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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属于生物本能的技能，但因为他这个陌生灵魂横插一杠，使刘刹何异常生疏。 　　由于抓不住对方的痕迹，所以他绞盘似的能量无处施展，只能徒劳接受麻雀的空袭，一味挨打。 　　“哎呀！……哦！别啄我眼睛啊！……师姐我错啦！再也不敢了！” 　　…… 　　战败的刘刹何无可奈何地拜倒在师姐恶势力下，任由师姐一只爪子按在自己头上，一边梳理自己的羽毛，像一个整理一水溜军功章的老将军。 　　“师姐，到底啥事儿啊”刘刹何小心翼翼。没办法，师姐的真身实在太小只了，踩在他的鼻尖已经是竭尽全力，刘刹何嘴巴稍稍高一点，他师姐的飒爽英姿就会荡然无存。 　　当然，他刘刹何要是敢这么做，他就别想完整地回多宝山了。 　　等到麻雀梳理完毕，啪叽一声坐在刘刹何脑门子上，刘刹何这才起来，以师姐深爱的离地3米高度支棱起上半身。麻雀这才开口：“师尊出关了，听说你渡了水火劫，虽然开了灵智，却劈成了认不得人、记不得事儿的傻子，老人家指名要见你。” 　　刘刹何哦了一身，无奈别了深爱的青石硬板床，往多宝山而去。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估计眼珠子都会瞪出来。猎物降服了猎手，那麻雀瘫坐在蛇首，顾盼间骄傲都淌出眼珠子了，简直像个什么麻雀国王。坐下蟒蛇反倒是低眉顺眼，好似才过门的媳妇儿。 　　…… 　　刘刹何没有看上去那么坦然，他有些紧张。他深知自己并非原主，乃是李代桃僵的冒牌货。他原本是东胜神洲傲来国人，是属于傲来国空间站计划的一份子，长期往返地球和太空。是空间站的杂物专员，所有专业性质不高的工作都由他这样的人员解决——从记录太空作物生长状况，为太空生物养殖试验场打扫清洁到空间站日常检查，公文写作无物不包。 　　总之一句话：他这类员工一切为了保证核心人员专注工作，提高效率。 　　他就是个打杂的。 　　但刘刹何很满意打杂生活。他觉得自己在空间站过得很滋润，得益于工作的庞杂，他能在一个较长的周期内接触不到重复的工作，工作量也不高，每天有大把时间供他休息，这让他很是满意。 　　他时常申请加班，留下来保养空间站。刘刹何觉得依照自己的宅属性，天上地下都一个样，还不如混混工时。 　　所以“最长工时”和“奉献员工”的获得者一直是他。 　　加班的时候空间站是没几个人的，工作量也大大减少，纯维护罢了。刘刹何早已是个中老手，日常维护他是驾轻就熟。 　　本来那也是普通的一天，但那天他在生物养殖仓听到了剧烈爆炸的声音，飞船尖锐的报警，接着他被负压挤出空间站，成了人憎狗嫌的太空垃圾。 　　再睁开眼就成了这条新生命了。 　　他还记得那天，该死的2035年2月14日，该死的情人节，可怜的34岁生日。 　　重生之初的日子很不好过，首先是他历经水火劫的身体破烂不堪，就凭这身体，能游到山里算命大，为此刘刹何在多宝山躺了好几年。 　　其次是他的这个身体除了一些基础的炼气诀窍之外，什么都忘记了，连对多宝山里师兄师姐、山水草木的熟悉感都没有。虽说只有渡了水火劫妖怪才会真正开启灵智，在那之前不过是一只聪明的畜生罢了。 　　但是，但是哪怕是畜生也认得自己的窝，认得喂养自己的“主人”吧！ 　　何况师傅他们养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百来年，到头来啥都忘了。 　　真是头白眼狼！刘刹何咋舌，一边开始爬山。 　　麻雀突然发话：“诶！老五！怎么绕远路啊，明明刚才那条更近。” 　　刘刹何解释：“怕露馅儿咯……” 　　白鸢不解地皱眉：“什么玩意儿？” 　　刘刹何赶紧赔笑：“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一想到要见师傅有些紧张，想多走两步放松一下。” 　　白鸢嘀咕：“神神叨叨！” 　　…… 　　多宝山位于傲来国西南的云省，往南200里是南海，西北紧挨着是十万大山，雨林密布，野生原始，多宝山算是十万大山向南伸出的一只脚。由于矿物资源匮乏且山势崎岖，这里离最近的人类聚居点也有几十里山路，通往边境哨所的公路也不在这个方向，除了无人机和高空的航线，偶尔误入的生物学家之外，没人任何人的眼睛会看向这里。 　　这是现代社会少有的自然净土，妖怪天堂。 　　多宝山就一个山头，有前后两条小河，师傅自号拂尘道人，相传是一把老拂尘，唐宋开灵，元明期间成精化形，一直在傲来国逍遥。刘刹何觉得师傅不应该是拂尘，应该是王八乌龟成精之类，因为“千年王八万年龟”。 　　师傅最喜欢搜集带有灵性的东西、死活无论，统统带回洞府，他说这叫“物以类聚”。但凡有望成精的都收为弟子，可惜这么多年来算上刘刹何就成了五个，其它的千千万万都成了师傅的藏品。 　　正因为藏品众多，稀奇古怪，外界给师傅住的山起名叫多宝山，时间一久，他老人家也忘了原来的名字。 　　我们和师傅六妖住所零星分布在多宝山上，除了山顶的院子独属师傅，其余地方随便占。但是从刘刹何重生以来，就只见过三师姐白鸢。 　　因为其他师兄师姐都出去闯荡历练，开辟新洞府去了。 　　无论原来如何，开了灵智的妖怪都是喜欢独居的。 　　…… 　　刘刹何一路无话，脑子里一团乱麻，直到白鸢高亢的“到了！”一语惊醒梦中蛇，刘刹何这才回神。 　　入眼的是一道石阶，以九十九为数，青苔墨绿，垂垂之意扑面而来。石阶之上除了青天一无所有。 　　白鸢扑棱翅膀，吩咐道：“你就自己进去吧，师傅只点了你，我就不奉陪了。”说完就消失不见。 　　刘刹何盯着台阶接连天地的地方，满脸纠结。 　　作者的话：白鸢动作指导 第2章 ：师徒 　　蜿蜒而上，一条不长的路硬是让刘刹何走出了跋山涉水的感觉。等刘刹何爬到石阶顶，入眼是一个石质的道观，从墙面片片新旧不一的石料痕迹，明显历史悠久，主人家也不在意外观如何。简单的悬山顶构造，没有任何雕饰装潢。大门敞开着，看不出漆色，也没有石狮子，刘刹何视线穿过大门，被一道照壁挡住。照壁画了一座山，看样子像是师傅定居前的多宝山。 　　刘刹何仿佛梦回前世面