几朱无念芝是很好的养颜品,单珠效果较天生丽质水差些许,但几株合用,效果会强出不少。若华一并留了下来。   就这样在房里咸鱼躺了一段日子,手臂的伤口一天天恢复,有些痒痒的感觉,这是康复的预兆。   这天,汀兰在帮她梳头发,手臂上的痒意又一阵阵袭来,她忍不住隔着衣服搓了一会儿。岸沚赶紧将她的手抓住,劝道:   “格格,这可动不得,一会又挠烂了可怎么好。”   前几天她就是睡觉的时候不注意,把那疤给挠了,第二天又流了些血,听说要是养护不当,以后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若华何尝又不知道这个理,叹了一口气,道:   “这不是忍不住嘛~这伙杀千刀的强盗,要是落到我的手里,非把他划上一千刀不可!”   让他也尝尝痒却不能挠的滋味。汀兰要帮若华梳一个流星赶月髻,此刻她正用一柄扁方固定住若华的头发,对着镜子观察发鬓是否落在最佳位置上。闻言,笑道:   “恐怕您没机会了,我昨天听说,前几天九门提督和明珠大人带人过去把那窝强盗给端了。”   京畿要处,竟然有强盗敢在此作祟,实在是太大胆了些,不杀他们杀谁?若华听到这个消息,心情舒畅,道:   “真是大块人心。”   原来那伙强盗是京城的一伙无业游民组成的,他们有手有脚却不想本分生活,整日只想着不劳而获,没钱了便组织起来,到治安较差的京郊抢上一两回,把抢来的东西卖了换些钱,拿去吃喝嫖赌,等到下次没钱了又聚在一块,如此循环往复,加上顺天府又不作为,他们便也猖狂起来,以为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那日见了若华和明珠便是自信过头的结果。   不一会儿,汀兰已经把头发给梳好了:   “格格您看这怎么样?”   若华看着自己的发型,非常满意,但流星赶月髻是勾栏样式,她自己在闺中耍耍可以,但要是扎这发型出门,那是绝对不行的。在镜子前相看了一会儿,不由得赞叹:   “汀兰,你这手可真是巧。”   汀兰听了,微微福身,道:   “奴婢谢格格夸奖。”   汀兰如此客气是有原因的,一开始若华让她帮梳头发,她根本不敢答应,只因她之前在怡红院里帮姑娘们梳头,自觉双手已经污秽不堪了,哪里还敢帮王府家的格格梳?好在若华不嫌弃她,她这才有了表现的机会。若华看着汀兰因为被夸奖而漾起的笑意,道:   “汀兰,你笑起来真好看,多笑笑。”   汀兰很少笑,很多时候老是愁眉苦脸,今天看见她笑了,若华顿时觉得小丫头还挺漂亮,但天花的痕迹太重,那脸上的斑点非常多,纵使再美,也被那些斑点给掩盖住了。汀兰闻言,勉强又笑了一下。   梳好了头,便到了换药的时候,汀兰揭开那膏药帖子,手臂上那条口子便露了出来,异常醒目,本来雪白光华的肌肤,多出一道红痕,难免美中不足。虽然没人看见,但若华自己却无法忍受,药膏抹了不少,效果却微乎其微。她寻思着,有没有能够消除疤痕的药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脑袋里不知怎么冒出那本叫妙手回春的方剂书来,于是在汀兰帮她梳好了头以后,便支开汀兰,一头扎进了系统里。   翻了一会儿目录,果真看见有方子,一共十几个,若华找了一个效果最好的,进去一瞧,里面的药材在现实中都不能找到,商城里面又贵得离谱,不得不放弃。第二个方子用的药几乎都可以在现实找到的药物,除此之外,还需要五珠“无念芝”,若华一看物品栏中刚好有,便将这方子抄了下来。   之后,若华便悄悄差遣岸沚将这些药给买了回来,岸沚以为若华是被关得无聊,想要糊弄一下解闷,便一句话不问,乖乖去置办了。若华将东西准备就绪之后,照着《妙手回春》上的制作方法,做了一盒祛疤痕膏,当晚便擦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还别说,这药果然比普通的药膏更好用一些,起码她那晚上手臂不痒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日,若华醒得早了一些,本还想继续睡,结果却听到低低的抽泣声,睡不着的她披了衣服走出房间外厅,站在房门内偷听:   “汀兰,你别哭了……”   若华一听,这不是岸沚的声音吗?汀兰哭了,她在哭什么呢?带着一肚子的问号,若华静静地站在门后,想知道答案。只听汀兰抽咽了一会儿,道:   “我知道,只是忍不住......”   说罢又是一阵呜咽声,半晌没人说话,过了许久,才听到岸沚的叹气声:   “唉......”   若华听到这,忍不住了,打开门,只见汀兰眼眶红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掉个没完,岸沚正拿着一方手帕,帮汀兰把眼泪给擦拭掉,眼里满是同情。若华看着失意的两人,问道:   “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24h之内评论送红包哟!感谢在2020-11-27 03:23:29~2020-11-29 23:4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玹宓 20瓶;半日晖 2瓶;沧海难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二更   岸沚一看若华出来了, 便把手帕收起来,汀兰见了若华,先是止住了哭泣, 将脸上的眼泪用袖子擦了,两人才一块儿福身, 给若华请安:   “格格早!”   汀兰低着头,懊悔自己没有眼力见, 去哪里哭不好,偏偏跑来主子的房间旁边来,这会子吵醒了格格, 一想到若华是个爱睡觉的, 心下更难受了。虽然格格好说话, 但也不代表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肆意妄为。   北京城的秋末并不温和, 早上已经有了丝丝寒意,若华穿着单薄,站在门外只觉得寒意阵阵袭来,先把行礼的两个丫头叫起来,才道:   “进来说话吧。”   说完这句话,便进了屋子里。两个丫头跟在后面,岸沚将手帕给汀兰, 让她别用袖子擦眼泪了, 然后十分贴心地把门给关起来。若华倚在炕上,看着抽嗒嗒的汀兰,道:   “怎么回事?”   汀兰张口想说什么, 却泣不成声, 岸沚看她哭得伤心, 便替她说了:   “今个一早, 奴婢陪汀兰过去,拿婚宴时穿的衣裳,那管家死活不把衣服给汀兰,说......”   岸沚说道此处,便又止住了,看了一眼汀兰,汀兰一边抹泪,一边道:   “说奴婢样貌丑陋,站在外面只会吓着了客人,让奴婢到厨房打杂去......”   听罢,若华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下个月劳亲便要成亲了,府里现在是忙碌得不成样子,西林觉罗氏明显觉得人手不足,偏生最近又找不到人牙子,想买都没地儿买。   西林觉罗氏怕到了婚宴那天,宾客多,到时候人手不足,怠慢了客人。便把各院的丫头按著名单随机挑了一两个出来,到时候安排去前厅帮忙,由于汀兰还不算是若华贴身的丫鬟,便被点中了。今天正是准备衣裳的日子,岸沚陪汀兰过去的时候,管家看了汀兰一眼,差点被她的模样吓得将衣服扔掉。问: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这一问,把其他的侍女们都给逗笑了,汀兰到底是处于花季的姑娘家,被人这样耻笑,只觉得羞愤异常,本想拿了衣服就走,谁知道那管家却不肯给,于是便有了上面汀兰所述的话。一个女孩子被当着众多人的面说长得丑,那种滋味,就像是在人前被扒了衣裳一样难过,要知道,汀兰没出天花之前,也是个清丽可人的女孩。巨大的落差使她久久不能释怀,终于在这一天给爆发出来了。   说罢,兀自拿着那方手帕,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若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现代,小时候长得胖,也被人奚落了很久,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里,她就算是吃一个冰淇淋,在别人眼里都成了罪过。   所以若华知道,这如花一般的年纪,来自外貌上的恶评最是难以忍受,但她无法告诉汀兰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若华自己都做不到。汀兰若是要想改变现状,就要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   若华想起来自己昨天配的祛疤膏,用后好像比其他药的效果要好一些,想到自己还有一些余料,可以再配,便大方了一回,到梳妆台前将它拿给汀兰,道:   “快别哭了,你先拿这个回去擦擦,瞧瞧有没有效果罢。”   说罢弯腰将东西递给了汀兰,汀兰双手接过,发现是一个颇为漂亮的矮柱形小瓶子,她想应该是格格平时用的珍贵养颜秘方,遂跪在地上道:   “多谢格格。”   说罢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装进口袋里。便努力忍住那一肚子委屈,不哭了,这位格格比其她主子好说话,可是她也不敢放纵,生怕没来由惹得人恼。   折腾了一早上,若华也没了睡意,干脆穿好衣裳,让汀兰帮她梳头发,也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去想今天早上的事。主仆们聊着天,倒也将刚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若华将祛疤膏送了汀兰后,转身又制作了一瓶,每天涂涂抹抹,竟发现那疤变淡了很多。等到身体稍微好了一些,若华便每天早上起来练习明珠教的那些招式,她对习武已经不报期望了,只当做做健身操。然而,令若华没想到的是,在月底的时候居然得到了一粒武力超神丹。   转眼就快到了劳亲娶亲的日子,准备了五日之后。全府上下提早一天挂起了红绸,丫鬟婆子们忙得团团转,因为是大喜的日子,若华本来是禁足的,但也得以解放了几日。   到了娶亲那日,府里的仆人们起的比往日都早,在若华看来,她们大约是两点钟就起身了。约莫到了6点钟,天还没亮,便听见屋外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若华用被子埋住了自己,试图隔绝外面的噪音,她已经被吵得整宿没睡了。   岸沚进了屋里,站在帐子外道:   “格格,求您别睡了,赶紧起来罢,劳亲少爷要去接亲了!”   “行了行了,我起还不行么?”   若华迷迷糊糊地起身,虽然还想再睡一会,但也不得不撑开了眼皮摸索着下床,劳亲要接亲,她这个做妹子的理应出去送送。若华耸拉着眼皮坐在梳妆台前,昏昏欲睡。岸沚给她披了件衣裳,朝外道:   “汀兰,快进来给格格梳头呀。”   说罢打开衣橱,为若华找今日穿的衣裳鞋子。   “来了来了。”   说罢外面的汀兰推门进来了,她今天也穿了喜庆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若华打了个哈欠,正拿起茶水漱口,将茶水吐进痰盂盆里,看了汀兰一眼,道:   “不是说要去厨房帮工吗?”   经过一个月的疗养,如今她脸上的天花印子已经好了一半,若华瞧着她一天天变美,心里有了不少成就感,也跟着高兴。今天汀兰又施了少许胭脂,显得肌肤白皙了些,虽暂时不能和旁边的岸沚比,但和她以前比起来,已经漂亮了不少。就连平时常常皱着的眉毛,也舒展了不少。   “厨房人齐了,嬷嬷便让我回来。”   说罢便手脚麻利地帮她找出头油和梳子,给她梳头发。汀兰给她梳了个大两把头,发髻两边插一对金丝芍药步摇,正中间配以正红绒花,妆也画得比以往要艳丽许多,再配上一件雪青底折枝海棠旗装,一身喜庆,但又不抢新娘子风头。   待到准备完毕,劳亲也刚换好衣裳从房里出来,只见他身着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眉飞眼笑,腰板挺的直溜。若华跟在后面,送他去正门。一路上鞭炮噼里啪啦的不绝于耳,若华想捂耳朵,又怕一会弄脏了妆面,便只能忍着。   因为阿济格不在家,全局都由西林觉罗氏操持,两个嫂子和管家在旁边打下手,此时家里的人们都聚到了门口,大家说说笑笑,好不快活。见劳亲来了,便招呼着上前说吉祥话,什么“一路顺风”“早生贵子”云云,奴才们牵来了马,阿济格稳步跨上马鞍,坐稳了,一行人吹吹打打,跟着劳亲朝新娘子家走去。   送完了劳亲,若华觉得有些肚子饿,便跟着人流返回房间,想要去传点吃的。路过正厅的时候,只见地上堆满了女方的嫁妆,估摸着大大小小有百十来箱,全都陈列在大厅上,供王府里的人观看,这是婚俗里的“看嫁资”程序。   若华只知道古代富贵人家排场大,但没想到竟如此震撼。几个嫂子站在边上,羡慕的目光不断投到那嫁妆上,妯娌几个又来得早了,干脆坐着嗑叨,二嫂叹道:   “这钮祜禄家还真是阔绰啊!”   瞧瞧这嫁妆,先不说数量多,就是装嫁妆用的木材都是紫檀,白檀,红木,箱子散发着淡淡幽香,整个大厅都香得不得了。这位差不多是拿金子来装嫁妆呢。   “当然,你也不瞧瞧遏必隆姑爷,当时娶大姑子时是什么阵仗。”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况且这家是这家。”   几人谈论着眼前的嫁妆,谈着谈着,内容变了味道,只听三嫂低声道:   “告诉你们,我听说这位弟媳的八字请进府,压在灶王爷脚下的时候,厨房里的碗碎了四个......”   大嫂一听,连忙制止:   “哎呦,你这话可说不得呢!”   这八字若是出问题,便预示着两人八字不合,这娶进门儿可是要闹得家宅不宁的。今天劳亲大婚,她们在这里谈论这些,若是叫有心的人听了去四处宣扬,到时候就是她们倒霉。   若华肚子饿得咕咕叫,本想着过去打个招呼,但又听到她们聊些牙酸的话题,干脆懒得过去了,先吃饭要紧。   用完早膳,填饱了肚子,天便放亮了。但还没到宴宾客的时候,若华便走到花园里消食。这是一个连接前厅和后院的花园,若华挺喜欢这个地方,只因为这里的花草比后院的要茂密很多,看起来更有生机。   若华掏出手绢给自己擦嘴,偏生在这个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来,把她那丝绸手绢给吹到了树上,那手帕是她最喜欢的一张,才用了两次,她不舍得就这样扔掉,便拿一根树枝在那树下一阵瞎鼓捣:   “你给我下来。”   用命令的口吻,仿佛那手帕有生命,能听懂他的话似的。不过那树枝太短了些,够不着手帕。岸沚在一旁看着失态的若华,一边打量四处是否有来人,一边劝道:   “格格,要不就不要了罢,就一块手帕......”   “这怎么行?若是让有心的人拾了去,拿去大做文章,我可就完了。”   手帕为贴身之物,断不能随意处置。若华还是不依不挠,誓要把那手帕给弄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岸沚见一男子走来,定睛一看,欣然道:   “明珠大人!”   作者有话说:   三更等一会,   24h之内评论,我发红包啊啊啊啊~ 第28章 三更   明珠今天来得比别人早了些, 到王府的时候,客人只有几个,看见正堂的新娘子嫁妆还没抬到后院去, 便不敢贸然踏入正厅,只能在客人能活动的地方逛逛。不想走着走着, 便走到了这处。   若华循着声儿望去,明珠正站在树下, 他今天穿一件雨花锦长衫,外罩月白坎肩,头戴玄色瓜皮帽, 相比平时, 明珠今天也穿得十分亮丽。若华见了他, 便朝他招手示意, 明珠十分给面子地走了过来,问道:   “怎么了?”   刚才他就听见此处有女子的声音,以为踏入了禁地,本想抬脚就走,却听见若华那倔强的声音,便又折了回来。于是就被岸沚叫住了。   “帮我把手帕拿下来呗!”   说罢指了指树上的手帕,就暂且让明珠做一回工具人吧, 若华心里如是想,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总比她在树下瞎弄的好。   明珠对她一向是有求必应,说罢走到远处, 一阵助跑过后纵身一跃, 便将那手帕从树上给拎了下来。将手帕递给若华, 道:   “拿好了赶紧回去吧, 不然一会你又被禁足了。”   若华不住点头,道:   “知道了知道了!”   若华觉得明珠说得很有道理,她俩现在还陷在外人的流言蜚语的漩涡里没出来呢,今天来人又多,如果再不避讳些,恐怕更难听的还在后面等着她,于是伸手放在手帕底部接住自己的手帕。   就在这个时候,索额图也来到了这园子里,才刚刚走过那月亮门,便看见明珠和五格格站在一处,于是赶紧找一颗树躲了起来,透过树梢,那五格格好像还送手帕给明珠,一瞬间,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带着八卦的味道看着两人。   若华看见远处有人过来,转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回自己的手帕,眼见宾客渐渐多了起来,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要赶快撤才是正经。于是向明珠道:   “我先回去了,一会吃酒的时候见吧。”   说罢兀自走了。索额图距离两人太远,看不真切,只知道那手帕明珠拿在手里便不见了,便认为是明珠收了手帕。他以为自己掌握了不得了的信息,刚要偷偷返回将事情大肆宣传,前段时间受了他的气,今天一定要一并讨回来!出了园子,不一会儿明珠也出来了,见了他,笑道:   “索额图,真是巧啊。”   索额图一看明珠笑得温顺柔和,不禁感到阵阵阴风袭来,明珠这人逢人爱笑。但他的笑在索额图看来有些瘆人。有时他笑可并不代表他高兴,相反,他也许心情极差,是在想办法怎么整治人。前段时间才在明珠那吃了瘪的索额图眼睛一转,平静道:   “是啊,这英亲王府真是不错,园子可真大。”   说罢装作刚来的样子,也笑嘻嘻地跟明珠打招呼,此刻他正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报复明珠,让明珠出丑。明珠想此处是联通后院的花园,他们这些外男不便在此徘徊,便道:   “还是不要乱走动,小心坏了王府的规矩,还是去前厅吧。”   索额图心下直翻白眼,瞧瞧这冠冕堂皇的纳兰明珠,自己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劝别人不要做。心下虽然不齿,但也只得假意同意。   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迎亲的队伍抬着新娘子回来了,奏乐的队伍又加了一支,声音比之前更加嘹亮,唢呐吹得震天响,巴不得全京城都知道,英亲王府今天办喜事。若华作为小辈,当在门口迎接新妇入府,于是规规矩矩地跟着队伍,站在门口旁边。   只见劳亲下了马,亲自取下轿子旁边的弓箭。挽弓,箭头对准轿门旁边的圆环,射三次箭,只听“咻咻咻”三声,那三箭便穿过圆环,上前踢了几下轿门,新娘钮祜禄氏子便可以出来了。   若华看得心里直打颤,这清朝贵族娶亲,要是箭术不行,那后果......新婚即变鳏夫?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跟明珠成亲,万一那天明珠状态不好......若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瞪了远处的明珠一眼,明珠像一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哪里知道这眼神什么意思。   钮祜禄氏手捧宝瓶,由一个老嬷嬷搀扶着,出了轿子,在嬷嬷的指引下,先跨了火盆,再跨过马鞍,算是正式进了英亲王府。本来按满洲旧俗,到这里便可直接送入洞房,进行合卺礼了,但大清入主中原后,又加了一项拜堂礼,因此,两位新人到了正堂在众人的见证下拜堂,由于阿济格不在家,这礼也只有西林觉罗氏单独一人受着。   紧接着便将新人送入洞房。若华没跟过去,而是留在外间用饭,由于男女有别,宴席又分男席和女席,若华的位置跟明珠距离十万八千里,但索性还能看得到,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拿起酒杯偷偷敬了明珠一杯酒,不过明珠没看过来,这酒敬了个寂寞。   佟佳如雪吃着菜,只觉得嘴里没味,看到若华站在角落,看着男席,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上前道:   “唉,真是,要不你去跟你额娘说说,让你下个月嫁过去得了!”   瞧瞧她这望眼欲穿的模样,就跟她嫂子等哥哥回来吃饭没差别。若华一听,羞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   如雪看着她,虽然在跟自己说话,可那眼睛却动也不动,便打趣:   “你看你,两只眼睛都快盯出花来了呢!”   若华被她这样调侃,心下便想借机报复,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   “你这人,就知道笑话我,你看皇上的时候还不是一样!”   若华知道他最近跟顺治走得近,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开春她就差不多要入宫了。看着漂亮的如雪,她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同情,顺治以后只会喜欢董鄂妃,而其她的女人,只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若华每次都想劝她,不要陷的太深,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制止住了。   如雪听她这样一说,便底下头来,面颊微红,不说话。她自然没有看见若华那带着同情的目光。斜眼一看明珠正瞧这她俩,赶紧偏离话题,道:   “唉唉唉,看过来了。”   说罢拉着她的手,若华跟着望过去,道:   “真的?”   说罢,若华一看,明珠果然是在瞧着自己这边,于是斟了一杯酒,作碰杯状,然后一饮而尽,若华没想到这女子喝的梅子酿居然也这般烧喉咙,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如雪拿水过来给她喝,缓了一会,才不觉得喉咙痛。   明珠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看她无碍,才笑着回敬了她三杯。若华今天穿着鲜艳娇媚,此时又喝了些许酒,两颊带着醉人的红,明珠不免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美,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喝醉了。   索额图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突然想起来今早看见的情形,又喝了不少酒,顿时心血来潮,口没遮拦,阴阳怪气道:   “明珠,五格格都把信物给你了,你就别老是盯着人不放了罢!”   他索额图今天就是想让明珠出丑。这话一说出来,马上引起了在坐宾客的注意,众人一听,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便都竖起了耳朵,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猎奇,听索额图的口吻,可是碰到了人私会,这么有趣的事,他们怎么能错过?明珠不明所以,喝了一口酒,好奇道:   “什么信物?”   明珠以为索额图喝多了,在胡言乱语。他几时得过若华的什么信物,他自己都不知道。索额图见明珠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以为他是故作镇定:   “手帕啊,绯红色的,你俩今早在花园私下见面,你可别不承认!”   明珠听到这,心里着实一惊,没想到今早的画面这索额图居然都看见了。心里想着好在自己来的早,没什么人看见,不然凭借索额图那张嘴,只要出去说说,全部的人都得过来看热闹。到时候本来就受人非议的他和若华,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几时跟五格格私下见面?”   明珠是不会承认自己跟若华今天在花园见过面的,一堆人在这吃饭,他才不想横生事端。索额图笃定明珠身上有手帕,站起来居高临下道:   “你敢不敢把你衣袋翻出来让我们瞧一瞧?”   索额图不信邪,明明亲眼看见那手帕就在明珠手上,现在还在那装清白呢,看他待会怎么让明珠现出原形。   明珠本不想理他,但看在场的宾客全都停了下来,好像如果他今天不给个说法,他就成了私相授受的轻浮人物。于是便将自己的衣袋掏了一遍,确是干干净净。索额图看着眼前的光景,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我亲自来!”   于是说罢将明珠的衣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什么绯色手帕。在场的人看了以后,皆掩面偷笑,权当是用饭期间的消遣了:   “索额图,你莫不是还没睡醒?这里哪里有什么手帕?”   一个看索额图不顺眼的客人伺机嘲讽道。旁边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摇着手里的折扇,道:   “子曰:非礼勿视,你又是从哪里得知两人私会的?”   索额图被他们问得张口结舌,胸口此起彼伏,可以想到他受了不少气。众人皆窃窃私语,觉得索额图是故意惹事。   明珠看着索额图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子,将他拉下来坐着,道:   “索兄,喝多了便停下,不然魔怔了发酒疯多丢人。”   众人听明珠这么说,觉得有理,便什么也不问了,继续喝酒吃肉,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索额图坐下来,一个人喝了一壶酒,什么也吃不下。   因亲王府随着婚礼的结束而重归平静,到了第二日,新过门的儿媳妇给西林觉罗氏上茶,若华作为小姑子,也得起来去给嫂子行礼。   只见劳亲带着钮祜禄氏进来了,钮祜禄身着一袭豆绿色缠枝花旗装,浓妆淡抹,清新脱俗,西林觉罗氏对这身打扮非常满意。两人行过礼之后,钮祜禄氏给西林觉罗氏敬茶,只见她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接过侍女准备的茶盏,正要敬茶,却只觉得膝下的蒲团一滑,她竟然将茶盏直接泼在了西林觉罗氏的手上! 第29章 婆媳之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十一月,天越来越冷,屋子里烧起了地龙, 若华禁足也有一个月了。但期限还是没到,她觉得自己这是要在房里蹲到过年。   古代冬天的夜漫长而无聊, 今天是汀兰当差守夜,若华睡不着, 便让她进来陪自己说说话。这段时间,她一直靠跟这些奴婢们聊天获取新闻,不然她早就被闷死在房里了。   汀兰进来关了门, 拿起一张小马扎, 坐在床前和她说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她已经初步了解了若华的为人,开始没有那么拘束了。   “格格,听说王爷过几天便入京了。”   说罢乖顺地帮若华揉腿,若华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还用得着揉,可汀兰就是闲不住,偏要给她揉, 她也只能依着她了。   “哦?阿玛回来了?这是好事儿。”   阿济格能征善战, 回来是迟早的事,若华对此并不感到新鲜。于是道:   “还有什么别的新闻?”   汀兰眼睛转转,努力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道:   “福晋和劳亲少爷今天闹不愉快......”   劳亲自从成了亲后, 便很少跟若华联络了, 即使两人的院子距离不到五分钟。劳亲和西林觉罗氏关系一向不错, 怎么会闹不愉快,这不禁引起了若华的好奇:   “怎么回事?”   汀兰蹙眉,道:   “听说是因为四少福晋的事......”   果然还是钮祜禄氏的原因,若华从敬茶那天开始就觉得以后婆媳俩难相处。   那天钮祜禄氏膝盖打滑,泼了些茶水出来,西林觉罗氏躲闪不及,衣袖被淋湿了一点。好在茶水是早些时候准备的,倒也没烫伤人。钮祜禄氏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等意外,心下一沉,手便下意识地将那茶盏一放,这下不得了,只见茶水直接尽数倾倒下来,茶盏落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西林觉罗氏那日心情尚佳,如今被钮祜禄氏泼了一衣摆的茶水茶叶,身边又有侧福晋和一众小妾瞧着,不免扫了兴致,觉得挂不住脸面。心中不快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和善。侧福晋当时笑言:   “四少福晋是昨儿个太累了?连茶盏都端不动了么?”   把钮祜禄氏说得是面红耳赤,事情最终以西林觉罗氏换了一套衣裳,钮祜禄氏再次进茶草草终结。但也因为这次失误,西林觉罗氏对钮祜禄氏的印象变得非常差。觉得她不够贤惠,连茶都侍奉不好。而且那天劳亲见了那场面,居然先去扶起钮祜禄氏,把她这个额娘抛在了脑后。   当然,这是西林觉罗氏后来和若华聊天无意中暗暗透露出来的,反正她对这个媳妇就是不够满意。   而钮祜禄氏这边也觉得十分委屈,她那天穿的衣裳是苏州新出的天丝锦,比一般丝料更为光滑柔软,她跪的蒲团也是绸缎面的,还放得特别远,她为了让西林觉罗氏能够轻易接到茶,这才忍不住挪动膝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不成想就是这一动,便把茶盏给打翻了。   后来,钮祜禄氏回到房里,跟劳亲哭诉,说自己的苦衷,又怪下人们不长眼,把蒲团放得不好,才害得她丢丑。这又是那些小丫头们嘴碎聊出来的结论,大概八九不离十。   本来事情也不是很严重,过几天便没人记得了的。但或许是西林觉罗氏那天的反应太过明显,府里的人都开始嚼这个新来少福晋的舌根,奉茶是何等简单的事,这都做不好,莫不是故意的?接着又各种难听的话,总之听起来这婆媳俩成了仇人一样。钮祜禄氏因为这个没少受人指点。又在劳亲面前哭闹了一回。   劳亲跟钮祜禄氏新婚燕尔,那看得了媳妇受这委屈,当即去找西林觉罗氏,好言好语地劝了一番,大概是新妇刚过门,不懂得规矩,要西林觉罗氏谅解云云,不成想惹得西林觉罗氏恼了,直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如果她真要计较,当天就翻脸了。还不是顾及新妇的脸面,才没有多说什么,几个过门的儿媳妇,有哪个是这个样子?   一主一仆嗑叨着婆媳俩的事,最后汀兰总结道:   “唉,嫁人真是麻烦,以后我要找没婆婆的人家!”   本来她在怡红院帮梳头的时候,就听过赎身后的姑娘嫁了人便被婆婆和主母各种刁难,本来以为只有那些小门小户才会有这些问题,没想到就是英亲王府这样的人家,也不能免俗。因此,她想找个没婆婆的,这样就心情舒畅了。若华听她说嫁人,便打趣道:   “你这小妮子,怎么,想嫁人了?我给你相看相看,看看把你许给哪家少爷合适!”   汀兰因为用那去疤膏的缘故,脸上的斑点已经去掉了许多,如今已经恢复到了擦些胭脂水粉,便完全瞧不出之前长过天花的状态。此刻房内灯光昏暗,汀兰眉眼骨像本就生得好,若华这才发现,之前丑陋不堪的汀兰,如今她静静坐在那儿,就美得犹如仕女图上的人物一般。   听若华这样一说,汀兰羞红了脸,攒着自己的发辫,道:   “格格真是大姑娘说亲,说人不说己!”   若华闻言,不以为然道:   “我已经定亲了,反倒是你,还没人要呢!真是可惜了这如花一般的面容~”   说罢用手捏起她的下颚,其实若华也只是开开玩笑,像汀兰这样的包衣奴,是不能自由婚配的,除非哪天府里发善心,放她们出去才可以。汀兰也是因为若华比较好说话,才敢想上那么一回,而若是真正要嫁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汀兰小心翼翼地拿开若华的手,正色道:   “格格,你还是少做这举动,如果你是男人,我可就真的芳心暗许了。”   岸沚因为模样好了些,也有人愿意同她玩耍了,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就会聊一些主子的事,因此,汀兰也知道了若华跟贞儿的那段情缘。真是神奇,那贞儿格格居然瞧不出来她是女儿身,就像是画本里面说的故事似的。若华低头一笑,道:   “好好好,不碰了,留给你以后的哥哥碰。”   于是又与汀兰聊了一会儿,若华觉得困意袭来,让汀兰放下帷帐,沉沉睡去。   禁足的日子百无聊赖,但若华的脑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在家呆了一个月余,她一直在思考:她应该怎么跟贞儿披露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实。本来他以为明珠跟贞儿说过就已经完事了,可是在最近明珠的来信里,明珠告诉她贞儿死活不相信她是女孩子,要约“金公子”出来玩,大有一定要亲眼看见才信,其余一概不信的意思。而且还托明珠送来一封信,上面是约会的地点。若华捂着额头,无奈道:   “这贞儿真是奔放......”   若华现在就算是想出门也出不了,在禁足中。如果贞儿知道她是女的,不知道什么表情,越是想这个问题,若华越是不想面对贞儿,本想写信告诉她真像,但贞儿就是要见她人。干脆做一个“渣男”,不主动,不拒绝,不回复,将信件原封不动送回。就当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另一方面,若华又想把事情说清楚,想用最温和的办法,尽量不刺激到贞儿。于是她又写信给明珠,商讨办法。可是结果都不尽人意,最后两人的信件主题也歪了,从“如何告诉贞儿若华是女儿身”发展成“今天吃什么”“明天干啥”“晓看天色暮看云”。   若华觉得这是最古老的网恋,明明两人在一处,还要通过这种方式联系。她用不惯毛笔,写得又粗又难看,还被明珠笑了。明珠写行楷,潇洒豪放,比她写的漂亮很多。因这原因,她不得不练习书法,急匆匆地让岸沚去给自己置办了几张摹本。当然,一开始练根本没效果,她的字还是那么丑。   ............   贞儿觉得明珠越来越奇怪,老是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有时候看著书的时候会笑出声来。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那么好笑,她走过去的时候,明珠便不笑了,一本正经地念书,但明珠越是这样,贞儿就越觉得匪夷所思。   那天她趁明珠不在,偷偷地拿起他案上的一封书信,明珠平日里看了信总是直接销毁,而今天他恰巧有急事出门,忘了这茬。信的落款是若华公子。上言:   “今日习武,觉进步神速......”   这字还没她写得好,但在她看来却别有一番滋味。这金少爷的确没有表哥有才华,字丑些也在情理之中。   突然想起上次她托明珠送信,却不见回复,其实她当时只是想求证,金若华是男人还是女人。表哥说他是女人,但贞儿不信,她想亲自问他。可是信一送出去,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看了这封信,心里不禁泛酸,金公子给表哥写信,却不回她的信。她越来越觉得明珠骗她,金若华定是男人,哪有格格还要习武的,王府里的侍卫一抓一大把。况且金若华还不敢出来见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0-11-30 01:25:20~2020-12-01 01:1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日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被误会的明珠   贞儿私自翻动明珠的信件, 怕明珠不高兴,便没有多呆,看完了信便离开了。又连着观察了几日, 只见明珠有时闲下来依然会如此,眉目含笑, 仿佛......仿佛思念心上人。   明珠想着既然若华在想办法,干脆也不急于老是跟贞儿强调若华是女儿家了, 只说金公子近日游历江南,没法与她相见。   贞儿面上信了,心里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思量。   贞儿想多看些信件, 她现在非常好奇明珠和金若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因为明珠有销毁信件的习惯, 她每次去都什么也找不到, 她曾亲眼看见过明珠一看完信便烧了,仿佛是什么绝密信件一样。反而那些公务信件,他就直接扔在案上。因此,越是这样,就越引起贞儿的好奇,她甚至怀疑明珠真的就像小蝶说的那样——好男风。   尽管每次去都几乎一无所获,可贞儿依旧没有放弃, 总趁明珠出去当班的时候溜进书房, 试图找一些蛛丝马迹。但依旧什么也找不到。   这天,贞儿又如同往常一样跑到明珠的书房。才刚到门口,却见一个侍女在里面打扫书架, 见了贞儿, 微微福身道:   “表格格吉祥。”   这侍女叫做小春, 是专门给明珠打扫书房的侍女, 贞儿看这侍女手指白嫩细长,应该是不经常干粗活,是得府里重用的人,于是贞儿对她也比较客气,点点头,道:   “嗯,不用管我,你忙你自己的去吧,我闲得无聊,过来找几本书看看。”   说罢,煞有其事地在书架前转转,有模有样地找起书来,那侍女点点头,道:   “是。”   于是便不理贞儿,拿起鸡毛掸子打扫书架。贞儿就等着那侍女走了好翻看明珠的信件,可那侍女干活慢条斯理地,约莫弄了一个时辰才离开。见那侍女走远了,才敢来到明珠的案前,找若华的信件。   此时,纳兰府后院的某个犄角旮旯里,两个侍女在窃窃私语:   阿媛叉着腰,把手伸出来,道:   “小春,那书呢?腊梅问我借呢......”   她那本书也不是自己的,到时候还要还回去,是从隔壁府里的金花手里传来的,金花神神秘秘地告诉她,这是近期最好卖的书,大可一看,她瞧了前几页,觉得画者画工极佳,便拿了,不成想当晚就被这绘本后面的内容给吓了一跳,觉得有违纲常伦理,可奈何画者画得极为精美,她忍不住看了下去,看完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却又意犹未尽。于是她把这书推给了腊梅和小春。   果不其然,小春看了以后也赞好。就连打扫书房的时候也拿着,因为书房的活儿轻,她的时间又多,刚好可以打发时间。听到自己的伙伴问书的下落,便道:   “我把那书放在少爷的书架里了。”   阿媛闻言面色大变,那书可不是什么正经书,要是被少爷看见了,非要扒了她的皮不可。愠怒道:   “你……都告诉过你不要老是拿书到少爷书房里看,你怎么不听呢!”   然而,小春对此丝毫不慌,搂着双臂,道:   “表小姐在里面,我总不可能拿出来吧,一会要是说我偷盗,可不就完了……”   因为她为了安全,在外面包了一层“正经书”的皮,她身为奴才,除了能打扫书房,其余的什么也不能做,就算是拿一本书出来也不可以。   平日里她去书房打扫的时候,总是没人,她才敢拿著书进出,今日贞儿在那处,她怎么敢在主子的眼皮子地下搞小动作,只好先把书放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盘算着一会贞儿走了再拿回去便是,谁知道贞儿挑一本书居然挑了半个时辰也没挑出来,她的活又干完了,没理由呆在那儿,只能退了出来。   看阿媛紧张的样子,她不禁拍了拍阿媛的肩膀,道:   “放心吧,我上次也放在那处,少爷都没发现。”   不说别的,那个书架全是闲书,明珠最近忙于春闱,四书五经都看不完,哪有空去看那些书。阿媛虽然担忧,但也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求菩萨保佑,嘴里抱怨道:   “真是的,死性不改,早晚被你害死!”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小春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她却是个操心的主儿。她现在右眼皮一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那颗心如同悬在一根绳上,扑通扑通地跳,又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就是觉得不安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书房里把那书给拿回来。   ............   贞儿在案上看了半天,依旧看没有她想要找的信件,正打算走,就在这时候,明珠居然从外面回来了。看见贞儿站在他的案边,上前问道:   “贞儿,你怎么在这里?”   他记得贞儿好像是不太喜欢看书的,只喜欢胭脂水粉,什么风把她给吹过来了。贞儿看到明珠,因是做了亏心事,说话也有点磕巴:   “我,我闲得慌,过来找些书看。”   说罢打量著书架,害怕自己露馅,贞儿便转移话题,问道:   “表哥,今日不当班吗?”   平时只要他一出去,都是要等到晚上才会回来,今天怎么才去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难不成他是有了神力,知道有人进他的书房,特地回来看看。   “我记错了日子,今日休沐。”   明珠这几日不是在读书就是在跟若华传书信,有时会分不开心思,就没注意当班和休沐的日子,只知道到了点卯的时间便过去,谁知到了宫里才想起来,自己今日不用当班,于是又打道回府了。   明珠跟着贞儿走到书架前,问道:   “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找。”   贞儿哪里是来看书的,听见明珠这样问,想了半天,才道:   “那来一本......《醒世恒言》吧。”   明珠听了文名,努力回想书架上的书,他在这里待了十几年,哪个架上有什么书,他一清二楚。   “这书家里好像没有,算了,找找罢......”   不过难得她会过来找书看,明珠愿意费些功夫帮她找。说罢,明珠在书架前翻动起来。几乎找了所有的书架,也没看见贞儿想看的那本书。只能用抱歉的语气道:   “家里没有这个。”   《醒世恒言》创于前朝,一直口碑颇高,不过因为是闲书,尼雅哈跟明珠都未收藏有。贞儿反正不是奔著书来的,但因为原先讲了想看书,不得不装作稍稍失落的模样,道:   “不碍事,我看别的就是了,表哥你给我拿一本呗。”   明珠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类目没找,就是闲书那个书架,他平日里极少去翻动那些书v,因为他们读着除了能稍稍去除无聊烦闷外,无甚益处。于是来到闲书书架前,果然看见那本《醒世恒言》,端正正地立在书架上,明珠将它拿了下来,递给贞儿。   贞儿双手接过书,跟明珠告别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小蝶刚把她的被子叠好,贞儿一回去就又躺了下去。   “格格,怎的这次去那么久?”   小蝶在屋里等了许久,差点就要过去找人了。贞儿翻了个身,道:   “表哥突然回来了,吓了我一跳。”   “啊?没被发现吧?”   “没有,我说想看书,表哥没有怀疑。”   听到这里,小蝶吁了一口气,明珠少爷不喜别人翻动他的东西,要是让他看见了,他是要闹脾气的。看着桌子上的书,小蝶忍不住伸手翻了一页:   “这书怎么有两个封面呢?”   “啊!这,格格,你瞧......”   贞儿放眼望去,只见画面中,一厢房内,两男一丝,不挂,交缠在一处,画面甚是香,艳。这书她们还是第一次见,贞儿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明珠现在居然看这类书,是不是代表他对这方面好奇?   思前想后,为了纳兰家,贞儿最终决定豁出去,一定要警醒警醒明珠,想着便拿著书去了明珠的书房:   “表哥......”   说罢直接将书摊开放在了明珠案前,明珠一看里面的内容,纵然他是男子,看了也不禁心跳加速:   “这......我也不知道这书哪里来的......”   好好的《醒世恒言》,怎么变成了这类书了。明珠知道坊间有这种书,可他从来没买过。贞儿想起来之前明珠的种种,越发觉得明珠是陷入了男风之好不可自拔:   “你,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不等明珠回答,贞儿便又开口了:   “你和金公子是不可能的,”   两个都是男人,且看明珠的隐藏手段也不咋高明,让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只会遭受非议,自己跟金公子在一起才是正道。   明珠嘴角抽搐,不知道他这个表妹脑瓜里在想什么,大致上应该是认定了他这个表哥有龙阳之好,且对若华的性别依旧只信自己的判断,急于自证的明珠不禁道:   “那是你嫂嫂!”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不是作者对bl的观点哈,是剧情需要……   挂个预收:诰命攻略。   是写李卫两口子哒~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第31章 偷偷出门   明珠现在很困扰, 他现在在他表妹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性取向异常,一门心思只扑在“金公子”那个男人身上的断袖爱好者,无论他怎么证明, 贞儿就是不信,她觉得明珠是欲盖弥彰, 除非金若华出来与她当面对质。奈何若华处于禁足期间,被家里看得死死的, 出门?除非做梦。   为此,本来可以和睦相处的两人因这事闹得有点僵,吃饭的时候, 贞儿也不帮明珠夹菜了, 话也不多说几句。尼雅哈夫妇也察觉到了异常, 但想着年轻人总是要有些磕磕碰碰, 便懒得理两人的事情。   而贞儿陷入了纠结之中,一方面,她在纠结要不要把明珠好男风的事情跟姨父姨母说,另一方面,金若华为什么不出来见她?是不是就等于侧面承认了跟明珠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便像失了恋一般难过,明珠是比别的男子丰神俊逸些, 可是她索绰罗贞儿在女子中相貌也是拔尖的, 只不过不是男人而已!   因这事,贞儿变得茶饭不思,一连几日眉头都没舒展过, 明珠虽然少了些耐心, 但贞儿毕竟是他表妹, 看不过去, 便让小蝶平日里多开导开导。   小蝶根本不用明珠提点,她日夜陪伴在贞儿的身边,比明珠还要关心贞儿。看着贞儿愁眉不展的样子,她比任何人都着急:   “格格,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听人说,不止男人与男人可以如此,女人之间也可以......”   这其实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人尽皆知,只是因为刚好贞儿喜欢上了若华,一时间走不出来罢了。贞儿现在最烦的就是这事,挥挥手道:   “行了,你这是宽我的心么?你怕是在给我添堵呢。”   说罢,自己回房呆着了。小蝶把贞儿惹得更烦了,心里不经懊悔起来,连连打了自己好几巴掌,骂自己嘴笨,不会说话。   明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觉得如果再不澄清,贞儿就要“为伊消得人憔悴”了,连忙写了一封信给若华,告知她贞儿的近况。   ............   若华看了明珠的信,哭笑不得,但也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事必须要解决。可问题是她现在出门都是难事,谈什么证明身份呢?为此,愁坏了若华。她必须要在这几天内想到办法,因为等过了这段时间,阿济格就回来了,到时候她就更难出门儿了。   为此,若华特地找了岸沚来帮她出谋划策,只因岸沚的入府时间早,消息灵通,更加靠谱一些。岸沚一听她这又要出门,不经打了个寒颤。上次出门被划了一刀,福晋现在是严令禁止她出门。不禁劝阻道:   “格格,还是别出去了罢。”   于是对岸沚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定要岸沚帮她想个可靠稳妥的办法,到了后面,虽然岸沚动心了,却没那胆子,最后两人商定让若华稍安勿躁,岸沚先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机会。   过了一日,岸沚果然凭借在府里强大的人脉,为若华策划了一次出府行动。在保证西林觉罗氏不会过来看她的前提下,假扮成府里的侍女跟负责买菜的桂嬷嬷和厨师马远出去。岸沚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买通了原本要跟桂嬷嬷出门的侍女,让若华取而代之。只需要若华到时候乔装打扮,便可畅通无阻。   若华觉得此计可行,于是便和明珠约定好时间,到时候让贞儿出来,她亲自澄清这件事。明珠收到消息后便一一传达给了贞儿。   转眼就到了出府那日,若华早早地就起身了,换上昨晚岸沚给她准备的侍女衣裳,画个粗糙妆容,将脖子和手都擦了暗色脂粉,去掉身上的娇贵气,才偷偷摸摸地去了后厨找桂嬷嬷。   桂嬷嬷约莫四十岁左右,眉眼有凶光,嘴角旁有一颗痣,身材丰腴,头发绾成一个发髻,上无任何饰物,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子。若华来到一处偏僻的柴房,看到一位老妇人,按照岸沚所说的特征,这位便是桂嬷嬷无疑了。   她睥睨地看了若华一眼,问道:   “你就是小若?”   王府大,桂嬷嬷这样的仆役处于府里的最低层,一直在厨房干活,极少得见主子,有的干了一辈子,都不知道王爷福晋长什么样。且若华是女孩子,平日里又少露面,她还画了妆,就更加难以辨认。若华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低微的侍女,不敢像从前一样自信,生怕露馅。只低眉顺眼道:   “是。”   说罢将三两银子,以及汀兰跟自己写的保证书交给了桂嬷嬷,岸沚在这之前已经给了一吊钱,但那只是辛苦费,而若华给的,是防止人逃跑的押金。   一个侍女想要拿出三两银子,差不多要工作五年,且在不吃不喝,不买任何衣裳首饰的情况下才能攒下来。一般想外出的丫头们根本掏不出这钱,多数是跟两三个好姐妹借的。桂嬷嬷拿上菜篮子,领着若华往后门出去,冷冰冰道:   “一会出去了可记得按时回来,逃跑的话你我和你的姐妹都活不成。”   这私自带人出府是死罪,桂嬷嬷虽说做的是不怕死的生意,但她十分小心,不仅要收高额押金,还要有人保举,一旦出去的人敢逃跑,那她就敢把若华和她的保举人岸沚推出去,到时三个人一起死。若华已经将这其中的门道都摸得清清楚楚,点头道:   “是,嬷嬷。”   实际上敢跑的没几个,她们这些没有特批,需要打点才能出门的包衣奴才,卖身契都在王府里,谁要是敢逃跑,便是违抗了大清律令,就算是跑出去,也无容身之处,凭借王府的权势,很快就能把人给抓回来。这前有姐妹的财产和生死,后有官府王府的追杀,她相信没有哪个丫头会这么傻。   况且,她还有个人牙子姐妹,如果真跑了人,可以兜住的,那么押金不退。拿一二两去买一个进来凑数即可。若华不得不佩服桂嬷嬷的经营方式,果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确保人不会跑,这生意才初步定下。桂嬷嬷给若华一个通行证,两人从后门出府,往前绕,来到正侧门,厨师马远出来了,三人这才朝东大街走去。   太久不出门了,看着热闹的街市,若华心情大好,正打算在外面吃个早餐,却看见了明珠。   明珠知道贞儿若华两人要见面的事,但他不放心,所以提前出来瞧一瞧。不成想才道这里不到一刻钟,便见了若华,只见她肤色比以前暗沉不少,也不穿自己的衣服,便知道她是乔装出来的,见了面,打量了半天,笑道:   “这打扮......”   这打扮实在不好看,不过明珠有求生欲,不敢说出来。若华知道自己现在模样不太好,但没办法,谁让她现在不能光明正大地走正门呢,想想还是当格格好,不过就是出个门,竟然要如此繁杂的步骤。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冲明珠抱怨道:   “还说呢,为了出门,我真是使了浑身解数!”   明珠想着两人都是刚刚出来,肚子空着,便道:   “先去吃点东西吧!”   说罢拉着若华坐在馄饨店前,两人一人一碗大馄饨。由于馄饨汤有些热,若华因为吃东西,嘴巴旁边的的脂粉全部脱了,露出原来白皙的肤色,明珠坐在她对面,直摇头道:   “不行!”   若华正吃得香呢,他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一句,若华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不行?”   明珠抱着手臂,带着玩笑的口吻,道:   “我说金公子,你今天怎么也是来见仰慕者的吧?这副打扮实在不行!”   说话间,居然透露着一股子酸气,不知道是不是在吃贞儿的醋。明珠见过若华盛装时的样子,因此看到这样的若华他有些不习惯,贞儿又是个爱打扮的,今日定会悉心装扮才出门,明珠不想若华在贞儿面前失了光彩,心里打算一会给她来个全面的大改造。   这是其次,主要的是若华这个样子去见贞儿,到时候贞儿还以为他随便找个人来糊弄她,若华可就白费那么大功夫出来了。因此,若华今日在体面上绝对不能输给贞儿。他一定要让贞儿认清,她一心仰慕的金公子,其实是个女孩子,并且还是她未来的表嫂,他明珠更没有什么断袖之癖。   若华不知道明珠心中所想,她只是单纯地想出来正明自己的身份。打扮?她今天没注意,就连头发都是她自己扎的,没让汀兰帮忙侍弄。   “那什么打扮好?”   “跟我走。”   于是趁着贞儿没来,明珠带着若华开启了买买买的一早上。   明珠先把若华带到了成衣铺,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了一身料子样式最好的衣裳,再去首饰铺置办了几件赤金足银的首饰,又去了如玉堂,将原来那暗沉的妆容给洗掉了,给若华画了个桃花妆,一套流程下来,就如同丑小鸭变白天鹅一般。   当然了,若华能够及时换装备,明珠的钱包功不可没。 第32章 身份揭晓   贞儿今日起得晚了, 因为她昨天收到若华的信之后便彻夜难眠,差不多到了天亮才入睡。小蝶因为对若华抱有偏见,更是让贞儿多睡了一点时间, 待到贞儿醒过来时,已经很晚了。贞儿边怪小蝶不提醒她, 边找首饰衣物,一番左挑右选, 涂涂抹抹,竟然用了半个时辰。   这已经是贞儿最快的速度了,平日里她打扮起来, 怎么也要花上一个时辰。由于迟到的缘故, 贞儿本来一个矜持的女孩子, 此时此刻正提起裙摆, 往相约好的地点跑。头上的步摇被震出清脆的碰撞声,脑后捶着的发丝微微向后飘起,她又生的漂亮,光是远远地看着,就能感受到少女的鲜活与魅力。   路人不禁艳羡,小姑娘这副打扮,分明是去会情郎,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如此有福气, 能得到她的青睐。   小蝶跟在后面,都快要追不上了,一边跑一边喘, 终于在赶上贞儿的时候, 拉着她的手让她放慢了脚步:   “格格, 你急什么呀?”   贞儿一个小姑娘家, 这样跑,实在是有些失态。金若华那小子害得她们格格那么苦,让她在外面等久一些怎么了?贞儿由跑变成了快步疾走,焦虑道:   “咱们都迟到了,还不走快些,误了时辰怎么办?”   说罢脚步越来越快,小蝶瞧着她头上细密的汗珠,心想这样劝她她不爱听,不如换一个方法,于是双手一拍,心里便有了计划:   “格格,您这样赶,一会出了汗,把脂粉都化开了,可怎么见金公子?”   这些胭脂水粉遇了水可就全都糊了,到时候这里一块儿那里一块儿的,别提什么美若天仙,就是想要自然清丽恐怕都难。贞儿刚刚还想要跑,一听小蝶这样说,赶紧放慢了脚步。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将额头的薄汗给擦掉。想着现在也快到街市了,便完完全全地恢复了闺秀模样,迈着细碎的步子,不疾不徐地浏览着街市的一切。   “你怎么这副表情?”   贞儿看着小蝶愁眉不展的,还时不时撇嘴瞪眼,心里觉得好笑,也没那么焦虑了。   “我一说金公子,你就马上什么都听了,可我不说,您就不放在心上。”   小蝶心里暗暗发酸,只要一说金公子,她便马上收敛了,可是自己怎么劝她都不听。怎么说她也是从小跟贞儿一块儿长大的呀,难道还比不过那个上个月才出来的金公子?虽然她这样比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在感情这方面,小蝶自以为能占一份位置的,可今天想想,是她自己太过高看自己了。想到这,小蝶撇了撇嘴。她只不过是一个服侍人的丫头而已。   “好了,你那嘴都撅得快能挂把壶子了,我一会给你买一盒胭脂还不成么?”   贞儿今天心情大好,对人也不免多了些耐心。她轻排着小蝶的肩膀,给小蝶这炸了毛的猫顺毛。   这厢,若华和明珠已经在如玉堂等了许久,地方是若华定的,两人在如玉堂相识,便在如玉堂结束罢。明珠在一旁,如同一个发现丈夫出.轨的怨妇一般,交代道:   “你这次可得说清楚,必须断得干干净净!”   天地良心,他明珠可不是拈酸吃醋,而是急着想证明自己没有男风之好,他明珠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男人。现在府里已经开始流传他好男风的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要怪就怪那本内容与封面严重不符的《醒世恒言》,若不是在他书房找的,说不定他还可以置之不理,别人说两句,没证据便也慢慢就没兴趣了,而如今在他书房搜出了“铁证”,府里那些七嘴八舌的人是越说越来劲,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他就是傻子。   若华拿着如玉堂的小菱花镜,用粉扑补了一会儿妆,拿手指沾了一会儿胭脂,抹在唇上,道:   “你放心吧,我比你还急呢!”   由于如玉堂是专门置办胭脂水粉的地方,所以女人们当着众人的面化妆也并无不妥。说话间,只见贞儿已经从街角款款走来,距离两人越来越近。明珠朝自己的妹子招招手,示意两人在此处。   贞儿一眼便看见了明珠旁边的若华,接着才是招手的明珠。之前她一直质疑若华的性别,今天见了女装的若华,不用上前查证,她便相信了。无他,只因若华那模样,那满身的风流气韵,只要人往那一站,便显露出来,这是盖不住的。   走近时,小蝶反复观察了许多遍,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她确实被若华的模样惊艳了一番,只见原来那个油腔滑调的小少爷,如今变成了貌似嫦娥的仙女。她的美跟贞儿格格的美截然相反,如果说格格是清水出芙蓉,那若华就是媚骨本天成,那美毫不避讳,张扬而热烈。不可置信道:   “你,你真是女孩子?”   一旁的明珠非常隆重地向她俩重新介绍道:   “这是若华格格。”   贞儿和小蝶主仆两人盈盈下拜,若华免了她们的礼,直奔主题道:   “那日急着去办些事,不小心造成了一些误会......”   贞儿只见若华的嘴巴一张一合,入耳是清脆的女声,贞儿确定是她,她扮金若华的时候英姿焕发,如今恢复女儿身,贞儿没想到若华现在的样子,竟然比男装时更吸引她。以至于若华说什么,她都没有听全,只把自己最好奇的的问题问了出来:   “可是你的声音......”   不可能有女孩子会有那么粗犷的声音,可是面前的人除了比金若华白,其她样貌特征皆一模一样,断不可能造假。若华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一本正经道:   “我当时身体不好,喝药,伤到了嗓子。”   “那格格为什么第二次还骗我?”   第一次就算了,不是故意的,谁知到了第二次,她还继续男装骗她。因为若华当时以为还了香粉便万事大吉,没有想到会扯出这些事情来,便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刚想回答贞儿的问题,谁知那肥胖的大嗓门老板突然窜了出来,大声吆喝:   “哎~快来看呐,这是花钿可真漂亮。”   由于若华在她旁边,她便就近原则,逮着她就问:   “姑娘,要买几个花钿回去玩么?可漂亮了。”   若华看她热情推销的样子,不想被她缠住,因为她还要和贞儿说话,赶紧问:   “这多少钱?”   老板没想到若华这么爽快,两眼放光,道:   “十个铜板。”   花钿这东西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了,一是当下风气不同了,二是花钿创于大唐,让人不免想起汉家江山......总而言之,就是一过时的旧玩意儿。   怕若华反悔,老板娘“贴心”地摘下一个花钿,笑眯眯地说:   “姑娘,你这妆容贴个花钿最适合不过,不如现在就在这里试贴一个吧!”   贴花钿是很麻烦的事,那上面有一种叫做鱼鳔胶的东西,花钿贴在额头后,需要人对着自己的额头吹热气,花钿才贴得稳不至于掉下来。看了明珠一眼,明珠已经跃跃欲试,正要上前,但她却不想在这事上浪费时间,拒绝道:   “这没人帮我贴。”   这句话顿时让明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什么叫没人?他难道不是?   若华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境是怎么回事,扮男人的时候,她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变回女孩子后,脾性也小家子气起来,她不习惯在众人面前秀恩爱。   本来老板想说我可以,但见若华眉间微蹙,心中料想她或许是不愿与生人接触,想起她刚刚与贞儿说话,便对着贞儿道:   “这位姑娘不就是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贞儿万万没想到老板会注意到她,好奇地指了指自己,道:   “我?”   “对,劳烦姑娘帮个忙罢。”   老板应着声,把花钿递给了贞儿。贞儿看这里人多,也不好驳了若华的面子,只得接过花钿,道:   “好吧,那我就帮她贴一个。”   她现在有些生气,特别是对于若华第二次没把身份告诉她,继续骗她这件事。如果早些揭开,那还会有这些误会呢?   于是将花钿一点点贴上若华的额头,若华个子高,为了能让贞儿好操作些,不得不稍稍低头,如此这般,便成了若华俯视着贞儿,贞儿便对着她的额头吹气,温凉的触感在她额头漾开。   贞儿仰头看着若华精致的容颜,真是美啊,心下不禁感叹。于是便忘记吹气了,若华以为已经弄好了,便睁开眼睛,对上的是贞儿那充满倾慕?之情的双眼,她的脸颊红红的,像醉了一样。两人皆吓了一跳,贞儿显然没有心理准备,被这样一看,吹了几口气之后,只觉得心动过速,呼吸困难,接着觉得头晕眼花,两眼一黑,似乎要晕倒在地,若华察觉到不对味儿,赶紧往前走了一步,扶住她。   小蝶见状惊呼,飞快地跑到贞儿身边,道:   “格格!你怎么了?”   明珠见状,也跟着走了过来,若华和小蝶扶着贞儿,明珠一看人已经晕了过去,便倡议去医馆,于是三人火急火燎地扶着贞儿走了。   作者有话说:   得了个两万的榜单,还是毒榜!难过?_?……感谢在2020-12-03 02:42:13~2020-12-04 02:4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烛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阿济格降爵   三人将贞儿扶进医馆, 坐堂的郎中是一个和善的老头,见来了病人,忙不迭跑出来引路, 这三个人看起来有点粗手笨脚地,他十分担忧, 就差没上前一起搀扶了。   若华跟明珠将贞儿扶至一榻上,郎中帮她把脉, 他轻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手指在贞儿腕上按了一会,观其面色, 发现她虽然已经昏迷, 但双眉依旧紧紧地蹙在一块, 便看着三人, 但见小蝶和若华皆为女子,最后便把目光放在明珠身上,问道:   “姑娘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郎中虽然这样问,但他的心里门儿清,这个年岁能有的烦心事还不来去就是那几件,他又不是没有年轻过,小姑娘多半是害了相思病。偷偷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明珠, 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明珠刚想说贞儿的近况, 小蝶便道:   “是有一点,已经好几宿都没睡好觉了。”   说罢撇了一眼若华,格格之前就是因为老是想着那金公子和明珠少爷的事, 一连几天都彻夜不眠, 今天晕倒虽然在意料之外, 却在情理之中。这若华格格害她害得好苦!想到此处, 小蝶又心疼起来,心下对若华的印象又降回了“金若华”水平。   那郎中听罢,心中了然,摇头晃脑道:   “心中思虑过度,积郁成疾,方导致精神萎靡,气滞胸中,通行不畅,则晕厥。倒也不是什么重病,只需少思少虑,多卧床休息即可。”   说罢,看几人穿着,料想他们不是普通百姓,便开酌情了几副安神的药。由于贞儿已经许久不曾休息了,郎中建议让贞儿就在此多躺些时间,等贞儿自己醒过来为佳,三人只得留在此处,陪着贞儿。   贞儿这一晕晕了挺久,大半天就这么过去。桂嬷嬷买菜花不了多长时间,若华想着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算着自己的时间也即将耗尽,便不得不跟明珠和小蝶告辞。   临行之前,若华让明珠陪着自己到如玉堂买了几盒胭脂,道:   “这是买给贞儿的,你帮我拿回去给她,告诉她不要太......太在意这事。”   若华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贞儿,虽然这事实际上是贞儿自己太过上心所致,但可能时因为怜惜的缘故,若华想买些东西好好安慰安慰她。   说罢,将几盒包装精致的胭脂给了明珠,明珠不情不愿地接过,道:   “你的烂摊子,还要我来给你收拾!”   抱怨归抱怨,但还是乖乖接过东西,完成使命去了。   若华今天本是灰扑扑地出来,而此刻却打扮得光鲜靓丽,为了不被发现,她不得不又重新换回了那件洗的发旧的侍女衣裳。将额头上的花钿去了,妆也全部卸掉,头发更是故意弄得蓬乱,她如同灰姑娘一般,在规定的时间里,脱掉华丽的衣装,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待到若华走到桂嬷嬷早上指定的见面地点时,却已经迟到了好一会。   桂嬷嬷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加上今天去赌坊又输了钱,此刻她已经等得心急如焚,暴跳如雷,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待到见了若华,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但面上却不饶人,用手狠狠地戳了若华的脑袋,道:   “你这死丫头!走那么慢,我还以为你要逃跑呢......啊!”   戳一次不够还又戳了一次,她长得粗壮,劲儿也大,一个手指头过来,若华觉得疼痛无比。忍无可忍反手将她的手指握住,用力向后一掰,骨头断裂的声音再耳边漾开,伴随着的还有桂嬷嬷都惨叫。   这个刁奴,破坏府里的规矩便罢了,还不把人当人看,收了钱还这般不客气,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若华今天就要教训她,看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若华笑道:   “我怎么敢?嬷嬷……”   最近这些日子里,若华不断练习武术,如今对付起桂嬷嬷这种一点技巧也没有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似乎有那么一点效果。   桂嬷嬷被教育了一番,老实了不少,不敢再对若华上手了,心里却气得发毛。但也只能暗叹自己倒霉,摊上个不好惹的主。又不能拿不带她进府威胁她,因为她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里面。   ............   贞儿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明珠和小蝶守着她守得昏昏欲睡,她自己从床上起来,打量了四周,只见明珠和小蝶皆在,却没看见若华,小蝶见她醒了,便去倒水给她喝,贞儿端着水,问:   “若华格格呢?”   贞儿觉得自己今天一定特别失态,回想起来,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般脆弱,只不过是吹了几口气,就紧张得晕过去,实在是丢人。   “你嫂嫂时间有限,现在回去了。”   说话间,明珠特地强调了若华的身份,现在他们可不是什么“龙阳之好”,反而眼前的贞儿,才应该多多反思自己,是不是心境出现了问题,明珠觉得贞儿对若华有了不一样的想法。特别是今天她吹花钿的时候,明珠在一旁看着,差点想上去把贞儿推开。   明珠本以为,若华澄清了自己的身份,贞儿便会对若华逐渐失去兴趣,可没想到的是,在他看来,若华穿上女装之后,贞儿好像比之前看见“金公子”时更热烈。明珠心中有种特殊的危机感。   贞儿掀开被子,走到明珠面前,道:   “表哥说话太轻浮了些,若华格格还没嫁给你呢!什么都不作数!”   明珠不敢相信,贞儿居然敢教训自己,这还是那个之前对他温柔和善,处处体贴的贞儿吗?虽然这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现在虽然算是梦想成真了,却是与若华有关,想到这,他高兴不起来。   贞儿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都不相信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   几日后,经历了几乎半年苦战的阿济格得胜返京,他本以为小皇帝顺治会大摆宴席恭贺他凯旋,然而令他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降爵和摄政王多尔衮的训斥。原来,阿济格此次出征驱散敌寇之后,便没有等顺治的诏书,就自己返京,战争期间还擅自私吞了战利品,不仅如此,还称顺治为“孺子”,实乃大不敬。最后,阿济格由“英亲王”变成了“英郡王”。   阿济格对于这惩罚非常不服,他一直都瞧不上顺治这个小皇帝,当时皇太极驾崩,储君之位呼声最高的是多尔衮,谁知他那个十四弟一时被女人迷了心窍,竟然将唾手可得的江山让给一个六岁稚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因此,顺治和多尔衮在他眼里都是及其幼稚愚蠢之辈,被这两个人联合压制,他的心里如同窝了一团无名之火,无处排泄。   回到家之后,阿济格不仅没有遵守多尔衮令其“思过”的命令,反而打算在家大摆宴席,广集宾客。   若华觉得他这是在作大死的节奏,赶紧联合西林觉罗氏,对阿济格进行了一番劝说。几乎快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将宴席改成了家宴。   晚上,英郡王府灯火通明,一大家子人全部集中在正厅,仆人们端着菜,一道道地摆在各房主子的桌前,今日的菜品十分丰富,有火腿炖肘子、烤鹿肉、涮羊肉等硬菜,若华吃着菜,却觉得没甚味道,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新过门的钮祜禄氏,等到今天终于得以给公爹敬了茶,但见首席上的阿济格眉开眼笑,好像丝毫没有因为变成了“英郡王”而忧虑,高兴地喝了儿媳妇的茶,挥一挥手,赏了一个大金元宝,钮祜禄氏朝西林觉罗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西林觉罗氏本想阻止,但想到今日跟若华已经在他面前说够了话,她要是再阻碍他,恐怕一会他就要发脾气了,便干脆不说话,喝了一口茶让自己归于平静。   底下的小妾福晋们头次看到西林觉罗氏吃瘪,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小妾俞氏更是趁此机会上前谄媚了一把,只见她端着酒杯,笑道:   “妾身恭祝爷凯旋而归。”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双颊登时泛起红晕,显得她十分娇羞,阿济格因为心情不好,已经喝了不少酒,如今有些醉了。   看见俞氏平日里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如今居然如此豪迈起来,与往日一比,别具一格,心下高兴,和她对饮了一杯。其她的小妾见俞氏在夫君面前得了好,便也争相效仿,阿济格一一赏脸,与妾们喝过之后,又自己喝了不少,几斤酒下肚,阿济格已经醉得连走路都摇摇欲跌。   喝多了酒会呆在室内会觉得恶心,他不得不走到回廊下透透气,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侍女迎面走来,见了阿济格,她福了福身子,道:   “王爷吉祥。”   只见眼前的侍女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阿济格登时觉得身燥体热,拉着她进了不远处的屋子里。 第34章 兰姨娘   众人吃着饭, 本来小妾们还准备了歌舞,想在阿济格面前邀宠。阿济格半年未归,这一回来, 要是头天晚上去的是她们自己的屋,那就意味着王爷最挂念谁, 对她们来说意义非凡。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出去的阿济格回来。最后只有阿济格身边的太监王之方过来传消息:   王爷乏了, 先行休息。   这句话不免像一盆冷水,将她们的热情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吃饭也变得没胃口了。因为阿济格不在, 大家也就少了点意思, 这次家宴便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   在前厅吃了饭, 若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稍坐了片刻,待肚中食物都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岸沚准备了洗澡水,若华自己洗澡,隔着屏风跟岸沚说话:   “汀兰去哪里了?”   真是奇怪,自从吃了饭回来,就一直没看见她人, 平日里汀兰也不是个懒怠的, 若华心里不禁有点担心。岸沚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对着油灯做针线活,听若华这样问, 便道:   “不知道啊, 她呀, 最近好像和厨房的刁顺对上眼了。”   最近这小妮子不当差的时候老往厨房那边跑, 每天远远地看那刁顺一眼,刁顺也会笑着看回来,俩人不常说话,更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纵是如此,岸沚还是看出了苗头。因为若华为人和善,岸沚清楚若华是真的关心她们,她才敢在若华面前说两句。   若华听岸沚这么说,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拿水瓢往自己身上泼了两勺水,道:   “这是好事儿呀。”   自从汀兰把脸上的天花痘坑去掉之后,整个人也跟着开朗了不少。本来她就眉眼漂亮,不过是长了天花被盖住了而已,如今面部皮肤变好,俊俏模样自然就出来了。偶尔来几朵桃花,这不奇怪。   岸沚刚秀好了一朵牡丹花,狠狠地将绷子上的线头咬掉,道:   “哼,什么好事,那个刁顺之前可是理都不理她的......”   之前汀兰脸上全是天花痕的时候,那刁顺连正眼都不愿意给她的,绝对没有现在那么热情,说到底也是个就知道看模样的,能好到哪里去。她一向最讨厌以貌取人。   若华笑笑,觉得岸沚想得不无道理,到时候汀兰回来确实需要提点一下,可得让她擦亮了眼睛。   “岸沚,瞧你说得谁都看透了似的,要不你去找个证明一下?哈哈哈哈哈......”   若华洗好了澡,一边扣身上的扣子,一边从屏风走出来。岸沚看见若华出来,便不绣花了,她听若华这样打趣自己,撇撇嘴,不屑道:   “岸沚才不找什么男人,我要跟格格在一块儿。”   说罢站起来找了条毛巾,帮若华擦头发。因为等头发干又需要不少时间,若华便跟岸沚聊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房里休息,临睡还不忘嘱咐岸沚,若是太晚不见汀兰回来,记得去找找。岸沚应着声,安安静静退下。   ............   汀兰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痛过,仿佛要把她撕裂了一般,眼角一颗泪水滑了出来,滑进她的发鬓里,眼前的男人是这府里的主人,权势滔天,她不敢反抗,只能任凭他毫不怜惜地欺.辱自己,她才15岁啊,可这个男人都老得可以当自己的父亲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包衣侍女,主人这样对她,算是“宠幸”。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化成了泪,将大半个枕头都打湿了。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阿济格从酒醉中清醒过来,看见满床的狼藉,还有躺着床上眼神空洞的汀兰。他掩面,只能怪喝酒误事,本想一走了之,但见小姑娘年纪尚轻,又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委屈,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   这侍女虽漂亮,但面生,他平日里去妻妾的屋里,好像都没见过她,因此他想应该是后院里他哪个儿女的侍女。   汀兰抹掉脸上的眼泪,赤身裸.体的跪在床上,头低下来,怯生生地说:   “奴婢叫做汀兰......”   说罢,不自觉地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阿济格早已起身下床,也不看她,兀自穿了衣服,道:   “明天别伺候人了,你以后就是兰姨娘,收拾东西去......兰沁苑住吧。”   阿济格正要想把这小侍女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刚好汀兰的名字提醒了他,让他想起来府里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汀兰听罢身躯微微一震,这让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阿济格不会对她负责的,没成想居然会给她名分。兰沁苑是个不错的院子,离后花园很近,鸟语花香,就是离正厅有点远。一时间,她的心里五味陈杂,连道谢也忘记了。   说完这句话,于是阿济格穿上皂靴,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汀兰一人在床上苦思冥想。过了一会,汀兰也穿上衣服,颇有些艰难地回了后院。   岸沚在房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汀兰回来,正要穿上衣服前去寻找,刚开门,却见汀兰回来了,只是头发有些乱,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不明情况的岸沚以为刁顺打了她,忙问:   “这?怎么了?”   说罢那袖子给她擦眼泪。汀兰走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伤心,特别是想起刁顺的时候,想到不能再看他,不由悲从中来,又想到若华,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主子,看着岸沚,汀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   于是先进了房里,抱着岸沚将今晚的遭遇全都说出来了。岸沚听罢,只能轻拍着她的背,无奈道:   “这是命,咱们说到底就是个奴才......”   这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是何等令人高兴的事,可是对汀兰而言却是一种痛苦。换成别人岸沚不敢说,但是汀兰绝对不是那等贪慕权贵之人。听岸沚这么说,汀兰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她们的命就是这么苦,永远拿捏在别人的手里。   “唉!去洗个澡,我帮你收拾东西吧,过了今晚,我就要叫你兰姨娘了。”   说罢,将汀兰推进了浴室。   汀兰解开衣服,看着满身红痕,她将自己泡进水里,疯狂地清洗自己的身体,如同着魔一般,她不停地用皂荚揉搓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没用的,洗不干净了。   第二天,府里很快就炸出惊天消息,昨晚王爷临幸了一名侍女!各房的主子相当不淡定,自消息一传,便发动人脉,去打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骚狐狸,迷得王爷把她们撂下谁也不管,就只去陪她!   若华一早就被岸沚告知了这一消息,她早早地起来,跟岸沚做最后一场主仆间的告别,只见汀兰跪在地上,叫她:   “格格。”   怎么说,汀兰现在也是姨娘,再跪着便于理不合,若华本身也不喜欢这一套,叹了一口气,知道木已成舟,不可挽回,便道:   “既然阿玛给了你名分,你就起来吧,别跪着了。”   阿济格虽然宠着她这个女儿,可是若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今他看上了自己房里的人,若华要是不给,便是伤了他的脸面,况且汀兰已经破.身,如果不跟阿济格,也没人敢要。   可以说,汀兰除了接受别无选择,除非她想要去死。若华虽然知道这么一个道理,可是还是感觉像吃了苍蝇似的,全身上下不舒服。当然这只是针对阿济格昨晚的行为。西林觉罗氏那么喜欢他,真是不值当。若华在心里为自己的便宜额娘鸣不平,也有点同情汀兰。   汀兰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奴婢对不起格格......”   汀兰在若华身边当了几个月的差,她的喜恶汀兰至少是知道了一些,若华知道她是被强迫而并非自愿,扶她起来,道:   “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以后你也是主子了,凡事多留心眼。”   汀兰哭着点头,若华看时间不早了,便让她赶紧去兰沁苑。看着汀兰远去的背影,若华屏退了左右,独留岸沚在房里,若华开始质疑自己,自己到底是帮了汀兰还是害了汀兰:   “你说,要是当初我不治好她的天花痕,会不会就没这事了?”   想当初她会施以援手,也只是因为有过类似的遭遇。她没想到自己一时间同情心泛滥,竟然间接造成了今天这番局面。岸沚递给若华一杯茶,摇摇头道:   “格格,这事怪不得你,虽然我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华静默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岸沚说不出是因为她不能说,怪谁都不能怪在她若华头上,如果不是阿济格一时兽.性大发,主仆三人现在说不定还和往常一样,讨论着今天的衣服首饰。   汀兰变成了“兰姨娘”,而若华是主母的女儿,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和汀兰两人永远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好了。她现在的心情既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总有一种说不出来情绪在脑子里漾开,想找人说却又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准备改论文了,改好以后得出去找工作,唉,好烦呀,我可以说一句我不太想上班吗? hhhhhh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写那么长的,在大纲里明珠和若华在25章就结婚了,但不知道怎么写着写着就变多了.而且两个人现在连小手好像都没正式拉过一回,有小可爱让我加更,我也好想多写点,争取在上班之前让两人结婚,但是手速又渣,好气啊…… 第35章 元宵   接下来的日子里, 北京城正式进入了冬天,下了两个月的雪之后,转眼间就快到了新年, 古人过年规矩比现代人多,从年尾就开始忙碌, 腊月十七开始,屋外的鞭炮就一直噼里啪啦的放个不停。人们除了要熬制腊八粥, 祭灶之外,皇帝还要写“福”字,臣子们则要给皇帝进“春帖子”。   剩下的便是守岁, 吃年夜饭, 点炮仗放烟花等活动, 由于府里人多, 年味就特别浓,若华被气氛带动,跟着家里年纪小的弟弟妹妹,还有房里的丫头们玩了几天,心情舒畅无比,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这期间,若华也收到了明珠的春帖子, 这又为若华的这份开心多加了浓重的一笔。   古人将大年初一称为“元旦”又或“元日”, 到了这天,阿济格去宫里给顺治拜年,顺治念在阿济格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 不忍究责, 又把阿济格的爵位还给了他。   此番进宫, 英郡王又变回了英亲王, 跟阿济格一起去拜年的官僚都暗暗感叹:这年拜得值。回到家一高兴,给每个房的妻妾晚辈们都发了大红包。若华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这手笔,可以给她大手大脚一个月了,但若华不敢乱花,全部存了起来,藏进自己的小金库里。   这厢,纳兰府也换上新春的对联,贞儿跟明珠同时起了个大早,给尼雅哈和郭络罗氏拜年,两人自若华揭示身份那天,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见了面就只打招呼,便没了下文,尼雅哈和郭络罗氏以为小两口还在置气,看不下去了,打算采取行动。   郭络罗氏看尼雅哈给两人发完了红包,拿出一枚翡翠手镯,递给贞儿,道:   “贞儿,这是我前几日购得的镯子,掌柜的说是正宗的缅甸翡翠,我瞧着水头不错,正适合你。”   缅甸国的翡翠非常难得,像尼雅哈这样的四品官宦之家,购置翡翠算得上是“铺张”了,如此贵重的饰物,贞儿哪里敢接受。   但见郭络罗氏说完了话,便要给贞儿戴上,贞儿本想拒绝,奈何郭络罗氏一番盛意,难以抗拒,只得老老实实地让她帮自己把镯子戴上,期间,贞儿及其不自然地瞥了明珠一眼。明珠将视线转向了别处。额娘要送礼,他还能阻止不成?   说罢,郭络罗氏又拉着贞儿坐下,拍着她的手,道:   “哎呀,京城的十五元宵节可热闹了,明珠你到时候带贞儿出去瞧瞧。”   明珠看郭络罗氏都给贞儿戴上了手镯,便是提醒他贞儿在她心里的地位,他是个有眼力见的,深知自己就算拒绝也会被郭络罗氏给驳回来,于是便点头同意。   出了院子,贞儿便走上前,拦住明珠的去路,问道:   “表哥,你约若华格格出来玩了吗?”   明珠一听,叹了口气,道:   “自然没有。”   本来他确实想把若华约出来,可是被郭络罗氏的命令打乱了计划,他不可能带着贞儿跟若华一起逛灯会。   贞儿不解,这么好的日子,居然不见面,实在是奇怪:   “为什么?表哥你现在就去写信约出来!”   自从那天分开之后,贞儿总是再想见若华一面,她觉得自己对若华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可是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明珠时的感觉。后来贞儿的脑子里总是响起小蝶那句话:   “不止男人跟男人可以......女人跟女人也......”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又想起若华那些天给她描眉,她给若华吹花钿的场景,她觉得自己开始被那特别的情绪捆绑,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她有试过每天都念佛经来消除这魔障,可是一停下,往事便会浮现在她的眼前。纵使她不愿意承认,可她的行动却出卖了她,比如她每日拿着若华买给她的胭脂仔细端详,却不拿来用。   明珠不愿意邀若华出来,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她现在还在禁足当中。”   如果真这样把若华约出来,就变成了三人游了,一想起那天贞儿对他说的话,明珠就觉得不是滋味,他不想让贞儿见若华!他最近看了一本关于“磨镜”方面的书,里面的一些内容,与贞儿的近况完全相符,在明珠心里,贞儿已经被划到了敌人那一块,他才不制造两人见面的机会呢。   当然他也有在积极寻求方法,企图将贞儿的执念给扭转回来。可书上没有解法,只告诉他:“等同男女之情视之。”   贞儿一听,失落至极,冷淡道:   “哦。我先回房了。”   说罢,失落地走了。明珠本来还想劝她,赶紧断了念想,可看她那心境,想来是没机会说了。   到了十五这一天,若华算是彻底解禁,佟佳如雪第一个得知信息,当天差人送来了信,邀她一起夜游北京城。   若华看了信,才想到有这一茬,古代的元宵节晚上可是非常热闹的。从来没晚上出去过,自然是心向往之,请示过阿济格跟西林觉罗氏后,便放心大胆地出门了。   与往日不同,北京城的街市到了元宵这天真是人山人海,好像全城的人都出来了似的,街市上吃的玩的比平时多出许多,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灯,商铺张灯结彩,街市美不胜收。   贞儿跟明珠百无聊赖地走着,两人距离得远,也不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小蝶偷偷跟在后面,那叫一个心急如焚。格格以前最喜欢跟明珠少爷逛街,如今这么冷淡,还是头一次。都怪那个若华格格,不知道会什么妖术,居然把她家格格害成这副模样。   明珠和贞儿两人不仅没有共同话题,连志趣也不在同一个地方上,比如贞儿喜欢听些昆曲,明珠喜欢看杂技表演。贞儿实在是对那几个赤.裸的大汉没甚兴趣,提议道:   “要不表哥,咱们分开玩吧?你瞧你的,我玩我的。”   明珠刚才听了一段昆曲,正昏昏欲睡,如今看了会胸口碎大石才来了点精神,两只眼睛都没离开过那几个大汉,偏头看了贞儿一眼,回道:   “记得早点回家。”   说罢便又全心投入到了表演里。贞儿看他瞧得津津有味,便不和他告别,自己去别处玩去了。   这厢,佟佳如雪跟若华才刚刚碰面,佟佳如雪一见若华,便抱怨道:   “真是的,自从那日在围场见过你,便到了今日才得见一面,”   她最近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又没人诉说,可憋死她了。若华看她嘴巴翘起来,一副生气的模样,便作认错状,可怜兮兮地说:   “这不是犯了错被罚嘛~”   如果她能出来,早就出来了,她也不想被关在房里。还没从刚才的氛围中缓过来,佟佳如雪突然又八卦起来,小声道:   “听说你跟明珠一起摔下山崖了,没事吧?”   这事传得差不多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她听到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那南湖边的悬崖,可不是一般的高,掉下去的话可就一命呜呼了,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是看着若华现在还手脚具在的,想她是想多了。   若华心里不禁翻个白眼,这些人,怎么听八卦也听不全呢?好歹把后半段给补上才是啊。   “要是真的有事你早就见不着我了。”   说罢胸脯挺起,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自信模样。如雪点点头,八卦的眼神依旧不减:   “嘿嘿,可你们一夜未归呢,要不要和我说说......”   还没等如雪说完,若华就先红了脸,说话都磕巴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说的。”   她只是想起来那天早上明珠和她在那间小屋里的事,其实她还挺生气,为什么明珠不亲她?就爱捉弄她。突然想起来佟佳如雪邀她出来的目的,便问道:   “你不是说你心烦吗?怎么了?”   “我阿玛想让我入宫......”   其实若华也猜过,但如雪好像挺喜欢皇上,应该不会为这事烦恼,可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是这事。遂问:   “那你的想法呢?”   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啊。如雪抬头望了望天空,回想起最近跟顺治发生的点点滴滴,道:   “皇上为人还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可是后宫女人那么多,我又觉得害怕。”   皇上始终是皇上,一想到入宫就意味着要面对各种险境,她就害怕,毕竟府里才那一点地方,都已经斗得乌烟瘴气,你死我活的,一想到这个,她就难受。   若华很意外的样子,想到以后顺治的所作所为和结局,便说:   “啊?那我以后可是见不着你了,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可要想清楚了......”   日后顺治是个恋爱脑,以后会为了董鄂妃什么也不要的,她进去只会慢慢失望。如雪叹一口气,笑道:   “我那能自己想,这是皇上的意思。”   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她根本进不了宫。算了罢,她也喜欢皇上,能跟他在一起,她就应该知足了。于是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跟若华低声道:   “我最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穿龙袍的小孩子,应该是皇上小时候......”   如雪想着,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就在两人交谈间,突然见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男人,定睛一看,是顺治跟吴良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0-12-06 02:13:13~2020-12-07 02: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璇墨琉璃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元宵(下)   顺治今日非常有兴致, 居然微服出来玩耍,这是若华没有想到的事,毕竟皇上好像到了十五这天也挺忙, 怎么有闲工夫跑出来。若华心中虽疑惑,但想着顺治实际上并无亲政, 朝廷里的事都有多尔衮打理,他这个皇帝现在当得还是很轻松的。   如雪一见了顺治, 眼神都明亮了几分,她远远地便朝着顺治颔首微笑,迈着有几分着急的步子走了过去:   “黄公子, 好久不见!”   说罢若华和如雪微微福身, 向顺治行了个礼。顺治将她俩虚扶起来, 道:   “两位格格免礼。”   顺治今日出来体察民情, 但见百姓们安居乐业,京城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心情大好,现在又见了如雪,心情便更好了,脸上的笑意从开始就没减淡过。   “今日月圆花好,不知两位格格可否赏脸与我一同游玩?”   说罢, 顺治看了若华一眼, 其中的意味,若华拿脚趾头都能品出来。顺治想要好好约个会,她可不能做电灯泡。于是轻轻地点点头。   如雪知礼, 面对顺治时, 眼睛不敢随意到处瞧, 一听顺治邀请她, 心下高兴,说话轻快了不少:   “能与黄公子一道,实乃幸甚。”   若华自然时不能跟去的,便扯了个由头,道:   “我便不去了,猜灯谜要开始了,我想多赢几个好看的花灯。”   “那我下次再邀你。”   如雪面上虽然依依不舍的模样,可若华知道,她现在巴不得自己早些走,省得坏了她和顺治的好事,今晚良辰美景,有情的人断不能错过此番相见的机会。偷偷朝如雪竖了个中指,要知道,她可是为了她连明珠都没邀出来。然而,实际上是她忘记了还有这茬子事。   自己在街上猜了会灯谜,买了些零食吃,若华后悔极了,早知道顺治会出来把如雪半道上带走,她还不如一早就约明珠出来玩多好,但看街上不是成双成对的恋人,就是一家几口,在这群人的衬托下,若华觉得自己一个人未免太孤单了一些。正悲春伤秋间,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若华格格!”   若华回头一瞧,原来是贞儿在远处与她打招呼。她的脸白里透红,气色比上一次见面时要好了许多。   “哦,是贞儿啊,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熟人见了面,总是免不了要客套,若华不知道跟她聊什么,便只能捡一些她所知道的跟她聊。贞儿点点头,道:   “已经无碍了,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贞儿被若华这样问,心里觉得若华的话像这冬天里的一把火,放在她心上暖洋洋的。   “随便逛逛,你知道什么好地方,带我去呗!”   若华现在是百无聊赖,到处找地方消遣。   “我要去听昆曲,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块儿?”   “正好闲来无事,便劳烦你带路吧。”   说罢两人并排而行,正要朝唱曲的地方去,却听见人群中有人嚷嚷:   “呀,变戏法的来了!”   变戏法如同如今的变魔术,一直以来都十分受欢迎。古代的娱乐项目少,像听昆曲这种高级项目,老百姓听不起也听不懂。而变戏法却不一样,它既有趣又便宜,雅俗共赏,因此,京城里戏法变得好的人,就和明星差不多,有自己的粉丝。   “什么?我也要看,听说这次可是义演,去晚了可没地儿站了!”   说罢,一群人挤入了队伍里,人越来越多,若华也被挤了进去。她想要出来,却走不出,只能警告道:   “哎,你们别挤着我啊!”   但是这群狂热的粉丝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呐喊,还是自顾自地跟着众人往前面移动。若华想出来都没缝隙钻。贞儿在外面十分担心,不停地喊:   “若华格格~”   明珠本来看胸口碎大石看得好好的,突然一群人涌来,将他也卷进了人群中,这里真是太热闹了,今日出门的人又多,街道现在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若华!”   明珠站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若华,她正被人群推搡着,明珠便赶紧挪过去,将人往自己身边拉,若华看见明珠,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待走到明珠身边后,便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你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人?”   她每次都是这样,再不济,可以带一个贴身的侍女也好,这样孤身一人万一糟了什么不测,连传个信的人都没有。   “本来是跟如雪一块的,后来黄公子来了,便只能分开。”   不是她想自己出来,是半路杀出了顺治这个程咬金。   “你怎么也自己出来玩?”   若华问出这句的时候,心里有点虚,因为她到十五那天,都没想起来要约明珠出来玩。明珠好像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道:   “本来是想跟你一快来的,只是......出去了再说吧。”   说罢明珠和若华两人艰难地往外移动着。远处从府里出来悄悄跟着若华的四个侍卫,其中一个已经摩拳擦掌,正要扎进人堆里救人,却被他们的头拉住了,问:   “老二,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二不明所以,指着被困在人群中的若华,道:   “格格正处于危险中,你们没看见?”   他们是英亲王遣来保护格格的,自当尽职尽责。头儿拍了他的毡帽一下,骂道:   “你这傻子,明珠爷在下面呢,用不着咱们出手,笨!”   这老二身手虽好,但在为人相处方面太过耿直了些,不会转弯,头儿每天都要在一旁提点,少说几句都不行。就像是现在这情况,明眼人都知道让明珠在下面英雄救美就行了,只有老二,还要往前冲。   人群还在不停地增加着,越来越拥挤,推搡间,明珠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用膀子顶了一下,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往若华的方向扑去。若华想扶着明珠,可是他突然靠过来,若华不注意一抬头,两人的嘴唇无意间碰到了一处。   即便这个吻轻得如同蜻蜓点水般,明珠的内心依旧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此刻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如同远处炸开的烟花一样,鼻尖除了萦绕着若华的呼吸,还伴随着女孩子特有的香香的味道,像是水果香,又好像是花香,甜丝丝的使人欲醉,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意外的若华羞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觉得明珠软软的嘴巴贴上来的时候,脑袋里只“嘤”的一声,便断片了似的,她甚至快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一粒雪花落下来,停在两人的脸颊间,很快便化成了温热的水。抓着明珠胳膊的手这会子因为紧张抓得更紧了。   贞儿跟着人群一路追过来,她站在人群外面,纵使这般,她还是看到了两人“情意绵绵”的一幕,那瞬间,她的眼光黯淡了下去。那股不能抑制的情感又缓缓在心中翻腾,然而她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再心里念经,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   明珠和若华的这个吻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因为人很多,后面的一个大妈看见两人不走,便在后面催促道:   “哎呀年轻人还走不走了,别碍路!”   于是两人不得不迈起脚步,历经千辛万苦,明珠和若华终于杀出重围,走到了人少的地方。两人喘着气,不知道时因为被困在人群中太久,还是因为刚才的意外。看着若华,明珠想起刚才的事,觉得很有意思,于是道:   “你今天吃了不少糖吧?”   他亲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的嘴,很甜。   “怎么了,你也想吃?”   也不是她爱吃,只是那些糕点糖果拿在手里方便,便不知不觉吃得多了。她的包里还剩一点,于是煞有其事地给明珠找糖。明珠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地说:   “想......”   温热的气息撒在脸颊上,若华才知道明珠为什么这样问她。就在明珠想要趁机再亲一次若华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个人,上来就要打他,好在明珠躲避及时,跟他较量了一番之后,把他的腰牌拽了下来,一看竟是英亲王府的腰牌,不解道:   “兄台这是何意?”   英亲王府可是自己人,莫不是有人故意假冒腰牌,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到这里,明珠的戒心顿时升了上来。   老二不说话,对着明珠就是一套擒拿手,要把他拿下似的。明珠想着对方也许是英亲王府上的人,便不敢施展开了打,头儿这时候冒出来,制止住了老二,批评道:   “哎呀,你这个蠢货!干什么呀?”   他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这个老二的脑子都用来装水了吗?纵使他没谈过媳妇,都知道这时候应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老二这个二愣子倒好,直接冲到人面前。坏人好事。   老二不以为然,振振有词道:   “头儿,王爷说过,但凡有占格格便宜的,全都往死里打......”   明珠听了这话,只觉得双腿在发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0-12-07 02:56:43~2020-12-08 02: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梓墨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表妹有疾   若华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人跟着自己, 平时她怎么就没发现呢?但想想这其实也合情合理,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那么宠着她,上次她私自出门以后遭到了那样的危险, 两口子不吸取教训才怪。   “你们都先回去吧,有纳兰大人在, 出不了什么事!”   说罢,若华挨个给了一点碎银子, 想把他们打发掉。谁愿意自己约会的时候还一堆人在暗中偷看,岂不是隔应得慌么?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王爷让她们保护格格, 可是格格现在又要他们走, 两别都是主子, 可不好得罪。最后他们将决定权交到了头儿的手里,三人望着他,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头儿好歹是一个小队长,见过一点世面,上前拱手道:   “格格,你可为难属下了......”   他们的职责本就是保护她, 现在要他们走, 不是要他们擅离职守么?若是再有个闪失,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们,因此没有答应若华的无理要求, 钱自然也不敢要。若华摇摇头, 暗暗吐槽他们不会转弯, 道:   “我就在这附近里逛逛, 哪都不去,你们就拿着钱在这找地方喝点茶休息休息,到点了我跟你们回去不就好了。”   后面比较机灵的两个侍卫听了这话,开始动摇了,又不用上班还有钱拿,多好的事。其实他们也不想跟着,不是想偷懒,只是觉得若华格格跟明珠也应该有点私人时间。于是其中一个上前,拍了拍头儿的后背,头儿往后一看,瞬间会意,看两人的喜色都附在了脸上,又看若华态度坚定,只能妥协道:   “既然格格这样说,那我们就在此处等您,您可别玩得太晚了。”   说罢,他看了明珠一眼。老二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上前道:   “不行,格格我们必须保护你!”   但是没过了一会儿,就被三人给拉回来捂住了嘴巴。   没了那四人的打扰,明珠和若华两人终于可以愉快地玩耍了。就在明珠窃喜之际,贞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硬要跟他们一块儿赏花灯,若华看她真诚请求,也不好拒绝,遂同意了。   但心下有了自己的小九九,这贞儿不会因为知道了她是女的,相思病好了,走回正轨,要跟自己为敌吧?   明珠表面笑笑,内心却烦死了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妹,觉得她现在那脑筋跟刚刚那个老二没啥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老二是真不谙世事,她是明知故犯,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有了之前的想法,若华便开始防着贞儿,自己走在明珠旁边,不让她靠近明珠。明珠拉着若华的手,用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看着贞儿。纵是一旁的小蝶,看了都觉得害怕。拉着自家格格,尽量不让贞儿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若华发现自己多虑了,贞儿跟着两人逛街,全程都没有跟明珠说过话,到是在自己的面前说个不停。若华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绕是若华神经大条,也看出来了一些端倪,贞儿跟明珠恐怕是闹矛盾了,而且看贞儿这个样子,多半是跟自己有关。合计上次她交代的话,贞儿可能一句也没听进去。   明珠也不甘示弱,走到若华的另一边,换了另一只手牵着。若华也往明珠的方向靠,希望借此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明珠有了若华的偏向,更有底气了,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得意。   一旁的小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花灯铺子,将贞儿拉了过去,想分散贞儿的注意力。在她看来,贞儿会这样,是无法自持的结果,本来前些天她见不着若华格格的时候,还能念佛经控制住那份奇怪的情感,可见了人之后,便完全失去了理智,做出来的行为小蝶都觉得匪夷所思,就像是染了疯病一般。   “贞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家......没劝着她吗?”   贞儿喜欢自己,这对若华来说不是件好事,毕竟在这个时代,这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而若华呢,与她性取向不同。这压根不可能。   明珠听若华这样问,叹了一口气,道:   “这怎么劝?书上说此疾无解,只能当男女之情来看待。”   他也为此十分苦恼,偏生是个女孩子,处理起来要处处顾及,小心翼翼。既要断了她的念想,又要不伤到人,实在是费精神。如果来个男的,事情恐怕就没那么麻烦。说罢,还不忘抱怨一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明珠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跟自己的表妹抢福晋。不过这也侧面正明了若华确实是个人品相貌俱佳的女孩子,不然很难吸引到贞儿的注意。闻言,若华的一张脸皱巴起来,问道:   “那可怎么办?”   明珠想了想,笑道:   “这还不简单,你只要表现得喜欢我多一些,她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   明珠想既然是当做男女之情来看,自然是按照处理男女之情的方式来便可。他刚刚就尝到了一点甜头,确实是令人心情舒畅。若华撇撇嘴,羞着脸道:   “还便宜你了!”   说罢,两人走到了一个卖编织品的摊位前,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在操持生意,若华瞧了几样作品,她做的东西跟后来的中国结有些相似,只是花样更为繁杂,制作更加精美。   老妇人坐在灯下编织着自己的产品,见有人来到了自己的铺子前,也不甚热情,只道:   “少爷,小姐,买一对吧,只要戴了我做的相思结,就能姻缘顺遂,白头偕老。”   说罢,才缓缓走过来,将一对相思结拿出来,放在两人面前,这是一对挂在腰上的饰物。明珠看着相思结,觉得此物做工精美,又听了老妇人的说法,便赞道:   “真有意思!”   想起最近两人老是遭受贞儿的阻挠,当下掏出钱买了一对,还监督若华戴上。若华拗不过他,老老实实系了。本来她还以为明珠不会相信这些东西,没想到明珠居然买了。心道果然还是个古人,古人就是迷信。   这个相思结的形状还算漂亮,挂在腰上不显得突兀,不过装饰效果也不出众,中规中矩,无甚特别之处,优点是对得起价格。从此,明珠腰间除了双鱼玉佩,荷包之外,又多挂了一个相思结。   就在两人付好了钱,转身欲走之际,若华被一个瘦小的男人撞了一下,她第一反应便是低头去看自己的荷包,果然不见了!她一边翻找自己衣服的的各个角落,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一边道:   “明珠,我的荷包不见了。”   明珠刚系好相思结,一听若华这样说,连忙问:   “什么?是不是前面那个?”   刚刚才好像余光看到若华被一个男人撞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个扒手。说罢明珠不管三七二十一,迈开双腿,追着那瘦小男子跑,若华跟在明珠后面,跑的时候还不到处吆喝,抓小偷啦!   但是这小偷十分机灵,凭借先天身材优势,用最快的都速度冲出了人群,找着最近的巷子便往里钻,明珠在心里暗叹不妙,这一片胡同这小偷肯定熟,而明珠平时极少来这里,要是跟他进了胡同,那可就不好抓了。   于是跑得更快了,若华跟在后面,猜没跑了多久,就累出了一身汗来,若华对这具身体不太满意,这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月被关在房里关出来的副作用。   那小偷还是进了胡同,明珠跟上前,跑了有一段距离,才追上他。不成想那小偷滑得很,不仅跑得块,还会翻墙,此刻他身手矫健的翻过了胡同之间的一堵墙,对明珠啐了一声,才跳下去。明珠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哪里还忍得住,也翻越了墙头,势必要将这个不劳而获,偷了人东西还胆敢挑衅他的小人给抓住。   而后面的若华就没那么厉害的身手了,便没有跟着过去,想着反正自己什么也不会,说不定去了还给明珠添堵,于是打算在原地等他返回,一个跑得比较快的小偷,明珠应该一会儿就处理好了。   就在若华站在胡同墙下,准备离开时,一个微弱的喘息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她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人。只听他用低沉的嗓音道:   “救命!”   刚才若华一行人跑过来太着急,没注意到他,现在人少了,声音小了不少,若华才注意到有人。   若华一听声音是个男人,便不敢离得太紧,只在远处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只见此人没有剃发,而是将头发扎成了许多小辫子,最后再一股脑儿扎成马尾,身穿蒙古长袍,腰间还别着一把蒙古特有的弯刀。此刻他的身上还有几处伤口,都在渗血,如果再不就医,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就在若华犹豫要不要救他的时候,他由原来的倚靠姿势变成了卧倒姿势,他意识已经混沌不清了,在他快闭上眼睛的时候,终于看见这位疑心病极重的姑娘朝他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恶毒的作者正在满足男主的想法,嘻嘻…… 第38章 漠西来的男人   若华走近了两步, 却听见远处的脚步声,是明珠回来了,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后便听见清晰的攀爬声,最终, 明珠出现在了那墙头上。   明珠从墙头上面跳了下来,余光看见了距离自己极近的角落处有人, 吓了一跳,由于地上下过雪,有些滑, 他站立后差点摔倒, 若华见状, 赶紧上前扶着他。好在他下盘还算稳当, 才没在若华面前摔个大马趴。   明珠站定后,将追回来的荷包还给若华,转身望着角落趴着的人,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说罢欲上前查看情况。若华走他的后面,拉住他的胳膊,有些胆怯道:   “我也是才刚刚看见,刚才他还醒着。”   之前因为明珠不回来, 若华一直没敢上前观察, 对面可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而自己弱得连只鸡都抓不住,就算他身负重伤, 可实力依然在自己之上。因此, 若华不敢大意, 但又不忍心见死不救, 只能等明珠回来再一起商量办法。可是那人受伤太重,没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明珠上前蹲下,将人翻了过来,一看人还没剃头发,身着蒙古装束,衣料材质上乘,他想此人或许是哪个贵族。查看其腰间的饰物,却没有发现能表示其身份的物件,有一块和田白玉玉佩非常华贵,与其他饰物完全不一样,但仍然不能证明其身份。不剃头发的人极有可能是乱党,于是明珠站起来,道:   “这人来历不明,莫名其妙,咱们还是快走吧 ”   正打算走,明珠却被若华拉住了,只听若华道:   “还是赶紧送医馆吧,我看他似乎出身不简单。”   像这样的人,多半是被谋害。如果他真是蒙古某个部的贵族的话,死在京城,到时候被有心的人拿去做文章,大清和蒙古某部说不定又得打一仗。   “既然如此那就扶他起来吧。”   明珠本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刚才他也感觉到此人还有一口气吊着,今日是元宵,万家团圆,他如果被冻死在雪地中,似乎太凄凉了些。于是上前跟若华一起将人扶起来。   明珠此时突然被他腰间的刀吸引,那刀明珠认得,是漠西蒙古准噶尔部特制的弯刀,明珠寻思着顺治最近和他提过漠西的事情,看到这刀,更加坚定了明珠要救他的心。   这蒙古人看起来挺瘦,怎么这般扎实,明珠扶着他都有点费力。好在若华帮着一起扶住人,明珠才轻松些。   由于此人伤势过重,两人不敢耽搁太久,只能就近找了一个简陋的医馆。走进门一瞧,没想到坐堂的人居然是灵仙。她一抬头,就先看见了若华,赶忙打招呼:   “哎~若华格格?”   正要行礼,若华便道:   “仙儿姐,快别多礼了,帮我救救此人。”   若华也没想到这家医馆居然是灵仙夫妇开的,有些惊喜。她的丈夫乐郎中的医术还不错,为人也正直,心里登时觉得,此人应该有救了。   “我去找我家相公。”   灵仙说罢,快步朝后院走去。过了几分钟,乐郎中便从后院出来了,他本来在炮制草药,一听灵仙说是纳兰少爷和若华格格到访,忙从后院出来,先是行了礼,才帮瞧病。   来京城有一段时间了,乐郎中早就把京城的权贵们摸了个透彻,若华和明珠的身份自然没有被忽略。   乐郎中看此人伤势太重,先是给人喂了些酒,过一会儿,嗅其腹部,没闻到酒的味道才展开施救。若华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这布局和器皿,与当时在乐郎中家中时无甚差别。便道:   “你们原来在京城也有铺子。”   灵仙帮乐郎中打下手,她捧着一盆红红的血水,却依然能跟若华谈笑自若,显然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病人:   “也就上个月才搬过来的,相公说不想做铃医了,就寻了这么个铺子,虽破旧了些,可也有些客人。 ”   他们上个月才从京郊搬来北京城,一切生意都才刚刚起步,现在是勉强站住了脚跟。   乐郎中已经帮那个蒙古人包好了伤口,还好送过来得及时,不然再晚一些,就谁都救不了了。   “虽然是止住了血,可还得多观察几天。”   乐郎中将一满是血污的手放在盆里洗干净,十分讲究的拿酒来擦拭双手。明珠一向爱察言观色,时间久了,总能听出些弦外之音,道:   “这诊金,我先帮他付。”   说罢,明珠拿出自己的荷包,却被乐郎中拦住了,道:   “纳兰兄,你上次给的那些还绰绰有余,这次就免了吧。”   上次那些钱,都够他家用一年了。乐郎中不是那种贪财之人,便拒收了。明珠在乐郎中的再三劝说之下,才收起自己的荷包。   最后经过商量,乐郎中将这蒙古人留下,明珠和若华也放心了许多,两人本来还打算找一间客栈安置他的。如今正好有人愿意收容,也省的他俩再费尽心思了。   将人安置妥当后,明珠和若华告别了乐郎中夫妻两人,又回到了观看花灯的地方,只见四处的游人皆踏上归途,明珠也不好让若华留得太晚,买了几盏花灯给若华,跟那几个侍卫一块把她送到王府门口,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明珠回到纳兰府时,已经快到了子时,一进自己院子,就看见小蝶在房间门口等着他,小蝶见了他,上前行了一个礼,道:   “格格回来后心情很不好,现在让我把这手镯给您,她说让您哪天找机会还给福晋。”   说罢,将翡翠手镯双手奉上,明珠接过手镯,入手是冰凉的触感,透过月色,其光华非常柔美,心想此物绝非凡品,可见额娘是极喜欢她。   “这......”   这是他额娘的东西,贞儿要把这手镯还给他额娘,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然而明珠担心的是他额娘可能不会这么轻易收回来。   小蝶只是完成任务,见明珠拿了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若华已经洗了澡,最后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的事,想到跟明珠那意外的一吻,不禁心跳加速,她觉得自己对明珠的好感越来越深了。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也发出了提示:   【系统检测到明珠对宿主的好感值达到50%,默认开启男主线】   若华睁大了眼睛,她有一种浪费了时间的感觉。什么男主线?感情之前的都是闹着玩的?现在才进入主线?而且若华看了好感值,才50%,她还以为自己怎么在明珠心里好感值也有七八十了。没想到居然这么低。好吧其实也不低了,好歹还有一半呢。   金橘看了会儿数据,道:   “你对明珠很有吸引力,如果系统检测到你也喜欢明珠,就会提前确定走男主线。”   这个宿主是它目前发现攻略男主最快的一个,男二还没出来,就把男主的好感刷到了50%。有些宿主呢,都快结束了好感才60%。不过好感度这东西会升降,一时半会偏高不代表能一直高下去。若华还没说什么,就听见系统道:   【现在给宿主发布主线长期任务: 1.跟明珠结婚、2.阻止阿济格叛变。任何一个任务都不允许失败,失败则对宿主做出惩罚,比如重新开始。】   跟明珠成亲若华觉得这任务不难,两人都已经定亲了,按照古代的眼光来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等到九月,就差不多能举行婚礼了,这不就是躺着做任务么?   至于另一个,若华觉得有些难,阿济格的结局最后是被除宗籍,这些日子,若华已经明显感觉到他的作死,还没发布任务之前,就已经在努力阻止他的各种骚操作了,最近好像也没发现他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对若华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一贯小气的系统,居然给她发了一份大礼包。   【宿主请领取礼包】   若华点开,发现里面居然有天生丽质水10瓶,武力超神丹10粒,身强体健丸10粒。嗯,做任务嘛,确实是费精神费力气的事情,多送点补品也不奇怪。若华一键收取,这些东西全部都落入了她的物品栏中。   若华的身体很差,她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一粒身强体健丸,才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日,若华听到了一个喜讯,西林觉罗氏怀孕了,主母有喜,全府上下都非常开心,尤其是阿济格,没想到自己跟西林觉罗氏这把年纪了,还能再添嫡子,胎都还没坐稳,就先举办一场宴会,着实让一众小妾酸掉了牙。西林觉罗氏劝阿济格不要如此铺张浪费,阿济格偏偏不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到了宴会那天,来道贺的人无不夸赞夫妻俩感情感情和睦。   若华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西林觉罗氏除了有自己跟劳亲这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最大的哥哥博乐赫,在府里排第二,西林觉罗氏少说也有40多岁了,这放现代可就是高龄产妇,若华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这头还没操心完,另一头又收到明珠的来信,说是陪皇上下江南考察,最近不能见面了。   明珠去江南了,那医馆里的那蒙古人也不知情况怎么样,已经三天了,明珠之前说他一直处于昏迷中。乐郎中诊断,说他极有可能成为活死人。   作者有话说:   昨晚出去玩了一会,更新有点晚…… 第39章 秘密   明珠非常关注这个蒙古人, 因为他极有可能跟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有联系——大清现在国力强盛,准噶尔部请求归顺,这本是一件美事, 但准噶尔部的代表才刚入京,却在两天前死于非命, 合约最终作废,不知是谁在从中作梗。因此, 这事必须查清,免得到时候有人借此寻滋挑事。   若华不放心那个蒙古人,于是便亲自出门探视, 倒不是因为担心那人的安危, 而是想着如果他真成了活死人, 放在乐郎中家恐怕不妥, 虽然乐郎中不会说什么,但乐郎中夫妇还要做生意,哪里顾得过来。若华得想办法转移他。   为了避嫌,若华换上一袭男装,因为想着人还没醒,不用交谈,便没服用变声药水。一切准备就绪, 若华才去了乐郎中家的医馆。上了阁楼, 走进那人休息的屋子里,看见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呼吸非常慢而且长。看他的模样, 大约二十五岁, 身形瘦削, 右边耳朵上挂着一个圆环。   灵仙与若华是一同上来的,她看着床上的病人,叹了一口气,道:   “已经躺了三天了,还没醒,相公说他不仅身上有伤,头部也受了重创,如果十天之后仍然醒不过来,恐怕一辈子就这样了......”   这世上最难医治的病,活死人也算一种,只会喘息,却不能醒转,很是磨人。条件好的家庭还能养个三五年,但不见得养得久就会醒转;条件不好的,直接席子一卷,埋了完事,但罔顾人性命,总觉得是造孽。   若华左思右想,掏出一锭银子,道:   “劳烦仙儿姐多照看些时日,如果不行,我到时候就把人接走。”   若华知道照顾植物人是非常累的活,乐郎中两人又是刚来京城,自己不能做什么,只有多付些银子,这样才心安理得。灵仙也不做推辞,这些日子他跟自家相公照顾这个人,非常累,况且刚到京城,到处都要花钱,她不得不精打细算一些。于是道:   “好!”   便爽快将那银子收下,若华看她将钱揣兜里了,心里才舒服了些许。   那病床上的人毫无醒转的痕迹,连眼睛都不转动一下,如果不是有呼吸,就他那苍白的面色,就像是没了生命迹象一般。   若华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躺在床上的那人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漫长,都已经过了十五了,天还是那么冷,虽然是这样,可若华还是每天早上坚持起来习武,与其说是习武,不如说是晨练,每天就那么几个动作,练不出什么花来,但强身健体到是没问题。   加上这些天有强身健体丸,武力超神丹等物品的加持,她的身体一天天慢慢脱离了虚弱,渐渐往健康方面发展。   若华在院里锻炼,她的几个贴身侍女自然不能躲在屋里,所以只能跟出来,站在雪地里,侍女们的身体素质也是有强有弱,其中一个那着若华披风的侍女,站着站着,突然一声:   “阿嚏!”   这个喷嚏真是惊天动地,紧接着,此婢女的喷嚏就没断过,一直连续打了五个,才停下来。她看到若华看向她,便赶紧跪下来,道:   “格格,我昨夜被子没盖好,所以才导致失态,还请格格恕罪......”   她是新来的侍女,叫做青青,顶替着汀兰的位置,她还不了解若华的脾性,只听人说过若华格格脾气差,因此她从来到这里当班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从来没出过差错,今天这一连串的喷嚏,简直将她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想到这里,她的两行眼泪十分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若华看她们穿得单薄,又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这样即使再强健的体魄,也抵不住这寒气,当下便停下自己的动作,道:   “既是着了凉,便去厨房领一碗姜糖水喝,你们几个也去吧。”   于是便不想习武了,收拾了东西回房里。几个侍女微微福身,告退之后便扶着已经哭花了一张脸的青青往厨房走。   岸沚扶着眼泪鼻涕一块流的青青,安慰道:   “唉,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青青用袖子把眼泪擦了,泪眼婆娑地望着岸沚,问:   “五格格真不怪我?”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还叫咱们去喝糖水呢?”   汀兰正要去给西林觉罗氏请安,听到远处两人的对话,便忍不住驻足,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阿济格仿佛忘了她一般,都一个月了,也没踏进她的房里。她不是俞氏,擅长在阿济格面前装柔弱,扮可怜,博宠爱。更不是西林觉罗氏,有着阿济格的绝对偏爱。阿济格之所以给她名分,只不过是看她可怜而已。   她越发怀念那段伺候若华的日子,虽然累些,却从来不觉得无聊,而如今做了姨娘,却觉得生活十分乏味。   身边的侍女听了两人都对话,啧啧称奇,有些讽刺的意味,小声道:   “这五格格果然转性了?”   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虐待奴才吗?什么时候对奴才这般好过,家法里的一般针对下人的惩罚,都是这位格格想出来的。其手段,恐怕妲己吕后来了才能与之匹敌。   汀兰不知道这婢女的意思,疑惑道:   “为什么这么说?”   那婢女十分震惊,居然有人会问她这种问题,而且问问题的人还是之前就伺候过五格格的人。   “你不知道?五格格之前脾气可大,之前有一个叫做李梅香的,只不过是打碎了她一个胭脂盒,就把人活活用鞭子给打死了。”   突然想起来这位兰姨娘才入府不到半年,她这才把其中缘由告诉了她。她就说嘛,若华格格的房里居然有人敢勾.引王爷,实在是匪夷所思,原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汀兰显然是不知道这回事,拉着她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她万万不敢相信,那个听了会让她颤抖的名字,居然还会被人提起。捏着那侍女的手,汀兰的手不禁微微发抖。那侍女看她都得厉害,担忧道:   “你怎么了,害怕了?”   那侍女看她面色苍白,跟地上的雪有得一比,汀兰摇摇头,道:   “不是,你说被打死的人叫什么?”   这个名字,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李梅香啊,这事全府上下都知道。”   当时李梅香是府里侍女中最出挑的那一个,当时她就在五格格房中伺候。王爷看中她貌美,本想纳她为妾,不曾想她一时半会高兴过了头,便不小心将五格格的胭脂盒给打碎了,五格格十分气恼,当下便将人捆了起来,打了半天,直打到人咽气,才善罢甘休。   汀兰听完这个名字,连眼睛里都充满了红血丝,深吸了一口气,道:   “可我伺候格格时,没觉得格格如此苛刻。”   汀兰不相信这回事,因为她所认识的若华格格不是那等刻薄之人。一心为人着想的若华格格,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那侍女闻言,压低了声音,道: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五格格被下过毒,差点没命。府里人都说,可能去阿鼻地狱走了一遭,转性了!”   不然那次醒过来后,为何转变如此之大,定是见了那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才生出来的悔过之心。   “果真如此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汀兰明着暗着开始打听这回事,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的说法不一,但可以确定的是,若华格格确实之前不是这般模样。   只听人说不能做为证据,汀兰虽然怀疑自己姐姐的死因,但结果没出来之前,她不会相信这是若华做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晚上,一个发了疯的老婢女被拖出去,她那天晚上还清楚地听见她说:   “梅香,你饶了我吧,是若华格格害的你,不是我,不是我!”   那一刻,她的心产生了动摇,或许她姐姐的死,真的和若华格格有关。   她出身在一个贫苦家庭,姐姐和自己感情很好,五岁那年,姐姐被卖去了王府,后来不久后,自己就被卖去了窑.子。姐妹两人虽然不在同一地方干活,却能偶尔私下见几次面,直到有一天她姐姐突然没了消息......让人打听,说是犯了事,被下了死牢。   没想到,她姐姐的真正死因居然可能是被虐待致死,且施暴的人可能是她最感激的人。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禁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流出来,无论如何,她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即使她还没查清楚......   几日后,若华再次来到乐郎中的医馆,灵仙却告诉她那人在那天她走后便醒了过来,将养了两日,便和三个蒙古人走了。   “他让我替他向你致谢,还打听了你的名字。”   若华心道完了,明珠的还要借此人查准噶尔代表之死呢,这人这样一走,可不就是什么也查不到了吗? 第40章 汀兰的主意   此刻, 连接漠西和京城的至关要塞——河西走廊上,一群人正骑着马,往西边艰难挺进。西北的风沙大, 还夹着雪,他们都用布料掩住了口鼻, 看不见他们的真实面目。一个随从打扮的人骑着马,凑到前面首领模样的人身边, 道:   “大汗,果然不出你所料,真有人等不及了。”   他们此次离开准噶尔, 前往京城, 本来是要归顺清廷, 没想到, 竟有人从中作梗,想要刺杀大汗,好在大汗早有预料,使了一招金蟾脱壳,不然早就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   马背上的男子狠狠地甩了一把手中的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闻言, 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道:   “我就知道,这几个老东西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不过他们应该没想到, 我巴图尔没死。”   那日刚进京, 巴图尔就感到不安, 便偷偷与自己的侍卫换了身份, 果不其然,当晚那侍卫便被杀死了。那随从听了之后十分愤慨,语气十分激动:   “实在可恶,大汗为何不杀了他们?”   巴图尔早就想杀了他们,可无奈的是,他一找不出证据,二这些人都有着自己的一部分党羽,要杀他们,只怕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   “时机未到,先忍着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拉缰绳的手却攒得紧紧的。如果不是他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问道:   “打听到了吗?那个格格是谁家的女儿?”   巴图尔只知道她叫爱新觉罗若华,却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   “是英亲王家的格格。”   “英亲王?有意思。”   …………   转眼间就到了花朝,大地回春,冰雪开始消融,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一阵风吹来,带着一股子沁骨的寒意,冻得人不经打起哆嗦。   若华坐在窗边,纵使身边放了个炭火盆子,也还是觉得有点冷。她最近在学习绣花,因为刚才那阵风,若华的手不小心哆嗦了一下,针就戳歪了,扎到了她自己的手。   “格格,还是把窗关上吧!”   岸沚作为若华的刺绣指导老师兼贴身侍女,赶忙取来布料,帮若华包扎伤口,现在她的十个手指头都被扎破了,全都包得好好的,真是整齐。若华艰难地拿着绣花绷子,道:   “关上的话你格格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本来刺绣就是废眼睛的活计,还要把窗关起来,这光线一旦不足,眼睛想不瞎都难。   若华学习刺绣是西林觉罗氏的意思,她马上就要成亲了,西林觉罗氏觉得,必须得好好□□一番才行。虽然说现在是临阵磨枪,但也总比一窍不通好。   女孩子都会绣些小物件。比如贴身的手帕,香囊之类,若是哪个女子跑去铺子里买,是要受人笑话的,连针凿女红都不会的女人,会被人嫌弃,觉得此女人懒惰。西林觉罗氏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以后嫁了人,到婆家受人非议。早些年西林觉罗氏便想教若华刺绣了,但那时候的若华性子顽劣,西林觉罗氏就是想教也有心无力。这两年她发现自己女儿性情好转许多,这才把计划落实了。   若华身为一个现代人,观念开放,别人笑话对她而言到是没什么。只是她日子清闲,行动又受限,只能在有限的条件里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这才接受了西林觉罗氏给的任务。   后来若华发现,自己每练习刺绣的时候,系统便会每小时产生一些钱,这些钱可以供她在商城里买东西。因此若华便有了奋斗目标,便抱着学习的态度学刺绣去了。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逊色,连针都拿不稳。   就这样每天练练手,若华在头一个月里为自己那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绣了一个肚.兜。并且自以为良好地拿出去送给了西林觉罗氏。   西林觉罗氏看着眼前的小孩肚.兜,表情一言难尽,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若华自小就不做女红,绣出来的图案可想而知。只见那肚.兜上面的花样乱七八糟,她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又不好打击了女儿的自信心,只能道:   “你有这份心我是高兴的,如果能潜心多研究技法会更好。”   若华已经在很努力地研究技法了,奈何她天赋有限,纵使练了一个月,也没什么进展。听见西林觉罗氏这非常隐晦的批评,若华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西林觉罗氏看她低着头,知道她,便将那作品放到了一边,笑着道:   “算了,这绣花也得有个时辰,陪我出去走走吧。”   西林觉罗氏每天都要在这个时候去花园走走,这在府里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习惯。若华一听,心里高兴,她和西林觉罗氏很久没有聊过天了,便挽了西林觉罗氏的手,道:   “好的额娘。”   说罢,扶着西林觉罗氏的手,朝房间外面走去,才没走出几步,西林觉罗氏突然一阵恶心反胃,连忙走到痰盂盆前,将早上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若华上前给西林觉罗氏拍了拍后背,关切道:   “额娘,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郎中过来?”   只见西林觉罗氏吐完之后,面色苍白,双眼含泪,看起来十分憔悴。若华还是第一次看见西林觉罗氏这么无力。往日的西林觉罗氏,虽年纪大了些,但面颊红润,精气神儿好,现在这副模样,跟那时比起来,就差了许多。   西林觉罗氏摆摆手,找了个地方坐下,道:   “无事,正常反应而已。”   她都生了三个孩子,还真没有谁比这个更能折腾,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眼神便温柔了下来,抚着肚子道:   “这孩子,日后怕是个磨娘的。”   若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十分不是滋味。正如她所想,西林觉罗氏因为上了年纪的原因,这一胎怀的十分吃力,害喜比以往更严重。而且因为怀孕,她的身体变臃肿了许多,本就不再白皙的脸上,除了有皱纹,还生出许多斑点来。偏生阿济格妻妾成群,有几个年轻漂亮的,不太老实,每天都在阿济格跟前晃悠,恨不得直接将人拽进屋子里去。   西林觉罗氏虽然跟阿济格是结发夫妻,但美人迟暮,跟那些个年轻小妾没法比。她心里有压力,即使是怀孕期间,依旧每天梳洗打扮,用的香粉胭脂,都是宫里太医调制的秘方,对胎儿影响小,如此费尽心思,只为了维护阿济格对她的宠爱。   两人在屋里歇了一会儿,西林觉罗氏觉得好些了,才缓缓走出去。若华劝她在房中休息,但西林觉罗氏却不愿意,并且用传授经验的口吻对若华道:   “怀孕的时候,也要不时走动,不然孩子在肚子里会长得很大,会导致难产。”   听到这,若华在心里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西林觉罗氏的孕育观跟其她人的比起来,确实前卫不少。古代女人很多都是因为生孩子而死,除了医疗技术不发达之外,不锻炼身体也是一部分原因。遂点点头,道:   “女儿记住了。”   母女俩边走边聊,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后花园,只见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妾俞氏,还有汀兰也在里面,西林觉罗氏走上前去,几个侧室恭恭敬敬福身,给西林觉罗氏行礼。西林觉罗氏挥挥手,示意她们起来,道:   “你们也在这,真是巧了。”   博尔济吉特氏缓缓起身,笑道:   “这冰雪消融,听说后院的杏花开了,便过来瞧瞧。”   博尔济吉特氏年岁与西林觉罗氏差不多大,两人见了面,相对来说比见了别的妻妾更要亲近些。突然,耳边一阵娇俏的声音传来:   “是啊,这杏花一开,春天就不远了。兰妹妹,你说对吗?”   俞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旁怯生生的汀兰,汀兰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她今天被身边的侍女硬拉出来看花,不成想就遇见了侧福晋和俞氏,如今又遇见了西林觉罗氏,她是头一次跟阿济格的妻妾们聚在一块赏玩,不免有些紧张。   俞氏看她一副小家子气模样,心里暗暗地鄙视了一番,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不过贱婢长得太漂亮的话,也有些碍眼。于是悄悄地朝自己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神,那侍女会意,慢慢上前靠近汀兰。   一行人走到湖边,汀兰突然被一个侍女狠狠地拌了一下,她走在西林觉罗氏旁边,眼看就要撞到身边的西林觉罗氏,若华见状,心下暗想不妙,便走过来想要护住西林觉罗氏。尽量不要让汀兰碰到她。   阿济格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他此刻正穿越杏花林,往几人所在之处走来。   汀兰看那丫鬟神色狠厉,又看阿济格就在前面,心想如果她真的碰到西林觉罗氏的话,恐怕她就完了。就在这一瞬间,汀兰连忙拽住那侍女的手,喊道:   “你这是干什么?”   说罢,身体往湖边靠,最后被那侍女“推”进了湖里。远处的阿济格见了这一幕,快步走上前来,上前就赏了那侍女一巴掌,喝道:   “反了你了!”   那侍女哪里晓得竟然会有这一出,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此刻脑子也不清楚了,跪在地上,直发抖。但嘴上却很强硬,道:   “爷,不关奴婢的事,是兰姨娘自己拽着奴婢的手……”   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阿济格正在气头上,当着他的面,这些奴才就敢睁着眼睛说胡话,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以为我瞎了,她还会自己跳下去不成!”   不等那侍女回答,阿济格便看像俞氏,带着警告的语气道:   “以后管好你身边的人。”   一旁的俞氏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回归平静,下一秒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跪在地上哭了一通,阿济格被她哭得心软了,终究是没计较到底。只说俞氏管教不力,罚禁足一月。   俞氏心里攒了一把火,她没想到汀兰这小妮子,心眼还真不少。看来是她低估了她了。   作者有话说:   小红花断了,有点难受…… 第41章 儿子二蛋   是夜, 被救上来的汀兰躺在床上,心里一阵后怕,今天如果不是她反应迅速, 她真要是推了西林觉罗氏,恐怕阿济格对她可就不止打耳光这么简单了, 可能会把她直接杀死。哪会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 阿济格还命人给她送了不少补品,算是对她这一遭的慰安,汀兰的手紧紧地捏住被子, 本来她觉得只要老实本分一些, 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后院活下去, 可是现实告诉她, 即使自己不惹事,也还是一样会受到迫害……   若华学了一个月的刺绣,用系统里的钱买了一些身强体健丸。只因为上次在花园湖边,汀兰被推下水里之后,若华便起了防备之心。   那天汀兰突然扑上来,不管是有意无意,但至少证明一件事, 西林觉罗氏的肚子如今成了府里这些小妾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恐怕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且西林觉罗氏这一胎又怀得异常艰辛,因为顾忌着肚里的胎儿,什么补药都不敢用, 随着月份不断加大, 西林觉罗氏的面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若华为了她的身体健康, 不得不大批量地购置身强体健丸, 联合每天前来给她把脉的郎中,让他将身强体健丸开给西林觉罗氏服用。西林觉罗氏是她的亲生额娘,是她在这个王府里唯一坚定的靠山,相比朝三暮四的阿济格,西林觉罗氏比他更可信。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西林觉罗氏服用了药丸之后,身体开始恢复,面部开始慢慢变得红润有气色起来。   这天,若华又陪着西林觉罗氏在花园里散步,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一看是汀兰跟阿济格在前面。   西林觉罗氏怀孕身子重,不方便伺候阿济格,因此,近期阿济格都是去小妾们的房里,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去汀兰那里去得特别勤快,很多妾室都对此颇有微词。   若华很久都不见汀兰了,上次见的时候也没有好好打量过她,若华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个干瘪又有些丑陋的汀兰,如今成了姨太之后,变得丰腴了不少,而原来那些存在脸上的斑点,居然一点也没有了。如今她站在阳光下,白净的皮肤透着一点粉红,鲜活年轻的身体,轻盈的步态,确实招人喜爱。   西林觉罗氏虽然跟阿济格感情不错,但说到底西林觉罗氏也是个女人,看见阿济格跟汀兰处得如此愉快,便不想上前煞了二人的兴致,拉着若华往回走。若华拉着西林觉罗氏,不解道:   “阿玛什么时候跟兰姨娘走得那么近了?”   据她所知,汀兰好像不太受阿济格的喜欢。因为阿济格认为,自己跟汀兰发生关系,纯属意外,根本不是他的有心之举。另一个一个是因为汀兰出身卑微,阿济格觉得辱没了他。西林觉罗氏笑了笑,道:   “还不就是上回在花园里的时候,你阿玛见了她,当晚便去了她的房里。”   西林觉罗氏一早就猜到,汀兰会有这一天,那汀兰长得美,又年轻,阿济格生性风流,怎么可能任其在后院自生自灭。后来,阿济格跟西林觉罗氏提起汀兰,只说觉得她可怜,小小年纪,无依无靠云云。   若华听到西林觉罗氏的描述,直在心里暗暗吐槽,什么可怜,什么无依无靠,不过是阿济格见她长得漂亮,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过了几天,明珠从江南回来,他给若华买了一些江南的特产风物,悄悄让岸沚给送了进来,若华打开一看,是几盒胭脂,江南一带物产丰盈,制的胭脂也比别处的好。若华看那盒子花样十分精致,膏体又细又香,用水非常好晕开,看得出来是经过用心挑选了的。   若华收到明珠的礼物,很是开心。想着自己好像还没有送过明珠什么东西,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思量。经过这两个月的学习,若华觉得自己的绣工已经不错了,便思衬着给明珠做个荷包。   若华一向是一个行动派,心里一旦有了想法,便会马上采取行动,由于是第一次给明珠送礼物,还是自己的手工作品,若华对此事非常重视,特地挑了个晴朗无风的日子,若华便带着岸沚出门去买材料去了。   两人来到布庄,看着眼前玲琅满目的布匹,若华只觉得眼花缭乱,一会觉得这个好,一会又觉得那个也不错,两人挑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布料花样之类的东西挑齐了。好在买的东西不是很多,不然可能将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两人逛完绸缎庄,已经是过了晌午,若华的肚子一路上一直发出声音,表示抗议,没奈何,两人只能打算在外面吃些东西再回家。若华和岸沚刚要进入一家酒楼里,缺突然被身边的包子铺吸引,卖包子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现在才刚到初春,他却与别人不同,穿一件袒.胸露.乳的褂子,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此刻他正掐着一个蒙古小孩的手,怒喝:   “哎,你这个小偷,怎么能乱拿人东西呢?”   那小孩约莫八岁大,圆圆的脸,看起来似乎挺可爱。他一边努力挣脱被钳制住的手腕,一边倔强道:   “我不是小偷!”   说话间,脸也跟着变红了,像一个熟透的番茄。真是奇怪,平日里他在漠西,都是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有谁敢和他唱反调。   那大汉听他这么一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但见这蒙古小孩长得敦实可爱,穿着也不差,说不定还真是个有钱的主儿,遂放松了一些手上的力气,蹲下来伸出手,朝那小孩道:   “你不是小偷,那你拿钱来!”   那小孩一听要掏钱,顿时语塞:   “额……”   他好像没有大清的铜钱啊,这可如何是好,虽然他有银子,可是这个包子根本不值一块银子,况且眼前这人凶神恶煞,他一点也不想让他赚钱。   大汉看他犹豫了,便将自己对他的幻想抛弃,自己虽然是个卖包子的,可怎么说也是个旗人,对付这个蒙古人,他可不害怕。   “怎么样?拿不出来了吧,小孩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偷鸡摸狗倒是学得不赖!”   说罢,举起手来就要打他,那小孩一看他要打自己,赶忙跑了起来,最后他躲到若华身后,道:   “她是我额吉,你问她要钱吧!”   若华睁大眼睛,本来只是来看个热闹而已,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围观的群众一看这小孩躲进若华怀里,便开始指指点点:   “这个娘是怎么教孩子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母子俩穿得像模像样的,竟然做这等事。”   “世风日下呀!”   若华的听完这些,脸黑了一半,揪住眼前小孩的衣领,用低沉的嗓音问道:   “谁是你额吉?”   且不说自己是满人,眼前的小孩是蒙古人,就她现在梳的发饰,也是未出嫁的样式,那里像是个妇女。那小孩却脸不红心不跳,睁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道:   “额吉,你怎么不认我呀?我是你儿子葛二蛋。”   大清入关后,生活习性逐渐汉化,就连说话习性也慢慢改变,顺治为了方便交流,要求满人们都要学习汉语,朝中大臣都以精通满汉双文为荣。这小孩是蒙古人,所以汉话说得不太好。若华听候满头问号,但有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有一个叫做二蛋的儿子?   说罢声音里还带着颤抖的哭腔,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居然含着眼泪。在场的人一听,越发觉得这小孩跟她就是亲生母子。大人会装,可是小孩不会啊。   一旁买包子的也这样认为的,上前道:   “姑娘,你儿子拿了我一个肉包子,两文钱。”   说罢伸出手,向若华要钱。虽然只有两文钱,可是他也要追究到底。看着眼前手臂和自己大腿差不多粗的大汉,若华和岸沚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句不如他心意的话,就要吃他的拳头。   若华撇了一眼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孩,撇撇嘴,道:   “小屁孩,遇到你算我倒霉。”   说罢,拿出荷包,掏出两文钱,那小孩看到自己的计谋得逞了,眼里露出狡猾的笑容。那大汉接过前,拿在手里颠了颠,才慢慢走开,继续卖自己的肉包子去了。   那小孩见那大汉走远了,知道危机解除,才喘了一口气,道:   “阿姨,我……我跟我父汗走散了,才想到这个办法,你能带我去找我父汗吗?”   岸沚在一旁听不下去了,非常恼怒,完全忽略了这小孩说话的重点:   “你这个小孩,叫谁阿姨呢?”   她们两个怎么说也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叫姐姐还差不多。   再过半个月便是顺治的万寿节了,为了给顺治贺寿,所以京中最近多出许多外国人,刚才她们在布庄,还看见汤若望带着他那几个金发碧眼的老乡去买东西呢。   若华一听父汗这两个字,便觉得这小孩恐怕不是一般京中富贵子弟。 第42章 额吉   若华想着既然是盟国的人过来祝寿, 她身为王爷的女儿,怎么着也要给大清做做门面,热情好客, 乐于助人,这样能让人对大清的印象好些。若华瞧着那可怜巴巴的小孩, 确实挺想帮助他,可是想起他叫自己阿姨, 便道:   “带你去找可以,不过要叫姐姐。”   若华是服了那帮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她现在这身体才十六岁,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八岁大的儿子。这也能看错, 难不成她长得太着急了?   小孩黑黑的眼睛转了转, 眉头皱了起来, 不依不挠地说:   “不,你就是阿姨。”   他父汗明明教过他,跟额吉年纪一般大的女子,汉语都叫阿姨,他记住了。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他的额吉,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   就在若华在纠结要不要纠正他的用词时,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群骑马的蒙古人, 看样子应该就是来找这小孩的。为首的男人居高临下,将这小孩批评了一通:   “葛尔丹,不得无礼。”   若华这才知道, 这小孩的名字, 原来不是叫什么二蛋, 而是葛尔丹。若华觉得这个名字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那男子说罢,从马上缓缓下来,朝若华行了个礼。   葛尔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便高兴地迈着小短腿扑进自己父亲怀中,道:   “父汗。”   但见此人头戴玄色毡帽,身披藏青锦裘,薄唇紧抿,细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逊之色。若华看他的脸,便觉得熟悉,仔细一想,原是上回自己跟明珠在路边救的人。一看他耳垂上的圆形耳环,便确定了是他无疑。   你是上回那个……”   不等若华说完,他便点点头:   “正是,上次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成想这次又给你添麻烦。”   上次因为急着回去处理那几个老头,才没有留下来感谢救命恩人,没成想这次又欠一次人情,那男人看着若华,少顷,有些窘迫地垂下眼睛。   眼前的少女真的太像她原来已故的妻子了,尤其那双眼睛,自信与柔情具在,明亮而清澈,如同一汪浅浅的湖。几年前,他沉沦在这浅湖里,无法自拔,后来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从伤逝之痛中走出来。他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不成想看见了若华,就又想起他的妻子。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他越看,越觉得若华就是他妻子的转世,慢慢地,眼里复杂的情绪便溢了出来,若华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道:   “无事,举手之劳而已。”   若华看他十分有绅士风度,心里想着还不算是白救了他,她强笑着回了个礼。那男人又拱手道:   “在下巴图尔,这是犬子葛尔丹,小孩不懂事,冲撞了姑娘,多有得罪。”   巴图尔,若华听阿济格提起过此人,他是准噶尔部的台吉,上个月刚刚拿下准噶尔周边的其它小部落,大有一统漠西之势。听说,他准备建立一个小国家,名为准噶尔汗国。   若华摆摆手,笑着说:   “小孩子说的话,我自然不往心里去。”   虽然被叫阿姨有些不开心,但若华这岁数,在古代怎么说也算是个“大人”了,要是真的和小孩置气,大可不必。就在两人交谈间,远处的街市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一个人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嚷:   “快让开,马受惊了!”   沿途的人闻声赶紧四处散开,生怕待会倒霉的就是自己。与上次若华街市里纵马不一样,马上的人面色惨白,拼命地拉着缰绳,嘴里虽然不停地叫“吁”,可却于事无补。若华正在努力回想着巴图尔的身份,没注意远处的情况,巴图尔看那失控的马朝着若华奔来,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道:   “姑娘,小心!”   只见远处飞奔的马脱了缰,一路上撞了好几个老百姓,巴图尔正要出手将若华拉过来一些,却只见一个人影窜出来,比他快一步出手。不过巴图尔也拉住了若华的手。   若华见惯了这场面,并不害怕。正要往后退,不成想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手抓住,若华回头一看,是明珠在后面拉着她。若华看见他,觉得意外又惊喜,本来她今天出来就没有通知过明珠,这样都能遇见,全凭缘分。   明珠使的劲儿有些大,若华的头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整个人差不多是跌在他怀里。她忍不住边起身边碎碎念:   “你干什么呀,使那么大劲儿。”   说罢慢慢离开明珠怀中,站好后,发现一向给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明珠,此刻与以往大不相同,居然黑着一张脸,叫人看了好不自在。明珠低下头,看着嘟嚷的若华,忙不迭用手揉了一会儿若华的额头,可是想起来自己正处于街市,便收回手,辩解道:   “我都没用力。”   明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虚。因为刚才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看见别人要牵若华,他脑子一热,就直接出手了,哪里还顾得上力道,其实他的下巴也有点痛。于是,情不自禁地按了一会儿自己的下巴。   又瞥了巴图尔一眼,眼前的陌生男人的手居然搭在若华的手背上!他原本正要去当差,路过此处,就看见若华与这人站在一处聊天,仔细一打量,居然是那天倒在雪地里的蒙古人,想到乐郎中之前透露的消息,他说这男人问了若华的名字,听了这话之后,明珠的心里就一直觉得不是滋味。   巴图尔因为被力量牵扯,不得不往前走了两步,对上明珠那带有敌意的眼神,不明所以,直到若华出言低声提示:   “巴图尔大汗……”   巴图尔这才发现,自己正抓着若华的手。另一只手被巴图尔拉着,明珠几乎是非常粗鲁地将若华的手抽回来,巴图尔的手停滞在半空,场面透露着一丝尴尬。到这里,若华才弄明白了明珠黑脸的原因,恍然大悟之后,她仿佛闻到了一丝醋味。   明珠本来只是生气,可是一听这个男人的名字之后,生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服,原来眼前的人居然是号称漠西战神的巴图尔,听闻他上个月三战三胜,如果不出意外,漠西到时候将会是他的天下。这方面,明珠承认自己非常佩服他,可是他抓着无亲无故的女孩子的手不放,就未免也太失礼了些。   虽然明珠心里对巴图尔没啥好感,但因为巴图尔是客人,且对方地位还比自己高不少,明珠依旧礼数周全,拱手行了个礼,道:   “在下纳兰明珠,见过巴图尔台吉。”   巴图尔正觉得自己那尴尬的手没处放呢,一听明珠向自己打招呼,赶紧趁机会将手以迅雷之势收回来,还礼间口中念念有词:   “纳兰大人不必多礼。”   这一句说完,明珠喝巴图尔两人对着面,却无话可说了,若华觉得气氛尴尬到了极致,明珠也察觉到了周遭的氛围不对劲,对巴图尔道:   “既然小孩无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明珠拽着若华的手,迅速逃离了这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明珠的脸依旧黑着,一言不发。   葛尔丹望着远去的两人,看着巴图尔道:   “父汗,这个阿姨跟额吉长得真像。”   “就算长得像额吉,也不能叫阿姨啊……”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比较忙,在找工作,每天跑来跑去的,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但是不会坑,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3章 吃味   明珠拉着若华, 一路走得又急又快,直到看不见巴图尔父子两人了,才在一处街角停下, 看着明珠一路来都黑得非比寻常的脸,若华真是哭笑不得, 忍不住打趣:   “怎么了啊?”   明珠瞥了若华一眼,觉得若华是明知故问, 低下头,眼睛看向别处,透露着淡淡的落寞, 旋即却又消失了, 可是说话却带有些酸气:   “你怎么在街上随意跟陌生男子说话啊?”   在明珠看来, 若华不止和巴图尔说话, 还对他笑意吟吟的,看得明珠心里不是滋味。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站在远处看那巴图尔瞧若华的眼神,越看越觉得这巴图尔心怀不轨。而若华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他顿时就上火了。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自己未来的妻子被别人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这不是膈应人是什么。   身为21世纪的现代人,若华对男女大防这一块有时不能及时适应, 比如现在, 她觉得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出格的举动,认为明珠小题大做:   “他不就是上次我们救的那人吗?我只不过是见了他, 和他搭几句话罢了。”   本来她也不是故意去跟巴图尔交谈, 只是巴图尔太过热情, 她出于礼貌回馈别人罢了, 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妥。   明珠听若华这么说,心里的不适之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被若华不以为意的态度刺激了一番,什么叫搭几句话?他明明还上手了!而且若华还不挣脱他,如果不是顾及若华的身份和名誉,明珠可能会当街跟巴图尔打起来,可就不止将若华拽走那么简单。明珠压着胸中的怒气,冷淡道:   “那也不用距离那么近吧?我不喜欢你跟他说话。”   说罢,明珠还将两手抱于胸前,仗着高个子,低头俯视若华,看起来像是审问的模样,因为已经换了夏季的凉帽,此刻他的眼神在帽缘处阴影的衬托下,更显得阴沉沉的。   纵使若华神经再大条,也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明珠,心眼怎么比针眼还小。不过想到他是因为看见自己跟巴图尔在一起才生的气,若华的心里有些窃喜,但又觉得好笑,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旋即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明珠,拉着他的衣袖道:   “纳兰大人生气了?那我就在此赔个不是,您别生气了~”   若华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出了那段话,她只是临时起了戏瘾,想装装柔弱服个软,解解明珠的醋劲,可没想到用力过度,变成了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显得非常做作。她差点都被自己给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旁跟过来的岸沚也听见了若华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高傲的格格,今天居然服软了。八卦之心让她的脸皮也厚了起来,杵在原地看热闹,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   正因为这样,明珠被这么明显直白,而又猝不及防地一哄,耳根子莫名发烫,心中的不快去了大半,然而却不肯服输,嘴硬道:   “我才没有!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罢,明珠自己走到前面去了,也不理落在后面的若华。他觉得自己现在面红耳赤,失了仪态,站在若华前面有些滑稽。这才自顾自地往前走,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但一回想起若华刚才拉着他衣袖的模样,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若华以为明珠不吃这一套,她在后面哭丧着脸,肠子都悔青了,白白浪费表情不是?而且还被岸沚给瞧见了,这让她的威严至于何地,早知道就不应该整这一出,现在笑也陪了,软也服了,可却丝毫没有一点效果,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   岸沚不知道明珠的真实想法,以为明珠真的在跟若华置气,担忧的望着若华,道:   “格格,纳兰大人真的没生气吗?”   说罢,心里暗暗吐槽明珠不识抬举。她们格格怎么说爷是王爷和福晋捧在手里的宝贝,今天这样跟他说话,已经是屈尊了,明珠倒好,还敢摆起谱来了!若华看明珠走在前面,没有驻足和回头的意思,于是得出结论:   “不生气才怪。”   若华看刚才的方法不奏效,看着新买的布料,又心生一计,看着明珠的背影,故意叹一口气,大声地说:   “我本来要做一个荷包送给他的,刚想要问他喜欢什么花样,可是人家就是不理我,唉!”   说罢瞄了明珠一眼,对方依然一动不动。若华急了,不停朝岸沚眨眼暗示,岸沚看了若华一眼,心领神会,朝着明珠所在的地方,道:   “那格格,这可怎么办呀?”   若华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无奈道:   “算了,那便不做了罢!”   不明情况的主仆两人在明珠面前一唱一和,企图通过拙劣的演技来引起明珠的注意。其实这也不算演,毕竟若华是真的想给明珠做一个荷包。   明珠自若华说话开始,就一直竖着两只耳朵观察这边的动静呢,听到若华要给他做荷包,既高兴又期待,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心境一下子又像平静的水面被砸了块石头,开始泛起了涟漪。   之前当班的时候,也经常有兄弟们相互炫耀自己心上人做的东西,唯独明珠没有,他本来以为是若华不善针线,便断了若华会为他做东西的念想,可今天他的期望又被这些话给燃起了。握着配刀的手紧了紧,转过身来,对岸沚道:   “岸沚,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格格有些话要说。”   岸沚堪明珠的表情,知道明珠已经解开了心结,于是微微福身,朝明珠和若华行了个礼,道:   “好,奴婢先告退了。”   说罢岸沚兀自离开了。明珠看四下无人,才靠近了若华一些,忍住心中的喜悦,将自己最喜欢的眼神告诉了若华:   “我……我喜欢黛色。”   就在明珠说完这一句的时候,若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带着几分不甘的情绪,道:   “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吗?偏不!”   她忍了许久,才把明珠的醋劲给打消了。但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跟巴图尔什么也没有,却被明珠冷言冷语一顿嘲讽。他还说什么“我不喜欢……”,就算他不喜欢,难道自己为了避嫌,连待人的基本道理都可以丢掉吗?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想着明珠的不信任和专断,若华的眼泪不禁流了出来,人在情绪低落时容易胡思乱想,若华现在就陷入了一系列多余的脑补之中。明珠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接受的教育完完全全是封建社会那一套,什么三纲五常,天理人.欲。这也就意味着,也许对明珠而言,在他内心深处,若华其实也是一个附属品,完完全全在他的管辖之内,要她怎样就怎样。越想,若华对未来就越悲观。   明珠不晓得她内心的转变,看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你怎么哭了?”   这突然的转变是明珠没想到的,刚才还喜笑颜开,现在又哭得梨花带雨,他有点应接不暇。   明珠在身上摸索帕子,想拿出来给若华擦脸,不过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帕子在哪里。若华越哭越厉害,心里的委屈得不到发泄,只能化成眼泪流出来。若华自己抹了一把眼泪,走到明珠面前,道:   “我跟巴图尔可真没什么……”   说罢,明珠把它拉到怀里,轻拍了会她的背,安慰道:   “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   明珠最害怕女孩子哭,他又不太懂怎么哄女孩子,只能不停地轻拍若华的后背。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可都怪明珠,如果不是他乱吃飞醋,若华哪用如此。在他胸前锤了一下,若华往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道:   “本来就是你不对!”   说罢,学着明珠之前的模样,两手抱胸,审视一般地看着明珠。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两个人闹一回,才能解开。   若华的眼泪挺多,湿了她的衣襟,明珠手足无措,最后上前用袖子帮若华擦掉了眼泪。明珠蹭了一手的胭脂水粉,连衣袖都是香的。如此往复几次后,若华才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按住明珠停在自己脸上的手,有些幽怨地说:   “你这样擦,一会我都要变成花猫了。”   她现在一定是胭脂水粉眉毛的颜色全被搅和在了一块,总而言之,她现在一定美不到哪儿去。明珠这下求生欲极强,眼睛一转,笑道:   “猫好啊,你看猫多可爱!”   话说,他家那只金橘到底去哪里了。它是跟那只笨鸟一块不见的,明珠倒是有点想它们了。   接下来,明珠又是哄又是给擦眼泪,总算是把若华那像开闸洪水般的泪花给止住了。明珠看她心情慢慢平静,才提出荷包的事,几乎是小心翼翼地:   “那……荷包还愿意做吗?”   刚才她那么大反应,明珠显然是被吓坏了,现在说话都不敢放大音量,害怕若华一会又情绪失控。若华擦擦自己的脸,收拾好凌乱的头发,道:   “东西都买好了,怎么会不做呢?”   材料可不便宜,当然不能浪费掉了。   “那我等你。”   剩下的日子里,明珠都在自己的期盼中度过,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高估了若华的实力。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点42章,是明珠拉着若华走了。 第44章 几处闲愁   且说若华打算制作一个荷包送给明珠, 买好了材料后,她便开勤勤恳恳地计划起来。争取在顺治过生日的时候把东西送给明珠。虽然若华热情高涨,不过她是个初学者, 那些买来的绣花样子她是一个都胜任不了,最后岸沚只能画了几个简单的给她, 可是她又觉得没有新意,于是她打算自己画。   不过, 画什么却让若华犯了难,她想画一个特殊一些的图案。金橘在一旁打着哈欠,用爪子将篮子里的布料踩踩实了, 摊下去, 道:   “别白费力气了, 你那活计才学了两个月, 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若华听它这么一说,第一个不服,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这一块还是挺有天赋的,就连岸沚都夸她进步神速呢。反驳道:   “我觉得自己……唉!有了!”   若华突然灵光一闪,于是说罢在草纸上画了一个hello kitty、猫和老鼠、懒羊羊,佩奇等小时候喜欢的动漫人物,这些人物她小时候照着电视画过, 能画得与原着神似七八分。画好了了之后, 她又陷入了选择恐惧症之中,不知道挑哪个图案,想到还有一个岸沚可以给她出主意, 于是便把这几个图案推到岸沚面前, 让她来选。   “格格, 这些都是什么呀?”   岸沚看着眼前奇形怪状的绣花样子, 像看妖怪一般,勉强挑了一个她觉得不算丑的,还能看出是个什么东西的图案出来,若华觉得这个图案虽然不是她最喜欢的,不过挺容易绣,也比较适合明珠,于是绣花图案便这么拍板决定了。   顺治的万寿节如约而至,全国休沐三天,意为“朝野同欢”。若华身为皇家分支,她要跟着阿济格、西林觉罗氏入宫给顺治祝寿,其实就是入宫吃一顿饭罢了。而明珠身为顺治的贴身侍卫,就稍微惨淡一些,大家都放假,他还要上班。不过明珠想到这天可以看见若华,倒是觉得这差当得没那么无聊了。   顺治先祭了祖宗,接着便是接见各路外国使臣,接受他们的朝拜以及贺礼。一套流程下来,忙到了晚上,这万寿宴才算是正式开始。宴会在太和殿举行,太和殿是紫禁城里最大的宫殿,可容纳数百人。纵使如此,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在此处用膳,因此能坐在太和殿的人们,大都如若华这般,都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而身份比较低的人们,就只能在殿外用餐。   若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龙椅旁侧的明珠。此刻明珠也正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尽管说不上话,但也胜过了千言万语。若华纵使跟明珠隔了五十多米,都能感受到明珠笑意里传达过来的暖意。刚刚落座的多尔衮刚好看见这一幕,于是拍拍阿济格,抚着自己的胡子道:   “明珠这孩子确实不错,兄长好眼光。”   明珠是尼雅哈的儿子,而多尔衮一直以来跟尼雅哈交情不错,本来他还想要把自己的庶出女儿嫁给明珠,不过阿济格比他出手快,他便只能将这事作罢。   阿济格被说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多尔衮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正疑惑间,多尔衮用手指指若华,阿济格顺着方向一看,只见若华与明珠两人正相视而笑,阿济格喝了一口酒,道:   “那是自然,你兄长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阿济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事实只有他知道,当时他只是无聊瞎点的鸳鸯谱。不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若华跟明珠越走越近,这让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省了不少心。明珠一看阿济格正盯着自己,连忙收起笑脸,拉低凉帽,遮住自己的眼睛。因为上次元宵的事情,明珠得出一个结论,在阿济格面前,还是低调规矩一些比较好。   若华一看阿济格两人正打量明珠,便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和明珠互动,刚举起筷子,想要吃点东西,却发现菜还没上齐,不得不把筷子放回原处。   过了一会儿,博果尔带着他的福晋董鄂氏来了,两人坐在若华对面,博果尔精神不太好,听说前段时间病着了,看样子现在可能还没好。一旁的董鄂氏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穿得却十分素净,一袭月白旗装,头上的簪花与衣裳颜色大致相仿,搭配起来相得益彰,加上董鄂氏今日略施粉黛,整个人就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将在场一大半的女人们比了下去,连若华都自愧不如。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伴随着吴良辅尖锐而又远阔的叫喊声,众人纷纷起身,给顺治和太后行礼。顺治还没走到案边,就直接叫起了:   “大家都起来吧!”   他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目不斜视,真龙天子的威仪尽显。后面的太后大玉儿则随和很多,笑着与大家打招呼:   “别多礼了,都是一家人,今天就敞开了吃别拘着。”   大家闻言,先是谢了恩,才恭恭敬敬地落坐。多尔衮看着难得喜上眉梢的大玉儿,心情也跟着好了一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笑过了,一时间,多尔衮就感觉像是回到了在科尔沁的那段时光里……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如今,近在咫尺的两人,却如同隔着天涯一般。   顺治看多尔衮还站着,眼神一直往自己额娘身上瞟,心里觉得非常堵,再看在场的众人,眼神意味深长,坐在这的都是本族的人,大概都知道多尔衮和大玉儿之间的纠葛,顺治最是厌恶多尔衮这一点,但碍着他额娘的情面,只能忍住内心的怒火,道:   “十四叔怎么还不坐下?难道身体不适?”   若华寻声望去,只见大殿之内,只有多尔衮一人站着,显得非常突兀。太后大玉儿虽然依旧笑着,可这笑意却没有刚才真挚了,她看着多尔衮,眼神如常,道:   “他十四叔,你是有什么话对皇上说吗?”   大玉儿这句话倒是提点了多尔衮,只听大殿内多尔衮的声音亮如洪钟:   “哦,今日皇上万寿,臣祝皇上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阿济格看着多尔衮,心里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弟弟纵使千好万好,但只要一见了太后,便像是突然变成了傻子似的。顺治站在案旁,看了一眼大玉儿,只见她端起杯子喝酒,好像对眼前的事情漠不关心。多尔衮毕竟是他的叔叔,顺治不能让他太难看,遂点点头,说:   “多谢十四叔,快入席罢。”   多尔衮闻言,不紧不慢地坐下了。博果尔倒了一杯酒,继多尔衮之后最先站出来,恭恭敬敬道:   “今日皇兄寿辰,臣弟在此恭贺皇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大清有皇兄,定能金瓯永固,万世昌隆。”   说罢,博果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苍白的面色因为说了些慷慨激昂的话,加上饮酒,终于是红润了些许。在场的王公大臣们十分给面子,纷纷附和着博果尔,说许多漂亮话。只有阿济格不屑地喝着自己的酒,笑死人了,这福临才十四岁,懂什么,还不是靠着多尔衮和他才稳住了这江山。   顺治听罢,咧嘴一笑,道:   “好!”   博果尔说的话虽然是拍马屁,但顺治听着却觉得比多尔衮说的舒服些。于是命人倒了一杯酒,朝着博果尔和董鄂氏的方向,将酒喝了下去。只见董鄂氏拿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发颤,她不得不将酒杯放回桌子上,稍稍缓了缓,那手才渐渐稳定下来。她的头埋得低低的,从始至终都没看顺治一眼。   而顺治从进到这大殿开始,眼睛余光就没离开过董鄂氏,他不懂,明明本该在一起的两人,怎么沦落到今天这般,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若华一边吃菜一边看戏,纵使她历史再差,对多尔衮和顺治这两个历史上出了名的情种也略有耳闻,那些事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这会子书里的情节真真正正发生在自己身边,她怎么可能错过。不过古代人都比较克制,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没有发生。加上顺治后宫里现在也没什么人,像电视剧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完全不存在。   接着便是歌舞,透过舞女们华丽的衣裙,若华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正朝自己这边过来,仔细寻找了一番,原来是巴图尔。他坐在对面下首些的位置,笑着给若华行了个礼。若华回敬他一杯酒。   到了戌时正,夜幕降临,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散场了,但此刻若华却急了眼,她做的荷包不见了,那可是她花了半个月时间,扎了无数次手指才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她最近这段时间把它当成宝贝眼珠子似的看着,没想到越上心越容易出岔子。一时心急,她不得不悄悄离席,出去找自己的东西去了。她怀疑荷包就在太和殿外面的回廊上,她今天上来的时候,因为不习惯花盆底,踩着了自己的衣摆,险些在那滑了一跤。   “去哪里了?怎么会不见呢?”   若华顺着自己来时的路一直找,却找不到,按理说,她这个荷包应该没人会要才是,她们又看不懂那图案,更何况她的绣工也不精湛。由于太过专注,连跟前来了人也没发现,直直地撞了上去:   “哎哟,对不住……”   说罢捂着自己的头,赶紧和别人拉开一点距离,巴图尔也吓了一跳,他出来透个气,不曾想侧面突然窜出个人来,低头一看,却是若华:   “姑……格格。”   他早就知道了若华的身份,先前在街上没有直接称呼,是怕人怀疑他暗地里调查人身份,心怀不轨。若华抬头一看,原是熟人,便放松不少,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巴图尔台吉。”   月华打在巴图尔的脸上,若华借着那光,看见巴图尔的眼睛湿湿的。   巴图尔看她四处打量着地面,便知道她是来找东西的,刚好,他刚刚出来的时候,在墙角看见了一个图案奇怪的荷包,难不成她是来寻此物的?便问:   “格格在找什么?”   若华心想巴图尔来得比自己早,说不定知道那荷包的行踪,便问: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黛色的荷包呢?”   “是这个吗?”   说罢,便将自己的手展开,正是若华做的荷包,若华开心地接过,道:   “正是,多谢台吉。”   说罢将东西收好,想着此处乃太和殿,宾客多,人多眼杂,她还是先走为妙。于是没有和巴图尔多说话,道谢之后便急匆匆地回了殿里。   巴图尔其实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图案,在很多年前,他就见过,不过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斯人已逝,这些都成了过眼云烟。   作者有话说:   调一下,顺治的生日在半月后 第45章 这女孩不行   若华回到席间坐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等到大家都用完了膳的时候,午门外便放起了烟火, 引得人们走出殿外驻足观赏。看过了烟花之后,顺治的万寿节算是告终了, 来祝贺的臣子亲王们,按照卑者宜先, 尊者为后的原则,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紫禁城。   若华他们家是爱新觉罗家的旁支,按规矩是最后一批走的。因为这一批亲王大多都是顺治的长辈, 顺治今日心情不错, 要亲自送他们出太和门, 这可以说是天大的恩遇了。若华跟着大部队走在顺治的仪仗后面, 到了太和门前,顺治停下脚步,在这里跟亲王们告别:   “朕就送到这,尔等打道回府吧。”   “多谢皇上。”   只见诸位王爷拱手作揖,携着亲属道了谢,才井然有序地上马或是登上马车。若华跟在队伍后面,路过明珠面前的时候, 趁着这里人少没人注意, 灯光又昏暗,悄悄拿出手里的荷包,飞快地塞进了明珠的手里。接着便捂着嘴, 憋笑着离开了。明珠并不知道若华给他的是个什么东西, 但因为对她的信任, 便下意识地接住, 不着痕迹地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若华本以为这个荷包今晚送不出呢,因为在这之前,两人实在是隔得太远了,又没有什么理由靠近,若华都做好了下次再送的打算,没想到的是峰回路转,两人在最后关头,又得见一次。送完了东西,若华觉得心下畅快,怎么说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明珠悄悄地捂着袖袋,十分好奇若华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本来阿济格本来要跟西林觉罗氏、若华一块回家,不过路走了一半,他侄子多尼突然拉着他和多尔衮,说是在万寿宴席上没喝够,他府里得了两坛子上好的马奶酒,要拿出来跟两位伯伯们共享。阿济格是个爱酒的人,但今天因为是在御前,害怕酒后失仪,他便没喝多少,这会子解了束缚,一听到有好酒,二话没说便过去了。西林觉罗氏最烦阿济格贪杯,当下便拉下脸来,掀开轿帘子,对着阿济格小声嗔怒道:   “喝吧喝吧,喝……喝多了也甭回去了。”   因是顾及着阿济格的脸面,西林觉罗氏才没有把在家里说惯了的“喝死你”给说出来,阿济格眉头一皱,心情似乎有些不佳,无奈道:   “你这是什么话,好了好了,我会少喝些,早些回去的。”   说罢挥挥手,走了。多尔衮虽然不愿多饮,但耐不住阿济格和多尼的软磨硬泡,加上他们两兄弟因为政务繁忙,也极少聚在一快,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最终也只能投降。   阿济格去喝酒,若华陪着西林觉罗氏先回了府里,由于没什么事干,若华回来洗漱之后,便呼呼大睡了。只听见系统突然响了一下:   【明珠对宿主好感上升10%】   【巴图尔对宿主好感上升20%】   ……   明珠一回到家,就先将袖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一看,原来是个荷包,他确实记得若华说过要给他做一个荷包,不过他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快,他以为自己要等一两个月。   那荷包是黛色的,若华没有忘记他的爱好,不过上面的图案让让明珠陷入了不解之中,任他怎么看,都看不出这是个啥。他端详了好一会儿,但见那荷包上绣的是一只怪物,那怪物通身粉红,耳朵长在眼睛上方,鼻孔很长又圆又大,它还穿着一件海棠红色的衣裳,好像有生命一般,对着他笑。明珠看了半天,终于看出来了若华绣的是个啥——这是一只猪。打开里面一看,居然有一片薄薄的绢,上面有几个小字:   “这是一头猪,你可别说你看不出来哦,不然你就是明猪!”   明珠看了字条,赫然一笑。猪是他的属相,若华是知道的,料想若华大致是因此才选了这么一个图案,明珠看着那行字,甚至可以想象出若华的语气和神态,不禁捂嘴偷笑。若华弓马骑射是厉害不假,但是这女红,看着那粗糙的针脚,明珠实在是不敢恭维,想到她为了自己去学那劳什子,心里窃喜之余还有些感动。   郭络罗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只见她端着一点吃食过来,看着儿子努力读书的背影,很是欣慰,道:   “儿子,你看书累了吧?额娘给你做了宵夜。”   明珠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这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明珠这几日看书越发勤快,郭络罗氏害怕明珠身体吃不消,特地亲自下厨,给她的宝贝儿子开小灶。明珠刚好有些肚子饿,将荷包放在桌上,来到餐桌前,一看,原来碗里盛的是他最喜欢吃的银耳莲子羹。因笑道:   “劳额娘你费心了。”   说罢,拿起碗津津有味吃起来,郭络罗氏来道他的书案前坐下,看着砚台旁边堆得颇高的书,道:   “哎呀,你阿玛就是死脑筋,你都是御前的人了,这入朝做个一官半职那也是早晚的事,哪用得着去读这些,还要去考……”   郭络罗氏之前因为顺着尼雅哈的命令,负责督促明珠的课业,一开始挺严格,可督促了一年半载,心里也开始烦了。最近明珠又没日没夜地读书,她作为额娘,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恩科自古以来就难考,他们满人才刚入关不到十年,鲜少接触那些诗书典籍,哪里考得过那些汉人。因此,郭络罗氏觉得这是白费心机。   明珠笑笑,道:   “堂堂正正,以后说出去有面儿呗。”   明珠其实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可问题根本不爱看这些书,奈何尼雅哈天天逼着他,他是不看也得看。好在他有几分慧根,记性好,又是皇上的侍卫,有时候可以在宫里听替你帝师上课,如今作起文来,也算是有模有样。   郭络罗氏看着自己儿子眼下的那一片淡青色,心疼得不得了,又听明珠这不满的抱怨,摆摆手道:   “行了行了,吃了宵夜歇歇就睡了罢。”   说罢,郭络罗氏帮明珠收拾书案,一边整理一边道:   “其实你阿玛也是为你好,你可别以为他是为了面子,这书上的东西,学会了还不是你自己的……”   她刚刚看明珠面色不太好,又似乎出言嘲讽他阿玛,郭络罗氏虽心疼儿子,但更希望一家子和睦相处,可不想就因为科考,而坏了家里的氛围。   说着说着,她便被放在宣纸上的那黛色荷包给吸引住了,堆满文房四宝的案上出现一个手工制品,任谁都想拿出来掂量掂量,郭络罗氏就是这般:   “咦?这荷包的图案好生奇怪,绣的是什么?怎么跟个妖怪似的,这针脚……也太粗糙了罢,这女孩子不行!”   说罢摇摇头,郭络罗氏对于明珠收到荷包并不感到震惊。儿子长大了,偶尔有小姑娘送点东西不足为奇。只是她活了那么久,还没见过绣工这么差的荷包,她断定是个刚学女红不久的女孩子送给明珠的,绣这东西的女孩子也太没自知之明了吧,居然好意思送得出手。好歹多练个半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郭络罗氏还在持续地碎碎念,一旁明珠听郭络罗氏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说的人是若华。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食物吃干净,慢慢走到郭络罗氏身边,将荷包轻轻从郭络罗氏手里拿过来,道:   “额娘,我吃饱了,还要看一会儿书,你快回去吧。”   说罢将那荷包揣进了怀里,郭络罗氏见明珠对这小物件如此上心,心里不禁产生了怀疑,明珠可从来没有这般在意这些,莫不是真和别的小姑娘好上了?正色道:   “我可告诉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可别给我在外面胡来!”   这个节骨眼上,男女之情最是扰人心智,大好的前程可别被那小儿女之事给耽误了。况且明珠还跟五格格有婚约,要是传出个什么难听的出来,到时候他们家在英亲王面前还有何脸面。明珠被她这煞有其事的警告给弄得非常无奈,又不能告诉她说这是若华做的,免得给郭络罗氏落下个轻佻的印象,明珠只得点头,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要看书了,额娘您先回去休息吧。”   说罢,将郭络罗氏引出了自己的房间。郭络罗氏觉得自己猜中了,又是一番好言劝告,说得明珠举手向她发誓绝不让儿女情长耽误应试,这才安心离开。郭络罗氏走后,明珠又回到案上,拿出若华做的荷包仔细端详起来,越看越喜欢。   ……   阿济格和多尔衮两人鲜少聚在一块,今天还不容易凑到了一起,两人一高兴,便喝得酩酊大醉。两人都醉得都走不动道了,府里的奴才们害怕两位王爷再这样喝下去,会伤了身体,便自发为自家主子请辞。   多尼也因为陪着两位伯伯喝了不少,整个人已经趴在桌上,毫无招架之力,因此奴才们也只是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声,便扶着人走了。阿济格酒量最好,但此时也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他以为自己还清醒着,嘴里嚷嚷:   “本王没醉,还能再饮!”   说罢伸手将桌上的酒壶给拿了出来,那壶口对着自己的嘴巴,又是一阵痛饮,手下的人们只能慢慢地掰开他的手,将那酒壶从他手上取下,附和道:   “是是,王爷海量。”   说罢将人扶了马车,阿济格耍了一路的酒疯,回到府里的时候,这几个扶着他的奴才脸上都挂了彩。   汀兰正要休息,刚换了衣裳躺下,便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她不得不重新披起衣裳,差人去开门。   门一开,只见阿济格被三四个侍女扶着,等她靠近,只闻见一阵浓烈的酒味,刺得她头晕目眩,但也只能忍着,问道:   “怎的喝成这样。”   说罢也过去扶阿济格,侍女们见汀兰过来了,为了避嫌,便放了手,让汀兰独自一人扶着。阿济格此时已经清醒了少许,但还是在说胡话。说到高兴处还手舞足蹈,汀兰瘦弱的身体差点支撑不住他,几个侍女见状又赶紧回去帮忙,这才没将人直接摔在地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送到了床上,一个侍女揉着自己的肩膀,道:   “唉,本来都不打算往后院送,可主子老是叫您名字,前院的人便将主子扶过来了。”   汀兰看着在床上打滚的阿济格,觉得此刻他十分失态,害怕损了他的主子颜面,只能将人先遣散,摆摆手道: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侍女们朝床上福福身,一个个有序退下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阿济格和汀兰两人。阿济格此刻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已经可以认出人了,他现在知道眼前的人是汀兰。他抓着汀兰说着胡话,大半部分内容都是他的赫赫军功,说到激动处,还会跳起来比划两下,显得很滑稽。   汀兰已经非常累,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他满口胡诌。阿济格把自己的事迹说完了,又说起他的福晋,汀兰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但也只能耐心听着。阿济格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若华:   “我那五女儿从小就娇惯,一不顺着她,就要闹脾气,哈哈哈哈,这点像我……”   一听到这个,汀兰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最近她的心里一只悬着一个谜团,她想,为何不趁此机会,一探究竟呢?看着醉眼迷蒙的阿济格,为了保险,她从自己的桌上取来一壶酒,又给阿济格灌了少许,阿济格本来还清醒了一些,现下又迷瞪了。   “王爷,我听说五格格亲手打死过一个叫做梅香的侍女,可是真的?”   阿济格打了一个酒嗝,哈哈一笑,不屑道:   “不就是个侍女吗?贱命一条,死就死了。”   汀兰捧着酒壶的手不住地颤抖,人常道:酒后吐真言。听眼前的阿济格所言,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她万万不敢相信,那个她原来以为心地善良的若华,竟然是毒害她姐姐的凶手。想着想着,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落在她紧紧地握住酒壶盖子的手上,手背上面的青筋凸现,似乎要把酒壶给直接捏碎。   阿济格隔着帐子,看到汀兰那溢满泪水的眼眶,只觉得有别具风情,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汀兰惊呼一声,手一松,酒壶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里面的酒一股脑儿全部流了出来,汀兰擦干自己的眼泪,换上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百度了一下,明珠属猪,就给他一个小猪佩奇包吧,哈哈哈哈哈…… 第46章 山雨欲来   俗话说春乏秋困, 若华虽然昨晚睡得早,但还是困,到了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惨叫,她睡得迷糊听不真切, 以为自己做梦,末了那声音渐渐停了, 她才睡得安稳了些。   过了没多久,就到了起床的时间,若华正睡得香呢, 丝毫未发觉, 还是岸过来叫了好几遍, 她才醒转过来。匆匆起床梳洗, 按照老规矩,来到前厅给西林觉罗氏请安。一家子一齐吃早膳,最近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几个小妾也算是老实本分,没出什么幺蛾子。   按理说,本来气氛应该是是和和美美,但因为阿济格一上桌便阴沉着脸, 大伙看着他的表情, 愣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了。   阿济格揉搓着自己的眼睛,昨晚他喝多了,搞得早上很没精神, 汀兰到是个体贴的, 叫他多睡会, 汀兰这样一说, 刚好遂了他的愿,阿济格便躺回床上,才刚闭上眼睛,谁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小斯安达居然敢在门口一直催他起床上朝,还敢拿福临那个臭小子压他,简直是反了他了,真不知道他是自家奴才还是福临的奴才,当下便气不过,不管汀兰的阻止,出去就给了安达一脚。还命人将那扰他清梦的安达打了一顿。   西林觉罗氏一早起来就知道了这件事,是俞氏一早跑来告诉她的,本来她也觉得这个汀兰最近跳了些,一个人独霸王爷,惹得后院怨声载道的,小妾们全跑到她这来发牢骚。如今是瞌睡遇上枕头,她今天定要好好压一压这汀兰的气焰。   早上那些小妾们给她请安的时候,西林觉罗氏便狠狠地训诫了汀兰一番,这早朝的事情何等重要,汀兰虽说是个妾,可好歹也是阿济格枕边上的人,阿济格最近又宠着她,说的话自然要比那安达有分量,她倒好,连劝也不晓得劝。   本来之前就因为降爵的事情给弄得人们说三道四,这下好了,连忠言逆耳的奴才也杀了。听说人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人现在关在后院的柴房里,听说等他醒了还要继续打,打到咽气为止。这样的事情传出去,阿济格荒唐昏聩的名声定是少不了的。   汀兰被说了几句,登时就哭丧着脸出了西林觉罗氏的院子,走了几步居然见了阿济格,阿济格看她哭哭啼啼的,不免心生好奇,问:   “你哭什么?”   汀兰看见阿济格来了,用帕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呜呜咽咽地将事情都跟阿济格说了,到了后面,楚楚可怜道: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应该提点王爷早些起身,福晋骂得对……”   阿济格一听原来是早上的事情,心下便觉得不痛快,他一个王爷,想睡个囫囵觉怎么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般。汀兰看见阿济格变了脸色,声音也低了一分,唯唯诺诺地说:   “只是,妾身觉得上朝虽然重要,可王爷的身体如果吃不消怎么办?不是说可以告假么?所以我才……”   不等汀兰说完,阿济格便摆手,冷冷道:   “本王告诉你,你没什么错。”   说罢拉着汀兰到前厅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西林觉罗氏与阿济格寒暄了几句,她便站起来给阿济格盛了一碗粥,阿济格宿醉头疼,没什么食欲,本打算不吃了,但因为是西林觉罗氏给盛的,才拿起调羹喝了那么几口,西林觉罗氏看他喝了粥,才说到了正题:   “王爷,安达也是为你好,我看还是不要罚那么重。”   按照王府里的规矩,这奴才也没犯多大罪过,本来也就是骂几句的事情,偏生遇到阿济格心情不佳,仔细想来,也是够倒霉的。西林觉罗氏性子虽不算随和,但也不喜苛责下人,又身为一家主母,有必要对家里的事情过问一二。   阿济格一听西林觉罗氏说起这事,脸色变得更加深沉了,可以说,他是专程为了这事而来。想起来今早汀兰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样,不由得怒气横生,汀兰好歹是他的妾,西林觉罗氏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当众教训汀兰,这是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地。阿济格抬起头来,看了西林觉罗氏半晌,才道:   “俗活说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福晋,我处置一个前院的奴才,你也要过问,怕不是管得太多了点。”   西林觉罗氏有一个缺点,其实也是阿济格这几十年惯出来的,就是有时候西林觉罗氏会在众人面前不顾他的脸面,专挑他的不是。这让阿济格有时候很难堪,比如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那么多晚辈妻妾在这里,她还要在众人面前说嘴,平日里阿济格虽生气,但念着两人情谊,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批评几句了事。可西林觉罗氏习惯成自然,想改也改不彻底,今日他的这句“不长眼”其实也是在提点西林觉罗氏。   西林觉罗氏没想到阿济格竟然会闹这一出,看着其他桌上的小妾们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西林觉罗氏咬了咬下嘴唇,刚想和阿济格辩驳什么,眼睛一转,微微一福身子,道:   “妾身越矩了。”   说罢,乖乖坐下来吃早膳,不再说话。   若华本想跟西林觉罗氏劝劝阿济格,可是看见西林觉罗氏失势,若华便不敢再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阿济格万一看自己不爽,按照他那脾气,说不定若华自己也要挨打。   阿济格匆匆喝了两碗粥便拿着朝冠出门了,接着西林觉罗氏也离开了餐桌,只留下若华跟劳亲两口子,三人面面相觑,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全部低头吃东西一句话也没说。   这次的早膳不欢而散,若华很为西林觉罗氏担忧,刚刚西林觉罗氏走的时候,眼里好像还含着眼泪,心里放不下,便跟着回廊到了西林觉罗氏的院子里。   只见西林觉罗氏躺在一把交椅上,旁边的侍女抚着琴,弹的是《普庵咒》,听闻此咒有平心静气,消煞安胎的功效。若华走近,道:   “额娘。”   西林觉罗氏张开眼,一看是若华来了,便站起来,走到榻上,让若华坐在她的对面,饮了一口茶,将茶盏用力一盖,颇有些委屈,道:   “你阿玛真是越来越荒唐了,人不过是履行职务多叫了他几声,他就要打死人家。”   对于阿济格的暴敛,若华早就是习以为常,拉着西林觉罗氏的手,宽慰道:   “额娘,阿玛性情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了解。”   西林觉罗氏怎么可能不知道阿济格的脾性呢?阿济格一贯嚣张跋扈,目空一切,与他处了这么些年,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恐怕她跟阿济格的夫妻情分早就没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之所以这般,只是早些日子,我去西来寺祈福,里面的住持大师曾有言,你阿玛煞气太重,我这一胎恐要历些劫难,唯有你阿玛多行善积德,方可化解。”   西林觉罗氏年纪大了,对鬼神之说非常敬畏,便将此话传给了阿济格。阿济格不信这说法,后面两人又去找了萨满法师,没想到两者的说法居然一样,这就由不得阿济格不相信了。然而,阿济格在已知应该戒骄戒躁的情况下,居然还要将安达打死,这不免让西林觉罗氏寒心。若华若有所思,道:   “原来如此……”   怪不得西林觉罗氏那么堂而皇之地为安达求情,她当时还好奇,古人不是一贯不拿奴才当人看么,这西林觉罗氏居然这么有人情味,实在是难得。了解了实情,才知原来这里面还暗含这么个道理。西林觉罗氏跟若华说起这典故,心下便更加慌张起来,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道:   “你到柴房瞧瞧,看看人醒了没,醒了就放回去得了。”   若华想着反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领了西林觉罗氏给的差使,福了福身子道:   “好,我这就去瞧瞧。”   于是便领着几个侍女,去了柴房。走进一看,门口旁边有两个奴才站在一旁守着,安达被打得浑身是伤,已经陷入了昏迷中,只要他一醒过来,面对的又会是一阵鞭挞。若华看着其中一个守门的小斯,道:   “把人放了。”   两个小斯面露难色,王爷要他们杀人,格格要他们放人,两边都是主子,哪里好得罪。想了一会儿,一个小斯站出来,道:   “这……格格,王爷有令,是要把他给活活杖毙,咱们……”   咱们只是奉命办事,还是着一家之主王爷的命令,别说眼前的人是格格,就算是嫡福晋,他们都难以从命。若华怎会不知这一层,所以故作神秘地问:   “阿玛要你们打他,却要等他醒了才打,你们可知什么意思啊?”   两个人想了想,确实不明白什么意思,摇摇头,道:   “奴才愚钝。”   莫不是要把人给折磨死?这确实像王爷的作风。可是他们不敢说。若华想着他们不敢妄自揣摩主子的意思,于是忽悠道:   “因为阿玛当时在气头上,想要打人,但又怕自己后悔,所以才这样吩咐你们,现在阿玛已经气消了,你们把他放了吧。”   因为若华是阿济格最宠爱的女儿,府里无人不知晓,所以她的话比起别人的话,更有说服力。两个小斯一听是阿济格的意思,才答应道:   “是,格格。”   说罢将人脱出柴房,放在担架上,送回他睡觉的屋里去了。   阿济格这次上朝回来得非常快,来去不过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若华被阿济格召到了书房里,一进门,阿济格就问她:   “你把安达给放了?”   今天阿济格觉得自己格外的不顺,早上没能开心吃早餐就算了。昏昏沉沉到了朝里,他弟弟多尔衮居然晕倒了,皇上急得大惊失色,让太医一看,原来是昨晚两人喝得太多酒的原因。多尔衮近年来身体也不太好,这一不小心过量饮酒,身体吃不消,旧疾也跟着复发,咳了一帕子的血,叫人好不担忧。   太后闻讯赶来,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不留情面地将阿济格和多尼臭骂了一顿。偏生阿济格又不能反驳回去,憋屈至极。本来心情就不好,回来之后又得知那个安达居然被若华给放了,心中的气就更甚,好啊,他在朝廷说不上话,在家里也有人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若华看着阿济格越发冷酷的脸,答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回阿玛的话,人确实是我放的。”   阿济格平日里对若华可谓是视如掌上明珠,所以对她比对其他孩子更有耐心些,他撇了若华一眼,抚着自己的胡子,道:   “怎么,你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拿主意了?”   若华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冷冽和隐忍,如果她下一句回答得不合阿济格的意,恐怕下一秒阿济格就要拍桌子,给她颜色瞧。若华深吸一口气,道:   “阿玛,你可曾记得,你上次找萨满法师过来给额娘驱邪,萨满法师可曾说过什么?”   阿济格确实是忘记了还有这回事,最近他老是跟汀兰呆在一块,很少去见西林觉罗氏,完全忘记了还有这茬子事。努力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阵,才问道:   “你额娘和你说的?”   他煞气重这事情,只有西林觉罗氏知道,如今若华知道了,定是西林觉罗氏说的无疑。   “正是,依女儿看来,此时应该多多忌讳,权当是为了额娘和她肚中的弟弟或者妹妹。”   古代人都迷信,阿济格不信佛,但自家的萨满教倒是深信不疑,看阿济格没有说话,他抚着胡须作思考状态,若华觉得还可以继续说下去,便道:   “况且,咱们家在京中可是大户,要是让人知道,您为了多睡几刻钟就把叫起的安达杀了,指不定后面会招来什么闲言碎语呢。”   阿济格不作声,他的胸膛先是伏起来,最后又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对若华说:   “你是个好孩子,退下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阿济格心里其实还是不舒服。他觉得西林觉罗氏太自私了点,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却全然不顾他的感受,他杀一个奴才,还要顾忌那根本不存在的什么神仙,笑死人了。看在西林觉罗氏尚在孕期,顾念两人之前的情分,想着自己的名誉问题,他便懒得计较那么多。   但是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夫妻两个的感情因为这事,开始慢慢变得冷淡起来。平日里阿济格一个月会到西林觉罗氏屋里四五次,如今就去一两次,还极少过夜,偶尔去去俞氏那,大多数时候就呆在汀兰的屋里,他发现这个温柔娇弱的女孩子最能抚慰他的心,俞氏虽然也不错,可奈何就是太做作了些,与汀兰比起来,少了些真诚之感。   虽然两口子感情大不如前了,但在众人面前依旧是一副和睦恩爱的样子,到没人看出什么端倪,若华本以为西林觉罗氏和阿济格会永远这样下去,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差点就让两口子决裂   ……   京城某处驿馆内,巴图尔喝着杯子里的茶,道:   “真是香啊,我准噶尔就没有这样的好茶。”   望着茶盏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巴图尔的心如同这茶叶一般,悬在一半,不上不下,硌得难受。前几个月他来的时候,确实是想归顺大清,可是现在他又不想了,因为他仅仅只凭一己之力,便在短短几个月几乎荡平漠西,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做一个开国之君,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一统中原。   可是最近罗刹国总是虎视眈眈,在这之前,罗刹国就一直在他部落边境挑衅,他气不过就杀了几个罗刹人,从此与罗刹国交恶。因此,他不得不找一柄保.护.伞。巴图尔已经写好了归顺的折子,可还在犹豫该不该交上去。   一旁的属下非常粗鲁的喝了一口茶,道:   “我看也没甚味道嘛,还不如奶好喝。”   清汤寡水的,吃这东西的人真是口味特殊。另一个假模假式地喝了一口,咂咂嘴道:   “你可真不识货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准噶尔为了能喝这东西,要拿多少匹汗血宝马和他们换。”   听说这东西可以跟黄金,丝绸相媲美,喝这东西,等于是在喝黄金,怎么也比喝奶要有面儿许多。   “切,就这又苦又涩的东西,还值得我们拿马跟他们换?”   说罢,爱喝奶的下属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几根树叶拿来泡水罢了,还能喝出花来。就在两人争论是茶好喝还是奶好喝时,一个随从踉踉跄跄地跑进来,道:   “大汗,不好了,西边那又出事了,土尔扈特部他们得了罗刹国的支持,扬言下个月就要一统漠西。”   巴图尔征战了几个月,眼看马上就要统一漠西了,但土尔扈特部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而罗刹国在这时候居然支持一个此部落来打他,摆明了就是想要伺机侵犯,这帮毛子,终于忍不住了。爱喝奶的下属一听这消息,拿杯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道:   “这可就难办了,要是罗刹国也搅合进来,咱们可打不过。”   罗刹国的人个个金发碧眼,体格强壮,军火还比他们多,要是土尔扈特部与罗刹国联合,他们必败无疑。这一袭话一出口,便弄得大伙儿人心惶惶的,巴图尔身为大汗,自然不能慌,用力将茶盏一掷,道:   “看来是天意如此。”   这下巴图尔就算是不愿意归顺也得归顺了。这时候,喝茶的下属道:   “大汗,光是归顺是不够的,人还是把咱们当外人,咱们得想办法和亲才多一层保障。” 第47章 风声不止   最近多尔衮病着, 朝政由大玉儿把持,但大玉儿却想给福临一个锻炼的机会,因此便将大权交给了顺治。   顺治在这几天里终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了, 平日里他那些本事终于得在朝堂上展现了一把,官员们夸赞有加, 说他比自己的皇阿玛还要有天赋。加上准噶尔近些日子交上来的归顺折子,顺治便越发自信, 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千古圣君。   “巴图尔台吉要什么赏赐?”   干清宫里,龙椅上的顺治意气风发,他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准噶尔现在可是漠西最大的部落, 得准噶尔, 几乎能控制整个漠西以及漠北。这不损一兵一卒就能和平解决大清隐患之一, 怎不叫他高兴。   殿上,巴图尔双手作揖,不卑不亢道:   “臣什么也不要,只想求皇上成全一段姻缘。”   这是那些属下们的计策,也是他的计策,大清是强大,但会不会真心保他, 就很难说。因此, 他只有用和亲的办法将自己和大清牢牢锁住。   顺治一听,便知道他这是要和亲来的,不过他现在可没有适龄的皇家女子, 心里颇有些为难, 但为了面子只能假装爽快道:   “哦?你但说无妨。”   “臣想娶英亲王家的五格格。”   站在旁侧的明珠一开始一动不动, 如同雕像一般, 但听见巴图尔这个要求之后,身体不自觉迅速往前倾了一下,偷偷瞪了巴图尔一眼。   一旁的索额图也被巴图尔这话给惊到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五格格配给了明珠。他居然敢提亲,实在是太……强悍了点。他第一时间看向明珠,想看明珠的笑话。只可惜他反应太慢了,明珠在他目光游移过来的时候,早就收回了自己失态的表情。   顺治面露难色,用手攒着那东珠朝珠道:   “这……五格格已经许了他人了。”   但巴图尔却不以为然,道:   “我听闻中原的规矩,只要没下过聘礼,此亲可退。”   巴图尔其实没有多喜欢若华,只不过他得到消息,多尔衮身体状况每日愈下,而顺治又没有适龄的姊妹来婚配,想来想去,只有英亲王家比较得势,他这才萌生了这个念头。况且,他还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明珠闻言,却沉不住气了,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问:   “巴图尔台吉真是霸道,难道贵部的风气一向如此吗?”   巴图尔一看声音的来源是明珠,又想起那日若华格格和他在街上的举动,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再往他的腰间瞧,看见他挂着一个绣花样子奇怪而又熟悉的荷包,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不过巴图尔并不为此而感到羞愧,心平气和道:   “此言差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纳兰大人应该比我了解吧?”   说罢,十分挑衅地看向明珠,他不觉得明珠是阻碍,毕竟自己权力比明珠要大许多,他甚至觉得明珠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他。明珠一时间许是被激红了眼,忍不住对眼前得意洋洋的人怒道:   “近日读书颇有心得,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不知台吉以为此言如何?”   索额图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贯对人笑意盈盈,甘言款语的明珠,平日里索额图就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着急之中还带着一股火气,而且现在还是在皇上的金銮殿之上,明珠居然如此失态,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巴图尔对明珠的态度十分不满,往大了说,他也算是个一国之主,明珠不过是一个侍卫,凭什么这样质问他。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不知道,只是我听闻中原最是讲规矩,我跟皇上讲话,纳兰大人却一直再此处聒噪个不停,难道这就是中原的规矩吗?”   说罢,别有深意的看着顺治,顺治转过身干咳一声,感到颇有些尴尬,不过因为有朝冠罩着他的脸,看不出他的表情,安静了片刻,顺治挥挥手道: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   顺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答应巴图尔的请求,于情,他跟若华是堂姐弟,明珠呢,往近了说,是他的表兄;于理,明珠跟若华可是定亲在前,如果硬生生下旨把若华指给巴图尔,只怕到时候不能服众。顺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把众人遣散。   其实此事顺治倒不是做不了主,只是这棒打鸳鸯的事,他实在是不想自己做。干脆踢皮球,把问题抛给定了亲的两家自己解决,希望他们能警醒着点。想到这里,顺治十分愧疚地看了一眼明珠,不过那眼神转瞬即逝。   消息很快传到了英亲王府,院里的人都炸开了锅,若华虽然宅了些,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原本还在跟教习习武的若华直接摔了个屁股蹲。满脸气愤地回到房里,坐下喝了一杯茶,接着便站起来道:   “我可不嫁给巴图尔。”   系统给若华的任务是拒绝巴图尔,如果嫁给他了,那若华的任务就失败了。况且,这个时候的新疆,可是个集聚了各种反叛分子的“风水宝地”,她可不想去那个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的地方。   岸沚看着在房里来回踱步的若华,怕她着急上火,上前将她引到榻上歪着,劝慰道:   “格格您别急,皇上这不是没答应吗?”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着急呢。”   没答应那就是在权衡利弊,皇上一切都以江山为重,哪会管她的死活。正因为这样,若华越发焦躁不安起来。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一个小丫头跑进来,嚷道:   “格格,巴图尔台吉居然找上门儿来了,如今正在正堂和王爷说话呢。”   “什么,快,过去看看。”   说罢提起裙子,不顾形象地跑起来,若华现在是又气又烦躁,本来之前觉得这巴图尔廷知礼,谁知道居然这么蛮横,脸皮也厚,居然敢找上门来。穿过回廊,来到了正厅后面的纱橱前,透过那层层帷幕,隐隐约约看一个身形高大,扎着马尾的男人立于堂前,想必就是巴图尔无疑了。   阿济格也生着气,这么大的事情,巴图尔居然不请示一下他,怎么说他都是若华的阿玛,有权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如今他几乎是最后才知道这事的,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巴图尔先向阿济格行了礼,便直奔主题道:   “想必王爷已经听说了朝里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没错,我就是要娶贵府上的五格格为妻,还请王爷成全。”   一整段话说下来,目标明确,语气坚定,丝毫不拖泥带水。巴图尔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不懂顺治的用意,这事情只要他敢于去争取,就有机会。   阿济格闻言,并没有做声,悠闲地喝着茶,半天不说话,直到茶盏去了一半,才抚着自己的胡须,笑了几声道:   “台吉说笑了,我这女儿自小顽劣,到了一十五岁,也无人问津,幸好上天眷顾,去年配给了纳兰家的二少爷明珠,台吉这般,岂不是坏了规矩吗?”   怎么说他阿济格也是堂堂的王爷,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他若是做了,面子哪里过得去。   若华听阿济格这样说,偷偷翻了个白眼,不得不佩服他,这果然是亲爹,什么都不避讳,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   巴图尔听阿济格这样说,并没有灰心,反而笑道:   “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王爷可不能太拘泥了。”   说罢,向前走了一步,阿济格将茶盏放在桌面上,摆摆手,道:   “我看巴图尔台吉不用谈了,此事大局已定。”   阿济格深知巴图尔敢来找他是授了谁的意,不过他就是不想乖乖顺从。   漠西乃苦寒之地,听闻那处常年寸草不生,风沙漫天,连鸟都不光顾一下,族里那么多个女孩子,凭什么就让他女儿去。   虽然巴图尔地位高,可是和在京中的纳兰家一比,还是纳兰家比较和他心意,虽然地位低了些。但胜在距离近,且出身好,与他们家也算是相配。至于这什么巴图尔女婿,谁爱要谁要。   在纱橱后的若华差点就要拍手叫好,好在她的理智还在,这才没让他昏了头。就在若华以为阿济格定会给巴图尔下逐客令时,一个小斯上前,凑到阿济格耳朵旁边耳语了几句,登时阿济格的便惊诧地“哦?”了一声,开始犹豫起来。   巴图尔看到阿济格此番表情,嘴角漾起一丝得意的笑,抱拳道:   “还请王爷给个机会。”   阿济格不知道听那小斯说了什么,对巴图尔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说:   “啊哈哈哈,好吧,既然台吉如此诚心,还请与我到书房去。”   说罢,两人便离开了正厅,若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开始变得惶惶不安起来,也不知道那小斯和阿济格说了什么,竟然让他直接对巴图尔转变了态度。   巴图尔在阿济格的书房里呆了许久,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才从书房出来,若华看着他昂首挺胸的模样,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第48章 备胎纳兰家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一时间,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大事,加上阿济格态度暧昧, 人们纷纷暗地里猜测纳兰家要被退亲。甚至有人拿此事来下注。就连宫里都跟起风来,几个侍卫乘着没到交班时间, 便围在一处押宝,索额图将自己的玉扳指摘下, 放在桌上,道:   “我就说嘛,这五格格怎么说也是皇亲贵胄, 怎么可能嫁明珠呢?我押那什么台吉。”   说罢将扳指放在了写有巴图尔的纸上。另一个侍卫道:   “这可不一定, 纳兰家往上数两代, 配五格格绰绰有余, 虽然现在落寞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觉得是明珠赢。”   另一个侍卫摆摆手,道:   “你可拉到吧,我家往上数几代还是大学士呢!现在还不是就这鸟样。”   这过去的事,怎么能作数。说罢掏出一粒金瓜子,放在巴图尔那 。另一个侍卫怯生生地, 与既然的有理有据不同, 他完全是随着心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也觉得还是纳兰明珠赢。”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明珠从他们的后面出现了, 几人瞬间全部安静下来, 正要收起桌子上的物品, 明珠不紧不慢上前, 拉住那正收拾东西的侍卫手腕处,因笑道:   “兄弟们好兴致,怎么不带我玩一把?”   说罢,将目光挪到桌前,赫然看见桌上摆了许多金瓜子、银锭子、玉佩、扳指、珍宝手钏,真是应有尽有。只是那些珠宝金玉下面还压着一张纸,看笔画明珠隐隐约约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名字。另一边也有一个,联系上面的内容,定是那巴图尔无疑。   那收拾东西的侍卫面皮子薄,性子又木讷些,面对明珠的疑问,一时语塞,停下手里的动作,讪笑道:   “啊哈哈哈,明珠,你真会开玩笑。”   押巴图尔的人很多,明珠这边虽然也有几个人,但跟巴图尔那边的物件比起来,就显得惨淡了些。索尔图一看桌上的局势,故意大声道:   “明珠兄弟,你人可真是少啊,我来给你助威!”   说罢,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明珠那边。明珠见状,只是笑笑,却不曾说话,那枚放在巴图尔那的血玉石扳指,索尔图曾在众人面前炫耀过。他哪里是支持他呢?只不过是趁机看他的笑话而已。   “那我就谢谢索兄了。”   说罢,看了那血玉石扳指一眼,索额图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旋即又昂起头来,眼底透过一丝得意。   那收拾东西的侍卫见味道不对,手脚便麻利了些许,正要将东西收起来,明珠制止道:   “哎,别急着收啊,我也和兄弟们玩一把。”   说罢,将腰间的双鱼玉佩取下来,放在了自己那一边。剩下的一众侍卫看明珠如此有信心,想到他跟皇上的交情,以为是皇上给他吃了定心丸,加上明珠平日里为人和善,与弟兄们相处融洽,信服他的人还挺多的,因此,众人便跟着押。一瞬间,两边的珠宝便一样多了,甚至明珠这边大有超越巴图尔之势。明珠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新局势,道:   “这就对了。”   索额图眼看羞辱不成,还让明珠扳回一局,鼻子都快要气歪了。明珠其实内心自知比不过巴图尔,只是那自尊心作祟,让明珠莫名其妙地便急着想要给自己拉场子。他承认他是有一点嫉妒巴图尔,不论是出身还是能力,他都远在自己之上。一想到若华很有可能要离自己而去,跟那个蒙古人去漠西。他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大家下好了注之后,便各自散开了,因为宫里不让赌博,大伙儿今天破了戒,也只是一时兴起,断不敢大肆宣扬,散场后,其中一个侍卫小声道:   “明珠真是自信呀,怕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   索额图撇撇嘴,道:   “什么自信,我看是不要脸。”   没见过有人能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纳兰家比起他们赫舍里家都比不过,明珠居然敢跟那个巴图尔台吉比,真真是无知透顶。   明珠回到家里,贞儿便跑了过来,她极少这样跑动,上一次还是因为急着去见若华,她才那样不顾仪态。明珠见她举动异常,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眼皮直跳个不停,明珠仿佛能猜到下面她要说什么。他站在那儿,等着贞儿开口,心里默默祈求千万不能是自己所想那般。   贞儿气喘吁吁地跑到明珠面前,都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便看着明珠焦急道:   “表哥,不好了,姨父今天接到了退亲文书。”   贞儿对若华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本来一想到若华要嫁给自己表哥她就有些不是滋味,但好在是在表哥家,还有机会能见着,便也接受了这事实。这下子听闻表哥被退亲,她便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明珠闻言,来不及跟她吃味,变得着急起来:   “你说什么?”   贞儿一向谨言慎行,这消息绝对不会有假。说罢,明珠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抬起脚,三步并两步跑去找尼雅哈去了。尼雅哈的书房距离大厅只有一墙之隔,大老远他就听见了明珠急匆匆的脚步声。明珠刚进门,尼雅哈便道:   “你看你,都快二十岁了,还那么浮躁。”   明珠年轻气盛,完全不理会尼雅哈的训诫,直奔主题道:   “阿玛,退亲文书呢,给我瞧瞧!”   明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露着不甘。尼雅哈神情复杂地看了明珠一眼,便小心翼翼地将文书从一个颇为精美的匣子里拿出来,旁边放的是之前的订亲文书。   明珠看罢,垂下了眼帘,这茬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想跟若华在一起,所以他倔强,不愿意接受这事实,甚至对皇上和英亲王报有一丝幻想。自己刚才与兄弟们打赌,亦是冲动之举,只是为了挣回那几分面子而已。明珠无力地将文书放在案上,尼雅哈知道儿子的心事,但也做不了什么。   “唉,咱们纳兰家终究是福薄。”   “可是……”   明珠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他想知道若华是怎么想的呢?但是又觉得好笑,若华即使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女孩子而已。   其实这事不用尼雅哈说,他也该明白。如今这局势,皇上不表态,不就是代表默许了么。他终究是输在了身份上。明珠感觉到自己的心如坠冰窟,整个人霎时间变得有几分颓丧。   尼雅哈看着明珠渐渐晦暗下去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哽咽道:   “阿玛对不住你。”   身为明珠的父亲,尼雅哈看得出来明珠与若华已然产生了情愫,只是奈何他在朝中地位底下,不能帮儿子争这段姻缘,加上天公不作美,时事亦如此,两人始终是有缘无分。   郭络罗氏端了一碗参茶过来,服侍尼雅哈喝下,便关上门,没好气道:   “这英亲王府忒不厚道,拿我纳兰家当什么了!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这亲当初是阿济格定的,想当初也是因为怕没人娶若华,才想出来的无赖招数,他们家不得不屈从,如今得了自认为的良配,就把她儿子一脚给踹掉了,简直就是羞辱人。虽然她确实是打心眼里不接受若华这儿媳妇。   尼雅哈瞪了一眼愤愤不平的郭络罗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道:   “妇人之见!”   说罢瞧瞧撇了明珠一眼,示意她不要再提此事。和亲乃是当下的必须之举。如果不这么做,到时候巴图尔若是被罗刹人所挟制,他们便能借此窥伺大清之领土,这唇亡齿寒的的道理,没有人不知道。因此,明珠和五格格的这场亲事,无论如何也结不成了。郭络罗氏许是气糊涂了,完全不理会尼雅哈的眼色,继续自说自话:   “解了倒好,你们纳兰家祖上就跟皇家合不来。”   当年的“叶赫老女”之事,如今还历历在目,只是当时被退亲的是皇家。坊间现在有传言:纳兰家被退亲,这叫做现世报。   尼雅哈听到这里,以为她提的是自己的兄长所下的诅咒之事,当即喝道:   “行了!还不住口,给我出去!”   尼雅哈很少这样动怒,郭络罗氏吓了一跳,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便福了福身子,道:   “啊?是……”   ……   英亲王府与纳兰家则不同,如今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府里的奴才们个个都提心吊胆地工作,因为他们的五格格今日又跟王爷抬杠,说什么远远地便能听见王爷不悦的声音,听得人胆战心惊。   “这退亲文书我都送出去了,你还闹什么!”   阿济格从来没想过若华会因为这事和他唱反调,因为这婚姻之事不是她做得了主的,当初将她许给明珠的时候,她也只是抱怨几句,便乖乖地顺从了,从来没有公然出来违抗他,如今她这样闹,阿济格觉得自己的父权收到了严重的挑战。   若华在阿济格眼里还算是有些许地位,因此她说话总是比别人硬气些许,面对阿济格的质问,若华也不害怕,只愤愤道:   “反正我不嫁这什么巴图尔!”   没想到阿济格会出手如此之快,才两天,她就换未婚夫了,这是若华始料未及的。她的目标可是攻略明珠,可不是跟这个蒙古台吉去漠西。要不然,她就永远也回不了现代。她的最终目标,就是离开这里。   阿济格还没回话,他身后的汀兰便站出来,言语柔软道:   “格格,这巴图尔台吉乃漠西战神,可不要一眼障目,不见片林啊。”   汀兰最近很是得宠,阿济格去哪都要带着她。这样两个月下来,她也有了身孕。若华自从汀兰当了姨娘之后,便极少与之联系了,前段时间还听闻岸芷说起过她,说她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两个人。   一开始若华还不信,不曾想如今时过境迁,她尽然说出这番话来,若华因此失望至极,加上阿济格因为她而冷落了西林觉罗氏,当下便道:   “兰姨娘真是能说会道,若你肚里的孩子是个女孩,日后也嫁去漠西如何?”   汀兰一听这话,面上便挂不住了,煞白了张脸,阿济格因为若华不听他的话,已然在气头之上,加上若华又说了他心爱的汀兰几句,他便大发雷霆:   “我看平时是把你给宠得没边了!忘了纲常伦理,婚姻之事,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给我嫁,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愿意不愿意!” 第49章 谜之操作   夜幕深沉, 小蝶和贞儿走在回廊上,虽然是春天,但晚上还是冷, 两人呵出来的气全变成了阵阵白烟,一阵小风吹来, 廊上的风铃稀稀拉拉地响着,几只灯笼摇晃起来, 里面的蜡烛胡明忽灭,小蝶随着打了一个哆嗦:   “格格,表少爷心情不佳, 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刚刚她在王姨那里得了一个新消息, 听说五格格和漠西台吉的定亲之事要搁置了, 于是, 小蝶忙不迭说给了贞儿听,贞儿一听,顾不得夜里寒凉,硬要传给明珠知晓,因为是五格格的事,贞儿便不敢声张,生怕别人以为他纳兰家还在打若华的主意。   “你不懂, 既然事情要缓下来了, 说不定表哥还有机会。”   明珠因为这件事,已经颓靡不振了好几天,顺治看他精神不佳, 便许他休息几日, 这几日里明珠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仿佛要与世隔绝一般。送进去的饭也是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再端出来,那饭菜的样子就像是没动过似的。   小蝶吐吐舌头,道:   “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您就是瞎操心……”   对于小蝶来说,若华与明珠退了亲才是好事,她家格格因为若华患上了磨镜之症,只有她消失在贞儿的世界,断了贞儿的一切念想贞儿才能恢复如常。   若华嫁去漠西,贞儿就可以跟明珠少爷成亲,而且还可以直接做正室。虽然明珠喜欢若华,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时间一长,明珠一定会忘记她。这实在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两人来到明珠的院子,大老远就嗅到一股子浓烈的酒味,明珠喝多了,正趴在痰盂盆旁边呕吐,他的陪读在一旁贴心地给他拍背,明珠醉得已经分不清男女了,他抚摸着陪读的脸,叫他“若华”,说罢还打了一个酒嗝,那陪读十分嫌弃却又无奈地扇了扇周遭的空气,道:   “少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五格格。”   贞儿看罢上前夺过酒壶,将它搁置在一旁,帮忙搀扶着明珠到榻上歇息:   “怎么喝这么多?你怎么不劝着点呢?”   陪读给明珠沏了一杯解酒茶,一边服侍明珠喝下,一边道:   “劝了,没用!少爷今天写了一封信寄出去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陪伴明珠多年,也没见过他今天这般模样,恐怕真的对那位若华格格情根深种了。贞儿一听到寄信,便知道是给若华的,因为她知道明珠和若华之间长期靠书信联络。   于是拍了拍明珠的肩膀,问道:   “表哥,你写了什么信给若华姐姐?”   明珠虽喝了解酒茶,但酒劲儿太大,闹了一阵,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才失落道:   “我配不上她。”   说罢,流下一滴泪来,都说酒后吐真言,贞儿听罢,沉默地底下了头。   ……   自不同意阿济格的决定之后,若华便又被禁了足,哪也去不了。   事情还得从昨天说起,西林觉罗氏舍不得女儿远嫁,便劝阿济格把退亲文书收回。但阿济格心意已决,两人谈不拢,到了后面居然拌起嘴来,西林觉罗氏受了气,肚子作痛,阿济格帮她请了郎中来看,说是动了胎气,不得已,阿济格只能将若华与巴图尔的事暂且搁置,但给纳兰家的退亲文书却没有撤回来,一个王爷朝令夕改那还成什么样子。   因为这一个原因,若华的定亲之事又往后拖了些许时日。但若华知道,这只是阿济格的缓兵之计。   就在她还在想办法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时,明珠的信让若华心凉了半截,明珠居然也叫她听阿济格的话,两人从此另嫁另娶!   这封信十分绝情,放现代相当于分手,两人昔日的情谊明珠只字未提,仿佛没有发生这回事似的。若华看着手里的书信,不敢相信这是明珠所作,但上面飘逸的笔迹是骗不了人的,这就是明珠亲笔所写。   看罢若华心里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信给撕碎了。这个时候,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感浮现在她的心头。可她怎么琢磨,也琢磨不透,精神一度颓靡不振。甚至出现了恶心,呕吐,心律失常,还会无缘无故地哭泣,她觉得系统的惩罚机制已经开始,自己应该是命不久矣了。   她晃着金橘,颓丧道: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是。”   “那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得相思病了。”   说罢,金橘打开系统界面,让若华看自己的属性,发现自己对明珠的好感值居然达到了75%,仅次于自己的母亲西林觉罗氏。若华把脸撇过一边,不敢正视金橘那圆圆的眼睛,小声道:   “怎么可能呢?你这系统比晋江抽得还离谱。”   若华不否认自己对明珠有好感,但她自始自终都认为明珠是任务。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动真情,因为她明白,这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她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羁绊。   金橘看着她倔强的面容,翕动着那几根白白的胡子,鄙视道:   “死鸭子嘴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的人还以为自己很清醒,殊不知已经沉沦在了温柔乡里。   “明珠不仅是任务,他还是个人,你也是。”   若华听罢,平摊在床上,望着高高挂着的帷帐,似乎听明白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道:   “我太难了!”   若华仔细想想,她好像真的喜欢上明珠了。   只是那时她没发现自己动了心,之前她所做的那些事,都是冲着刷好感去的,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后知后觉。每次明珠对自己的好感上升,她就高兴,明珠误会她,她就伤心。这样的心境,她到现在才回过味来是怎么回事。   那明珠喜欢自己吗?若华的心里产生了疑问。虽然系统显示的好感度很高,可是总觉得不真实。不然明珠怎么会给她寄那样的信,若华恨不得系统出一个分.身术,她好跑到明珠面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持续了几日,若华如同得了抑郁症一样,吃东西没胃口,睡觉也不踏实,岸沚看不得她这般,端了一碗燕窝过来,放在桌子上,看着日渐憔悴的若华,道:   “格格,你好歹吃些东西吧。”   若华其实很饿,可是却吃不下东西,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补充能量,不然很有可能不是被系统处死,而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嗯,好的。”   说罢若华便捧起碗,大口地喝起来。才吃到一半,外头便有人来通报,说是佟佳格格来了。   若华走出房门一看,果然是如雪,她满面愁容地朝若华走来,看见若华那憔悴的模样,如雪眉间微蹙,几乎要流出泪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如雪都知道了个大概,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她才赶过来瞧瞧。   若华给她到了一杯茶,如雪没有喝,将茶搁在一旁,道:   “我实在是担心你,便自作主张过来了,还有她,也是跟我一起进来看你的……”   说罢,指着她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丫鬟道,若华低头一看,原来是之前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   “贞儿?”   但见那小丫鬟眉清目秀,举动恬淡娴静,这不就是明珠的表妹贞儿吗?贞儿抬起头,看着若华,上前一步,握着若华的手,担忧地说:   “若华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其实若华没有瘦多少,只是因为太过于憔悴,才显得瘦。贞儿说罢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抹了抹自己的眼泪,道:   “我表哥他是个笨蛋,其实那封信他也不想给你的,可是旨意难为……”   出于对若华的担心,贞儿最终决定进来跟若华把话说清楚。可是谁知道,贞儿因为身份低加上又是纳兰家的亲戚,直接被拒在门外,后来见了如雪,乔庄改扮了一番,这才顺利进来。   如雪看贞儿哭得这般伤心,不由得眼眶也湿润了,用手帕轻轻地拭了一下眼角,道: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前几日见了皇上,皇上说……”   如雪说到此处,便止住了声音,她一霎时觉得自己太多嘴了些。   “说什么?”   若华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几乎不暇思索,她知道自己和明珠之间,顺治的态度会起到关键作用。   如雪看了一眼若华,底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   “说这其实是太后的意思……”   本来太后是要皇上亲自给巴图尔和若华指婚的,可是皇上碍着跟若华和明珠的情面,便扯了个由头,觉得此事太过于草率,还需细细斟酌,借此才把乱点鸳鸯谱的事给推掉了。   “不管是谁的意思,这漠西我不去!”   说罢,若华扶着榻上的小几子,腾地站起来,视死如归一般道。感情她现在就沦为大清稳定外邦的棋子了,从古至今,和亲的公主能有几个好下场,这冤大头她才不干。   于是朝贞儿挥挥手,附身在她耳边小声道:   “贞儿,你回去的时候想办法告诉明珠……”   贞儿听了,诧异地捂住了嘴巴,但旋即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住地点头。   这厢,贞儿回到了纳兰府,明珠一看贞儿回来了,便上前来,问:   “看见你若华姐姐了吗?”   语气中掩饰不住地紧张。贞儿刚想告诉明珠若华的近况,突然回想起若华交代的事情,忙用袖子遮住脸,难过道:   “完了,若华姐前些日子割腕闹着要自杀,誓死不嫁给巴图尔,后来给救回来了,眼看身体渐渐恢复,昨天看了你的信,就吐了一口鲜血,郎中说这是积郁成疾,恐怕不久就要……”   说到这,贞儿故意哽咽住,什么也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无语子,为什么分.身也是屏蔽词…… 第50章 纳兰姑娘   明珠听贞儿这样说, 一瞬间慌了神儿,他光知道若华看了信定会心情不佳,但也没想到竟会如此, 明珠此时由原来的担忧变成了现在的焦虑,按照若华的性子, 寻短见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明珠在庭院中来回踱步,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那是他心里害怕,他害怕再也见不着若华。   贞儿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她擦干了眼泪, 看着焦急的明珠, 小声道:   “表哥, 你还是想办法见若华姐姐一面吧。”   装了半天, 贞儿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是若华拜托贞儿的事,贞儿由于对若华的特殊情感使然,便没有拒绝演这出荒唐的戏码。   明珠又何尝不想见若华一面呢,只是听闻贞儿所言,若华现在被限制了举动,不能随意走出房门,见一面谈何容易:   “可是她现在被禁足, 出不了门, 想见她比登天还难。”   说罢,明珠揉了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从来就没有如此烦恼过, 贞儿听罢, 颇感到不好意思:   “啊, 我竟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这可如何是好……”   她只知道帮若华传消息,至于怎么做才能让两人顺利见上一面,贞儿却从来没有想过,更加没有问过。出于谨慎,明珠不得不写信询问若华是否有机会见上一面。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他一下子在信中说不明白,只有见上一面,才能把话说清楚。   看着远远飞出去的信鸽,明珠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英亲王府后花园的一处隐秘假山后,不时传来阵阵粗重的喘气声,细听之下,还能听见女人低低的咒骂,虽然极为小声,但还是吸引了路过的岸芷的注意,她悄悄地靠近,躲在一颗树后面,才看了一眼,眼前的画面让她震惊又害怕。汀兰居然在偷.人。   只见汀兰将推开,她雪白的胸、脯露了一大片,岸芷这才看清楚那奸、夫的模样,原来是刁顺。   “你有完没完?别太过分!”   在还没有被阿济格纳为妾室之前,汀兰便和他好上了,后来做了阿济格的妾室,汀兰便和他慢慢疏离了许多,最近因为怀孕,出于一些其它的原因,汀兰又联系上了他,可是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敢这般对自己……   刁顺红着眼睛,不甘心道:   “呵呵?过分?我可是为了你做了相当于杀、人的事,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你还说,我等了那么久,那女人怎么还没见红,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是药丸的原因……”   “什么药丸?”   “不知道。”   说罢又凑上去,试图重新解开汀兰的衣裳,汀兰推他,却推不动,也不敢声张,生怕来人。她身为王爷妾室,要是被发现和人通.奸,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就在这个时候,刁顺的头上突然落下了一泡鸟屎,原来是一只信鸽吃坏了肚子,此刻它停在假山上,正在解决眼前最急的事。气愤的刁顺一把便抓住了那只鸽子。怒道:   “你这扁毛畜生,今天就抓你回去炖汤喝!”   汀兰趁机挣脱他的怀抱:   “它脚上居然有书信。”   于是上手默默解开那信筒。汀兰只觉得这信鸽眼熟,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若华跟明珠通信的鸽子,解下书信一瞧,嘴角露出了一抹阴暗的笑意。   远处的岸芷看见这一幕,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后花园,直接朝若华的房间奔去。   自从让贞儿把消息带给明珠之后,若华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动了真情的事实,接纳自己之后,若华变得豁达多了,吃饭也有些许胃口,唯一的心头之患就是巴图尔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岸芷白着一张脸回来,将事情全都和若华说了,若华一听,亦是吓白了一张脸。   那刁顺是厨房的厨子,主要负责帮主子们熬制药膳。若华若有所思,怪不得她老是觉得西林觉罗氏吃强身健体丸见效慢,原来是多了这一手。   “格格,信鸽被劫了,那信肯定也暴露了,咱们……”   信鸽只有这一只,还没回来,多半是被兰姨娘留下来做为害格格的手断了,岸沚担忧之色尽显,若华将明珠的信一并拿出来全部烧掉,一边烧一边道:   “咱们要先下手为强,你一会就去招人把刁顺拿下,记住,要悄悄的。”   …………   这厢,明珠收到了若华的回信,贞儿在一旁也看了,看完之后惊掉了下巴:   “表哥,这可太冲动了,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身败名裂……”   信里居然要明珠入夜后直接溜进王府里,这还不算,具体来说,应该是直接进若华的房间里,这也太荒唐了。   明珠抬手,示意贞儿不要说话,他将信烧掉,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狼窝,今天也得去。”   明珠对于这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若华生性不羁,脾气冲动,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亦不为不可能,而明珠呢,他只是想陪着若华。   虽然嘴上豪言状志,但内心还是有些许害怕的,毕竟这夜闯王府,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加上还是进女子房间,要是被发现,恐怕要被人唾弃一辈子。说罢,明珠左思右想,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我知道了。”   说罢将陪读叫来,低声交代了一番,那陪读犹豫了片刻,面露难色,但最后还是被明珠给逼着做任务去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那陪读才回来,气喘吁吁地将一个包袱塞进了明珠的怀中,道:   “少爷,这衣服料子普普通通,却要了我一吊钱。”   “确定一模一样吗?”   “错不了,这就是王府里丫鬟们冬季的衣裳样式。”   “好,你退下吧。”   …………   到了晚上,大家都吃过了饭,若华歪在榻上,岸沚急匆匆地跑过来,压制住心里的激动道:   “格格,人已经被老二他们几个拿下了。”   “先关着,他可不能死。”   说到这里,若华不禁攒紧了拳头,她万万没想到,当初她一心一意帮助的汀兰,今天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岸沚看出她的气愤,却不忍看若华皱眉:   “格格,夜已深,先睡下吧。”   说罢扶着若华到床铺休息。   “嗯”   若华点头,可是她哪里睡得着呢?只不过是闭目养神而已,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月色有些晦暗,到还不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夜风徐徐吹来,灌进明珠的脖子里,他不着痕迹地打了个颤。此处是英亲王府守卫最疏松的地方,贞儿在墙头下四处张望了一会,颤颤巍巍道:   “表哥,我觉得这太冒险了点,还是……”   贞儿万万没想到,一向行事稳妥的表哥,今天怎么能如此草率,任凭她怎么劝,眼前的人也不听她的:   “来都来了,现在才说退出,也来不及了。”   说罢,明珠摩拳擦掌,看着那高高的墙头,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毫不费力地进去。贞儿急了,看着眼前高大伟岸的“姑娘”,她试图挽留:   “表哥,你胡子还没剃干净。”   明珠摸摸自己的下巴,道:   “大晚上谁看得见。”   他其实已经剃了三次了。   “这衣裳在你身上不太合体,太短了点儿。”   “短就短吧,总比穿男装好。”   说罢,明珠走到远处,一个助跑,纵身一跃,三下五除二便消失在了院墙之上。贞儿看得心惊肉跳,直念阿弥陀佛。   明珠拿着一个夜香桶,低着头进了若华的房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拦着他,因为做粗话的丫头们数量多,一天来一个不重样,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若华睡到一半突然觉得有点冷,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但是还是觉得不舒服,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于是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颇为粗壮的侍女出现在她眼前,加上他的脸向着光面,若华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明珠,你……你怎么进来的?”   若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靠近打量着明珠,还别说,这妆容可真是精致,这风格一看就是出自贞儿之手,只是头发弄得稍微简单了些。额前一道齐眉刘海,把他脸的轮廓遮得很小,头顶一个小两把头,只有脑后的那股辫子是真的。若华左看右看,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你真好看,比我好看。”   明珠本来就长相柔和,此时连平时维持英气的眉毛都被刘海模糊掉了,除了高挺的鼻梁尚且让他还显出几分男相,但是男人终归是男人,明珠身材太魁梧,好在现在是初春,衣裳还穿得厚,不太显身段,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身体往后靠靠,刚才若华离他太近了,加上他打扮成这个样子,他总觉得变扭,又是在女孩子的房中,他显得十分拘谨。想说想问的话全部抛之脑后,回答道: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若华一听,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不好……”   很快她便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明珠一听若华没有邀约过自己,当即便明白了两人怕是中计了。他懊悔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关心则乱,他当时也是昏了头,看了消息之后便草率做了决定。   若华看见明珠用手弄自己的刘海,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阻止道:   “快别碰呀,一会秃了怎么办?”   果然,此时此刻,门外突然亮得像白天一般,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兰姨娘和一众奴才们都站在门外。一个担忧,一个愤怒,一个似笑非笑。 第51章 绝处逢生   墙外面的贞儿看院内突然燃起火光, 亮得如同白天一样,便知道是表哥出事了。赶紧跑回家将事情告诉了尼雅哈。   尼雅哈听罢在庭院内来回踱步,摇摇头道: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来!”   往日里明珠就不会如此冲动,做什么事情都是三思而后行, 今天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是想也不敢想。郭络罗氏急坏了, 命令道: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还不赶快去英亲王府把人领回来!”   尼雅哈不知道怎么回事, 和她泛起了犟:   “我不去, 我丢不起这个人。”   尼雅哈觉得自己的儿子疯了, 居然为了那五格格, 连身份规矩脸面都抛去了脑后,就应该让他吃点果子,以后也不敢再造次。   而郭络罗氏则以关注儿子的身心为重,道:   “他要是真让人给叉出来了,那才叫丢人呢,还不快去呀!”   说罢帮他拿来朝服和顶戴,誓要把丈夫推出门。尼雅哈摇摇头, 道:   “唉, 慈母多败儿……”   说罢披上朝服拿起官帽出了自家院子。   ……   若华看外面亮如白昼,心越跳越快。屋外已经被人包围得水泄不通,明珠此刻想从这里出去, 可并非易事。没法子, 若华打开一个衣柜, 看了看四处的空间, 道:   “来不及了,进衣柜里躲躲吧!”   明珠以为不妥,道:   “这种时候,衣柜,床底才是他们的严加搜查对象吧?”   瞧瞧这架势,摆明是来捉.奸来了,他要是在里面被抓到,恐怕就坐实了两人通.奸的事实。两人还没商量出计策来,这个时候,门被人直接撞开。   一群侍卫直接闯了进来,看见若华穿着睡衣,则全部慌乱地底下头。最后跟着进来的是阿济格,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一下子呆住了。因为阿济格得到确切消息,说若华在房里与人私会,所以,他特地过来瞧瞧,是哪家不要命的龟儿子敢来碰他的女儿。   而如今进来之后,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见自家女儿正在“教训”一个侍女:   “你个下作坯子,这点活都干不好,还不给我滚……”   只见那侍女的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吭声,整个人虽然高大,但因为行为举止都唯唯诺诺的原因,那身材并没有给她添上半分气势,反而看起来十分笨拙。那侍女福了福身子,正要出去,阿济格便站在她面前,道:   “站住。”   明珠不得不停下脚步,若华正骂得起劲儿呢,看见了阿济格,才停下来,好奇道:   “阿玛,您这是做什么?”   若华虽然面上镇定,但内心一直狂跳不止,阿济格看了明珠一眼,意有所指:   “你兰姨娘说看见有男人进了你房里,所以特地带人过来看看。”   若华想着既然打算不承认此事,便要装到底,好奇地问:   “哪有什么男人?我没看见啊,兰姨娘别是眼睛花了吧?”   汀兰早就知道明珠男扮女装进来了,于是走到若华身边,看向明珠,故意大声地说:   “格格,有些人很机灵呢,他会乔装改扮。”   阿济格早就怀疑这个侍女了,看着他道:   “你抬起头来!”   明珠不得不抬起了头,阿济格看了以后差点吐血,没想到啊没想到,明珠这小子最终还是溜进他家来了。   被阿济格这样盯着,明珠也觉得很不安,周围这么多侍卫,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不过他不后悔,能见到若华最后一面就行。   一旁的若华不知道明珠在想什么,她甚至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她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要被浸猪笼吧?   阿济格气得正要一把薅掉明珠的假发,西林觉罗氏走过来,牵住他的手,道:   “呵呵,我看兰姨娘多虑了吧,这不过是个做粗活的丫鬟罢了。”   早先汀兰过来向阿济格揭发若华之时,西林觉罗氏还打过包票,认为自己女儿做不出这样的事情,阿济格也不相信,但汀兰一口笃定,还把这事在院里闹得人尽皆知,迫于无奈,两口子只得煞有其事地过来看看,不曾想,居然是真的。但西林觉罗氏做为若华的母亲,自然会护住若华。   此刻,阿济格转念一想,确实不应该揭穿明珠,这么多人在这里,要是若华坐实了私会的事,他那些个未出嫁的女儿可就全完了,到时候家风受损,她们要是嫁不出去可怎么办。他还指着他们为他多拉几个有权势的家族呢。于是便开始打马虎眼:   “不错。”   汀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口子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爷,这分明……”   这分明就是个男人啊,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模样身段哪里遮得住呢?一得到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的支持,若华的腰杆瞬间硬了不少:   “兰姨娘真是好生奇怪,你晚上不睡觉,就盯着我屋瞧?是何居心?”   没有阿济格的支持,加上若华的逼问,汀兰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得意之色:   “格格,你可别乱说……我只是关心你。”   此时,岸沚从后门进来,递给若华一份文书,并且对她点了点头。若华此刻觉得自己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挑了挑眉对汀兰道:   “关心?好,那我也想关心关心兰姨娘,带上来!”   若华迟迟不肯下手,是因为刁顺这个奴才嘴巴硬,加上要顾及阿济格的面子,她只安排了两个人审讯,最后严刑逼供,刁顺才肯招,要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   汀兰万万没想到,若华居然抓了刁顺,看见刁顺的一瞬间,汀兰霎时间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之色,好巧不巧,这一幕被阿济格看了去。   若华将一份文书交给阿济格,道:   “阿玛,这是他昨天的供词,滋事体大,还请阿玛定夺。”   因为这里面涉及阿济格的绿帽问题,若华没有明说,而是给阿济格自己看。就像是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看不出那粗使丫鬟是明珠一样。   西林觉罗氏在一旁看了一会,瞬间变了脸色,满脸不可置信。刚要劝自己身边的丈夫冷静,但却为时已晚。阿济格看过之后胸膛起伏得十分明显,怒瞪了汀兰一眼,道:   “跟我去前厅。”   “还有这个该死的泼皮腌臜货,也一并压过去!”   空有一份刁顺的供词还不行,必须要汀兰也认了那才作数,若华相信阿济格加上西林觉罗氏能够审出点名堂,偷.人,谋害子嗣,这两条只要能伸出一条,便能要了她的命。   于是,本来奔着若华和明珠来的一行人,因为阿济格的一道命令,乌压压一片全部转战前厅去了。   众人退散之后,明珠和若华两人皆吁了一口气,此刻明珠脸上的妆容尽数晕开,鼻尖都冒出了汗。   “行了,拾掇拾掇赶紧回去吧!”   若华把明珠领到梳妆镜子前,两人的头上都冒出了细汗,若华不得不拿出手帕,给明珠擦脸。   由于明珠坐着若华站着,高度不一样,若华给明珠收拾的时候往往都是半蹲着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她抽筋了!小腿肚猝不及防一阵疼痛,摇摇欲跌。一阵滑铲之后,明珠及时扶住了她,准确来说,是抱住了她。   “啊!”   伴随一声小声的惊呼,明珠下意识地张开双手,还没来得及扶住她,只觉得人越来越近,不得不抱住她的腰,若华整个人直接扑在明珠身上。两人这会子靠得很近,可以感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明珠双手环着她的腰,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太瘦了。”   如此紧急的时候,实在不宜两人卿卿我我的,明珠努力转移注意力,这是一场理智与本能的较量,可是结果显而易见。若华觉得自己脸上烫烫的,温热的气息在她耳后萦绕,推了明珠一下,小声地说:   “你乱说什么呀……”   真是令人害羞。她由于长期不出门,缺乏运动,已经比原来胖了不少。   “我可没有乱说,这是事实。”   她的腰细得他两只手几乎就能全部圈住。就在这个时候,若华明显感受到明珠呼吸不稳,绕是她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也能懂个七七八八。两人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举止亲密,这局面一会要是失控了可怎么办,挪动身体想起来,明珠反而更加用力抱紧了她:   “我好想你……”   若华此刻不敢动了,好像她现在越是乱动,就越不安全,整个人如同一桩木头似的:   “那你还说让我嫁人呢!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说罢,还哭上了,哭得泪眼婆娑的,仿佛生离死别一般。现在一想起来那封信,她觉得还能够气上一整晚。   “那封信……贞儿都跟我说了,你……你真的快要死了吗?”   说罢,明珠失落地低下头。他那时候不是故意要说这样的话,他只是太不自信了,他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若华。关心则乱,他无法看清那时的自己,因此才说出那番话来。后来一听说若华生了病,他便再也不能隐藏自己的情感,明明知道这事情的味道不对,也要以身赴险,他不想失去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   明珠来的时候借着月光打量若华,只见她面色苍白,神色差得让他心疼。若华一听,终于知道为什么明珠今晚就算是冒着被阿济格抓的危险,也要来的原因了,感情贞儿定是夸大了她的病情,搞得明珠以为若华不久之后就要于人世,他才冒险到这里来做个最后的告别。   若华哭笑不得,抹了一把眼泪,道:   “谁说我要死了!”   说罢靠在明珠肩上,碎碎念道:   “我要活到一百岁。”   “原来你骗人。” 第52章 自食其果   两人依偎着说了几句话后, 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若华的脚也真是奇怪,自她坐下之后,便不抽筋了, 舒服了许多。   因为两人又是抱着又是说悄悄话,屋内的气氛很快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明珠平视着若华,即使在黑暗中, 若华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便低下头,道: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但见明珠凑近了她的耳朵, 吸了一口气后, 说了句差点让若华打死他的话:   “要不你还是下去吧……我腿麻……”   “你说什么!”   若华从明珠怀里起来, 绕到后面, 生气的揪明珠的耳朵和胳膊。若华被他的这回答给震惊到了,不得不说,他破坏气氛真是有一手。   “哈哈哈哈……”   明珠则不以为意,若华离开了他,虽然明珠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好歹松了口气。低笑了几下之后,意识到自己还处于危险之中, 便赶紧捂上了嘴巴。天知道, 他如果再发出声音,英亲王可能又要折回来了。   明珠听外面的动静变小,四周渐渐重回平静, 他便知道自己是时候得赶紧离开了, 他站起来转身看着眼前好不容易才得见上一面的若华, 十分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道:   “我得回去了。”   若华本来倚在他肩上,听他这话,心中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她不能让明珠在此逗留太久,于是叹了一口气,道:   “好吧,忙了一宿,我也有点累。”   两人默默告了别,明珠便理理自己的衣裳,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这厢,尼雅哈还在闹变扭,他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可是儿子还在里面,他又不忍心置之不理。站在英亲王府的大门外,他是进退两难。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走到门前,守门的侍卫便问道:   “纳兰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这侍卫刚才还在犯困,看见尼雅哈来了,不由得搓了搓他那干涩的眼睛。月亮都快要爬到头顶上了,这位大人还要拜访他家王爷,也太“勤快”了点,当然了,朝中为官,不勤快些怎么行,比这更勤快的比比皆是。不象他,至少可以偷偷打个盹儿。   尼雅哈上前作了一个揖,道:   “我要见王爷,劳烦……”   不等尼雅哈说完,那侍卫便凑近尼雅哈低声道:   “唉,纳兰大人,实不相瞒,王爷今日心情不佳,谢绝会客,还是明日再来罢。”   尼雅哈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终于停顿了一拍,他的儿子多半是被抓了个正着,王爷可能已经被明珠给气得代替自己将他就地正法了。既然王爷不给面子,那尼雅哈也只能识趣一点,叹了一口气,道:   “多谢,告辞。”   那侍卫向他还了一礼,等到尼雅哈走得远了,才站直了腰身。   尼雅哈忧心忡忡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他该怎么和郭络罗氏交代呢?就在这个时候,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姿熟悉的姑娘,但见那姑娘眼神飘忽不定,行为畏畏缩缩,显然是心虚所致,尼雅哈仔细一看,不是自己的儿子是谁?   尼雅哈住了脚步,明珠一路低着头往前走,最后看见眼前出现一双皂靴,心中莫名其妙多出一种熟悉而强烈的畏惧感,暗叹不妙,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阿玛。   明珠看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尼雅哈,笑得比哭还难看,道:   “阿玛,你怎么在这?”   尼雅哈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教训道:   “你这臭小子,今天我不扒了你皮,我就不是你阿玛!”   说罢,尼雅哈对着明珠就是一个飞踢,明珠赶紧闪到一旁,由于是自己的父亲,明珠绝对不会还手,只有闪躲,所以明珠被尼雅哈一路追到了家里。   尼雅哈看见明珠跑得这样快,心里安定了不少,但也只是那一瞬而已。一想到他竟然敢闯进格格的闺中,尼雅哈便怒不可遏。   尼雅哈怎么说也是一个武官,身手很有两下子,回到家之后,他更是放开了手脚,直接把明珠当着下人们的面擒获。   接下来的事情,明珠就有些倒霉了。只见明珠被尼雅哈薅去了假发,只穿中衣被绑在一长条板凳上,尼雅哈拿了一根廷丈,足有一个男人的手掌那么宽的板子重重地落在明珠的屁股上。   “反了你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我纳兰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明珠被打得冷汗直流,却愣是没叫出一声来,他这一次确实太鲁莽了些。如果不是英亲王和王妃有意隐瞒,他今天恐怕会比现在更惨。因此他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郭络罗氏在一旁看见明珠的裤子都渗出了血,心疼得不行,上前拦住尼雅哈,让他别打了。   “你真要把儿子打死你才高兴吗?”   说罢将那板子一把夺过来,然后上前去查看明珠的精神状态,明珠已经疼得晕过去了。   尼雅哈十分冷漠地看着郭络罗氏,道:   “不是我要打死他,我若不下重手,他能记住吗?”   这夜晚闯进未嫁女子之闺阁,是何等的轻浮浪.荡之举,这不被人发现便罢,被发现了,他纳兰家还有什么脸面在京中立足。   说罢夺过板子,又在明珠身上多打了几下,确定他那生性倔强驴脾气的儿子是真的晕过去了之后,才扔掉廷丈,怒气冲冲地走了。   郭络罗氏与尼雅哈不同,看见明珠晕过去了,紧张得冲着院门外,嚷道:   “快找个郎中来!”   ……   若华一晚上都没睡,前半夜是因为跟明珠的事情,搞得她惊魂未定。到了后半夜,刁顺的惨叫声从前院传来,从一开始的大喊大叫到后面的越来越虚弱,若华也因此失眠了。   若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汀兰居然走到了这一步,往日她们的情谊虽然说不上深厚,但情分还是有的,而昨晚两人对峙之时,却巴不得对方死。若华怎么也想不明白,汀兰居然这样恨她到底是为什么。   若华在那时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与汀兰竟然这么疏离了,复杂的情绪在若华的心里慢慢滋长,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清晨,岸沚过来服侍若华起床,若华看着镜子里满是黑眼圈的自己,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岸沚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和她闲聊:   “格格,汀兰被打发到秋霞堂去了。”   秋霞堂是英亲王府最偏僻的地方,那里是一间荒芜了许久的厢房,已经多年未修葺过了,汀兰去了那里,相当于是被“打入冷宫”。若华对这个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来得太快了点。   “说来也好笑,我听前院的人说,那刁顺见了王爷便吓得尿裤子,还没问,就什么都招了。”   说罢,岸沚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一开始她还以为刁顺有意要护汀兰周全呢,到了后面,还不是一样变得软弱不堪一击。若华听后,好奇道:   “他不是嘴硬得很吗?”   “谁知道呢?恐怕是不想再挨一遭了吧。”   说罢,帮若华在鬓边插上一只碧玺白玉蝴蝶簪子,若华照着镜子,总觉得那簪子没插好,不断地用手去拨弄,其实她对那个刁顺没什么兴趣,她最想知道汀兰是怎么败露的。   “那汀兰是怎么认罪伏法的?”   据她所知,汀兰既然做了这事,按道理应该周密些,怎么那么快事情就暴露了。岸沚回想了一会儿,道:   “那汀兰一开始还矢口否认,还让王爷赶紧处死刁顺,后来侍卫们在她院子里查出了红花。命人检查了福晋的药,发现里面也有,剂量小得很,很难察觉……”   红花乃活血化瘀之良药,然孕妇用了,日积月累,则必定滑胎。若华听了之后,摇摇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对,她也是孕妇,在房里放红花是什么意思?”   岸沚被若华这样一问,也怔住了:   “这……”   确实如此,把那东西放房里,那这事做得也太不干净了些,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事情有些蹊跷,若华站起来,道:   “咱们去瞧瞧兰姨娘吧。”   说罢若华换了身衣裳,在岸沚的陪同下来到了西来堂。只见残破的屋子周围杂草丛生,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那些草足有人的腰那么高。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到房门前,若华推开残破的木门,便看见汀兰斜倚在木床上,但见四处破败不堪,屋子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不时有风从破败的窗子里吹进来,看着着实凄苦。   汀兰身上盖着一条锦被,这应该是这间屋子里除了茶壶碗碟之外最像样的物件了。汀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因为长得漂亮,即便是这般,亦是个病西施。她看见若华来了,也不行礼,一言不发。   “为什么把明珠骗进来?”   若华坐在一张凳子上,俯视着汀兰,开门见山道。汀兰看着面无表情的若华,讥讽道:   “瞧格格说的,难道你就不想见明珠少爷吗?我是在成全您啊。”   若华觉得汀兰已经疯了,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但若华并不生气,淡然道:   “是啊,我应该谢谢你。”   若华的回答半真半假,她是想见明珠,但是她没有想过会用这种方法。看着汀兰被子里微微隆起的腹部,若华才想起来今天这一行的主要目的:   “那为什么要把红花放在房间里?” 第53章 故人重逢   若华问出这问题时, 汀兰原来放在枕头上的左手动了动,最后落在自己的腹部上,她隔着被子轻轻地抚摸着, 眼神里有几□□为母亲的慈爱之色,只是才过了几秒钟, 便换了另一幅神色。带着不甘和愤懑,道:   “你问我?不如去问你额娘吧!”   汀兰自得知若华就是杀害她姐姐的凶手时, 心里便恨毒了若华,于是她对怀孕中的西林觉罗氏打起了主意。很早之前,她偷听给西林觉罗氏把脉的太医悄悄议论过, 说西林觉罗氏年纪大了, 她这一胎如果保不住, 可能性命都不保。汀兰一听, 便下了狠狠的决心:她一定要若华尝尝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滋味。   于是她收买了厨房的刁顺,让刁顺每天都在西林觉罗氏的药里放少量红花……本来她以为这一切她做得天衣无缝,但没想到她最信任的贴身侍女碧玉居然是西林觉罗氏的人。事情自然便暴露了。   若华听汀兰这样说,便知道她的意思。怒道:   “那也是你自己作孽。”   据她所知,西林觉罗氏是有手腕不假,但一般都是用来自保。而汀兰的意思, 则是西林觉罗氏害的她。   汀兰听罢, 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一般,怒道:   “我哪有你爱新觉罗若华作的孽多,你每天这么心安理得, 就不怕夜晚有冤魂索命吗?”   岸沚一听便知道汀兰说的是她姐姐梅香的事情, 因为她最近得知, 汀兰一直在打听李梅香, 为此她便多留了一个心眼。   “你闭嘴吧,你姐姐梅香本就该死!”   因为岸沚的这一句话,便彻底激怒了汀兰,只见汀兰狂笑一番,道:   “反正我现在也是贱命一条,不如今天就在此做个了断!”   说罢,只见她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直接冲向若华,若华躲闪不及,被她两只手勒住了脖子。   “我今天就让你下去陪我姐姐。”   说罢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一旁的汀兰见状,在一旁又是打又是拉扯,由于顾及她肚里的孩子,便不敢使劲,所以这一系列动作都无济于事。   若华拼命用手掰开汀兰的手,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突然想起明珠教的擒拿手,于是便将自己的手腾出一只来,拼命向汀兰脖子上的动脉撞去。   这一击果然有用,只见汀兰手上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若华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再挣脱汀兰,拽着她的手,绕到她的后方,揣她的脚腕,汀兰跪了下来,若华趁机将汀兰反扣在凳子上。   由于长时间缺氧,这一套动作下来,若华也是头晕眼花,岸沚在门外大喊,吸引来了附近的侍卫,他们一进来便帮若华按住汀兰,若华这才得以抽身。   只见被侍卫按住的汀兰仍然不老实,依旧张牙舞爪,口出狂言,她那原本漂亮的容颜变得狰狞,似乎马上就能挣脱侍卫们。   “格格,兰姨娘似乎患了疯魔症,您还是赶快离开此处为好。”   一个扣住汀兰的侍卫十分紧张地对若华说。若华觉得脑仁子疼,脑海里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断浮起,岸沚扶着她,道:   “格格,你不舒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若华头疼欲裂,只能应着声,跟岸沚回了自己的院子,远远的还能听见汀兰在屋内哭喊,诅咒,让本就荒芜的秋霞堂越发凄凉。   若华回到房里,那段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这似乎是原主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不然她怎么之前一点记忆都没有。岸沚帮若华按着太阳穴,宽慰道:   “格格,你别理汀兰,她多半是疯了。”   若华听不进岸沚的安慰,脑海里的片段不断浮现,原主脾气暴躁,李梅香当时被阿济格看上,便自以为成了主子,开始无法无天起来,最后还欺负到了原主的头上,原主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当下就给了她颜色看,把她捆起来打了几十鞭子,有好几次都打到了她的脸上,那李梅香被毁了脸,一气之下,便咬舌自尽了。   想到这里,若华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   斯人已逝,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她就算想改变什么,也无能为力。   ……   巴图尔一行人在京城呆着有些日子了,耐不住部下们的请求,今日他们组成一队,出来找乐子,按照京城人们的描述,最好玩的当属京城八大胡同。于是一行人便一路打听,来到了这个人称“人间天堂”的地方。   “这八大胡同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一行人随意进了一间名叫“群芳园”的院子,其中一个部下看着周围的莺莺燕燕,端的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他不由得发出意味深长的赞赏。   另一个拿刀的部下则不以为然,不屑道:   “切,俗气,你应该看看台上跳舞的,那才是仙女下凡。”   “你说我俗气?我就不信你的眼光能好到哪儿去,让我看看!”   说罢便抬起头,往舞台上瞧,只见舞台中央,一个穿着十分……大胆……的女人,正打着赤脚在台上跳舞,她的一双天足暴露在众人的眼中,与旁边伴舞的小脚们不同,她的动作舒展而柔软,伴随着小脚们没有的轻灵之感。   拿刀的部下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舞,他看了巴图尔一眼,道:   “这一段舞怎么如此熟悉呢?”   一旁的巴图尔已经看得入了迷,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段舞,他在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妻子专为他而创作的舞蹈,名曰“琅玛”,当时她说,这只舞只为他一人而跳。   那部下看巴图尔不回答,便加重了嗓音,道:   “台吉?”   巴图尔这才回神,咳嗽了一声,道:   “怎么,你还会欣赏起舞蹈来了?”   这小子一直以来都是粗人一个,舞刀弄枪还能说上几句,至于这舞蹈,你说东,他能和你说西。   谁知那小子居然还真看得懂,直接道:   “是啊,和王后跳的那支琅什么很像。”   这之舞是王后还在世的时候编的,在准噶尔,舞姬们都会跳这支舞,只是自王后离开后,巴图尔台吉便再也没有看过此舞,也不许别人跳。   原先嘲笑他的人站出来,用手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头,将他拽过一边,小声指责道:   “你这臭小子,会不会说话!”   王后一直都是巴图尔最忌讳的话题,他最不喜别人提起,因为每每旁人提起一次,他便难过一次。   很快,表演结束了,只见这里的老鸨花妈妈走上台来,对着台下的人笑道:   “好了好了,诸位,我们琅玛姑娘今日献艺结束,多谢大家捧场~”   巴图尔听见了这名字,心跳不禁加速,这世上难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说罢,那跳舞的琅玛正要走,却有一个闹事的醉鬼冒了出来,轻浮地问:   “琅姑娘多少钱一晚?”   说罢,用色迷迷的眼睛往琅玛身上瞥,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花妈妈见惯了这场面,赔笑着道:   “爷你说笑了,我们琅姑娘卖艺不卖身~”   这话相当于拒绝了,可那醉鬼还是不甘心,挡住她们的去路,大声道:   “都进了这地方了,怎么的?还想要贞节牌坊?一百两一晚上!”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在花妈妈面前晃了晃,花妈妈并不为之动容,就这点钱,也太瞧不起人了。另一个纨绔子弟见了,便也掺和进来,嚷道:   “你以为就你有钱?老子出一百五十两。”   说罢也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银票。醉鬼也不甘示弱,立马加价:   “我出二百两!”   于是两人开始对着干:   “二百五十!”   “三百!”   “五百五十两!”   纨绔子弟财大气粗,直接加了二百五十两,醉汉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花妈妈两眼放光,兴奋地直搓手。   “怎么样,没人和我争了吧?”   纨绔摇着扇子,将银票塞进了花妈妈怀里,他得意地瞧着众人,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上前就要拉琅玛的手,琅玛一边挣扎一边道:   “妈妈,我不去。”   那花妈妈见了钱,便谁也不认了,不痛不痒道:   “哎呀,你就让他进你房间和你说说话打什么紧!”   说罢,将琅玛推入纨绔怀中。琅玛本来就穿得少,那纨绔看着大片雪白的肌肤,一时间色迷心窍,用手摸了一下琅玛圆润的肩膀。谁知道这一摸把琅玛给激怒了:   “滚吧,猥琐男!”   说罢挥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纨绔捂着脸,愤愤地说:   “你穿得这么少,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   说罢,一挥手,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上前来,将琅玛抓住,想要强行拖走。   巴图尔这下终于看清了琅玛的面容,与他脑海里朝思暮想的人重合,当下便站出来,拦住家丁们的去路,冷淡道:   “六百两。”   琅玛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惊喜道:   “阿图!”   说罢趁着家丁们不注意,挣脱后直接扑进了巴图尔的怀里。   巴图尔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当初他亲眼看见琅玛突然间消失了,如今再遇见她,巴图尔一时间百感交集,红着眼眶道:   “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   …………   若华的脖子被汀兰掐出了一道道瘀痕,她想用脂粉把它们给遮住,可怎么也于事无补,这头正烦躁着呢,前院便又有人来传话:   “巴图尔台吉又来了!”   若华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招惹,净是些麻烦事。 第54章 新的转折   胡乱地拿脂粉把脖子上的淤青给遮起来, 收拾好衣裳,就去了前院,若华已经想想清楚了, 这次她要亲自出去,把这亲事给退了。   因为就在今天早上, 也就是她去看汀兰的时候 ,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又闹了矛盾, 原因是两人针对若华应该嫁给谁而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西林觉罗氏认为若华应该嫁给明珠,且不说两人因为一开始就定了婚,两情相悦;就因为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若华说什么都应该嫁给明珠, 虽然她们现在可以隐瞒一阵子, 但是时间久了一定会被别人说些闲言碎语。   而阿济格则认为纳兰家门第和他们家不匹配, 只看得起巴图尔,两人都不肯退步,争了个大红脸。若华不忍心看西林觉罗氏那么累,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按道理她应该积极地去解决,而不是等西林觉罗氏为她铺路。   一路弯弯绕绕从后院来到前厅,还是花了不少功夫, 等到若华到了阿济格的书房的时候, 只见巴图尔丛书房中走出来,看见了若华,一幅非常抱歉的模样, 想和若华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上前一步, 拘了个礼便走了。   岸沚见状,纳罕道:   “这巴图尔台吉好生奇怪,见了人也不知道问候一句吗?”   若华笑笑,朝他点头致意,听了岸沚的话,道:   “罢了,问候不问候的也不重要。”   对若华来说,巴图尔最好是理都不理她最好。   说罢,若华迈起步子,正要朝阿济格的书房走去,却见一个端茶的侍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了若华,便上前行礼,才道:   “格格,王爷心情不好,您一会儿进去可得悠着点……”   若华看着托盘里被打碎的茶盏子,免不了要刨根问底:   “什么原因?”   那侍女一听,有些无奈,左顾右盼了半晌,才唯唯诺诺道:   “这,好像是巴图尔台吉不想和您成亲了,王爷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一番,觉得没面子……”   说道这里,那侍女自觉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于是越说越没底,最后干脆福福身子走了。岸沚听了,比若华还高兴,眼底藏不住那喜悦之色,笑着说:   “格格,这可是好事啊,你可以不用去漠西了。”   若华也高兴到了极点,万万没想到巴图尔会自己放弃,若华这下可是省了许多力气呢。由于主仆两人太高兴了,害怕阿济格出来看见,于是本来打算去书房谈话的若华这下赶紧取消了自己的计划,带着岸沚回到自己屋子,窃喜了好一阵。   而呆在后院的西林觉罗氏也很快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女儿可以不用远嫁,担忧的是女儿嫁不出去,怎么说当初都是阿济格先退的纳兰家的亲,这下女儿的婚事可就没那么如意了……   “大汗,你真是太冲动了,阿济格不是已经答应了吗?现在您又不同意,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吧……”   巴图尔的部下想不通他们的大汗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沙俄虎视眈眈,他们急需借助大清的力量。而摄政王多尔衮病重,英亲王阿济格会是下一个掌握大清实权的人,能和他联姻,准噶尔定会安然无恙。   巴图尔并没有因为部下的不尊重而生气,   “大清皇家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不想搅和进去。”   巴图尔之所以能够让阿济格退掉跟纳兰家的婚事,是因为巴图尔身后有强大的准噶尔骑兵,阿济格觊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有了巴图尔这个女婿,他就万事具备,只等多尔衮一死,所以他答应了巴图尔的请求。两人原本已经商议到了定亲的时间,但是因为琅玛的出现,巴图尔产生了动摇。   那部下不明所以,以为他只是找理由:   “唉……”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退下,便看见琅玛端着茶出来了,那部下眼神复杂地看了琅玛一眼,心里只有四个字:红颜祸水。琅玛吧茶端到巴图尔的面前,她知道那部下眼神中暗含的深意,劝道:   “大汗,阿济格狼子野心,必遭报应。你可不要忘了,后宫里有一位太后娘娘……”   巴图尔本来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经过琅玛提醒,他终于想起了那位科尔沁的太后娘娘,听闻她与多尔衮关系不一般,怪不得孤儿寡母的也敢从关外进来,定不能小看了她的手段。巴图尔一想到之前的冲动之举,为自己的莽撞捏了一把汗:   “正是如此。”   过了几日,巴图尔请辞,在找到了他的妻子琅玛之后,他便不打算在大清多做停留,顺治高兴极了,一开始她还想若是巴图尔若是硬是要娶若华,而阿济格又不同意的话,她就必须得亲自下旨,来一棒打鸳鸯。但是巴图尔突然间自己放弃若华,他也跟着喘了一口气。   顺治赐给了巴图尔一堆珍宝粮食布匹牧马,巴图尔便带着琅玛离开了紫禁城。他们走的那一天,若华正好出门闲逛,大老远就看见巴图尔和琅玛在街头采购。琅玛走上前,仔细打量了若华一会儿,道:   “你就是若华吗?”   若华早就知道了巴图尔放弃她的原因,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妻子。   “你是琅玛?”   若华只听说这个名字,但人还没见过,不免有些狐疑。琅玛点点头,   “是的,我跟你一样,从二十一世纪来,金橘还好吗?”   若华听她这话,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之前谁还告诉过她,一个世界里面不可能有两个穿越者,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但看对方十分轻松的模样,若华不想露出大惊小怪的神情,答:   “挺好的,能吃能睡。”   金橘一点系统的样子都没有,天天就像一只废猫似的。琅玛听罢,点点头,笑着说:   “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游戏,可不能当真。”   若华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这里是虚拟世界,按理说这里只有她一个现代人才对,为什么琅玛可以进来,她实在是想不通。   “我知道,可是我想问你……”   还没问出口,琅玛便牵着巴图尔走去远处的小摊去了。也没有回头看她,当她不存在似的。   若华回到王府里,把这事告诉了金橘,金橘听罢,只是摇着它那圆不溜啾的脑袋,叹道:   “又疯了一个。”   若华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箱,因为巴图尔的突然撤退,阿济格一下子计划落空,若华的婚事不得不重新计划。纳兰家也因为这件事情陷入了纠结之中。   郭络罗氏看着尼雅哈写的提亲书,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英亲王不地道在先,咱们为什么还要提亲?”   且不说英亲王一开始违背诺言,让纳兰家难堪,就他们家五格格的脾性,她一点也不喜欢,她还巴不得这格格不要来呢,现在他们被悔婚,当初郭络罗氏只觉得是现世报,她还想看英亲王怎么收场,现在尼雅哈却上赶着去提亲,有点太……不要脸了。   但尼雅哈不这样认为,将笔默默放下,答:   “为什么?你儿子都进了人屋里去了,咱们家不负责谁负责?”   而且按照明珠的描述,他已经被英亲王发现了,如果尼雅哈现在不计划提亲,到时候阿济格也会以此为理由让他这么做的,与其再被逼一会,不如主动一点,而且两个孩子也有情有意,算是好事一桩。   郭络罗氏撇撇嘴,不服气道:   “可是……”   还没等郭络罗氏说话,尼雅哈便挥了挥自己的手,打断道:   “行了,去把那臭小子叫过来,我交代他几句。”   说罢,郭络罗氏收了自家夫君的指令,到明珠的房里去找儿子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明珠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啊!你能不能轻一点,皮都被你给揭下来了。”   明珠皱着眉头,那些药敷在皮肤上仿佛有牙似的,咬得他生疼。他没想到自己十八岁了还有这么一天,被打到屁股开花,说出去他都觉得丢人。   伺候他的陪读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得不轻,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颤抖起来:   “少爷,我已经很轻了。”   说罢,不得不翘起兰花指,争取再轻一点,缓解缓解明珠的痛苦。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明珠依旧觉得疼痛难忍。   郭络罗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得不耐烦了,便隔着窗子问道:   “好了吗?”   明珠听见是郭络罗氏的声音,便催促陪读快些,明珠忍着巨大的痛苦,陪读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明珠十分吃力地站起来,来到外厅,道:   “额娘,有什么事情吗?”   郭络罗氏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心疼得不行,但一想到那糟心的订亲文书,心里便不高兴了:   “当然是好事,你阿玛要你去看你和五格格的提亲文书。”   话语间还带着强烈的不悦,明珠听了却十分高兴,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血色,道:   “果真如此吗?”   当他得知巴图尔要回漠西,并且还不带走若华时,他别提有多开心了。一开始他以为是传言,而现在这些都得到了证实,他便高兴得疼痛也顾不上,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雀跃道:   “我马上过去!”   说罢,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摇摇晃晃地朝尼雅哈的书房跑去。他身后的陪读赶紧追上去,道:   “少爷,你跑慢点,一会伤口又裂开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 第55章 赐婚   明珠来到尼雅哈的房里, 和尼雅哈行过礼之后,才规规矩矩站好,尼雅哈看他神气不好, 心中不免有一些懊悔,早知道那日就不该用那么大的力气了。可是作为一个父亲, 必须维持父亲该有的威严,所以他心中虽然懊悔, 但也没有太显露出来。   “今天找你来想必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明珠点点头,虽然心下高兴,但还是有些担忧, 他眉头一皱, 道:   “阿玛, 咱们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阿济格一贯以来看不起他纳兰家的地位, 总觉得是高攀了他们家,今天走了一个漠西的,谁知道到时候阿济格会不会再找一个漠北的呢。   尼雅哈闻言,抚摸着胡须,他已经对这事情胸有成竹,思量了片刻,才说:   “我看八九不离十, 咱们先把章程写好, 到时候也能快些把聘礼给下了,当初就是因为这档子事,咱们家才吃的亏。”   当初若不是纳兰家没有下聘礼, 也不至于让巴图尔钻了这个空子。明珠听罢, 点点头, 乖乖地拿起那纸婚书, 认认真真地看起来。而让尼雅哈没想到的是,他虽然猜中了阿济格的想法,但没想到阿济格行动竟然那样快。   英亲王府   若华今天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被阿济格找到书房喝茶。虽然在英亲王府待得很久了,但她也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阿济格的秘密基地,没有他的应允,谁也不能进来。若华进了屋子里,发现西林觉罗氏也在,只见她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揪着手帕,满脸的担忧之色。   阿济格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看了若华一眼,只觉得糟心。前几天忙着处理汀兰和巴图尔的事情,忘记了若华和明珠的事。这下子有空了,也回过味来了:   “那晚上你和明珠在屋里干什么了?”   若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她的母亲西林觉罗氏不停地点头,给她打暗号,似乎意思是让她承认和明珠的关系。若华想不通西林觉罗氏为什么要授意她这么做,但是想着此处是书房,没有外人,她便低下头,一副懊悔的样子,唯唯诺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阿济格听了之后,十分气愤,指着若华,嘴唇哆嗦着,片刻才说: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矜持也不懂……”   说完了若华,他又转头去骂西林觉罗氏:   “你平日里教的什么东西!”   说罢,抄起案上的几本书狠狠地朝地上砸去,有《资治通鉴》《贞观政要》《中庸》等书。西林觉罗氏没有想到阿济格的反应会这样强烈,她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住自己的肚子。阿济格看见西林觉罗氏的动作,再看了一眼地面上的书,突然间像是记起来什么似的,深呼吸了一下,负手而立,片刻后,似乎释然了一般:   “现在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把你再许给别家了,你日后就去纳兰家如何?”   这语气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命令。因为阿济格在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看若华一眼,若华也不为此恼怒,因为这正中若华的下怀,她还求之不得。   “凭阿玛做主。”   于是,若华的婚事就这样初步定下了。   虽然说两家都有意要结亲,但是因为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两家都还是下不来台,尼雅哈虽然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可是到了关键时期,还是迈不出那一步,就像是郭络罗氏所说,上赶着有点……不要脸。   阿济格曾多次想在下朝之后找尼雅哈,可是身份在那摆着,总有些不太合适。为此,事情又拖了几乎半月。但是阿济格心里还是很着急的,因为若华跟明珠那晚在屋里做了那等事,难保不出意外,还是要想办法将事情尽快解决。不过因为阿济格爱面子,事情还是迟迟得不到进展。   明珠的伤口还没伤到筋骨,恢复得非常快,这会子已经可以到宫里当班儿了,看着自己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明珠上班的时候精神有些不太集中。顺治还没亲政,自然有多余的时间关注一些其他的事情:   “明珠,你这几日怎么回事?老是眉头紧锁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明珠身边,看着明珠帽檐下略有些暗淡的双眼,顺治嘴角一抹微笑扬起来。明珠低下头,轻轻地咳嗽一声,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眼睛瞥向一边,不敢直视顺治:   “皇上,只是小事。”   明珠觉得顺治是九五至尊,自己的婚事,在顺治面前都不好意思提出来。顺治听后,笑了:   “哈哈哈哈,婚姻大事,岂能说是小事?”   顺治其实一早就知道这事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要不要插手进去,于是便静静观察,但是两家都是爱面子的人,这都过去了十几天了,两家都无动于衷,顺治都为他们感到着急了。明珠拿着佩刀的手紧了紧,埋怨道:   “既然皇上已然知晓,就不该打趣臣。”   顺治捂着嘴,兀自笑了一阵,然后负手而立,   “这有何难,朕来祝你一臂之力。”   说罢,走到御案边,让吴良辅帮忙磨墨,亲自手书了一张赐婚书,写好之后,顺治将那婚书拿在手上,一字一句认真道:   “明珠,朕现在要给你和若华姐姐赐婚,不过你可知这婚一赐,可就永远不能说后悔。”   顺治现在大权在握,做事也多了几分魄力,刚才只是想,而现在他是实实在在地做了。   顺治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皇帝赐婚就意味日后就算夫妻不和睦,也不能合离,因为这是皇上亲赐的婚事,代表皇上看好这段姻缘,如果合离不就是打皇上的脸吗,因此,顺治便多说了一句,让明珠知悉。   谁知明珠听后,想也没想,便接受了顺治的安排:   “奴才多谢皇上!”   有了这赐婚,两家都不会因为脸面问题而迟迟不肯有所行动了。顺治也真心为明珠感到高兴,心里又暗自庆幸还好当时没有棒打鸳鸯,不然这事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他差点就成了破坏人姻缘的千古罪人。   ……   英亲王府内,尼雅哈喝着自己的名贵好茶,正打算逗逗自己养的蟋蟀,便看见吴良辅带着一群小太监进来了,阿济格一看是宫里的总管,出于礼貌,便迎了上去。吴良辅朝他打过千儿之后,阿济格便跟他客套起来:   “这不是吴总管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说罢,差人给吴良辅上了一杯好茶,吴良辅第一次见阿济格这么客套,有些不习惯,要知道,这阿济格王爷一贯是鼻孔朝天的主儿,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他前两次来的时候,阿济格坐在椅子上,连身子都不曾挪动一下,如今这般讲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好歹是在宫里呆久了的人,便是见了怪,也不会表示出来,依旧谦卑道:   “瞧王爷说的,奴才给您带喜讯来了。”   说罢晃了晃手里的圣旨,眉开眼笑的,仿佛捡了钱一般。阿济格一向不会转弯,断不会往自己的女儿婚事上想,如今好奇心已经被勾起,原型便跟着暴露出来,他看着那圣旨,欲直接拿过来打开一探究竟,吴良辅眼疾手快,忙把那圣旨收住,阿济格这下才知道自己的失礼,干咳了一声,挺直腰板,若无其事道:   “哦?何喜之有啊?”   吴良辅知道阿济格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便也不打算买关子,直接道:   “是贵府五格格的亲事,您啊赶紧把人给招来,我好把差事给办喽回去交差呀!”   阿济格闻言,便招来一个嗓门儿大的小斯,把前院后院都通传了个遍,全府上下的人都到齐了,吴良辅才开始念那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英亲王阿济格之第五女爱新觉罗氏,恭勤俭让、温婉贤淑、聪慧灵敏、言容有度,实乃良配,现赐婚纳兰尼雅哈第二子纳兰明珠,即日起半年内完婚。望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若华听着,觉得脑袋嗡嗡的,心跳得很快,本来以为这事还要拖个半年才能定下,而如今有了这道赐婚书,不知道为她节省了多少时间,她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听昭期间,若华能感觉到附近跪着的女眷们有人偷偷望她,似乎在说,这婚书上的人说的真的是你吗?若华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上面的词语实在是太过夸张了点。   一家子听完了圣旨,便全部齐刷刷谢恩,异口同声道:   “谢主隆恩。”   吴良辅念毕,阿济格双手接过那道圣旨,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送走吴良辅之后,西林觉罗氏走过来与阿济格同行,喜上眉梢道:   “这下你我都可以安心了。”   阿济格这几日下来茶饭不思,全部都是因为担心若华嫁不出去,如今皇上亲自赐婚,他也便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拍着西林觉罗氏的手道:   “可不是么!” 第56章 成亲前夕   顺治九年三月二十七, 宜提亲,纳彩。   今天是个好好日子,尼雅哈和明珠一早带着提亲文书来到了英亲王府。若华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早早地从房里出来,来到正厅, 躲在后面的屏风后面偷偷看他。   尼雅哈见了阿济格,规规矩矩地整理了衣袖, 双手作揖,道:   “下官纳兰尼雅哈携犬子拜见王爷。”   明珠亦跟随尼雅哈行礼。   只见明珠今天穿了一件暗红长袍,外罩玄色坎肩, 他平日里很少穿自己的衣裳, 大多时候只是穿侍卫服, 今日这身装束既显得他精神, 又显得喜庆。   明珠低眉顺眼的本不敢四处张望,但远远只觉得一束目光投影过来,他禁不住抬眼一瞧,便看见若华那半个脑袋宠屏风里探出来,她眉眼含笑,让人只觉得春风拂面,一绺细细的发辫垂在空中, 平添几许俏皮的味道来。明珠不禁朝她笑了一下。   阿济格看着跟前不远处的明珠,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虽然他一开始还担心若华嫁不出去,可是顺治下旨之后,便少了后顾之忧, 现在没了那烦恼, 便开始挑三拣四起来, 尤其是一想起之前的巴图尔, 他越发觉得明珠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哈哈哈哈,亲家贤胥何须多礼,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快快上座。”   虽然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但是面上却还是柔和许多,不曾透露半分嫌弃之色。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看不起他们纳兰家,这婚事毕竟也是皇家做主,女儿始终还是要嫁过去的,他不能让人家太难看。   说罢,朝着偏厅把声音提高了一度,道:   “来人,看茶!”   于是便有几个小厮端来了茶水,规规矩矩摆在几子上,三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若华正和明珠扮鬼脸,明珠则悄悄双手合十,一副求她别闹了的模样。想想这里是多么正经的场合,只有她不当回事似的。奈何明珠又不舍得不理她,只能趁阿济格和尼雅哈不注意偶尔做点小动作。   这时,岸沚走过来,拉住若华的胳膊,低声耳语道:   “格格,快别看了,纳兰夫人在后院等着您呢,错过了‘相看’可如何是好。”   之前原主在时,郭络罗氏就已经相看过一次了,好像不是很喜欢她,当时连表面功夫都做得十分生涩,不知道这次去会不会好一些。若华一听此言,道:   “好,咱们现在就去。”   满族人在定亲之前,有一个叫做“相看”的过程,男方家母亲到女方家看未来儿媳妇,如果赞同这桩婚事,就送这家姑娘一份礼物,婚事便算确定了。若华知道这是流程不可避免,随即朝明珠挥挥手,作告别状,与岸沚去了后院。   若华来到后院,便看见一群女人的目光朝她射来,由于是第二次定亲,这相看自然就是第二次看咯,若华的记忆中有郭络罗氏的模样,所以一下子就被郭络罗的目光吸引住了,郭络罗氏柔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暗淡,颇有些失意的感觉,若华大概知道为什么,应该是因为她的宝贝侄女的正室计划落空了。不过还好,这次演技比上次好很多。   与阿济格不同,西林觉罗氏到是真心为若华高兴,与未来的亲家郭络罗氏相谈甚欢。郭络罗氏虽然不太愿意明珠娶若华,但是因为是皇上赐的婚,加上西林觉罗氏又比她还高贵不少,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满,阿济格妻妾成群,相对来说,后院就比前院热闹不少。   若华作为晚辈,规规矩矩地给郭络罗氏行了一个礼,郭络罗氏还过半礼之后,轻轻地握着她的双手,道:   “格格一年不见倒是越发标志了。”   郭络罗氏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在外人看来,这位婆婆对若华这新儿媳满意得不得了,若华也没有失了礼数,看着郭络罗氏,含笑道:   “纳兰姨母。”   郭络罗氏拍拍她的手,朝众人笑着说:   “怎么还叫姨母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坐的众人都十分配合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嬉笑过后,郭络罗氏拿出一枚镯子,一股脑儿直接戴到了若华的手上:   “姨母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一个和田白玉镯子倒还拿得出手,我看你双手白嫩细滑,戴上定是极好的。”   这和田白玉温润细腻,若华肤色白皙,平常人戴白色镯子,最怕把手给衬黑,而若华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镯子反而把她那象牙白色的皮肤给衬得越发白嫩,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人衬镯子还是镯子衬人。   这礼物一旦送出去,就代表两家已经同意了这婚事,接下来便到了计算成亲时日的时候。   成亲的日子必须经过高人推算才能定下来,阿济格是一个偏执的人,他只信萨满教。因此,在今天,一大伙人除了过来定亲,还要看那个身穿怪异服装的老女人跳舞,咿咿呀呀地又唱又跳,舞了半天,却还没算出良辰吉日,十分消磨人的耐心。偏生这事繁文缛节也多,就是怀孕的西林觉罗氏,也得跪了一刻钟才起来。   一通唱跳跪拜过后,萨满终于算出了成亲的良辰吉日,日子定在八月初五。但是尼雅哈以为不妥,毕竟之前就是因为定的婚期太长,才导致别人有机可乘,便请求把时间提前一些,西林觉罗氏听了以后也深以为然,原本阿济格还不同意,但耐不住尼雅哈和西林觉罗氏的一再请求,只好再重新求一个时间,最终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五,整整提前了三个月。   若华也对这婚期非常满意,毕竟她的任务之一就是嫁给明珠,能够尽快把任务完成,她还是很乐意的。   这厢若华已经定了亲事,而如雪那边近宫的事宜也有了着落,她比若华还早,日子定在下月十五。两人自小交好,在出嫁前免不了要见一面,于是两人便约定了一起出来踏青。如雪一见了若华,便皱褶眉毛,道:   “真是可惜了,你我好歹姐妹一场,到最后连你的喜酒都不得去吃一杯,实在是人生憾事。”   本来她连礼物都准备好了,谁知道皇家那边把她入宫的日子定得这样早,她不得不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带出来拿给若华,毕竟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能关在家里学宫里的规矩,想出来压根不可能。说罢,便将礼物送给了若华,送之前,如雪神秘道:   “这是好东西,宫里送来的,我觉得你也需要一份。”   若华看她神秘兮兮的模样,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欲马上拆开那盒子,一边上手一边道:   “这不就遂了你的意了,早些和你的九哥哥在一起。”   其实如雪比顺治要大一些,但是若华作为闺蜜,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连他们在一起时叫对方的昵称都知道。如雪看若华要将她的礼物拆开,霎时间红了脸,拦住她道:   “这书你还是等到成亲前几晚再瞧。”   说罢,两颊的红云越发明显,目光闪躲,似乎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若华一听,便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纵然她与如雪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但是若华在现代也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所以说起这种事,若华也觉得不好意思。但因为是是现代人,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比古人放得开一些,所以若华还不至于脸红。   “啊,既然如此,那就等我快成亲了再看吧。”   说罢停住自己的手,将东西给岸沚拿好,然后两人便正正经经赏花去了。   如今已经到了暮春的时节,桃树上的花瓣落了一地,把地上都铺成了粉红色,如雪看着这些落英缤纷,叹道:   “这些花可真是可惜了,落在地上,最后只能枯萎。”   如雪本来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人,但因为要进宫,便看了许多关于宫闱之事的一些话本,想起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最后落得跟这些花儿似的下场,她便觉得伤感起来。若华是一个乐天派,她知道如雪在伤感什么,看着她完美无瑕的侧脸,道:   “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始护花。”   不知道如雪有没有听进若华的宽慰,只见她抬起手臂,摘下一朵桃花,放在手心里,道:   “其实,我知道皇上的秘密,可是我……你说我选择入宫到底对不对呢?”   那朵桃花开得正盛,花心处还带着一些露珠,明艳娇媚,不过如此。可是有的人他其实喜欢的是梨花,只是因为已经错过了采摘梨花的日子,便只能采摘第二喜欢的桃花。   若华看着她紧锁的眉头,终于忍不住了:   “既然这般踌躇,要不还是再考虑些时日吧……”   她想让如雪直接放弃进宫,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如雪那么喜欢顺治,不可能会拒绝进宫,而若华始终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是如雪一生中的大事,她无权干涉。如雪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要说什么,便道:   “我喜欢皇上,这路既然已经选了,我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说罢,如雪的眼里透着若华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倔强,若华看着如雪的眼睛,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如雪的心意了…… 第57章 囍囍囍(上)   转眼间便过了两个月, 到了成亲前的一个月,英亲王府里里外外都开始忙活了起来,若华作为待嫁的新娘子, 更是不得闲,古代的婚礼非常繁琐, 规矩多到令人乍舌。   大到各种礼仪,小到进门儿该迈哪条退, 都有明确的规定,若是做错了一条,便被视为不吉祥, 若华是现代人, 哪里会记得住这些繁文缛节, 记了半个月, 愣是一点都没放进脑子里。   岸沚听着若华十分卡壳地背着这些规矩,十条错八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闹了笑话可怎么办呀?”   说罢几乎要跪下来求若华赶紧把这事给赶紧了了,若华拿著书, 无力地躺在床上, 白眼一翻,碎碎念道:   “真是烦死了,就没有什么也不用记, 直接嫁过去的吗?”   看看现代的婚礼, 多省事, 小两口直接喝个交杯酒, 交换戒指,接吻完事,哪里还有什么这样那样的规矩。岸沚瞧她累了,也不忍心一再催促,便小声打趣道:   “有,做妾的都是一顶小轿直接从从侧门抬进去……”   这话她也只敢对若华说,若是换成别人,她是有十万个胆子她也不敢,毕竟若华是主母所生,正儿八经的嫡出,若华以后也是当主母的人,拿这事打趣打趣并不会怎么样,若是换成了旁人,岸沚就不敢说了,这当今太后,还是妾出身呢。   若华听罢,突然想起来如雪就是这般入宫的,心里便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滋味,又羡慕又觉得委屈。但很快便将注意力转回现实,故作恼怒道:   “岸沚,我最近是太疼你了,这么嚣张?”   说罢站起来,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模样,岸沚一看她这架势,瞬间害怕了,迈着小碎步子跑开,躲在一红木的柜子后,笑着说:   “啊?格格,我不敢了……”   若华跑过去,不肯善罢甘休:   “越发没规矩了,看我不打你!”   于是追上她,便挠她痒痒,直到连连岸沚说知错了才偃旗息鼓。   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四,距离出嫁最后一天,若华坐在榻上,一边喝茶一边记下那些该死的规矩,天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简直比她读高中被政治的时候还要努力,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若华经过筛选,把不必要的去掉或是简化,终于把这些给记住了个七七八八,总归不会在婚礼上丢丑就是了。   下午吃过晚餐之后,只见西林觉罗氏身边的水姿姑姑过来了,说是嫁衣已经做好,让若华试试看合不合身,说罢身后的侍女便上前一步,将衣裳呈上来,岸沚福了福身子,小心接过,拿到了若华的面前。   那衣裳外袍是极为正的红色打底,衣襟正中绣的是凤穿牡丹,部分图案用了金丝,因此在明处可以看见那对凤凰会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衣袖处滚了暗金底全彩绣蝴蝶阔边,整件衣裳图案繁复,华贵异常,当然,重量也很感人。   因着外袍过于沉重,所以搭配的内里衣裳就不得不薄些,以此减轻重量,若华用手抚摸了里衣一下,入手时只觉得凉丝丝的,这件衣裳的料子用的是上好的蝉翼锦,顾名思义,这衣服极轻极薄。若华在五月成亲,古代里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加上这边的习惯,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所以舒适透气的衣料显得尤其重要。   若华试了衣裳,不大不小,刚好合身,这衣服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定然是不会出什么差错。若华是王府格格,在气韵上就比别人多了些许华贵之气,这衣服样式繁杂,雍容华贵,一上身,便越发突出若华的此等独特气质。   岸沚看着自家格格,怎么看都觉得美,赞叹道:   “格格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说来也奇怪,岸沚一开始看见这衣服时,还觉得它太过奢华,甚至觉得有点俗气,但是若华一穿上这衣服,她却不这么认为了,就像那画上的菩萨似的,虽然披红挂绿,却依旧出尘脱俗。   水姿姑姑看了之后也连连点头,心中暗暗佩服西林觉罗氏,这衣裳从选料子到找绣娘,都是西林觉罗氏亲手操办的,这眼光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两人只沉浸在自己的所见之中,却不知若华的心里已经留下了绝望的泪水,因为这衣服它太沉了,一披上那外袍,她整个人就觉得如同穿了件铁皮一般,她隐隐约约觉得明天她会被累死。   顺治八年五月初五,宜嫁娶。   若华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觉,就这样熬到了天微微亮,好在定的出门吉时在酉时,若华在天亮的时候睡了两个时辰,也还不至于顶着黑眼圈出嫁。   到了午时,岸沚便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过来了,接下来便到了复杂的出嫁流程,如果这个游戏有快进键,若华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对她来说,这些规矩简直就是在受罪。   “哎呦,轻点!”   伴随着若华的第n次大叫,岸沚按住若华的的手禁不住又颤抖起来:   “格格,开面都是这样的,你忍忍吧。”   所谓的开面,便是将脸上的绒毛用细细的绳子绞住给全部拔掉,与现代的拔眉毛差不多,这是每个新娘子出嫁上妆前的必要步骤。帮她开面的嬷嬷看她实在忍不得这疼痛,便省略掉了好几处地方,毕竟这开面算不得什么重头戏,后面的梳妆打扮才是。   在熬过了开面之后,让若华彻底绝望的事情来了,因为这一身行头实在是太沉了!先不说之前试过的嫁衣,就是现在戴在头上的头饰,居然有七八斤,加上脖子上和手腕脚踝处的各种项圈镯子,和起来就有十几斤,可怕的是她要顶着这些东西在外面忙一天。   因此,在哭嫁环节时,若华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喜婆在旁边夸她哭得妙,新娘子哭得越惨以后日子越好。西林觉罗氏身为主母,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也只是拿帕子不时在脸上擦拭,不敢有什么出格之举。   满人新娘子上花轿与汉人新娘子不同,必须由新娘的哥哥背上花轿。劳亲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将若华背起来,朝花轿走去。若华放下盖头,但一时间还收不住,几滴眼泪滴到了劳亲的衣服上面。搞得一向表情严肃的阿济格也为之动容,依依不舍地跟着劳亲,亲自送若华出门。   若华伏在劳亲的背上,心想着自己不能哭了,要保存体力,不然后面的事情她可应付不了。透过盖头稍短处,她看见劳亲迈出了后院的门槛,穿过前厅台阶下的青石板路,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她看着地上的小石子,竟有些不舍。   劳亲走得很慢,他看着自己被若华泪湿的衣襟,道:   “妹子,嫁过去若是受了委屈就跟哥哥说,我能把你背出去,自然能把你背回来。”   若华听着这话,心里莫名一暖,鼻子又酸了,刚才在后院和西林觉罗氏告别时,虽然不是全部都是真心,但十分总有六分在里面,阿济格虽然不怎么样但也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劳亲与西林觉罗氏一样,都是打心眼里为自己好,所以若华难免不动情。   若华偷偷抹一把眼泪,倔强的说:   “哥哥,你要相信你的妹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断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劳亲问言,意识到自己的话多少有点不符合时宜,都还没过门,就说什么退回来的话,实在不太好。便改口道:   “哈哈哈哈哈,是了,我们家五妹妹是最受欢迎的,明珠那小子便宜他了。”   劳亲一脚跨出正门之后,府内府外便响起了鞭炮,此起彼伏,似乎要整个京城都知道若华成亲这件事。   纳兰家的迎亲队伍已经在府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明珠穿着与若华身上衣服图案相匹配的喜服,胸前挂着红花,好不喜庆。远远看去,低矮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的嘴角是翘起来的,可见此时他是多么高兴。   明珠看见劳亲背着若华出来了,便亲自迎上去,在劳亲把若华放下来时,将若华稳稳地扶住,若华原本双手捧着苹果,但是她此刻特意腾出了一只手,搭在那只略带着薄茧的手里,若华没看见明珠的脸,但是她知道这手的主人是明珠。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牵手,往后便是一生了,因此若华十分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明珠毅然。就这样,若华安安稳稳地坐进了轿子中。   明珠此举获得了在场大众们的一致好评,更有甚者直接起哄,玩笑着说一些吉祥的贺词,什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锦瑟和谐云云。   落座之后,仪仗队们便吹着喜庆的音乐,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还有四个小斯在队伍前面发红包,人们连晚饭都不吃,全跑出来看热闹。   说来也是奇怪,若华骑马的时候不觉得自己被颠得难受,可是这坐轿子却不一样,她一路上在轿子里被颠来颠去,摇摇晃晃地晃得若华差点吐了出来,好在她早上吃得极少,肚子里没什么存货,不然可就要丢人丢大发了。   就在若华被晃得头晕眼花之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只听见左边响起“嗖”的一声,接着又是同样的声音,一共响了三次,这是明珠在射箭。等到明珠在外面踢轿门,若华才在岸沚的搀扶下慢慢出来,手里的苹果被换成了花瓶,捧着花瓶跨过马鞍和火盆,再侧身让明珠把花瓶给用箭射碎,这入门礼就完成了一半。名曰:碎碎平安。   纳兰府已经是高朋满座,连多尔衮都顾不得自己身患重病,也跟着来了,因为这毕竟是自己亲侄女的婚礼,说什么都要参加。按照纳兰家在京城的地位,本来是请不到多尔衮这等贵客的,但是因着若华的关系,纳兰家这次来了不少皇亲贵胄,因此这场婚礼异常热闹。 第58章 囍囍囍(下)   在跨过马鞍和火盆, 摔过花瓶之后,便来到了重要的拜堂环节,若华的手里被塞了一段红绸, 这是一段很长的红绸,另一头由明珠牵着, 红绸中间绑成了花形,连接着两人。若华盖着盖头, 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听着耳旁人声鼎沸,不时带有小孩子稚嫩的叫唤声, 听得出来气氛相当和谐。若华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恍惚间, 只听一个嗓门儿清亮的少年喊着:   “一拜天地”   于是岸芷扶着若华转身, 对着门外鞠了一个躬。接下来的二拜高堂也是如此,到了夫妻对拜的时候,却闹了一个小乌龙,也怪岸沚粗心,没注意若华和明珠的距离,两人站得太近了,这一夫妻对拜就碰到了头。   若华赶紧将头抬起来, 生怕盖头掉到地上。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失误, 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反倒给婚礼增添了一分意外之趣。   “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此景,无不大笑出声。明珠平日里是个大方的人,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 他听着众人的笑声, 面颊竟然微微泛红, 一看见跟前的新娘,他的心就砰砰直跳,虽然还隔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   拜过堂之后,若华便被送到了洞房之中,而明珠则在正厅陪着宾客们喝酒。   外面是轰轰烈烈,热闹非凡;而洞房里却静悄悄的,除了若华之外只有岸沚在一旁陪着。岸沚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还不够成熟稳重,对什么都好奇,只听她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道:   “格格,这套桌椅居然是紫檀木。”   怪不得她一进来就闻见一阵浓烈却不落俗套的香味,感情是这套桌椅散出来的味道,紫檀木是上等的木材,据说几百年甚至千年才能成材,为稀有品种,据说这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岸沚一边抚摸着那椅子,一边暗暗点头,看得出来纳兰家对自家格格是上心了的。正心满意足之间,岸沚便看见若华自己揭开了盖头,忙上前劝道:   “哎呀,格格,这盖头您不能自己掀开啊……”   说罢正欲给若华重新盖上,却被若华阻止了。   “今天都快被这东西闷了一天了,现在这也没旁人,赶紧透口气。”   若华今天累了一天,昨晚又因为情绪激动没睡好,盖头太厚了,她这一整天都在呼吸自己制造的二氧化碳,搞得她越发觉得头晕眼花。若华现在眼皮子一直打架,刚刚岸沚扶着她来到床前坐下时,她差点把持不住想要直接躺到床上。好在她想到自己还没卸妆,这才稳稳地坐住了。   可是人困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坐着也容易睡着,这个时候就得找一些乐子来驱赶瞌睡虫,明珠一时半会还不能回来,若华才不会一直干坐着等,如果真按照规矩来,她能睡着。岸沚一直以来就很听若华的话,既然自家格格要往东,她断不能往西去。于是沏了一杯茶,端到若华面前,道:   “那格格你喝点水。”   若华确实十分口渴,从开头到现在,她是水都没喝一口,于是接过茶杯,想要痛痛快快地喝下去,又怕太过粗鲁弄脏了妆面,只能小心翼翼地仰起头,将水倒进嘴里。   呼吸了新鲜空气,喝了水,若华这才觉得舒服些许,她十分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开始四处打量自己的房间,但见这里与自己原来在英亲王府住的房间面积相差并不大,连家具的陈设方向都几乎一致,就如同复制粘贴过来的一般,如过硬说不一样,那就是这里的陈设更雅致一些,少了金银珠宝,多了书画和少许花卉。   岸沚看着小厅外的几本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格格,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要在今晚上看如雪格格给你的书。”   若华闻言,这才想起来如雪前段时间神秘兮兮送的东西,若华虽然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因为自己没有经验,所以很有必要学习一下,之前西林觉罗氏也教过一点,但是说得实在是太隐晦了,她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忙不迭道: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你快去取过来。”   说罢,岸沚便乖乖打开嫁妆盒子,将那本书拿出来送到了若华的面前。但见那书封面没有字,只有一幅精美的西洋画,画的是交项鸳鸯。岸沚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画法,只觉得稀奇,叹道:   “这书封面可真好看。”   若华正要打开,但见岸沚还在自己的身边站着,她可没有在别人面前看这种书的癖好,便只能用话语支开她:   “岸沚你先出去把风,等明珠来了我也好做准备。”   岸沚哪里知道若华的心思,只答应道:   “好。”   说罢便迈着小步子出门去把风去了。   若华翻开那书,这是宫里的东西,色调画风都比民间的要精美许多,且用的是三维透视画法,视觉上比传统的更加生动。若华说到底也还是个未经事的小姑娘,自打开那书的封面起,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看得她面红耳赤,想要关起来,但因为马上就要实践了,不得不多看几张。   就在她看得正入迷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声音,只听见门外的岸沚叫唤了一声“姑爷”,若华便知道是明珠过来了,她一下子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把书放在哪里,最后只能胡乱地塞进了饭桌旁椅子的坐垫底下。盖好盖头规规矩矩坐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只听见门被打开,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来到若华的面前,才停下。喜婆也跟着过来了,在一旁指引道:   “请新郎掀盖头。”   明珠拿起如意秤,将若华的盖头挑了起来,他借着烛火打量着眼前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但见面前的人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只看一眼,明珠的心就发烫。若华抬起头看明珠,对上明珠那热烈的眼神,又想起刚才看的那些画面,便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两人相顾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掀盖头之后,两人还要吃合卺宴,但见喜婆拿来一个分成了两半的匏瓜来给两人斟酒,明珠和若华各执一半,将酒一饮而尽。接着喜婆又端上了子孙饽饽,两人同食,若华才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连说了三次   “生的!”   逗得一屋子的喜婆丫鬟们捂嘴偷笑,原来这个是要喜婆问才回答的,若华因为心里装着其它的事情,浑然不记得了。   明珠正要吐掉那生的肉馅,他万万没想到若华会说那么多次,为了配合,将肉馅吐掉之后,明珠便也道:   “生生生。”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说罢看了一眼满脸窘迫的若华,便从几子底下伸手过去,握住了若华的手。原本若华有些紧张,可在这一刹那,若华突然觉得宽慰了许多,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   合卺结束之后,喜婆将若华和明珠的头发各剪了一绺下来,绑在一起,嘴里念叨: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于是侍女们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一股脑儿地撒在了床铺四周,最后将两人的衣摆绑在一块,便尽然有序地退出了洞房,岸沚朝若华挤眉弄眼,眼里的暧昧八卦之色溢于言表,若华有一种想要把她拍飞的冲动。   一行人离开后,房里就还剩明珠跟若华两人,可能是由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些害羞,这下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说话了,坐得比刚才撒帐的时候还要规矩。   若华绞尽脑汁想要打破这份宁静,正要说话,她的肚子却十分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咕噜咕噜,一次比一次大声。   这其实是没法子的事,她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刚才她还想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可是因为看那书入了迷,便忘了这事。她必须吃点东西才行啊,不然一会儿没力气。   她不得不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看明珠,只低着头道:   “我先吃点东西。”   说罢腾地一下站起来,迈起步子就要往放这食物的桌子走去。但是两人的衣摆被喜婆系在了一处,若华走了没几步就摔倒了。   明珠几乎是被“扯”过来的,他蹲下来将若华扶起,哭笑不得:   “你说你急什么,我难道还不给你去吃东西吗?”   若华此刻半倚着明珠,能闻见他身上略浓重的酒味,就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夜晚一样,带着几分温情的味道,让人留恋。不过若华此刻一门心思铺在吃饭上,只见她低下头,看着两人系在一块儿的衣摆,皱着眉道:   “这怎么解开呀?”   明珠阻止住若华企图分开两人衣摆的手,道:   “喜婆好不容易系上,这可代表这咱们永远不分离,解开……不太好吧。”   若华听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并且十分不乐意的样子,遂拉着他的胳膊道:   “不解开就不解开,你跟我一块过去吃点东西吧,你不饿吗?”   “我抱你过去吃点。”   于是不等若华回答,便将若华抱了起来,若华出于安全考虑毫不犹豫地圈住明珠的脖子,明珠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暧昧的气息在室内逐渐加重,若华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搂搂抱抱的大可不必紧张,纵使如此,若华的心却还是跳得很快。   走了几步,便到了饭桌前,明珠抱着若华坐下之后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好奇地看着那坐垫,道:   “这坐垫底下有什么,坐着硌得慌。”   “我……我坐在你身上也觉得硌得慌……” 第59章 情至深处   明珠本来还想去那坐垫下的书, 听若华说这样的话,他便不找了,手搭在若华的腰上, 贴近她的脸问:   “哪里硌着你了?”   若华被他问得面红耳赤,挣扎着起来, 只见她焦急道:   “放我下去!”   她已经明显感受到明珠的身体某处……咳咳……有点不一样,真是羞死.人了。但是明珠不让她走, 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捞回来,若华来不及躲避,又重新坐在了明珠的腿上。若华紧张至极, 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就先喘上了气。   “不放~”   明珠看着若华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想要欺负她的想法, 看着若华微微张开的嘴,明珠毫不犹豫地亲了一口,若华觉得自己没吃饭,怕待会自己没力气招架明珠,便想要推开他,去补充体力,可是看明珠正在兴头上, 又有点舍不得, 到底是没使多大劲。因此在明珠看来若华这般倒像是在有意撩.拨他,便更加肆意起来。   若华被明珠吻得晕乎乎的,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靠在明珠怀里, 仿佛化成了一滩水一样, 她知道那事情已经不可避免了。接着明珠将若华抱到床上, 亲若华的脸颊、耳垂、脖子……滚烫的吻落在若华身上,每一个吻就像一把火,在她心里呈燎原之势,又痒又麻的新奇感觉不断在她身上漾开,让她几乎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于是难耐地推了一把明珠:   “别……嗯……”   话一说出来,若华自己都打了个激灵,因为那声音又娇又嗲,听起来莫名勾.人。果然,只听明珠喘了一口气,紧接着,若华衣裳上的盘扣便被全数解开了……   后面一切顺理成章,一开始若华觉得有点疼,便后悔了,不愿意继续,明珠哄了许久,总算是半推半就地从了,两人共赴巫.山。但见若华云鬓散乱,眉尖微蹙,眼神涣散,这动情的模样越发让明珠想要怜爱她……   缠.绵了一阵过后,两人要水洗澡,换了身衣服,这才开始吃晚餐。若华累又饿,但因为要睡觉,便也没吃太饱,只就着小菜喝了两碗粥。吃过之后,明珠突然想起坐垫下的东西,便去将那书拿了出来,当明珠打开那封面的时候,若华的心突突直跳,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明珠随意看了几页,两人的眼神一对,便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之感,两人免不了又纵情一回。   明珠自幼习武,精力旺盛,即使已经是第二次,还是很能折腾,他还硬是要照著书上面的花样玩,到了快完事的时候,若华实在是没力气了,明珠托着她,这才勉强支撑下去。两人直到半夜才结束,若华累得筋疲力尽,洗好澡之后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若华睡到了辰时末还没醒来,原本这个时候是要去给尼雅哈和郭络罗氏奉茶的,但是尼雅哈体恤儿子和儿媳妇昨天辛苦,便擅自做主,把这事推到了中午。毕竟谁没年轻过呢,小两口昨天都忙昏了头,多休息休息也不是不可以。   而郭络罗氏这边就不同了,一听见尼雅哈的此番决定,心情就没好过,她身边的萃烟姑姑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地信口胡诌,道:   “福晋,老爷这般也太过宽松了些,这规矩不立起来,日后不得翻了天了。”   说罢还不忘撅撅嘴,那表情,仿佛是她家的儿媳妇让她受了气似的。郭络罗氏虽然心中非常不快,但又怕落人口舌,所以很多时候,她并不会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抚摸着自己头上的簪子,心平气和道:   “行了,你懂什么,这可是王府的格格,多睡几下怎么了?”   郭络罗氏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是细细品味就不对,她这是拐着弯骂英亲王府不会教女儿呢。怎么说郭络罗氏也是一家主母,别人可以说嘴,扯簸箕,可是她不能。只能话里话外地绕着指责,可谓是费尽心机。   萃烟是郭络罗氏身边的老人了,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便朝着窗外大声道:   “哎呀,福晋,您太宽厚了,就因为是王府的格格,才应该更加懂事才对,可您瞧瞧,这都日上三竿了……”   郭络罗氏房里的丫头片子本来就多,翠烟又是个大嗓门,经过她这话,用不了多久,若华便要成为别人嘴里“没规矩,懒惰”的新媳妇了。郭络罗氏插好了簪子,便抚摸着自己油光水亮的长发,道:   “行了,老爷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在这说嘴,快干活去吧。”   虽然郭络罗氏嘴里让翠烟别说了,但语气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翠烟看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便含笑着退下了。一旁的富察氏见人走远了,才道:   “额娘,虽然翠烟说话不好听,但理是对的。”   尼雅哈和郭络罗氏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大儿子郑库和小儿子明珠。这富察氏便是郑库的妻子,也就是明珠和若华的嫂子。郑库是个外放官,平日里不在京中,这次因为明珠成亲,这才带着妻小一同回来瞧瞧。   富察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直泛酸,当初她进门的时候,怎么就没这等好事。想当初她可是卯时初(5:00 am)就起身了。   郭络罗氏本来看富察氏不是很顺眼,但因为有了若华这个新媳妇比较,富察氏看着便顺眼了许多。只听郭络罗氏叹了一口气,道:   “唉,要是个个像你这般明事理,那该多好。”   说罢,看着远处越升越高的太阳,陷入了无限的愁思之中。   若华睡得沉,到了辰时末(9:00 am),若华打了一个喷嚏,这才醒过来,睁开眼睛,但见窗外的阳光从窗框的缝隙里溜进了房里,身旁的明珠睡得正沉,若华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盖好自己的肩膀,动作又轻又柔。她不敢吵醒明珠,生怕一会他醒过来又折腾个没完没了。   末了,便听到系统发来的贺电:   【系统检测到您完成了‘与明珠成亲’任务。获得奖励:绝处逢生+1,身强体健丸+99,金银财宝若干】   若华连忙进了系统里去领奖,一键领取了奖励之后,若华便看见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叫做“明珠攻略”的群里,这个聊天群不是什么时候都开放的,能够进群聊天全看运气。里面的宿主在游戏里的身份全部都是“若华”,只不过操作不同,打出来的结局也不一样。   就在若华在纳闷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群时,一个宿主发了一条信息:   柠檬精代言人:“从副本九死一生回来之后,我的明珠已经黑.化了,怎么办啊,我的光风霁月好少年5555……”   黑化?明珠还会黑化的?若华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想也是,回头看看,自己遇见的明珠和历史上那个明珠完全不一样,原来还有这一遭。于是过了一会儿,便又有零一个宿主发来了信息:   是仙女呀~:“在副本里面出来来的十个有八个会变黑,会特别喜欢钱……”   这一开始,一堆人便跟着出来了:   飞奔的猪:“没进过副本的也黑了,明珠的属性就是容易变黑的。”   若华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看着这没头没尾的内容,想往前划却没用,获取不了更早的聊天记录。于是好奇心驱使,若华便问道:   “副本是什么,我刚结婚什么都不懂。”   然而似乎并没有人理她,依旧自顾自地聊着天。   沙漠一只雕:“在副本里面那段时间太憋屈了可能。”   垃圾明珠:“已黑化,现在想离婚……”   贪.官家的大领导:“好感值高的话,黑化就黑化,我这个黑化后把贪.污得的钱全给我了,我现在喜欢啥买啥,爽!”   佟玉颜:“民脂民膏,早晚被抄,得瑟个鬼哦……”   贪.官家的大领导“哪来的李卫老婆,群主踢出去!”   不一会儿便看见佟玉颜被移出了群聊。   若华看着系统界面发呆,黑化她倒是可以理解,明珠嘛,有名的贪.官,可是那个什么副本,她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因为脑子里有疑问,所以便少了几分睡意。若华翻了个身打算起来穿衣服,可是一动便觉得全身酸痛,特别是腰,仿佛要断了一样。尝试着努力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许费劲。   然而身边的明珠还睡得很香,若华看着自己身上的几处淤青,心情很不爽,红着脸低声咒骂了他几句,只见明珠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由平躺改为侧身睡,他一只胳膊横过来,将若华拥入怀中,又扯了几下被子给若华盖住,这才回归平静。他这举动将若华心中的怨念消除了一半。于是若华也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可是“副本”“黑化”两个字一直不停地在她的心里盘旋,勾得她的心痒痒,若华将头探出来,看着熟睡的明珠,但见眼前的人俊眉修长,鼻子又高又挺,唇红齿白的,若华想他要是变坏了,不知道为什么,若华没法子想象出来……就这样看了几分钟,直到若华看见明珠的睫毛微微颤动,若华想他应该是快要醒了,一想到自己还一丝不.挂,便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明珠一醒过来,便看见了自己怀中的若华,觉得这就像做梦一样,因为就在前几个月,他还差点失去了她,而今天她却在自己的怀中,真是造化弄人。鼻尖萦绕着若华身上的味道,明珠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若华的脸,看她睡得熟,脸颊还挂着如同晚霞般的醉人的绯红,煞是可爱,这让他想起昨晚两个人……的画面,登时,他只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可是眼前的人还在梦中,他又不忍心把她叫醒,只能忍着。   作者有话说:   会不会被锁啊?好害怕感谢在2021-03-19 00:07:05~2021-03-24 22:2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玹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膈应   奈何明珠此时也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对于这种事,还不知道忍耐。明珠心里有了想法,便有些控制不住, 他沉重的呼吸,形成一道强烈的气流, 不时间拂过若华脖子。   若华觉得脖颈间有些痒,就像是有一根狗尾巴草在不停地摆动, 又或者是有一只小猫爪子,在她心里挠啊挠。   愣是若华装睡装得再像,也顶不住这样的架势, 于是她忍着心里的波涛汹涌, 翻了个身, 明珠看见眼前的人有了动静, 便凑上去,抱住若华,在她耳边低声问:   “若华,你醒了吗?”   说罢,伴随着他晨间略带嘶哑的嗓音,以及他有意无意间手上的动作,装睡的若华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如同火山的熔岩一样, 沸腾了。她顶不住这样的柔情, 没多久便“醒了”。   明珠没等到若华的回答,只听见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明珠看若华半睁着眼睛, 里面透露着无限的情意, 于是便再也忍不住, 与她在透着朝霞的床上温.存起来……   一阵甜蜜之后, 若华好不容易养的一点精神又没了,本来还打算起早一些,但因为明珠突然间来了兴致,便不得不起晚了。   有的人却不一样,此刻他已经起床穿好了衣裳,坐在床边逗着躺得如同死鱼一般的若华。   “你还不起来吗?”   明珠此刻精神得很,说罢用手.戳若华的脸,特别是那两个酒窝。若华小嘴一撇,将他那两只惹人烦的手挪开,将被子裹严实了,她现在一丝.不.挂的,很害怕明珠一会偷袭自己,嘟嚷道:   “都怪你!我现在起不来了。”   说罢将身体朝里转去,明珠听她这样说,玩心大起,他抱着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张脸的的若华,故意问道:   “我怎么了?你说说看?”   若华的脸羞.红一片,看了明珠一眼,伸.出手来,报复似的掐了一下明珠的脸:   “烦死了!”   说罢便把手抽了回来,不一会索性将脸也一同埋进被子里,不说话了。明珠在外面依旧不依不饶,扒拉她的被子,笑道:   “你倒是说啊~”   两人正闹着,屋外却传来了翠烟的声音:   “少爷,少福晋,福晋让我过来问候两位主子醒了吗,好让厨房准备午饭。”   翠烟说话的语气毕恭毕敬的,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满,但是她的内心却对这位新来的少福晋十分鄙夷,她可是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媳妇敢睡到这个时候还不去给公婆敬茶的。   明珠听罢,便不逗弄若华了,对着窗外平静道:   “你回去回禀阿玛和额娘,我们一会过去。”   再看看此时此刻正探出头来的若华,明珠知道她是害羞才一直不敢出来,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道:   “我去外厅等你。”   说罢,便起身朝外面走去了,若华见他出了卧室,这才放松些许,生怕他一会又不能自.持,那就很麻烦了。   明珠前脚刚出去,岸沚便进了屋子里,先是去衣柜里挑出里衣,才朝若华的方位走去。只见岸沚脸上漾着暧.昧的笑:   “格格,快起来罢。”   于是将衣服放进若华的床上,拉好帷帐,让若华自己穿衣服,这是若华寄宿这具身体之后的习惯,岸沚一开始还不太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习以为常了。   掀开被子,帐内的光线比刚醒来那时明亮,若华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只看了一眼,脸便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要是这些让岸沚那未出嫁的小姑娘看见那还得了。   穿好衣服下床,岸沚十分贴心地扶住了她,服侍若华换好今天要穿的衣裳,两人便来到梳妆镜前,岸沚要帮若华梳头发,才刚把头发盘上去,便看见若华脖颈处那醒目的紫红色痕迹,岸沚不由得低声惊讶道:   “啊!”   才出声,便捂住了嘴巴,若华不明就里,回过头来疑惑道:   “怎么啦?”   但见岸沚脸有些红红的,好几次要张嘴说话,却没说出来,最后只低下头小声地说:   “没……没事……格格,咱们还是换一件领子比较高的衣裳吧。”   若华一听,便明白了岸沚的意思,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只见几处暗红色的印记十分明显,于是若华十分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好,好的。”   于是换了一件高领的坎肩,但见那衣领将若华的脖子包得严严实实,总算是把那痕迹给遮起来了。   接下来便是梳妆打扮,因为是翠烟过来催,若华便不敢怠慢,只让岸沚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略施粉黛,淡扫娥眉,着重遮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便牵着明珠的手去前厅。   两人到了前厅时,发现人还没到齐,只有郑库一家子和贞儿在一家人在,其中,贞儿正和富察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儿,贞儿见了若华,忙招呼她坐下来,笑着和她道了声早。富察氏这个时候便挤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妯娌,遂笑着说:   “这位便是若华妹妹吗?”   说罢便很亲.热似的拉着若华的手,举止十分亲密,仿佛两人认识了很久似的。   若华被她突然间的亲近吓了一跳,但好在她之前也做过了功课,知道这是自家嫂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太过生分,便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嫂嫂好。”   富察氏打量完若华之后 ,便朝着众人道:   “我昨儿个到的时候,便听闻家中丫鬟婆子们说妹妹长得美,这一见了人,果然是闭月羞花,也难怪明珠叔叔……起得晚。”   众人一听,都讪讪地笑起来,好生尴尬。郑库是个喜爱做些表面功夫的人,不停地给富察氏使眼色,奈何全部都被富察氏给忽略了过去,贞儿拧起了眉毛,若华和她认识还不到一分钟,她就开这样的玩笑,着实唐突。   若华也觉得她这话冒昧,本来他两起得晚是经过特许的,但这事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富察氏这样说话,不就是摆明了说若华是一个不懂得体恤丈夫,只知道和丈夫贪恋床.第之欢的浪.□□人嘛。   “瞧嫂嫂这话说得,我跟福晋认识的时间长,感情深厚些,跟其他起得早的夫妻自然不一样。”   明珠这话说出来,富察氏就变了脸色,只因为富察氏和郑库成亲之时,郑库放着新娘子不管,跑去书房度了一晚上,最后还是被郭络罗氏给劝回房的。前前后后郑库在房里呆得不超过两个时辰。这是富察氏平生之耻,平日里在府中,谁也不敢提这事。   明珠本来也不想让人太难看,但现在富察氏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们两口子面子,那他也自然管不了这么多了。若华听明珠这么一说,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嫂嫂正当盛年,国色天香,想必在府中大哥也是极疼爱的。”   这个家里,但凡长了一对耳朵,都知道富察氏和郑库的感情并不是很好,若华说这话,相当于是在戳她的肺管子。   富察氏脸上正难看呢,只觉得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就在这时候,郭络罗氏出来了,她在翠烟的搀扶下走过来,撇了一眼富察氏,眼底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不冷不热道: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看着这一群人尴尬的样子,其实这一切郭络罗氏刚才在正堂屏风后面都听见了,她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不过这个富察氏也实在是太过于……直接了些,她实在是佩服她的那脑瓜子。贞儿打起哈哈,道:   “呵呵,若华嫂嫂正在夸大嫂和郑库哥哥恩爱有加呢。”   “行了,他们都成亲多久了,什么恩爱不恩爱的,少说些话吧,快进入正事。”   尼雅哈懒得和这些人逢场作戏,一个人坐在了最尊贵的位置上,朝明珠和若华摆摆手,意思让他们两个过来。郭络罗氏还想说什么,但因为尼雅哈发了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也一并坐在尼雅哈身侧,等着喝若华的媳妇茶。   若华和明珠端过茶水,一同跪在蒲团上,给二老进了茶,本来就是个礼数,只要规规矩矩做好,就成了。若华倒是没受到像之前在家中纽祜禄氏那样的“待遇”。   喝过了茶之后,尼雅哈净了手,便拿起筷子,道:   “好了,大家都吃饭吧,别拘着了。”   随着一家之主的一声令下,众人皆入了席,今天的菜色的确不错,非常符合人们的胃口,美食当前,大家似乎都把之前的不愉快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吃过了饭之后,明珠和若华便在府里的后花园里闲逛,权当消食。明珠看若华自进了正厅,听到了富察氏的话之后心情便不大好,上前拉住她的手,道:   “大嫂她不太会说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若华摘了一朵花,将花瓣一层层剥开了,赌气一般,将那些花瓣一股脑儿全扔进了明渠,道:   “这才第一天呢,你瞧着吧,但凡以后还有她,就别想消停。”   说来这个富察氏也真是莫名其妙,若华寻思着也没惹到她,至于她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小鞋子穿吗。   明珠看若华撅起来的嘴,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道:   “到还无妨,过两天她们便要离京的,恼不了你。”   若华闻着明珠身上独有的味道,深深呼了一口气,道:   “但愿如此。”   落了水的花瓣飘在水面上,花上几滴露珠,更为那花增添了几分美感。但见水面上倒映着两个人,亭亭伫立,颜容如画,正对那成语:佳偶天成   作者有话说:   别锁了,让我过吧! 第61章 不辞而别   时光飞逝, 转眼便过了两个月,且说明珠和若华自成了亲之后,两人的感情比未婚时更加浓厚, 两人日日夜夜地缠在一处,如胶似漆, 府里的人见了都无不羡慕这对新婚夫妻,觉得两人真是郎才女貌, 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华本来以为自己不能适应婚后的生活,但没想到自己可以融入得这么快,现在纳兰家的下人们都叫她“少福晋”, 她现在听这个称呼比听见“格格”还开心。加上明珠又宠着她, 她这段日子越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蜜罐之中, 简直就是乐不思蜀, 自己都快要甜晕在这地方了。   这天,若华正在对着镜子簪花,只听门外一阵急忙的脚步声,但见镜中照见岸沚一脸喜色地跑进来,还没喘上几口气,便喜道:   “格格,福晋生了一个小阿哥。”   若华闻言, 花也不簪了, 站起来惊喜道:   “真的吗?”   说罢上前拉住了岸沚的手,语气间掩饰不住的激动。岸沚扶着若华坐下,笑着说:   “今儿个一大早王府里便来了人报平安, 奴婢听得真真的。”   岸沚今天路过前院, 只听见厅堂里吵吵嚷嚷的, 打眼一看原来是王府里那个叫曹玺的臭小子, 正跪在尼雅哈和郭络罗氏面前,喜上眉梢的正在给两位亲家报喜呢。   这曹玺刚进府里不久,却胜在机灵,办事也妥帖。因此他很快便得了阿济格的青睐,什么事都愿意交给他去办。纳兰家的二老似乎被他那喜气洋洋的样子给感染了,直到他告退,脸上还一直挂着微笑。   若华听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   “真是佛祖保佑。”   要知道,当初归宁的时候,若华看西林觉罗氏的神色越发不好,心里很是担心,心里唯恐西林觉罗氏这胎保不住,索性老天有眼,总算是母子平安,若华的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而后,岸沚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外人了,才低声道:   “曹玺这次来,还偷偷问了我格格过得好不好。”   这定是阿济格或者西林觉罗氏的主意,若华当初下嫁纳兰家,阿济格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加上西林觉罗氏本来就宠着她,两口子如今关心关心女儿的婚后生活质量也无可厚非。若华听后,只觉得心头一暖,问道:   “那你怎么说?”   岸沚眉眼含笑,语气暧昧,别有一番滋味道:   “格格在这里过得好不好,那还用我说?格格脸上都写着呢。”   说罢竟敢掐起她家主子的脸来,俨然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其她的几个丫头片子们低眉顺眼发,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有一两个年纪小一些的,不懂得隐藏情绪,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若华房间里的下人们对眼前的情景早就不陌生了,这两主仆私底下一贯没大没小,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感到震惊,不可思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便开始逐渐习惯了,甚至她们自己也在无形中做出改变,这位少福晋有时候会说些她们听不懂的话,什么“人人平等”什么“天赋人权”,她们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们知道,在少福晋手底下当差,比在福晋老爷那要好得许多。   若华被她打趣得也放下了架子,挠她身上的痒痒肉,嗔怒道:   “你就贫吧!”   才刚要下手,岸沚就求饶了:   “哎呦,主子,你饶了我吧!”   两人正打闹间,只见明珠从前院进来了,看着闹作一团的主仆两人,心下知道她得知了西林觉罗氏怀孕的消息,看着笑得脸上已经染了些许红晕的若华,道:   “你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今日明珠在宫中当班,好巧不巧便听见了这喜讯,于是下了差之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本来他还打算亲自告诉她这个新消息,但现在看情况似乎来晚了一步。   若华看着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的明珠,于是便上前帮他将凉帽摘下来,拿出手绢,帮他擦了一会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打趣道:   “当然,要是等到纳兰大人过来告诉我,我弟弟都要一岁了呢!”   岸沚看见明珠来了,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带着一众丫头片子们退下了。房里登时只剩明珠和若华两个人。   明珠赫然一笑,道:   “倒也不会如此之晚。”   说罢将若手上的帕子拿过来,自己又擦了擦脖子,这天热得很,他一回来连水都没喝,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如今身上的汗止不住地流。   “是是是,劳纳兰大人费心了~”   若华说罢,端了一杯茶水给明珠,明珠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坐在榻上神秘叨叨道:   “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佟佳贵主儿今天给太医号了脉,你猜怎么着?”   佟佳贵主?若华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这是哪一号人物,思索了一会才知道民族过户说的是如雪,如今她已经进了宫,才不到两个月,就进了嫔位,一时间可谓是风光无限,所以大家都暗地里叫她“贵主儿”,因为她从进宫以来就一直得到皇上的宠爱,与那些没福气的可不同。   若华算算日子,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坐在明珠身旁,凑近明珠的耳朵,低声八卦道:   “莫不是有了?”   明珠点点头,道:   “正是!”   言谈间,明珠为自己暗暗鸣不平,明明若华和如雪都差不多是同时成亲,额……姑且这么说是成亲吧。怎么如雪那么快就有孩子了,而他们俩却还没有?他们夜里也没偷懒啊。   而若华想的与明珠却不同,只摇晃着手里的团扇,自顾自念念有词道:   “看来又得多准备一份随礼了。”   明珠突然揽过若华的肩膀,低声问:   “咱们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孩子?”   若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迟疑道:   “哪有那么快……”   她们才结婚两个月,之前和明珠相处的时候也没见他提过这事啊,今天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一茬,若华不经在心里直犯嘀咕。她们这岁数,放在现代,高中都还没毕业呢,和明珠在一起的时候,若华有时候都还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在摧残祖国的花朵。   “所以啊,咱们应该多努力一些。”   若华看了一眼他含笑的双眼,用团扇轻轻地拍了他一下,撇嘴道:   “你真是不要脸。”   这边的事情还没商量完毕,前院又闹出了动静,只见前厅的一个小丫鬟跑过来,见了两人,便着急道:   “少爷少福晋,表格格留下书信,回江南了。”   明珠和若华听后皆是一惊,两人本来还在榻上坐着,一听见这消息,忙不约而同站起来,明珠不明所以:   “啊?贞儿怎么不辞而别啊?”   自从成亲之后,明珠就觉得这个平日里就奇奇怪怪的表妹,比往日里忧郁的神色更加明显了,尤其是看见他跟若华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她依旧是笑吟吟的,可是眼角眉梢的神态却是掩饰不了的失落,有时候明珠在心里居然生出了夺人所爱的愧疚之心……   “不知道,在信里只说是在京中水土不服,吃不下睡不着,还是回江南养着。”   明珠听后不可置信,道:   “这是什么道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   小丫头闻言,悄悄看了若华一眼,小声道:   “这……这应该要问少爷您吧……”   自从少爷和少福晋成亲之后,每天都如同那麦芽糖似的,去哪都黏在一处,好一对恩爱眷属。而表小姐怎么说以后也是明珠少爷的姨太太,可是这明珠少爷连人都不正眼看一下,也未免太下人面子了,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看在眼里,免不了要被说嘴,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听了这些,哪里还呆得住。   若华没心思去品味这小丫头的话,   “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可能是天不亮就走了。”   “下江南的船什么时候走?”   “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就走了。”   “半个时辰……还来得及!”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明珠便明白了若华心中的想法,若华定是要去找贞儿,明珠自然是要跟随着一起去的。小丫头见状忙挡在两人面前,拿出袖兜里的信,交给明珠,道:   “少爷,少福晋,表格格还特意留了一封信给你们,不妨看了信再去吧。”   明珠一手接过那信封,上面写着“若华嫂嫂亲启”字样,明珠看罢,十分知趣地将信封传给了若华,道:   “你贞儿表妹叫你亲自打开呢!”   若华一听明珠这酸不拉几的语调,哭笑不得,道:   “纳兰大人,这可是您的表妹。”   若华一边倜傥,一边将那信封给拆了。但看了信里的内容,若华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但见上言:   不辞而别乃无奈之举,姐姐无需相送。近日承蒙姐姐照顾,今当离去,无以为报,唯有自制胭脂四盒赠与姐姐,但愿姐姐与表哥浓情蜜意,日久天长。贞儿顿首   这客气的语调,分明是把她和明珠当成了陌生人,之前的亲密之感霎时间全无,然而,若华却在这陌生的留言之中,悄悄地吁了一口气。   ……   京城到了这时候极少下雨,可是今天的雨却颇有些大,油纸伞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空气中氤氲的湿气叫人感觉到缠绵极了。贞儿伸出手接住沿着伞檐留下来的雨滴,喃喃道:   “居然下雨了。”   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可是才一会儿功夫,就乌云密布,雨珠子溅起来老高,把她的五彩凤尾群给染上了些许污渍,过去她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在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她并不在意,她甚至认为好看的裙子只有沾了少许污渍,才显得有生气。   小蝶看贞儿十分留恋地看着城门,不禁劝道:   “格格,这可是老天在留您呢,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不辞而别,难免失了礼数……”   小蝶心中知晓贞儿离开的真正原因,但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贞儿看了她一眼,温柔一笑,道:   “罢了罢了,什么留不留的,你怎么不说咱们此去风调雨顺,一路太平呢?”   “格格……”   小蝶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贞儿那充满柔情的眼神,却再也没有说话。 第62章 喜忧参半   若华这几天一直在为贞儿的不辞而别而感到烦恼, 明珠因为这事也有一点精神不佳,那不是废话嘛,自己媳妇的梳妆台前老是放着“情敌”留下来的信物, 哪个看见了会神清气爽?他只觉得不是滋味。奈何对方又是自己的表妹,也只能忍着。   若华察觉到了他的不愉快, 于是这几天她也不敢太闹腾,做什么事情都是规行矩步, 小心翼翼的。   明珠这才消停,但是心里还是醋得慌,这些醋劲一到了晚上便像发酵了似的, 没完没了地报复在若华身上, 弄得她这几天眼睛下面都泛起了淤青。若华自知理亏, 只能咬着牙偷偷在心里暗骂他“小气鬼”, 心里方才好受了些许。   转眼便到了西林觉罗氏给她那刚出生的儿子办满月宴的日子,这天,若华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等到明珠交班回来,正是辰时正,此刻若华正端坐在镜子前, 岸芷已经帮她梳好了头发。正拿着手帕给若华净面, 擦过了脸,岸芷熟络地给若华画眉毛,一边画一边问道:   “格格今天想用哪盒胭脂?”   若华的胭脂很多, 每天岸芷都要问这个问题。   若华抬眼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胭脂水粉, 道:   “就用上次买的那盒醉月牡丹吧, 那颜色喜庆些, 不至于寡淡。”   说罢,岸芷熟练地伸手去妆奁里拿若华说的东西,顺带翻出了几盒未曾开封的胭脂,岸芷看了一眼,一共四盒,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最底层,但见那木刻的盒子精雕细琢,无不透露着雅致。   “贞儿格格给的胭脂挺好的,您怎么都不用?”   说罢岸芷安奈不住好奇,打开一盒,嗅了嗅,只觉得花香扑鼻,却又格外纯粹,非坊间俗物可比。   岸芷这样一说,若华脑海里便浮起了贞儿的模样来,缓缓闭上眼睛,道:   “这不旧的还没用完呢,再开那么多,见了风还不浪费。”   岸芷听了,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欣慰道:   “格格说的都对。”   果然这女子成了亲就是不一样,往日里她这个格格虽然说不上奢靡浪费,但是在梳妆打扮上面,那可是从来没有省过,可如今也知道节俭了,怎么说都是值得高兴的。正要将东西一一收起来,却被其中一个盒子的图案吸引住了。岸沚看了一眼,便奇道:   “咦,这个……贞儿格格……”   若华一看,原来是坊间流传的章回话本《百花冠》的插图,这本书放现代就是一百合小说,可是在这个封建的朝代,这本书就是一本禁书。其实岸芷对于贞儿和若华的事情她也知道,只是近些日子若华不曾提起来,她也便装聋作哑。   若华淡淡道:   “这几盒以后还是不要打开了罢。”   “是,格格。”   说罢便将那盒胭脂盖上盖子,收了起来,盒子盖上的那一刹那,一股香味被霎时的小风带了过来,若华鼻尖萦绕着淡淡清香,仿佛是山谷里的百合香,幽幽地,若有似无地绕着她,引着她去探索,不过若华知道,这香味留不了多久,果然才过了一会,便随风消散了。   明珠试了一件新作的衣裳,很是满意,走出来亦是顾盼神飞,看了若华一眼,昂首挺胸道:   “这身怎么样啊?”   明珠今天还特意拿了一把扇子,看起来是给他平添了许多书卷气,和那个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大内侍卫有些许不同。若华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但又怕他太得意,就道:   “还行,可是这坎肩好像太花哨了吧!”   最近明珠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疯狂的买新衣服,一个月换的衣裳都没有重复的,而且每天出来必问若华,他那身衣裳怎么样。若华这一个月下来,眼睛就没闲着过,评价得倒是很中肯。不过明珠真的是太直男了,有时候对于若华的评价也会满不在乎,就比如现在:   “你懂什么。”   说罢,拿着折扇出门去了。其实明珠最近之所以不停地买衣服,是因为贞儿的原因,他总觉得若华对贞儿似乎真有那么几分感情,他怀疑是自己平日里成天早出晚归,缺少对若华的陪伴,加上又不怎么讲究穿着,这才让贞儿有机可乘。   因此,他便开始不断地买衣服,努力在若华面前展示最好的自己。   若华在后面,并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对着镜子给自己簪花,通过镜子看了明珠的背影一眼,撇撇嘴道:   “说了还不听呢。”   未了,一家人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若华在岸沚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明珠则不愿意呆在马车里,说是觉得闷,便自己在外边骑马。   纳兰府到英亲王府并不远,只消短短半个时辰,便到了。   若华远远的便听见了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英亲王府比平日里要喜庆许多,因为是阿济格和西林觉罗氏的小儿子,排场弄得非常大,场面一度要与若华出嫁那天相媲美。   这次宴席请的显贵们也多,阿济格都要亲自出门迎接,其实他在朝中的人缘也不是很好,但因为英亲王这头衔,这些朝中要员们依旧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加上想要攀附权贵的小官,英亲王府更显得热闹非凡。   但见阿济格站在门边,来的客人们多半都比他地位底下,客人面带笑容地祝贺他,他亦拱手还礼,满脸的褶子皱起来,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尼雅哈跟郭络罗氏走在前面,阿济格见了他们一家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   “哎呀,亲家,怎么才来,快快快,里面请!”   说罢非常熟络的样子,一手搭上了尼雅哈的肩膀。尼雅哈双手扣住置于胸前,道:   “恭祝英亲王大喜啦~”   说罢,不着痕迹地歪了歪肩膀,和阿济格保持着和善却不过分亲昵的距离。阿济格面色不变,直笑道:   “好好好,同喜,同喜,到里面去坐。”   若华提着裙摆,走到阿济格跟前,眼底掩饰不住的开心,道:   “阿玛,弟弟在哪?快带我去瞧瞧。”   不知为什么,说到这个时,阿济格的脸色略微耸拉下来,旋即又恢复正常,指了指西林觉罗氏的房间,道:   “跟你额娘在房里呢。”   说罢,脸一转,换上更浓厚的笑容,也不理若华等一行人,继续迎接宾客去了。   若华心中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总有一些担忧,待和明珠一家人进了府中,待进了正厅,便看见了西林觉罗氏身边的水姿姑姑,她见了若华,便上前了几步。福了福身体,道:   “格格可算是回来了。”   水姿怎么说也是西林觉罗氏身边的老人了,按道理,若华也应该敬她几分,于是将她虚扶起来,道:   “怎么不见额娘?”   以前西林觉罗氏出门,必带水姿,就像自己出去一定带着岸沚一样。话刚落地,水姿便低下头,眼神飘忽了一阵子,才开口道:   “福晋……呵呵,格格许久不曾回来,福晋想格格想得慌。”   显然。这话不对味,明珠和若华眼神一对,明珠便揽过若华的肩膀,率先开口小声道:   “你还是进后院看看额娘吧。”   若华听了明珠的话,心里很是欣慰,虽然明珠平日里是直男了些,但关键时候还是很会体贴人的。   “嗯,那我先进去,你去找了位置坐下罢。”   说罢,若华提着裙子,在岸芷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地跟着水姿去了后院。   若华许久不回来,英亲王府改变了些许,后院正中间引进了一颗硕大无比的树,繁盛的枝叶可以遮天蔽日,走在树下面,还能感觉到一股子凉意。四周格局似乎也与以往有些不同,若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在路上,她总是感觉阴森森的,好奇心使然,她不禁问道:   “这树状如伞盖,为何不挪到后花园栽种?”   后花园有一个湖。如果再把这棵树挪过去,后花园会变得更加凉快。   “福晋一开始也是这意思,可是王爷执意要种在后院中间,说是请了什么萨满来看过,种在中间可以守住府里的福气,像伞盖子一样,盖住后院,不会让后院的福气外泄。”   若华一向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可是古代人对此却深信不疑,听罢也只装作震惊道:   “还有这种说法……”   而后,水资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压低了声音,道:   “可是福晋在此之际也向京中的正和观讨教过,说是把树种在院墙中间,只凑成一个‘困’字,此乃……”   水资说到一半,看了一眼若华,眼眸垂下来更加小声地说道:   “死局。”   北京大多数住的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就算大如英亲王府,也不过是一个放大版的四合院而已,一棵树放正中间,确实是一个“困”字。若华听罢,便明白了水姿话里的意思:   “这么说,阿玛和额娘……”   还没等若华说完,水姿便点点头,无奈的说:   “正是,王爷和福晋所见相左,那日我还听见王爷说福晋的不是,怪福晋听汉人的话……”   身为满人,阿济格信奉萨满教,他一生中最大的骄傲,便是带兵打下这汉人的花花江山,因此,对于汉人,他一贯都看不上眼。现在谢西林觉罗氏还让他们来教他怎么做事,在他看来就是笑话。   走了约莫一刻钟,便快到了西林觉罗氏的住处,水姿顿住身体,嘱咐道:   “一会到了福晋那处,格格莫要再提此事。” 第63章 渔阳鞞鼓   若华跟着水姿来到了西林觉罗氏的院子, 踏进院门的那一刹那,若华就先闻见一股子浓烈的中药味,院门边上的两个丫头恹恹地福着身子, 有一个甚至还打起了呵欠。由于三人的脚步轻,到了抄手上, 也无人察觉,几人便看见院落里两个小丫头正贴一处低语:   “这……怕是不行了吧!”   “不好说, 掉了一大团头发……”   若华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在路上, 水姿告诉她, 西林觉罗氏自从生产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掉了许多头发, 精气神愈来愈差,近期已经开始出现了咯血的症状。这两个小丫头,明显说的就是西林觉罗氏。   水姿见那俩丫头说得起劲,她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凝重起来,两道眉毛蹙在一块,额角隐隐约约突起一根青筋,于是向前迈了两步, 冲着下面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两人冷淡道:   “你们俩在那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要不说给我听听?”   那两丫头循着声望过来, 一见了若华和水姿两人。像是见道了阎王一般,吓得两腿一哆嗦,“扑通”一声, 便跪在了地上, 颤抖着声音道:   “五格格吉祥, 姿嬷嬷吉祥!”   本来她两一个是格格, 一个只是福晋的贴身丫头,根本不需要给她们行如此大礼,可是眼下两人吓懵了脑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没给若华她两磕头就算她们神智清醒。若华见两个小姑娘吓得嘴唇都发抖了,可是即便这样,也不能缓解她的怒气:   “以后少在院子里嚼舌根,给人听见了,怕要传你们诅咒主母呢!”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便连尊严也不顾了,连忙磕几个头,颤颤巍巍道:   “我们再也不敢了……”   诅咒主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她们是万万不敢担的。   其实若华很讨厌磕头下跪这一套,可是今天她却莫名地觉得非常爽快,但想着这是西林觉罗氏房里的人,便不再多做教训:   “起来吧。”   得了若华的“特赦”,两人才敢慢悠悠地站起来,其中一个胆子小一点的双腿还一直在发抖,那摇晃的裤子透露的是胆怯与可恶。   还要去看西林觉罗氏,若华就不打算和她们计较那么多了,可是在这时候,水姿却走上前去,一人扇了一个耳光,喝道:   “以后再给我看见你们不务正业,就撕烂你们的嘴,给我滚!”   两人没想道水姿还会来这一招,脸上火辣辣地生疼,但因为身份,也只能捂住脸忍者,低着头道:   “是”   说罢,灰溜溜地跑开了。   若华在一旁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在她的印象响中,水姿与西林觉罗氏一样,都是比较温和的女人,极少会做出这等举动。   “水姿姑姑,为何如此?”   水姿听罢,只叹一口气,道:   “格格有所不知,这屋里的人自从福晋和王爷闹矛盾后,就懈怠了起来,如今福晋久卧病榻,王爷近些日子都不曾来过,她们现在更是各怀鬼胎,如果再不好好□□,岂不是要造反?”   若华听罢,心头的担忧比之前更多了一分,西林觉罗氏虽说性格温和,可是家中的下人们到还是极为敬重,如今却懈怠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乍舌。   很快便到了西林觉罗氏的房里,才进门,之前在院门闻见的味道又浓烈了些许,穿过厚厚的帷帐,赫然看见西林觉罗氏正倚靠在床上,侍女正将药吹凉了喂她喝药,她比之前消瘦不少,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油光水亮的头发如今也变得形同枯草。见了若华进来,那双眼睛才恢复了些许光芒,只道:   “女儿。”   “额娘……”   若华一看见这光景,眼睛和鼻子顿时便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感觉心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其实她并不是那么的难受,可是心里面的酸涩之感却越发强烈。有时候,若华觉得原主似乎还存在自己的身体里,因为每当这种时刻,她便抑制不住地难过,才说完这一句话,就忍不住扑进了西林觉罗氏的怀里。   “若华,许久不见,你倒是清瘦了。”   西林觉罗氏抚摸着若华的头发,眼神中流露出慈爱。   “额娘,这是怎么回事?”   言罢,西林觉罗氏叹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西林觉罗氏在孕期散步时不小心滑了一跤,导致胎儿不稳,吃了许多调理的药,是药三分毒,这些乱七八糟的药给西林觉罗氏的身体带来了不少负担。若华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过了不久才哽咽着道:   “额娘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至少她知道了,还有可继续给她服用身强体健丸。   “你跟明珠才新婚,我怎么能说这些不吉利的消息给你听呢?”   古代人的忌讳多,明珠和若华是一对新婚小夫妻,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开枝散叶,对于滑胎流产这些话题,大家都是避而不谈的。   “额娘……”   若华握着西林觉罗氏的手,看着她额头上的白发,突然想起了自己在21世纪的父亲和母亲,一时间百感交集,复杂的情感伴随着眼泪一块涌了出来。   西林觉罗氏见了女儿,比往日里要精神许多。母女俩说了很久的话,中午的时候,母女两一同用餐,西林觉罗氏难得地吃了两碗米饭。水姿见了,也比往日要欣喜许多。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西林觉罗氏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道:   “我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可别耽误了正席。”   所谓正席就是晚餐,若华在这里逗留了许久的时间,如果再不过去,反倒是显得失礼。   “如此,那女儿先告辞了。”   若华双手握着西林觉罗氏的手,心里总是感觉到疼痛和酸楚,嘴上虽说辞了别,可双手却仍然不舍得放开。水姿上前拍了拍若华的手,温声道:   “格格且先去罢,福晋这有我。”   若华想西林觉罗氏本来就身体虚弱,今天又陪着自己说了好一会儿话,想必身体也困乏了,不如早些离去,让她休息也好。   “那额娘好好歇息,等天气暖和些,咱们去国光寺看桃花。”   西林觉罗氏抿嘴,虚弱的容颜绽开一抹微笑,如沐春风:   “好。”   拜别了西林觉罗氏,若华穿过阵阵回廊,终于回到了前厅。岸芷早已帮她找到了席位,招手让她过去,若华点点头,到了地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与后院的静谧无声,甚至有些凄冷比起来,前厅端的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到了戌时初,天空燃起了簇簇烟火。若华的位置非常好,视野开阔,但闻丝竹婉转悠扬,又见舞女舞步偏偏,大家拍手喝彩,举杯同庆,阿济格也非常高兴,饭没吃多少,酒却空了一坛。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小安达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见了阿济格,哆嗦着双腿跪下,紧张地说:   “王爷不好了,摄政王……摄政王刚刚……薨了。”   阿济格刚才还是醉醺醺的,听见了这个消息,当即便酒醒了,他震惊的将酒壶放在桌上,睁大了双眼道:   “什么?”   阿济格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前几天他才去多尔衮的府上跟他喝酒,怎么今天就……   霎时间,阿济格突然觉得手里的酒没滋味了。他与多尔衮一母同胞,自从多铎过世过后,与他最亲的就是多尔衮。   “是真的,塞北围场传来的消息,摄政王狩猎时为了追一只鹰,多发不中,气急攻心导致旧疾突发,咳血而亡……”   众人一听了这个消息,无不惊诧异常,多尔衮身强体壮,骑射功夫精湛,因为这一点,太皇太后还让摄政王亲自教导皇上,外出时也没听说他身体有任何不适,而今忽然病逝……   几个官场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老狐狸眼神一对,其中一个便站出来道:   “王爷,下官家中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   说罢恭恭敬敬地走了,接下来便一连走了好几个,剩下的小官们更是不敢久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阿济格也不拦着他们,只是呆坐在桌上,喝了一口闷酒。想当初,大汗驾崩时,他们几个都不在大汗身边,这才让皇太极抢先了一步,本来留给多尔衮的皇位霎时间就成了别人的。   后来皇太极也没了,明明在那个时候,多尔衮就可以伺机夺回他的一切,可是他这个傻弟弟,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总之,那对孤儿寡母能有今天,都是托了多尔衮的福。   而如今多尔衮也不在了,那个黄毛小子能成什么气候,他可不是多尔衮,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只不过像一只鸡一样。有时候他就是看不惯多尔衮被那女人玩弄,可是碍于他这弟弟的权势,不得不忌惮。   多尔衮,你也别怪为兄不仗义,这一切本就应该属于你,就让为兄帮你把这天下夺回来,帮你坐坐哪把交椅……   阿济格喝着喝着,嘴角竟然漾起一丝微笑。 第64章 殇逝   多尔衮薨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太后得知了这一消息,哀痛欲绝,当晚便连夜招顺治回京, 听闻还给了顺治一道密旨。   顺治人未到,恩义却先到。第二日, 塞北传回来消息,追封摄政王多尔衮为“成宗”, 算是大清的义皇帝,丧葬礼仪全部用皇帝的级别。   一瞬间,整个京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白, 又是冬天, 雪一下, 更加显得这坐帝都凄凉阴森。   顺治的这一举动引得不少好事者猜测纷纷, 几个胆子大的,竟然在家中偷偷讨论起来:   “这王爷还能追封为皇帝的?”   “你懂什么,如果不是摄政王带兵入关,咱们现在还在察哈尔放羊呢!论文治武功,摄政王担得起这封号。”   “嗐,哪有那么复杂,这太后和多尔衮的关系……说不定啊, 本来就是亲的……”   “是啊, 这义皇帝,不就相当于义父吗?”   “什么义父,说不好是……”   几个人悉悉索索的讨论着, 这太后跟摄政王本来就非比寻常, 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不止他们在讨论。   英亲王府也顺应时势, 王府的院墙外一圈都围上白色的布,还安排两个人在大门边哭丧,过路的人听了,也要为之动容。   若华本想回纳兰府乖乖服国丧,但是西林觉罗氏一再挽留,纳兰家想着母女俩长日不得见,而且西林觉罗氏身体也不大好了,便同意让若华留在娘家。   兴许是上天眷顾,若华才刚回来三天,西林觉罗氏的病就开始出现了好转的迹象,若华见状,更是细心照顾,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天,若华才刚服侍西林觉罗氏吃下身强体健丸,却不曾想西林觉罗氏一下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若华一听见西林觉罗氏咳嗽,便拿起帕子,垫在西林觉罗氏下巴底下,一阵断断续续之后,只见那帕子便被鲜血给染红了,若华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看着西林觉罗氏那白得如同纸片一样的面色,不由得揪心起来:   “额娘……”   说罢,若华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西林觉罗氏气若游丝,只怕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可是若华还是请了郎中过来给西林觉罗氏瞧病。她的心中依然存在一丝丝奢望,她在心里默默乞求上苍,不要夺走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郎中诊脉后,又翻看西林觉罗氏的眼睛,只摇摇头,无奈道:   “格格,恕老夫无能,老夫大胆讲一句话,还请格格莫要怪罪。”   “大夫有什么但说无妨。”   说罢若华从袖中掏出诊金,刚要给那郎中,却被推了回来,郎中只是低着头道:   “趁着福晋还没咽气,先换了衣裳吧!”   说罢行了一个礼,快步退下了。若华早就知道了这结果,可是当郎中说出这话时,若华还是抵制不了内心的酸涩,鼻子又一次泛起了酸水。   若华回到房里,握着西林觉罗氏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西林觉罗氏眼神空洞地望着帐子的顶端,喃喃道:   “若华,你说我这病,还能好吗?”   这话轻轻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若华。若华此时此刻已经不受控制,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个劲儿的从她透红的脸庞落下,梗咽着声道:   “额娘说的什么话,自然是会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郊看桃花,您不是最喜欢京郊的桃花吗?”   若华第一次说那么没有底气的话,可如今,真话也好,欺骗也罢,都不重要了。西林觉罗氏拉着若华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你倒是不用骗我了,我这一辈子,有了你哥哥和你,又有幸从龙入关,这……咳咳咳……一辈子也值得了……”   若华哪里还听得进去,只听见西林觉罗氏呼吸越来越急促,进去的气儿少,出来的气儿多,心如刀绞。给西林觉罗氏盖好被子,柔声道:   “额娘,快躺下休息吧!”、   然而,西林觉罗氏仿佛没有听见若华的声音似的:   “你阿玛他性子急,有时候不太会表现自己的那份心,常常说错了话也不晓得,以后你得多体谅体谅他……”   说到这里,若华已经泣不成声,西林觉罗氏在这时候却非常坦然,   “快别哭了,把你哥哥也叫过来吧,我有几句话想和他说……”   到了这里,若华猛然醒悟,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让西林觉罗氏见上丈夫和儿子一面吗?   于是打发了丫鬟去找劳亲,另一边也给阿济格传口信,可是事与愿违,这一晚上,阿济格和劳亲都不在府里。一番打听过后,也不见二人的消息,悲痛欲绝的若华不得不忍者眼泪主持操办。   这箱,水姿已经采办好了衣裳,约莫二十多套,春夏秋冬,四季皆备。西林觉罗氏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个小丫鬟呜咽着给她擦身体,换衣裳,若华自然陪伴左右,尽自己为人子女的最后一份力。   穿好了衣裳,西林觉罗氏眼睛微眯,弥留之际,西林觉罗氏十分留恋地看了屋子一圈,然后将目光定格在若华脸上,若华看西林觉罗氏似乎要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便屏退左右。   看四下无人,西林觉罗氏才有气无力地说:   “你近些日子……要多多上心,前天……我去给他送汤,却听见他和劳亲在房里讨论,他说…要做……大逆不道……”   到了这一刻,西林觉罗氏已经开始意识混乱,说完这句话,不等若华答应,便撒手人寰,   若华听得云里雾里,看见西林觉罗氏咽了气,顾不得思考,跪下握着西林觉罗氏的手,哭着叫了一声“额娘”,屋外的人一听这声音,便知道不好了,原地跪下呜咽起来。一个比一个大声。   西林觉罗氏殁于卯时初,阿济格和劳亲到了辰时正才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因为是在国丧期间,西林觉罗氏的葬礼按理说只能一切从简,然而阿济格偏偏不遵守规矩,大操大办,排场十分隆重。然而顺治却也没说什么,整个京城都知道英亲王与福晋伉俪情深,这排场隆重便隆重些吧,只要不越矩便好。   阿济格虽说死了福晋,却也没有悲痛几天,因为若华是已经出嫁了的女儿,留在家里太长时间简直不像话,阿济格让若华守了三天,便让明珠把若华接回去了。   回到了纳兰府,可能是因为有明珠陪着的缘故,若华才不至于太过伤感,可是她的心里总是不安,想起西林觉罗氏临终前的话,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夜晚,若华解了衣裳正要睡觉,明珠却在外面敲门,说是要进来和他说说话。若华一口回绝了。现在她还是在孝期,不能和明珠睡一块,这些日子明珠都是一个人睡在书房里。   明珠虽说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却挺不乐意,只因为那书房位置偏僻,又临水,就算烧了地龙都不够暖,回到房里,哪怕睡外厅的榻上他也愿意。   只听里面没动静,明珠不禁撇撇嘴。埋怨道:   “这天寒地冻的,你也应该让你相公进去喝口热茶吧。”   明珠说罢还有些委屈,明明就是自己的院子,现在想进去还得又哄又骗,又卖乖又装可怜的。若华听他这么说,若华想着自己确实不怎么人性化,于是将门打开,让明珠进来了。   明珠一进来就直奔床铺而去,将外衣脱了,躺进那软乎乎的被子里。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若华,道:   “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呀,别一会着了风寒。”   若华也只是穿着中衣而已,不想在地上多呆,便上床躺下了。明珠在这时候翻身楼着若华,道:   “明天我早点回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若华被他这话逗得哭笑不得,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却搞得像见不得人似的。   “你这样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我偷人了。”   其实对这种事若华其实并不在意,可是这纳兰府虽说不大,但上下也有一百零几口人,明珠平日里偏着她,已经惹得那伙长舌妇说三道四了,这种事若是让她们知道了,又要说若华的不是。明珠握住她的手,道:   “只要我在,没人敢说你。”   由于是处在孝期当中,明珠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两人相拥着说了一会儿家常,便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便又过了几日,这天是西林觉罗氏头七的日子,若华在后花园烧了一踏纸钱,若有所思。突然间一只金色的橘猫出现在不远处的花丛里,那不就是金橘吗?它很久不出现了,若华知道,金橘一出现,那么就是过来查进度的。   “你最近有没有看任务栏?”   金橘的语气带着几丝愠怒之气,胡子也跟着撅了起来。   “看了,可是我没有办法……”   说罢若华打开了系统,金橘一听她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个宿主的觉悟不太高的样子。怪不得总部给它发布了新的跟进任务,原来是这样……它不得不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华看着眼前阿济格支线任务居然已经飘红,这意味着,她的任务已经超时了,如果再不采取行动,任务失败游戏就结束!也怪她当时太过于得意忘形,特别是在成亲之后,她只顾着经营和明珠的关系,忽略了眼下最要紧的任务,如今,他连阿济格为什么要被赐死都不知道。   金橘气得尾巴都垂了下去,什么样子的宿主它都带过,这种明明能过却不舍得努力的最气人,之前进度一直都很稳,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到了关键时候却一直止步不前。   “不是我说你,你不能因为情绪就影响了任务啊,这样剧情怎么推进?”   这几个月,若华经历了成亲和丧母,这一会天堂,一会儿地狱的,确实有点考验心智。系统界面赫然飘着几个大字:   改变阿济格和劳亲赐死结局。任务完成度:50%,时间剩余0.2%。宿主任务完成几率0%。   金橘看罢,摇摇头,这不等于是直接宣布没救了吗?若华回想起来西林觉罗氏的话,又看着系统任务里阿济格的结局,心中如同打鼓一般,莫非……才刚刚开始有了头绪,却看见岸沚急匆匆跑过来,道:   “格格,四少福晋不知怎么回事,说是要见你,现在人已经在庭院外候着了。”   这四少福晋,自然是劳亲的福晋纽祜禄氏,两人在英亲王府的时候虽然交集不多,但是因为劳亲的缘故,算的上是情感比较好的妯娌了。若华一听,便知道纽祜禄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急忙站起来道:   “快把她请进来。” 第65章 余晖   说罢, 若华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快速赶回庭院里。   纽祜禄氏嫁过来已经快一年了,如今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与以往不太一样,往日的纽祜禄氏, 眼神之中总是带有那么一股子泰然自若,还有一丝丝得意, 这是因为她从小出身世家大族,背后有纽祜禄世家,这淡然的神态是因为有那个庞大的家族在背后撑腰才有的, 而如今, 纽祜禄氏的眼里满是慌张与无助, 让人看了都跟着焦急起来。   若华看她慌里慌张的样子, 不禁问:   “嫂嫂过来是所谓何事呢?”   “何事?这可是关系道咱们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说罢将一封书信从袖子里陶出来,直径给了若华,若华一看,直接变了脸色,这上面的话若是真的,他这英亲王府可能都要被满门抄斩。   “阿玛怎会……”   若华这下才明白,原来西林觉罗氏走的时候留下来的遗言, 说的原来是这件事情。自从多尔衮走后, 阿济格就一直想取而代之,做下一个摄政王,而如今顺治一心想要亲政, 这是断断不可能允许的事情。阿济格本来就不服顺治这个奶娃娃当家, 如今自己提的条件也不被应允, 他心中难免不痛快。   纽祜禄氏左看右看, 从来没有过的谨慎,低声道:   “整个家里我是谁都没敢告诉,就只来找你,咱们这可得想办法,毕竟总不能让孩子没了阿玛,你不如回去劝劝王爷,要知道这可是死罪,我死了倒不要紧,只可惜了这肚里的孩子……”   说罢,低头心疼地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她,可能会直接逃离英亲王府,而如今,因为劳亲对她的好,加上有了这孩子,她反而想要保住这个家。若华看着信笺,心里面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   她早该想到的,阿济格一直都有这想法,当时巴图尔过来提亲,阿济格一开始不同意,可后来有转变了态度,一想到巴图尔身后是几万的准噶尔骑兵,又想到在这之前,一贯鄙视汉人的阿济格突然间开始看起资治通鉴,若华登时间茅塞顿开。这样一想,似乎一切都已经明明白白。   “嫂嫂太过高看我了。”   阿济格早就有所图谋,怎么可能她的几句劝阻就轻易放弃原来的计划,系统已经宣布了若华这一关过不了,她也懒得挣扎了,早死早超生,本来她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在这里活了几个月,过了一段人上人的日子,她也知足了。然而纽祜禄氏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什么高看不高看的,府里谁不知道王爷最是偏心你,你的话总是比别人有分量的。”   说罢拉住若华的手,纽祜禄这手十分有劲,眼神由原来的慌乱变成了深沉。若华知道阿济格的结局,如果她不阻止,到时候纽祜禄家纳兰家以及一切跟英亲王府沾亲带故的家族,恐怕都不得安生,心里一横,心想: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罢两人近了卧室,开始一起谋划起来……   这天,若华告诉尼雅哈和郭络罗氏,说是西林觉罗氏有几件遗物要交给自己保管,需要回家一趟,尼雅哈自然没有拒绝,只是郭络罗氏免不了要叨叨几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着若华。谁让她是英亲王府正儿八经的嫡出格格呢。   若华回到房里收拾东西,明珠看着若华的背影,眼底透出深深的心疼,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嗯”   若华不假思索地回着他,若华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和明珠讲,因为这是她自己家的事,他不想让明珠插手进来,她不想让明珠受到顺治的哪怕一丝丝怀疑。   明珠看着若华离去的背影,心里直泛酸,事情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到时候她会不会恨自己?   若华回到了自己娘家,便开始每日都观察阿济格的行动,按照纽祜禄氏的说法,阿济格将会在三天之后早朝期间开始向顺治发难,若华只要在那个时候想办法不让阿济格出去,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这晚,是按规矩每半个月一次的家庭大聚餐,各院的人都来了,自从西林觉罗氏走后,小妾们争宠越发地激烈起来,除了蒙古的博尔济吉特氏,其它小妾们只能用争奇斗艳,争风吃醋来形容,吃一顿饭完了之后还可以看这些女人们唱歌跳舞,她们个个才华出众,模样出挑,把阿济格哄得高兴不已,他一高兴就赏赐她们金银珠宝,丝毫不手软,完全忘记了什么丧妻之痛。   若华看着心生一股恶寒,阿济格虽然不在那个位置,可现在的生活就和那个位置上的人差不多。只见阿济格指着其中一个小妾,道:   “你去弹一首曲子给大家品品。”   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美娇娘,盈盈下拜,回了一声是便抱着琵琶走道了庭院中央。   她是阿济格前几日纳的一个小妾,叫做芙蓉,听说是哪个官宦偷偷送进来的,小姑娘才16岁,颇负才名,模样又生的俊俏,端的是国色天香,色艺双绝,曾经是醉月楼的头牌,一来便成了阿济格的新宠。   芙蓉今晚弹了一曲火烧赤壁,弹得铿锵有力,在坐的听了都要拍案叫绝。只有阿济格面无表情,喝了一杯酒,问道:   “曹操乃乱世豪杰,叱咤风云之事不少,你怎么偏偏只弹这首?”   芙蓉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行了礼,道:   “回王爷的话,曹操虽说有一世之雄之称,然挟天子以令诸侯,谋朝篡位,实则乱臣贼子所为。”   阿济格听后,沉默不作声响,稍微在府里呆得久一点的人都知道,阿济格最喜欢曹操,这芙蓉直接评击阿济格的心头好,这不是戳他的肺管子嘛。小妾陈氏一看阿济格面色不对,捂着嘴笑道:   “芙蓉,妇道人家,还是不要看那么多书为好,男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干系?”   “陈姐姐说笑了,什么看书不看书的,不过是三纲五常的事而已,难道姐姐连这都不知道吗?”   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一旁的博尔济吉特氏一眼,陈氏身为小妾,竟敢坐在阿济格的旁边,而身为侧福晋的博尔济吉特氏,却坐在陈氏下方,这就有点不合规矩了。然而阿济格并没有觉得陈氏有什么不妥,站起来缓步走到芙蓉身边,上下打量了芙蓉一眼:   “你陈姐姐说的对,你现在回去把女训和女则各抄五遍,明儿天亮拿给你陈姐姐验视。”   芙蓉不明觉厉,但是也不敢反抗,福了福身子,点头称是,乖乖回房里抄书去了。芙蓉才刚退下,阿济格便对博尔济吉特氏说道:   “我看芙蓉身体不太好,明天送她去集兰庄上调养些时日,丫鬟婆子就不必带了,她这病得静养。”   博尔济吉特氏是个老实本分的主儿,完全听不出阿济格的弦外之音:   “集兰庄距离京城甚远,都是一些贫瘠土地,佃户才几家,而且都是男人,连母蚊子都找不到,把芙蓉送去那里……”   这芙蓉娇滴滴的,送去那还没个人照顾,这不是要她的命吗?阿济格吸了一口气,忍者怒气道:   “让你送就送,要学会少言。”   博尔济吉特氏一愣,低头道:   “王爷说的是”   阿济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交代道:   “噢,顺便,今晚派两个人在她屋外盯着,不需要让她知道。”   博尔济吉特氏听罢点点头,而后坐下,心里却已经在想着怎么安置这个芙蓉了。若华在一旁将这一切看了个真真切切,阿济格在她的眼里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疏离。若华给阿济格斟酒,看了阿济格一眼,道:   “阿玛,芙蓉姨娘只不过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倒是没必要把她送到庄子上去。”   “她自己的想法?女人凭空里那么多想法可不是好事。”   因为阿济格不高兴,小妾们还没挨个表演完就散场了,为此那些没表演的小妾都对芙蓉恨得咬牙切齿,都是她搅了王爷的好兴致,不然今晚说不定还能博得王爷的垂青呢,这下好了,她这一搅合,别说邀宠,就连和王爷搭句话都没机会了,白白准备了半个月,能不气人吗?   饭后,若华在庭院里散了一会步,但见一轮明月高挂天空,空气中飘着早春的桃花香,使得整个庭院静谧而温馨,然而之一切若华都知道,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   “格格,不好了,前院出事了。”   若华一听岸沚那气喘吁吁的声音,也紧张起来,问道:   “怎么了?”   “芙蓉姨娘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抓到前院了。”   “快去看看。”   说罢拉上岸沚,提起裙子就往前院冲去。   才刚到前院,便听见芙蓉的惨叫声,还有恶毒的咒骂声:   “阿济格,你这心怀不轨的乱臣贼子,早晚都要被千刀万剐!”   “你竟然还有力气叫?给本王再用力点!”   阿济格话音一落,两个负责打人的安达就如同着了魔一般,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加重手里的力气,狠狠地往芙蓉的腰部以下的位置打去。   若华见这情势,只能躲在一旁观察。打了约莫十几下,芙蓉便疼的晕过去了,接着又被泼了一桶冷水,她便艰难地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阿济格拿着一张小小的信笺走到芙蓉面前,蹲下捏住她的下巴,道:   “你没想到罢?你的这些书信,一条也没发出去。”   说罢将些书信全部扔在芙蓉面前,芙蓉看后,只是哈哈大笑:   “呵呵,阿济格,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曹操罢?你不过是个妄想篡位的小人!”   说罢,阿济格反手就给了芙蓉一个耳光,怒道:   “贱人!竟然在此毁谤本王。”   说罢站起来,朝着两个安达以摆手,两个安达便会意,又继续打起来。笑话,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想要干什么。若华听着芙蓉那凄烈的惨叫声,始终是敌不过自己的同情之心,冲出去道:   “住手。”   两个安达看见是若华来了,便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若华趁机又发了一把威,喝到:   “给我滚出去!”   他俩一向是欺软怕硬的主,若华这一嗓子把他们给唬住了,一看阿济格也没什么反应,他两便知趣地退下。若华看人都走了,便走到阿济格面前,道:   “阿玛,收手吧。” 第66章 斩乱麻   阿济格不可置信地看着若华, 这个自己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女儿,竟然和他说这种话。然而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的。   “我看你是魔怔了,信了这不明来历的女人的话, 给我回房里去!”   说罢叫来两个侍卫,竟然直接将若华给插了出去。此时此刻, 若华的脑海里传来系统的警告声:   “请宿主马上完成任务,请宿主马上完成任务!”   然而, 这样的催促根本无济于事,只会让若华越来越烦躁不安。若华第一次被这样粗鲁的对待,可就在她刚被赶出来之后, 便看见阿济格的一个部下火急火燎地闯进了大厅了, 他的嗓门也老大, 若华远远的就听见了他说啥:   “王爷, 不好了,鳌拜带着兵马包围了王府!”   阿济格一听这消息,便慌了阵脚,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转瞬间又换回冷酷的表情:   “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于是将目光放在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芙蓉身上:   “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芙蓉轻蔑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真的拦截得了我的书信?那只不过是用来迷惑你的,皇上早就知道了你的一举一动,你不会还以为皇上和太后还被蒙在鼓里吧?你可真是愚不可及!”   原来芙蓉是顺治安插在阿济格府里的眼线, 专门负责收集阿济格府里的情报, 阿济格在不久前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芙蓉也便不打算瞒着了,才有了今夜火烧赤壁这么一出。   阿济格气急攻心, 拔出一把刀, 直径朝芙蓉的肚子刺去, 霎时间, 只见鲜血涌现,一股股地朝地上流去……若华看着眼前的一幕,哆嗦着捂住了嘴巴。   “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那还等什么?来人!”   阿济格一声令下,只见家里的侍卫们全部聚在了一起,数量是原来的三倍,而且他们还换上了软甲,若华一看这阿济格是打算直接跟朝廷火并,于是连忙上前道:   “阿玛,咱们可不是朝廷的对手,不要以卵击石!”   阿济格如今已经是鬼迷了心窍。哪里还听得下什么劝阻,一把掐住若华的肩膀,狠狠一推,道:   “滚开!”   说罢,带着一队人马朝前院走去。从此时此刻,系统那恼人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系统发现宿主任务完成几率极小,您可以选择直接放弃,放弃之后,游戏结束。”   若华听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很低落的,她迟迟不肯点放弃,因为她突然响起来明珠,想起如雪,过去的点点滴滴,如同电视剧一样在眼前播放,她好像有点舍不得……   想着想着,若华的泪水就如同那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她不经抬起手擦了一把自己那湿润的面颊,却看见自己的袖口处竟然放又一张小小的信笺,上面沾了血迹,一看便可猜测是来自芙蓉的。   上面写着阿济格的原来的规划和部署,劳亲竟然也卷入了其中,如今劳亲按照原计划,他现在在西直门处,只等到时候阿济格一声令下,他便直接和阿济格来个里应外合。若华看完了信,便向马厩冲去。   牵马偷偷摸摸的走到自己后门,因为阿济格做贼心虚,他将侍卫们都招去了前堂。这后院自然是防守稀疏,接近于无。   若华出了门,才出巷子没几步,便看见明珠竟然在不远处等着她!明珠穿着一身常服,却拿了佩刀,因为今天在皇上身边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明珠多少都有些不放心,交班之后便直接到这里来了。见了若华,便上前拉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我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皇上现在顾念这叔侄之间的情分,不舍得对自家亲人出手,现在只看王爷和大哥能否识时务了。”   明珠越说越小声,远处的叫卖声都差点要盖住了他的声音,若华的心突突地跳得飞快,连明珠都知道了那么多了,顺治应该是已经掌握了大局,如果阿济格轻举妄动的话,那就是顺治的瓮中之鳖。   “阿玛多半是要快动手了,我现在也没什么法子,只有去西直门劝劝劳亲哥哥……”   两人都在低低地喘着气,若华几乎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与两人的紧张压抑不同,巷子外的买卖之声鼎沸,行人络绎不绝,偶尔还能听见卖唱的歌女唱着轻快的江南小调,俨然一副王朝中兴之感。不过,而今的京城暗潮汹涌,而真正能感受得到这变化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明珠闻言,难以置信道:   “什么?这么快?”   不过明珠转念一想,他这个老丈人的脾气,便也不觉得吃惊了。调整了一下呼吸,眉头轻蹙:   “如今火烧眉毛了,你劝大哥,至少也得一个时辰,只怕到时候就算你成功了,王爷若是到场,大哥若是拿不定主意的话,你可就……”   剩下的明珠没有说出来,若华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无非就是害怕劳亲关键时候反悔,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若华说不好也得担一个串通反贼的罪名。若华想想觉得明珠说的在理,不住点头,:   “对,你说的对,不能这样贸然过去。”   明珠也为他们一家子着急,因为皇上差不多对这事胸有成竹了,只要阿济格放弃那念头,一切都可从宽处理,于是在巷子里来回踱步:   “该怎么办才好,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若华在这个时候突然脑袋一阵灵光,道: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是卑鄙了点。”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说有多卑鄙?”   看着明珠那求知若渴的模样,若华也懒得卖关子了。她脑子里确实是有不少办法,但是最有效的办法却有点……反正不是正人君子平日会干的事。于是对明珠耳语了一番。   听罢,明珠干咳一声,他是万万没想到若华会想出这种办法。若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情不自禁拉起明珠的手,到: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绝了他们那念想就行,你说对不对?”   若华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考虑什么,自然是怎么奏效怎么来,明珠细细的想了一阵,点点头道:   “你就别去了,这事交给我,不出半个时辰,你就听我好消息吧。”   说罢,明珠便消失在了巷子的转角处。   纳兰府   明珠回到家里,尼雅哈便迎了过来,他的脸上忧虑重重,显然也已经知道了阿济格的事情:   “儿子,你到底有没有把休书给若华格格?”   明珠侧过身子,拿起桌上的茶盏,大口地喝起来,他平日里极少这样牛饮,今天只是因为跟若华在巷子里说那几番话,紧张到了极致,如今终于得喝口茶缓缓了。   尼雅哈看明珠不出声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概是知道他这倔脾气的儿子没按照他的做,失望中带着害怕:   “这可怎么行?王爷想要做那种事,跟我们纳兰家可没关系,还是早点撇清为妙!”   郭络罗氏在大事面前一向都听尼雅哈的话,这不,尼雅哈还没消停呢,郭络罗氏就开始了:   “是啊儿子,福晋没了可以再找,这家要是被抄了,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郭络罗氏早就看若华不顺眼了,若是这次把她给休掉,那她的贞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门了,而且还是做大,这样她跟那边也好交代。明珠听了,心里纵使不快,倒也没跟二老吵起来:   “阿玛,额娘,现在事情都还没发生,我们就做出这等无情无义之举,实属不仁。若是真有那一天,您就和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吧,儿子跟若华结发为夫妻,断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就当儿子不孝!”   郭络罗氏一听,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这儿子是死了也要和英亲王府家的格格在一起,连家都不顾了,怎教她不伤心?   “啊呀,儿子,你……你糊涂啊!”   说罢拿起手帕擦眼泪,可是任凭他怎么哭,明珠也只是置若罔闻。   紫禁城的夜总是那么庄严肃穆,铜墙铁壁之下,困住的是一颗颗蠢蠢欲动的心。已经到了交班的时候,九门提督今天难得的过来巡查,看着手下的侍卫们一一行了礼,他那黑着的脸才缓和了几分。   “提督大人,咱们真要那样做?”   他身边一个幕僚打扮的小个子男人问道。看着这一排排身材魁梧的巴图鲁,男人那小得像绿豆一样的眼睛散着一股子畏惧之色,本身气质就比旁人稍逊一筹,这目光更是给他平添几分猥琐之色。九门提督撇嘴一笑,不屑道:   “害,我才没那么傻呢,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哪边得势,咱们就帮哪边,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说罢,掂量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荷包,真是沉哪,这英亲王不愧是阿巴亥的大儿子,一出手都比他五年的俸禄还多,皇亲国戚果然不一样。小个子男人闻言,不经拱起手拍马屁道:   “大人英明!”   九门提督听他这样阿谀奉承,掩饰不住内心的愉悦,夸张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刺耳而得意的笑声吓得树上休息的鸟儿也飞出来了。   这厢,明珠已经到了西直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到地儿就直接进了劳亲休息的地方,但见劳亲正端坐于案前,正在练书法,但见他面色凝重,下笔犹豫。明珠一来,劳亲拿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面色恐慌,猛抬头一看是明珠,于是便露出放松的表情:   “又怎么了?”   说罢放下手里的毛笔,拿过帕子擦自己的手。明珠直接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道:   “和若华正闹着变扭呢,找大舅哥喝两杯,也顺道讨教讨教怎么哄福晋。”   明珠说罢晃了晃手里的那两壶酒。明珠之前时不时就爱和劳亲喝两杯,因此,对于明珠的突然造访,劳亲也不是很意外。   听明珠这么说,劳亲低头赫然:   “夫妻间磕磕碰碰总是有点的。”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见怪不怪。   “话虽如此,可是这磕碰多了,难免心生嫌隙……唉不说这些了,喝点!这可是从江南得来的。”   说罢,明珠便拿来两个碗,斟满了酒,直接递给了劳亲。劳亲酒量很好,平日里两人喝酒,劳亲向来不拒绝明珠,今天却与往时不同,想都没想便拒绝道:   “正忙着公务呢,这……不太好吧?”   明珠早就知道他会拒绝,但是依旧没有就此罢休,朝劳亲走了一步,劝道:   “哎~这酒又不是什么烈酒,醉不了,何况只喝一碗。”   这一劝,直接把劳亲给引诱住了,但闻鼻尖酒香扑鼻,对于劳亲这种好酒之人来说,非常难以拒绝。劳亲遂在心中暗想:   只喝一点应该不会扰乱之前的谋划吧…… 第67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明珠一看劳亲不说话, 两只眼睛只盯着碗里,便知道劳亲是拒绝不了美酒的诱惑了,但见他又显出疑虑, 于是:   “我先干了,大哥你随意。”   说罢明珠将酒放在桌上, 自己咕嘟咕嘟地喝上了,不一会儿就将那酒碗喝了个底儿朝天。喝完了酒, 还非常夸张地咂了咂嘴,拿着空碗品评道:   “凛冽甘醇,清香有余, 浓度稍次了些。”   明珠说话的时候, 酒香从他的唇齿间溢出来, 劳亲这下完全抵抗不住了, 拿起碗便往嘴边送。   明珠看他开始饮酒,眼睛微眯,不由自主地朝那栗色的酒壶瞥了一眼,这酒壶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底部却有一个开关,只需要按住,便可以倒出另一种酒水……   劳亲喝完了酒, 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哪里是什么江南清酒,这根本就是蒙古的烈酒,劳亲睁着那一双迷糊糊的眼睛, 问道:   “兄弟, 这酒我喝着怎么感觉不一样?”   说罢, 才走了几步, 便倒下了。明珠看他晕了过去,上前蹲下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看见他没反应,才小声说:   “当然不一样,你的酒里我加了点儿料,为了皇上,只能委屈大舅哥你了。”   说罢,招呼来一早就准备了的两个家丁,上来便将劳亲用黑色斗篷盖住,背在身上,一路往英亲王府赶。   若华在后门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看见巷子里几个人影,一看不果然是明珠回来了,居然还没花半个时辰。明珠将人交给若华,不经佩服他的这个福晋:   “若华,你这招真是……自家兄弟都下得去手。”   又烂又绝。   若华看着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劳亲,无奈摇摇头。于是给明珠递上手帕,明珠接过胡乱擦了两把,若华无奈道:   “别管他好招烂招,有用不就行了。”   “赶紧把人抬进去。”   说罢若华亲自带着两个家丁朝劳亲的院子赶。明珠看若华带着劳亲走了,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这箱,前厅却已经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鳌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给阿济格行了一个礼,也不管阿济格受不受,阴阳怪气道:   “王爷,朝中传些风言风语,说您有不臣之心,然皇上信王爷忠心耿耿,绝非乱臣贼子。”   阿济格让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徐徐坐下,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道:   “呵呵,鳌大人既然知道,带这么些兵马过来,是何用意?”   鳌拜冷笑一声,眼中带着鄙夷,语气更是毫不遮掩地露出嫌隙:   “汉人有几句俗话说得好,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为了证明王爷的清白,还请王爷让奴才带人入府中搜查,一则证明了王爷的清白,二则也让奴才回去有个交代。”   鳌拜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让人无法辩驳,然而阿济格是谁?怎么说也是给大清的王爷,自家院子让鳌拜说查就查,未免有失身份,除非……   “你小子倒是能掐会算,皇上的手谕在哪里?”   阿济格断然不会让鳌拜就这么进来,就算他有福临那小子的手谕他有要为难一二,更何况这小子还不一定有。鳌拜跟阿济格一样,是个硬茬,即便没有,也不能因此而成为他们完成一些事情的阻碍。   “刚刚下官说的是皇上的口谕,大人如不信,可事后再向皇上求证一二。”   阿济格闻言,原本平静柔和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凶狠,他用力盖上茶杯,质问道:   “鳌拜,你以为这是你家院子?我堂堂英亲王府,是你这个狗奴才说搜就搜的?”   笑话,他阿济格可不是好捏的柿子,鳌拜不过是多尔衮的手下,多尔衮平日里对阿济格都要礼让三分,如今鳌拜竟敢骑到他头上撒野,他怎能忍气吞声?   鳌拜撇撇嘴,道:   “王爷,您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下官便得罪了,来人,搜!”   说罢,鳌拜一声令下,侍卫们个个拔出佩刀,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王府的大门,阿济格也是个心气儿高的主,哪里容得下鳌拜这般目中无人,当即也命家中的侍卫上前阻拦,只见侍卫们的佩刀在夜色中散发出逼人的寒光,英亲王府门前血花飞溅,不时间传出吃痛的嚎叫声,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若华才刚把劳亲带回房间,便听见前院传来打杀的声音,她那颗悬着的心便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不得安宁。纽祜禄氏一见劳亲昏迷成这样,心里一着急,便哭着叫劳亲的名字,劳亲虽然中了明珠的蒙汗药,但因为体魄强健药效很快就散的七七八八了,因此纽祜禄氏一叫,劳亲便张开了眼睛。   劳亲这才知道被妹夫给下套了,来不及懊悔,便听见前院的打斗声,忙不迭叫人直接扶着他去了前院。若华和纽祜禄氏紧随其后,明珠一看事情不对,便跟着上前去劝道:   “华儿,你过来,我有件事情和你说……”   若华一听明珠招呼她,不明就里,可是依然还是过去了,谁知道一过去,后脖子就挨了明珠一记闷肘,紧接着她两眼一黑,双脚不自觉发软,便跌入了明珠的怀中。明珠抱着若华,摸摸她柔顺的长发,道:   “眼下局势,咱们还是先走为妙,你额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会让我这样做的……”   明珠觉得有点内疚,但是为了若华和自家的安危,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去保护可以保护的人,置于其他……明珠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可是你教我的,我现学现卖。”   说罢,把若华抗到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   “嘀嘀嘀嘀……”   床头闹钟开始不停地响起来,若华被急促的闹钟声音摧醒,她张开眼,关掉闹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阵酸胀,她这是落枕了。   “唉,要不今天干脆请假不去上班了,去医院拿点药吧。”   于是打了电话跟经理请了假,便收拾好东西,乘上地铁死亡N号线,准备去医院。到了地铁站,只见宣传电视正在放一穿越剧,说的是一个女生穿到清朝和康熙的儿子们谈恋爱的故事。   这电视还是当红小花小生演的,若华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像也是做了一个这样的梦,刚要回想,谁知道便觉得一阵头疼欲裂,她不得不停止回想。好在电视剧情节引人入胜,若华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仰着脖子看了几分钟,谁知脖子反而没那么疼了,若华禁不住又揉了揉。   突然,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指着电视问她的妈妈:   “我们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傻瓜,这是假的。”   若华无意中听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股股失落,真的不能回到过去吗?想着想着,若华不知不觉错过了站点,竟然一下子就到了故宫博物院,若华为此很是懊恼,用手机看了看时间,如果现在回去,也赶不上挂号预约的时间了,想到这,若华干脆下车,到故宫里逛逛。   故宫这地方,若华到京中都没有好好逛过,择日不如撞日,若华跟着一支学生队,在后面懵懵懂懂地听着他们历史老师的讲解:   “这是康熙下令撤藩的诏书……当时清廷权势还不稳,众多人反对撤藩,只有纳兰明珠赞成……此举促进了民族融合,国家统一,有利于政权的稳固,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   若华本就脖子不太舒服,在后面本听得昏昏欲睡,可是一听见纳兰明珠这个名字,若华的头仿佛就要炸开一样,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一个轮廓,似乎在朝她走来。她疼得捂住头部,难受地蹲在地上,她好像,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群学生见她不舒服,纷纷热心地过来扶着她。不停地问她:   “姐姐你没事吗?”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只有一个声音,与别人的着急聒噪不同,她的声音如同那涓涓细流一般,平静而悠远:   “你是谁?”   若华精神恍惚,半睁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一个女孩的身上,这女孩与别人不同,她梳着清朝的两把头,发髻中间的牡丹花娇艳明媚,各色珠钗,金丝流苏穗子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她的妆面也与现代流行的妆容不一样,及其古典,根本不是如今时髦的画法。若华虽然才看了她一眼,可是竟然发现她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古代版的自己!那女孩见她不回答,表情变得严肃,问到:   “你是谁?”   若华被问得头昏脑胀,但心里好似收到了指引似的:   “我是……是……爱新觉罗若华……”   此时此刻,只听见系统提示音:   口令正确,宿主即将进入逆风翻盘局,本局不设计有系统外挂,往宿主加油努力!   声音一停,若华就不感觉头疼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颗桃花树下:   “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只听见头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一看,原来是金橘。若华坐起来,摸着地上柔软的草,疑惑道:   “这事哪里?刚才怎么回事?”   金橘从地上狼狈地起来,抖了抖毛,道:   “这是你系统里自带的空间,刚才是系统对你的测试,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话,很有可能再也不能醒了。”   “我现在好像也没醒吧?”   她明明记得,是明珠把她打晕了,可能现实中的自己还没醒呢。金橘摆摆尾巴,道:   “害,过一会就能醒了,我先交代你一点正事,你的任务本来是要改变阿济格和劳亲被赐死的结局的,可是现在只有劳亲还活着,阿济格……已经没法子了。任务完成了一半,又过了系统测试,你还有机会翻盘……”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妮子的意识还挺清醒,一般到了这时候,宿主在测试的时候压根不记得自己在清朝事情了,她这种情况,几乎是一百个里面才有一个。金橘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总而言之,下面的剧情算是游戏里的副本,按规定我不能陪你,你……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还有KPI在身呢,我先去带别的宿主,等你回来我再来带你昂!”   这啥意思?就是说她几乎是没希望了呗?若华两眼茫然,只听见金橘“咻”的一声就不见了,伴随着金橘的消失,若华也离开了空间,回归到了现实之中。   若华张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布景,她这是回到了纳兰府,她不经茫然,明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见明珠坐在旁边,手里正端着药,见若华醒来,便上前扶她缓缓坐起,道:   “你醒了,来,先把药吃了吧。”   若华失去了系统的照顾,明显觉得自己虚弱了很多,身上使不了劲儿,坐稳之后,看着明珠,缓缓道:   “阿玛和哥哥怎么样了?” 第68章 祸不单行   若华这话一问出来, 喉咙瞬时间就哽咽住了,她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阿济格,可是怎么说也是原主的父亲, 这身体遗留下来的某种生理特征有时候依旧会不受若华的控制,比如现在, 若华的眼睛忍不住淑淑流下泪来,看得她跟前的明珠一阵心疼。   若华这样问,搞得明珠欲言又止, 到底是不忍心让若华知道这一切。可总是要有这么一天的:   “你昏睡了两天, 很多事情还不知道, 王爷他……”   说罢, 明珠看了若华的眼睛一眼,若华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   “你说吧,我能顶得住。”   若华早就知道了阿济格的结局,但是当她真正面对时,却又是不一样的心境了, 此时此刻, 挫败感涌上心头,加上原主那失去亲人后本能的痛苦,若华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撕成了好几瓣, 没来由一阵绞疼。   明珠看她面容憔悴, 只把她揽进怀里, 若华顺势靠在明珠的肩膀上, 豆大的眼泪吧明珠的衣服都湿润了一大片。明珠也不管那衣服现在什么样子,他抱着若华,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   “鳌拜在王府里搜出了龙袍……因此王爷被皇上除了宗籍,昨天赐了鸩酒……劳亲大哥贬为庶人,非召不得入京……”   按理说,谋权篡位是要灭九族的可是皇上不可能杀了自己,加上顺治也顾念两家的情分,便只处决了阿济格一人。   “明珠,我没家了,以后就是一个人……”   听罢,若华的情绪登时就绷不住了,开始在明珠的怀里低声抽泣,若华想做什么,到了这步田地,已经是无能为力了。明珠看她哭得身子都在颤抖,心也跟着疼,只把她抱得更紧了,道:   “别害怕,我以后保护你。”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依偎着,抱了许久。   ……   顺治八年正月,窗外放起了鞭炮,大家都在庆祝顺治亲政。短短两个月,朝廷里先是多尔衮,后是阿济格,兄弟两双双离世,顺治此时此刻没了约束,大权这会子终于回到了顺治的手里,一时间这个才十五岁的帝王仿佛突然间长大了一般,变得越来越深沉,让朝中的臣子们捉摸不透。   这天,顺治在御花园里散步,突然间一直冷箭从草丛里窜出来,还好他那贴身的太监吴良辅机灵,伸手挡住了那支箭,顺治这才幸免于难,不过吴良辅的手倒是留下了一个大口子。   顺治看那箭头,居然是多尔衮带的正白旗军队用的箭,顺治看着那散着寒光的箭头,心里的一股无名之火又开始升起来,多尔衮和阿济格死了,可是他们的左膀右臂还在这京中,这怎么让他放心?将箭直接折断后,冷淡道:   “传鳌拜,朕有事和他商量。”   他和他的额娘大玉儿本就是孤儿寡母,他不能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因此,凡是阿济格和多尔衮的余党的话,他必须要一个不留地铲除掉!   纳兰府   明珠昨天加了一夜的班,只因为顺治被放了冷箭,太后很是担忧,连夜传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守在干清宫,直到天亮才回来。郭络罗氏一见了明珠,便直径走上前来,也不问他困不困,焦急道:   “儿子,你怎么还留着那个祸害,她现在说难听点,可是代罪之身,你这都不合离,少不得人家看咱们家笑话。”   自从阿济格被赐死之后,郭络罗氏便不想认若华这个媳妇了,每天在明珠面前不停劝说,想让明珠休掉若华。奈何明珠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搪塞,郭络罗氏对此很是不满。明珠早就听腻了郭络罗氏每日喋喋不休地劝他合离,于是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厌烦之感,冷声道:   “额娘,我明珠今天就把话放这了,若华一日是我妻子,我便有责任护她周全。”   因为是自己的额娘,明珠便没再说什么伤人心神的话,把话一撂下便直径冲着尼雅哈的书房里走去,郭络罗氏很铁不成钢,道:   “唉,你这傻孩子,你不听额娘的话,早晚吃亏!”   若华正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做饭,但见桌子上已经放了几碟子精致小菜,全部都是出自若华之手,她以前在现代时对做饭也颇有研究,如今到了古代,因为是千金大小姐,很难有机会下厨,搞得她的技艺都生疏了不少。   若华本来不想做这顿饭,但因为前几天若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是明珠很有耐心地安慰她,引导她慢慢走出来,若华本就不是原主,心情自然恢复得比较快,想着今天状态比较好了一些,就想好好表现一下,毕竟明珠在这事上还是费了不少心的。   岸沚闻着菜肴的香味,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主子,你这菜做得可真是有新意,我都不知道还可以这样搭配。”   若华看着岸沚的馋样,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心里想着自己的厨艺应该不算差,那在明珠面前应该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你不知道的多得去了。”   说罢弹了岸沚一个脑瓜蹦,可别让她的口水流到了盘子里。主仆两人又忙了一阵,一桌饭菜便置办好了,才刚刚擦干净手,明珠便在这时候进了门:   “可真香,不知道是那位御膳房的掌勺到咱们家后院来了?”   明珠远远的就闻见了这一桌子菜的味道,昨天若华就说过要做饭给他吃,他当时满口答应,心里却并不期待,因为据他所知,若华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的王府格格,哪里会做饭呢?说实话,要是她会烤个兔子,明珠都算她“厨艺高超”了。可是不成想这平日里娇滴滴的格格,居然真的会做饭,这让明珠很惊喜。   若华从厨房里出来,和顺道:   “回来了,快擦擦手吃饭吧。”   说罢递上手绢让明珠擦手,平日里若华到没有这般娴静,如果是平时,听见明珠这样夸她,她定会得意地撇撇嘴,然后再让明珠吹几个彩虹屁才算完事,但是因为想到自己现在刚刚失去父亲,还是不要太过于跳脱才好。   明珠擦了手便乖乖坐到榻上,若华坐在明珠对面,两人看着一桌子的佳肴,不经食指大动。若华看着明珠吃得津津有味,但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你额娘让你休了我,不过庆幸我没看错人,今天就赏你一个大猪肘子。”   说罢将一个炸得香气四溢的猪手夹进了明珠的碗里,明珠咬了一口,香气在他的嘴里四散开来,明珠回味着唇齿间的香味,冷不防道:   “其实,你现在如果跟我合离也好……”   明珠的眼里闪过几丝暗沉,想起这天宫里的流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准确来说,那并不是留言,而是事实。若华不明所以,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华现在没了系统,相当于玩游戏没了辅助,视野受限,很多事情不能同步跟进,有时候她都想直接放弃了,可是又怕死,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住。明珠本想说出实情,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只胡乱编了一个理由,道:   “昨日皇上被放了冷箭,京中现在都加紧了防备,我明珠是大内侍卫,保护皇上乃本身职责,说不好听点,说不定过几天就没了,你得守寡。”   若华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就是这个,明珠身手矫健,况且她还知道明珠要活到康熙朝,对此完全不担心:   “胡说什么呢,怪不吉利的。”   如果这是这样,明珠岂不是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到这,若华多少还是会担心的,因为她现在还在游戏当中,就算故事不按照历史也能通过,这样的话,明珠意外身亡说不定也会发生。   “你怕不怕?”   “当然害怕了,你走了谁给我烤兔子。”   你死了我的游戏可就通不了关,过不了关我就要死了,我可不想死,若华在在心里如是想,两人吃饭正吃得香,郭络罗氏居然跑了过来,焦急道:   “不好了,今日早朝,你阿玛和一些同僚被拿下了。”   但见郭络罗氏跑得头上的两把头都变了形状,一旁的流苏坠子耸拉着,一家主母该有的端庄的样子接近于无。明珠和若华两人见她这样,哪里还吃得下,忙放下筷子,扶着她问道:   “额娘,什么回事?”   郭络罗氏太紧张了,说话语无伦次,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   “不知道,只说是和行刺皇上有关。”   明珠扶着郭络罗氏,道:   “阿玛对皇上忠心耿耿,断不会有二心,额娘还是不要太过急躁才是。”   在昨天明珠就知道顺治要查多尔衮的旧部,他的父亲尼雅哈,原来是多尔衮治下的一个左领,因为是皇亲国戚,所以跟多尔衮便要好些,也正因为这样,明珠在知道顺治要彻查这些人时,已经提前提醒了尼雅哈,让他时刻留意,不曾想,还是无法避免。   “这可难说了,这要是进了慎刑司,怕是不认也得认。”   明珠一听慎刑司三个字,心便漏掉了一拍,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若华也跟着着急,这谋害皇上的罪名,要是证实了,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几人正急得团团转,不成想,大门外竟然有人在狠狠地拍门。   “有人在家吗?下官奉旨搜查,还请纳兰侍卫行个方便。” 第69章 祸不单行(下)   说罢, 便又开始不住拍门,明珠一听是奉旨搜查,便没说什么, 让家丁门打开了大门。没有想到,这次来查他门家的人, 居然也是鳌拜。   “纳兰侍卫,这是皇上的手谕, 多有得罪了!”   说罢,鳌拜拿出顺治亲笔写手谕,明珠恭敬接下, 也不看明珠的表情, 大手一挥, 便直接将自己的小喽啰们驱使到了庭院各处。明珠的手紧紧地握着那道皇帝的懿旨, 看着在庭院里乱窜的侍卫,他手心里都是汗。   若华第一次看见明珠这般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心跳得很快很快,可是面上却不曾露出半分胆怯之色,她悄悄地将手搭在明珠的手背上,紧紧地握住了几秒钟。   尼雅哈是多尔衮的亲信, 看来这泼天祸事就是要降临到他们夫妻两的头上了。不过若华不害怕, 就冲着明珠之前无论如何也不放弃她的那股子劲,她也敢陪着明珠走下去。然而让若华不解是,鳌拜明明之前也是多尔衮麾下, 为什么却能得到顺治的重用呢?   明珠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目光相对, 虽然没有说话, 却都对彼此的心意了然于胸。明珠的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轻轻地对她点了点头。   这些侍卫们跟着鳌拜多年,一向是蛮横惯了人,在屋里翻箱倒柜,行动更是粗鲁无礼,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还顺手牵羊拿走了不少珠宝玉器,他们不像是官兵,倒像是那进了村子的土匪。   折腾了好一阵,才有一个官兵拿着一沓纸出来,大声道:   “大人,在一见密室里搜出来几封书信!”   鳌拜依旧坐在他那匹高大的骏马上,从未下来过,但见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似笑非笑,朝一旁牵着马的小太监道:   “呈上来!”   小太监唯唯诺诺地点头,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些书信,低着头将东西呈给鳌拜。   鳌拜打开看了一眼,笑道:   “本官之前还认为纳兰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曾想,暗地里却是这么一副光景。”   说罢,鳌拜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心心念念的宝贝似的,将信揣进怀里,居高临下看着明珠道:   “纳兰尼雅哈举家涉嫌谋害皇上,将他们给我统统拿下!”   明珠虽然紧张,但是理智依然占据着他的意识。反驳道:   “鳌大人,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能随意拿人。”   这话一说,原本围上来的侍卫们开始胆怯了,毕竟纳兰家怎么说也是京中的大家,也是皇亲国戚,现在虽然不如从前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这几分颜面他们都要给。鳌拜对于明珠的警告置若罔闻,拿出那几封信,道:   “这几封信就是证据,纳兰大人可要亲自观赏?”   说罢,明珠将信件拿出来,得意地在明珠面前晃,明珠依旧面不改色:   “谁会知此信是不是伪造?”   且不说这东西是不是尼雅哈所写,就算是,这东西如此重要,又怎么会放在密室里惹人怀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鳌拜并不想证明什么,只道:   “是不是伪造,自有皇上定夺,本官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来人啊,将他们拿下。”   说罢,一群官兵上前就将几个人给拿下了,若华一个弱女子,被两个人按着,毫无反抗之力,这下她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她的那个攻略群里说副本是“九死一生”,就像现在,她要被压进大牢里了,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夜色深沉,潮湿黑暗的牢房里。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叫得人心里直发毛,若华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听着那瘆人的声音,欲哭无泪,她曾今也是娇生惯养的格格,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这转变也太大了吧,关键是她现在还没有系统,所有的难关全部要靠自己摸索,真是惨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想到这里,若华非常懊悔地拍了拍自己屁股底下的床板,硬得她的手被咯得生疼。如今他们只是嫌疑犯,还不是囚犯,加上又是皇天贵胄,他们的牢房比其它的牢房干净整洁不少。   但牢房毕竟是牢房,就在这个时候,觅食的老鼠跑了出来,非常大胆地从若华的手背上跑过去,若华被那突然间爬到手上的毛茸茸的物体吓了一跳:   “啊!”   尖叫着抬起手,一旁的郭络罗氏看见了,也跟着叫起来,老鼠也被吓得不轻,嗖的一下跑了,若华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愣是在现代,她也是一个爱干净,讲卫生的好公民,老鼠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存在在她的生活范围之内。   明珠就在她旁边,听见她的尖叫声,便马上伸出自己的手臂将她揽过自己怀里,若华也下意识地往明珠那里躲,这一幕让旁边的郭络罗氏看见了,她翻了个白眼,冷笑道:   “一只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之前打人的劲儿呢?”   据她所知,这个若华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就知道在她儿子面前装柔弱,她的这个儿子,现在也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般,她看见就糟心。明珠看郭络罗氏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便开始制止:   “额娘,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听罢,郭络罗氏默然,是啊,这个家里最大的一家之主尼雅哈现在深陷泥沼,如果鳌拜的那几封信是真的,他们家说不定可以马上搬去宁古塔了。   霎时间,郭络罗氏也不吵了,一家子陷入了沉默之中。现在尼雅哈还在被彻查,大家的心都如同沉进了湖水之中。若华现在也是心如止水,这副本也太难打了。   就在这个时候,送饭的人来了,他端来了好些个菜,有红烧肉,白切鸡,鹿肉丸子等,都是一等一的硬菜。明珠和若华面面相觑,按理说,他们现在是嫌疑人,伙食那么好,显然是超出规格了。郭络罗氏一见桌上的饭那么好,本来才刚刚收住的哭声这会子有又开始嚷嚷起来:   “哎呀呀,要死了,从来没见过坐牢还吃那么丰盛的呢,这不会是断头餐吧?”   那端饭过来的安达听见郭络罗氏这样喊叫,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眼角眉梢之间露出一丝丝同情,掌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进了这的官僚家属,虽然还不是阶下囚,但是最后都很少还可以体面地出去,但是也不排除有一些可能,所以这里的狱卒对这些家属的态度还是十分的客气的,生怕万一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明珠和若华虽然不像郭络罗氏这般浮躁,但因为没有尼雅哈的消息,两人也没心情吃饭,这么好的菜,只是放在桌上,没人动筷子。因为彻查的面积非常广,如今已经进了好几个官员的家属了,隔壁牢房的见了饭也是哭天喊地,就差原地给他们家男人做葬礼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下午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劲儿了,肚子也开始饿的咕咕叫,原来还说什么吃不下,不吃断头餐的人,现在也开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他们怎么说都是京城的显贵,哪里饿过一顿。   若华将饭和菜端到明珠面前,道:   “明珠你好歹吃一点,现在阿玛不是还没结果吗?这也算是最好的消息了,证明他么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明珠自打进来之后连水都没喝过一口,这不吃不喝的,就算是个铁人也撑不住啊。   “话虽如此……”   其实鳌拜手里的那几封信明珠希望是假的,但是这东西确确实实是从尼雅哈的书房里搜罗出来的,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依照皇上的性子,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饶了他们。   若华见明珠心情不佳,也不打算硬要劝她吃饭了,只是坐在他旁边,安静地陪着他。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送饭的安达又来了,看着那桌上还有这么多菜,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啊,该吃吃该喝喝,别等到时候去宁古塔走都没力气。”   郭络罗氏听见宁古塔魂都要吓没了:   “你这话说得,我家大人怎么样?”   那安达看着郭络罗氏,表情复杂,拱手做了个揖,道:   “夫人,公事不方便透露。”   明珠瞥了那安达一眼,看着他那拇指上的缅甸翡翠扳指,便悄悄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定金子,将那牢头拉过来,悄悄问道:   “兄弟,我阿玛的情况到底如何?大家都是做儿子的,您也应该知道我的担忧,还请您告知一二……”   说罢便将那金子塞进了难打的手里。那安达颠了颠手里的金子,塞回明珠手里难为情道:   “这……纳兰兄弟,这是朝廷的事,我哪有知啊?”   “兄弟在这打探个消息,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说罢,明珠又掏出一定金子,加上前面掏出来那块,一共两块,一并塞进了他的手里。那安达这才收下,将亮丽金子往自己的裤兜里揣:   “鳌大人是皇上的亲信……您要是明天能出去,就赶快回家多收拾些细软吧。”   明珠听罢,机械的点点头,怪不得,鳌拜和尼雅哈一样,之前是多尔衮的部下,为何鳌拜却不被查,原来皇上早就有过安排…… 第70章 劫难   明珠才听完那安达的劝告, 才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看见牢头带着人过来了。身后两个身体壮实的狱卒架着被打得浑身皮开肉绽的尼雅哈,叫人看了无不感到触目惊心。明珠一把接过精神憔悴的尼雅哈, 焦急道:   “阿玛,这怎么回事?那几封书信是真是假?”   明珠觉得应该就是那几封信的原因, 才导致尼雅哈被慎刑司的人整成这个样子。尼雅哈吐了一口鲜血,攒着自己的手道:   “鳌拜这个卑鄙小人……”   就在这时候, 牢头却拿出一卷圣旨出来,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尼雅哈, 任左领一职期间, 多次进言多尔衮, 教唆其谋反, 此等背君弃主之举,实乃令朕寒心,着免去左领一职,流放宁古塔……至于其二子明珠,去大内侍卫一职,贬为庶人,钦此!”   尼雅哈听罢, 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走到流放宁古塔这一步,他跪在地上, 痛哭道:   “皇上, 微臣冤枉!”   那牢头却无半点同情之心, 将诏书合并好之后, 便递到尼雅哈面前,冰冷道:   “纳兰大人,接旨吧!”   郭络罗氏一听这消息,直接晕厥了过去,好在明珠和若华两人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的脑袋瓜子直接砸在地上开花。尼雅哈接过诏书之后,也不哭了,在地上沉默了半晌,才拉住明珠的手,道:   “明珠,你记住,鳌拜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他日有机会,你得提醒皇上!”   若华在一旁听了之后,非常赞许地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公公有了几分赏识,这谁不知道,以后鳌拜就是一个祸害,现在他才刚刚得势,尼雅哈就看出了端倪,不得不说他的眼光之毒辣。明珠不住点头,他是不相信自己的父阿玛会做这种事。   “阿玛,那几封书信真的是您的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明珠问尼雅哈时,眼眶都红了,却不曾让眼泪流下半分。尼雅哈听罢,叹了一口气:   “我是被奸人所害,而今你能出去,就别管我了,快走吧。”   尼雅哈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刹,就已经彻底认命了,他原来是叶赫部的首领,正因为如此,皇上始终都没有相信过他,鳌拜不过是挑拨了两句,又胡乱做了几张书信这些假证据,就把他尼雅哈给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玛……”   明珠看着浑身是伤的尼雅哈,怎么能舍得就这样走,只是紧紧的攒着尼雅哈的手不放,若华第一次见明珠这个样子,突然才想起来,明珠也不过才十八九岁,放现代还在教室里面读书呢,年龄确实小。   “我叫你走你听不见?你死不要紧,妻儿老小怎么办?”   尼雅哈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变了脸色,他气愤地指着若华和郭络罗氏,明珠顺着他的手看过来,便见了若华那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和郭络罗氏那被吓得发白的脸,心里生出一丝怜惜。过了良久,尼雅哈才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罢,重重地拍了几下明珠的肩膀,他这个儿子自小就是惯着养大的,如今自己马上就不能保护他们了,这份重担交给明珠,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明珠看着尼雅哈,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儿子拜别阿玛!”   若华看这地不宜久留,顺治现在要放他们走,鬼知道待会会不会又来一道圣旨要他们的命,因此在若华看来现在有机会就得抓得牢牢的,她把明珠扶起来,道:   “明珠,我会陪着你。”   于是紧紧拉住了明珠的手,尼雅哈看见若华如此坚定,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了大半,总归来说,这媳妇倒还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明珠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虽然又小又薄。却在这时候让他感到有一股子力量从那里袭来,让他感到窝心。   给尼雅哈拜别过后,明珠和若华便扶着郭络罗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监牢。尼雅哈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眼底流下一滴泪来: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就这样,明珠和若华三人在别的牢房的人们那羡慕,渴望的眼神中,离开了。狱卒们也感到惊奇,因为尼雅哈都被打成那样了,也定了罪,按理说,他的亲人也应该一并流放的,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毫发无伤的回家,简直不可思议。   这厢,明珠和若华回到家门口,却看见纳兰府的门前居然贴上了封条,一个负责把守此地的官兵见了他们,便道:   “此地已被查封,闲人勿近。”   看着那小卒一副冰冷生人勿进的模样,一路都在憋着气的明珠这下子终于爆发了,怒不可遏道:   “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自己家也不能进去?”   明珠已经崩溃到了极点,自然什么都顾不上了,谁知那无名小卒听了明珠的呵斥,却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大声反驳:   “别说是你家,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他的话如同一盆油一样,浇在明珠那满腔怒火上,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把他给引爆,若华一看情势不对,连忙把郭络罗氏扶到墙边靠着,上前将明珠拉住,朝着那小卒道:   “这位大人不好意思啊,我家相公喝多了。”   于是也不再多费口舌,忙把明珠拉过一旁。明珠正憋着气呢,火大,若华费了老半天劲儿才把明珠拉回来。劝道:   “你呀,不要这么冲动!”   若换作以前,若华一定会支持明珠跟那无名小卒干一架,可是现在,因为没有系统,她不能提前知道剧情,不敢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她现在还不想死。   明珠被若华拉回来冷静了片刻,终于压制住了胸中的怒火,变得安分了少许,没有刚才那么意气用事了。若华观察四周,发现院子周围都有官兵把守,虽然不多,但是也很难对付。   “这看得那么严,怎么进去啊?”   若华看着这几个官兵心里发怵,倒不是若华和明珠傻,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现在一毛钱都没有,也不至于要闯进被查封的房子里,两人现在为了一口吃的,可算是费尽心思。   明珠揉了揉他那酸胀的太阳穴,道:   “实在不行就等到天黑。”   根据明珠的作战经验,只要天一黑,很多事情就好办了。若华不置可否:   “里面都被抄过了,我们去可能也找不着什么东西,你可要做好准备……”   先不说抄家抄出来的财物全部进国库,就是那抄家的官兵,大的不敢拿,小的肯定拿了不少,哪里还有得剩下?明珠闻言,默默地不说话,抄家他不是没见过,有没有得剩他内心最清楚,四目相对,两人都不敢把那句“不去了”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郭络罗氏却清醒了,而且还听见了两人的谈话,道:   “在我院子里的柏树根下,藏有一个酒壶,里面有一张京郊的宅院地契……”   明珠一听,原本萎靡的斗志重新燃起,他正好不知道该去哪里住呢,如果地契还在的话,一家子人起码不会被风吹日晒,高低能有个避风雨的地方。   “您怎么把地契藏那里去?”   明珠对于郭络罗氏的行为很是不解,地契埋地上,这不是糟践吗?郭络罗氏哪里知道那么多,道:   “当时信了一个白眉老怪的话,用地契做了个风水局,说是可以发家聚财……哼!这个骗子!”   说罢,郭络罗氏气得喘了两声,明珠一听,无奈道:   “这话也就是骗骗您!这地契要是在下面受了潮,拿出来也没用。”   郭络罗氏一听明珠这样说,原本因为有些指望而变得明亮的眼睛,这下子又蔫巴下去了。叹了一口气:   “我当时哪知道会有今天。”   她堂堂四品左领的福晋,虽说不如那些个诰命们阔气,可是这房子,当时谁家不是手上十几套,随便拿来玩玩怎么了?要是知道有今天,她恨不得把所有的财宝都藏起来。说罢,又流下了痛苦的泪水。若华实在是看不得她这样,见她哭哭啼啼地说些马后炮,按捺住心中的不悦,道:   “您也别急着伤心,好歹等我跟明珠进去了,一探究竟。”   听了若华这番话,郭络罗氏倒是不哭了,开始请求这天快黑,这样是生是死好歹也早点有数。   一家三口为了避免被怀疑,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到了傍晚天刚擦黑时,明珠和若华便开始行动了。这时候是吃饭的时间,官兵们轮流吃饭,守卫相对来说便没有那么森严,是钻空子的好时机。   明珠和若华两人一前一后,两人从守卫最松的侧墙进入,只见明珠一上前就将那官兵给打晕,换上他的衣裳,看着高高的院墙,明珠沉思片刻,对若华道:   “你别去了,我拿了东西便回来,回去等我消息。”   若华虽然想和明珠一道,但转念一想,这地方本就守卫森严,人多反而不好行动,况且衣服也就只有一套,她如果跟明珠进去说不定反而更加容易暴露。于是点点头:   “好,等你回来!”   明珠闻言点点头,一个助跑纵身一跃,虚踢了俩下,便翻过去了,若华看着明珠的背影,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珠能平安回来。   翻墙对于明珠这种练家子来说不算是难事,一下子就进来了,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他觉得自己很憋屈,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到今天却要用在这样的方式进来,实在是凄惨。 第71章 新的开始   且说明珠进了院子, 悲春伤秋了一会子,便直接朝着郭络罗氏的房间走去,如今正是饭点, 那些个官兵都集聚在厨房,他本来又穿着与他们同样的衣服,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径。   一路上明珠也是小心谨慎,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进了郭络罗氏的院子。直奔主题, 直接走到那柏树下,找好郭络罗氏之前交代的位置,开始刨土。明珠一边刨心里一边祈祷着, 这一遭千万不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一会儿, 果然看见那树根底下有一个栗色的酒壶, 这酒壶看起来比其他的壶质地要好一些, 壶身散发着淡淡的亮光,将那壶尽数挖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明珠才发现这个壶身上面居然浇着一层腊,也难怪它会如此的油光水亮。   为了防止扑空,明珠一把便将那封着的盖子打开,把手探进里面, 果然抓住一张纸一样的东西, 待明珠拿出来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张地契,因为隔绝了空气的缘故, 这张地契没有丝毫的受潮霉变, 就如同前些日子才放进去的一样。   明珠按捺住心中的欢喜, 将地契拿出来, 往自己的兜里放,心里头想着这里现在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便趁着那些官兵还在吃饭的间隙,以最快的速度翻墙出去了。   且说明珠拿到了地契,回到了三人的藏身之所,郭络罗氏看着那地契上的地址,一双眉毛皱的不能再皱,原来这处房子在京城的郊区,差不多到了乡下的地界,他活那么大的年纪,还从来没住过那种地方。于是便懊恼道:   “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就应该放好一点的地契进去。”   她当时对这种事情也是半信半疑,哪里敢把好东西放进去呢?万一那道士是骗人的,他到时候不就白糟蹋了一处好地方。即便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若华却对此毫不在意:   “眼下咱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如今有一处地方落脚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是赶快回家吧。”   说罢她便拉起明珠的手,明珠听了若华的话,心里感到欣慰又愧疚,欣慰的是他原以为若华是王府里的格格,能够做饭已经算她是能够吃苦了,不曾想面对这样的境况,若华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本来明珠也对那个地方没什么好感,但是因为若华的一句'回家',让他感到倍感温馨;愧疚的是他小看了若华,他总是认为他娇生惯养,受不得苦。   明珠这时也握住若华的手,另一只手搀扶着郭络罗氏,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赶紧去看看吧。”   郭络罗氏还沉浸在自己的懊恼之中,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唉!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站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在明珠的搀扶之下,三人踏上了去京郊的道路。   因为剩下的钱还要留下来过日子,三人连马车都不舍得雇,因此只能步行,一路上三人的心情都还没能从尼雅哈那里解脱出来,依旧是阴沉沉的,大家的话也不多。这让本就崎岖的路途变得更加难行。   才走了没多久,郭络罗氏就说脚疼,明珠是她的儿子,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背着她赶路,若华在一旁看明珠辛苦,不时在一旁帮明珠擦擦流下来的汗,郭络罗氏见状,才在明珠的背上待着不到一刻钟,便开始心疼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到明珠的背上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约也走了有三四个时辰,方才到达目的地,然而他们到了之后,却并没有发现屋子。这让本来满怀希望的三人变得十分沮丧。   “哎呀,难道老天还真不让我那纳兰家活了!”   郭络罗氏是什么也不顾了,坐在地上直拍着地面,俨然一副撒泼的样子。   “明明地界就是在这附近啊,怎么会没有呢?”   明珠望着地契上的地址,然后再参照所买的地图,看着荒草丛生的四周,一筹莫展。   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喊救命。若华和明珠对了一眼,便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两人扒开重重杂草,终于看见了声音的主人。万万没想到这些杂草后面居然是一个悬崖。只见那人双手正抓着悬崖边上,疯狂的挣扎着。明珠力气大,上前便伸出他那两只有力的双手,直接将人给拉了上来。原来是一个砍柴的樵夫。   但见这樵夫年岁与明珠一般大,侧脸上居然有一道疤,显得十分凶恶。若是胆子小的看到了,恐怕都不敢和他说话,明明是早春的时节,却穿得十分单薄,好在他身形魁梧,似乎并不觉得冷。   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向明珠跟若华拱手致谢,道:   “多谢二位搭救,免得我掉下去,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明珠回了一礼,道: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明珠想着这樵夫应该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说不定会知道这个房子的下落,于是问:   “敢问大哥,此处之前不是有一户人家吗,现在怎么连屋子都不见了?”   那樵夫听了明珠的话,不暇思索道:   “嘿,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从来都没有见过这里有过人家。”   樵夫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无情的敲打着他们三个人。接着那樵夫又摸摸自己的脑袋,道:   “不过我只来这里两年而已。”   明珠和若华听罢,一阵无语。这大哥,就不能一次把话给说明白吗?   “话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知道这里有房子呢?”   樵夫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起了警惕之心,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有防备起来。明珠闻言,干咳了两声,道:   “我们是关外来的,去岁冬季,地被旗人抢了去,我们便只能来此投奔亲戚,这不,他特地赏了我们一间房子,我们按着地图过来,只是现在没找到……”   明珠常年在干清宫当差,对民间的事略知一二,因此,随便捏造一个身世,对明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谁知那樵夫一听,愤怒道:   “唉,又是旗人,去年他们也看上了我的一块地,硬是要用东北边的沙地来跟我换,我不肯,谁知道他们竟然直接抢了去,如今害得我一大家子是吃了这顿没有下一顿,真是天杀的贱种!”   说罢,狠狠地啐了一口。他这愤懑的表情,让明珠和若华不经偷偷地擦了鬓角的汗珠,一旁的郭络罗氏也不敢说话,生怕被他一斧子砍过来。那樵夫啐完了之后,便道:   “小兄弟,看来咱俩都是命苦的人,既是这般,我便留下来帮你找这屋子吧。”   “多谢大哥。”   本来这房子就不好找,如今多了一个人来帮忙,明珠和若华还是很乐意的。若华看这里到处都是草,视线受限,难免有看不到的地方。于是三个人各分三路,在周围转悠起来,这些草长得比人还高,找那处房屋一时半会还真有些难。   若华一直往里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草丛的深处,他只听见四周悉悉嗦嗦的声音,所幸的是现在还不是春天回暖的时候,不然那些个冬眠过了出来晒太阳的蛇难免不咬她一口。   约莫着找了有一刻钟,也没有找到郭络罗氏所说的房子。若华有点心灰意冷,这里是古代,又没有钢筋混凝土,如果是普通料子做的房子,经过几年的风雨侵蚀,有没有人前来打理,说不定早就不存在了。   若华开始想放弃,然而已经走到最深处,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再继续往前寻寻。因为草太多的缘故,地上也有点滑,就在这时候,若华不小心脚下一个滑铲,她本以为自己肯定要摔一个嘴啃泥,噢,不,嘴啃草,因为这里的树枝和杂草真的是太多了。不曾想就在她滑倒之际,伸手出去之后居然搀扶到了一处硬硬的墙体。   若华见此情景,喜不自禁,但还不敢大声呼叫,生怕是自己的误判,引得大家白白高兴,于是顺着墙体一直摸索过去,在穿过了一片树木杂草之后,若华便感到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呈现的是两间低矮的小屋。   小屋外墙是用青砖石砌成的,算得上是坚固,小屋外有一个院子,那边有石凳,还有石桌子,在院落的角角还有一个石磨,只是因为院子长期无人打理,现在也长满了杂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乐华心里美滋滋的,于是激动道:   “明珠,我找着了!”   那边正在苦苦寻找的明珠,听见了若华的呼唤,赶忙从草丛里面跳出来,循着若华的声音,一路摸索过去。不多时便找到了若华。   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明珠也在这个时候脚下一滑,直接扑到了若华的怀里,若华想也没想,便下意识的搂住他,两人直接撞了个满怀。更加不和时宜的是,明珠这时候嘴唇刚好亲到了若华的脸。若华以为他是故意的,红着脸道:   “做什么呢。”   于是红着脸将明珠推远了一些。明珠却没有放开搂着若华腰的手。辩解道:   “我并非有意……”   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当然这句话明珠没有敢说出来。   郭络罗氏和樵夫也闻声而来,看见了眼前两间小屋,郭络罗氏这才不碎碎念了,樵夫也是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他原以为这小两口子是被那些个不靠谱的亲戚骗了,现在过来看过之后,心里才安定不少。   小插曲过后,四人看着四周都是草的院落,又陷入了愁眉苦脸之中,这院落要是拾掇起来,可是个大工程。 第72章 苦中作乐   但是屋子总归是要住的, 樵夫为了报答明珠和若华的救命之恩,很乐意为他们效劳:   “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一块打理。”   明珠想着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巴不得来多几个人帮他呢,便没有拒绝。   “那就感激不尽了。”   四个人坐在院落的石凳上休息了片刻, 交谈中得知,原来这樵夫叫做张伍哥, 住在这村子最尾端,平日里喜爱上山砍柴和打猎,是这村里有名的猎手, 这不, 今天就是为了追一只狐狸, 才险些丢了性命。张伍哥为人豪爽痛快, 说干就干,他休息了一会,便第一个站起来去割野草去了。   喝了些水,又吃了些干粮,明珠学着张伍哥的样子,开始撸起袖子,大有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不过明珠没有趁手的利器, 处理起这些杂草也有些力不从心,不像张伍哥,有一把柴刀, 便可肆意在这地界展开了拳脚。   若华和郭络罗氏做不了什么, 为了快些入住这屋子, 也只能在一旁使了吃奶的劲儿拔草, 能除掉一根是一根。   明珠毕竟曾经也是京城中的大少爷,这等粗活,虽说能干,但是干得却不是很得心应手,无奈最后只能拿出他的宝贝佩刀,来割那些杂草。大内的东西总是最好的,明珠这把佩刀本就削铁如泥,割这些草更是不在话下,只见他随意挥舞两下,那些草便应着声儿,齐刷刷掉到了地上。   张伍哥看着明珠的刀,眼睛直发亮,他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等好的宝贝。明珠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好在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过多地往回瞥了。这不禁让明珠原本放下的戒心又提了几分。   将外面拓宽了一点点活动空间,想着晚上还要住,于是也顾不得外面还依旧荒草成堆了,四个人直接进了屋子,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霉味,屋内的家具陈设全部都落了灰,好在依旧是完好无损的,还能将就将就使用,这也多亏了外面的那堆杂草,如果不是它们长得多将这屋子给盖住了,遮蔽了许多风雨,说不定这房子早就没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四个人前前后后地忙活了一个下午,又是挑水又是洒扫,直到天色擦黑,才收拾好了正屋。晚间张伍哥要回家,想着明珠和若华这一家子初来乍到,手里连个像样的菜都没有,他又不忍心将救命恩人置之不理,干脆邀请他们三人到家中用饭。   “今日正好猎了一只肥兔子,不如明珠兄弟到我家吃些?”   郭络罗氏早就饿的两眼直冒绿光,想也不想便道:   “如此甚……”   那个“好”字还没有脱口而出,便被若华堵了回去:   “我们有干粮,就不到贵府……额……呵呵,就不到您家打扰了。”   若华想着这才第一天,就去人家家里蹭饭,总归是不大好,怕以后被人说是打秋风,便拒绝了。   明珠在一旁不做声,但是他和若华的想法一样,且不说刚来就去人家里吃饭不合理,况且,那兔子也不肥啊,刚好够四个人分,如果再多来两个人,就不够吃了,况且他们三个还是爱吃野物的旗人。于是揖了一礼,推辞道:   “多谢张哥,只是我们一会还要整理内室,就先不叨扰了。”   张伍哥见他们表明了态度不愿意去,也不强求,只道:   “即是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于是几人好生告了别,张伍哥前脚刚走,郭络罗氏便发起脾气来:   “这往下可没机会吃肉了,你们两口子倒好,还在此装清高。”   说罢,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的杂草堆,突然间里面发出吱吱的叫声,紧接着便窜出一只老鼠来,将她吓得尖叫了一声。明珠和若华看了,都无奈地摇摇头,郭络罗氏原来在纳兰府的时候因为生活过得滋润,鲜少会这般失态,可是自从家里被抄之后,她便成了这个样子。   “额娘,咱们可是满人,这打猎是我们的强项,况且明珠的骑射弓箭您又不是不知道,还担心那一口肉吗?”   若华看她又生气,不想让明珠为难,只能宽慰一下眼前这个因为家道中落而变得脆弱敏感的婆婆。郭络罗氏听罢,即使心里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因为她之前也是官太太,要她这副尊容上门去别人家吃饭,在她看来,和要饭没啥区别。   由于三人来的时候走得急,除了干粮和防身的武器以及一些钱,其它什么都没带,眼下这地方荒郊野岭,乌漆嘛黑的,他们连一根蜡烛,一根火折子都没有,待到天完全黑的时候,房子里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没有灯,三个人吃了些干粮,全身因为劳作了一天,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便早早和衣睡下了。   一夜无梦,到了第二天早上,若华和明珠才刚起来,便看见张伍哥也扛着出锄头过来了:   “今日我拿了锄头过来,应该能快一些。”   明珠也没想到张伍哥这么讲义气,居然还会回来帮忙,心下自然是喜不自禁,就这样,四个人又干了一天,这一天下来,终于把这家给弄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还缺少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柴米油盐什么之类的,若华和明珠盘算着明日到市集逛逛,好歹要买些。   晚上的时候,张伍哥留下来吃了晚餐,因为明珠为了让郭络罗氏放心,特地去猎来一只兔子,这是一只灰兔,比昨天张伍哥猎的那只更加肥美,四人吃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就这样便过了一天。   入夜时,明珠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后背痒痒,其实这感觉他在中午干活儿的时候便有了,只是当时一心只想着赶快完成任务,不曾过多留心,这会子闲下来了,那痒意便袭来,痒得他睡不着,便推了推一旁的若华,道:   “华儿,我背上痒,你给我挠挠。”   若华睡得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道:   “哎呀,自己挠,额娘还在旁边呢。”   明珠听罢,无奈道:   “咱们现和额娘在分开睡了,这里是西屋,额娘睡东屋呢。”   看来这两天真是把他给累坏了,连处境都分不清。若华听罢,迷迷糊糊地伸出手,随意找了块有肌肉的地方,轻轻地挠了几下。明珠本来只是想让若华帮他挠挠痒,别无他意,不曾想她那手竟然放在了他肚子上,还在那里点火,明珠深呼吸了一下,努力不让自己往哪方面想,道:   “不是这里。”   说罢,拿开她那胡作非为的手。若华闭着眼睛,四处摸索,问:   “那在哪?”   于是又胡乱摸了两下,明珠非常怀疑她是故意的。   “这。”   于是抓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若华便帮他挠了挠,问:   “舒服吗?”   “嗯。”   这时候,郭络罗氏刚好就在他俩的房间的窗下,她还纳闷,怎么明珠那么快就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原来是这样……想想又觉得荒唐,这格格还在孝期呢,这样怎么行?可是谁又没有年轻过呢?郭络罗氏完全理解这两小夫妻。   想着明珠和若华的感情好,自己也可以早日抱孙子,心下还是高兴的。   房内,若华给明珠挠痒痒,越挠越不对劲,只觉得明珠身上好似长了许多小疹子,便不敢挠了,把手从明珠的身上拿出来,借着月光打量着明珠的背部,只见被挠的那处红了一片,便道:   “你身上这些东西还是别挠了,忍忍吧。”   因为若华现在也不知道明珠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古代卫生技术又差,要是感染了,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这么痒怎么忍啊?”   明珠叹了一口气,于是伸手自己挠,若华怕他把皮肤给挠烂,便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回原处,紧紧抱着他撒娇道:   “你就忍忍吧,这也是为了你好呀。”   明珠一向对若华的撒娇毫无抵抗力,才说了这一句明珠便直接服软投降了,柔声道:   “好好好,我忍,我忍还不行吗?”   说罢,便将若华拥进怀里,亲了她的额头一口,谁知道越亲越上瘾,亲了额头又亲眉毛,又亲鼻子,若华本来已经是极困,被他这样亲,反而又睡不着了。又不想让他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于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那吻轻轻的,若有似无,如同春风一般拂过他的心间,这一吻对明珠来说真是要命,因为他太轻了,轻的有些虚无缥缈,这让明珠恨不得马上就抓到它。   于是明珠凑上前去,深深地吻了若华,他吻的细致而又专注,若华出于本能的回吻着他,两人自阿济格过世之后,就没在一个房里待过,太久不在一起了,光是一个吻,就让两人难分难舍。   两人亲了许久,直到若华不住地喘气,明珠才依依不舍的停下来,黑暗中看不到若华的脸,但却能感受得到她的气息在耳边轻轻的拂过,弄得明珠心神荡漾,好在明珠最后顾及到若华的身体,累了一天,怕她吃不消,便忍住了,强逼着若华唱了一首歌,这才堪堪入睡。 第73章 不是软柿子   马上就要入夏, 太阳老早就出来了,那金色的光直接投射在明珠和若华的窗前。   “天气不错,是逛街的好机会。”   若华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 心情也跟着变好。想着明珠身上那些疹子,若华不得不叫醒正呼呼大睡的明珠, 郭络罗氏听见了动静,也跟着起身了, 三人一齐吃过了一些干粮后,若华和明珠便整装待发,而郭络罗氏则留下来看家。   两人的屋子在京郊, 放现代大约也就是在二环这样, 可是现在是古代, 北京尚未发展得像现代那样规模宏大, 两人又没有马,因此在之前生活优渥的两人看来,去市集的路真是又远又长。   走到一半,若华便喊着累了要休息,明珠只能依着他,陪她在一棵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其实他也累,心里算计着, 早晚得买一匹马。奈何现在囊中羞涩, 也只能想想。   大约磋磨了半天的功夫,终于到了市集,看着眼前繁华的京城, 两人的思家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这几天一直都忙着整理那房子, 来不及伤感, 而如今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这让两个从小便生活在高门大户的小夫妻心中感到无比惆怅。   两人的头都埋的低低的,生怕遇到个熟人。他们现在是家道中落,若是让比如索额图那类仇人看见了,岂不是要笑死。   因着明珠身上有病症,若华便拉着明珠直接朝乐郎中的医馆走去。到了医馆,只见患者坐满了乐郎中的堂屋,灵仙见了明珠和若华,便停下手里的动作:   “若华~”   说罢便从柜台里走出来,一个侍女过来搀着她,若华看她挺着个大肚子,便知道她是有了,便与明珠一道上前迎她。   灵仙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两人现在变得穷困潦倒了,若华又在孝期,衣裳俭朴无华,自然大不如前,从灵仙的眼神里,若华看到了同情。灵仙拉着若华的手,手上那金镯子十分耀眼,她和善道:   “前些日子听闻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一直在担心你们,如今得见了人,我便放心了。”   短短一个月,京城就有数十个官员被抄了家,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大不如前了,但也凑活着过。”   若华心里想着明珠背上的疹子,和灵仙寒暄了几句,便问:   “乐郎中怎么不在医馆?”   按理说,现在也不是采药的时候。乐郎中应该在店里才对   “噢,他现在是太医院的太医,这会子正在宫里呢。”   “如此甚好,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想到才短短半年,乐郎中都成了太医了。灵仙非常感激地看了明珠一眼,道:   “这也是托了明珠兄弟的福,要不是明珠兄弟在皇上面前引荐,我们自也不会有今日。”   明珠一听,方才想起当日皇上随口提了一句要招太医的事,他当时便推荐了乐郎中,后来乐郎中果然不负他所望,在几次应试中接连拔得头筹,当时明珠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吏部的人都是人精,顺水推舟便直接授了乐郎中官位,也算是卖了明珠人情。   明珠赫然一笑,道:   “哪里,灵仙嫂子言重了,乐大哥本就是妙手回春,在太医院考试又接连拔得头筹,这是他自己的造化。”   若华听罢,也随声附和道:   “是啊,哪有什么托福不托福的。”   若华说罢,抽回自己的手,如今两人都是罪臣之后,能逃一死已是万幸,灵仙这样与她亲昵,若是让有心人看见了,难免害了乐郎中一家。   灵仙没想到若华会如此生分,面上愕然了一会,最后倒是没有再多想,想到两人来医馆,应该是谁身上有急症,便道:   “你们俩到这,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尽管和我说。”   若华也不和她避讳什么了,道:   “明珠身上长了许多红疙瘩,不知道是何故。”   灵仙听罢,便道:   “二位稍坐片刻,我去将我公公请来。”   明珠毕竟是男子,这个时候,男女大防,不得不请同性来给明珠瞧病。   不消一会儿,但见乐郎中的父亲很快便过来了,他方才还在侧院与人谈收购药物的价格,一听见明珠来了,忙一口答应客人的还价,急匆匆往这边来,满脸的担忧之色,怎么说明珠也算是他们老乐家的半个恩人,他儿子的才华得以施展,全是得明珠暗中相助,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反正他老乐是不在意明珠是什么罪臣之后的。上前问道:   “纳兰少爷,您这是哪里不舒服?”   “后背上长了些痦子,劳烦乐伯帮瞧瞧。”   说罢解开明珠的衣裳,看过之后,乐伯问了两人最近都在什么地方,明珠一一回答,最后,乐伯便抚着胡须道:   “并无大碍,纳兰少爷应是沾到了漆树,老夫开几副药,回去洗洗就好。”   说罢,便给明珠抹了些许止痒的药膏,防止他再继续抓挠。   听到明珠没有大碍,若华这才稍稍放心,她突然想起来,前面两天明珠干活时怕热,直接脱掉了上衣,打着赤膊在那草丛里钻了一个多时辰,想必就时在那两天的时候沾上的。明珠一听原是小病,便更不当回事了,穿好衣裳给乐伯作了一个揖,道:   “多谢乐伯。”   乐伯摆摆手,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还不知道这诊金要多少?”   说罢,明珠拿出荷包,正要掏钱,却被乐伯给拦住了,但明珠坚持要给,可是乐伯说什么也不肯手,最后只好作罢。   由于医馆现在比较忙碌,两口子也不好再多打扰这一家子,拿了药,问了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再在乐伯的引导下辨认了一会儿漆树的模样,便离开了医馆。   从乐家医馆出来之后,若华便牵着明珠在市集上逛,先是买了少许米面油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又买了几匹布料,待到把这些东西都置办好,也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其实明明是几十分钟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却硬生生地拖了那么久,原因是若华买布匹的时候,要货比三家,挑最便宜的,几乎把整个京城的布庄都看了个遍,明珠跟着她脚都快要走断了。   就在这时,若华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可是肚子饿了?”   明珠听罢,关切地问,若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明珠将东西换一边手提一只手拉起若华,道:   “去吃点东西吧。”   其实他早就饥肠辘辘了,早上就吃了一点干粮,但是因为现在银子紧缺,他想着能撑住便撑过去。不过若华要是饿了的话,他不会让她饿着。说罢便领着她走到一家馄饨摊子。到了摊面上,一个个子矮小的摊主殷勤地过来招呼他们,若华只点了两碗素馄饨,其它一概不要,摊主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但是因着自己的菜单上有,也只能照做。   “真是浪费柴火!”   身后的明珠和若华当然听见了他说的这句话,两人只是相视一笑,不言语。若华知道,那是名族在自嘲。   等到做好之后,端过来时几乎是直接扔在桌上,一半汤汁给撒了出来。摊主那态度,仿佛明珠两人吃东西不给钱似的,   “哎呦,烫手,不好意思啊,二位将就吃吧。”   说罢鼻孔翘到了天上,正要走,明珠却在这时候伸出一只脚,那摊主本就趾高气扬,哪里留意明珠的那只脚,于是被绊住了,打了个裂阻,明珠见状,道:   “我个高,脚自然要放远些,不曾想绊住了你,实在对不住啊。”   说罢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汤,眼神满含笑意,这是□□裸地挑衅!那摊主个小脾气却不小,站直了直接撸起袖子,怒道:   “你们两个……”   明珠见他这态度,便把眼睛一横,将两个铜板直接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的声音,桌面登时裂开一道,明珠是侍卫,之前保护顺治的时候,也是实打实地杀过人,流过血的,只是平日里他回到家,从不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以,若华见状,都怔怔吓了一跳。   “老板,钱在这,你看够不够?”   那摊主见了明珠那凶狠的眼神,又见自家桌子裂开了,知道这对夫妻不适软柿子,便不敢说话了,收了钱便缩着脖子回到了炉火间。   若华看明珠举着筷子却没甚动作,眉眼不似以前温柔,知道他心中不快,便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赶快把东西吃了咱们回去吧,额娘应该等急了。”   说罢,便将馄饨推到明珠跟前,明珠看了若华一眼,眼神复杂,却终于舍得下筷了。   两人正踏上反途的时候,路过一个书摊,书的类型十分杂,各个方面皆所涉猎。明珠看见之后,在摊子前驻足良久,若华见他迟迟不肯离开,想起来纳兰府有一个书房,藏书颇丰,便知道明珠有读书的习惯,道:   “要不咱们去瞧瞧罢。”   虽然现不似从前,但几本书的钱还是给得起的。若华在心里暗暗思衬。   “嗯。”   明珠点点头,两人便一同道了书摊前,明珠巧了一会儿,便匆匆拿了三本,若华一看,全都是些农书,若华不明所以,明珠看她疑惑的表情,便道:   “家里那屋子背后还带有一点薄田,可不能浪费掉。”   说罢晃了晃手里的书。 第74章 适者生存   且说明珠前脚才拿了农书, 没多走几步,旁边刚好有一家卖种子的,两人又买了一些种子。那卖种子的老板看见两人气质不凡, 心里犯嘀咕,特别是若华给钱给他时, 那细长白嫩的双手,更是让他感到乍舌, 这哪是庄稼人的手啊!   倒不是说摊主没见过世面,以往那些高门大户的奴仆,也会过来跟他买种子, 但大都是几十上百斤的买, 像他们俩只买了这一点点, 显然是要自己种, 出于心疼自己的种子,那摊主把这些种子的种植方式一股脑儿说了一遍,生怕这两人把他的种子给糟蹋了。   真是瞌睡遇上枕头,若华还在担心书上万一说的不全,该怎么办?如今有人告诉她,他只恨这世界上没有手机,不然他一定会把这摊主说的话全部都录下来, 因为若华知道, 如今的境况和以前不一样了,想要活下去,必须学会生存下去的本事。   待所有的东西都采购完毕之后, 若华和明珠便踏上了返程。刚回到家, 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起那几本书来, 明珠从小就是世家少爷, 对于这些庄稼,他可真是一窍不通,若华上一辈子也没有种过地,对于农学方面,也只是停留在节气歌,还有高中时地理老师教的那些知识而已。两人都不是没文化的人,可是研读了半天,依旧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无奈又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人只能去灶间,一边做饭一边讨论。郭络罗氏对于明珠进厨房这事非常不高兴,厨房那地方,是男人去的吗?于是上前将明珠赶走,谁知道明珠执意要留下来,郭络罗氏管不了他,只能由着。于是便成了一家三口,共同做饭的“温馨”画面。商讨的事情也是你一言我一语,没个头绪。   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张伍哥出现在了他们家小院的面前。他今天还领了一个老妇人一道过来,见了明珠,便热情介绍:   “娘,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明珠。”   那老妇人听了,上前便要跪下,明珠哪里敢受这个理,当即便阻止了她。那老妇人见明珠态度坚决,电也不多礼了,感激道:   “多谢恩人,我们家就只有伍哥一个男娃,如果不是你们,我这老婆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罢,便低声抽泣起来,她年轻时丧夫,一个人把4个孩子拉扯大,丢了哪一个,她心里都不好受。   听罢郭罗络氏上前劝慰道:   “你就别哭了,孩子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儿么?”   同样是作为母亲,郭络罗氏见了这光景,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呢?   说到这里,伍哥娘把她带来的食盒打开,   “我听伍哥说你们是满人,且刚到这落脚,就特地做了一些饽饽过来,你们将就着吃点,老是吃干粮可不是个事儿……”   在食盒盖子打开的那一瞬,肉香弥漫了整个小院,这让之前每顿都有荤腥的三人不得不暗暗嘴馋,若华接过那几个饽饽,道:   “既拿来了,我们便也不推辞了,刚好我们也做了一些饭食,大娘若是不嫌弃,留在这里同吃吧!”   伍哥两人听罢,本想拒绝,奈何经不住若华和明珠多次挽留,也只能坐下:   “那就多谢了。”   说罢二人便行了礼,明珠和若华在赵天佑接着忙活了一会儿,便收拾出一顿饭食来,5个人围着桌子,你一言我一语,氛围还算是轻松有趣。   明珠和若华也趁此机会向伍哥讨教了一些农务上面的问题,本来伍哥很好奇,他们本就是庄稼人,怎么会不会种地?好在明珠机智多变,说是从关外过来,还不熟悉京城的水土,这才蒙混了过去。于是伍哥当晚便答应第二天亲自教小两口打理庄稼,明珠和若华相对喘了一口气,这吃饭的事情总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希望了。   吃过了饭,明珠将张伍哥母子俩送出院门外后,一天就差不多快要结束了,此时明珠身上的药膏药效也快要散尽,又开始痒痒了起来。郭络罗氏看不得自己儿子遭罪,在若华的指导下,亲自到灶间烧了一锅水,将药放在里面熬好,便赶着明珠洗澡。   因为疹子是长在后背上,明珠自己也不方便洗,无奈,若华只能和他一块走进了浴室。   明珠一关了浴室门便开始脱.衣服,动作自然如同行云流水,若华也不避讳他,毕竟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待明珠脱好了衣服,便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若华便拿了湿的巾子沾上药水,直接朝明珠背上擦拭起来。   明珠猝不及防,裂开嘴道:   “烫……烫……能不能冷点再过来……你这手也太重了吧……”   说罢,明珠绷紧了身体,这水是要把它给烫秃噜皮的节奏,本来他都摆好了姿势,准备享受若华的照顾呢。若华在后面悄悄翻了一个白眼,他哪里是怕烫,他是趁着机会卖乖。说罢拍拍他的肩膀,道:   “水烫一些效果才好,这样能把你身上的细菌杀死!”   “细菌?什么东西?”   “呃……是一种每个人身上都有的虫子,比虱子还小……”   若华一边闲聊,一边擦明珠的后背。还别说,可能真的是水太烫的缘故,若华也觉得有一点点热,于是便脱了外穿的衣裳,只穿着中衣。   带若华帮明珠擦拭了后背,明珠又耍赖,让若华帮他擦擦手臂,一会又说自己头痒痒,若华便耐着性子解开他的头发,给他重新编了辫子,后面又说自己的前胸也不舒服,若华看他今天跟自己逛街,回来的时候又是他一人拿的东西,想必他是太累了,便又拿了巾子给他擦了回前胸。   若华从后面绕到明珠的前面,明珠坐着,若华又离他离得近,鼻尖飘来一阵香味,那是他熟悉的若华身上的味道。   若华正半弓着身子给明珠擦腹肌,还别说,明珠的身材真是不错,想着明珠是自己的相公,若华便忍不住多抚摸了一会那几块结实的肉。   本来温馨的气氛就在若华的这几下之后,氛围开始变得燥热起来,明珠看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十分嚣张地四处挑衅,加上她的中衣略薄,有几处还因为刚才帮他擦背而弄湿了,隐约可见她穿的是红色鸳鸯戏水肚兜,当即便抓住她的那只恣意张扬的手,亲了亲……   若华对天发誓,她根本就没往那处想,但明珠偏偏不信,开弓没有回头箭,若华便都依着他了。一阵温存过后,若华也洗了澡,累了一天,两人进了房里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吃早饭的时候,看着明珠和若华两人眼睛下的淡淡淤青,郭络罗氏喝着粥,带着略微批评的语气道:   “以后擦背别擦这么久。 ”   两人闻言,相互看了一眼对方,便脸红着低下了头。   吃过早饭之后,伍哥便扛着农具过来找明珠了,明珠是个行动派,昨晚商量好的事,也不等歇口气,便马上开工。   如今正是春末,赶得急的话,他们秋季还能存一些余粮。就这样,明珠跟着伍哥学会了翻土之后,便翻了三天的土,第一次做这等活计,累得他是筋疲力尽。但他也是个要强的主儿,从不抱怨一句。   若华体恤他,每天给他按摩放松放松,可是每次按着按着,明珠就有坏心思,奈何困意难敌,加之又想起郭络罗氏的话,明珠便草草作罢。   倒不是明珠沉迷那些事,只因为他与若华成亲也快有一年了,若华却迟迟还是没有动静,想想那皇上与佟佳贵主,孩子都快一岁了。但明珠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便也只能随了心去,想着等先忙了手头的这阵,以后有的是时间。心下也便不那么着急了。   那些田地在翻过之后,明珠便与若华拿着种子,在伍哥的指导下,将种子撒上田野之后,这段繁忙的时间总算是告一段落。   闲下来之后,明珠和若华又将家里给整治了一番,小院周围还种了少许鲜花,一些竹子,整个环境都变得雅致了不少,院子外面若华又开了两片小菜地,种一些时令蔬菜,短短两个月下来,这小院子被小两口弄的还真是有模有样。   由于明珠救了伍哥,事情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村里新来了户满人人家,那对夫妻男才女貌,谈吐不俗,他们三个满人的汉话说的极好,如果不说是满人,他们是怎么也猜不到的。   由于这段时间若华整天与明珠在田里干活,田边经常有村里的居民们经过,这一来二去,免不了要与人搭话,就这样,小两口也大致认识了一遍村里的人。   这天,若华正要到菜地里摘几颗自己种的小白菜,却看见有人远远的朝这边挥手,嘴里还喊着“弟媳,弟媳”的,一边喊,一边跑过来,若华定睛一看,这不是郑库夫妻俩吗? 第75章 亲戚   只见这郑库夫妇与之前比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他们衣衫褴褛,头发像一堆枯草一样盘在头上,脸上还带着几分泥水的痕迹, 俨然是两个乞丐,哦, 对了,还加上一个小不点儿, 那是他们的儿子成曜,已经瘦得完全脱相。   郭络罗氏闻声赶来,看见郑库夫妻的时候, 先是愣住, 再看见郑库的妻子富察氏身边的那小不点儿, 眉头一皱, 老泪纵横道:   “我的好曜儿呀,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成了这幅模样,郭络罗氏痛心疾首,连忙拉着三人便进了屋。   这箱明珠恰巧也刚回来,见了自己的大哥,心里高兴,兄弟俩许久不见, 如今见着了, 心里的担忧也减少了一些。   原来郑库也因为尼雅哈的缘故,被革了职,拉回京城盘查了一圈之后, 才得回归自由身, 他们夫妻俩之前回过了纳兰府, 见着没人, 这才一路打听到了这一处。   郑库夫妻俩人是怎么也没想到,做官做得好好的,突然间就告诉他家被抄了,职位也没了,正因为这样,郑库被迫遣散了那几个小妾,还心疼了好几天。   几人最终商定,让郑库夫妇留下来,一家人一起齐心协力渡过难关。郭络罗氏还特地腾出来西边的屋子给他们住,说是怕冬天冷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说罢,若有似无的看了若华的肚子一眼。   富察氏一贯会看郭络罗氏眼色,便问道:   “若华,不是嫂嫂说你,你什么时候才给咱们纳兰家添个大胖小子,也好如了婆婆的愿。”   若华在心里翻白眼,这富察氏管的也忒宽了。长期那会刚跟她见了一面,当时便让他不愉快,如今他们到这家里才第一天,就敢给她小鞋穿,若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富察氏,道:   “瞧嫂子说的,现在家里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倒也不是我不想要孩子,只是这孩子一生下来,免不了要嫂嫂接济一二。”   眼下这个家一共6口人,且不说今年的收成怎么样,现在都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还生孩子,到时候拿什么来养?因此,明珠在跟他商议这个问题的时候,最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直言等到生活好些了,再考虑孩子的事。   郭络罗氏怎么说之前也是纳兰家的主母,这柴米油盐的事,城里与乡间都是大同小异,听了若华这话,微微点了点头,好像这二媳妇说的也有那么几分在理。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郭络罗氏对若华有了很大的改观,她本以为若华是个吃不了苦的,可如今看着这个家,心里对若华不得不高看几分。   富察氏本来也就没有想过这一些问题,他不过是看若华入门许久,却无所出,又见她今日在家里打点内外的样子,俨然一副主母的姿态,而她富察氏怎么说也是纳兰家的大媳妇,便想要杀一杀若华的威风,好让自己在这个家占领一席之地,嘿,不曾想,这弟媳直接向她要钱使。于是便嘲讽地笑道:   “嗐,瞧瞧你说的,咱们家如今遭了难,便一切从简,我瞧着村里养的孩子,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行,不也一样把孩子给养的白白胖胖的?养个孩子而已,又不是养什么菩萨,难不成还要使银子供着?”   本来他们就是被抓回京城来的,什么衣服细软都没收拾,身上更是一文钱都没有,想要从她身上要钱,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要钱?做梦去吧!若华也不甘示弱,既然拿不出钱,那就使几分力吧。   “我自知嫂嫂最是深明大义,生个孩子其实也不难,只是说到时我有了身子,家里的一切事物,免不了嫂嫂代劳。”   富察氏一听,原本还只是放松的坐着,听完若华的话,便挺直了背脊,在现在这个家,轻松的活没有,整天做饭,挖地,种菜,这些活她本来就不想干。于是打哈哈道:   “我只不过是多嘴说几句玩笑而已,若华你和明珠叔叔的年纪都还小,孩子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说罢摆了摆手,若华看她偃旗息鼓,便不再和他多计较什么了。但心里这时候也有了个底。为了不让气氛显得这么尴尬,若华道:   “先不讨论这么长远的事情了,嫂嫂远道而来,想必肚子也饿了,跟我一起到厨房去弄些吃食吧。”   按照情分上来讲,今天应该由若华弄一桌子饭菜让郑库夫妇吃,但是因为之前富察氏的几句话,若华便不想尽这情分。富察氏听了若华这话,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她若华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连客气一下都不会。富察氏眼神复杂的看了郭络罗氏一眼,然而郭络罗氏却在一旁逗着成曜,对二人的明争暗斗并不关心。   既然婆婆都不开口,她富察氏是这纳兰家的媳妇儿,又不是客人,这做饭的事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富察氏心里虽然不满,也只能跟着去厨房。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郭络罗氏才松了一口气,两个都是他的媳妇,她也不想偏了谁去。   这顿饭做了许久,只因为富察氏到了厨房,不是说这不会,便是说那也不会,若华也不惯着她的性子,直言做不出来,今晚就别吃了。   那富察氏本就没得吃什么东西,饥肠辘辘的,想到自己的儿子成曜,丈夫郑库也没吃,不得不向若华服软,在若华的指导下弄了几个菜。   一家人吃饭的时间足足比原来晚了一个时辰,成曜早就因为耐不住肚子饿而哭哑了嗓子,如今正捧着碗,呜呜呜地喝着汤。正库和富察氏更是不顾形象,把头埋在碗里,生怕有人跟他们抢。明珠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家子是自己的亲兄弟,怕他们不够吃,便吃了少许,就不吃了,若华怕明珠夜里饿,又拉着明珠多吃了一些。   吃饱后,一家子又聊了一会天,期间,两家也把家里的活计分了分,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不可能要若华和明珠养着他们一家子,郑库和富察氏从来没做过这种农活,心里非常抗拒,可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就算是想推也推不掉,总不可能让郭络罗氏来干吧。于是心里虽然不喜欢,也只能满口应下。   晚上,若华和明珠在房里,明珠看书学习,若华对着灯给明珠缝衣服,这些原本她都不会,是被生活活生生逼出来的技能。   “你说你这大哥夫妻俩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不然指望咱俩养他们?”   说罢,便又继续看书去了,之前明珠已经报了今年的秋围,皇上开恩,并没有绝了他的科考之路,他心里寻思着一定要考取个功名,这样也能少交些税,减轻家里的许多开支。   若华听明珠这样说,笑到: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咱俩都是半路出家的。”   说罢衣服也缝好了,将线头给剪断,道:   “行了,你衣服我放着了。”   明珠嗯了一声,便又继续沉迷书海,现在天虽然黑了,可时间却还早得很,若华根本睡不着,便随意拿了明珠的一本书来看,翻开一看,不得了,是她前世最讨厌的代数几何,明珠看他翻那本书,道:   “这是西学,你读不懂的,看这个。”   说罢,明珠递过来一本《西游记》,若华撇撇嘴,当即解了一题出来,明珠对了答案,丝毫不差,感到大为震撼:   “你怎么连这个也会?”   按理说,这东西会的没几个,他自己都不太看得懂呢。若华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东西现在还没普及呢,悔之晚矣,脑子飞速运转,才到:   “汤若忘玛法教的,那时候他教我画画……”   明珠点点头,恍然大悟,若华之前是王府格格,又时常进入宫里,偶尔见见外国使臣也不奇怪。   “那你也教教我。”   只见夜里群星闪耀,只有明珠的房间依然亮着光……   家里本来只有明珠和若华干活,现在多了郑库和富察氏,本以为会相对轻松一些,不曾想,郑库和富察氏对于庄家那是一窍不通,不仅没有帮到忙,反而给两人制造了麻烦。这让明珠和若华非常头疼。   特别是富察氏,才在外面呆了一会儿,便说自己头疼,嚷嚷着要回来。郑库呢,把长出来的苗当做杂草给拔了,引来了村里的人不少耻笑。然后干脆两人便不到地里干活了。   郭络罗氏一直都践行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见夫妻俩不到地里干活,那是劝也劝了,该警告也警告了,可人就是这样任性妄为。最后明珠拿出了分家作为威胁,这才让二人乖乖听话。在短短一个月内,便学会了耕田种地,蔬菜水果也能全部分全了。   转眼便快到了科考的日子,若华提前一个星期便沐浴焚香,每天在孔子的画像前给明珠祈祷,她甚至比明珠还紧张,这古代的科举考试,可是高考加上考公的难度,能够过的人,那可是人中的佼佼者。若华之前从不迷信这些东西,可如今只恨这里是封建时代,女子不能参加科考,要不然,她早就和明珠一起挑灯夜战了。   倒数第三天,若华便给明珠准备好路上用的东西,这里收拾那里收拾,最后竟收拾出了一个大包裹出来。明珠看了在一旁哭笑不得,道:   “你这是要把家搬过去吗?”   若华想也没想,便道:   “咱们家本来就在京城。”   谁知道这句话却激起了明珠心里长久压抑的欲望,他拉着若华的手,目光坚定:   “我跟你保证,咱们早晚还回京里住!” 第76章 暗生嫌隙   转眼间就快要到中秋, 也到了要科考的前夕。   这段时间里,明珠靠着给村里的人写些信件、对联、幡文之类的文书,给家里赚了少许钱, 若华因为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在这里也算是“粗通文墨”, 有时候明珠忙着看书,若华也可应付一二, 因为这个原因,两人便成了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夫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郑库有时候卖卖野.味, 也有一点进项, 一家子的生活终于得到了一些改善。   今天是富察氏做午饭, 按照郭络罗氏的意思, 明珠明天要科考,做些好吃的让明珠好好补补身体,家里最近都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只剩下五个野鸡蛋。因为明珠近日都在看书,极少出去狩猎,这些野鸡蛋还是郑库寻来的呢,如今居然要拿给小叔吃, 富察氏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蛋打进锅里, 恰巧郑库进来找水喝,富察氏便怨道:   “还不知道能不能中呢,当个宝贝似的!”   说罢将锅底刮得老响, 叫人听了十分不适, 郑库听了, 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弟弟明珠, 便上前道:   “行了,不就是几个鸡蛋吗?没了再去找就是了!”   他是个男人,自然不会像富察氏那般斤斤计较。富察氏被郑库这样教训,看着为数不多的鸡蛋,哪里还憋得住,嘴巴这下更如同连珠炮似的:   “纳兰郑库,你就是太实诚才被这样欺负,这东西是你找来的,曜儿都没吃呢,凭什么给明珠吃了去,你那会子你着了风寒,我不过是煮了一碗鸡蛋羹给你,就被她数落了一番,都是儿子,就是明珠金贵?”   这话如同刀子似的,没来由往郑库心上戳,郑库现在还记得那时候郭络罗氏确实不太高兴,原来是这一回事。富察氏和郑库夫妻多年,看他不说话,便知道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又继续道:   “且不说最近明珠买书买笔墨纸砚,花销巨大,就是夜夜用油灯,那也是一笔钱呢,即便如此,老太太还不是一句话都不说,我看老太太就是偏心,现在他们帮人写信,一个月就那几个铜板,别是指望咱们养吧……”   说到这里,郑库完全听不下去了,道:   “做你的饭吧,哪里那么多的话?”   在老婆面前承认自己不被重视对他而言很没面子,即使心里产生了动摇,也不想表现在脸上。匆匆撂下一句话,便出了厨房。富察氏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做饭去了。嘴里还很轻蔑地说了一句:   “他能考得过那群自幼便熟悉四书五经的南蛮子?”   她之前一直和郑库在江南常驻,那边的南蛮子从会说话开始就熟读四书五经,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读书人,而他们纳兰家呢?刚刚入关,明珠不过是会说两句汉话,写几个汉字,就以为自己能和那群汉人比,真是不自量力,这么多年,有哪个满人是正儿八经考上的?   富察氏撇撇嘴,心里道,早晚要看这两口子的好戏。   ……   午间,郭络罗氏将鸡蛋夹进明珠的碗里,道:   “吃个鸡蛋,我儿明天定能高中。”   一旁的成曜看见了,馋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自从他的阿玛郑库被革职以后,他吃荤腥的次数这半年来屈指可数,以前是天天大鱼大肉好不快活,吃过了山珍海味,要他这会子整天吃野菜,心里和生理上都让他感到憋屈,现在这个鸡蛋还是拿油煎过的,香气四溢,在坐的谁都没有资格吃,除了明珠。   明珠看见成曜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将蛋夹进了他的碗里,道:   “曜儿还在长身体,曜儿吃吧。”   若华喝了一口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富察氏,只见她听闻明珠不吃,开心极了,她巴不得呢。其实明珠也不稀罕他们的这个蛋。明珠今天看书看得累了,便到院子里透气,不曾想,竟然把富察氏的话一并听了进去,索性郑库夫妇没有发现他,不然这会说不好已经正在商讨分家了。   郭络罗氏疼自己儿子,更疼自己的孙儿,看见名族这样她也没说什么,成曜从明珠那里接过鸡蛋,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完全不顾坐在他一旁疯狂咽唾沫的富察氏。   想着明珠要熟悉考场,若华便提议到京中的客栈借宿一晚,这样第二天明珠不至于让明珠急急忙忙的。富察氏本来没得吃鸡蛋心里就不太好受,一听见若华让明珠去京中住客栈,便嘲讽道:   “这京中的客栈可不便宜呀,现在可不似从前了,叔叔科考固然重要,可是也要看口袋……”   还没等富察氏说完,郭络罗氏就点头道:   “嗯,这事就这么定了,精神好咯,才能考得好。”   郭络罗氏之前也听尼雅哈说过,科考之前举子们都住在客栈里,因此郭络罗氏并不觉得明珠住客栈有什么不妥,更何况,也不过是住一晚而已。   富察氏一听,便暗暗地朝郑库递了一个眼色,郑库收到后,也只是埋头吃饭并不说话。若华看见富察氏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别说有多高兴了,得意道:   “我也正是此意。”   别说古代参加考试要住客栈,就是她之前参加高考,不过是垮了学区,也照样要提前在考点附近订房间,没有其它原因,为了防止第二天堵车或者其它的意外。   吃饱了饭后,若华和明珠休息了一会儿。便背上之前若华准备好的包袱,朝京城出发了。到了客栈,已经是快要擦黑,明珠寻思着天色已晚,便让若华留下来住一晚,等天亮再回去这样也不至于他担心,若华觉得明珠说得有道理,便也跟着住下。   这家客栈的位置有些偏僻,而且两人因为贪图便宜,要了一间最简陋的房间,窗户的窗子都是坏的,两人坐在案前,正好可以看见远处外面的街市,若华不想看书,刚好可以趴在窗子边看看风景。若华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道:   “这地方有点熟悉。”   是什么地方呢,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这段日子一只忙于生计,她很少这样闲站着看风景。况且她离开京中也有半年了,本来就不是很熟,这下忘得更加一干二净。明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道:   “是咱们当时买这个地方。”   说罢,明珠从兜里将相思结拿出来,那会子,他们还没有成亲,那天晚上,他吻了她,他一直都记得。若华看着明珠手上的相思结,心里欣慰道:   “你还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呢?”   也不怕被人笑话。   “是啊,我觉得它还是比较灵的,戴上它之后,我不久就和你成亲了。”   明珠此前一直不相信这些东西,但因为有了若华,他便改变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于是明珠拉着若华的手,和若华在窗前看了一会儿风景,若华摩挲着明珠的手,明珠只觉得手心里有部分地方,竟然被若华磨得有点疼,这才半年,她的手就成了这个样子,原来他记得她的手是多么的柔润,而今跟着自己,竟然受了这般苦。   明珠有些心疼,于是有感而发道;   “近些日子,你辛苦了。”   若华知道他又在心里自责自己,便将手抽回来,一圈轻轻地打在他的肩膀上,道:   “是啊,你考完了记得给我捶背捏腿,不然有你好看的。”   说罢,露出两个梨涡来,明珠本来心里海域些紧张,看见若华的笑容后,心里便跟着放松了些许,学着以前安达打千儿模样,道:   “好好好,小的一定!”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明珠上前开门,那男人一进来便大声推销自己的业务,道:   “大爷,八大胡同的半折票要不要?只需一两银子一……”   还没说完,便看见远处的若华,那男人就是扯着嗓子叫的,见了若华直接就破了音,不敢说下去了。但见若华模样标致,梳了妇人的发髻,就算再没眼色,也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于是他便卡壳道:   “哦,原来这位公子自带佳人呀,那我便先不打扰了。”   说罢,飞似的跑出了门外,远远还能听见他自言自语:   “头一次见科考也要带着自家婆娘的。”   之前进来的时候,跑堂的小二就说了有一个客官非常抠门,想必说的就是他了。这里来考试的举子,那个不是孤身前来,时间久了嘛,难免寂寞难耐,免不了要起些花花瘾,他便趁机赚钱,谁知道这个男的居然连这方面的钱都省,真是抠门抠到家了。   明珠和若华觉得莫名其妙,便不予理会,又关上了房门,明珠浪费了些许时间,这会子便回到案上,拿起另一本书,专心致志看起来。谁知道过了不久,又有人来敲门:   “有人吗?”   明珠才刚刚看了一会儿书,就被打断,心中不是滋味,却也耐着性子去开了门:   “请问兄台何事敲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人,比明珠矮大半个头,见了明珠,拱手行了礼道:   “兄台可是是纳兰端范?”   端范是明珠自己给自己取的字,很少用在现实中,现实里大家都叫他明珠比较多。若华看见有男子进来,便自己拿了一本书,进了里间。明珠见他手里拿着写有字的文章,穿着得体举止斯文,便知道他应该是附近房间的读书人,应道:   “正是。”   “哦,在下伍次友,刚刚在门口捡到了一篇您的大作,见字形飘逸俊朗,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纳兰兄真是才华横溢。”   明珠除了经常被若华夸,还没被其他人夸过,伍次友这话让明珠悄悄地高兴了一会儿,到底是和读书人打交道,明珠也不会太过狂傲,谦逊道:   “兄台过奖了。”   “只是有一处,我看不明白,还请学兄指点一二。” 第77章 可喜可贺   明珠看伍次友彬彬有礼的样子, 也不好拒绝,便道:   “能与兄台一道研究学问,实属荣幸万分, 只不过贱内在里间休息,不知可否移步到伍兄的房中畅谈呢?”   毕竟这研究学问的事, 若是谈论起来,没有个一时半会可能也停不下来。明珠想着, 让若华早点休息,本来这一路过来就已经够辛苦了。   伍次友是诚心过来向他请教,自然不会拒绝, 便答应道:   “如此甚好。”   于是明珠便离了房, 关上房门, 与伍次友一同进了他的房中。   若华听到房里静静的, 想着明珠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她又睡不着,便坐到明珠的案前,挑了一本比较感兴趣的书来看。   若华要不然不看书,一旦看了书便是直接入迷了,完全没有半点睡意。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明珠才回来, 但见明珠面带笑意, 身上还带有淡淡酒味,若华便知道,这伍次友与明珠定是聊的十分尽兴。   若华对此皱了皱眉头, 道:   “竟然还喝酒, 也不看看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就可就要科考了, 古往今来, 因为喝酒误事的人还少吗?若华唠叨归唠叨,也只是说了几句,便拿了巾子给明珠擦脸。   明珠拿过毛巾,看到若华神色微愠,便解释道:   “这不是没醉嘛,伍兄爱喝酒,我也就陪着喝了几杯而已。”   若华将毛巾放进盆里清洗干净,闻见那酒味,嫌弃道:   “你要是醉了,今晚就别回来了,睡外面去吧。”   说罢又给明珠一条干净的毛巾再擦一遍,明珠一边擦还一边使劲儿夸那伍次友:   “这伍兄才华出众,是个良师益友。”   让明珠擦干净了脸,若华便自己脱掉外衣和鞋子,一边躺下一边道:   “确实有见识,不过太狂了些,圈地这样的事,也敢在客栈里高谈阔论。”   这个伍次友,说话声音太大,偏生她这间屋子又没有窗户,若华站在床边就把他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这几年旗人圈地的事情搞得满汉两族的关系很是紧张,他还在此谈论这种问题,搞不好就要被拉去咔嚓了。明珠诧异了一下,正好奇若华怎么知道自己和伍次友谈论的内容,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从窗外传来一声很大声的喷嚏,明珠看了一眼窗户,便了然于胸了。   “我倒是佩服他有这胆气。”   明珠其实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之前他是旗人,便不敢展开了手脚说,如今自己也不在旗人之流了,说起这件事来反倒轻松自在,与其说轻松自在,更多的是咬牙切齿,虽然他那两块地还没被盯上,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明珠也知道,奈何入今身份低微,他虽有救世情怀,却也不得不隐忍不发。若华困倦地闭上眼睛,道:   “就算是良师益友也要过了科考再聊了,今晚好好休息……”   说到这,若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着明珠道:   “我告诉你,明天科考不许写这个……”   若华刚刚听见明珠对于伍次友的高谈阔论赞不绝口,生怕名族和一个头脑发热,来个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就得不偿失了,高考写零分作文,这可不是明智之举。明珠虽然性子直,可也知道趋利避害,道:   “你便放心罢,我还能拿一家子的命开完笑不成?”   刚刚伍次友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明珠虽说赞归赞,但是还是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了一遍,便劝伍次友先暂且憋住这口气,莫要因为这而毁了前程。若华听了心里也稍稍安顿了些许,道:   “好,那现在休息吧。”   明珠却依旧兴致盎然,不曾感到困倦,他摆摆手,道:   “你最近怎么睡那么早,算了你先睡罢,我看一个时辰的书就睡。”   现在的时间是巳时初,也就大约是晚上九点多,反正时间还早,若华就由着他了,反正明珠也不是什么早睡爱好者,一反常态反而可能更加影响发挥。而若华因为走了小半天的路,累得慌,打了个哈欠,盖上那有些霉味的被子,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科场外   俗话说得好,春乏秋困,昨晚若华不记得明珠是什么时候睡下的,早上也醒不过来,直到明珠叫她,她才醒。伍次友也刚好从房里出来,明珠便邀他同行,伍次友自然是欣然接受。然而过了不久便后悔了,因为他一路都在听若华对明珠的嘱咐和关心,对于他这个年底才能成亲的单身人士来讲,简直是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若华挽着明珠的手臂走到了科场门口,马上就要入场,若华便拉着明珠的手说了句:“旗开得胜”,便与明珠和伍次友两人分开,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华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期盼。   门外两个穿着制服的官吏远远地便见了明珠小两口,看看那小媳妇粘他相公的样子,那眼神都快要汪出水来,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嫉妒了一番,因此在搜查明珠的衣物以及食盒时,那是提上了十二分的心,生怕那粘人的小媳妇因为太喜爱他家相公而偷偷给明珠塞东西。要是落得个舞弊的下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官兵将明珠的身上搜了又搜,直到确定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后,才将明珠放了过去,在前等待的伍次友看着明珠被针对,笑着说:   “看来明珠兄日后还是要懂得含蓄些,省得没来由遭人嫉妒。”   这一路上伍次友吃了一嘴的狗粮,见到明珠被为难,心里着实好受了一把,便毫不遮掩的笑了起来。明珠也不甘示弱,非常抱歉的作了一个揖:   “实在惭愧,贱内平日里就爱缠着我,倒是让武兄见笑了。”   “纳兰兄和嫂子真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哪!”   两人开了一会儿玩笑,便挥手告别,拿着刚才两个官兵发的号牌,去找自己的位置去了。   这科考一考就是九天,这九天里,明珠是吃喝拉撒都待在那小小的一间房里,这让明珠想起了之前被关在慎行司的场景。好在明珠自幼便习武,身体素质硬朗,心理素质也比较好,倒是能应付。而个别那些身体弱的便不行了,才考了第一场,便如同着了魔怔似的,竟然站起来大声读自己的卷子,当即便被考官令人叉了出去。   这次出的题都是明珠看过了解过的,整个三场考下来,明珠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到了最后一天,明珠走出考场,只看见有的人哭,有的人笑,恍惚他也陷入恍惚之中,这几天待在那处,精神属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突然间放松下来,明珠只觉得周身困倦。如果这里有一张床,他可以马上睡过去。   若华听说今天是科考的最后一天,便早些从家里出来,现在正站在考场门口,像其他人一样,期盼着自家的学子赶快出来。   若华站在人群中等了一会儿,便看见明珠和伍次友提着装有考试用具的篮子出来了。   若华一看明珠眼下的淡淡淤青,便知他这几日在里面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若华第一次知道心疼原来是这滋味,当即便将明珠牵到馄饨摊前,要买一碗肉馄饨给明珠吃。   于是三人来到馄饨摊前,要了三碗馄饨,但见明珠和伍次友吃得特别香,心想那里面到底过的是啥日子?   看着两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若华也拿起勺子,将一个肉馄饨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可是才刚咬一口,若华便感到嘴里有一股巨大的腥味,他忍无可忍,竟然当着伍次友的面吐了出来。   若华这一吐把明珠吓得不轻,平素里若华的身体就不太好。明珠对他那可是小心翼翼,放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于是连忙到若华身边,帮若华拍了拍后背,顺顺气。若华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吐出来,才刚回过一口气,谁知道又突然来一阵。吐的她是昏天黑地。差点以为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一旁的伍次友没有明珠那么上心,倒还保持着一些清醒的理智,看若华吐的这样严重,便着急道:   “明珠兄,我看还是先把嫂嫂送到医馆里瞧瞧吧。”   明珠这时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朝着若华道:   “咱们现在就去了乐郎中那!”   说罢,明珠快速付了馄饨钱,背上弱化,朝着乐郎中的医馆跑去。伍次友紧随其后。   这下,若华的面色比明珠,伍次友的面色更加苍白,刚进医馆,便看见了灵仙,看见若华那苍白的面色,着实吓了一跳。便马上找了一张床,让若华躺在上面休息。   乐郎中今天在家,听到灵仙的呼唤,又见来的人是明珠和若华,不管三七二十一,疾步赶了过来。   乐郎中先是向明珠行了礼,然后再给若华把脉。把了一会儿脉,乐郎中原本的担忧之色此时已经消耗殆尽。但见他笑着朝明珠道:   “明珠兄弟,可喜可贺呀,很快便要有人叫你做啊玛了。” 第78章 分家意图   自从富察氏知道若华怀孕后, 夜里便开始在郑库旁边吹枕头风,让郑库想办法分家,在她看来, 明珠现在一心科考,若华怀孕, 家里的活儿都是他们两口子干得多,钱还总是搁在一处儿花, 这不等于白养他们夫妻俩吗?这个冤大头谁爱做谁做。富察氏一这样说,郑库也觉得有点亏,但他还是不敢提这事, 这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富察氏气得跳脚, 事情也便这样搁置下来了。   转眼便到了中秋, 只见晴朗的夜空下, 一轮明月散发着那皎洁的清辉,向人间洒落了几缕乡愁,纳兰家也和其它人家一样,吃过晚饭之后便在院子里摆起了供桌,上面放着两个月饼,一些时令水果,郭络罗氏跪在供桌前, 嘴里念念有词:   “保佑我儿明珠科考中举, 早日抱上儿子。”   说罢,非常郑重地朝地面磕了一个头,富察氏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心里只道, 当初她怀孕的时候, 也没见如此上心。富察心里发酸, 便许了一个和郭络罗氏相反的愿望,最好明珠不中,若华生个女儿。   于是就轮到了若华许愿,若华在跪下的时候,郭络罗氏还叫明珠扶着若华,这一举动又将富察氏刺激了一遍,自从若华怀孕之后,干的活比以前少了不少,富察氏心中本就有些愤愤不平,如今见着若华被婆婆和明珠爱护有加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又得干活,还要被郑库那不长眼的丈夫气,真是越想越难受。   等到三个女人相继祈福结束之后,一家子终于将月饼给分了,若华许久不得吃这种精细的点心,本来十分有胃口,谁知道才吃了一口,就觉得腻,于是将剩下的全都给了明珠。成曜这孩子一口气吃了两块,连茶都没有喝,吃得那瘦巴巴的脸上沾满了油,那嘴角大半年以来终于露出了难得看见的笑意。大家吃过了月饼,在院子里聊了几句,做一做未来的规划,便各自回房里睡觉了。   过了几天,京中放榜,恰好明珠正打算带若华到乐郎中那把把脉,于是夫妻二人又打算一块进京城。第二天,明珠特地借来张伍哥家的驴,让若华在上面坐着,自己则在下面牵着驴,两人不紧不慢,赏了一路的风景,这才到了京城。   按照明珠本来的意思,是先去乐郎中那,再去看榜的,若华知道他其实内心也十分期待放榜,于是坚持让明珠先去看榜,才去号脉,明珠自然是拗不过若华,只得同意。   到了放榜的地方,远远的只见榜前人满为患,大家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全站在一块,明珠看那处人多,便让若华不再前进,停在原处休息,而自己侧一头扎进了人群之中。   明珠十分艰难地挤到了人群中间,他的心扑扑直跳,大有新婚之夜之时的紧张之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也挤进了一个人来,一看原来是伍次友,两人十分艰难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后,便一门心思铺在研究榜单上了,明珠是满洲人,身材自是要比中原人要高大些,凭借着自己先天的优势,明珠大师不用费力挤到前面去瞧了。但见榜首赫然写着伍次友三个大字,明珠一时间激动,道:   “伍兄,可喜可贺啊,本次乡试你拔得头筹。”   伍次友听后,双手作揖对他行了一个礼,表示感谢,只见伍次友嘴角微笑,与那些看见自己榜上有名就四处嚷嚷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这厢,明珠往下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直都没有他的名字,每次往下移动一次,看不见他自己的名字时,明珠便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当他把整个榜单都看完,也没有他的名字的时候,明珠像是被灌了烈酒似的,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处,怎么也呼不出来,只觉得沉闷得慌。   明珠还来不及伤心,酒看见他身边一个年纪颇大,两鬓斑白,身穿长衫的秀才叹道:   “唉,又没中!真是苍天无眼哪!”   说罢,便也不顾还在大街上,直接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一些没中的也被他这情绪影响,跟着垂头丧气,茶馆里看热闹的人磕着瓜子,对这群读书人的行为完全不理解:   “这人,不就是没中吗?怎么像魔怔了似的?”   另一个喝了一口茶,嬉笑道:   “嗨哟,你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这些学子,才是最靓丽的景色呢~”   这些个学子,为了考取功名,那可是使了全身的劲儿,什么都舍下了。故而一放榜,有些则喜出望外,有些则捶胸顿足,更有甚者,直接得了癫狂病,世间百态,尽汇于此。   明珠看见榜上没自己的名字,便悻悻退了出来,若华大老远就看见了他那神情,待他走近,也不问缘由,便拉着他的手,道:   “咱们去找乐郎中吧。”   明珠的头埋得低低的,不知道该跟若华说什么,之前就已经在她面前许诺,会再回来住,如今自己名落孙山,第一步都没有迈出去。就在明珠正伤心难过之时,两个骑着马的小吏使劲挥着马鞭,从人群中挤入最里处,道:   “诸位老爷实在对不住,榜单有误,现已更正,以此榜为准!”   说罢重新张贴新的榜单,明珠看那卷轴慢慢展开,他的眼神也被吸引住,第一依然还是伍次友,到了第三处的时候,赫然出现了他纳兰明珠的名字,明珠见状,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差点就要原地跳起来。然而这里人多拥挤,不然明珠还真能原地蹦跶两下。   而那个老秀才,也和明珠一样,一直盯着那榜,却始终看不见自己的名字,他看了好几遍,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面还有两个满人呢,他读了十几年的书,不可能连满人都比不过,于是又重新看了好几遍。在确定之后,他便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对着天哈哈大笑,嘴里不停嚷嚷:   “哈哈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哈我中了……”   说罢一直狂笑,止都止不住,拉起一旁围观的群众给,道:   “我中了,哈哈哈!”   “唉,你怎么回事?军爷,这里有人发疯了!”   两个敏锐的小吏闻声,一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前一把擒住他,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却不见消停,只能摇摇头道:   “看来不行了。”   说罢直接将人拖走,只听见那人被拉走时还一直在哈哈大笑,明珠看着那人,开始恍惚,伍次友来到他的身边,见他闷闷不乐,上前道:   “明珠兄,中了举,怎么不开心?”   “你瞧瞧刚才那人,有一天会不会是你我呢?”   明珠刚刚没看见自己的名字时,难过加上不甘,那滋味,着实不好受,看那秀才的年纪,应该考了很多次,明珠想,要是让他把这样的滋味重复品尝个三四次,他也要发疯,然而前路渺茫,明珠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能不能中,如果不中,又得等个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呢?   伍次友被明珠这般问,不说话了,也跟着惆怅起来。明珠想起来若华还在外面等他,便先和伍次友告辞,朝若华那处走去。   这次明珠满面春风地回来,若华便知道这次明珠一定是榜上有名了,于是脸上的笑意更甚,这些日子里的幸苦总算是看见收获,若华也一样为明珠感到高兴。明珠过来牵着驴,道:   “让你在这里等久了,咱们现在就去找乐郎中。”   若华点点头,从驴上面下来,道:   “一路上也坐了许久,我下来走走,也算是活动活动。”   明珠看到四处道路平坦,便也不拦着若华了,由着她去,从放榜的位置走到乐郎中那儿也消磨不了多长时间。约莫着过了一刻钟,两人便到了乐郎中的铺子,乐郎中一见了明珠,便举起双手做贺喜的姿态:   “明珠兄果然是才高八斗,一试便中,可喜可贺啊!”   他原以为满人刚入关,明珠子应该比汉人差些,没想到明珠居然名列前茅,真真是令人惊诧。明珠听见乐郎中的道喜,别提有多高兴了,心里那是一个美,只是依旧保持着面上的谦逊,道:   “乐兄过奖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乐郎中便给若华把脉,过后,点点头道:   “若华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有些气血虚弱,只消几副药,便可调理好。”   说罢便用毛笔写下方子,灵仙此刻也在一旁,看过之后,面露难色。道:   “你忘了,昨儿个夜里家里的那些白术全被偷了。”   乐郎中笔顿了一下,喃喃道:   “这该如何是好。”   于是便吩咐了家里的一个学徒,到对面的药铺里买了二十斤白术过来应急。若华一听,感情是遭了贼,好奇心便也跟着起来了,便问:   “这是怎么回事?”   乐郎中眉头紧锁,叹了一口气,道:   “唉,说来惭愧,也不怕你们两口子兄笑话……”   原来,乐郎中自从到京中经营生意之后,村上的药田便交给了自己的侄儿一家照顾,不曾想这一家子竟然做假账欺瞒他,还偷偷把他的方子卖给其它的药铺,乐郎中发现之后,便再也没有让他们帮忙看药田,这两天药田没人看管,药材经常被偷,眼下又招不到满意的人选,京中的事情偏偏又撂不开,实在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灵仙是个直性子,藏不住话,直接拉着若华的手,道:   “不如若华,你们两口子帮咱们看一段时间吧,就当是去那边小住,这个工钱……”   在灵仙看来,明珠和若华毕竟是大家出身,气度自在那儿,断不会像市井之流那般,只会占人便宜。话还没说完,便被乐郎中给打断了。   乐郎中一听灵仙这无所顾忌地讲话,心里跟着一颤,略带批评的口吻道:   “这恐怕不成体统。”   明珠现在怎么说也是举人的身份了,以后前途无量,叫明珠去帮自己看药田,岂不是折煞了他。灵仙被乐郎中这样批评,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妥,便低下头,答应道:   “相公说的是……”   若华倒是挺想到乐郎中的药草田住,乐郎中原来在村子里的房子她也去过,那地方到京城比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到京城快很多,而且最近富察氏对他们颇多微词,如果出去住没说不定还会清静些。不过出去住的话,明珠是必要多费些功夫在药田上的,这样以来,读书的时间久少了,因此若华认为,这事怎么也要看看明珠什么态度,便不急着答应。   明珠也跟若华想的一样,对乐郎中道:   “此事我觉得甚好,只是我俩如今还拿不定主意,不如让我们回去考虑,明日在给乐兄答复。”   毕竟此事说难听点,那可就是分家,明珠自然谨慎回应。乐郎中听明珠这一番话,心里也舒了一口气,拱手道:   “那好,我便静候明珠兄弟佳音了。” 第79章 各过各的   把脉结束之后, 两人便离开了药铺,因着今日高兴,明珠特意带若华在京中的街市上逛了半日, 买了些许好吃的以及一些小玩意,这才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   “我说你, 没事买那么多肉做什么,你以为我考个举人以后就是大财主了?”   明珠艰难地将那些菜挂上驴子的鞍上, 今天采办的这些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今天要过年嗯。若华听罢,摇摇头, 道:   “倒不是, 你考了举人, 自当好好庆祝一番的。”   两人也很久不吃肉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吃一顿的借口,若华自然不会放过。   明珠考了第三名的好成绩,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村里都传疯了,说村里出了个举人老爷,要知道,他们这穷乡僻壤的, 能出个读书人那可不容易, 因此他们村也常常被别的村子耻笑,这下好了,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因此明珠和若华在回来的时候, 一村子的人在村长的带领下, 都站在村口迎接他们, 见了两人, 便一个劲儿地恭喜道贺,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一些女人看着骑在驴子上的若华,更是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因为他们此刻奉若神明的纳兰举人老爷,居然在给她牵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人家嫁人,相公考了举人还给自己牵驴,而她们呢,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也得不来丈夫一句好话,更别说牵驴这种事了。   明珠一路上十分有礼貌地接受众人的恭贺,心里却想着赶紧逃离,毕竟只是考了个举人而已,又不是考了个状元,有什么好炫耀的。然而郭络罗氏却不这样认为,这科考一向是汉人的天下,明珠能考得过汉人,多少是证明她这个儿子是有几把能耐在手上的。因此在接夫妻两回去的时候,郭络罗氏的鼻子都快要扬到了天上。   富察氏知道消息后,心里便更加酸了,如今明珠中了举人,不知道她的婆婆郭络罗氏以后怎么偏心明珠那小两口子呢。   明珠和若华回到小院,将置办的东西往厨房的灶间上一扔,便忙活手头上的事去了。富察氏和郑库两口子打开那菜篮子,一看,居然是火腿和一些其它的精制肉类,香得二人口水直流,若不是一家子一起吃,他俩可以直接拿起来就啃一口。   晚间,郭络罗氏让郑库买了一卷炮仗,轰轰烈烈地扔在堂屋前烧了,仿佛向整个世界宣布,她儿子中举的消息,又打发了富察氏去做饭,弄了好几个丰盛的菜,就差备一壶好酒,只可惜纳兰家如今家道中落,好酒自然是没有的。   一家子饿了一天,若华帮忙把菜弄好之后,郭络罗氏便让若华休息去了,毕竟她也是怀过孩子的人,知道这其中滋味,况且她今天又得知若华有些气血不足,便不想再让她干那么多活。   然而这一切在富察氏的眼里却成了偏心。富察氏在厨房里忙活着,越想越感到愤怒,为什么都是媳妇,她爱新觉罗若华就可以什么都不做等东西吃,为什么她要在这灶台间忙来忙去,真是不公平!于是便故意放慢速度,慢腾腾地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约莫着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郭络罗氏等不住了,进了厨房,问:   “大媳妇,这饭弄好了嘛?”   富察氏怏怏道:   “就快了。”   说罢,便磨磨蹭蹭地整理厨房,若华也没休息多久,为了平复富察氏那颗酸不溜丢的心,她便和郭络罗氏将菜一一端到桌面上,一家人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一坐下来便直接开动。成曜吃得最香,饭还没吃多少,那盘火腿就被他吃掉了一半,到了后面,碟子里就还剩两块火腿时,成曜和郭络罗氏就夹到了同一块肉,另一块则被郑库夹走放进了嘴里。郭络罗氏看着成曜那亮晶晶的嘴巴,连哄带骗道:   “你叔叔还没吃呢,这块就给你叔叔吧,啊?”   郭络罗氏从吃饭开始就看见明珠一直在夹些青菜豆腐吃,其它的菜都不怎么碰,可把郭络罗氏给心疼了,富察氏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终于忍不住摔了碗筷,道:   “额娘,您这也太偏心了,成曜可是您孙子,多吃几块肉怎么了?”   郭络罗氏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是在隐忍,如今终于忍无可忍了。郑库平日里郭络罗氏不管便罢了,如今她连自己孙子都不当回事,简直就是不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郭络罗氏一听,火也跟着大了起来: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孩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看看她刚才那番话,说得真是理所当然,也不看看东西是谁买的。即使是一家人,成曜这样不知克制,不懂分享,只想着独吞,未免让人太寒心了些。   “呵呵呵,明珠前些日子那是什么也没做,吃我的喝我的,如今不过是吃几块肉,便要大加指责?”   在富察氏看来,他和郑库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吃多点是应该的,成曜吃几块肉根本不算什么。郭络罗氏冷笑一声,道:   “笑话,什么吃你的喝你的,明珠和若华每个月给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藏东西呢。”   这半年来明珠和若华确实赚的少了些,但该平摊的生活费用那是一文也没有少,反倒是富察氏,   若华也不想跟她辩解什么,直接了当道:   “既然嫂嫂觉得我和明珠是你们的拖累,那咱们便分开过吧,这样日子也清静些。”   其实这也是若华梦寐以求的,因为她在这个家里早就看出了富察氏的不快,这种不快一天不消散,她就没办法过清静的日子,以后的日子像今天这样鸡飞狗跳的话,若华愿意分家。   郭络罗氏震惊了,因为一块肉闹到了要分家的程度,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她想劝,张着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富察氏也没想到若华会直接这样说出来,其实她也不是准备的很充分,但若华已经直接和她撕破了脸,她也便不用装什么了,富察氏不甘示弱,撇了撇嘴,道:   “好,今晚便一道清点家什,最好明天早上全部结算清楚。”   郑库在一旁听了,着急得跳脚。前些日子他确实有这样想要分家的想法,可如今明珠中了举,他可不想分。于是将富察氏拉到一旁,低声道: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你可别忘了这房子的地契在额娘那,若是我们争不到这房子,以后连个避风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更何况明珠如今已经中了举,以后连税都不用交 ,分家,吃亏的可是咱们!”   富察氏对于科考这一块一窍不通,哪里会知道考中了会有什么福利?加上星气又高一些,人一刺激便耐不住性子,势必要争个高下。听了郑库的分析。复查是一下子也慌了神:   “那这该如何是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呀!”   富察氏刚才说那句话有多硬气,现在就有多害怕,他恨不得时光倒流,不就是两块肉吗?不吃就不吃。郑库是个没主意的人,绞尽了脑汁,才道:   “你快去跟额娘陪个不是,就说是自己刚才吃多了酒。”   这句话不说倒好,一说又把富察氏给惹怒了。被骂了好几句,最后,复富察氏还是决定以和为贵。刚转过身,想要承认自己的错误,明珠却先开了腔:   “既是这般,我与若华愿意出去住。”   今晚的这一切让明珠彻底看清了嫂子的嘴脸,本来他还犹豫要不要去乐郎中的药田。但经过今晚,他的心里边已经有了答案。想着毕竟是自家兄弟,明珠还做不出为了争一个房子而闹得断绝关系的事情来。明珠自己也有去处,便也不为难自己的哥哥了。   富察氏一听,差点就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天底下竟然真有如此蠢笨之人,竟然将唾手可得的好处让给别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明珠这样说,郑库也松了一口气。郭罗罗氏听到小儿子要离开这个家,心中充满了担忧,看着明珠问道:   “你们出去是住哪里呀?”   “这就不必额娘操心了,今日儿子在这里多问一句,额娘是打算跟着我还是打算与大哥一起呢?”   “如今若华也怀了身子,我一直都不太放心,我就权当是跟着你一起照顾她吧。”   落难的这段日子里,郭络罗氏对若华有了很大的改观,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没了阿玛和额娘,为人父母的,最是容易动那恻隐之心,因此,郭络罗氏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照顾一番。另一方面,今夜郭络罗氏又跟富察氏拌嘴,关系有一丝紧张,她断断不会选择跟郑库一家子在一块了。   于是吃过饭之后,一下子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特别是富察氏,一样一样的清点着家里的每一样东西,生怕多给了那么一丁点给明珠和若华。 第80章 分家以后   第二天, 若华和明珠又来了一趟京城,乐郎中听说两人决定到他的药田住,开心得合不拢嘴, 当下便拿出了屋子的钥匙和账本,道:   “有明珠兄弟, 我最是放心,劳烦二位了。”   若华拿着钥匙, 道:   “有些药材我还是不知道,到时候还是麻烦灵仙多多指教一二才好。”   灵仙握着若华的手,拿着那本当时若华送给乐郎中的《妙手回春》医书, 道:   “这有何难, 左右不过是认几味药材而已。”   说罢将手里的书晃了晃, 拍拍自己的胸脯, 打包票似的,总之十分有信心。   得到了灵仙的许诺,若华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许,两人拿了屋子的钥匙,便马不停蹄地回到家里面,才刀家,竟然看见富察氏居然将他俩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 放在两人住的屋子里, 不得不说,这位大嫂还真是神速啊。   明珠和若华也不拖泥带水,立即打开清点了东西以及一些细软, 核对清楚之后, 便拉来驴子, 套上小板车, 带上郭络罗氏,在黄昏之前离开了原来的住处。   乐郎中家的草药田距离他们原来的住处不过一个时辰,有了驴子,脚程也快了不少,比原来快了一刻钟的时间。   到了地,明珠先将若华扶了下来,郭络罗氏身体硬朗,拒绝了明珠的搀扶,她觉得自己还没老到要明珠扶着的程度。不过明珠扶若华她倒是可以表示理解,谁还不是个小媳妇呢。   三人站在乐郎中的小院前,四处观察了一阵,此处是村子的最深处,鲜少人家,屋子后面是大片大片的药田,院子周围栽种着文竹,它们环绕着院子,形成一道天然的篱笆,将院子与外面隔绝开来,屋子的两边还种有菊花芍药等可以入药的花卉,既能观赏,又可以晒干了制药,可谓是一物两用。   屋子因为没人住所以暂时用锁给锁住了,明珠用钥匙将门打开,进了屋里自处打量了一圈,这里的陈设与当时他们来时并无不同,只是现在因为没人居住而落了不少灰,还有一些墙角,也开始结蜘蛛网了。   好在这屋子还算是卫生干净,一家三口将蜘蛛网清理,家具擦拭干净后,便铺床叠被,忙到了星星出来才全数整理清楚。晚上,到了睡觉的时间,明珠躺在床上,伸着腰道:   “真是累啊!你给我按一会儿呗!”   说罢,不等若华同意就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面放,若华一时间调皮心起来了,便去挠他的痒痒肉,逗得明珠哈哈哈大笑,不消一会儿便连连求饶了,若华逗他也尽兴了,这才乖乖给他按摩。明珠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怕若华又袭击他,直到若华按了好几下,他才慢慢放松下来。不消一会儿,便睡着了。   若华听见明珠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而悠长,便悄悄地在他的脸庞上亲了一口,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   “今天辛苦了。”   于是若华给明珠盖上一层薄被子,躺在明珠身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几天过后,灵仙果然如约而至,她带来了两本《妙手回春》,一本给明珠,一本给若华,将东西放下来后,灵仙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但见眼前这个屋子四处都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但见她露出了微笑,想必心下是极为满意的。   灵仙巡视过后,便开始了今天最主要的事情,那便是教明珠和若华认识院子里的草药。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院子里的草药来去也不过是十几种,很容易就记住了。   明珠和若华也不是蒙昧的人,两人都有着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一点即通,灵仙讲一遍,两人便能大致听明白,就这样连续教了有五六天,两人便将这些草药认识得七七八八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便守在乐郎中的药田里,每日给药浇浇水,看看有没有病虫害,等到了采摘的时间,便顾几个村民过来一起帮忙,俩夫妻跟着大家一起忙活,不忙的时候明珠便看看书,若华还是和以前一样,帮大家写写信,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着,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再看看富察氏两口子,自从和明珠两人分家之后,自己使自己的钱,还不用照顾郭络罗氏,按理说,生活应该越来越好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   怎么能好过呢,先不说每个月要固定交税,如今天儿又冷了,山上的猎物全部藏匿了踪迹,想找一口吃的简直比登天还难 ,成曜年纪又小,帮不了什么忙,一家子只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这天,郑库和富察氏坐在火盆边,富察氏看着火盆里少得可怜的碳火,心里兀自委屈:   “想想以前,我房里可是拢着三盆炭火,一进我那屋子,就像春天似的。”   说罢不禁打了一个哆嗦。郑库用火钳子挑了挑那火的中心处,对着火心吹了一口气,火势顿时间旺了起来,升腾起一些木料烧尽之后的灰:   “我当时就说,不要分家,你不信,我今天光是交税都快交了这一个月的收成的一半了。”   说罢,那些灰飘进他的鼻子里,他忍不住一直咳嗽。富察氏听了他这话,很不是滋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后悔了?好啊,那你现在去把他们请回来就是了!”   真是好笑,也不看看她处心积虑那是为了谁。越想越气不过,也不管丈夫的面子问题了,直接和郑库顶撞起来。   “你看看你,我不过是说两句,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郑库也很不爽,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只是把事实陈述了一遍而已。可在富察氏听来那可就是不得了了:   “你竟敢吼我!”   于是嗓音也跟着提高了八度,郑库觉得自己天天被女人骂也非常窝囊,于是跟富察氏硬刚起来。两人吵得鸡飞狗跳,成曜也没见过这架势,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一瞬间,屋子里夫妻两的吵架声,成曜的哭声,可谓是惊天动地。   ……   一转眼便到了十二月,若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有时候感觉那小家伙在肚子里动,若华的心里漾起前所未有的柔情与期待。   兴许是快要过年的缘故,药田里最近来了一些不速之客,虽然每次拿的数量不是很多,可是隔三差五地又来一回,次数多了,也会让人感到头疼。   若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先是让明珠买了一些捕猎夹,一个个打开了,夜里便放在田埂上,又买了两只云南狼青,养了几天,学会看家护院之后,夜晚便栓在田边的狗舍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鱼儿上钩了。可是那小贼如同知道了消息似的,居然不来了,若华和明珠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一点收获。   这天,若华和明珠正在睡觉,却突然听见屋外有人发出了惨叫声,听得若华毛骨悚然,那几只狗也变得躁动起来,不住地叫,乡间本就因为人少而相对安静,这样的声音在夜里非常瘆人。明珠起来披了件衣裳,若华也从床上起来正要一同前往,明珠却不肯让她一起跟过去了:   “你现在有孕在身,就在家中比较好,出去的话我不太放心。”   若华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加上自己的身子确实不似从前,行动不方便,便道:   “好吧,那你早去早回。”   明珠一边穿鞋子一边点头,答应道:   “嗯。”   说罢便开门出去了。在明珠开门的那一瞬间,那狗叫的声音越发明显,仿佛要把那天都得叫崩了似的。若华不放心明珠,于是站在自家门前,观察明珠的动向,万一对面人多势众,明珠打不过的话,她也好歹知道个情况,也好叫人不是。   兴许是明珠穿衣裳的空挡时间太长,等明珠到了院子外面。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那几只狗还在原地叫嚷着,几只狗见了明珠便不叫了,冲他摇尾巴吐舌头,只有其中一只,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哀嚎着。明珠定睛一看,只见它的毛被薅去了几处,腿也受了伤,现在疼得它趴在地上起不来。   明珠拿着烛台,看着一无所获的案发现场,心里有些气愤。就在他正感到怒不可遏时,突然发现了那只受伤的狗附近,地上竟然出现了一滩血迹,还有一块布,看样子应该是那个偷药贼的无疑。明珠嘴角一弯。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明珠将那快布料拿回了房里,只因为外面还不够亮,明珠无法分辨清楚,而今回到了房间,灯火通明,若华也在一旁端详,看了几眼,道:   “这好像是袖子的部分啊,你看这里还有内层,不就是个兜吗?”   明珠也看出来了这其中的端倪。想了想道:   “明天让乐郎中报官吧,咱们要乘胜追击。”   这小贼如同身上的跳蚤似的,虽然在身上要不了命。可是它痒痒啊,像它这样时不时又来药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干脆趁现在那贼人受了伤一锅端了他。 第81章 天花   因为乐郎中有官职在身, 很快顺天府的人便过来了。   按理说,顺天府完全可以不管乐郎中的事,奈何太医院是涉及到皇上龙体安危的地方, 稍有数和,那可就是死罪, 更何况这个乐大人如今平步青云,大有一飞冲天之势, 虽说太医院的院判最高也不过五品而已,但是这人缘要是打好了,以后自家人看病也方便。因此这个人情顺天府伊还是买了。   然而, 因为嫌疑人已经逃跑, 一时间也无法取证, 这不禁让大家头疼起来。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 明珠倒是想到了法子,道:   “那贼人被狗给咬了一口,只要身上有伤者,便很可能是那贼人。”   那小贼的作案时间是在午夜,而且还经常光顾,逃跑的时候也是又快又稳,这很难让明珠不怀疑村里的人。即使这里的人们都是那么的淳朴。   带头的铺头一听明珠这样说, 垂下眸子, 略微思索一阵,打哈哈道:   “啊哈哈哈,那依照您的意思……”   到底是办理的案件多了, 思维也开阔起来, 这样的事情捕头见得已经不少了, 只是他此刻并不想那样做, 太浪费时间。明珠对上他那笑意里带着讥讽的眼睛,道:   “大人见多识广,就莫要再取笑我了,乐郎中与顺天府的大人交好,想必大人定能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珠也是做过侍卫的人,既然是出来办差,总得有个像样的回复带回去,不然他身后的主子可不会让他好过。果然,那捕头听了,干咳了一声,暗骂自己蠢钝如猪,这可是个关系户啊,好歹要有个像样的交代,于是自觉理亏,道:   “马上把村里的人召集过来。”   只听他的一声令下,村里的人不过一刻钟就全部召集过来了。捕快们个个都是在衙门当差的人,一向是习惯了板着一张脸,偏生都生得牛高马大,村里的人们被召集过来的时候,本来还有些抱怨,但是看见这一群人之后,便个个都安安静静地闭上了嘴巴。那捕头见人都召集好了。便上前道:   “乡亲们,我是顺天府的捕头,昨晚接到乐郎中报案,说村里有贼,偷了不少药,我今天也是奉命过来一查究竟,一会要看看大家身上是否有伤,还请乡亲们配合。”   大家一听,便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这种小事情,按理说只需要找村里的里正就可以解决,这如今都惊动了顺天府,也不知是谁那么大胆,连乐郎中的药都敢偷,不知道乐郎中现在是朝廷的人了吗?   大伙里有的人面露喜色,想看是哪个倒霉蛋着了道道,有的人面色复杂,心虚地底下了头,想要走却被拦住了,有点人则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大家这是在干什么。铺头看见人群中有人面露质疑,便解释道:   “大家稍安勿躁,本官办案向来公平公正,只要大家配合,绝不会冤了大家去。”   场面的话说完了,便也不等大家同不同意,便直接遣了人过去搜身。其中有一些女人,想着男女授受不亲,捕快们只好把她们交给若华检查。   这些农妇们一个个都是地里干活儿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大场面,大家见了若华,虽说平时认识,这时候却也不敢打招呼了,有的也只是抬眼看看她,然后又怯怯地把目光收回去,其中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她粗糙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扣得紧紧的,看起来及其不自然,若华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底,面色却不显露半分好奇和怀疑,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若华便先看了别人。   按照明珠说的,大家都重点排查了手部的地方,两边的工作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人数都过了一半,却也没见什么端倪,那捕头有些不耐烦了,道:   “明珠先生,您该不会是弄错了吧?我看这些都不像会偷东西的人啊。”   其实他们大伙儿都不太想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点油水也没有,可是他们的头儿有令,他们又不能违抗,本来只是想来打一圈就走,回去随便编一个理由,谁知道这个明珠居然这么死脑筋,还真叫他这样一个个地查。   “大人还没全部排查过,何出此言?”   听见明珠这样说,那捕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撇撇嘴,只能耐心等待。   这厢,若华已经看了十几个妇女,房里就还剩两个女人了,原来那个神色怪异的女人如今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交叠握着的竟然在微微发抖,额角的汗珠一点点滑下来,若华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完零一个女人,才走到她面前,便道: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让我帮你把把脉。”   说罢,便上手摸了她的脉搏处,才刚刚抓到她的手腕,若华竟然被吓了一跳,因为这女人的体温非常高,若华不经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处,竟然隐约可见几个红色的点在她的皮肤表面。若华的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一瞬间,若华便决定拉开她的衣袖,一看果然是那最难治的病!   那女人被若华扯了袖子,心里害怕,直接拔腿就跑,谁知道跑得太过急躁,出门的时候被乐郎中家略高的门栏绊了一跤。这一扑腾,双手直接展现在外面众人的眼前,大家一看她手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人群里有人激动道:   “不好,是天花,快跑啊!”   大家闻花色变,一个个捂住了口鼻四下逃窜,捕头和捕快们也学者乡亲们的动作,离得远远的。人群中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跑过来,嘴里大叫着:   “娘,娘你没事吧,怎么样?”   于是蹲下伸手去扶住那个摔倒的妇人,这小伙子十八九岁,可能是因为家境不好,穿的衣服都不太合身,有些过于短和紧,这大冬天,露出手腕和脚脖子,让人看了不免心酸。明珠无意间看见他露出了手腕居然包着厚厚的布条,不免提高了戒心,再看他那红色的里衣,居然和昨晚他拾到的布颜色一模一样,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设想。   由于那伤口太过明显,那捕头也看见了,一声令下,直接将那小伙子抓了起来,一把让人扯下他的衣裳,一看,那条瘦弱的手臂正被布条包裹着,由于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伤口撕裂,血已经浸了出来,正慢慢染红布条。   捕头一看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马上命人将那少年手臂上的布条给撕开,一开始那少年还想反抗,奈何捕头手下人多势众,少年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随后,布条便被撕开了,那血淋淋的伤口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在众人的面前,伤口与被狗咬的状况基本吻合,衣裳又与明珠提供的布料基本一致,可以断定,此人正是偷药的小贼无疑。   眼看事情败露,那少年也放弃了挣扎,绝望地跪在地上,道:   “大人们饶命啊,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出了这法子,饶了我吧。”   说罢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捕头摸着自己的胡子,故作深沉道:   “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是乐郎中的药田吗?”   这母子两真是没有眼力见,但凡他偷的是别人的,他也不用来这种地方走一遭,油水没有不说,还费劲儿。   原本畏畏缩缩的妇女这下子却不害怕了,平静道:   “我们当然知道,只是……只是我染了天花,不敢让村里人知道,我儿子不忍心让我受罪,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说罢,撩起自己的衣袖,将那长满了天花的手臂露在众人面前,大家刚刚光顾着控制她儿子了,浑然忘记了还有这回事,这下子露出来,大伙急忙又退到了三米开外,生怕自己被天花看上。一些爱看热闹的村民并没有走,他们看见那妇女手上的天花,十分厌恶和嫌弃,脸上更是没有好颜色,尖酸道:   “你们母子俩还真是恶毒,得了这种病,还敢留在村子里。”   “就是,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咱们村子吧。”   “可不是吗?别把病气过给别人。”   “真是造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顾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母子,若华看着一张张冷漠的脸,心里不是滋味,到自家厨房里端来两碗热水,分给母子二人,天花病毒是通过飞沫传染的烈性病毒,为了避免感染,若华又拿来不少手帕,发给大家戴上。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用手帕掩盖住口鼻,因此没人敢拒绝。   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们见若华给那母子俩热水,便劝道:   “金姑娘,我们知道你心善,可是天花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对啊,还是听我的。让他们离开咱们村子!”   “对,滚出去!”   偏激的村民们被这样一带节奏,个个都叫嚣着将母子两赶出村子。   “诸位把村里的安全放在首位之情我可理解,只是这母子两的家就在这里,如果咱们把他们赶走,他们又能去哪里呢?如果得病的是你们自己,被生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邻里这样驱赶,又该作何感想?”   若华这样一问,大家都不出声儿了,其实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只是将这两个祸患留在村子里,实在是不安全。   捕头看戏一般,坐在一把高脚的藤椅上,听了若华的发言,点点头,道:   “那依照金姑娘之见,该如何呢?”   “既然村里现在已经出现了天花,为了避免有人瞒报,造成病情进一步扩大,大人,我提议,现在开始将村子封锁,挨家挨户搜查。” 第82章 世态炎凉   捕头闻言犹豫片刻, 道:   “这……私闯民宅,恐怕不妥吧?”   这女人真是烦,本来他只是想要过来抓个人回去交差, 可没想在这里耗那么多功夫,还挨家挨户搜查, 他们来去就这么多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正摆摆手要拒绝若华的请求, 明珠一眼便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先前一步上前劝说道:   “大人,小人以为, 此事干系到整个京城的安危, 大人还是不要随意应付为妙, 若是让这两人胡乱走动, 四处发散疫情,大人明明知情却又不加以管制,这擅离职守,危害京畿的罪名,可不是大人一人可以担得起的……”   明珠在宫中做侍卫几年,很清楚如何对付这帮酒囊饭袋,这捕头一向是懒惰惯了的人, 不让他知道利害关系, 他是不肯乖乖按照若华说的做的。因此,明珠在和他分析这其中的利害时,故意往夸张的方面说, 把周遭的人都吓得一愣一愣的。   一旁站着的一个捕快显然是被说动了, 他蹲下身子, 在捕头耳边低声道:   “大人, 明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况且现在疫情规模还小,做的好的话,咱们可是大功一件呢。”   那捕头听了自己的属下这么说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你小子倒是会算计,怎么不想想要是做不好,这罪谁来担?”   那捕快眼神往明珠那里一瞥,道:   “嘿嘿,这还用说,这主意是他两口子出的,谁出的主意就是谁担呗。”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仔细算来,这一出手,好像还不亏。   且说捕头听了明珠的话,又听见自己的手下这样分析,捕头仿佛稳操胜券一般,十分得瑟地站起来,对一村子的人进行了一波思想教育,道:   “乡亲们,有个词语说得好,唇亡齿寒……现在村里出现了天花,为了整个京城老白姓的安全,本官决定,暂时将本村封锁,一个人也不许出去,如有违令者,休怪本官无情!”   说罢,命令一下达,便差人将村口给堵住,派一个人回京城搬救兵,这边又找来村长和里正,经过一番商讨,村长终于同意临时组建一个督察小队,分别驻扎在村子的各个出口,防止有人逃跑。然而,捕头还是不太相信他们,所以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他自己的人去挨个检查。   京城到村子的距离不是很远,因此消息也传播得非常快,顺天府的府伊听见了这个消息,请示过皇上顺治之后,便迫不急待地向九门提督要兵,乐郎中听说了这件事,便自主跟顺治请了愿,跟着军队们回到了村子里。大家伙都是快马加鞭,前后时间不超过一个半时辰。   待到乐郎中一行人来时,大规模的搜查行动便开始了。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还真是吓一跳,原本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小村庄,竟然有十几人感染了天花。这几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其中有一个老人的腿脚不太利索,本来想跑,奈何疾病缠身,没跑成。还有一个老妇人应该是已经感染了挺久时间,皮肤居然已经出现了溃烂。   若华捂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明珠将她护在身后,道:   “你有了身子,还是别在此处了。”   说罢,下意识地给若华拉紧了盖在口鼻处的帕子。若华拍拍明珠的手,点点头,便离得稍远了一些,没办法,虽说她自己不是个惜命的主儿,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激发了她的求生欲,自从怀孕之后,她变得更加爱惜自己了。   捕头这下见了乐郎中,一下子变得谦卑起来,和之前那一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模样一比,仿佛就是两个人:   “大人,您看,这几个人该如何处置才好?”   说罢,还不忘对乐郎中拱拱手。   渐渐的,过来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听见了捕头的问话,便开始窃窃私语:   “直接埋了,不然留着他们传染给别人啊?”   “就是,我看那几个老人家岁数也大了,救不救不都是一个样。”   “如果不是去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怎么会得这病,活该!”   ……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胡说之后,乐郎中站出来,道:   “自然是找一间干净的房间,吃好喝好地招待,让给他们将病给养好。”   大伙儿听了,不经哗然,刚刚若只不过是给了那母子两一碗热水,就被大家七嘴八舌的劝阻,更别提这下子乐郎中还说要把他们给留下。众人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脚起来:   “乐郎中,即使你妙手回春,也不好治啊,这可是天花,还是把他们给埋了吧……”   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天花这东西可没长眼睛,可不会因为你是大夫就不让你染上。更何况这几个人在这里,就跟养蛊似的,还是尽早打发了为妙。   话音一落,村里的人们都表示赞成,毕竟谁都不想感染上天花。   俗话说医者仁心,乐郎中看到大家都如此的冷漠,面上的表情也太好看。   “大家都是邻里,说不定有些还是姻亲,放着他们不闻不问,你们可还有半点良心?”   说罢,胸口起起伏伏,看得出来乐郎中在极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乐郎中毕竟有官职在身,又得皇上的青睐,捕头看见乐郎中动怒,于是两条眉毛一竖,指着那几个村名的鼻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还以“自私自利,凉薄寡情”为由,将他们原地打了了十大板,自此,村里没人再敢提将病人给打发的事情,乐郎中也终于可以收治病人。   好在若华发现得早,才不至于让整个村子都染上天花,但是因为村里之前藏匿了些许病人,加上病情瞒报,又耽误了些许时间,许多病人的性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加上之前病人又和家里的人举止亲密,村里开始源源不断地出现传染症状。   乐郎中是一个真心实意为民办事的人,自己已经呆在村里十天有余,期间全靠若华和明珠两人帮忙出谋划策,病情这才得以控制,只是感染的人吃了药,症状也不见消退,痛苦的在床上挣扎,他们的家人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竟然跪下来求乐郎中让病人吃□□。   天花在这个时候是无药可救的大病,能不能活着全靠命,偏生乐郎中有着悬壶济世之心,这次他之所以硬要将病人们留下,实际上也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新方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大家被病痛折磨。   可是现在看着病人们一个个奄奄一息的模样,乐郎中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整宿都睡不着觉,这样连续十几晚之后,乐郎中最终晕倒了。   若华和明珠一直都在帮乐郎中打下手,期间也学了不少本事,两人看了乐郎中的症状,相对无言,担忧之色浮现在脸上,如果没瞧错的话,乐郎中也感染了。   明珠和若华寻思着,现在村子里大家的心本来就躁动,如果让人知道乐郎中也病倒了,定会造成人心惶惶,当下只能悄悄将乐郎中的病情给瞒住。因此,乐郎中病倒的消息只有那几个捕快以及九门提督等人知道。   顺治一收到乐郎中病倒的消息,急忙派了宫里的太医过来,这老太医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摇摇头道:   “恐怕时日不多矣!”   这差不多是下了病危通知,灵仙当天便赶了过来,一见了乐郎中,就抱着他大哭:   “你这杀千刀的,当时就跟你说过,不趟这浑水!现在鸣儿还那么小,你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灵仙一贯以来都十分矜持端庄,极少这样说话,今天见了人却不顾一切地埋怨痛哭,可见其是多么的害怕和无助。   明珠和若华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又爱莫能助,心下也是戚戚然,一口气憋在胸口,却又出不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乐郎中病倒的事让人走漏了风声,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只是因为若华和明珠瞒得好,大家虽然听了消息,可也只是猜测阶段,也不敢确认乐郎中真染了天花。   因为大家都带着怀疑,近期若华家来拜访的人多了起来,一直问乐郎中的消息,明珠和若华只能对外宣称乐郎中被皇上急召回京,过些时日回来,村民们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多问,他们私底下还是希望乐郎中没事,毕竟他们的身家安全还寄托在乐郎中手中。   若华和明珠因为撒了谎,心里也害怕,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很快大家就会知道乐郎中染病的事,因此,若华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必须想办法让乐郎中好起来。   于是若华便让灵仙将家里珍藏的医书都拿了出来,三人通宵达旦,没日没夜地寻找方子,只可惜天花是这时候的新病种,记载少之又少。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一本叫做妙手回春的医书出现在了若华的面前,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是她之前在系统得到的奖品。   灵仙看了一眼那书,叹了一口气,道:   “这书的方子确实不错,只可惜没有治天花的方子。”   若华一边听,一边翻动书籍,却在最后一页看见了关于防治天花的手段和药方,于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灵仙,她怎么会说没有呢,这药方不就在倒数第一页吗?很明显啊。就在若华狐疑之时,明珠突然凑过来,问:   “华儿,你怎么盯着白纸出神?可是累着了,要不去休息罢。” 第83章 济世良方   若华听见明珠这样说, 再看看一旁灵仙那同样迷惑的脸,她不禁悄悄地震惊起来,莫非这一页他们都看不见?想到这里, 若华思索片刻,决定先把自己的好奇心收起来, 勉强笑了一下,应和道:   “是啊, 这几日夜里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确实有点累了。”   若华刚说完,灵仙便挪了过来, 关切道:   “既然这般, 你先去休息吧。”   说罢便要过来扶着若华, 若华看她这几日也是操碎了心, 便让她好生坐着,道:   “我看你这几日也是受了不少苦,不如也歇歇吧。”   灵仙叹了一口气,道:   “我哪里敢歇息,现在我每日都在求菩萨告祖宗,只盼我家相公能没事。”   说罢,灵仙想起乐郎中虚弱的样子, 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如今乐郎中脸上身上都是天花,看得她心口疼。这些日子她寝食难安,恨不得上天降下一副济世良方。若华看着她眼底下的青黑色, 心下不忍, 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这不是有赵大人在吗?不会有事的。”   这几日乐郎中的病情虽不见好转, 但是好在也没恶化下去, 按照赵太医的说法,真真是苍天有眼。   “是啊,灵仙,就算你不觉得辛苦,也应该为鸣儿多着想,保重身体……”   明珠是聪明人,很多话他也只是点到即止。灵仙听了,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觉得明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同意去歇息了。   这厢,明珠和若华在安慰好了灵仙之后,也躺在床上准备就寝,只是若华想着那书上的东西,怎么也睡不着。按理说,她现在没有系统那个外挂了,应该和灵仙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才对,怎么会看到那些东西呢。翻来覆去了几回,便明珠也给吵醒了,迷糊中明珠揽着她的肩膀,喃喃道:   “怎么还不睡?”   说罢还下意识地给她掖被角,生怕若华被冻坏了。若华正好睡不着,她十分乐意和明珠分享自己的想法:   “你说,天上会不会掉一副方子下来,大家吃了,就都好了?”   若华越想月激动,如果上面的药方是真的,那她可就是功德无量,整个清朝都要对她顶礼膜拜的那种,毕竟这时候要是谁能治好天花,就和在现代能治好新.冠一样,活脱脱的救世主。若华满心期待地等明珠的回答,却迟迟不见动静:   “……”   不久之后,若华便听见了一阵有规律的轻轻的鼾声,若华本来心里还有点埋怨,可是想想近几天明珠也没怎么好好休息,便叹了一口气,小声道:   “睡吧睡吧……”   于是说罢,若华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可是无论若华怎么努力,也睡不着,因为她的好奇心已经被那本书上的内容给吸引住了,耐不住心里的躁动,若华打算自己回到书房一探究竟。说干就干,但见夜深人静,伸手不见五指的,若华拿着烛台,一个人坐回案上,再次打开拿本书,一看,药方果然还在。   若华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笔抄了一份,若华想着既然这本妙手回春是系统的节奏,那么这里面的方子是绝对的可靠的,绝不会出现什么不妥,所以方子可以尽管大胆地给人们用,但是若华知道自己现在的医术水平还没到那么高深的程度,如果说方子是她自己研究的,定然会没人信服,于是她便将那方子折叠好后,随便夹在了灵仙位置上某本医书之中,这才放心地去睡觉。   一夜好眠,三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吃过早饭之后,三人便又回到书房,因为形势严峻,时不我待,今天那宫里派来的太医加入了研究阵营,老太医姓赵,大家都叫他赵大人。团队建设成功后,几人大有准备大干一场的姿态。而若华早就已经心有成竹。   就在大家都撸起袖子准备的时候,不曾想那捕头居然过来了,紧张兮兮道:   “不好了,不好了,乐太医出花了!”   出花,意思就是皮肤开始出现豆疹,是病情进一步恶化的表现,如果再不加以治疗,极有可能威胁生命。灵仙一听,拿著书的手开始发抖,一不注意,竟然把书丢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问过之后,她便像一团烂泥似的,弯下膝盖直接落在了凳子上,赵太医见她精神不佳,便过来劝慰,不曾想却被灵仙脚下的书给吸引了注意力,因为那书里竟然夹着一张字条。   若华刚刚听见乐郎中出花的事,心里也十分紧张,但是当看见那张她昨晚夹在书中的纸,顿时又松了一口气。赵太医将字条捡起来,打开一看,道: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明珠,你瞧。”   说罢,赵太医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明珠也感到好奇,上前问道:   “怎么了?赵大人?”   若华在一旁暗暗高兴,这药方被赵太医发现,能推广的概率就更大了。谁知道赵太医却问明珠:   “你瞧瞧这副方子,如何?”   赵太医将方子给明珠看了看,明珠看过之后,思索一番,才道:   “赵大人,明珠以为,这方子虽烈,然亦可一试。”   明珠初出茅庐,本来不该说这些话,赵太医行医多年,又怎不知这副药的性状。平日里太医们在宫中为皇上娘娘瞧病,都是以温和为主,这种方子,如果让病人吃下去,病好了便罢了,要是病人吃不消这狠药,很有可能得不偿失。可是眼前形势严峻,明珠管不了那么多了。赵太医听明珠说出了这话,才问灵仙:   “灵仙姑娘,这里有一方子,不知乐大人可否愿意一试?”   灵仙在赵太医捡到药方时就已经被吸引住了,听见赵太医这样问,便索要了方子,看过之后,心下开始犹豫起来,她忽然想起明珠的话,心底下虽担心乐郎中的身体,可是另一方面又想放手一搏,该如何跟自己的相公说这事,她不禁陷入迷茫中。   思来想去,灵仙终于决定走出房门,朝乐郎中所在的屋子走去,若华和明珠一行人也不太放心,便一起了过去。   但见乐郎中正歪在床上,刚刚喝完了药,惨白的脸上依稀出了几粒疹子,越发衬得那疹子红得可怕。   灵仙也不多废话,直接和乐郎中道明了药方的事情。乐郎中听后,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那本书本为若华姑娘所赠,里面的方子我全都试过,未见有何不妥,我乐尊育今日就当为了黎明百姓,再试一回。”   乐郎中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慷慨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剧烈咳嗽起来,灵仙赶紧扶着他躺下,生怕他又出什么意外。   这厢,得到了乐郎中的允许,若华和明珠也不闲着,马上按着方子抓药,生火熬药,约莫到了中午,药便熬好了,乐郎中刚吃过午饭,若华把药端到灵仙那处,由灵仙服侍着乐郎中喝下了药,乐郎中的病情一直恶化,如今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喝了药之后,便沉沉睡去。   若华忙了几个晚上,这几天一直窝在屋子里,只觉得胸口憋得慌,明珠看她神情焦灼,心里也不是滋味,便提出和她一块到周围转转,若华想着自己也忙了挺久时间,是时候该歇歇了,便点头同意了。   这大冬天,屋外的冰雪也还没有消融,明珠也不敢带若华去太偏僻的地方,只在屋外还未曾结冰的空地上随意走走,全当是孕期的锻炼了。   若华的脸被寒风吹拂着,可是她不觉得冷,只觉得神清气爽,明珠却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只留意脚下,生怕若华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明珠想要扶着若华,若华却拒绝了,若华想着明珠这些天也操劳不少,便给明珠也跟着放松一下,可是明珠却并不领情,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屋外溜达了几圈,在场的病人们看见后,心里无不羡煞,一个少女望着窗外,眼角眉梢泛起无尽的羡慕和期盼,再看看躺在床上正生病的丈夫,道:   “你看见了没?等你病好了,咱们也一起到外面转悠转悠,你可别死呀,知道吗?”   那躺在病床上的小伙努力挤出开心的模样,嬉皮笑脸道:   “我当然不敢死啊,你吃得那么多,哪个敢要你?我便勉强牺牲自己,造福他人吧”   一旁的大伙们听了,哈哈大笑,这给往日里死气沉沉,气氛压抑的病房带来了不少鲜活之气,少女不依不挠:   “你还有力气贫……”   说罢,少女用手轻轻地打了他一巴掌,又觉得不过瘾,于是便挠他痒痒,两人旁若无人地闹做一团,窗外的梅花都被他们的欢声笑语给撼动,摇下了几粒雪珠子,若华信手摘了几枝梅花,拿回家里插进瓶中,放在窗框旁边,与窗外的雪景相互映衬,不失为一种美。明珠后面进来,但闻见幽香扑鼻,便笑道:   “寒梅傲雪,春声将近。”   若华正在修剪那几支梅花,见明珠面带喜色又话里有话,不经好奇:   “你笑成这样,有什么好事?”   “乐大哥退烧了。” 第84章 皆大欢喜   若华停掉正在裁剪梅花的剪子, 惊喜道:   “如此甚好。”   说罢,便也不管那梅花了,两人急匆匆地往乐尊育的病房走去, 灵仙也在旁边,若华上去便拉住灵仙的手, 道:   “你那本书上的方子莫不是华佗在世?我夫君吃了药之后,便退烧了。”   欣喜之余, 她还不忘给乐尊育擦额头,生怕他吸了汗一会又烧上。   赵太医正在给乐郎中把脉,反复确认过后, 才不住点头,   “乐大人真是吉人自有天象, 只需安心静养半个月, 便可以恢复如常了。”   说罢,乐尊育强撑着病体起来,对若华作揖道:   “这多亏了若华姑娘,如果没有那本神书,我恐怕也……”   若华哪里敢受他这一拜,明珠也连忙扶着他,毕竟乐尊育大病初愈, 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恰巧也拦住了他正要行礼的手。若华道:   “乐大哥你严重了,若不是你仗义试药,就算是华佗在世, 恐怕也于事无补, 你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灵仙在另一旁搀扶着他, 乐尊育看大家都因为他的起身而变得慌乱起来, 便也不行礼了,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缓和了一会儿气息,道:   “这药方果然可靠,赵大人,何不加大熬制,分给村民们喝?”   赵太医抚着胡子,笑道:   “哈哈哈,老夫正有此意。”   一开始他还害怕这药药性太强,怕病人遭不住,可是看了乐尊育服药过后的状态,他的心里便也有了底了,这药才用了一副便能退烧,是其它的药怎么也比不了的。况且看乐郎中现在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这药方应该是可以大举推行的。但是,赵太医还是有一些犹豫。   “不过,老夫从医多年,从未见过有如此奇效的方子。”   他是害怕那些身体弱的人吃了这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若华知道他内心的担忧,但是这方子是系统留下来的,断不会害人,便道:   “赵大人之担心不无道理,只是眼下哀鸿遍野……还请赵大人多多思量,我保证,此方子任何病人都可服用……”   赵太医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质疑的目光之中又带着几分佩服,这女人要么不说话,一旦说话,便能直切要害,还敢在此许诺,人命关天的事,没有几个女人敢如此。就在赵太医踌躇之间,一个捕快急匆匆跑过来,道:   “不好了,不好了,又死了一个!”   入今形式已经越来越危急,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只怕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医者仁心,这是赵太医不愿意看到的。远处传来声声痛哭,这意味着又一个家庭的破碎,赵太医闭上眼睛,一阵沉思过后,终于下决定:   “看来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得到了赵太医的应允,药方才算是得到了认可,于是捕快们在院子里架起两口大锅子,将药材一股脑儿丢进去,开始熬药。   不消一个多时辰,药就熬好了,赵太医和捕快们将药一并派发出去,确保每个患者都喝到药,村名们对赵太医深信不疑,药一端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数喝下,笑话,太医开的药,还能要了他们的命?   一转眼便过了三天,乐尊育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这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跟着捕快们给百姓发药,若华和明珠见状,相视一笑,深知这是药方的功劳。一个年纪稍大的老伯拉着乐尊育的手,   “乐大人,多亏了这药,我吃过之后,现在舒服多了。”   一旁陪伴的老太太也是对乐尊育感激涕零,道:   “是啊,我还以为我家这老东西就快要……多谢乐大人的大恩大德。”   说罢,就要跪下了,乐尊育和明珠连忙扶着她,这才拦住。两人又安抚了一番,这才将两个老人那激动的心情给抑制住。那老头抹了抹眼泪,看了一眼若华的肚子,瞬间惊奇道:   “小姑娘,你肚里的孩子绝非凡夫俗子啊!”   明珠听后,只觉得背后一层层汗冒出来,讪讪笑道:   “呵呵,老伯严重了。”   现在大清的根基还不太平,这老伯这样说话,只会让他们家可能无缘无故遭受灭顶之灾。因此,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说。可是那老头丝毫没有住口的意思:   “我可没有胡说,老夫替人看相二十多年,只见小姑娘你周身光彩环绕,此乃祥瑞之兆,这孩子他日必定是才华横溢,名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若华本来也和明珠一样,也以为这老伯要说什么在清廷看来大逆不道的话,听完之后,若华才知道是他们两口子多想了。切,若华作为穿越人士,她自己肚子里的人是谁她比谁都清楚,不用别人预测她都知道自己儿子以后会有多么的出息。   若华福了福身子,道:   “多谢老伯吉言了。”   说罢,便塞了一些铜板给那老伯,只见那老伯满意地点点头,自顾自喝药去了。   事毕,灵仙偷偷捂着嘴笑道:   “也不知这老头有没有算到自己要出天花。”   “江湖术士而已,不过是为了生活。”   “我看他说的不无道理,你这样有善心的人,恐怕这天下不多见,定然会有福报。”   说罢,给她把了一个平安脉,又温柔地拍了拍若华的肚子。若华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在怀孕,可是这孩子可真是懂事,除了一开始有些害喜,之后便再无任何不适,以前看纳兰性德的诗词,便觉得他是一个柔情满怀的暖男,如今这番光景,若华更加坚信自己的感觉了。   又过了几天,村子里染病的村民,除了那几个病重的回天乏术之外,其它的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瞬间,大家对乐尊育热捧有加,说他是菩萨转世。看着个个生龙活虎村民,乐尊育百感交集:   “还是多亏了赵大人啊。”   说罢,朝赵太医行了一个礼,按理说,辛苦的是赵太医,本该是他最受尊敬才是,如今他乐尊育担了这个名儿,心里有些惭愧。赵太医抚着胡子,道:   “乐兄不必如此见外,你我同为郎中,只要能救人,什么我都不在乎,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痛快过了。”   赵太医以前也是郎中出身,心比那些太医世家出身的官宦子弟要多了几分悲天悯人之心,这些年在宫里帮贵主儿们看病,顾虑甚多,不敢大胆用药,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毫无顾忌地用药了,只要能够救活百姓,他便觉得值得。乐尊育听罢,礼数越发周全:   “赵兄胸襟广阔,小弟佩服之至。”   赵太医闻言哈哈哈大笑,看了一眼若华,道:   “按理说,正真值得谢的人,还是这位若华姑娘呢,如果不是她给你那医书,也不知咱们有没有今天。”   若华医术平平,不过是有了金手指,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不敢狂妄,怕以后露馅:   “如果不是二位尽力配合,就算是华佗的方子现世,恐怕也于事无补。”   乐尊育听罢,什么也不说了,舒了一口气长长的气,道:   “总之,辛苦了各位了。”   就在大家相谈甚欢时,远远地便看见一对母子走过来,是之前偷药的少年和他染病过后痊愈的母亲。一走过来,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道:   “民妇张李氏,多谢各位的大恩大德。”   她的儿子也跟着一并跪下,眼里满是真诚与感激。   几个人都不是喜欢官场那一套的人,当即便把人扶了起来。   “没想到今日还能站在此处,我这条贱命本该早就归西,全倚仗各位,才得以偷生,这是我们母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各位笑纳。”   说罢,便将一筐肉干捧到了大家的面前,若华知道这些肉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可能是一年的口粮,自然是不愿意领的:   “张家婶子,这肉干你便自己留着罢,我们有官家的赏赐,您这些这些留着给小牛吃也是好的。”   说罢,大家一块儿回绝了张李氏,看着一旁瘦削的她的儿子小牛,大伙就更加不愿意拿她的东西了。明珠打从他们来的时候就在关注小牛,发现他被绑着手,眼底眉梢漾着些许愧疚,又有些害怕。明珠疑惑,便问:   “张婶子,你为何把小牛绑起来了?”   “害,都是我管教不严,这孩子竟然去乐郎中的家里偷东西,我虽是个粗人,但也是知理儿的,这孩子乐郎中想怎么罚都行!”   说罢,便将小牛推了出来。小牛一开始有些害怕,但最后也视死如归一般,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乐大人您把我送去官府吧!”   乐郎中看着身形单薄的小牛,亲自替他松了绑,这让小牛很疑惑,乐郎中无视他困惑的眼神,拍着他的肩膀道:   “好,那我就罚你做我的药童吧,以后上山采药的事,一并交给你。”   这哪是什么惩罚,这可是要教他认药,要收他为徒,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张李氏急忙上来道:   “哎呦,您太抬举他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的欣喜却是藏不住的。乐郎中温和地看着小牛:   “这孩子有天分,虽说是偷药,可也全都拿对了,如果是那些一窍不通的,我还不愿意教呢。”   这一句逗得大家不禁笑出了声,连小牛都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张李氏拍着自家儿子的头,道:   “还不快谢谢乐郎中。”   小牛连忙醒悟,跪下道:   “谢谢师傅!”   张李氏一改往日里胆小怯懦的模样,揪着儿子的耳朵道:   “你这小子,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娘,轻点,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谈之间,笑声响彻整个村庄。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来,冰封的河面裂开一条缝,凛冬终于要过去了…… 第85章 新的生命   转眼便过了冬季, 乡间小路上有许许多多的野花长了出来,若华坐在房间的屋子里,惬意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但见绿草丛生,落英缤纷, 窗外一切生机盎然,给这个因为天花而变得死气沉沉的村庄频添了许多生气。   然而, 一封远道而来的书信让多云转晴的一家子突然间又阴云密布起来——尼雅哈,在宁古塔服刑期间旧疾复发,已经在上个月驾鹤西去。   明珠手里紧紧地捏著书信, 他的眼眶红红的, 一直以来, 他每天熬夜苦读, 目的就希望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这样,他的阿玛尼雅哈就可以沉冤昭雪,可是还没等到这一天,尼雅哈便已经殁了。若华的心里也泛起酸水,可是很快却又怅然,宁古塔是什么地方, 自古以来, 去了又回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明珠比她更清醒,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结局, 只是现在他很难以接受就是了。   东屋, 郭络罗氏早就哭成了泪人, 明珠和若华本打算进屋宽慰她, 可是郭络罗氏却把他们俩都支开了,直到是不想人打扰,于是两人便也作罢,只能多一个心眼,密切地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   于是接下来几天,屋里都散发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息,郑库和富察氏也闻讯赶来,一家子给尼雅哈在山上找了一处墓地,先立了一个衣冠冢以便祭拜,一家子黑着脸,郭络罗氏本来就心情不佳,到了现在就更盛了。原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因为看见了一些尼雅哈的东西,便开始睹物思人,从前的过往便开始浮上心头,不由得悲从中来。于是便这样,一家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全部都接受了尼雅哈已经死去的现实。   自从尼雅哈死后,纳兰家在京城的影响力可谓是一落千丈,原来一些本就看不惯纳兰家的人,在没了尼雅哈这个顾忌之后,便开始肆意妄为起来,三天两头的来家里闹事,不过都让明珠给挡了回去,村民们这下知道了明珠和若华的满人身份,原本对他们有的崇敬之情全部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加上旗人圈地猖獗,多尔衮的部下尤其盛,于是一腔埋怨便尽数撒到了明珠和若华的头上,跟随着那伙子强盗,又是砸门又是骂街。要不是又大清的规矩在,他们早就冲进来了。   若华一开始还会偶尔感叹一番世态炎凉,后来这样的情况多了,便也不再悲春伤秋了,一家三口干脆将院一关,过起自己的日子来,任凭外面的人在那胡乱喷粪,有时候他们若是骂得过分了,若华干脆回敬回去,直把人呛得说不出话来。明珠看着眼前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若华,心疼得不得了,二话不说便打开了门,向外面骂战的头目,上去就是好几记拳头和耳刮子,疼得他们嗷嗷直叫,但他们那可能善罢甘休,于是便跳将起来,超明珠的胸口就是一记重锤。   明珠是练家子出身,又有着满人的血统,身板自然比其他人要结实。只见明珠在挨了他一记拳头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反手便是一个勾拳,又将余下挑事的人也“教训”了一番,众人见状,便作那鸟兽状,四散逃逸开来。   但是也因为这样,明珠也受了一些小伤,若华晚上一边帮他擦药,一边心疼地按了几下他那淤青的伤口,道:   “好端端的,开门出去做什么,这下好了,身上挂彩了吧。”   说罢使劲拍了拍,生怕明珠睡着了不听她说话,这样她的话不就白白说了吗。明珠并没有睡着,他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单,道:   “这群人都欺负咱们欺负到了□□底下了,我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长长眼!”   说罢一个鲤鱼打挺,做起来将衣服穿上,   “今天惹毛了他们,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伺机报复,你先睡,我去守夜。”   “这是咱们家,还害怕他们?你倒是多注意些身体吧,就当是为了我和孩子。”   说罢便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明珠原本刚毅的表情瞬间便柔软了下来,终于肯躺倒床上休息了。可是心里却越发觉得酸涩,眼前的日子和从前比起来那真是个天上地下,云泥之别,看着若华从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格格变成今天的乡间农妇,自己的额娘一把年纪还要到菜地里干活,明珠别提有多难受了,每每想起,他心内的愧疚便多一分,心里更是恨毒了那一伙子狗仗人势的东西……   接下来几天,明珠一听见人在外面嘴碎便提了菜刀冲出去,这一来二回,去了十天半个月,便也没人来打扰他们了。至此,若华和明珠才过上了清净的日子。   好在村里的人还很崇敬乐尊育,因此药田还没遭受道什么损害,凭借这一点,明珠和若华的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起码对得起乐尊育的嘱托,换得些许银两用于吃穿。   由于明珠丧父,原来定于第秋天的秋闱便去不了了,而且是往下三年都暂时不能参加,为此,郭络罗氏还闹心了很久,直道“可惜可惜。”然而明珠却不这么想,若华有了身孕,自己不用考试,在家也挺好,郭络罗氏知道后,只是颇有些酸溜溜的看了一眼若华:   “唉!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子,竟跟着别人跑了!”   可是说归说,但老太太的心还是仁慈的,也理解明珠和若华的难处,所以也只是随意打趣一会儿便罢了。眼下若华的身孕也有五个月了,是时候该上心些,如今这般也好,在孝期里,什么名利前程的事情也只能暂且搁置。   不需要在家埋头苦读之后,明珠便有了更多的经历去作其它的事情了,山上打猎,水里摸鱼,明珠这几年干得那叫一个熟门熟路,将这些山珍拿到京城去卖,就能卖得不错的价格,那段时间里,若华饭碗里的肉就没停过,加上有了明珠和郭络罗氏无微不至的照顾,若华是吃得好睡得好,没有烦恼的日子过得快,转眼便到了要临盆的时候。   若华像平时一样,早上起来伸个懒腰,便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不停地有液体流出,吓得她将身边的灵仙给叫了起来。灵仙本来是迷迷糊糊的,看见她的床单濡湿了一片,便跳将起来,先让若华躺下,于是便趿着鞋子冲进郭络罗氏的房间道:   “赵嬷嬷,快,要生了要生了。”   说罢将赵嬷嬷从郭络罗氏床边的小塌上拉起来,赵嬷嬷一边系着自己衣服上的口子,一边嫌弃道:   “我说你这小姑娘,也是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毛躁。”   “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看看我们现在是受了谁的命过来。”   如雪知道了若华有孕的消息,在她快要生产之时,特地求了皇上,然后找了一个靠谱的稳婆,又让灵仙陪产,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那稳婆一听,于是陪笑着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便放心吧,有我在这儿,保证若华格……姑娘平平安安的生下个大胖小子!”   就在这个时候,明珠恰巧路过,那稳婆刚撸起袖子,也不管明珠是什么身份,指着他道:   “哎,那小伙子,去烧热水,你家媳妇快要生了!”   明珠还没被这样颐指气使的命令过呢,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灵仙,灵仙憋笑着,朝他点点头,他撇了撇嘴,还没从那语气中缓和过来,你听见了那后面的一句话,于是立刻转过身,捂着嘴乖乖的去烧水去了。   这厢,若华在房里,只觉得自己那圆圆的肚子有些隐隐作痛,自己脑补了无数生产时的惨烈画面,可是从灵仙离开到现在,他的肚子也只是一直隐隐作痛而已。   稳婆和灵仙便来到了若华的房间里,稳婆问了若华几个问题,又看了看下身,了解一些基本的状况之后,便道:   “这才到哪跟哪呀,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一会有你要使劲的时候,别到一半没了力气。”   于是说罢,先让灵仙去准备吃食。原来灵仙叫稳婆叫的早了,若华现在距离生孩子人家还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灵仙便端着好吃的过来了,为了能够顺利生产,若华毫不犹豫的便将食物吃了进去。吃饱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期间明珠也过来和她说了几句话,有了明珠的宽慰,她的心也便不那么紧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华渐渐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到了后面,疼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稳婆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是时候了。于是让若华躺下,分开双腿,气沉丹田……   若华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不停地吸气吐气,不停地使劲,有好几次,都疼得她想要放弃。明珠站在门外,焦急地踱步,若华叫得也太凄惨了,如同那慎行司里面的囚犯似的。明珠在外面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还好若华体魄强健,差不多过了三个时辰之后,伴随着阵阵响亮地叫喊,一个新的生命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第86章 容若   稳婆将孩子抱出来, 眉开眼笑的将孩子交给了明珠,明珠看着怀里有点红又有点皱巴巴的孩子,感到有些恍惚, 对于孩子,之前若华怀着的时候,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感触,而如今看着这小家伙在自己跟前摆弄着他那小手, 他的心都要化成了水一样。   “纳兰少爷,愣什么呢,您看您家公子, 这眉毛这眼睛, 日后一定表人才。”   赵嬷嬷接生了那么多次孩子, 五官眉眼这么漂亮的, 还是头一个,便忍不住对这孩子一顿夸奖。   明珠顾不得听稳婆的话,朝产房里看了一眼,有些担忧,问道:   “若华怎么样?怎么听不见一点声音?”   便在门口外叫了几声,都没有听见若华的回应,于是明珠便有些着急了, 直径闯入了产房。   明珠突然进来, 把在一旁忙着收拾的灵仙吓了一跳,稳婆也跟着进来了,将他往回拉, 一边扯他的衣袖一边道:   “小姑娘第一次生孩子, 累了要休息的嘛, 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男人进产房不吉利……”   明珠完全无视了稳婆的话,来到若华面前,蹲下,看见她苍白的脸上竟然挂着泪痕,将她嘴角的鬓发给别到耳后,若华睁开眼睛,看见明珠,对他温和一笑,心道,算这小子有良心。明珠看见若华醒了,于是将孩子抱过来,放在若华跟前,道:   “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若华看了一眼,只觉得神奇,这是从她身体里出来小生命,看着他挥舞着自己的小胖手,若华亲了他一口,看向明珠,道:   “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明珠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左思右想,久久却不见他开口,郭络罗氏自作主张道:   “就叫尼楚赫好了。”   这个名字是个满洲名,寓意也不错,直译过来是“宝珠”,“珍珠”等一些很珍贵的事物,反应了这个小孙子在郭络罗氏心里的地位。明珠却没有立即应承下来,道:   “既然入了关,便遵循汉家习俗,叫汉名吧。”   于是在房中来回踱步,道:   “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孩子就叫成德便好。”   赵嬷嬷一听,便拍着手附和道:   “哎呦,这名字好,一听就知道家里是书香门第。”   赵嬷嬷是个汉人,满人的名字她自然是不会理解的,心里只觉得不伦不类,还是她们汉人有水平,这满人一起了汉人的名字,马上就显得没那么野蛮了,虽然她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明珠停完赵嬷嬷的吹捧之后,象征性地对她笑笑,看向床上的若华,   “你有何高见?”   若华本来想直接让这孩子叫性德,这样就省去了日后为了避免和康熙的宝贝儿子保成撞名字,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没有金手指,不知道胡乱改孩子的名字会不会对目前产生不良影响,便打消了这念头。点头道:   “好,就叫成德。”   后来,明珠又给成德起了一个小字,叫做容若,因为明珠觉得这孩子容貌像若华。   ……   自从家里有了容若之后,这个家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家里面变热闹了,原本冷冷清清只有三个人的家,一下子添了一个孩子,容若不适个省心的孩子,日日夜夜啼哭,吵得庭院里的狗也跟着汪汪叫,有时一夜得哄睡三四次,若华和明珠已经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奈何若华还在月子中,大部分的苦都给了明珠受着。   郭络罗氏有时候也会代劳帮忙照顾,但是年纪大了,加上年轻时也是过好日子过来的,架不住小孩这般折腾,纵使是再喜欢自己的孙子,现在那心情也差不多被磨灭了。   好在明珠是个会疼媳妇的,虽然照顾容若确实烦了些,可是他也有耐心,日复一日地竟然越来越熟练。郭络罗氏看不得自己儿子这样累,可是又不敢和若华置气,毕竟明珠的脾气郭络罗氏是清楚的,她只能在明珠休息的时候帮一下忙,再不痛不痒地酸上若华几句,若华懒得理她。   明珠带了一段时间的娃,比原来多了几分温柔和责任之心,这是让若华很欣慰的地方。但是有时候若华也会吃醋,因为到了后面若华出月子时,想多抱抱容若,可是容若却只一心去找他的阿玛。这让身为母亲的若华一度十分伤感。不过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若华刻意和容若接触了一段时间后,这小屁孩便开始依恋起娘亲来了。每天都要她抱,不抱就哭得惊天动地。   夫妻两因为带娃被折磨的精神失常,腰酸背痛,若华觉得自己比在现代996还辛苦,明珠的感受也是有过之而不及,每日只觉得自己腰背酸胀难忍。   就在这个时候,若华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中学时做的广播体操,于是她便凭着记忆做了一套,还别说,这一通下来,疲劳的感觉便缓和了不少,明珠有样学样,做过之后,也觉得不错,于是两口子天天扭腰转脖子的,才逐步恢复了劳损的各处肌肉。   若华出了月子后,乐尊育和灵仙便提着东西过来给容若庆祝满月,两家人在一块吃了顿饭,相谈甚欢,末了,灵仙从自己的袖兜里掏出一封书信,又从乐尊育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若华。   “华儿,这是一位贵主让我带给你的。”   若华小心接过,看那盒子上的雕刻花样繁复,手法细致流畅,盒子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便知道这不是民间之物,再看那书信上熟悉的字迹,便知道这是谁人之手笔了。   “代我向贵主儿问安拜谢,如今她在宫中如何?”   这些是如雪送来的东西,若华想起来,自从如雪进宫之后,她俩便只能书信联系,后来被抄了家,便断了音讯,如今时过境迁,她还能想起自己,真是个重情义的人。灵仙摇摇头,道:   “害,贵主那是我想见就见的,这些东西,还是贵主儿征得皇上同意,让相公带出来的。”   说罢看向乐尊育,乐尊育放下手里的酒杯,道:   “贵主去年得了个阿哥,如今圣眷正浓,你大可不必操心了。”   若华听罢,点点头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   看来那个姓董鄂氏的女人现在还没入宫,如雪还是有一段好日子可以过的。灵仙打开了话匣子,便不愿意关上了:   “说来还真是稀奇,这小阿哥出生的时候,宫外竟泛起金光,如今才五个月大,便会说话,可真是了不得……”   乐尊育白她一眼,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肉,道:   “行了,你就瞎编吧,我都没听见别人说。”   宫闱里的事情,能少说就少说。灵仙完全不顾及乐郎中的暗示: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明珠和若华又不是外人。之前那来接生的赵嬷嬷亲口跟我说的,那时满屋子的宫人都看见了,钦天监那边也说此乃祥瑞。”   若华吃着饭,心里是不信的,就是在300年后,历史书上,康熙也没有承认自己出生时有什么异端的天相。全不过是大家的道听途说而已。灵仙越说越来了味道:   “不过,也就是在小阿哥出生那天,博果儿亲王却殁了……”   若华内心咯噔一下,刚才还在庆幸如雪还有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可是现在这么快就……这样说的话,这三阿哥的出生,对顺治来说,确实是祥瑞之兆。看着一旁的木盒子,想起如雪,若华的心隐隐不安起来。   乐尊育明显有些不高兴,便阴着脸叫了一声“灵仙”,灵仙一看自家相公黑了脸,吓了一跳,便不再开腔。明珠听到这里,知道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于是打哈哈道:   “额……呵呵,吃菜吃菜……乐兄,我跟若华在家闲时研究了一套新的五禽戏,一会还请你指教指教。”   明珠一说这个,乐郎中便来了兴趣,于是马上和明珠热烈讨论起来,灵仙看见乐尊育缓和下来了,便也不再做鹌鹑了,一起加入到了讨论中,吃饱之后,明珠又示范给乐尊育瞧,乐尊育对广播体操非常感兴趣,直到跟着明珠学会了所有的动作,才堪堪打道回府。   待到乐尊育两口子走后,若华回到房里,和明珠一起拆开那信封,若华看了一下,是如雪写给她的一些寒暄的话以及对孩子的美好祝福之类,看得她心头一暖,便也写了一封回信,等到下次去京城的时候让乐尊育帮忙捎带过去。   于是便拿起那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长命锁,但见那锁在烛火下泛着一圈明亮光圈,上面一面刻着“聪明伶俐”一面刻着“平平安安”,这几个字,几乎涵盖了全天下父母对孩子的期盼。锁身下面坠着几个小铃铛,轻轻摇晃,还可以听见清脆的声音,两面上的绞丝掐花浮雕,更是精美绝伦,若华迫不及待地给容若带上了。   “这锁,贵主的三阿哥也有一个。”   若华看了一会,一边说,一边将锁藏进了容若的衣服里。他们的孩子带着和宫里三阿哥一样的长命锁,本是僭越,可是如雪不在乎这些,若华却知道,要低调。明珠看着那做工精致的木盒,叹道:   “贵主真是有心了。” 第87章 机遇浮现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 明珠显然比之前更加勤快了,之前一个月到京城的时间可能也就至于五趟。现如今一个月几乎要去十趟,若华年轻, 在月子的时候养得也好,身体很快就   恢复了。她在家闲来无事, 便打算和明珠到京城里转悠转悠,打打下手, 在若华看来,这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散心模式。就是拿着明珠的猎物走来走去有些累而已。好在这都不算什么,若华在前世好歹也参加过800米比赛, 这点子体力还是有的。   两人天不亮就起来了, 到了京城市集的时候, 朝阳已经升起, 四处金光闪闪,,夫妻俩如同平时一样来到市集上,若华和明珠将自己的产品摆在摊上,供人们挑选,旁边摊上的一个少年见了明珠摊前的东西,道:   “呀, 明珠兄, 你今天来得刚好,我听说遏必隆大人正四处寻找新鲜鹿角呢,你这里有, 恐怕今天要赚大发了。”   说罢还做了一个道喜的手势, 自打明珠在这里摆摊之后, 便成了这一条街里最有名的猎手, 没有的猎物,只要找明珠,十有八九他这里就有,不过好在明珠不是经常来,要是常来,哪里还有他们的生意可做。因此明珠的存在并没有受道大家伙的排斥,加上明珠闲暇之余还会传授他们一些技法,因此,猎户们都十分崇敬他。   “那就承你吉言了。”   但见那少年挠了挠头,看了若华一眼,不好意思道:   “哪里,换了银子,给嫂子买几身漂亮衣裳。”   若华看着一身朴素无华的自己,心里给这小伙子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这小孩年纪小,体贴女孩子倒是很有见地。一旁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猎户咧开了嘴:   “你小子,怎么你明珠哥教你打猎的时候你没那么开窍!”   说罢,大家笑作一团,另一个稍远一点的猎户道:   “还不快问问你明珠家嫂嫂,有没有尚未婚配的姊妹,给你引见引见。”   众人虽然未曾看过若华一眼,可是当若华跟着明珠一块到这里的时候,便被大家关注过了,看着若华那脸蛋,众人很快便明白明珠为啥很少出摊的原因,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伴随着一阵笑闹,集市开始慢慢热闹了起来。   遏必隆刚下早朝,从干清宫出来,他今天懒得回去吃早点,干脆在外面买些吃食解决,还别说,有时候在外面吃几口“野食”,比在家吃鲍鱼还香,比如同顺斋的糕点,六必居的酱菜,配着小米粥吃,那真是一绝。   遏必隆正沉浸在美食之中,好巧不巧,他那没眼色的下属,哪壶不开提哪壶,竟说起今□□中的事情来:   “大人,鳌拜今日真是欺人太甚。”   遏必隆喝了一口粥,将一块糕点扔进了碗里,愤然道:   “你少说那事,想起来就来气,插眼线来钻我的漏子,好啊,就他鳌拜会,改明儿我也给他插一个奸细进去。”   原来,遏必隆和鳌拜一直都不怎么对付。鳌拜看遏必隆不顺眼,在遏必隆所带领的部下内差了一个细作每天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找他工作上的疏漏,今天更是趁机在朝中参了他一本。这让遏必隆十分郁闷。   那下属一听,犯了难:   “可是如今我们的人他们都已经熟门熟路了,带谁去合适啊?”   遏必隆在气头上,说的是气话,哪里想得那样仔细,一时间语塞:   “这,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   两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遏必隆道: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最好找一个就算是暴露了他也动不了的人,恶心死他!还有,回去将那碍眼的东西给我查出来除掉。”   说罢,饭也不吃了,起身之后,负手而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轿子里。只留下他的下属在原地。   那下属后悔莫及,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道:   “我真是造了什么孽,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还来不及反思,便整理好着装,跟着遏必隆的轿子,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了明珠他们所在的地方。   遏必隆掀开轿帘子,从轿子里面出来,眼睛从猎户们的摊前一户一户地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 爷,福晋不是已经派了人出去打猎了吗?现在咱们还来这地方,不就摆明了等着被宰嘛!”   看看这些市井小民,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遏必隆嗤笑一声,道:   “那几个人的身手我还不清楚,等他们把东西找来,小格格的性命恐怕都快要保不住了。”   遏必隆去年得了个嫡出小女儿,这让年近50的他十分高兴,家里男孩子多,女儿少,加上这女孩又是嫡出,物以稀为贵,遏必隆将她宝贝的不得了。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奈何这小格格自小身体就不好,自打出生以来,会吃饭起,便会吃药,一口气全靠那些名贵药物吊着,银子更是如同流水一般,哗哗的往外流,遏必隆完全不当一回事,但凡只要对这小格格的身体好,他都愿意一试。   只可惜小格格体弱多病,现在又不知道得了个什么病,要新鲜的鹿角做药引子,这让大家都犯了难,新鲜的鹿角,谈何容易。即便是专门狩猎的人,对于鹿,也不是说想猎就能猎得到的。市场上面卖的又都是一些陈年干货,完全不符合格格的需求。   遏必隆只恨自己公务缠身,不然他恨不得一头钻到木兰围场里面去,亲自给女儿将那鹿角给取下来。   遏必隆随意来到一家摊子面前,店主很热情的招呼了他,他随意看了看摊上了那些野味,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一时间有一些失望。你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听你们说这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猎人,叫做明珠?”   “ 哟! 爷,您今儿来的还真是巧。”   说罢,那猎户便用手指了指明珠,遏必隆一眼望过去,颇有些吃惊,这明珠还真是明珠啊!思绪再三,于是便提起袍角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遏大人。”   明珠老远就看到了他,见他走过来。明珠先一步和他打起了招呼。   “明珠兄弟,别来无恙。”   遏必隆的第一个妻子,是若华的大姐姐,算起来,遏必隆还是若华的姐夫。两家有着姻亲关系。按理说,明珠和若华是被抄了家的,他身为朝廷官员,应该避之则吉,可是遏必隆却反着来,丝毫不在意。   遏必隆挥一挥手,将明珠卖的所有东西都包了下来,结了账之后,便将明珠带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两人聊了一会儿,才堪堪出来。   临走,遏必隆还不忘嘱咐明珠:   “我和你说的那事你最好想想,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了若华考虑,你若是答应了,也全了我对亡妻的在天之灵。”   遏必隆想着,没有谁比明珠更适合去当细作,为他效力。明珠抱拳谢道:   “多谢遏大人,我自当多多考虑。”   遏必隆已经上了轿子,听见明珠这般说辞,会心一笑,道: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挥挥手,一行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他们一走,若华这才仔细询问起明珠来:   “遏必隆说了什么?”   明珠收拾着东西,没有马上回答若华的问题,只道:   “这事儿在外面说不方便,咱们回去再说。”   这厢,遏必隆已经回到了府里,又是刚才那个下属,他迷惑了一路,实在是不理解他家大人是什么操作。   “大人,明珠现在沦落成那样,您帮他作甚。”   且不说明珠现在已经没个贵族的样子,和他站在一块都觉得掉价,就他的父亲尼雅哈,生前那可是摄政王的人,皇上一贯不喜欢,和他亲近,不是惹得一身骚吗?   遏必隆盖上茶碗,摸着自己的胡子,目光如炬,道:   “这你便放心吧,我整日到宫里,什么情况?难道我不清楚,我只不过是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近些年来,皇上和后宫里的那位佟佳主子。那可是没少往来,加上前几个月尼雅哈之死,这皇上肚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可以看得出来皇上还是念着曾经的手足之情。   如今他遏必隆这么做,一来可以将明珠放在鳌拜的眼皮底下恶心他,二来又全了皇上的宽仁之心,实在是一举两得。   那下属仔细想想,便点点点头,露出崇拜而又得意的笑容,赞叹道:   “还是遏大人棋高一着。”   另一边,若华和明珠收拾好了东西,回到家中,明珠才把遏必隆说的事情跟若华讲了。   “竟然想要把你安在鳌拜的麾下,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若华听罢,也听出了味道,这天底下果然不会有掉馅饼的事情,难怪他堂堂朝中三品大员愿意屈尊和明珠驻足而谈。   然而明珠已经下定决心,道:   “鳌拜便鳌拜吧,就是摄政王复活,我也要去。” 第88章 纳兰惠儿   明珠已经打下来主意, 无论若华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倒不是怕他不能胜任,只是在鳌拜手底下当差,若华怕他哪天一个忍不住和鳌拜打起来。本来在历史上就没有这段故事的记载, 若华怕这样任其发展下去,说不定全乱套, 可是话又说回来,明珠后来权倾朝野, 也需要做官的前提,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而明珠这么做完全是有自己的思量。现如今家里的情况不一样了,若是只有他自己, 他一点也不介意日子过得稍微苦一点, 可是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可不想坐以待毙, 这两年来守在这个小村子里,他早就想出去闯荡一番了。   郭络罗氏一开始也是强烈反对的,不过看见明珠态度坚决,也只能妥协了:   “既然是做了决定,那我也不好过多阻拦,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做事多思量……”   说罢看了一眼若华和摇篮里的容若, 明珠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点了点头,便道:   “放心吧额娘,儿子都明白的。”   ……   第二天, 明珠便到了遏必隆处报道了, 因为管理着吏部, 遏必隆想要在鳌拜的治下插一个人, 那简直是信手捏来的事情,在顺治面前给明珠说了几番好话,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在遏必隆要行动之时,顺治的一道旨意却打坏了遏必隆的算盘:   “尼雅哈虽依附于多尔衮,然明珠对朕却是忠心耿耿,罢了,就让他在西直门外当个侍卫罢。”   顺治对于遏必隆和鳌拜的事情早就一目了然了,他才不想让明珠参合这些事情,之前他一直没有阻止遏必隆,是因为他也想着帮明珠一家子,奈何近些年也没人为明珠求情,这下好了,还真有人过来。所以顺治在遏必隆为明珠美言之时,便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位“思念旧情,宽宏大量”君王而已。   一看明珠没了利用的机会,遏必隆登时就着急上火,一时语塞:   “这、这……这不符合规矩……”、   顺治不耐烦地转过身子来,道:   “唉,刚才爱卿不是才说明珠武功才华双全弃置深山实乃可惜嘛,如今朕给他更好的位置,也是成全了你的伯乐之心。”   看见眼前的皇帝变了脸,遏必隆哪里还敢有二话,自然是乖乖去做了。   这厢,明珠本来已经做好闯龙潭虎穴的准备,然而一道任命书下来,便改写了他的命运。若华悬在胸口的心也沉了下来,做一个边界的小透明,也挺好的,在怎么说,明珠这工作,放现代,还是公务员呢。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明珠早早到京中上班,晚上才回到家中,虽然奔走多了些,但别说,家里的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村里那是顿顿有肉,将住在一旁的村民馋的那叫一个垂涎三尺,之时因为大家跟他们家疏离了关系,也不好腆着脸上前去讨一顿吃的。只能闻着味道暗暗嫉妒,诅咒几句完事。   虽说明珠现在有了正经职业,可是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以后要科考的事情,交班后快马加鞭回来,吃饭后洗了澡,带着儿子容若玩会,教他习武、读书,小容若步履蹒跚,咿咿呀呀的样子把若华逗得哈哈大笑。   平静的日子过得没几天,却又发生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这天,若华正带着容若在院子里玩耍,却听见院落有人敲门,若华心里直犯嘀咕,明珠回家一贯会在外面叫门,今天却没听见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其它的人,这样一想,若华不经提高了几分戒心。这时候,他们家里也没了什么亲戚,所以若华是不敢贸然开门的。只站在门前朝外面问道:   “是谁啊?”   只听见外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若华弟媳吗?”   若华一听,心里不禁暗暗诧异,不会是郑库他们过不下去,想着来蹭吃蹭喝了吧。于是很不人道的朝门缝看了一眼。却发现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他完全不认识。   恰巧这时候郭络罗氏经过,也悄咪咪往外一看,不一会儿,便打开了门。   进来一对约莫20多岁的夫妻,男人生得高大挺拔,模样与明珠倒是有几分相似,女人长得眉清目秀,只是眉眼之中,总带着一股子阴郁之气。   “唉呀,这不是索尔和嘛……”   若华看郭络罗氏一副非常熟稔的样子,便知道这应该是家里的亲戚了。   那男人见了郭络罗氏,上前鞠了一礼,   “见过婶娘。”   郭络罗氏连忙叫他夫妻俩起来,于是给若华介绍了一下眼前的这对夫妻。原来这叫索尔和的是明珠的同姓堂兄,前些年,也因为摄政王多尔衮的事情,被吃了些牢狱之苦,郭络罗氏不免感叹道:   “一年不见,倒是瘦了些许。”   索尔和叹了一口气,讪笑着说:   “婶娘也愈发消瘦了。”   语毕,眼角眉梢堪堪垂下,和他身边的妻子一样,表情凝重,那嫂子呢,比刚才进门时还要没精打采。   “唉,你也知道的,这几年日子不好过,也不说什么瘦不瘦的了,身子骨好就行。”   郭络罗氏说这话,像是给索尔和听,又像是给自己听。可能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于是便转移了话题。看着那小女孩,惊叹道:   “才两年不见,惠儿就这般大了。”   说罢,便让小女孩到自己跟前来,那小女孩约莫三岁,倒是一点也不怕生,乖乖地到了郭络罗氏跟前,甜甜地叫了声“玛嬷”,郭络罗氏见她乖巧听话,也喜欢得紧,高高兴兴地应着。索尔和道   “是啊……话说起来,我听闻今年明珠和弟媳也喜得一子,叫做容若?”   “就在这。”   说罢指着摇篮里的容若,索尔和和他他拉氏看了,他他拉氏直道:   “真是眉清目秀,日后定是一表人才,也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女孩呢。”   说罢,稍稍露出一丝进门以来难得看见的笑容。   若华谦虚道:   “嫂嫂说笑了。”   容若这孩子,自大出生以来,就是被各种夸赞,搞得他她这个做母亲的怪难为情的。   “我从来不说假话,这般模样,等到了议亲的年纪,恐怕你家门栏都要踏破了。”   说罢,还热情地拉过若华的手,轻轻地拍着。若华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亲切有些不适应,可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看了看惠儿,道:   “我看惠儿也生得粉面桃腮,柳眉杏眼的,将来定是个大美人,我看着也喜欢得紧。”   本来若华也只是客气说几句客套话,他他拉氏一听,不得了,只在一瞬间,就来了兴致:   “既是这般,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在此结个亲家罢,也好亲上加亲不是?”   若华身体轻微一震,颇有些吃惊,这是要给她儿子定娃娃亲的节奏啊,虽然惠儿的确看着让人疼,这可怎么使得,她才没有那种给儿子“冲喜”的癖好呢,况且容若身体好得不得了。若华面露难色:   “啊,这……”   他他拉氏没想到若华会拒绝她:   “怎么了,你不愿意,是觉得我们家惠儿配不上你家容若不成?”   当然不愿意。若华在心里面想着,但凡是一个有思想有道德,思想前卫的21世纪好母亲,就不会做这种乱点鸳鸯谱而且还极度可能会打脸的事情来,看看她的婆婆郭络罗氏就知道,乱点鸳鸯谱的事情就是吃力不讨好。   看在是一家子的面子上,于是若华便婉言道:   “倒不是这般,只是这人生百态,儿孙自有儿孙的缘分,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心性未定,这般恐怕不妥。”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你就见好就收罢!若华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他拉氏依旧不依不挠:   “弟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何来心性二字?你要是答应了,今天惠儿便留下来给你当儿媳妇,这天长日久的,两个孩子产生感情,是早晚的事情。”   原来不是来定娃娃亲的,感情是来送童养媳的,这更加使不得!   “嫂嫂说的什么话?眼前我们家的光景你也看见了,只怕惠儿留在这,白白受委屈。”   “她不是个娇惯的,在这里你只要给她一口饭吃便好,等到长个一两岁,洗衣烧饭的也能给你搭把手不是?”   “嫂子,在这里我倒是要越矩说一句,惠儿也是大家出身,洗衣烧饭这样的话,在自家说倒不怕,只是到了外面,莫要再说了。”   “行了,弟妹,我就实话告诉你罢,我们一家被外放到了西北,西北那地方,千里黄沙,水比油贵,就如同你所说,她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我们夫妻两就这一个女儿,俩实在不想让她受那委屈,这才腆着脸过来……你就留下她,给她口饭吃就成。”   “索尔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难处应该尽早说才是。”   说话之间,明珠刚好回来了,见了索尔和,连忙打招呼,兄弟两互相诉说了一番境遇,又回归了刚才的话题,关于要不要代养惠儿:   “只是我们家的境况,兄长你也看在眼里。这恐怕……”   这恐怕是捉襟见肘了。明珠把后半段咽了回去。索尔和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道:   “我知道,这恐怕为难你们,这里有些银子,你先暂且拿着,等我俩到了那边,定了脚跟,银钱还会有的。”   若华双手接过,只觉得手心沉甸甸的,应该够惠儿两年的伙食费了。再看他他拉氏的眼珠子仿佛刀子一样,要把索尔和剜个百八十遍,明珠和若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若华将一部分银子拿出来,大半袋放回索尔和的手里,道:   “兄长,嫂子,这银钱我便拿一半,西北路途遥远,剩下的你们拿着路上做盘缠。”   看他他拉氏的眼神就知道,这里应该是她们家的全部财产了,要是全部拿走,那也不太人道。看着孩子可怜,若华便下了决定。   索尔和看着若华,眼里竟然泛着水光,只是作为男人的尊严,他还是把那些软弱全部咽到了肚子里。   于是,惠儿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明珠和若华代为照顾,索尔和在能力范围内给予一定的银两。若华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既然促进了一段缘分…… 第89章 新的较量   若华本以为惠儿初来乍到, 又和父母分离。会不习惯,因此,若华对待这孩子比亲闺女还亲, 生怕她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在心里留下不好印象,不过事实证明若华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孩子就如同她母亲他他拉氏所言,性情温柔, 不做不闹,还不挑食,仿佛理解家里面的难处一般。   让若华佩服的是, 明珠教她读书写字, 她很快就能学会, 别人需要学三天的东西, 她学一天就能吃透,她说话慢条斯理,头头是道,明珠对她赞赏有加,若华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人,但是当她看见这孩子也会因为想要玩具而哀求她时,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从家里来了惠儿, 这个家就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容若很喜欢和她玩耍,有时候容若哭了,若华都哄不好, 只要惠儿来逗她, 他便不哭了, 有时候夜晚也全仰仗惠儿, 明珠和若华才得以最快速度地将容若哄睡,早早地得到休息。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多养了一个孩子,明珠和若华当时拿银子的时候也只是走个过场一般,他们又不是电视里面那种恶毒的极品亲戚,既然是答应了帮忙照顾,自然会照顾得好好的,因此,若华在身体恢复之后,也到乐尊育的医馆帮忙,既可以学东西,又可以赚钱。   一天晚上,明珠和若华睡得正香,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明珠浑浑噩噩地起床去开门,谁知道门一开,那人便直接跪了下来:   “明珠爷,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吧!他睡着睡着突然颤动不止,口吐白沫,眼睛发直,面色乌黑,不知道是着了什么病。”   若华后面才出房间,一看原来是村西的张家媳妇小怡,那小怡看见若华,如同看见了菩萨一样,跪在地上拉着他的双手,道:   “若华嫂嫂,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   若华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道:   “救是能救,但是我才疏学浅,不如乐郎中。”   “谁不知道您是乐郎中的徒弟,严师出高徒,您就试试吧!”   乐郎中经常教若华的成语就是“医者仁心”,若华虽然很想拒绝,可是看着人命一条,她也生出了悲悯之心。于是便同意去小怡的家为其丈夫诊治。明珠怕出意外,也跟着紧随其后。   还没进家门,若华就听见一阵阵念念有词的声音,听不出在念什么,仿佛是一种祷告,走进一看,不得了,只见小怡家里火光通明,她的丈夫倒在地上,还在吐白沫并且不停抽搐着,一个神婆打扮的老女人不停地围着一堆火跳来跳去,还时不时往男人身上撒驱邪的盐米,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应该是小怡的婆婆,跪在一旁双手合十,看嘴型,仿佛在念“阿弥陀佛。”   看那男子的症状,应该是癫痫病发作,患者本来就已经缺氧,现在还在屋子里烧火,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在若华眼里,那就是要把人给早点送走。小怡见状,上前问道: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老太婆将她推过一边,嫌弃道:   “神婆说,我儿子是中邪了,给他驱鬼呢,你也给我跪下来祈福。”   说罢便要将那小怡一起拉下来和她一起跪着,小怡唯唯诺诺跪下,显然是平日里习惯了婆婆的颐指气使。看见若华和明珠干站在一旁,小怡壮着胆子小心地推搡着她的婆婆,道:   “还是让纳兰嫂嫂看看吧……”   她的婆婆斜着眼睛看了若华两口子一眼,轻蔑道:   “他这可不是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这是被鬼怪附身了,只有驱邪才有用。”   小怡看着地上口吐白沫,面色发黑的丈夫,害怕地咽了一口唾沫,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相公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还要差了呢?”   不说还不要紧,这一说,好巧不巧,她相公在这时候身体又抽搐了起来,比之前更厉害了,她的婆婆见状,仿佛被戳到了肺管子一样:   “你这小贱蹄子,乱说什么!”   说罢狠狠地扇了小怡一个耳光,小怡被扇倒在地上,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明珠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咬牙切齿,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着:   “这……真是没救了。”   说罢,若华上前将地上的小怡扶起来,这边,明珠忍无可忍,将在她家厅堂内一直跳来跳去的神婆给控制住,若华连忙上前将事先配好的药粉给小怡的相公服用,才没过三分钟,那男人便不再抽搐了,五分钟之后,不在口吐白沫,十分钟之后,症状完全消失。   小怡看着完全好转的相公,心里欢喜,也顾不得自己脸上还疼了,上前查看自己的相公毫无异样之后,又是磕头又是当牛做马云云,她的婆婆倒是很不当回事,只觉得这是神婆做法的功劳,按照他老人家的看法,若不是若华半道上插.进来,说不定他儿子好得更快。   若华闻言,只是冷冷淡淡地询问病情,过后给了药方,收了钱,嘱咐了几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然事情发生在晚上,可是村子地方小,昨晚的事情还是很快地便传了出去,村子里的人一下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信任若华医术的,另一半毋庸置疑,是怀疑若华的。这件事情虽然遭到了议论,但是在无形之中却让若华收到了不少人心:   “纳兰家的夫人连中邪都能治,其它小病自是不在话下。”   因为有着这样的“赞美”,一传十十传百,事情才过了两个月,若华已经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医”,更有甚者,称她是“华佗再世”。有了这免费的广告,若华平日里也能给乡亲们瞧病,无形之中又增添了一些收入。惠儿是个贴心的小宝贝,有时候若华忙不过来,她还会在一旁打下手,容若已经会走路了,步履蹒跚地跟在惠儿后面,日子在忙碌之中慢慢过去……   不知不觉就这样又到了年底,马上就要过年。   天空下着鹅毛大雪,若华在家烧好了锅子,等了许久,却不见明珠回来,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明珠才骑着他的那匹之前新买的马回家。见明珠回来,容若坐在自己的凳子上,高兴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嘴里叫着“阿玛”,惠儿见了他,也忙从椅子上跑过来,来到明珠旁边,看着明珠手里的东西道:   “叔叔,这是什么好吃的?”   若华跟在惠儿后面,这才注意到明珠手里还拿了其它的东西,仔细一看,是和顺斋的糕点。明珠将那几袋糕点全部给了惠儿,道:   “都是你们爱吃的,拿去吃。”   若华拿过搭在门旁的巾子,给明珠弹掉身上的雪珠子,嗔怪道:   “老给孩子吃这些,也不怕他们日后牙疼。”   明珠整理着自己那积满了雪珠子的帽子,一边弄一边道:   “一年到头就没吃几次,就一两回哪会牙疼。”   说罢,将帽子重更新戴回头上,来到餐桌前坐下。若华也跟着一道坐下,明珠给她盛汤,若华给两个孩子夹菜,一边喂容若吃饭一边问: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宫里今天要选云麾使,我便去试了试,就回来晚了些。”   云麾使是皇上身边的仪仗人群,不仅要求要有侍卫的身手,还要有周正最好是出挑的容貌,明面上虽说是摆设,但是在关键时候也不能掉链子,可以说是皇上身边隐藏的大内侍卫。这些名头上的东西明珠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云麾使每个月的俸禄要比蓝领侍卫的俸禄多一两银子,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若华闻言,笑着说道:   “那今晚确实要好好庆祝庆祝了。”   明珠以前就是大内侍卫,去选云麾使,多半能成。明珠一向不喜欢太过张扬:   “话也别说太早了,等出了告示才知道。”   郭络罗氏轻轻地哼了一声,道:   “我们家明珠要是选不上,那别家也甭想。”   且不说他的儿子一表人才,就拿本事来说,宫里的侍卫能跟他较量一二的恐怕也不多,郭络罗氏觉得,做云麾使还是委屈了她儿子呢。惠儿啃着大鸡腿,含糊不清道:   “叔叔功夫高深,明日那贴出来的告示上,写的定是叔叔的名字。”   明珠拍了一下惠儿的头,笑着说到:   “看来糕点没白吃,嘴竟然这般甜。”   小容若虽然听不懂是什么,却一直叫着阿玛,一家子其乐融融。   到了第二天,明珠去看结果,上面果然有自己的名字,不过明珠这时候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喜了,完全没有当时科考考中时的那种欣喜若狂之感,因为这就是他十拿九稳的事情,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于是下午的时候明珠便去吏部换了腰牌,领新的制服,以及,一间屋子的钥匙……   夜晚,明珠回到家中,便将钥匙拿了出来,跟若华说道:   “京中有一户人家让我帮忙看守院子,咱们以后就到那儿住。”   在半年前,若华救人的那天晚上,明珠便看清了这村子里的人的愚昧无知,他深受触动,为了孩子们以后少被这些恶习沾染,他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刚好前段日子有人愿意出租京中的院子,租金颇贵,但是明珠调岗的第一天,便将这屋子给租了下来。 第90章 故知   且说明珠在京城下血本租到了房子, 一家人更是想都没想,直接收拾东西马不停蹄进了京城。又花些钱购置了些日常用品,便开开心心地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忙完了的若华站在廊檐下,看着四合院天井里那徐徐落下的雪珠子,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看着她在手里慢慢化成水。看着自己手里的茧子,突然回想起来,自打15岁到现在, 不知不觉, 竟然已经过了4个年头, 马上就要迈入5年大关。   惠儿从外面跑进来, 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一个红包,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进来,大声到:   “婶婶婶婶,看我得了什么?”   那清亮脆甜的声音,带着弄弄的欢乐,仿佛可以将整个四合院都塞满。若华看她手里拿着红包, 绅士好奇, 她们初来乍到,也没有比较亲近一些的邻居,按理说, 应该也没什么红包才对。于是若华便好奇, 蹲下来抚摸着惠儿的头, 问道:   “这红包从哪来的?”   惠儿眉开眼笑, 指着门外道:   “听说皇上纳了一位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妃子,普天同庆,每个小孩能有5文钱呢,我要带容若出去,晚了就没了。”   受明珠的影响,所谓润物细无声,惠儿说话越发有底蕴,人见了她,免不了都要多夸上几句,俨然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家里人都知道,这孩子平日里也是个皮的,小孩该有的性子,她是一样不落下。说完这些话,她便跑进房里,将容若拉出来,去领红包去了。   若华也不拦着他们,只道:   “雪天路滑,小心一些。”   明珠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一手握着锅铲,道:   “快别看了,过来把菜端过去。”   过了些苦日子,明珠也渐渐从一个富家少爷逐渐转化成为“神厨”了,没办法,只能说是“时势造英雄”罢,若华陪笑着进了厨房,两人将饭菜一道道端进了堂屋。等到惠儿和容若领完红包回来,刚好开饭。   一家人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时不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未来一年的规划,其乐融融。吃过饭之后,京城的夜市也开了,若华想去逛夜市,明珠欣然答应了。郭络罗氏原来都不愿意出门,可是这次竟然也同意外出。   一家人这么久,都没能好好逛逛京城夜市,明珠和若华最喜欢京城的夜市,好吃的好玩的比任何时候都多得多得多,放现代,他俩这个岁数还在读大学呢,骨子里还是贪玩的年纪,不过若华现在发现明珠显然比以前要稳重了,他不会再和自己吃糖葫芦,也不会再去转糖人……   惠儿和容若因为年纪小,对京城没有记忆,这算是他们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见街市的人头攒动,酒肆的灯火辉煌,烟火的绚烂多彩……两个孩子兴奋不已,以至于守岁时差点坚持不到凌晨。   凌晨正点的时候,明珠烧了一卷很大的炮仗,别人家的都停了,只有他们纳兰家还在响着,按照明珠的话说,这是要长长久久,若华则许下了“平安顺遂”的愿望。   兴许是若华过年的时候许了愿望的缘故,接下来的日子里,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一年,彼时,容若已经学会拿笔写字了,惠儿也会读论语,比别的孩子要早很多。看着两个孩子这般聪明可爱,这是若华作为母亲最欣慰的地方。   可是这也是让若华头疼的地方,想着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是换做以前,早就给他们请师傅教他们读书习字,可是如今家庭收入有限,请先生到家里,显然是不现实的。好在明珠有精力,每天亲自教两个孩子,偶尔说说西洋的事情,倒是让两个孩子颇感兴趣。   第二年,若华依旧许下了“平安顺遂”的愿望,可是这年却没有那么顺利了,因为明珠科考没有中,这让一向对自己十分有信心的明珠一下子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若华完全能明白她的心情,想当初自己也是高考失利,哭得像个傻子一般,若华只能默默地安慰他。由于明珠实在是太过伤心,教孩子的时候也不在状态,若华只能给孩子们放暑假,让他们好好玩玩。   这天,若华正在院子里和明珠学习女子防身术,没办法,因为隔壁空了一间屋子,那屋子便成为了京中那些闲散人员的栖息之地,有时候大半夜还又醉汉敲门,明珠有时候又值夜班,实在放心不下,便打算亲自传授若华防身之术。   若华正在研究明珠的招式,突然看见容若扶着惠儿回来,但见惠儿那本来总是漾着笑容的脸上,现在正泛着泪光,两个眼睛肿的跟个胡桃似的,叫人看了好不怜惜。明珠一看两孩子不对劲,就问:   “怎么回事?”   容若惨白着一张脸,哆嗦了片刻,道:   “隔壁来了个模样丑陋的哥哥,把姐姐给吓坏了。”   容若年纪还小,嗓音还没变浑浊,因此他的声音又清又亮,如果隔壁有人,是可以清清楚楚听到的。若华赶忙低声教育:   “容若,不许胡说。”   惠儿擦了一把眼泪,委屈道:   “容若说得没错,那小子长着一张麻子脸,吓死人了。”   今天她和容若以及一群小朋友在隔壁那间没人的院子里面玩耍,玩得正开心,突然背后出现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孩子,惠儿凑得太近了,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全是麻子的脸,那麻花脸上,还有着一双透着森森寒气的眼睛。惠儿被吓得摔倒在地上,当即大喊一声:   “丑八怪!”   所有的小伙伴看见那男孩子恐怖的脸,都不敢说话了,那男孩子冷漠得很,听到大家这样叫他,却丝毫不见有任何情绪,也不说将惠儿扶起来,而是高扬着自己的下巴,朝屋子走去。   惠儿长那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当即哭了出来。   明珠和若华一听,觉得隔壁那孩子也太傲娇了些,正要鸣不平,却突然听见隔壁响起了声音:   “我看你们这家的孩子虽长得漂亮,可惜却没爹娘教……”   若华听着声音,莫名觉得有点熟悉,还没等她去搜索自己的记忆,对面的妇人就自行过来了,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若华看着对面的人一点点走进,回忆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一幕幕涌现出来。对面的人,竟然是岸芷!   “格格!”   听着熟悉的称呼,若华就在那一秒,差点就要哭出来。岸芷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见若华,只见她快步走过来,拉着若华的手,将若华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思念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摩挲着若华带着薄茧的手:   “格格瘦了,还吃了不少苦。”   她们家格格,以前也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今这手粗得和浣衣局的姑子们一样。若华顾不得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看着眼前的岸芷,已经将头帘去掉,绾起了妇人发髻,便知道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便道:   “别说我了,这些年你怎么样?”   岸芷擦了擦眼泪,道:   “自从被抄家之后,我便被跟大伙一起被关到了下等监牢,后来府里的人都被指进了宫里当差,我命好,得到陈贵人那里当差,前两年,主子做主,将我嫁给了曹玺。”   曹玺,若华再熟悉不过了,这个人日后管理江宁织造局,岸芷跟着他,好日子大大滴有。便点头道:   “好,好,好。曹玺是个不错的人选。”   听见若华不住地夸奖自己的丈夫,岸芷的心情这下才平复些许。这时候,那孩子冷不防走了过来,站在岸芷身边,不发一言,若华好奇,便问:   “那这孩子是……”   岸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犹豫片刻,答应道:   “哦……这是我的儿子……曹子清。”   说完,岸芷十分紧张却拘束地将那孩子身上的斗篷盖好,那孩子等岸芷介绍完毕,也一声不吭:   “……”   若华看着他紧紧抿着的嘴唇,突然想起来,福临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如果不是这一脸麻子,根本就是缩小般的福临,只不过,他的五官样子比福临更要清秀些许,也许是因为母亲的遗传基因。若华伸手抚摸着这小傲娇的脸,道:   “不,这不是你的孩子……”   “果然逃不过格格的眼睛,这是太后特地交代的事情,说如今出了花,在宫外调养,会好得快,所以今天我才带他到这来……”   若华似乎并不感兴趣他是怎么来道这里的,如今正逗着他,道:   “小不点,你知不知道,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这小孩本身就比较掘,被若华这样逗,也不给个笑脸,冷声道: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他怎么从来没听父皇和母妃提起过自己有这样一个姑姑,若华将两个孩子招呼过来,道:   “这是你们三哥哥,他现在只是生病了,脸上暂时长些东西,以后会变好,不许再叫他丑八怪知道了吗?”   两个孩子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91章 故知2   若华知道, 隔壁岸芷带过来的小孩是当今的三皇子玄烨,因此,若华每天都会教育这两个孩子, 不许说三哥哥的坏话,两个孩子从来没见若华这么认真过, 正色着点了点头。   玄烨这孩子与别的小孩不同,别的小孩这个年纪都只知道玩, 可是他却整天皱褶一双眉毛,苦大仇深的样子,小孩子们都不太敢靠近他, 只有容若能和他聊上几句话, 可能是因为容若的模样比较讨他喜欢。   这天, 孩子们在一起玩耍, 大家想要抓树上的鸟儿,只可惜这些小孩子们个子矮,身手也不是很矫健,容若突然想起来玄烨每天早上都起来打布库,他一定有办法,于是跑去玄烨的屋子里,将玄烨拉了过来。在一众小孩面前, 容若站在玄烨身边夸赞道:   “告诉你们, 他才是最厉害的,有他在,别说是鸟儿, 就算是海东青, 都可以帮你们抓下来。”   玄烨一直都不苟言笑, 听了容若这一番话, 原来清冷的面容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愤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容若,玄烨一直以来学的都是谦虚收敛,如此大大咧咧的模样,玄烨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对于容若的请求,一开始玄烨还不同意,也不太愿意和大家一块玩耍,可是耐不住自己已经是“最厉害”的那个,没办法,只能露一手。于是玄烨来到树下,纵身一跃,一手拉着树干,脚下借势上提两步,但见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那般犀利,出手如同豹子那样迅速,眨眼的功夫,玄烨已经从树上下来,手里抓着那只鸟儿了。   大伙看着玄烨那高强的身手,没有一个不佩服的,加上已经过了一些时日,玄烨脸上的麻子已经慢慢变淡,看起来也不那么吓人了。孩子们开始慢慢关注这个新来的不怎么爱说话的小伙伴,也慢慢地开始接受他。   玄烨毕竟也还是个孩子,自从和大家熟悉之后,才逐步放开了自己的小孩天性,原来只是规规矩矩在家看书,现在不一样了,还和容若和惠儿一起捉鸟捕蝶,玩得不亦乐乎。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个月,明珠因为表现突出,又被提拔成了治仪正,手底下管着这么五六个人,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若华也顺利晋升成为了“官太太”,巷子里的邻居消息传的飞快,不小一时半会,就都知道了明珠升官的消息,一时间熟悉的,不熟悉的都纷纷前来祝贺,还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明珠自从上次落榜之后,就很少笑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些喜事,一时高兴,拉着乐郎中和曹玺多喝了两杯,直喝到微醺,才堪堪回房歇息。夜里,明珠与若华一阵翻云覆雨过后,明珠抱着若华说了一些今后的打算,氲氤的氛围中,若华有些微微犯困,只是小声而迷离地回应着他,明珠穿好衣服,把手伸到床头旁的柜子上,拿过一个盒子。   若华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弄醒了,明珠将盒子拿到她跟前,让她把盒子打开,若华看那盒子虽然用料和雕刻都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粗俗来形容,但依旧不影响她此刻收到礼物的欣喜之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碧玺石桃花耳坠子,但见那碧玺刻成的桃花粉嫩晶莹,还折射着烛火,明珠摸着她最近才恢复的洁白面颊,道:   “很久没看你戴首饰了,今天路过宝珠阁,看见这耳坠子漂亮,就给你买了回来,你瞧喜不喜欢?”   若华本来很困,可是看见这耳坠子时就不困了,不得不说,明珠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在选首饰这方面很对若华的审美,这让若华在心里感叹,两人不愧是夫妻。于是道到:   “你买的我都喜欢。”   于是直接将那两个耳坠子取下来戴上,明珠看着那耳环在若华的颈间流光溢彩,一时间感到有些虚幻,若华戴好了以后问他:   “好看吧?”   “好看好看。”   欣赏过后,若华正打算摘下耳环,明珠让她别摘,若华拗不过他,就同意戴着睡一晚上。明珠今天比较有兴致,休息了一会儿后,两人又在床上温存了一阵,才堪堪睡去。结果第二天,若华发现那耳坠子不见了一只,备受打击的若华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结果都找不到,最后竟然是在明珠的辫子里找到的。   ……   这天,若华刚从乐郎中那儿回来,就收到了宫里的传召,说是佟佳贵主儿要见她。若华一看是如雪的传召,连忙跟乐郎中那边告了假,换了一身比较体面的衣裳,碰巧今天也是玄烨回宫见他额娘的日子,若华便跟着岸芷和玄烨一道进宫了。   紫禁城还是和以前一样,庄严肃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却,也是全天下最压抑的地方。若华跟着引路的小太监,低眉顺眼,不敢四处多看一眼,约莫着走了许久,才到后宫地界。   几人走着走着,跟前的小太监突然伸出手来,让他们停下退到一旁,若华正纳闷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宫里的新主子董鄂贵妃大驾,如今她圣眷正浓,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宫里的人都不敢轻视她。众人见到董鄂贵妃,都行了礼。   若华现在也不是什么郡主了,也只有在一旁乖乖低头的份儿,跟着大伙蹲了个万福,等到乌压压一大群人过去之后,若华她们一行人这才得以抬起头来往前走。董鄂贵妃的仪仗走得那叫一个快,一下便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好像是说四阿哥……”   伴随着越走越远,若华也听不见她们议论什么了。又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到如雪住的长春.宫,玄烨到底是孩子,一到了这里,便加快脚步,冲进屋子里:   “额娘!”   若华跟在后面,进了屋里,只看见一个身着粉蓝色旗装的女人,正搂着她的孩子,已经哭红了眼睛,若华看见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揪心起来。如雪也不过二十岁,这孩子还那么小,她两就要承受母子分离,但凡是个人,都很难忍受这般痛苦。   “臣妇见过佟妃娘娘”   “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了一阵,若华看着如雪红肿的眼睛下的淤青,道:   “娘娘的精气神不怎么好,最近可有烦心事?”   如雪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   “还不都是些宫里的事。”   若华想着这宫墙之内没有新鲜事,于是心里便有谱了:   “是因为皇上?”   如雪还没开口,她的贴身侍女桃儿便先开了腔:   “唉,纳兰夫人,您不知道,皇上已经半年没来长春宫了。”   她家主子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皇上实在是太无情了。若华直到这事情早晚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这是怎么回事……”   桃儿是个知道心疼主子的,看见如雪这般凄然惆怅,她的滋味也不好受,道:   “自从那董鄂氏进宫之后,宫里就一直都不太平,先前皇上要立董鄂氏为妃,皇后娘娘认为不合规矩,便跟皇上吵了起来,不曾想,皇后现在成了静妃,我们家主子更冤,只是没有支持皇上,便被皇上划为皇后党,后来皇上便再也没来过,难为我家主子痴心一片,夜夜垂泪。”   说罢,她也抹了一把眼泪,想当初,自家主子还在闺中时,是那般的娇媚明艳,如今变成这样,都是那人的错。如雪再也按捺不住,豆大的泪花溢出睫外:   “如今董鄂氏的儿子不过是着了风寒,他便要亲自去照顾,而我的玄烨染了天花,他却要送到外面去,让我们母子分离,他好狠的心!”   说罢,用帕子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她如今这般模样,与少年时的活泼动人相比,判若两人。看得若华的心也莫名抽痛,这地方,暗处能把人的骨头吞噬,她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如雪看着若华那和以前比起来不算白皙的脸,被她的耳坠子吸引:   “你这耳坠真是漂亮,是明珠买给你的?”   “……”   若华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她哪里又心情讨论明珠啊。如雪看她不回答,便将眼神移到窗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你,虽然没了钱财,可是你还有明珠,还有容若。”   不像她,丈夫的爱不全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想见就见,一个女人,一生的痛苦和快乐无非全系在这两点。若华看她紧锁的眉头,柔声安慰道:   “如雪,你还有玄烨。”   玄烨早就想要安慰如雪了,奈何自己的额娘似乎和这个所谓的姑姑聊得比较入境,他又听不懂,也只好作罢,这会子看见若华提到自己,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   “额娘,别哭了,今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陪我玩玩罢。”   若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不点,以前看他老是愁眉紧锁,老气横秋的,即便是和孩子们熟了,也从未是撒过娇。今天倒是颠覆了她的认知了。   “是啊,可别浪费了今日相见的好时光。”   被若华这么一说,如雪抹了抹自己的眼泪,道:   “你说的对。”   说罢抱起玄烨,正要给他梳辫子,却听见外面的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道:   “娘娘不好了,四阿哥没了!” 第92章 爱意消失   但见那小太监跪在地上, 身体颤颤巍巍地蜷缩着,听说有几个太医,因为诊治不力, 没能救回四阿哥,现在已经被推去午门斩首了。   如雪才刚刚停止哭泣, 眼圈还红红的,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两眼迷茫,道:   “这是怎么回事,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只不过是着了风寒, 怎么就要了四阿哥的命了呢?这会不会也太不可思议了。   “奴才也不晓得呀, 如今皇上怀疑有人给四阿哥下毒, 正四处找凶手呢。”   说罢, 只听见院外闹哄哄的,吴良辅竟然带着慎行司的人走了进来,他走在众人的前面,高扬着他的下巴,一双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来到如雪的面前,他很轻蔑地看了如雪一眼。道:   “娘娘,今日四皇子忽然暴毙, 皇上怀疑与后宫众人有关。为此, 奴才奉命搜查长春.宫,还请娘娘海涵。”   这话虽然表面上说的客气,实际上毫无尊重可言。如雪张口想要说什么,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说罢, 还不等如雪答应, 便挥一挥他手中的拂尘, 一声令下,后面的人四散开来,整个长春.宫被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搜查了一遍。然而,他们在长春.宫却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   这不禁让若华和如雪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有人栽赃嫁祸,在这宫里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么如水,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吴良辅在如雪这里一无所获,于是很快又集结他的队伍,去了另外的宫殿。才半天的工夫,整个后宫都被搜查了一遍,然而,吴良辅依旧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董鄂氏看着摇篮里毫无生气的孩子,眼泪如同我家的洪水一般,汨汨地流了出来,让她那本就温柔婉约的脸,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自己的儿子死了,心头最爱的妃子又哭得这般伤心,顺治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回天乏术,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着一股气,怎么也排解不出来。   特别是吴良甫手空空回来的时候。他胸中的这股闷气终于憋到了顶峰,不耐烦道:   “什么,搜不到?你们这帮饭桶!”   说罢,抬起一只脚,狠狠的对着吴良辅的胸膛踹了过去,吴良辅身材本就不是很结实,与之相反的是,顺治常年习武,骑马打猎,这一脚踢出来的力道,实实在在是够他受的。一连后退了两三米,吴良辅才捂着胸口站定。可是他突然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   众人见状,满屋子的宫女太监们都跪了下来,嘴里喊着“皇上息怒”,有一些距离近的胆子小的人,已经在地上打起了抖。真怕自己像吴良辅一样,被踹得只剩半条命。   董鄂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拉过顺治的手,柔声劝解道:   “皇上息怒,这与他们无关,还是不要迁怒了他们罢。”   然而,董鄂氏越是这样说,却越发激怒了顺治,只见顺治哆嗦着一张嘴,冷着声音道:   “将宫里所有的妃嫔阿哥们都叫到这儿来。”   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太监连忙领命,磕了个头,便带着人传召去了。   长春.宫里。如雪听完了太监的传话,一听是皇上要找他们过去,便二话不说,收拾起东西,牵着玄烨想要去董鄂氏那里。因为有着对历史的了解,若华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于是便出言刁难那太监:   “现在也不是吊唁的时候,让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这话问的刻薄而尖酸,一时间让这个小太监难以回答。他张着嘴,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华看自己现在正处于上风,于是马上趁热打铁,道:   “你回去回了皇上,就说太后娘娘想三阿哥了,佟妃娘娘现在在太后的宫中。”   这小太监不太有眼力见,以为若华是如雪的大丫鬟,只听洛华搬出了太后,他跪在地上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道:   “好。”   若华看那太监出去了,这才牵着如雪的手,往大玉儿的宫里走去。如今这宫中只怕只有那一处安全的地方了。   “华儿,你为何要带我去太后那里?”   如雪虽然和若华是好朋友,可是两人的脾性完全不同,如雪说到底是个传统的姑娘,讲究三从四德,夫君传召,断断没有不去的道理。   “如雪,你真是……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做事情难免欠思量,你去董鄂妃那,我实在不放心。”   说罢,便加快了脚程,争取在那小太监回去复命之前,赶到大玉儿的宫里。   苏麻喇姑大老远就看到了若华和如雪,于是便上前来迎她们进去。如雪把今天的事情全部跟大玉儿说了,大玉儿听罢,气得用手一把拍在那黄花梨的小几子上:   “真是胡闹!自打着董鄂氏进来之后,宫里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大玉儿对董鄂氏不太有什么好感,这几年都是因为她,导致他们母子离心,这叫大玉儿怎能释怀。   但见大玉儿的护甲都陷了些许进桌子里,苏麻喇姑端了一碗安神的茶过来,柔声劝解道:   “格格息怒。”   说罢,伺候她喝了一碗养生茶,到底是草原上的女儿,心胸开阔,大玉儿喝了茶之后,平静了一会儿,气氛总算是缓和了过来:   “如雪,你和玄烨便放心在我这儿。”   话才刚说完,便听见屋外有太监来报,说皇上现在暴跳如雷,将众妃招到了董鄂妃的宫中,一个个检查盘问,静妃主子冲撞了皇上,被打了好几个耳光。还没等那小太监说完,只见储秀宫的另一个董鄂氏颤颤巍巍地跑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五阿哥常宁。   她见了大玉儿,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跑到大玉儿面前,便跪下哭诉道:   “太后娘娘,皇上现在痛失四皇子,爱子心切臣妾自当理解,可是他不能因为贵妃娘娘没了孩子,就让我们的孩子去陪葬。”   原来,顺治已经打定主意,四阿哥的死一定和后宫的妃嫔脱不了干系,既然她们一个都不愿意承认,顺治也不想多费口舌,看见董鄂氏如此痛苦,他只想让真正的敌人也尝尝同样的滋味,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于是便拿了宝剑,想要把在场的阿哥们通通都杀掉。五阿哥常宁离他最近,被宝剑划伤了脸颊。   吴良辅恰巧这时候醒过来,看到顺治魔怔了,要杀自己的儿子,还有一点仁慈之心的吴良辅立马扑上前去,抱住顺治的腿,不停的好言相劝。然而依旧于事无补。小董鄂氏见了眼前这幅光景,哪里还敢留下来,抱着孩子便跑到了大玉儿的慈宁宫。   大玉儿听了这话,难以置信地闭上了双眼,这么荒唐好笑的事情,尽然发生在他儿子身上。大玉儿突然想起先帝皇太极,当初也是为了海兰珠的八阿哥,扬言要把整个后宫的孩子都杀掉给那孩子陪葬,只不过那也只是口头的气话,不曾想自己的儿子有一天竟然将这句话变成现实……   皇太极呀皇太极,看看吧,这就是我和你生的好儿子。大玉儿已经被气得眼圈发红,然而她依旧在极力克制自己:   “走,去董鄂氏那,哀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把哀家的孙子们全部赶尽杀绝!”   于是大玉儿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朝董鄂氏处走去,弱化看着大玉儿的背影,霎时间只感到百感交集,这一去,恐怕他们本就不多的母子情分,将要在这一次,消耗殆尽。   大玉儿走之前,就给常宁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来让他诊治。好巧不巧,来的人竟然是乐尊育。   小董鄂氏见了他,便担心的问:   “太医,他这脸上日后会留疤吗?”   乐尊育看过之后,无奈道:   “已经伤及肌肤深层,恐怕……”   于是二话不说,马上帮孩子缝合伤口去了。   乐尊育正在帮常宁处理伤口,看见那雪白莹润的小脸上满是血渍,小董鄂氏在一旁捏着帕子,想到自己儿子以后便是这副模样,顶着个刀疤脸见人,又想到自己的夫君,天下人的皇上,当初那个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男人,竟然对着他们的儿子下死手,一瞬间,怨恨,绝望,后悔全部充斥她的心,于是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如雪看着受伤的常宁,感觉到心痛,如果她没有若华带到这边来,她的玄烨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由于常宁年纪还小,熬不得疼痛,那哭声振聋发聩,几乎响彻整个慈宁宫。玄烨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那正在遭难的弟弟,疑惑道:   “额娘,父皇为什么要杀我们?”   他们可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呀,虎毒尚且都不食子。如雪看着一脸天真的玄烨,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道:   “玄烨,你父皇他不爱我们。”   被如雪抱入怀中的玄烨感觉到自己的母亲正在流泪,可他根本听不懂自己的母亲再说什么,什么是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父皇,现在竟为了一个女人,要做出违背人伦的事情来,于是年幼的他默默在心里发誓,他长大以后绝对不做跟父皇一样的人。 第93章 玄烨的快乐   四阿哥殁了, 顺治和董鄂氏都十分痛心,顺治将四阿哥追封为“和硕荣亲王”,除了摄朝三日之外, 还下令为这个尚不满三岁的孩子举办了一场十分盛大的丧礼,并且称之为“朕之第一子”。但见整个紫禁城全部挂满了白色的丝绸, 幡文,香纸蜡烛在各宫一一具备, 就连住在宫外的明珠一家子,都要在家穿素服焚香为他祷告。   顺治的这一举动,让朝中大臣们很是不满, 都议论纷纷, 觉得皇上为了一个庶出的儿子有违祖制, 实在是荒唐至极, 加上有些人不知从哪里得知,董鄂氏之前乃是已故去的和硕亲王博果尔的福晋,有心的人便抓住了这一事情,大肆渲染,霎时间董鄂贵妃的名声急转直下。   然而顺治已经掌握朝纲,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君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很多事情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便可以让该闭嘴的人闭嘴。不消三天,那些所谓的“风言风语”已经消失匿迹。   若华听明珠把宫里近期发生的事情都听了一遍,惠儿和容若也在边上, 天真的容若听完之后, 疑惑道:   “阿玛, 既然皇上说四阿哥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那三哥哥不是他的孩子吗?皇上偏心。”   明珠厅听罢,震惊了一会儿,赶紧上前捂住容若的嘴。   “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要再说了。”   容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想要说些什么,看见自己阿玛那吓得变了色的脸,便不再说话了。   ……   董鄂氏自从痛失爱子之后,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身体状况自那时候便开始每日愈下,她所住的承干宫每天都弥漫者一股子浓浓的药味,路过的人都免不了窃窃私语一番。   顺治看自己的爱妃终日愁眉不展,心下很是担忧,似乎是为了弥补什么,因此连续三个月,顺治每日每夜都住在承干宫中,除了上朝之外,几乎一刻都不离开。   可笑的是,顺治害怕董鄂氏触景伤情,竟然将所有的孩子都送出了宫去,美其名曰“避痘”,虽然玄烨已经出过痘了,依旧不能免俗。   于是,若华这个宫外的姑姑外加干娘的身份,在这时候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岸芷带着玄烨长期居住在若华隔壁,因为是如雪的孩子,若华也时常帮着照顾,可能是宫外的环境比较放松自在,玄烨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轻松阳光起来,外加在宫外孩子多,找到了同龄人,玩在一处,玄烨能暂时忘记离开父母的难过。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天气开始慢慢热了起来,若华换了一套水绿色的袄裙,拿上买菜用的篮子,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干练,今天是玄烨的生日,若华想着玄烨总有一天会回到宫里去,高低要给他办个生日晚会,让他不白来这民间一趟。   一出门,就看见了住在巷子最深处的张老太太,一见到若华,便夸道:   “这不是纳兰家的媳妇吗?你这衣裳可真是好看。”   出门就被夸了,若华的心情一瞬间变成晴天,这衣裳的料子是明珠托人在江南买的,虽然不比别的大户人家的衣料,但是穿在身上却比平时的衣裳舒服,当时明珠也是说看见这料子颜色好,觉得若华穿上好看,这才买的。   到街市买了鸡鸭鱼肉,又买了些许时令水果,回家吃过午餐,稍作休息之后,若华便开始在自家灶台上忙活起来了,又是杀鸡又是砍鱼的,一旁的郭络罗氏看着觉得眼酸,自己的宝贝孙子容若过生日她好像都没那么上心。   这厢,容若和惠儿知道了今天是玄烨的生日,也不跑出去玩了,留在家里帮若华打打下手,小孩子做不了什么,但是打个水,生个火,端端菜还是可以的,约莫忙了两个时辰,终于将这一桌子的菜都给弄好。弄好了饭菜之后,若华总觉得还差点东西,于是灵光乍现,突然想起来在现代的时候她的一个小爱好……   接下来,若华又让容若和惠儿去把玄烨的小伙伴们都找过来,一起吃晚餐,两个孩子听罢,兴高采烈地邀人去了。等到他们把小伙伴们都找过来的时候,若华傻眼了,全是小姑娘!这若华越发觉得,玄烨的海王性质正在觉醒。容若十分热情地给大家做介绍,若华了解到,这些个小姑娘,都是世家格格,其中,这里面就有赫舍里家的芳儿格格,还有遏必隆的小女儿穗格格,佟佳家的宁樱格格……都是他们家现在惹不起的主儿。   玄烨刚刚练完字,就被容若拉着到了纳兰家的院子里,若华和明珠已经安顿好了一屋子的小朋友,等到玄烨进来时,大家齐刷刷地祝他生辰快乐,这些小孩子都是世家大户出身,一个个说完了文采飞扬的祝词之后,才开始吃饭,纳兰家现在不适什么大户人家,规矩少,大家吃得非常放松,少了往日的拘谨和谨慎,敞开了肚皮吃,倒不是他们没吃过山珍海味,而是在家里,讲究“事不过三”,好吃的东西也就吃几口就不能再吃了。   大家吃饱了饭,便在庭院里玩耍,就在这个时候,若华从厨房里端出来她做好了饭之后在厨房里鼓捣了半个时辰的东西,只见一个白色的圆柱状物上插着6跟蜡烛,若华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向玄烨,嘴里唱着大家从来没有听过的调子:   “祝你生日快乐……”   一曲毕,明珠还特地在院子里放放起了烟火,玄烨抬头看着夜幕中闪耀着的璀璨,再看看大伙那笑脸,心里只觉得甜丝丝的,长那么大,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开心过,即使以前额娘给他庆祝生辰,也只是在宫里,让小厨房多做点好吃的,如果皇阿玛有空,就会过来瞧瞧他。虽然也是过生辰,可玄烨总是少了些什么。   直到来到了纳兰家,他才知道,是少了“生气”,这样热热闹闹地过,他还是头一回。很多年后,康熙有一日感叹自己的童年“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欢。”但又有言:“辛得姑姑照抚,童年得几丝趣味。”若华看玄烨看着烟花发呆,便道:   “玄烨,在想什么呢?快过来尝尝你姑姑我做的蛋糕好不好吃。”   说罢,若华拿起一把比较锋利的水果刀,将蛋糕分成了好几份。穗格格看着桌子上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质疑道:   “小姨,这个真的能吃吗?”   据她额娘告诉她的话来看,这个小姨可不靠谱,因此,穗格格不得不怀疑眼前的东西。玄烨倒是颇有趣味地研究了一下,问道:   “姑姑怎么会做这个?”   若华看玄烨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有点害怕,感觉这孩子好像见过这东西似的,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怎么?你吃过?”   按理说,现在能够吃过这东西的,也就只有宫里的西洋画师汤若望而已。   “我只是在书上见过,说罗刹等国的人,过生辰就吃这个。”   听罢,若华深深的吁了一口气,才想起来,康熙是一个兴趣比较广阔的帝王,对于西学这方面,放眼整个清朝,目前也找不出第二个。   若华做的与现在的蛋糕有些差别,由于没有奶油,若华只能做了一张糯米糍将蛋糕包裹好,外面插了几朵鲜花,蛋糕夹层放了蜂蜜以及一些果酱,孩子们吃了之后赞不绝口,毕竟这种绵密又香甜的食物,小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很快,蛋糕就被分割完毕了。   吃过了蛋糕之后,已经是戌时末,各家的人都派了人过来接孩子,明珠和若华也不多做挽留,因为这个时代,女孩子能过够晚上出门已经非常不易,如果再让她们玩到太晚的话,会遭人话柄。   一群人走后,院落里又恢复了平静,若华收拾桌子,明珠洗碗。若华将碗碟一并丢进了盆儿里,道:   “我从来没见过玄烨这孩子笑得像今天一样。”   明珠点点头,表示赞同若华的话:   “小小年纪,怎么就老是心事重重的呢?”   若华叹了一口气,道:   “宫里的孩子,难免想得多一些。”   于是,两口子在厨房里说起一些宫里的事情来,董鄂氏自从没了四阿哥之后,整个人一直都是病怏怏的,皇上心疼她,天天到她那,时间一长,董鄂氏又有了身孕。   “那这是好事啊,这样玄烨就不用过继给她了。”   之前顺治还想把玄烨过继给董鄂氏养着,可是如雪不愿意,顺治顾念着以前的情分,便也作罢了,如今董鄂氏自己又怀了孩子,站在顺治的角度看来,也算是给她一个安慰。就在两人说着这事的时候,宫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董鄂氏被查出怀孕之后,心情依旧没有变好,加上本来身体就亏,现在又怀了身子,越发显得力不从心,还没到两个月,便小产了,这让本来就死气沉沉的紫禁城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之中…… 第94章 董鄂妃也没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 中秋过后,天气突然开始急速转凉。就好比顺治的心一样,为什么呢?因为他最疼爱的董鄂氏, 于前三日已经香消玉殒。   顺治如同着了魔一般,自打董鄂氏过世后, 就没再上朝,朝廷的朱批全部改成了蓝批, 这还不算,为了慰藉死去的董鄂氏,特地追封其为:孝献端敬皇后, 丧礼也是按照皇后的规格举办。   这天, 若华特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准备进宫里为董鄂氏哭灵, 按理说,凭借若华现在的身份,根本不用进宫,但是顺治爱董鄂氏已经爱得无法自拔了,按照他的意思,就是说他老婆死了,家里面的人都应该去悼念。若华怎么说也是他的堂姐, 既然是皇上有令, 她也没什么可避免的了。   “你好了没有?”   明珠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出门了。若华掀开他的衣摆一看,里面只穿了一条单裤。   “这一进去可能就得跪上个一天一夜, 你把这个套上。”   说罢, 丢给明珠两个带有带子的小枕头, 就是还珠格格里, 小燕子的“跪得容易”。明珠拿起来看了一眼,无奈道: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这东西虽然舒服,可是要是让人知道了,总归是不太好的。不过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若华能够想出来了,明珠虽然嘴上不同意,可是他已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掀起自己的裤腿,将东西绑在自己就的膝盖上。   “咱们不比别人,伤了膝盖,在家歇息几天便是了,可我们要是休息几天,说不定差事都给丢了。”   这是去吊丧,不是去喝喜酒,要长期地跪着,像他们家这样的“皇家穷亲戚”,肯定没有蒲团,穷人家嘛,身体最重要,其它的事情就先放一边吧。管不了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反正放在裤子里,又没人看见。   果不其然,夫妻俩到了宫里,只能在站在亲戚组最后一排,他几乎是整个家族中最贫困潦倒的家庭了。每逢这种时候明珠的感触都非常深刻,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心里默默地发誓,一定要让他纳兰家东山再起。   若华倒是没想那么多,在最后一排也有在最后一排的好,不引人注意,无聊时候还可以揉揉腿脚,搞搞小动作,也没人发现。   等所有人都到齐过后,便开始了“演戏”环节,只听太监念完了悼词,妇人们便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若华猝不及防,看到大家都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了,自己还没进入状态,心里想着,这些人都应该拿奥斯卡小金人才对,不然可惜了。于是也“情不自禁”流出了两滴泪来。男人们低着头,沉默不语,眼眶微红。   若华一边抽咽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顺治没来,还在承干宫里守着董鄂氏的遗体。她们所在的干清宫,只见最前端的后妃位置上,有静妃博尔济吉特氏,如雪,以及几个庶妃,若华并没有关注其他人,她只是十分担心的看向如雪。   然而她也看不出如雪的任何情绪,只看见她眼角下的淡淡淤青,可是奇怪的是,那淤青的深处,若华竟然感受到几分笑意。   就这样保持这这频率,大约到了夜晚天色擦黑的时候,大家才得以撤离。   就在若华准备离宫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一行人已经出了干清门,只见一个宫女如同疯了一般,披头散发打着赤脚从后宫跑出来,若华定睛一看,觉得有些熟悉,在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不就是董鄂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吗?   按理说,董鄂氏生前受宠,她的下人即便没了主子,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天地。若华正纳闷呢。就听见身后有妇人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万岁爷担心,董鄂氏在地底下没人伺候,听说要把董鄂氏宫里上下的60多个宫女太监一起给杀了,给她陪葬。”   因为是皇亲国戚,说话也比别人胆子大些,声调高些,似乎也不太害怕被别人听到。因此,若华站在他们面前,什么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身边的另一个妇人听见了,也议论道:   “哎哟,这可不得了了,从古至今,这活人殉葬的制度,早就被废除了,皇上这么做,反倒是越活越过去了。”   很显然,顺治这种做法非常不得人心。   “谁说不是呢,唉,这些妮子们也是倒霉,偏生跟了这么个主儿。”   但见那宫女后面跟着一群太监,正四散开来,从不同的地方抓她,那宫女没地方可跑,便要朝若华这一群人冲过来。   但见她拉住刚才在说话的其中一个妇女的衣摆,哀求道:   “夫人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我不想留在这儿……”   说罢便漱漱流下了眼泪,她前半个月才被调过承干宫来伺候,本以为,董鄂妃恩宠有加,她也可以跟着捞不少好处,没想到好日子还没来,便听到了皇上要处死他们的消息。于是心一横,就起了逃跑的心思,不曾想,竟然被这抓个正着。   “哎,你这丫头片子,做什么呢!”   那妇人被拉了衣裳,很是不爽,连忙把那宫女推开,仿佛被她粘上很晦气。那宫女本就慌里慌张,被那妇女这样一推,本身就没做什么防备,直接一屁股蹲摔在了地上。   后面的几个太监连忙赶过来,两个太监联合把她给扣住,任凭她怎么使劲挣扎,都无济于事。   其中一个太监上来,给若华一群人打了个千儿:   “今日冲撞了各位主子,奴才在这里给各位赔礼了。”   说罢,便又跪在地上,拜了几拜。那妇女正在气头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怒不可遏:   “还不赶紧把人给带下去,让她在这里疯疯癫癫,伤了人可怎么办?”   若华看着她愤怒的神情,突然又想起来,刚才说这些宫女们可怜的,也是她。   那宫女还在苦苦挣扎,嘴里叫道:   “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才14岁,我不想殉葬。”   若华看着她那稚气未脱,清瘦白嫩的脸庞,那双眼睛,无辜中透着绝望,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只看了一眼,若华便觉得心疼。如果是在现代,说不定她现在可以在游乐园里面快乐的玩耍。   “放了她。”   若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说出了这样的话,在场的人都大为震惊,因为眼前要死掉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说难听一点,她们的身份卑贱,就像家里的猫狗一样,死了就死了,犯不着为了她跟皇上求情。   只有明珠不因为若华的举动而感到震惊,如果若华不这样做,那才是反常。于是上前,拉住若华的手。若华被明珠这样一拉,本来还不太平静的心,突然间平稳下来了。   这小太监是吴良甫的徒弟,还蛮有眼力见儿,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若华的命令,他没有马上执行,而是犯难道:   “这……若……纳兰夫人,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   皇上说要杀了他们,他可不敢私自把这些人给放了。虽说纳兰家与皇上十分交好,可是在这种事情上面,他才不会犯糊涂。   若华想着,自己现在身份低微,说不上什么话,于是便道:   “罢了,我要见太后,你到慈宁宫里传一声。”   只需要见到大玉儿,事情便好处理了,像活人殉葬这样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顺治的名誉可能不保,大玉儿是何等的聪明,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事发生。   “好,小的这就去办。”   这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人。瞬间就明白了若华的意思,当即便跑回后宫。   在场的人不想搅和这个事,生怕被皇上记恨,等到小太监回来时,就只剩下明珠和若华二人在原处。大玉儿愿意召见他们。   若华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今天的举动,在那些亲戚看来,简直就是闲着没事干。   大玉儿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心口疼:   “荒唐,简直是荒唐!”   于是,便张罗了步撵,急匆匆地朝承干宫走去,若华和明珠紧随其后。   到了承干宫,吴良辅却把他们给拦住了,跪在地上哀求道:   “太后娘娘,您饶了奴才吧,皇上谁也不让进,不然就砍掉我的脑袋!”   说罢,还假模假式的抹了几滴泪珠子。大玉儿向来讨厌这种矫情做作的样子,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冷声道:   “吴良辅,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你不让哀家进去,哀家现在就让你掉脑袋!”   于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阻拦,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承干宫。   “额娘,你先让若华姊姊进来跟我谈谈吧。”   诺华和大玉儿相互对望了一眼,最终若华走进了干承宫里。   干承宫比如雪住的长春宫豪华不少,偌大的前厅里,放着董鄂氏的灵柩。顺治已经喝得烂醉,正歪在董鄂氏的棺椁旁。若华走上前,轻声道:   “人已经走了,入土为安才是大事,你这样,是要让她做孤魂野鬼吗?”   甚至久久不做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喝着酒,过了半晌,才问:   “姊姊,你也觉得我荒唐吗?”   “……”   觉得。   见若华不作声,顺治也没有再问。这一向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说话就是拒绝回答问题。   “你今天为宫人求情,那些老东西一定在后面说你多管闲事。”   “……”   又是一阵沉默,若华能回答他什么呢?这些事情,早就有答案了。   “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你敢想敢做,率性而为,从小我就想成为你这样恣意张扬的人……”   说着,顺治的眼里竟然闪过几丝光耀,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但很快又暗下来,他垂着眼睛,问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他们都要指手画脚,为什么我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我要在乎他们的感受!”   这些话说到后面,顺治几乎是吼出声来,似乎是在谴责他对这个世界的不满。若华的心情没有一丝起伏,她只是淡然道:   “做什么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如果你能像我一样,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你自然可以想做就做,可是你又偏偏在乎。”   “……”   似乎是被说中了,顺治久久的不做回答。若华看他动了心思,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自己想想,因为一个董鄂氏,白白牺牲掉60条人命,这可是人君所为?董鄂氏在那边有没有人照顾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如今尸骨未寒,却还要为你再背上一个妖媚惑主的骂名。”   殉葬的制度,早就在明朝的时候就被君王所抛弃。顺治主政时,又比较亲汉,现在做这样的事情,不就是打自己的嘴巴子吗?于国情与爱情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是你以前明明教我,爱就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若华实在是有些无语。如今顺治已经完全沉溺在失去董鄂妃的痛苦之中。完完全全没办法思考,成了一个恋爱脑。然而若华依旧没有放弃:   “是,可是我没教你掠夺别人的幸福。你难道想要六十个家庭,像你一样,和爱的人生离死别吗?”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若华才从承干宫出来,明珠上前握着她的手,若华不说事情的成果,就只是对着他笑。这一笑,明珠的心里也有了底了。   大玉儿看若华出来了,便想要进去,谁知道那吴良辅很大的胆子,居然敢拦着她。但是看到太后娘娘心情不悦,吴良甫也只是象征性的做做样子。然后便让太后进去了。   明珠和若华两人看四下无人,便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两人托人给太后带了告辞的话,便出了宫。   第二天一大早,明珠交班回来,便给若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昨天说要全部殉葬的那些宫女和太监,如今已经获得大赦,可以不用陪着董鄂妃了。 第95章 玄烨登基   董鄂氏的葬礼如期举行, 她出殡的那一天,全城的老百姓都要外出跪着,送她离开。抬棺的都是当朝的二品官员, 可见这场葬礼极其的豪华隆重。后来,京城里有许多的传闻, 都是关于顺治和董鄂氏。   听说皇上给她陪葬了许多金玉宝石。   听说皇上给她烧了两座宫殿。   听说皇上永远也不会立皇后了。   ……   因为董鄂氏的离开,对顺治来说无疑是精神上致命的打击, 顺治从那时候开始,便一直一蹶不振,就这样浑浑噩噩了半年。此间, 朝廷一直都使用蓝批, 群臣都认为这样不妥当, 多次进言却又被原封不动打回。   转眼间又到了新年, 年三十的晚上,若华把年夜饭弄得格外的隆重,因为明珠已经出了孝期,准备可以继续考公务员了,这对纳兰家来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   吃过了年夜饭,照例再逛了一逛京城的夜市。给两个孩子买些衣裳玩具, 于是便又到了守岁的环节。当午夜的烟花绽放, 容若拉着惠儿,醒来给若华和明珠拜年。   “孙儿在这里给玛嬷拜年啦,祝玛嬷身体健康, 事事顺意, 心想事成。”   容若已经七岁, 平日里活泼好动, 又喜爱读书,说起话来妙语连珠的,把菠萝罗氏逗得哈哈大笑。容若和惠儿先给郭络罗氏拜了年,接下来才拜明珠和若华。   三个大人照例给孩子红包。接着又带着他们出去放了一会烟花,玩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把他们哄到房里睡觉。   古代的新年要比现代的热闹很多,就是到了晚上,那爆竹声也一刻不得停歇,常常是这家安静了,那家又烧起来,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到过完年十五才算完。   到了初一的时候,宫里却放出了一则奇怪的消息,“勿点灯,勿抄豆,勿泼水”,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听说皇上染了天花,现在正在宫中静养。京城里的百姓都比别地的要机灵些,听闻皇上身体不大好,便也不敢大肆的庆祝新年了,整个新年比往年萧条了不少。   年初六的晚上,若华在家睡得正香,却被明珠拍醒。他的手带着冬日的寒气,这样拍在她的脸上,若华瞬间就清醒了。   坐起来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明珠,颇有些埋怨道:   “你干什么呀?不在宫里办差,回来扰人清梦。”   说罢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上,她睡觉向来不喜中途被打扰。但是一看明珠的神色凝重,若华便不再说话了。   “宫里出事了,皇上的情况不太好,你赶紧起来换身衣裳和我进宫去。”   若华一听,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道:   “既然如此,那你在客厅等我。”   于是连忙起来找了一身素净保暖的衣裳,又快速的将自己的头发扎好,换上宫里的花盆底鞋,便跟着明珠入宫去了。   一路上,若华的心情十分复杂,18年,现在已经是顺治18年了,她突然想起来,玄烨今年也有8岁了吧?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若华看着那沉沉的夜色,这紫禁城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等明珠跟若华到了宫里时,干清宫外已经跪倒了一大片,个个都哭丧着一张脸,顺治人还没去,恐怕都要被他们这哭声给哭走了。   这个时候,乐尊育从内殿里走了出来。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太医院的院判,是紫禁城里太医院的一把手。   “乐大人,皇上情况如何?”   一堆人蜂拥上前,想要听皇上的近况。乐尊育叹了一口气。道:   “皇上脉象微弱,瞳孔放大,只怕是……”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毕竟他也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太医而已,现在在这里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天贵胄,这句话轮不到他来说。   乐尊育才刚出来,吴良甫后脚就跟上了,看着众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终于,他把目光定格在明珠的身上:   “宣,纳兰明珠觐见~”   明珠在底下拜了拜,这才跟着吴良甫进了干清宫。外面的一众大臣,都十分焦急,甚至已经开始偷偷讨论,哪位阿哥将会继承大统?   “自然是大阿哥福全。”   鳌拜的声音雄浑,一张口,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旁的索尼却不认同:   “这怎么可能呢?要我说,应该是三阿哥玄烨,毕竟出过痘。”   天花这毛病,如果能挺过来的人,那便可以终身不患,仅凭这一点,三阿哥便可以超越所有的皇子。   若华完全不关心他们讨论的内容,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现在他关心的是,顺治把明珠叫到里面,到底会说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明珠便从顺治的干清宫里出来了,接着顺治又招了鳌拜,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等人觐见。   四个人面面相觑,各自怀着心事走进了干清宫。过了不久,只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哀嚎。吴良辅拿着他的浮尘,从干清宫里跑出来,痛哭道:   “皇上驾崩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全部一股脑的跪了下来,十分悲痛的喊着皇上,吴良辅的话被一遍一遍的传便整个紫禁城,不一会儿,远方的丧钟敲了起来,这新年的喜庆,因为这一则消息,让整个北京城都陷入了压抑之中。   公元1661年,正月初七,顺治帝因患天花不治身亡,遗诏传位于皇三子玄烨,年号康熙。   顺治的丧礼比董鄂妃的更要豪华隆重,约摸着操办了半个月,最后才堪堪收场。   明珠和若华因为身份低微,倒是不必操劳得那么多,两人自送完大行皇帝之后。便可以回到家里忙自个儿的活计了。   这天,若华出门买菜,突然看到街上有一群和尚经过,其中有一个带着斗笠,口鼻也被布料包裹,只露出那一双眼睛,那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子贵气,若华定定地看了许久,这不就是他的堂弟,以前的皇上,福临的眼睛吗?   若华正要上前相认,却突然想起来,这里可不是紫禁城,这里是京城的市集,如果他当街把福临认出来,只怕到时候会引起其他更麻烦的事情。于是若华怀揣着好奇,回到了家里。   明珠今天不当差,正在家里聚精会神地看书。若华将菜放在一旁,上前询问道:   “明珠,你告诉我,皇上是不是出家了?”   因为在历史上,顺治的死一直都是一个谜,有正史上说,他是染了天花而离世,然而在野史里面,顺治是因为失去了董鄂妃,感到心灰意冷,最后才走上了出家的道路。   明珠听若华这样问,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若华的身边,轻轻拢起她耳旁的碎发。道:   “华儿,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再去探究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呢?”   明珠相信,若华是聪明人,很多时候,他们夫妻俩说话都只是点到即止。若华听罢,点了点头,似乎看淡了一切。   是啊,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康熙王朝马上就要到来了,没有谁能够阻止历史滚滚的车轮向前驶进。   又过了一个月,便到了玄夜登基的日子。这一天,天气都要比往常好些,雪也停了,刚好可以让皇上在太和殿外昭告天下,官员们也不用冒着雪站在雪地里了。   只听见远处静鞭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一阵阵沉重的号角声,伴随着一声:   “皇上驾到!”   于是群臣们便看见,一个8岁大的小孩,坐在16个人抬着的步撵上,缓缓的朝他们靠近。   等到玄夜走上了太和殿门前,下面的一群臣子们才甩两下马蹄袖,通通跪下,山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然而因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他的情绪已经不会因为害怕而产生波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在那张用金铸的龙椅上。平静道:   “众爱卿平身。”   于是就这样,这偌大的大清江山,全部的都交到了这个8岁的奶娃娃手里。   玄烨的继位,让京中部分权贵,以及一些读书人十分不满。茶楼酒肆里,经常听到一些尖酸刻薄的言语。   “我满洲是没人了吗?太皇太后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继承着大清江山。”   只见说话的男人傍大腰圆,喝着高度的蒙古酒,双颊微红,一看就知道是喝多了在这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另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抚了一把胡须。十分人间清醒的模样,道:   “唉,一个8岁的奶娃娃,能干出什么名堂。”   满洲的人真是好笑,怎么老是爱让奶娃娃当家?   在这些声音当中,也有支持的声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可别忘了,当初入关的时候,先帝顺治爷也才6岁而已。”   自古英雄出少年,想当年,先帝顺治爷在时,重用汉人,倡导“满汉一家”,作为异族皇帝,此举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是一样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的嘛。若不是后面出来个祸水,说不定先帝也是一世明君呢。   另一个听到有人支持,也上前凑了一嘴:   “说来也是,如今皇上8岁,前有太皇太后教导,后又有四大辅臣辅政,说不定青出于蓝也未可知呀!”   这厢,明珠和若华也在此用餐,听着大家的讨论,两人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担忧,8岁的孩子,真的能扛起这么重的担子吗?不过因为知道历史的走向,若华也只是担心了一会儿,就不放在心上了。   “婶婶,三哥哥前天给我来了一封信,他说想让我到宫里去住几天,他自己在宫里闷得慌。”   吃饭间,惠儿突然和明珠两口子说起前两天的事,她口中的三哥哥,自然就是玄烨。不过话语间,似乎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夫妻俩猝不及防,异口同声道:   “哈?”   于是夫妻俩相互对望了一眼,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第96章 儿女归宿   原来让惠儿进宫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虽然惠儿叫玄烨三哥哥,但实际上,惠儿的年龄要比玄烨大个3岁, 按照孝庄的意思,是为了让玄烨在宫里有个伴, 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以后让惠儿做个妃子也好。但是若华却觉得孩子还小, 于是用“终身大事,先回禀了惠儿的父母”,由此推脱。   夜晚, 明珠和若华躺在床上, 明珠看她心事重重, 知道她是在为惠儿的事情发愁:   “让惠儿进宫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你这么耗着,是不是不太给太皇太后面子?”   若华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道:   “惠儿小小年纪来到我们家,我可是当作亲闺女来养,后宫那地方,能不去就不去罢, 我也是为了她好。”   这话说得确实不错, 惠儿到她们家,都快十年了,这期间夫妻两个是没少操心, 现在突然要把女儿送出去, 小两口哪里舍得。况且紫禁城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看如雪以及其它的妃子, 就算受宠如同董鄂妃,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如雪现如今做了太后,似乎也没感觉出来她有多高兴。自古以来,谁愿意没事把自家女儿往宫里送。   可是一想到历史的走向,以及惠儿今天和他们说要进宫时那坚定的目光,若华就心烦意乱。明珠也翻过身子,看见她的肩膀露出来了,于是给她盖好,才道:   “可是,你还不知道惠儿到底愿不愿意呢,也要考虑孩子的意愿,你觉得好,她不一定认为好。”   若华听见这话,惊得直接转过了身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明珠,这真的是清朝家长能够说出来的话嘛?   “明珠,如果当阿玛要考试的话,你肯定能位居榜首……”   不是若华要做那独断家长,是因为若华实在不想让惠儿跳这个火坑。明珠笑笑,道:   “皇上平日里无聊,喜欢到钦天监去,汤若望说西方就是这样教孩子的,我听了也觉得十分震惊,可是又觉得在理。”   自打玄烨登基后,明珠便被调回干清宫,重新做回了御前行走,这也是先帝顺治爷的意思,因为别人来的话,顺治还是不太放心,让自己的好兄弟保护玄烨,才是最靠谱的。   于是夫妻俩就着教育问题,聊了十来分钟,最后入睡时,若华才道:   “那我明天去问问惠儿的想法罢,唉!女大不中留呐……”   明珠看她像一个老太太一样哀怨,一把抱住她,笑道:   “说什么呢,孩子大了,你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说罢,若华便觉得困意袭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明珠看着若华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陈杂。   其实今天明珠这么说,并不是全部站在惠儿的角度上,他也有自己的思量。皇上幼年登基,朝中的臣子们都当他是个奶娃娃,特别是鳌拜,今日退朝之后,留在干清宫里和皇上议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明珠突然间就听见茶水杯子破裂的声音,明珠赶紧破门而入,只看见鳌拜居然走到了龙椅旁边,一只手拿着玉玺。   见明珠进来,他这才缓缓退下。按理说,鳌拜这种行为,属于欺君之罪。然而,鳌拜却以皇上年纪尚幼,不懂决策为由,强行解释刚才他欺君的那一幕。   明珠倒还想和他理论一番,但见皇上一言不发。他便忍住不说话,站到皇上身边。   这样一想,明珠便大概知道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为了证明皇上已经不再年幼,太皇太后便给好几家穿了消息,要求他们把家里的女儿送到宫里住。一则可以让皇上平日里排忧解困,二则又可以拉拢他们这些人,无形之中,大家便绑在了一条绳上,必须要跟着皇上一致对外。   而他们纳兰家,好歹也是玄烨的姑丈姑姑,没理由不在玄烨这边的。现在让惠儿进宫,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若华听了明珠的建议,先去问了一下惠儿那孩子的意思,果不其然,惠儿还是愿意进宫的,这边恰好索尔和的信也到了,上面的意思也是希望惠儿能够进宫。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若华若是再横加阻挠,到是显得不够灵活了,于是在收到了索尔和的来信之后,便开始准备起入宫的事宜来。   终于在三月三这一天,宫里抬来了一顶小轿,停在纳兰家门前。若华看着那顶豪华无比的轿子,心里并没有嫁女儿的欣喜,只觉鼻尖得酸酸的。   房间里,若华正给惠儿准备各种物件,这些都是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前不久,若华在知道了惠儿的心意之后,便拿着索尔和夫妇寄过来的银子,自己又添了一点,给惠儿买了些胭脂水粉,首饰头面,又定做了几身四季衣裳,总而言之,断不能让惠儿进了宫,让其他的小女孩小瞧了去。   待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若华看着眼前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舍,一入宫门深似海,也不知道下回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惠儿,宫里不比家中,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纵使心中再多不舍,该嘱咐交代的事情,若华还是一件也不敢落下。惠儿看着若华雾蒙蒙的双眼,心情似乎也一样受到了影响,点点头,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婶婶,惠儿知道了。”   说罢,若华直接将惠儿搂进了怀里,心里是越来越疼,还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去那金丝笼一般的地方。   惠儿拍着若华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这些年劳您辛苦照抚,您就是我半个额娘,受惠儿一拜吧。”   说罢,便跪在了地上,双手扶地,郑重的给若华磕了个头,若华连忙把她扶起来,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一套。   “倒是不必如此多礼,都是一家人。”   说罢拍拍她的手,两人正还想多聊一些。奈何梁九功却已经在外面催促,若华不好再多留,只能忍着泪,将惠儿送上了轿子。   看着渐渐远去的那顶小轿,若华最终再也忍不住,伏在明珠的肩膀上哭了起来。虽然惠儿不是她的亲女儿,可她这些年来,一直视如己出,如今这孩子,连凤冠霞帔都不能穿,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惠儿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感到遗憾呢?   轿子里的惠儿,也哭花了一张小脸,一入宫门深似海,这道理她不是不懂,她只是,只是不想再麻烦明珠和若华这一家子,虽然她们待她极好,可是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越是待她好,她心中的亏欠感便越发严重,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为他们纳兰家做贡献,惠儿想都没想,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进宫……   明珠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忍不住拿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脸:   “快别哭了,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面了,太皇太后好歹也是你伯母,你若是以后想见惠儿,求个恩典怕是不难。”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若华也只能坦然接受,想着日后孝庄能够顾念一些亲情。一旁的容若也跟着安慰道:   “是啊,额娘,惠儿姐姐进宫没什么不好,我不是也做了皇上的伴读嘛,以后我们三个还能在一起玩耍。”   容若的心思倒是很简单,只要三个人能够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玩,他便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里,若华便不哭了,疑惑道:   “你做皇上的伴读?”   怎么她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于是,若华狐疑地看了明珠一眼。明珠这才想起来,若华还不知道这回事。   “皇上现在年纪还小,需要个伴读,我看济世师傅才华横溢,便为容若求了这个位置……读书的时候,也好让他多见见风浪,不至于成了书呆子。”   若华听了明珠的回答,顿时甚为惊异,拍着明珠的肩膀,道:   “明珠,你现在倒是会资源利用了。”   受到若华的夸奖,明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皇上的老师,定是人中的佼佼者,若是容若能够得到他的教育,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旁的容若拿着明珠的衣袖,双眼放着光:   “阿玛,儿子不仅喜欢读书,也爱习武,以后打布库的时候,能不能也带上我?”   若华哭笑不得,据她所知,容若这孩子好像对习武不太感兴趣。   “怎么突然又想学起武来了?之前你阿玛教过你,倒也没见你多认真呢?”   之前明珠教他的时候,也不过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只是学了个皮毛。然而容若这次似乎是认真的,他正色道:   “皇上身边只有阿玛一个忠心的侍卫,阿玛保护了皇上,谁保护阿玛呢?想来想去,只有我才能保护他了。”   说着,便得意地挺起自己的胸脯,学着玄烨那阴沉忧郁的表情,负手而立,眉尖微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明珠一听,哈哈大笑几声,用力一把拍在了容若那小小的肩膀上,害得容若打了一个趔趄,看着他幼稚的表情道:   “那我就仰仗容若大人的照顾了!”   容若小嘴一撇,朝若华告状:   “额娘,阿玛欺负人……” 第97章 悲喜   虽然大玉儿安排了女孩子们进宫, 可是这一切 ,似乎对鳌拜来说完全没有任何警示作用,他不仅没有收敛, 反而越加嚣张跋扈,这行为似乎是想成为第二个多尔衮, 好在朝中还有其他三个辅政大臣,还能和他较量一二。   ……   初冬的雪终于下了,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晚,好在还是有雪花子落了下来,下雪能冻死土地里的虫子, 这样, 她设置在庭院里的小菜地, 明年的收成也许也会好许多。可是若华现在却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前两天,她奉命到宫中给太皇太后大玉儿送药,进了宫后,发现如雪也在慈宁宫里,若华便忍不住留了下来,跟大玉儿和如雪这婆媳俩唠了一会磕。   谁知道,三人聊得正欢, 如雪却突然晕了过去, 若华担心得不得了,请了太医过来,太医把了脉, 并看不出什么新症状, 维持原来的说辞, 只道是太过劳累, 开了几副补气养血的方子,就告退了。   若华不放心,虽然太医比她厉害,可是她还是自己给若华号了一下脉象,果然如同太医所说,并无大碍,丹斯看着如雪那苍白的脸,若华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大玉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叹了一口气,道:   “她这是心病,自从福临走后,她就一直这样,今日见了你,心情才好了几分,可能是近年来身子太弱,承受不了那欢喜之情,这才晕了过去。”   若华听罢,握着如雪的手,看着如雪,道;   “先帝?可是先帝已经……驾崩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若华自己都不信,可是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在这个地方,事实不重要,皇家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如雪听罢,摇摇头,将头上的步摇晃得叮当作响:   “不,不,皇上没驾崩,皇上去了五台……”   她还要说什么,便被大玉儿挡住,道:   “先帝驾崩已有两年了,斯人已故,你是太后,心思应该放在督促皇帝读书写字上。”   如雪听完大玉儿的话,留下了一行行泪水,她的心里并不接受皇上已故的现实,那个女人死掉了,皇上就因为她要出家,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这深深的禁宫之中,有人也一样像他爱董鄂氏那样爱着他?她真是嫉妒董鄂氏,都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福临还为她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如雪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居然咯出了血。   这下子,大玉儿也被吓坏了,连忙又招了一次太医,如雪的病情来势汹汹,好几个太医连番会诊,这才确认了,太后得了肺痨之症。   众人一听,面上都变了颜色,这肺痨虽然没有天花恐怖,可是一样是会传染人的呀,太后宫里的人可真倒霉,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肺痨大多数都是肺部结核病,这病在古代里没得治,相当于直接宣布了死刑,病人剩下的日子不过是捱时间罢了。   若华牢牢地抓住如雪的手,既然连乐郎中都无法诊治,说明这病在妙手回春那本书里,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怎么会这样呢?”   若华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雪两眼无神,空洞的望着帐顶:   “死便死吧,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如雪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了留恋,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这模样,像极了顺治刚失去董鄂妃时的样子。   若华不忍心看她这样,现在是生理和心理上都出现了问题,急需开导:   “不,你还有额娘和阿玛,还有玄烨,还有我,失去了皇上,不代表失去一切。”   语毕,突然间,如雪像是真的被开导了一样,双眼间突然有了神采,她握着若华的手。坐起来。道:   “ 若华,我知道了,你说的对。”   若华听罢,点点头,道:   “你能想通是最好不过的了,以后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如雪听着,沉默着点了点头。若华又留在宫里,跟如雪叙旧,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允许,若华跟如雪睡在同一张床上,若华完全不在乎如雪现在还感染着肺痨。一开始,如雪还不愿意。可是拗不过若华要上来,便也只得妥协了,可是还是下意识的和若华保持距离,生怕自己把病气过给她。   期间两人回忆起来许多少年的事情,每逢说到开心处,还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十五六岁。   第2天一大早,如雪就把若华送出了宫,若华又交代了几句,无非是注意身体,好生调养之类的话题,她是太后,在这皇宫里,哪个敢不好生伺候着他,可是若华依旧像个老妈子似的,生怕如雪自己不注意。   等到若华回到了家中,才没过几天,便收到了如雪的信,信中说,乐太医研究了方子,她吃了几副之后,病情便没有原来那么严重了。兴许过一段时间,两人还可以一起春游。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明珠看到若华额上的愁云渐散,也十分高兴,这几日若华一直在担心太后,有时候睡觉都睡不好,现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若华忍不住又跟大玉儿求了一个恩典,于是得到一个入宫的机会,她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去看如雪。   待到她进宫,亲眼看到如雪那原来苍白的脸,如今也添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有活力多了。因为是跟大玉儿求来的机会,若华也不敢在这地方多留。确认如雪身体确实恢复之后,与如雪聊了一会儿天,就出宫了。   那日过后,若华每天都会收到如雪的信,大多数是如雪关于身体调养方面的话题,若华想着,乐太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过完这个冬天,如雪的病或许痊愈也未可知。   然而,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在过完了春节之后,若华便再也没有收到如雪的信,后来跟乐尊育一打听。若华才知道,如雪在年初二的时候不慎感染了风寒,于是又激起了旧疾,两病相交,现在情况很不好。   洛华本来想到宫里看她,可是如今正在年关,皇上和太皇太后又忙着祈福,实在是没空受理她的申请。这事情也只能搁置。   就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如雪薨逝的消息。如雪的病情来势汹汹,她的身体本就弱,太医们开的药又不敢太过凶险,病情就这么一耗再耗,便就恶化了,就是乐尊育在,最后也是回天乏术。   如雪的葬礼就比前面两位简单了许多,若华站在人群中,眼泪忍不住簌簌的流了下来,她还是来晚了。看着儒学仿佛沉睡的容颜,若华的心就越发的疼痛。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自从如雪薨逝之后,佟家对皇上的支持跟以往比起来,就淡泊了许多,颇有种与世无争的感觉,鳌拜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的脾气也越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现如今,敢跟鳌拜对着干的只有苏克萨哈,剩余的遏必隆和索尼二人,这两只出了名的老狐狸。索尼年纪大了,不想惹太多事情,他圆滑世故,横在二者之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偶尔出来当个搅屎棍,那遏必隆,更为可恶,已经隐隐约约透露出要跟鳌拜站在一块。   于是,大玉儿又想出了一条妙计——让皇上大婚。经过十分困难的挑选和角逐,大玉儿最终决定让玄烨迎娶赫舍里家的芳儿格格为皇后。   ……   康熙四年九月初八。   今天是个好日子,若华早早的就起来梳妆打扮,一旁的明珠也不得闲,正在精挑细选自己的衣服。忙完了自己这儿,于是又忙着给容若换衣裳。   一家人终于赶在吉时之前,到了宫里入席。若华站在泰和殿的殿堂里,观赏着皇后的嫁妆,正所谓“摆家底”。不得不说,康熙的婚礼真是豪华盛大,光是皇后的嫁妆,就有几百来箱,装嫁妆的箱子,都是千年才能成材的金丝楠木。里面随随便便一样东西,放在后世,都价值连城。这还只是赫舍里家,玄烨这边就更加不用说了,听说纳彩的时候,就先给了黄金两万两,白银一万两,金器银器无数,骏马40匹,马鞍20副……   待到皇后被抬进了泰和门,宴席便算作正式开始了,一群人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但见玄烨拿过梁九功传过来的弓箭,对着皇后轿子边的环儿射去,一共射了三箭,每一箭都不偏不倚,轻松穿过。这是满洲古老的习俗,相当于汉人的“踢轿门”,都是请新娘子下轿的规矩。   于是便看见赫舍里氏拿着苹果下了轿,但见新娘子的身量十分娇小,一看就知道还没发育好,若华突然间觉得有些滑稽,这是两个小学生吧?现在却已经结婚了。   落花望着天空,喜庆的云彩已经挂满了整个晚霞。   “如雪,你看,你的玄烨今天成家了。”   若华望着远处长.春宫的位置喃喃细语,仿佛如雪还在那般。可是那边却没有回应,似乎是在告诉若华,赶快接受如雪已经不在的事实。   再看玄烨依旧是那一副样子,平静的脸上毫无一点情绪,看不出是喜是悲,若华看他年纪小小却沉稳持重,不得不感叹,有些人,可能生下来就是皇帝。   接下来便是百无聊赖的宴会,照例吃完了饭菜,于是若华便打算迅速撤离,可是却听到不远处有小女孩的哭声,明珠也在一旁,他牵着容若的手,对面站着一对夫妻,牵着小女孩,那小女孩还在哇哇大哭。双方看起来似乎是起了争执。   “你们家孩子也太调皮了,女孩子家的头花说扯下来就扯下来。”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看她身量娇小,说话声音纤细,看起来像是南方人。   明珠听后,也不急着道歉,而是一眼看向容若,问道:   “容若,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   容若拉着明珠的手,摇摇头,否认道:   “我可没有做这种事。”   明珠点点头,容若是他的儿子,他儿子什么样她一贯清楚,容若虽然调皮了些,可是他和这小女孩素不相识,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女孩的父亲好像不太买账,粗着桑门道:   “你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会撒谎了?难道我家女儿还会看错了不成?汐儿,你说是不是他拿了你的头花?”   对方的父亲是一个比较壮实的汉子,看不得自家女儿受委屈,说话的语气都凶狠几分。   “这是怎么了?”   若华赶忙上去,站在明珠旁边。对方的父亲不太耐烦了,道:   “你家孩子扯我家姑娘的头花,这种登徒子的行为,也不知道是那个教的。”   说罢看了明珠一眼,人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看看这父子两,模样看起来是有点人样,只是做得都不是人事。若华无视他鄙视的眼神不急不忙,问道:   “既然是扯了头花,可有证据?”   那男人显然是没想到若华会这样问,吃惊道:   “证据?”   “俗话说捉贼捉脏,能站在这里,便代表大家都是有有头有脸的人,可不能空口污了人清白。”   若华说话声音突然间加大了声调,这便吸引了许多人过来看热闹,即便是紫禁城里,人们那颗吃瓜的心还是一丝不减。一见又有热闹,便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那男人看到大家都围上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好,那你检查你家孩子身上可藏着头花。”   明珠连忙搜寻了一边容若身上,看看是否真的有东西,为了让对面那家人放心,明珠还让那男子也搜了一把,果然没搜出什么。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男子本来不想把事情闹那么大,可是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强词夺理道:   “定是你俩把东西扔掉了。”   “不就是一个头花嘛,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嘛?纳兰家的风气好得很,断不会做出这种事。”   一旁的灵仙看不过去了,在人群中发声,一半的人听了都点点头,毕竟纳兰家以前也是大家族,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人群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可不一定,纳兰家现在不似从前了……”   一看,原来是多年未见的老相识,索额图。   索额图已经和年少时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中年发福的状态,臃肿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两只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索尔图没有想到明珠能重新当回御前侍卫,心里那个不爽哟,都直接写在了脸上。早就想找明珠的茬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可算是逮到了。   “……”   大家都默默地不说话,因为他姓赫舍里,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叔叔,现在招惹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索额图,什么回事?”   作为今天的另一个主角,索尼端着酒杯找了过来,他喝酒喝得正高兴呢,却突然看见这一出,心里好奇,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在这里面,他的心顿时就不安分了,这臭小子可别再给他惹出什么幺蛾子。   大家见了索尼,统统都十分客气地问了好。那男人见了索尼,便朝索尼作了一个揖,道:   “索中堂,你过来得正好,这孩子拿了我家女儿头花,却不承认。”   明珠哪里受得了这种说辞,当即便反驳回去:   “你可别血口喷人了,刚刚你也验过了,东西都没在身上,你何来证据说是我儿子?”   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绝对不能让这事情就这样过去,免得他纳兰家定要在京城里被传个家风不正,他可不想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人当作酒后的谈资。   “今天宴会的人多,你们不会是看错了吧?”   索尼看着众人都在,也不好什么都不作为,这就有损他的形象了,于是便象征性问问。说罢,还悄咪咪地打量了明珠一眼,开始在心里把明珠和索尔图对比了一番。都是儿子,怎么他纳兰家的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呢?   “我家姑娘亲口说的。”   就在这时候,遏必隆却过来了,他端着一坛子酒,面颊有些发红,显然是已经喝了不少,开始有了醉态:   “索中堂,怎么不过去喝两杯?”   说罢,步伐漂浮地来到了大家的面前。再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便挥一挥手,道:   “好办,把孩子们都搜一遍就好了。”   索尼极力反对,道;   “遏中堂,皇上大婚,这不太好吧?”   他只不过来吃个喜酒而已。遏必隆喝了酒,胆子也大了几分,道:   “索中堂此言差矣,明珠兄弟往近了说,是我妹夫,您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况且,太皇太后和皇上也是公平公正之人……”   此次竞选皇后,遏必隆的女儿没选上,这让他一直在心里冒酸水,如今得到一个给赫舍里家添堵的机会,他哪里会放过?索尼刚要拒绝,却不曾想索额图突然冒出来。道:   “就是,阿玛,搜便搜,怕他作甚!”   索尼皱了皱眉毛,只得同意。他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此刻一样,想把他这个不开窍的三儿子从宴会里给丢出去。   奈何现在已经开了口,要是再反悔,倒是显得他有些小家子气,只得叹气道:   “搜就搜吧。”   于是,太和殿的宴会上,所有的男孩子都被集聚了起来。大家莫名其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睛里满是疑惑。   能在这里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索尼这样一做,简直是把大家都给得罪了。大家都摆出了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索尼这老狐狸,应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儿子给坑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索额图的儿子唯唯诺诺的站在他的身后,道:   “阿玛,我不想去。” 第98章 遇见刺客   索额图看了一眼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不耐烦道:   “格尔芬,和你说过多少次,男子汉要大胆一点。”   说罢一把拉过格尔芬的手, 想要把孩子直接拽出去,笑话, 他索额图的儿子,怎么能比明珠的儿子差, 谁知道就是这一拽,一个蓝色的珠花就从格尔芬的袖子里面掉了出来,索额图看那珠花和那小女孩头上的另外一个一模一样, 余光悄悄撇了一眼在座的宾客, 心中暗道:这可怎么行, 这样的话不就是做贼的喊抓贼嘛, 赫舍里家的脸说不定在今天就要丢光了。   于是心一横,将那珠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塞进了另一个小男孩的兜里。一旁的女人是小男孩的母亲,眼见这索额图将东西塞进了自家小孩的口袋里,那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索额图,似乎马上就要叫出声音来,可是她的丈夫制止住了她。索额图不说话,做出一个警示的动作, 那夫妻两一看, 只能低眉颔首,将珠花放进了孩子的口袋里,索额图见状, 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宴会里全部的小男孩都被搜了一遍, 这让大家都十分不舒服, 大家咬牙切齿, 铁了心定要看看,是哪家把孩子教成这样,搞得他们也要跟着受这不白之冤,如果不是给索尼面子,大家早就拂袖而去了。   果不其然,珠花在那个小男孩的口袋里找到了。她的父母亲一看顿时变了神色,于是不由分说,就将那小男孩拉过来,现实狠狠地骂了几句,于是又使劲儿狠狠地扇了孩子几个耳光,那狠劲,在场的人看到了都害怕。   找珠花的那对夫妇一看这夫妻两是要下死手,害怕出人命,便不过多追究,只道是还了珠花赔礼道歉便是,那夫妻两闻言,这才收手。   明珠和若华还觉得奇怪,可是事情就是在这样过去了,两人还来不及质疑,宴会就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明珠才吃了两口菜,之前还要和明珠大打出手的女孩子父亲拿着酒杯过来了:   “纳兰兄,刚才是卢某人唐突了。还请海涵。”   明珠笑笑,拿起酒杯,道:   “卢大人爱女心切,都是做父亲的,我可以理解大人的难处。”   明珠说罢把酒一饮而尽,刚刚闲暇之余,明珠已经打听到了他的身份,眼前的人可是两广总督卢兴祖,官位比他大,这面子还是要给的。卢兴祖的一看明珠如此豪爽,便也跟着干了一杯,饮毕,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嫌隙算是一笔勾销了。   这厢,若华和卢兴祖的夫人也对坐着喝了一杯,卢夫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氛围里,喝了一口茶,才道:   “刚才是我们鲁莽了,来,汐儿,给容若哥哥赔个不是。”   说罢将自家女儿轻轻拉过来,看了容若一眼,轻声嘱咐道。她的女儿汐儿和她一样,是一个比较温柔的人,有模有样地容若福了福身子,道:   “容若哥哥,实在是抱歉了,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容若上前扶她起来,道:   “我自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只是以后你还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切莫再弄丢了去。”   像这样的事情,弄不好就是私相授受的罪名,一旦传开,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卢夫人看见容若的表现,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看见容若似乎没有往心里去,若华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又和卢夫人喝了几杯,聊了一会儿天,权当是交朋友。   一旁的其它女眷非常嫉妒若华,因为卢兴祖怎么说也是两广总督,近些年来颇受太皇太后赏识,加上又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算是难得的清流,多少达官贵人想要结交,人都不带看一眼的,偏生他们纳兰家就可以列外,真是见了鬼了,这个纳兰夫人,巴结就巴结吧,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看着真是让人火大。   可能是这一路走来若华见惯了这些人的嘴脸,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脸皮给给磨厚了,对于别人那嫉妒又鄙夷的目光,她丝毫不往心里去,甚至有时候也会故意在他们面前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来气气他们。   宴会完毕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散场了,明珠和若华正打算回家的时候,卢兴祖也刚好同他们一条路,两家一商量,便打算一道回去。他们的女儿汐儿听罢,十分高兴,道:   “正好,我还想和容若哥哥一起玩。”   卢夫人一听,溺宠地捏了一下她女儿的脸,道:   “你就知道玩。”   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若华道:   “我这女儿自小在岭南待,性子野了点,让二位见笑了。”   “不碍事,女孩子活泼些更好。”   若华个人是非常喜欢性格直爽的小姑娘的,虽说那些文文静静的更加符合现在这些人的审美,只是从21世纪来的若华却更偏向性格奔放的女孩。   两家人一同回家,女眷和孩子在车里,而明珠和卢兴祖则骑马同行。   纳兰家到紫禁城的距离不算远,按照这样的速度,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回到家,只是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只见一家人相谈甚欢,突然马车外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按照多年的经验,若华的心一下子就跟着悬了起来,只听见外面的明珠大喝一声:   “谁?”   紧接着便是刀剑相撞的声音,卢夫人直接吓白了一张脸,若华一听情况不妙,连忙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让他们两个藏到自己身后,最后而自己则拉着卢夫人蹲下,双手护住头部,并且拉过上马车时用的梯子,以防不时之需。   马车外的明珠已经和人厮杀起来,卢兴祖不会武功,明珠便将其护在身后,对面一下子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局势十分危急。好在卢兴祖官大,家里也请了几个护卫,只是民间的训练水准有限,才维持了一会,就落了下风。   明珠眼看着情况不妙,连忙带着卢兴祖退到了马车旁边,争取最大程度地保护两家人,由于明珠是大内侍卫出身,应对起这些人来还算是游刃有余,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精力有限,长久下去定会吃亏,于是便让卢兴祖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搬救兵。   明珠看着眼前战况激烈,于是便道:   “来不及了,卢大人,若华,你们先走。”   说罢,便将缰绳递到了卢兴祖的手里,卢兴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一把拿过缰绳,道:   “明珠兄的情谊,卢某记住了。”   说罢,作了一个揖,眼中尽然含着泪花。明珠经常在这样的场面里出生入死,早就已经习惯了,于是狠狠地用自己的缰绳朝马屁.股上打了一鞭子,便又加入了战斗之中。若华在车上,望着明珠的背影,只觉得痛心,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明珠,明珠,你这个傻子!”   说罢便站起来,想要下车,卢兴祖看出了她的意图,只能劝解道:   “纳兰夫人,明珠兄武艺高强,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在那,反倒成了他的负担。”   卢夫人也劝解道:   “正是,我知道你担心,还是不要过去才好。”   说罢拉住了若华的衣袖,落花的心砰砰直跳,总是有着不好的预感,于是咬咬牙道:   “结发为夫妻,今晚就算是要死,也要跟他在一块。”   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明珠,她就不能把这个心放下来。卢兴祖叹了一口气,于是决定把若华放下马车。   “额娘,你去哪?”   容若已经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葡萄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泛着一圈水光,若华看得心都软了半截:   “容若乖,额娘去找阿玛,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讲容若揽进了怀里。容若也抱着若华,母子俩哭了一会儿,容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不再阻拦若华。   “额娘,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若华看着自己懂事的儿子,欣慰的点了点头。说罢,若华便下了马车。   就在若华往回赶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去搬救兵的护卫。那护卫见了若华,上前行了一个礼,道:   “纳兰夫人怎么在这?”   把若华此时此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别问了,救人要紧。”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吞吐了半晌,才说:   “那还请纳兰夫人带路,刚才我们迷了路,寻了好一阵才到这。”   若华一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这回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明珠一个人在那里顶着,也不知是什么状况,刚想要跳脚骂人,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深呼吸,道:   “好,你们跟我来。”   说罢便提起裙子,一个箭步骑到了马上,拉起缰绳,马鞭一甩,便疾驰而去。若华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男人们都佩服起来,看不出来,纳兰夫人区区一个女子,马术竟然这般得了。   一队人马赶到了刚才事情发生的地点。只见明珠还在和那几个黑衣人苦苦对峙,卢兴祖护卫们,一大半已经躺在地上,剩下那三四个,都受了伤,明珠的手臂上也被划了一个口子。   到场的救兵们见这样的情况,连忙不由分说,举起刀便冲进了人群之中,明珠等人来了援助,心下受到鼓舞,士气大涨,于是便与救兵们合力将这一群人给拿下了。   事毕,明珠见了若华。便不着痕迹地收起那刚才凶狠的目光,柔和道:   “你怎么回来了?”   若华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被划伤的手臂,嗔怪道:   “你这个傻子,我不回来,你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躺在地上了。”   说罢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了,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第99章 有惊无险   宫里的玄烨知道明珠他们路上遇刺, 连夜就给顺天府下了懿旨,要求严审这几个乱臣贼子。天子脚下,又是皇上大婚时节, 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简直不把他们爱新觉罗家放在眼里。   明珠虽说手臂受了伤, 却也不得闲,他要协助顺天府的人一起调查这件事, 连续几天连轴转,终于将案件查了个水落石出。   原来卢兴祖到了两广之后,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既然是改革, 就势必会触及原来既得利益者们的利益, 光是这一点, 就能让卢兴祖置身危险之中,加上两广土匪猖獗,卢兴祖一来,便大规模地剿匪,无形之中,卢兴祖便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他们官匪勾结, 恨不得把卢兴祖除之而后快, 然而,他们为什么会急着在京中就对他下手,这就让人不太理解了。   怀着对这一点的疑惑, 明珠试图从这几个人的嘴里撬出点什么, 可是无论明珠怎么问, 甚至已经动用了酷刑, 也问不出什么,一口咬定是他们等不及,忍不住就先下了手。对此明珠自然是不信的,可又奈何不了他们。   就在明珠一筹莫展之际,卢兴祖竟然邀他出去品茶,对方是封疆大吏,就算明珠此时此刻没那心情,也不得不赴约。等到了茶楼,明珠便也不拐弯抹角了,上去便直接道:   “卢兄,这事情,恐怕凭我的位置,不能再往下查了。”   说罢,明珠抿了一口茶。有本事敢在京畿动手的人,整个朝廷,没几个能这样做。这后面的人那么着急让卢兴祖死,定是卢兴祖知道什么事情,而且,这东西,一定是那幕后之人的催命符。   卢兴祖叹了一口气,混迹官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拱手道:   “这我是知道的,有劳明珠兄了。”   明珠摇摇头,并不接受卢兴祖的客套,既然都是朋友,就少些虚礼。卢兴祖哈哈一笑,给明珠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说:   “明珠兄这几日辛苦,听闻你博览群书,我这里有一本宋制的资治通鉴,如果明珠兄不嫌弃的话……”   明珠喜爱看书,但凡对他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爱好,卢兴祖才刚刚认识他,就已经把他的兴趣打听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这是下了点功夫的。   明珠闻言点点头,道: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卢兴祖就是喜欢他的爽快,这和其它那些官员不同,眼前的这个人,和别人比起来,真实而不作做。于是朝自己的部下使了一个眼色,很快,他的下人们便把东西送过来了。明珠坦然接下。   两人又喝了几口茶,聊了一会儿家常,交谈中得知,卢兴祖准备回岭南了,明天准时上船。对于这,明珠并不感到诧异,毕竟是朝廷命官,如今该该做的都做了,是时候回到原来的地方呆着了。   第二天,若华和明珠便到码头送卢兴祖一家上船,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洒落在河面上,那水面上泛着粼粼的金色波光,安静祥和。若华拉着卢夫人的手,亲切道:   “今天风和日丽,是出行的好日子,祝你们一路顺风。”   卢夫人和卢祖兴颔首,道:   “这些天,多谢二位了。”   几人客套了一番,待到船上的号子响了,卢家的人才上船。看着扬帆起航的船只,若华和明珠的思绪也跟着那只船走远……   一场闹剧终于回归平静,明珠才在家闲了两天,事情却又找上门儿来了。原来玄烨最近迷上了布库,要他当教头,平日里教教那些少年,好让他们能够陪玄烨玩得尽兴些。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明珠不仅平日里要上班,下了班之后,还要去布库房当教练。   “这皇上真是,怎么就突然贪图玩乐了?”   晚上,若华正在帮明珠换药,前阵子因为对付刺客而留下的伤疤,这会子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可能是因为心里不平衡吧,若华不小心力气使得大了一点儿,疼得明珠呲牙咧嘴:   “轻一点……”   虽说他体魄强健,也不能这样造作啊。若华一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却先笑了一阵,才给他吹吹那伤口,又放了药,才包扎起来。   明珠捂着自己的肩膀,缓缓躺下,若华也跟着一块躺下,他便顺势将若华拥进了怀中,道:   “皇上自有皇上的心思,咱们拿着皇上的银子,只管办事就好了。”   玄烨是什么人,知道历史的若华自然不会小瞧了他,如今玄烨这样做,无非是为了韬光养晦,消除鳌拜的戒心,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反击……若华听罢,碎碎念道:   “话虽这样说没错……”   现在明珠的俸禄确实比原先多了不少,加上若华又在乐尊育的药铺里帮忙,两人现在只养着容若一个孩子,虽说明珠现在职位不高,但是生活质量也比别人好上许多。若华点点头,道:   “只是你也得自己注意一下身体,如果实在吃不消,推辞掉也无妨。”   毕竟是在21世纪996过来的人,若华知道工作量加大意味着什么。明珠看着她,摇摇头,道:   “这是皇上给的旨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有推辞的道理。”   虽然说,在辈份上,明珠还是玄烨的姑父,但是这天地间的三纲五常,先是君臣,再是父子,他这个姑父,更是排不上号。若华想着,明珠是个古人,像这种违背皇帝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说难听点,他如果拒绝,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只能打趣道:   “嗐,能者多劳,那就幸苦纳兰大人了。”   明珠将若华肩膀旁边的被子拉了拉,拍了两下,道:   “为了你和容若,这些都不算什么。”   ……   往下的日子,明珠越发忙碌起来,有时候一整晚都不着家,每天里不是上班就是陪着皇上练布库,晚了便直接歇在了宫里,容若有时候会想自己的阿玛,若华只能安慰他:   “放心罢,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的。”   果然,三个月后,明珠的时间又开始变得充裕了起来,原来是原来布库房里的少年们现在已经可以独自练习了,外加这些少年里面还有岸芷的儿子曹子清,这孩子蛮聪明,学什么都快,算是明珠的得意弟子,现在也受了玄烨的命,能够和明珠一起打理布库房的事物,这让明珠轻松了不少。   开始闲下来的的这段时间里,明珠又走上了备考的旅程,毕竟他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如果再不想办法考个进士出身,他们纳兰家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转眼又来到一个春季,山上的桃花今年开得特别盛,在立夏的那个晚上,天空中居然出现了流星,若华那晚也看见了,于是她对着漫天的星光,许了许多愿望,明珠笑她贪心,然而她却说:   “这叫多多益善。”   她只说一个愿望,万一天上的神仙不记得了怎么办,只有多说几个,十个里面实现两个,她便心满意足了。容若也受了感染,合起自己的手掌,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把夫妻两人都逗得哈哈大笑。明珠望着缓缓坠落,最后消失不见的小光点,叹道:   “这汤若望果然不可小觑,早在三天前,他便算准了今晚天上会有异变,看来我大清的历法和西洋历法比起来,确实需要加以改进了。”   容若听罢,迷惑道:   “阿玛,照您这么说,钦天监说的祥瑞之兆也是假的啰?”   钦天监算的时间比汤若望算的时间整整晚了六个时辰,由此可见,钦天监一点也不靠谱。容若的心灵已经对钦天监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这……我也不敢断定。”   国运这种事情,不适一时能够说得清楚的。   若华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想着现在已经是康熙六年了,康熙六年啊,有的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了。若华招手让容若来到自己的怀里,道:   “也许会是真的。”   “额娘,你怎么知道?”   容若如今也是半大的小子了,有了自己的思量,不像以前一样好骗了,加上这几年又跟着明珠在布库房习武,他的体魄也一天天强健起来,窜个的速度也快,如今,这孩子已经长得比若华还高,他俯视着若华,疑惑里还带着诧异,看得若华心虚。   面对容若的问题,若华无语凝噎,她怎么就没把持住自己的这张嘴呢?明珠也好奇地打量着她,于是她只能含糊道:   “既然国师都说了是祥瑞之兆,那咱们就别往坏处想,免得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家不盼着大清好呢。”   容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珠听着,皱起了眉。阵阵夜风吹来,夹杂着家里水池边带来的阵阵水汽,这风竟然有些浸骨,明珠给若华多披了一件衣裳,道;   “现在也有些晚了,更深露重,不妨回去歇息吧。”   若华听见明珠这样说,马上就同意了,真真是瞌睡遇上枕头。省得她还要想办法编理由。于是,一家人也不在后院溜达了,容若和两口子告辞之后,便奔向了自己的房间里。   回到房里的两人,先是泡了一会儿脚,才打算睡觉。   若华正对着床铺整理被子和枕头,身后的明珠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缓缓道:   “我还听汤若望说,九星一线的时候,天地间就会出现一条通道,能够去到未来,而且未来的人,也能来这里……”   明珠还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第100章 故地重游   若华闻言, 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这个汤若望,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讪讪笑道:   “那还真是神奇啊。”   天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慌。明珠上前, 坐在了床沿上,看若华眼神闪躲, 再也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将若华也一并拉过坐下, 道:   “你……是不是从未来来的?”   说罢拉住了若华的手,拉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 若华就要消失了一样。他的手似乎会传达感情, 在握紧的那一刹那, 若华突然间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反手握住他的手,撅起嘴抱怨道:   “我要是从未来来,我才不嫁给你呢,一天到晚不着家。”   这些年他们两口子为了生计,总是聚少离多,很多时候,若华也要独守空闺, 这也是明珠最觉得亏欠若华的地方。   若华说罢, 便安安静静地顺势躺进了明珠的怀里,把玩着明珠的手指,她身上的馨香若有似无地飘进明珠的鼻子里, 明珠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道:   “天晚了, 先睡吧。”   “嗯”   闻言, 躺在明珠怀里的若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这招转移注意力用得那叫一个妙,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于是又觉得不过瘾,又用手指划拉了两下明珠的胸膛……第二天,满身劳累的若华躺在床上,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有些事合适就行了,过犹不及。   还没过几天空闲的日子,明珠就又忙了起来,玄烨近日突然加大了布库少年们的训练量,明珠直接被传到了宫里住。这厢,若华一边帮明珠整理换洗的衣物,一边疑惑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把你召进去?”   明珠接过收拾好的衣服,神色复杂,道:   “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容若毕竟年纪尚轻,   “那日鳌拜告病,我随着皇上前去探视,竟然看见他的床褥之下有一袭……龙袍……”   若华一听,即刻打断了容若的话:   “好,别说了。”   下面的不用听若华也明白了,如果容若所说属实,玄烨身为大清之主,九五至尊的位置,怎么能容得下他人的觊觎。恐怕这紫荆城,马上就要上演一场风暴了。好在若华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心里没甚波澜,倒是对明珠有许多担忧,不过这一路走来,若华对明珠也越来越信任,她相信明珠和玄烨会赢:   “你的身手我自是信得过的。”   明珠听若华这样谁说,心下得意之余也有些许对未知的恐惧,但是看见若华那执着的眼神,他又变得坚定起来,他是一个男人,任何时候,他都不能自乱阵脚。   一旁的郭络罗氏也听出了一点儿味道,急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哎呦,这乱臣贼子……皇上这时候召我的儿子进宫,不就是要给他打头阵嘛?我纳兰家就这一个儿子……”   容若看见自己的奶奶又要哭了,连忙安慰道:   “玛嬷,你还有我呢,要是我阿玛……”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珠狠狠地剜了一眼,容若被明珠盯得后背冒出阵阵寒气,吞了一口唾沫,小声道:   “总之,我也能照顾您……”   明珠一听便不高兴了,摩拳擦掌,上前道:   “你这小兔崽子,越大越没规矩!我可是你阿玛!”   颇有些要亲自教育儿子的架势,容若见明珠要过来了,连忙躲到郭络罗氏背面,道:   “阿玛,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如果……”   容若还要说什么,便被明珠抓住了,狠狠地在他的屁股上揍了一拳,   “没有如果!”   说罢又狠狠地揍了一巴掌,容若疼的嗷嗷直叫。郭络罗氏看到他们这样,原本还戚戚然,这下子心里总算是开阔了一些:   “你们爷俩都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跟毛孩子一样?”   ……   明珠这一去就在宫里呆了两个月,期间只回来过两次,其中有一次还是因为容若生日,才回来住一晚,另一次就只是回来吃了个饭,剩下的时间便都是在宫里,若华看他忙成这样,只能暗叹,这日子怎么过得像是坐牢似的,不过好在若华也有自己的工作,容若现在也大了,可以让她少操心,两人经常在一块说话解闷,日子也还算过得有滋有味。   这天,若华正在乐尊育的医馆里帮忙,却突然看见外面的官兵们行色匆匆地朝宫里的方向跑去,个个手上都抄了家伙,目光灼灼,灵仙也一起出来看热闹,若华看着他们的架势,不禁好奇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旁看热闹的一个老大爷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道:   “不知道啊,只听说是宫里出了乱子,现正拿人呢。”   若华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拿人?”   若华算算时间,如今正是康熙八年,这一年,若华记得,是玄烨消灭鳌拜,正真开始掌管大清江山的一年,虽然知道玄烨会动手,可若华没想到尽然这般快……宫里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明珠也还在宫里呢。想到这里,若华的心不由得跟着颤抖起来,虽然她知道最后的结局是胜利,可是这些她现在都不关心,她只在乎明珠是不是平安,奈何自己现在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明珠不要有任何闪失。   约莫着过了两个时辰,就听见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鳌拜被关进了慎刑司   ……   到了晚上,明珠才从宫里回来,一家子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容若见院子的门开了,便急忙上前迎接明珠:   “阿玛,你可回来了。”   若华看见门边上的人,不知怎的,鼻子开始发酸,上前拉住明珠的手,道:   “怎么样,身上没受伤吧?”   说罢十分仔细地打量了明珠一眼,看他的衣裳有没有划破,身上有没有伤口,就差当场让明珠脱衣服检查了。明珠摆摆手,轻松道:   “无碍。”   说罢拉起若华的手,轻拍了两下,若华看明珠面色正常,才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郭络罗氏见自己儿子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也不多说什么,附和道:   “对对对,先吃饭。”   说罢一家子便坐下用餐,容若毕竟还是孩子,忍不住问了明珠许多关于制服鳌拜时的场面,明珠今天心情不错,也把擒鳌拜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便,容若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直言自己以后也要像自己的阿玛一样,为大清建功立业。   ……   鳌拜的罪很快便被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如同以前一样,满朝文武,凡是与鳌拜一党,或者是有联络的,全部都获罪,抄家,或者流放,此番雷厉风行的举措,让玄烨在群臣的面前狠狠地立了一次威,自此,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坐龙椅都还要人抱上去的奶娃娃了。   鳌拜倒台之后,朝廷进行了一次大洗牌,明珠因为协助玄烨有功,加上明珠本就有才华,玄烨便赏了明珠一个内务府总管的职务,明珠从一个御前侍卫一下子升到了三品大员,这引得朝中的一些臣子们十分不满,因为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可是份肥差,多少四品升迁的大臣想要这个位置,可就是他们削尖了脑袋,也够不着。面对阻挠,玄烨力排众议,坚持让明珠上任,因为有着之前擒拿鳌拜时的威仪,朝臣们都不敢再说什么。   玄烨也不知是因为对明珠一家子的感激还是偏爱,不仅给明珠差事,还把原来的纳兰府也一并赐给了明珠。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一家子接过圣旨以后,郭络罗氏情绪激动,眼含热泪地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拜了又拜。就差要磕头了。   不得不说,只要是皇上上心的人和事,下面的人办事效率就会变快,上午才读的圣旨,到了下午,便有人送来了房屋的钥匙。   明珠送走了过来办差的公公后,便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朝院中正在浇花的若华说道:   “要不要回去看看?”   “好,顺便带上儿子。”   其实若华在回到北京住的时候悄摸摸回去看过一次,那个院子后来被一个江南的商人买了下来,毕竟只是一个四品左领的院子,规模并不算大,所以那屋子也只是那个商人的临时居住地,算不得他的正宅。   到了地方之后,明珠打开院门,若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这院子只有前院比较像样,后院因为长期无人居住,缺乏打理,已经长满了各种野草,原来若华的房间,门口前的杂草都比她还高了。若华和明珠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眼前突然浮现刚成亲那一会儿,两人在院中对月小酌,畅聊心事的场景,恍惚间,他们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容若看着眼前的景象,虽然这一切都是陌生的,可是他的心头却莫名觉得暖意融融,只是这地方他虽喜欢,可也太过荒芜了些。不过想着还可以改造,他便又鼓起了劲儿,这地方以后就是他们家的了,想要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   一家子以最快的速度搬进了纳兰府,因为前院还算干净整洁,一家四口便先暂且住着前院,白天闲暇时间,就整理后院,后来因为若华和明珠实在忙不过来了,只能花钱找了一对夫妻过来帮忙,本来他们可以多找几个人,可是因为明珠现在才刚上任,断不能让人抓到任何错处,落个“奢靡”的口实,便只能选择低调行事。 第101章 离别   明珠自从当了内务府总管之后, 家里的境况好了不知多少倍,几乎是回到了从前若华刚嫁过来时的日子,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毕竟明珠现在也是朝中的三品官员了,比原来尼雅哈的官职还要高上一个等级, 每个月的俸禄和以前相比,那叫一个云泥之别。   这天, 若华早早醒来,便看见一只金色的橘猫出现在自己的窗前。若华和它对视了许久,总觉得这只猫有些不一样, 可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你怎么连我也不记得了?”   这毛没有张嘴, 她的脑海里却有声音, 若华才想起来, 自己原来是有系统的。可是这都十几年过去了,若华觉得它已经可有可无了,遂撇了它一眼,道:   “哦,是你啊。”   系统尴尬地笑笑,迈着它的小短腿走到若华面前,道:   “恭喜你出副本啊, 呵呵呵……”   它也没想到啊, 已经进了副本的人,居然还可以回来,毕竟这个游戏, 进了副本之后能活着的概率那可是一百个里面都难找到一个。所以它看着若华这项目不行了, 才打算暂时放下若华, 不曾想, 若华还真回来了。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   还没等它说完,若华便盖上被子翻了一个身:   “你不是去带别的项目去了吗?怎么,又黄了?看来你眼光不行啊!”   于是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若华也是前段时间发现自己可以用聊天功能后,才发现系统原来也是拥有选择跟不跟宿主的权力的,这证明,若华在进入副本后,权衡利弊之下,选择放弃了她。   金橘没想到被这样问,一时激动,跳将到床上,蹲在旁边明珠空着的枕头道:   “我……丢下你确实是我不负责任,可是我也有难言之隐……”   若华眼睛一转,问道:   “你一个系统,有什么难言之隐?”   谁知道这一问,便把金橘的一些往事给炸了出来。   原来金橘也是一个玩家,但是因为不小心透露了历史的进程,被罚在这个世界里面带宿主通关,只有带够十个宿主,她才可以离开这个虚拟的游戏,回到现实生活,好巧不巧,现在它还差一个项目,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说罢,金橘可怜兮兮的睁着它那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道:   “所以,现在我跟着你行吗?”   若华叹一口气,无奈道:   “好像,我也没有说不的权力吧?”   金橘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道:   “可以啊,自己出了副本的人可以选择不需要辅助系统。”   说完这一句,金橘便后悔了,毕竟游戏默认无系统从副本出来的人都属于人精,而且她们一般还可以获得锦鲤体质加成,可以完完全全抛开游戏引导,自己自由发挥了。这样一说出来,它被抛弃的风险不久更大了吗?若华一听,居然可以自己选择,于是玩心大起,冷酷道:   “好的,那我现在选择不需要。”   金橘一听,沮丧道;   “别啊,求求你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罢,焦急地在床上转圈圈,若华由躺着改成坐起,看它胖嘟嘟的身形,忍不住摸了它一把,道:   “行吧,你这只小可怜,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虽然知道被放弃时十分不爽,可是想想之前金橘也算得上尽心尽力,又想了一下金橘的处境,便答应了,毕竟副本里九死一生的经历,让她不得不为自己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多做保障,不过她现在不把希望都放在系统上了,再好的金手指,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说罢,又躺了回去。金橘蹲在她旁边,两个爪子不停地在她肩膀上踩奶:   “谢谢你啊!”   这时候,屋外的小桃进来了,一见若华的床上有只猫,便道:   “哎呀,这猫怎么跑您床上了。”   说罢便将金橘抱了下来,金橘在她的怀里挣扎两下,但很快便认命屈服了。小桃是若华自己挑的贴身丫鬟,十七八岁,模样清秀,行为端庄,干活也很仔细,非常得若华的喜欢。   “你认得它?”   小桃将金橘放在地上,道:   “这猫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我看着可怜就养着了,不曾想,今天扰了您……”   说罢正要把金橘抱出去,若华摆摆手,道:   “没事,以后就养在我屋里吧。”   小桃十分惊奇地看了一眼若华,随即又低眉顺眼,把情绪平复了下去,淡然地说:   “是。”   小桃平日里很少一惊一乍,但是今天的若华实在是有点奇怪,因为据她所知,这位夫人似乎并不喜欢动物,之前见她碰了一只狗,还很害怕地避开呢,没想到却对这猫儿这般感兴趣。得了若华的许可,小桃便把金橘随意放在一处,过来帮坐在窗前的若华梳头发:   “夫人,曹夫人下了帖子,邀您到曹家喝茶呢,要不咱们今天就梳个两把头?”   两把头是比较正式的发型,如果是去别的太太那,若华自然会同意,但这次到底是去岸芷的家,倒是可以不用那么拘谨,道:   “不了,梳个赶月髻就好。”   “是。”   说罢,小桃便用她那一双巧手利落地给若华梳了头发。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若华才让家里的小厮套好马车,不慌不忙地朝岸芷的家走去。到了地方,岸芷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就等若华了。庭院里,岸芷正坐在那黄花梨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见了若华,按捺不住欣喜,便把茶放下,慢慢地朝若华走了过来。   见了面,岸芷微微福身,道:   “格格,许久不见。”   岸芷说的也是实情,自从上次明珠升官见过一面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是啊,也不知道这次见了面,下次是什么时候。”   其实若华知道岸芷今天为什么会请她过来喝茶,前几天,曹玺升了江宁织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天,便要到江南任职了,说不好,这是若华和岸芷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主子,你知道了……”   话一说出口,岸芷便觉得有些滑稽,纳兰大人就在朝中当差,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和格格说呢。说罢,一滴眼泪从岸芷的眼角流了下来,她从小就被卖到北京城,可以说这里就是她的故土,江南虽说是人间天堂,可到底她还是不习惯,又人生地不熟的……   若华拉着她坐下,安慰道:   “难过什么,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岸芷一听若华这样说,不禁好奇问道:   “能有多好?”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只怕你这一去,以后都不会再想着京城。”   江南自古以来富庶,是那些官老爷梦寐以求的地方,哪个不想到江南呢?只是富庶的地方总是容易藏污纳垢,玄烨知道曹玺的人品,这才放心地把江宁织造交给他。   “可是我听说,这也不是个好差事……”   听说这官儿虽然小,可是却还身兼帮皇上检查百官的责任,真真是得罪人的活计。若华知道她的顾虑,只笑她杞人忧天:   “你可不知道吧,明面上虽然是个小小的江宁织造,实际上却是钦差,位同当朝一品,谁敢不要命得罪钦差大人?”   “果真如此么?”   经过若华的开解,岸芷终于不再忧心忡忡的了,前些阵子,她老是吃不下睡不着的,偏生曹玺那个粗枝大叶的还不知道她的顾虑,连句宽慰也没有,今天听了若华的分析,她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于是两人开开心心地喝了下午茶,聊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到了晚饭时间,若华才准备打道回府。本来岸芷还特地命家里的厨房多做了饭,可是若华碍着规矩,便不在岸芷家用饭,说了几句贴心的话,便回到了家中。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明珠早就从宫里回来了,此刻父子两正守在餐桌前等若华,明珠见若华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便打趣道:   “看这样子,应该是吃饱回来消食来了。”   说罢看了容若一眼,刚要说话,便被若华瞪了一眼,于是便闭上了嘴巴,不敢出声。紧接着给明珠一个“你又皮痒了”的表情。若华早就饿了可是又不甘心在明珠面前认输,阴阳怪气道:   “赶快开饭吧,可别把我们家纳兰大老爷给饿着了!”   于是一声令下,一家子开开心心地吃起了晚餐,用餐期间,明珠一直想笑,若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问道:   “有什么喜事?笑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又要升官儿了。”   明珠闻言,给她夹了一块她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道:   “倒不是……”   原来是他一直看不惯的索额图出了事,玄烨前段时间才除了鳌拜,现在又计划削藩,可是满朝文武,除了明珠陈廷敬等人和玄烨同仇敌忾,其它的人,特别是以索额图为首的满洲大臣们都不同意玄烨这么做,就连一向支持玄烨的太皇太后大玉儿,也建议玄烨最好是按兵不动,只因为吴三桂年纪大了,只需要熬个三五年,削藩之事必定手到擒来,犯不着逞这一时之快。   然而,玄烨此时此刻,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帝王,堂堂一国之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于是玄烨铁了心要撤藩,今天更是当着群臣的面,将索额图给狠狠地骂了一顿,索额图的颜面简直就被玄烨丢到了地底下。   一回想起索额图垂头丧气的样子,明珠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   听完明珠的高兴的缘由,若华悄咪咪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珠停下手里的筷子,道:   “这还不算大事?皇上要撤藩。”   “可是我认为,太皇太后说的不无道理,明明可以耗死敌人,非要打的话,人力物力可一定要考虑周全,大清入关不过二十余年,实在是太冒进了些。”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可是吴三桂狼子野心,还是早点平了为妙……容若,你认为呢?”   明珠和若华意见不统一,于是把问题抛给自己的儿子,他们家的家风自从明珠当家之后,便变得开放了许多,吃饭的时候议论一些事情,交换自己的看法,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的事,几人经常坐在一块讨论。   只是今天,容若有点魂不守舍,只见容若两眼空洞的吃着饭,听了明珠的提问,这才把他那已经神游到了天地边缘的思绪给拉回来:   “啊?好好好!”   这一句一说出来,把夫妻两给弄得莫名其秒,显然,这孩子的心都不在这。短暂的静音让家里一下子陷入了奇怪的气氛当中。若华率先打破安静,笑了一下,道:   “吃点菜,别老是只吃馒头。”   若华刚要把菜夹给容若,可是他已经放下了碗筷,道:   “阿玛,额娘,我吃饱了,先告退。”   “?”   若华和明珠双双心里打出一个问号,夫妻两面面相觑,心里的担忧渐渐浮现在了脸上:这孩子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奇怪。   作者有话说:   看了一下时间线,做了一个小调整,先给容若成亲先 第102章 儿大不中留   由于容若昨晚不在状态, 引起了夫妻两人极大的好奇心,因为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这还是他头一次把两人晾在一旁不闻不问呢, 于是若华和明珠经过好几天的密切观察和推理,夫妻两一致认为, 他们的儿子——纳兰容若,谈恋爱了。   这天, 容若又早早地出门,而且还拿了一本书,满脸笑意, 这一切, 都被躲在花盆后面悄悄暗中观察的夫妻两看见了。明珠叹了一口气, 仿佛失去了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一样:   “嗐, 这臭小子,怎么从来就没对我这样笑过?”   见了容若脸上的那笑意,明珠别提有多酸了,果然俗话说得好,儿大不中留。若华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早就高兴得不得了了,按捺不住内心的窃喜, 道:   “这绝对是去找小姑娘去了, 你赶紧想办法打听打听,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明珠听罢,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 点点头道:   “明白明白。”   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身后的小桃看两人都老大不小了, 却还那么不正经,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踌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道:   “那个……老爷,福晋,张媒婆求见。”   若华一听,直接惊掉了下巴:   “啊?那么快?”   这才刚出门,就有媒婆过来说亲了?   说罢,于是两人赶紧回到房里更换了衣裳,这才出门迎接张媒婆。张媒婆是京城里有名的巧嘴儿,凭借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立起了口碑,号称人间月老,说亲的只要请了她,十有八九能成。   两人远远的便看见张媒婆站在远处打着扇子,她见了二人,福了福她那肥胖的身躯,眉开眼笑,模样讨喜:   “哎呦,民妇见过纳兰大人,见过纳兰夫人。”   明珠在一旁默不作声,表情十分严肃。若华笑笑,挥挥手示意她起来:   “张媒婆多礼了。”   张媒婆无视明珠那不苟言笑的样子,起来后,看了看夫妻二人,八卦而又神秘道:   “我看二位红光满面,必定喜事将近啊。”   “瞧您说得,只要您张媒婆往谁家一站,谁家不是好事将近?”   一阵商业胡捧之后,张媒婆终于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原来是乌喇那拉家想要打听一下容若的状况,他们家也有一个女儿,和容若年纪相仿,乌喇那拉家认为,两家如果合适,可以结个亲家。   乌喇那拉家也是京中的望族,是孝烈武皇后阿巴亥的直系,配纳兰家,那是绰绰有余的。若华一听,背后一阵发凉,这不就是自己奶奶的娘家人嘛?若华在心里摇头,近亲结婚,这是万万不行的。虽然这一套在清皇室中十分常见。   于是,张媒婆又把对方小姑娘的基本情况说了说,两口子现在一个不同意近亲成亲,一个还好奇容若的意中人,便没有马上就同意张媒婆,只说思量几天,便先让人回去了。张媒婆逃了个没趣,奈何又是在大官的家中,便不敢把不快表现出来,只是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回去了。   这才刚送走张媒婆,夫妻两还没得歇一口气,却听管家道:   “大人,吏部侍郎卢大人到访。”   明珠一听,好奇道:   “哦?快快有请 ”   这吏部侍郎是卢兴祖的大儿子,叫卢晋海,少年时读书颇用功,今年应试榜上有名,皇上给了个吏部侍郎的位置,可谓是有意栽培。明珠也十分看重他。   但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跟着管家徐徐从院外走进来,他脚步轻快,眼角眉梢虽然有意收敛,却掩饰不了心中的春风得意之情,才这个岁数,便考中进士,又是留任京中,自然要比别人多得意几分的。待到了前厅,见了明珠两口子,便掀开袍角,正欲下拜:   “侄儿拜见端范叔父,拜见婶娘。”   明珠一看是老朋友的儿子来了,连忙免了他的礼,上前扶着他,嘴里不停道:   “免礼免礼。”   于是领着他坐下,若华便吩咐了下人看茶。卢晋海道了谢,心中不免对父亲口中的这位老友又高看了几分,暗道:早就听闻纳兰大人为人谦逊温和,与人相处无不如沐春风,果然是名不虚传。   “之前就听兴祖兄说过他有一个天资聪颖的儿子,想必就是你了?果然是气度不凡!”   卢晋海被明珠夸得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   “端范叔叔过奖了。”   明珠哈哈一笑,给他添茶:   “你这孩子,早到了京城,为何不提前打声招呼?”   明珠和卢兴祖作为朋友,照顾一下卢晋海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卢晋海听了,从位置上站起来,道:   “我这不是怕自己愚钝,万一名落孙山,白白浪费叔父的一片好心。”   这次赴京赶考,见和他一块的举子们都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的,这让远从岭南而来的卢晋海没什么信心,所以到了北京,也不敢来见明珠,直到放榜定了职位,这才打听明珠家的住址,信心十足地过来拜见。   明珠闻言,也和他一块站起来,:   “这是什么话……”   刚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道:   “如今做了官,可不比从前了,做好吃苦的准备,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说罢,拍拍他的肩膀,这官场不是书房,可不是只要读书厉害就万事大吉。卢晋海是个灵气的,一点便通,作揖道:   “那侄儿以后就仰仗叔父了。”   明珠点点头,道?:   “可惜了,兴祖兄看不到你这模样,不然不知该有多欣慰。”   大约在三年以前,两广因为长期的藩王势力割据,滋生了许多盗匪,卢兴祖因为治理不利而引咎自裁,不曾想,卸任之后不到两个月便病故了,明珠收到消息的时候,事情也已经过了三个月,加上当时正忙着帮皇上除掉鳌拜,一时间竟然挪不开时间前去探望,想来也是明珠心中的一件憾事。   若华感到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便岔开话题道:   “你家那妹子怎么样了,那时见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如今应该成了标志的大姑娘了吧?”   若华现在还记得,那小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怪讨人喜欢。   “婶婶莫怪侄儿自夸,我家妹子模样确实标志……”   说到这里,卢晋海欲言又止,按照他父亲老人家的意愿,原是想要与纳兰家结个亲家的,只是现如今他们卢家家道中落,纳兰家正如日中天,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他们家,于是便改了口:   “咳……改日再带妹子上门拜访,还请叔父婶娘不要嫌弃叨扰才是。”   若华摇摇头头,开心地说:   “贤侄莫要客气,到时候带着汐儿过来便是,也好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按照若华对历史的了解,容若娶的妻子,应该就是这个姓卢的小姑娘,见见自家媳妇,不过分吧。但是若华也有点担忧,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在无声无息之中改变了一些事情,容若又会不会按着历史的进程,爱上这个小姑娘呢?   卢晋海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这愿意见面,证明结亲家还是有机会的。两家就这样愉快的做了决定,卢晋海又和夫妻俩聊了一下,这才离开。   待到卢晋海走远了之后,明珠这才长长的叹一口气,摇摇头道:   “果然是儿大不中留啊,你意下如何?”   这才刚送走一个媒婆,不曾想又来了一个月老,这样的情况,明珠其实不止遇到过一次,自从容若到了适婚年龄之后,过来打探消息的媒婆数不胜数,明珠早就厌烦疲倦了。他家儿子虽然不错,可是隔三差五这样应付这些人,谁吃得消。   “儿子确实应该找个媳妇,也不知这卢家小姐品行如何。”   若华修剪着刚才上的一株茉莉花,不管什么时候,找另一半,最重要的还是看对方的人品。   明珠闻言,负手而立,沉稳道:   “卢兄的女儿,定然不会差。要是到时候两孩子若是看对眼了,便把事情定了吧。”   若华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毕竟儿子大了,再不定亲,恐怕家里的门槛都给踏破。”   夫妻俩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这样三天两头的折腾,他们可受不了。   这厢,卢晋海刚从纳兰家出来,肚子有些饿,便带着手下到东市吃东西,不曾想,才刚坐下来,他的贴身侍从便道:   “咦?老爷您看,那不是小姐吗?”   说罢,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粉衣少女,卢晋海放眼望去,那少女不就是自己的妹妹卢汐儿吗?卢晋海颇有些生气道:   “不好好待在闺中就算了,竟敢偷偷跑出来玩。”   他们一家子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汐儿就这样出来,他有些不放心。正当他准备上前命令卢汐儿马上回去的时候,旁边一个陌生男子,竟然牵住了卢汐儿的手,这一幕让护妹心切的卢晋海看见了,他不禁握紧了拳头,道:   “哪家的臭小子,真是轻.浮.狂.浪!”   他卢家与纳兰家的婚事,可不能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臭小子给搅黄了,于是不由分说,上去对着人就是一个拳头。 第103章 好事将近   卢晋海这突如其来的拳头让容若避之不及, 容若被狠狠地砸中了一侧脸颊,卢晋海还在气头上,不等容若反应, 又挥起了自己的拳头,那架势, 仿佛要把容若给打趴下不可。不过容若也是习武之人,刚刚被打了一拳, 早就起了防备之心,所以卢晋海的第二拳,自然是没打中。   卢晋海见自己落了空, 便更加恼怒, 势必要和容若争个高下, 容若脸颊挨了一拳, 正云里雾里,但见对方对自己不依不挠,不得不奋起反击,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就这样在街上打了起来,逛街的人看见有热闹可以看,也不急着回家了, 大家围成一个圈, 如同看变戏法似的看着两人。   容若毕竟是布库房练过的,又有明珠亲自教导,回神之后, 动作要比卢晋海要敏捷许多, 不消一会儿, 卢晋海的脸上也挂彩了。   汐儿看着两人被大家围观, 心下又是焦急又是恼怒,众人见情况似乎要往不好的方面发展,便开始担心起二人来。好在汐儿看见卢晋海的贴身小厮还在,便让他上前拉住自己那莽撞的哥哥,而容若也被一些热情的大叔拉住了,在大家的“劝解”之下,两人这才住手。   汐儿第一次看见卢晋海如此失态,看着他脸上那于紫的皮肤,不得已道: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说罢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卢晋海擦伤口,卢晋海还在气头上,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纵使现在很疼,他也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瞪了自己的妹子一眼,凶狠道:   “要我怎么说你好,你去哪里认识的臭小子?随随便便就牵女孩子的手。”   气恼之余,更多的是自责,父亲在他们年幼的时候逝去,自己这几年又忙着考取功名,对这个妹妹的照顾确实少了点,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她容易被外面的小流氓骗,说罢瞪了容若一眼。看看那小子,长得倒像那么一回事,只可恨这行为举止很不得体,有失体统。   一旁的大爷听了,震惊道:   “你是刚来京城吧?你胆子可真大,那可是纳兰大人家的少爷。”   明珠之前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侍卫做到了当朝三品,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容若自然也因为他那仕途如同芝麻开花似的老爹而被大家所熟知。京城里不认识纳兰明珠的,那真是少之又少,这也是大家用来判定对方是否是北京人的标准。   卢晋海刚刚还在气头上,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你说什么?”   这厢,明珠和若华也闻讯赶到。看着脸上挂彩的自家儿子和卢晋海,众目睽睽之下,两口子第一次感受道什么叫做羞耻,可是已经到了这里,明珠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把他俩送到同仁堂去。”   这地方,明珠一刻也不想多待了,于是家丁们上前,分别将两人扶进了医馆。   同仁堂就是乐尊育家原来的医馆,在康熙八年的时候,玄烨在郊外狩猎受伤,用了乐尊育的金疮药,效果尤佳,便赐了乐尊育这同仁堂的招牌。这皇上亲自提的招牌,往门楣那么一挂,就是天然的广告,从那之后,同仁堂便成了京中病人们的首选,所以这里经常人满为患。   大家看着被扶进来的两人,再看看已经急哭的汐儿,自动脑补了一出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八卦的眼神不停地掠过他们,似乎在等一出好戏。   “哎呦,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乐尊育今天休沐,闲来无事,便到自家的店铺转悠,不曾想,才刚到,就看见挂了彩纳兰容若。明珠和若华紧随其后,若华捂着脸说道:   “您先别问了,劳您赶快诊治。”   乐尊育看见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对,便也不多问了,叫来两个学徒搭把手,给两个年轻小伙施药。   容若挨的那一拳力道十足,因此,在擦药时,他疼得是呲牙咧嘴,卢晋海也好不到哪儿去,容若虽然没使多大劲儿,奈何身上多处都被攻击,他只觉得全身都在隐隐作痛,没有一处是好的。   待到敷完药,明珠看着鼻青脸肿的两人,气依旧不打一处来,可是因为在外面,也只能忍住,道:   “都跟我回去。”   说罢,便将人给全部带回了纳兰府,一顿细细地盘问过后,事情才水落石出。听罢,明珠和若华心中倒是舒了一口气。原来还想要撮合容若和汐儿,可是按照卢晋海的说法,看来两人不用操心这事了。想到这这里。两口子甚至还有些窃喜。奈何出于礼教方面,明珠不得不狠下心来,瞪了一眼容若,气恼地说:   “好你个逆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没有礼法了,今天我打死你!”   说罢命人拿来家里的挺杖,作势要打容若,容若已经被卢晋海打了一回,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不成想自己的阿玛也要教训自己,连忙拔腿就跑。   明珠也不含糊,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便换了鞭子,跟上去追着自家儿子打,一旁的汐儿看见这场面,一瞬间便开始着急起来,要知道,她明珠叔叔以前可是御前侍卫,这下手只会重不会轻。=,于是想要出言制止,一旁的卢晋海到是比较稳重,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妹子的手,眼神示意让汐儿多瞧瞧,这个纳兰明珠,在朝中人都称他“万花筒”,心眼多着呢。   若华在一旁看着,有点担忧,因为明珠已经追上了容若,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来了一鞭子,瞬间,容若的衣裳被撕下来一个口子,伴随着容若的哀嚎,明珠又毫不留情地再加了一鞭子。若华这下站不住了,大声道:   “我说明……老爷,你可别打了……”   一下子想起来还有外人在场,便不叫明珠的大名,改称老爷,给足了明珠脸面。说罢,便追上去要夺过明珠的鞭子,明珠并不理会若华,无奈道:   “慈母多败儿。”   说罢使出浑身解数,追上了容若,上去就是一顿好打,若华被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见明珠这般严厉过。一旁的汐儿这时候彻底绷不住了。上前求情:   “端范叔叔,您别打容若哥哥,他……他是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男女有别,他这样贸然碰你的手,要是给有心的人传了出去,你女儿家的清誉可怎么办?都是叔叔我教子无方,竟然让他做出这等事情来……”   因为已经回到了家里,关起门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因此明珠说话也比较不那么避讳。明珠说罢越看容若越不顺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卢晋海在一旁听了,心里不禁佩服几分,这纳兰家的家风到是很正派,自己这般不依不饶的,到是显得小气。   可是卢晋海也有自己的思量,他初到京城,外加新官上任,虽说先前明珠和自己发父亲是好朋友,但时过境迁,人心易变,他不免多留一个心眼。之前入京,便听了一些关于纳兰明珠的传闻,基于此,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这卢家好不容易起来,可不能再败落下去。今天见明珠这般做法,心里也高看了几分   此时此刻,容若也挨了三四鞭子,加上刚刚在街上被卢晋海打的伤,身上的力气已经被抽走了一大半,此时此刻也只能停在距离明珠较远处喘气。   听见明珠那样说话,容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道:   “我喜欢汐儿妹妹,我要娶她,还请阿玛,额娘,卢大哥成全。”   说罢,上前便跪在明珠面前,俨然一副大义赴死的局面。若华见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明珠终于不再黑着脸,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感情刚才他之所以这样追着儿子打,原来是因为这个。若华恍然大悟,是啊这样子刚好也可以了解一下女孩子的心意,如果是没那意思,说开了也好。   “你喜欢是你的事,你还不知道汐儿愿不愿意嫁给你呢。”   说罢,看了一眼旁边的汐儿,只见小姑娘的脸已经泛红,如同那醉人的晚霞,让人看不免心生怜惜。她抬起头看了若华一眼,道:   “婶娘,我……愿意的。”   这话越说到后面越小声,说完的时候,她的脸变得更加红了,这次直接红到了耳根。纤长的睫毛不时轻轻翕动,容若听见之后,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嘴角漾起甜蜜的笑意。若华姨母笑一般点点头,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越看越喜欢,遂转头看着卢晋海:   “不知侄儿你怎么看?”   卢家现在是卢晋海当家做主,自然是要过问他,如果这事他同意的话,事情百分之八十能成。卢晋海也是第一次料理这么大的事情,不敢打马虎,认真回复道:   “我自是没什么异议,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家里那口子还有母亲现在还不知道……”   这个家,光他同意还不行,必须要他的母亲也同意才行,因此卢晋海也不好马上答应他们。   “这事确实不能马虎,待你回去跟嫂子好生商量,倘若两个孩子真能喜结连理,我定准备好聘礼让容若上门提亲。”   这话说得,汐儿的脸在不知不觉间又红了,卢晋海已经认准了纳兰家,便道:   “父亲生前便有此遗志,想必母亲也不会阻拦。”   明珠点点头,高兴道:   “那我们就静候侄儿你的佳音了。”   至此,两家的误会这才解开,大家其乐融融地吃过了午餐,又拉了会儿家常,卢家两兄妹这才请辞而去。   自打卢家兄妹一走,容若和明珠便陷入了冷战,爷俩一个不理一个,仿佛陌生人一般般。   晚上,若华去看容若,此时他正躺在一方矮榻上,旁边的小厮正给他上药,若华走进,一看他那脸上,身上,又是淤青又是皮开肉绽的,心口如同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哽咽却又哭不出来。从小厮手里拿过毛巾,给他轻轻地擦了一会儿后背,只见容若抖了一下,道:   “轻点……”   “还知道叫轻点,这不都是你自找的。”   冷不丁听见了自己额娘的声音,容若还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抱怨的意味:   “额娘~”   “阿玛下手也太狠了点。”   若华也觉得明珠今天用力过猛了,可一想到容若的终身大事,便道:   “他要是不狠一点,今天的事情哪那么容易成?”   容若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突然想起一个声音:   “才打了你几下而已,哪个年轻时没挨过打啊?”   是他阿玛明珠在说话,话音一落,便看见明珠缓缓走了进来。若华被他突然说话声吓了一跳,道:   “你来了怎么不通传一声,突然出来怪吓人的。”   “我就是路过进来看看,现在没事了,我先走了。”   说罢,看也没看容若一眼,就出去了。 第104章 朱门喜宴   一转眼就过了两天, 卢家那边在第三天的早上派人送来了消息,这门亲事卢家夫人同意了。   收到准信儿后,纳兰家一下子便陷入了繁忙之中, 尤其是若华,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事, 难免有些陌生不称手,好在小桃和管家是个得力的, 明珠也比较上心,事情这才得以有条不紊地进行。   花了两天的时间准备提亲用的各种礼品,若华可谓是精挑细选, 生怕自己出了纰漏, 让人家出笑话。第二天, 伴随着远处东方冉冉升起的晨光, 明珠特意向玄烨申请了休沐,和若华起了个大早,早早起来洗漱打扮,又是挑衣服,又是找鞋子,忙得不亦乐乎。   这厢,小桃正帮明珠编辫子, 突然惊奇道:   “呀!老爷, 你长了一根白头发,我帮您拔掉吧。”   这白发在一从黑发中间,实在是显眼。   “不用, 由着他吧, 谁没个老的时候。”   说罢辫子也编好了, 明珠便拿起手边的帽子, 一边戴一边豁达的说。衰老是很正常的事情,应该坦然的接受,藏着掖着算什么。小桃看了一眼若华,道:   “可我看福晋就和别人不一样,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   若华听罢,心花怒放,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   “就你小妮子嘴甜。”   说罢若华心内其实也泛起了波澜,不由得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那头青丝乌黑如瀑,这几年养尊处优,她恢复了以前那胜雪的肌肤,尤其那紧致秀丽的脸庞,没有一根皱纹,哪个小姑娘看了不羡慕,她身材倒是比之前要丰腴一些,但体态端正,若华一开始选的是海棠色的衣裳,颜色比较娇俏,往椅子上一坐,还真像未嫁少女。明珠看了一眼,笑道:   “小姑娘?我没见过心眼那么多的小姑娘。”   话音一落,收到的是一记白眼以及一顿打。明珠一边跑一边打趣:   “看吧,哪有那么粗鲁的小姑娘?”   若华最终换了件宝蓝色旗装,这衣服颜色比较深沉,穿上显得整个人比较庄重,耳坠子和镯子选的都是缅甸翡翠,与那身衣裳相得益彰,这通身的气派,往外一站,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位是当家主母。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准备妥当,这才一块出门去了卢家。当然了,一块同去的还有他们的儿子纳兰容若,容若今天特别紧张,从上了马开始,整个人就一直僵住,到了卢家,更是惶惶不安,更别提如今当家的还是之前被自己打了的卢家大哥。   卢晋海见了爷俩,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一般,高高兴兴地招呼大家坐下来谈,又是上茶又是水果点心地招待,可谓是礼数周全。偏生容若越发紧张,毕竟是见半个岳丈,就坐之后,几乎是将毕生最端正的坐姿给展现了出来,正襟危坐,目光也不敢四处乱瞧,比玄烨上朝时坐在龙椅上的时候还要严肃,好在明珠和卢晋海都是过来人,两人倒是放松许多,期间明珠也在悄咪咪安抚容若,他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而若华这边就与前厅的氛围完全不同,本来就和卢家老夫人认识,两人见面就如同闺蜜聚会似的,今天到此地,见了汐儿,给她带上自己准备的和田白玉镯子,算是对小姑娘的认可,汐儿害羞着收下,过了礼之后,若华该吃吃,该喝喝,与卢老夫人品茶赏花,气氛一度十分放松和谐。   约莫着过了半天,明珠一家子便打算打道回府了,毕竟是提亲,还不是举办婚礼,两家又都是见过面的,知根知底,所有的流程都按部就班地走了一遍,却还是有很多时间,卢家留人吃过饭后,便不再多做阻拦。   三日过后,纳兰家又下了聘礼,经过一系列繁文缛节,终于到了容若成亲的那一天。   若华平日里很少管事情,平时也就是看看家里的账目,其它事大多数都是交给下人们去做,但是容若的事情她却从头到尾都是亲历亲为,纵使在明珠的帮助下,也前前后后地也忙了一个多月,人也跟着憔悴了不少,但是看着堂下夫妻对拜的小两口,若华一下子觉得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郭络罗氏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没想到,她居然还能看见自己的孙子成亲,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为之前的艰苦生活已经教会了她学会满足,本来她也只是打算在乡下安安稳稳过完余生,不曾想,儿子又争气带她回了京城,这下子容若又成了亲,她现在的生活状态,不知羡煞了所少人。   明珠和容若站在自家大门外迎接宾客,应邀而来的人们无不供着双手,向明珠和容若道喜,这其中,还来了一位“龙公子”和“惠姑娘”,两人虽然打扮低调,但通身的气派和风韵是抵挡不住的,一看就让人知道,眼前的这两人非富即贵。   明珠和容若正要行礼,却被龙公子拦住,只道是:   “容若兄弟大喜,携带家眷一道过来凑个热闹,不必在意那些个虚礼。”   说罢摆摆手,让梁九攻送上礼物。父子两高兴应承着,明珠特地给龙公子安排了一间独立的房间,这房间不禁可以看见新人拜堂,而且隐蔽性也比较强,很适合他们俩尊贵的身份。   若华虽然在高堂处坐着,但也看见是玄烨过来了,看着新郎新娘年轻的容颜和外头热闹的场景,她突然回想起来,当年他和明珠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万岁爷亲自到场贺喜,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天大的脸面,同时也代表着这对新人日后定是能够白头偕老的。   想到这里,若华不禁在心里感叹时光飞逝,一下子,自己居然都是做婆婆的人了,于是在这百感交集之中,喝下了那一杯媳妇茶。   待到婚礼结束,宾客们酒饱饭足,打道回府之后,一家子终于得以歇息了。不过此时此刻已经是将近午夜时分,已经非常晚了。大家都打起了哈欠,若华也觉得困了,若是换成以前,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时间放在现代,才刚刚开始嗨呢。   可是对于古代人来说,这样相当于通宵,因为古代人通常情况下都是不到九点钟就已经歇下,若华来到这里多年,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物钟。   明珠洗完了澡,躺在床上,有几分醉意,今天陪着那一帮朝中的要员们喝了不少,这下子头昏脑涨,只想着睡觉。若华怕他宿醉头疼,便将他拍醒,道:   “起来把解酒茶喝了。”   说罢,明珠摇摇晃晃地起来,将解酒茶喝了,又在房里走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到舒服了一些,才在床对面的炕上坐下,扶着自己的额头道:   “看来真的是老了,以前这些酒不都是随便喝~”   现在他不仅不胜酒力,而且这一个月又忙着容若的事情,还有朝中的事情也要处理,他明显觉得自己精力似乎不比从前了。   若华正脱了外套,转过身直径走过来,道:   “行了行了,谁不会老,头不疼了就过来休息吧,明天还得早朝呢。”   说罢拽他的袖子,企图将他拉起来。明珠的醉意并未完全消散,迷蒙中他看着若华,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你就不会啊,那么多年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变化也没有。”   有时候和她呆在一起,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上似乎还带着少年时的那股朝气,那种热烈的感觉,在他身上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若华看他现在傻头傻脑的,以为他说醉话,赫然一笑,道:   “咱们俩朝夕相处,这种变化,又有几个人感受得到?”   明珠也不跟她啰嗦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手镯,给若华戴上,一边戴一边道:   “这个给你。”   若华一看,原来是一只玻璃种飘花翡翠镯子,这东西在清朝可不便宜呢。   “这可是好东西啊,花了不少银子吧?”   若华想了想,又觉得蹊跷,这东西是缅甸进贡的上品,民间不一定有这种东西。明珠掌管内务府,他不会是……于是狐疑地看了明珠一眼,刚想说什么,明珠便道:   “没花,这是给惠妃娘娘打镯子剩下的料,惠妃娘娘说说给你也打一个,你喜欢就戴着。”   惠儿现在圣宠正浓,这段时间,明珠在朝中说话都比别的臣子要自信几分,明珠办事又靠谱,很得玄烨的信任,这前朝后宫纳兰家都得势。玄烨今儿个高兴,便把这料子赏给了惠儿。   “这宫里的东西,拿着不会被查吧?”   毕竟之前系统提示,明珠有着“黑化”的风险。现在他做了内务府总管,一个大肥差,正正是时候。   “这东西现在已经属于惠妃娘娘了,内务府不过是帮着打个样子。”   他明珠做事情有分寸,傻子才直接从内务府里面拿东西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我是小偷嘛?   得到了明珠的定心丸,若华这才安心收下,纤细白嫩的手腕配上剔透晶莹的镯子,在灯光之下,散发着一种柔和而独特的美。明珠也不禁看得发痴,道:   “真漂亮。”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两人在一块儿久了,很少听到这样的话,若华一时间竟然觉得肉麻和难为情:   “好了好了,该休息了。”   说罢,将他从榻上拉起来,两人才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就听见远处院落传来阵阵尖叫声,而且还是连绵不绝的声音,两口子一听不对劲儿,明珠处于职业素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穿着鞋子就下了床。若华也有一点担心,披着衣裳跟在后面。   出了房门,一听,原来声音是从容若的新房处传来的,这下明珠就不淡定了,这才新婚头天晚上可不能出幺蛾子,说罢便快步朝容若的房间走去。   待到夫妻两人慌里慌张得走到新房,看见眼前的一幕,夫妻本来还是忧心忡忡,现在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是有人闹洞房,只见容若蒙着眼睛,现在正抱着玄烨要亲下去,偏生玄烨又不出声音,场面一度很滑稽。因为眼前的人是皇上,大家也都十分克制,想笑又不敢大声笑,憋得那叫一个难受,大家又跟着闹到了午夜,这才意兴阑珊,堪堪打道回府。 第105章 风波   第二天, 若华也和当年一样,免了小两口的清晨问安,毕竟新婚小夫妻昨儿个忙了一天一夜, 若华想让他们好好休息。明珠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早上还要早朝, 也挪不开时间。免了就免了。   郭络罗氏认为这样不妥,但是想起来当年自己也是这么的“体贴关怀”, 便扁扁嘴不再说什么。约莫是到了中午,一家人一块儿吃饭,这才正儿八经地喝上了媳妇茶。汐儿看着若华那嫩白的手, 不禁叹道:   “额娘, 您的手真是光滑细嫩, 不看您的脸, 我倒以为是哪个姐妹。”   若华这两天一直被明珠夸年轻,如果是放在以前,若华会高兴,如今听到被夸年轻,她却已经开始发怵,打哈哈道:   “啊哈哈哈,这很简单, 每天用羊奶洗手, 过不了多久,手就是白白嫩嫩的了。”   若华说得自己都心虚了,好在这些年若华注意打扮, 把自己往成熟方向发展, 不然早就露馅了。听若华这样一说, 汐儿点点头, 表示明白,便退回原位。但眼神里掩饰不住震惊,这样保养,在汐儿看来,非常奢靡,也难怪自己的婆婆都为人母十多年了,依旧光彩照人。   若华这样说也是没办法,她也是突然想起来慈禧太后也是这么保养的,为了掩饰自己不会变老的事情,只能胡乱说一个典故了。看着眼前这一对,若华的心里满是高兴,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怎么看怎么顺眼。   吃过午饭之后,若华回到房里,趁着明珠不在,将金橘召唤过来,道:   “能不能把我变老一点?”   “在这个空间里面,时间对你来说是静止的,你自然会一直年轻。”   “我不需要,我怕别人以为我是妖怪。”   “行吧,那你跟我来。”   说罢,金橘把若华带进了一个空间里,看着河边的桃花落英缤纷,若华突然想起来,这里就是她以前的空间。   “以后你每天只需要到这里面休息一下,就可以变老一点点,想老得快点就天天来。如果你不想休息,也可以在这里面随便做别的事情。”   若华听金橘说完,举起大拇指道:   “老得快老得慢居然可以自己控制,真是神奇。”   于是在空间里面畅游了一番,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累,若华寻思着,这或许已经有效果了,便退出了系统空间。   若华看着毫无变化的自己,不免在心里一阵盘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可以少来点,太快了怕被人发觉。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纠结,上床歇息了。   可是翻来覆去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是慌慌的。看了一眼西洋钟,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按照平时,明珠也应该会到家里休息了才对,今天却不见人。   等她好奇起身张望,小桃才慌慌张张跑过来,喘着气说:   “福晋,不好了,老爷在朝堂上和索额图大人打起来了。”   若华一听,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早就知道他俩不和,可是也应该控制一二啊。   “这是为何?”   小桃唯唯诺诺道:   “听说是争辩要不要撤藩……”   毕竟是朝中的事情,她一个下人,说这些不合适。   “那人现在在哪呢?”   若华心急如焚,这两个人都是练家子出身,要是硬碰硬,那真是两败俱伤。小桃道:   “现在已经回来了,在花厅里让乐太医正骨呢。”   若华闻言,说罢跟着若华一块往前厅走去。若华走到前院一看,明珠的颧骨处已经一片淤青,看起来索额图可没和他客气。   乐尊育拉着他一条手臂,来回揉了一会,按住他的肩膀,猛地往旁边一拉,只听见骨头响动的声音,接着明珠也吃痛叫了一声,原本错位的手臂,这会子已经恢复原状了。   若华看着明珠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忍着怒气责怪道:   “你都这般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要是闹出点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   明珠这会子也还在气头上,说话言辞不免有几分激烈:   “是索额图先动的手,我没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算我客气。”   笑话,明珠一向是能言善道,索尔图自己理亏,面子上过不去,便和他动起手来,谁知道,就算是比身手,也和明珠差了一个等次,下朝的时候还是家丁过来抬他回去的。   想到这里,明珠不免对索额图越加看不顺眼。还在后悔刚才的招数没有全部使出来。   明珠由于受了伤,玄烨体恤他和索额图,特地让两人在家好生修养,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眼下明珠和索额图不对付,两人见了面,那更是水火不容,在这个节骨眼上,干脆就别让他们出来比较稳妥,不然又搅得朝堂乌烟瘴气的。   不过,几日之后,玄烨最终还是耐不住少年义气,听取了明珠的意见,下旨进行了撤藩。不成想,这样的决策一出来,就遭受到了遏必隆和索额图的以死相逼,大玉儿一听玄烨下了旨,痛心疾首地将玄烨骂了一顿,认为玄烨做事实在是太过轻率,只可惜诏令以下,不可收回,这一仗,大清如果打不赢,就要滚回辽东老家了。   撤藩的诏令一颁布,整个京城的人们都震惊了,要知道,藩王之中的平西王吴三桂,当年可是带着大清入关的功臣,如今皇上这么做,不就是摆明了是过河拆桥嘛,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不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有不同的声音涌现,只不过是暗地里悄悄讨论:   “什么功臣,可要点脸吧,汉奸就汉奸,还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拿女人来做挡箭牌算什么事。”   “这样的三姓家奴,就应该像纳兰大人所说,好吃好喝地供着已经是恩赐,实权确实应当收回。”   既然圣旨以下,撤藩就势在必行,终于吴三桂也彻底忍不住,彻底反了,公然和朝廷对抗,朝廷被打得节节败退,玄烨急得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发生了一件事。   这天,若华和明珠正呆在书房看书,却突然听闻远处竟然敲响了丧钟,大家听了,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低沉起来。   几个时辰前,就有消息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即将临盆,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可是一脚跨进鬼门关的事,想到这一层,大家不免开始忧心起来。   若华听见了钟声,连忙朝着管家吩咐道:   “去,赶紧把窗花全部都卸下来,素服准备好。”   因为前几天是容若大喜的日子,纳兰家还沉浸在那喜悦中,若华看着觉得喜庆,就没让大家拆,可是现在这光景,怕是不拆都不行。   这边井然有序的忙着,不消半刻钟,宫里的传值安达也过来了,不偏不倚,刚好在大家卸下最后一个喜字的时候。那安达四处看了看,这才道:   “传皇上口谕。”   一大家子的人齐刷刷跪在正堂前,头顶响起那不阴不阳的声音:   “召纳兰明珠入宫觐见~”   “明珠遵旨。”   说罢,明珠朝旁边的管家递了一个眼色,那管家是个警醒的,连忙将准备的荷包掏出来,给了安达。明珠叩拜起身,道:   “宫中到此处路途遥远,小小敬意,给公公喝茶。”   安达接过荷包,颠了颠,便面带微笑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中。宫中都说纳兰大人最会体贴人,果然不假,只不过传个口信,就有这般赏赐。明珠见他面露畅快之色,这才小声道:   “敢问公公,宫中究竟何事?”   突然让他进宫,他一定要事先打探好,心里留个底才是。安达收了好处,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道:   “唉,这不是皇后娘娘见了大红,刚刚咽的气。”   说罢抹了一把眼泪。明珠听后,也跟着低下了头。这样的风口浪尖儿上,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   “那皇子如何?”   来不及感叹,明珠马上问最重要的信息。安达先是叹了一口气,道:   “倒是平安。”   这一出生就没了娘,以后在这深宫大院里,还怎么活。明珠听到这里,便心中有数了。拱手作揖,恭敬道:   “多谢公公。”   那安达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道:   “纳兰大人客气了。小的就先不在您这逗留了,宫里还等着小的回去复命呢。”   说罢便告辞了。明珠送他出了大门,这才回来换上素缟,急急忙忙地进了宫。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若华则留在家中,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们装点府邸,必须得连夜将该换的都换掉,不然天一亮,一旦有什么疏忽,给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他纳兰家恐怕就要落得个大不敬的下场。   忙了一宿,若华都没有睡,明珠从昨晚进宫到清晨,也不见回来,也不知在宫里探讨什么,当晨钟敲响,皇后血崩而逝的消息也传了出来,算是正式发丧。霎时间,整个京城又都陷入了一片呜咽之中。 第106章 惧内   到了黄昏时分, 明珠这才从宫里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若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若华不禁好奇问了两句, 原来明珠在宫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是在和玄烨商量立太子的事情, 因为前方战事吃紧,玄烨也怕自己万一有个闪失, 爱新觉罗家的江山落到别人的手中,因此,才二十一岁的玄烨决定早早立下太子, 以绝后患。   当时索额图也在场, 明珠自然是拥护惠儿生的大阿哥, 毕竟是玄烨的第一个儿子, 年纪比其他啊哥们大,最重要的是,他出过天花。可是索额图却认为,大行皇后生的二阿哥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为了让众人信服,应当立为太子。玄烨一则顾念着赫舍里皇后的情谊,二则比较注重礼法, 便采取了索额图的建议, 而明珠的建议自然是被搁置了。因此,明珠虽然想辩驳什么,却也无话可说。   若华听罢, 问道:   “就是因为这, 你不高兴了?”   按理说, 明珠在官场中多年, 不因该为这事而影响他的心情。果然,明珠辩驳道:   “我哪敢?”   于是说罢,便低下头,揣摩道:   “只是皇上这般做,我倒是不知道这是何用心。”   玄烨这样做,到最后不会和索额图一道吧?那这撤藩的事情……想到这里,明珠便开始头疼了,若华看出了他的担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皇上一言九鼎,断不会朝令夕改。”   玄烨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有着一股子蛮劲儿,一旦决定的事情,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这一点,若华还是比较放心。明珠抬头看着她,心里原本还沉沉浮浮,没个着落,可是现在突然又安定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有若华在身边,明珠总觉得非常安心。拉住她的手,道:   “我知道了。”   于是两人又说了会话,吃过晚饭之后,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蹴鞠,约莫着到了晚上,又对着月亮小酌了几杯酒,这才堪堪睡去。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太皇太后大玉儿接见了一众朝臣,也不知到底说了什么,大家伙出来之后,一个个像是换了人似的,嘴里喊着撤藩撤藩,几乎就差举着牌子游街了。   这次之后,朝廷一反常态,进行了绝地反击,原本势如破竹的吴三桂,这会子被朝廷反杀,一退再退,短短两个月,朝廷就把原来丧失的属地给夺了回来,四个月后,朝廷已经将叛军全数剿灭,而吴三桂,最终也沦为了阶下囚。   撤藩之后,玄烨坐在龙椅之上,感叹道:   “当时差点就诛杀了功臣了。”   说罢,看了一眼在堂下站着的明珠还要陈廷敬,这两个都是强烈建议撤藩的主力军,当时战事吃紧时,索额图强烈要求斩杀明珠还有陈廷敬,一众大臣也给玄烨压力,好在玄烨意志坚定,如今回想起来,明珠不经擦擦自己头上的汗珠,这大清江山,差点就不保,于是回道:   “微臣不过是逞嘴上之快,若非皇上心志坚定,用兵如神,怎会有如今之势,真是天降神主,佑我大清。”   说罢,一堆人便跟着明珠的风,大呼万岁,把玄烨捧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当即赏了明珠双眼花翎加封兵部尚书,官属从一品,这样的升迁速度,无不令人望尘莫及,   若华这几天真是忙得晕头转向,因为明珠升迁,朝中巴结讨好的人又多了一大堆,每天来拜访送礼的更是不在话下,若华每天会见这些宾客,每天都在进行一些无用的,甚至有害的社交,加上这几天她还进了空间,真真是被磨得心力交瘁,若华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老了五岁。   金橘看着这一屋子的礼物和宝贝,本来没有的眉毛居然皱了起来,模样十分滑稽:   “这些礼物你可都得仔细把关,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可都得好好看,不然你的明珠的隐藏属性被激活了可就不妙了。”   若华知道,她说的是明珠的贪.污技能,若华自打成亲开始,就非常注重明珠的心理健康,她还是有信心的,她相信明珠现在还没有被黑化。   “人心易变,凡事可不要太笃定。”   若华听金橘像一个老妈子一般唠叨,便道:   “知道了。”   于是说罢开始认认真真选礼物,把那些看起来像是贿赂的,不干不净的东西挑了出来,正挑得起劲儿呢,突然儿媳妇汐儿跑过来,道:   “额娘,有人送过来几个漂亮的扬州瘦马,说……”   汐儿左顾右盼,欲言又止,若华看她难为情,便屏退了左右,问:   “说什么了?”   瘦马能有什么用途,这自是不必说的,若华也不是初来乍到的穿越者,更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自不像刚过门的小媳妇一般,遮遮掩掩的。汐儿见四下无人,这才张口:   “说给阿玛暖……暖脚……”   若华冷笑一声,果然啊,这种作风,从古至今,一直没变。若华面色不变,道:   “行,你去把她们都叫过来,让我看看。”   不一会儿,瘦马们便都怯生生过来了,若华看她们,不愧是江南烟雨养出来的美人,身段纤细柔美,一双含情目,顾盼流连间,尽显可怜,愣是若华看了,也要犯迷糊。   “见过福晋。”   她们都是受过专门的□□的,礼数做得非常周全,说话的声音也如同那江南的水一样,温柔缠绵。   “都起来罢。”   说罢,几个美女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言不发。不是她们拘谨,是因为若华从头到尾,言语和行为都没有很鲜明的个性,这让她们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位福晋的脾性。   像这样的礼物,作为朝廷命官,是万万不能收的。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般老爷们若是想要,有的是办法。若华自然是不想留下她们,刚想要找个由头打发掉,不曾想,明珠居然在这时候回来了!   瘦马们看见了她们未来的夫君,如同水蛭闻见了血腥味,一个个抬起自己明艳的脸,试图引起明珠的注意。   明珠今天喝了不少,一进门就是一股子酒味。明珠如今正春风得意,眼睛长在头顶上,自然看不见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的美人们。一进了房便喊道:   “华儿,我回来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四处静谧得很,他这样一叫,整个后院都快听见了。若华上前迎他,却发现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你怎么喝成这样?”   明珠顺势靠在若华的肩膀上,将佩刀交她华拿着,道:   “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   几个美人看见明珠和若华这两口子这般亲昵,登时害羞起来,虽然她们已经将房中术一一参透,可说到底还是纸上谈兵,见了眼前这一幕,几个人是又羡慕又害羞。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粘人……的男人。   若华推开明珠,道:   “好了好了,这还有外人……”   说罢,若华指指地上还跪着的美人们。烛光下,越发显得她们柔弱娇媚,若华都不禁在心里感叹,明珠的艳.福真是不浅。谁知明珠这个煞风景的不懂得欣赏,震惊道:   “这是哪来的妖怪?”   说罢,明珠居然咻地一下钻进了床铺底下,若华被他这样的操作给弄得莫名其妙,明珠向来做事有分寸,段不会嘴成这样,除非……想到这里,若华豁然开朗了:   “明珠,你出不出来?”   这个老狐狸,是在装醉。明珠故意醉醺醺道:   “你先把妖怪打发了,我再出来。”   说罢,居然直接躺下了。心里已经开始打开记仇的小本本,也不知道这是谁送的,改天定要送回去,最好还要闹到他福晋也知道才行!   “你不出来我可要拔刀了。”   说罢,若华轻轻拉出一点儿刀锋,明珠完全不害怕,无所谓道: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这话说得,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大伙用帕子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得太大声。   都说纳兰大人在朝中叱咤风云,如今见了福晋,居然这般无赖,真是意想不到。   若华想着这么耗着也不是一回事,况且这几个姑娘个个身体娇弱,于是挥挥手,打发她们暂且到别苑歇息,这才结束了一场闹剧。   看着房里四下无人,若华才道:   “好了,你出来吧。”   明珠这时候才从床底下出来。笑道:   “多谢福晋相救。”   若华像个打翻的醋坛子,白眼一翻,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下属这么贴心,你得查清楚好好犒赏他。”   马屁都拍到了马脚上。但凡了解一些明珠的人,根本不会送这种。明珠摆摆手,吩咐小桃:   “这几个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   到了第二天,府里的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开了,朝堂里的人现在都在窃窃私语,纳兰大人惧内。有人送他小妾,他吓得钻进床底下不敢出来。那几个小妾,连夜就被纳兰福晋给打发了,纳兰大人看都不敢看一眼。   玄烨听了这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确实是他那个姑姑能够做出来的事情。第二天上朝,玄烨便问道:   “明珠,听说你惧内?”   “回陛下,正是。”   明珠这样一回答,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索额图撇撇嘴,还真敢承认,也不怕别人耻笑。明珠与众不同,他甚至在朝堂上开始高谈阔论自己的“惧内赋”:   惧内有三,分别是势怕、理怕、情怕。   “势怕”又有三:一是畏妻之贵,仰其伐阅;二是畏妻之富,资其财贿;三是畏妻之悍,避其打骂。   “理怕”亦有三:一是敬妻之贤,景其淑范;二是服妻之才,钦其文采;三是量妻之苦,念其食贫。   “情怕”亦有三:一是爱妻之美,情愿奉其色相;二是怜妻之少,自愧屈其青春;三是惜妻之娇,不忍见其颦蹙。   “微臣与福晋自幼相识,少年夫妻。福晋出身高贵,不嫌弃微臣,委身下嫁,家道中落之时,亦不离不弃,微臣实在做不出令其伤心之举。”   众人一听,便听出了味道。这哪里是惧内,分明就是拒贿。这招毒啊,一劳永逸,连自己的名声也不要了。纵使是这样,依旧有人效仿:   “陛下,微臣也惧内。”   “臣也惧内。”   “臣也……”   一时间,惧内竟然变成了风气。 第107章 思想碰撞   自打明珠在众人面前直接承认自己惧内之后, 便没人敢再直接往枪口上撞了,大家总结出一条大忌:   送纳兰中堂什么都好,就是不要送美女。   不然后果, 哼哼哼……保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正因为这样,家里少了许多麻烦, 明珠和容若都没有妾室,若大的后院只有若华和儿媳妇汐儿两个正主, 婆媳俩过着的是神仙般的日子。每日里不是喝茶便是赏花,若华偶尔也会让灵仙过来陪陪自己,一同研究医理。   正好汐儿现在怀孕了, 若华这个做婆婆的, 比容若还要关心她, 每天吃什么喝什么, 都亲自安排菜单,就怕厨房的人粗枝大叶的照顾不好。   原先汐儿怀孕时,若华就发现她有些气血虚弱,于是便从系统里拿了许多强身健体丸给她服用,又配着灵仙的安胎药一块,一连吃了几个月之后,现在身体倍儿棒, 用汐儿自己的话来说, 她觉得自己现在精气神比没怀孕时还要好。   看到汐儿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若华那颗期待的心也一天比一天重。   这天,灵仙闲来无事, 又到若华这里喝茶, 因为是老朋友了, 若华也不像见别人那般客气, 让人上了茶,一边和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聊着天,一边修剪着那盆茉莉花。灵仙走过来,看着她那熟练的双手开始长了褶子,以及阳光下,她那一根并不算显眼的白头发,不经感叹道:   “还真是时光易逝,转眼间,咱们都老了。”   说罢,看向湖面,湖水倒映出两人的容颜,两人不过才三十来岁,却都已经是这个时代的老年人了。若华笑笑,道:   “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若华也有些不可置信,两人都不到四十岁,尽然都是奶奶了。说到这里,灵仙却没有感到开怀,突然间脸上变得沉重起来:   “只是好笑的是,都当祖母了,乐尊育还找了个妾室。”   若华一听,原本剪枝丫的剪子不小心将花苞也给剪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的事情?”   乐尊育和灵仙两人夫妻感情也算和睦,加上灵仙也不是无所出,乐尊育怎么就会动了娶妾室的念头?灵仙本来还不想说这个事情,只是看见了自己的姐妹,一时间满腹委屈无法抵御,便都说出来了:   “我房里的那个媚儿,趁我归宁,竟然……”   说罢,眼睛红红的,似乎有气,却又不能撒出来,看得直教人心疼。若华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这时候的女人,都以丈夫为天,但是看着自己姐妹这副委屈的样子,她实在是咽不下这气,愤懑道:   “乐大人这么做确实不地道……”   仿佛被戴绿帽子的是她若华。   灵仙擦了擦眼泪,坐到椅子上,望着花厅里若华一手修剪的花花草草,道:   “还是你这儿清净啊。”   “你若是喜欢,便在我这儿住,想不回去也成。”   若华知道灵仙的情况。灵仙是乐尊育的父亲捡来的,没有娘家,因此,受了这般委屈,她也没地可去,若华自然不忍看她流落街头,反正灵仙住在她这儿,至少不用看见那妾室,平白受气。不过灵仙是个古代人,因此一些话若华不会和灵仙说,毕竟现在灵仙也只是生气,还没有到要和乐尊育合离的程度,若华可不想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灵仙现在也还在气头上,听见若华的提议,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痛痛快快地喝了一些酒,直到她开始说胡话,若华才扶着她回房歇息。   夜里,若华和明珠说了这个事,明珠听后,没啥异议:   “住便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你得少参合。”   其实夫妻间的事,最怕外人说三道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一通添油加醋胡乱分析,若真的确有其事那还好,最怕的是明明是子虚乌有,那人平白被拆了一桩姻缘,到时候又懊恼不已。   “这我还不知道嘛?这两人现在也只是僵着。”   明珠听罢,点了点头,两人盖了被子,便入睡了。   第二天,乐尊育便直接找上门来,见了明珠一面,明珠原先只称人不在纳兰家,可是乐尊育也不是个好糊弄的,既然明珠现在不愿意透露,他也不勉强,只是和明珠陈了一番情之后,便请辞而去。   若华将乐尊育来家里的情况和灵仙说了说,灵仙却倔强得很,撅嘴道: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若华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不多说什么。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两人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明珠翻了个身,看着若华微微犯困的双眼:   “这事乐兄跟我说了,说是那晚喝得多,一时半会认错了人……错已经犯下,小姑娘失了身子,总归是要给个名分的。”   若华一听,白眼一翻,厌恶地翻了个身体,道:   “你少和我来这套,你们男人自己说说便好了。”   和明珠同床共枕十几年,这样的说辞,如果换成刚成亲,她或许还会信。明珠还想说什么,若华又回过头去,警告道:   “你要是这样,咱们直接合离。”   “虽然这是个说辞,可是……”   按照明珠的想法,这两口子,只要有台阶下,还是能和好的。这天底下的夫妻,又有几对像他们这样,大多是凑着过日子,灵仙不是若华,身后有皇家撑腰,灵仙离了乐尊育,要遭受的苦难要比和妾室共事一夫要多得多,明珠只不过是权衡利弊过后才敢说出来。   明珠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一口气堵在心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平躺在床上,颇有些埋怨:   “都在一起那么久了,就连这点子信任都没有吗?”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如果真是那样的人,他又何必做出之前种种,这么多年他处处体谅,时时关心,难道她一点也感受不到?若华听明珠的口吻,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质疑她?满肚子的气没处撒,想着自己现在还在气头上,便保持沉默,不说话,因为她是一个比较冲动的人,害怕自己一会儿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   明珠见她没反应,便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可是明珠也觉得冤枉啊,他还什么都没说,就被打入“死牢”。心下不高兴,也懒得讲话了,两人就这么僵着。   到了半夜,明珠依旧听不见若华的声音,平日里两人很少闹矛盾,一般没有隔夜仇,可是现在若华久久不说话,明珠开始慌了,憋了半天,才道:   “那两口子的情况和我们能一样吗?”   可是依旧没有回应,明珠悄悄撑起身体,凑上前看,发现若华已经睡着,鼻子均匀地呼吸着,睡得那叫一个香,感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战战兢兢的,明珠撑了半夜,也困了,不由得多想,躺下过后便沉沉睡去。   乐尊育看自己的老婆灵仙不回去,心里那叫一个着急,现在每天下了班便牵着马车在纳兰家门前等候,这一举动,引得街坊邻居们个个说三道四。   “乐大人都这样了,他夫人还摆谱呢!”   “乐夫人和纳兰夫人交好,想必啊,两人都一样,这善妒之心……啧啧……”   “嗐,谁家有点本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纳兰大人就不是啊……”   “纳兰夫人你不知道吗?她就是当年的五格格,纳兰大人哪里敢……”   一瞬间,风言风语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一致的说法是,纳兰夫人教唆乐夫人,不让乐夫人和乐大人回去。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流言蜚语很快便传进了灵仙的耳朵里,若华也听了不少传闻,可是她都不往心里去,但是对于灵仙这样心思敏感而又在意他人看法的人来说,是莫大的心理负担。果然,过不了多久,若华便看见灵仙收拾东西,意欲告别。   若华看她背着包袱,便知道了灵仙的态度了:   “你这是做什么?”   其实早在和明珠意见有分歧的那一晚,若华便知道灵仙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只是她不知道,一个人的意志,可以被摧残得如此之快。   灵仙拿着包袱的手有些发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一双眼睛也变得空洞无神:   “若华妹妹,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想……”   说到这里,灵仙哽住了,擦了擦眼泪,才道:   “不就是纳妾吗?多大点事。”   若华想要劝阻她,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她明白了灵仙的处境:   “你可想好了,这一回去,可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大不了……你在我这住一辈子。”   显然,若华的话对灵仙毫无作用。   “这成何体统……”   她又不是夫家死了,这样住在别人家,就算若华不在意,不代表明珠不在意,他的额娘郭络罗氏不在意,以及天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若华低下头,咬着牙道:   “姐姐,保重。”   灵仙点点头,最终上了乐尊育的马车。若华看着门前渐渐远去的车,突然觉得天一下子暗了下来,她自打穿越过来,就自认为适应能力很强,可是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接纳这个世界。 第108章 虚惊一场   自打灵仙的事件发生之后, 若华和明珠就陷入了矛盾之中,这是两人思想的第一次博弈,很显然, 若华输了。   可是若华气的不是明珠,她只是感到无奈, 即便开明如明珠,打心眼里, 依旧还是认同那套旧的价值体系。可是若华知道,不应该用现代人的想法来要求他,但一想到这样的事情有一天或许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便总感到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一样, 异常难受。   汐儿生产在即, 若华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 只因为容若这几天在秋闱,无暇顾及汐儿,若华不得不上心一些。明珠现在是朝廷要员,眼下玄烨忙着收台湾,两口子现在各忙各的。因此,若华和明珠的交流便减少了。   终于在放榜这一天,汐儿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娃。稳婆将孩子抱到若华的面前, 落花是一小桃抱着, 而自己坐到汐儿的床边,拉着她的手道:   “苦了你了。”   汐儿的身体之前就养得不错,因此这次生产她没受多大的苦, 不过产后虚弱的症状, 谁也避免不了, 只见她一张小脸已经变得惨白, 但脸上依旧是幸福的笑容,道:   “额娘,我没事。”   若华确定她的身体并无大碍,这才抱过孩子仔细端详,只见一个粉红色皱巴巴的小孩,眉眼暂时看不出像谁。那孩子随没睁开眼睛,但却会笑,看着襁褓里可爱的娃娃,若华的心都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这箱,容若也放了榜,他考了个二甲第七名的好成绩。这对于纳兰家来说,相当于双喜临门。容若本来榜上有名已经是激动万分,如今又添了个女儿,一时间竟然高兴得跳起来,到了汐儿的屋里,更是毫不避讳地吻了汐儿的额头。   因为明珠远在台湾,若华只能写信把这事情告诉明珠,这是两人第二次通讯,第一次是明珠刚到台湾时送回来的“平安帖”。不久之后,便收到了明珠的回信:   好极好极,解尽我心头之憾矣。   明珠之前一直在致力考取功名,但因为际遇没有成为堂堂正正的进士出身,这是他人生的一大憾事,外加汐儿又生了个女儿,明珠之前就希望能有一个亲生女儿,不过若华那会子身体不好,明珠便放弃了这想法,现在来了个孙女,明珠现在恨不得马上回京与家人团聚。   夫妻两人的不愉快,到了今天,才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若华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在空间里面催老的时候,发现自己得到了一个平安扣挂坠,说是有很强的灵力,佩戴它的人,能平安顺遂,化险为夷。若华想着明珠远在台湾,便给领下这个平安扣,和着自己的信件一并寄了过去。   因为是双喜临门的大事,若华又张罗了一次宴会,但因为明珠被玄烨派去了台湾,因此,这次宴会全是若华负责,忙活了两天之后,若华明显感到是空间发挥了效果,她现在机体开始衰退,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客人不算多,若华也不是第一操办这样的事情了,还不至于一团糟。   等到忙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若华已经是困得不行了,一沾床就睡,直接到了第二天中午她才醒过来。   一大早,金橘便跑过来,道:   “恭喜宿主,您已完成99%的任务,只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回归现实了。”   语气之中充满了喜悦,仿佛马上可以逃出生天的是它。若华颇有些好奇,问道:   “还有什么任务?”   按理说,现在儿子还在,儿媳妇也还在,两人在历史书里,都是拿的英年早逝剧本,现在已经被她爱新觉罗若华给强行改变了,也不知容若那些深情款款的诗词,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不过这些对若华来说不重要,因为她现在认为,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值得。金橘也一脸懵:   “这,不知道啊,”   到了这份上了,一般不会有什么阻挠了才是,系统也显示所有任务完成了呀。为什么会显示99%呢?   就在两人狐疑的时候,小桃忽然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福晋不好了……”   若华看她面色泛白,眼神涣散,似乎如临大敌一般,若华最害怕她们这个样子,因为一但出现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她们接下来说话将会语无伦次,让人听了干着急。   “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果不其然,只见小桃囫囵道:   “老爷……老爷在台湾策反了施琅,被郑经发现,扔到海里喂鲨鱼了。”   若华一听,自己的头皮便跟着一阵发麻,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了一阵,半晌才缓过神来,震惊道:   “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若华的心也跟着突突地跳,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谣传,于是便道:   “这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像在这样的时代,信息流通不发达,很多事情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也是常有的事情,若华尽量安抚自己不能陷入慌张之中。小桃哭红了一双眼睛,道:   “听乐大人说的,说是今儿个上朝时收到的战报,皇上亲自读的信。”   若华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历史上,明珠都要活到70多岁,怎么可能才30多岁就一命呜呼了。郭络罗氏一把年纪了,听见这不得了的消息之后,原来就不算有气色的脸蛋这下子直接变成了土黄色,一家子听见这消息,直接乱成了一锅粥,若华看这架势,来不及伤心,便上前安抚起众人来,只道是还没得到认证的消息,还是不要信以为真。   若华身为当家主母,在家中说话自然有一席之地,大家听了她的话,便也不那么惶恐了,一个个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等前方战报。   可是,过了两天,玄烨居然派了梁九功到家慰问,若华的心这下子便定不下来了。大家听见梁九功的那番说辞,心里的防线再也把持不住,完完全全被击溃了。大家开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感觉马上就要给明珠置办后事一般。   若华依旧不相信,她认为,明珠只是生死未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敢问我夫君的尸.首在何处?”   梁九功搓搓自己的鼻子,小声道:   “台湾地处海上,这人都被扔海里了,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家的情绪就更加不稳定了。郭络罗氏自从知道明珠掉下海之候就整日以泪洗面,现在是一句明珠的消息也听不得。梁九功本身就是过来慰问一下而已,如今完成了工作,只留下一句:   “节哀。”   便离开了纳兰家。   若华现在也被扰乱了心智,心里面只想着明珠的生死,于是左思右想,道:   “我要去台湾。”   小桃一听这决策,顿时哭不出来了,赶忙阻止道:   “福晋,这怎么行,台湾那地方可是前朝的地界,你去了,可不就是进入了龙潭虎穴吗?这可去不得……”   就是纳兰大人去了,都被算计,更不要说一个妇道人家。容若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时候责任落到肩上,自然义不容辞,道:   “额娘,还是让儿子去吧。”   若华摇摇头,一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却连明珠的最后一面可能都见不到,若华不知怎么回事,双眼竟然流出两行泪来。最终,一家子商定,若华跟着容若一起去台湾。   说走就走,若华换上了一套明珠的衣裳,跟着容若一起坐上了南下的马车。   经过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终于到达了福建,母子两人先是去了福建总督的府邸拜访,谁知,明珠竟然完好无损地在总督府里喝茶!明珠也很震惊,母子两人不远千里迢迢来这里做什么。不过现在大清占上风,台湾如今已经是苟延残喘,如果换做是上个月,明珠就算是死,也不让他们来这里。   若华看着坐在堂上的明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生气,上前便抓住他的辫子道:   “原来你还活着!”   说罢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上前便抱住了明珠。在场的人一看这场景,脸一红,纷纷转过身去,毕竟他们自小学的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只有容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没办法,他自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早就习以为常了。   明珠一听若华说这句话,顿时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我命大得很,我可是钦差。”   前些日子,他在台湾岛确实是遭到了危险,被推下水的那一刹那,他也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在那个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若华送给他的平安扣,他无助地望着天空,想到若华和他的误会还没有解除,他还想见若华一面……   等到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沙滩上,四下无人,他不得不自己找出口,大约花了七天的时间才回到了福建总督衙门。等回到了住处,换洗衣服时,明珠才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件东西,若华送的平安扣不见了。   若华也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只道:   “丢了便丢了罢,权当是消灾了。”   若华想着,是这东西救了明珠一命也未可知。   一家子还没享受够团聚的喜悦,便有人来报,说郑经孤立无援,不愿被俘,已经自尽了。   至此,台湾也收入大清的版图之中。而一开始就主张收台的明珠,这次无疑又立了一次功。 第109章 大结局   台湾收回之后, 明珠完成了任务,便被玄烨召回了北京,这次又加封了内阁大学士, 太子少保的头衔,官职也从原来的从一品变成了正一品, 原来大家都叫他“纳兰大人”比较多,而如今, 大家都叫他“明相”或者“明中堂”。然而,明珠似乎并不为此而感到高兴,相反, 若华觉得他现在似乎对这些东西异常厌恶。   转眼就到了班师回朝的日子, 若华和明珠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明珠累了好几个月, 这会子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若华也不吵他,只在一旁看着。突然,明珠开口,道:   “华儿,我想好了,这次回去, 我就告老, 咱们回药田生活罢。”   这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已经让明珠感到身心俱疲。   若华看着她疲惫的容颜,知道他心中烦闷, 便答应道:   “好。”   此时此刻, 明珠忽然牵着她的手, 不再说话了, 静谧的环境中流淌着让人安心的情愫,若华完全放松了自己,也变得昏昏欲睡起来。忽然,系统突然“叮”的一声:   宿主,您已完成所有任务,达成“闲话桑麻”结局。   话音一落,但见天地间顿时便开始风起云涌,只在一瞬,天空中太阳也被黑云遮住了阳光,若华还来不及观察周遭的环境,只看见马车外面一个五彩斑斓的洞,朝自己靠近,越来越近,若华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闷,喘不了气。   紧接着,眼前的话面如同电视剧一般,在眼前加速播放:雍正继位、闭关锁国、鸦片战争……这期间,总有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众人之间,若华想看仔细些,无奈每次一这样想,到最后心口便疼,最终,时间停止在了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年。   …………   某医院手术室中,一位病人的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家属非常着急,拼命地呼唤她的名字:   “醒醒,醒醒,金若华你可别吓我……”   若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手术室里,自己的闺蜜佟如雪那张放大的脸正展现在她的面前,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哗啦啦地淌着眼泪,她见若华醒了,直接吓了一跳,直接从病床边上弹开,道:   “醒了醒了,人醒了。”   话音一落,原来变成直线的心电图这下子又变得曲折蜿蜒起来。主刀的医生闻讯赶来,他抚摸着自己的地中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我从医多年,还没见过这种怪事。”   刚刚他们可是连除颤仪都用上了,也没发现她有生还的可能,如今被这小女孩一叫,就醒了,大家都非常高兴,因为若华也才二十多岁,能够从鬼门关里出来,是好事。   若华不明就里,看着周遭的一切,感到陌生又熟悉。   “我怎么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陈设,感情她现在是又回到21世纪了。佟如雪看着她苍白的脸,道:   “你还说呢,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偏要加班,后来直接倒在了工位上,我还以为……”   说罢,便捂着自己的嘴巴,原本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这下子又漫出来了。两人不但是好闺蜜,准确来说,是好姐妹,两人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可以说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若华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我昏迷了多久?”   “你都睡了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可是这对于若华来讲,仿佛过去了几十年。   若华起死回生的事情在医院里面传开了,主刀医生怕她的状态不稳定,特地让她留院观察几天,如果再出现意外,也好施救。若华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想着躺在床上也好,把这些年的思绪都理一理。于是便在医院里面住了几天。   同病房的病号早就听说了她的事情,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   “唉,问问你,死了以后可以看见什么?”   若华回想着之前的一切,怅然道:   “可以回到过去,你信吗?”   她自己都不信,可是那种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根本不是做梦,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喜怒哀乐,是活生生的人。另一个病号一听,道:   “哎呦,那不就是回到上辈子,重新投这辈子的胎吗?恐怕你这一世,尘缘未了啊。”   说罢,八卦地看着她,原来那个发问的人这会子呛到:   “你整天神神叨叨的,人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于是回头又对若华道:   “你别理她,她呀,这里……有点贵恙……”   说罢,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若华苦笑着点了点头,明面上应承,心里却空落落的。于是拿起桌子上的镜子打量自己的容颜,居然是自己二十多岁时的样子,完全不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看着自己依旧年轻的容颜,若华不得不承认,之前的种种,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想到这里,若华不禁流下了眼泪。   眼泪滴在了手链上,若华下意识地去擦拭,仔细一看,这手链居然是当年自己送给明珠的平安扣!若华不得不怀疑,自己或许真的在历史里存在过。   留院观察期间,佟如雪怕她无聊,特地搜罗了一些书给她看,其中大部分都是历史类书籍。   “呐,都是你喜欢看的类目。”   若华随便翻了翻,发现这里面有一本清史稿,这么晦涩难懂的书籍,佟如雪也给她拿,于是问道:   “怎么连这也有?”   如雪觉得,若华肯定是病糊涂了,之前明明她就一直捧着这本书看个不停的,现在居然问怎么会有这种书。   “你之前不是为了写好角本,一直捧着这本吗?”   “都过了几十年了,谁还记得。”   若华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佟如雪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里暗暗决定,这女人恐怕还要多留院观察几天。   说罢,若华便翻开那书,打开书的一瞬,若华便被一个名字给湿了眼睛,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纳兰明珠。   接着便是一些细小的人物生平,对于若华的介绍,只有简短的一句:妻觉罗氏,英亲王第五女。于是继续往下看,可是到了与康熙出巡内蒙古之后,便告老还乡了。子女也只有纳兰容若一人。可是若华明明记得,之前史书上,明明记有明珠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揆叙,另一个叫揆芳,怎么这本书没有提及呢?   接着,若华又让佟如雪拿出手机,不信邪的她表示,一定要亲眼认证才行。当看到度娘给的回答也跟清史稿如出一辙时,若华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不自觉地划拉了两下手机,点进了一个标题奇怪的网页中,里面的内容让若华倒吸了一口凉气,上面说:   纳兰明珠的妻子,凭空消失!   时间是康熙二十三年,刚好是明珠外派台湾驻扎的那一年,里面甚至还加了几段当时人们的口述,这里面所说的内容,和若华与明珠分开时的时间与场景一模一样。   但是因为明珠不过是历史上的一个小人物,因此这帖子没啥人关注,只有零星一点点人在看,评论的内容也是少之又少:   “我之前不记得在哪看过,好像说她老婆是穿越的。”   “听说后来回现代了,明珠为了见她,找了当时的西方传教士汤若望……”   “楼上瞎扯,鉴定完毕。”   后面就不再有回复了。   若华不由得看了一下发布的时间,居然是2010年,当时若华都还没开始穿越呢。   若华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对明珠的思念也越来越重,奈何现在她还在医院里,只能把心中的疑问压下去。   过了一个星期,医生确定若华没什么问题之后,便办理了出院手续,佟如雪过来接她回家,一路上,车里的若华看着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当这些久违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时,若华又多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回到家里,佟如雪为若华安顿好了一切后,又觉得不放心,坚持要和若华呆一晚,因为她发现,自从若华醒过来之后,就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有时候连手机的某些功能都不会用了,洗澡也不记得怎么调冷热,感觉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偏偏医生却说没有大碍。   若华的脑子现在混沌不堪,继续梳理,便找了个借口让佟如雪先回去,佟如雪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若华看着四下无人,便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查询自己,可是历史上对于自己的事情所记寥寥,只有简单的几句话:纳兰明珠之妻,英亲王第五女……   无论若华怎么找,也找不到相关的信息,就连纳兰容若的诗词,最出名的那几首,也不见记录在历史里了。若华百思不得其解,她问佟如雪,认不认识一个叫纳兰容若的诗人,佟如雪摇头,毫无记忆。   若华整天神神叨叨的,佟如雪认定若华是脑子出了问题,又带着她到医院检查了一次,可惜依旧查不出个所以然,到最后,干脆带若华到了寺庙里。   那主持见了两个小姑娘,不等两人开口,便抚摸这自己花白的胡须,看着若华道:   “姑娘,你印堂发红,这是桃花运快到了……”   佟如雪一听这个,便来了味道:   “真的吗?她都单身二十多年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主持听罢,笑道:   “哈哈哈,有人为了等你,可是跨越了百年……”   说罢,若华顺着主持的眼光看过去,只见远处站着一个人,那身形样貌,若华不用细看,便知道他是谁。   若华提起裙子跑过去,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那温柔而坚定的眼神,越发让若华确定,那就是明珠。   “华儿,好久不见。”   听到这声音,若华的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明珠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年来的思念,上前抱住了她。   真正的爱意,可以跨越时空,超乎生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若华是现代人,不想让她因为明珠而接受古代的那一套体系,所以安排明珠穿越了,但愿不是雷。   故事到这里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次写很多地方不足,还请多多包涵~~~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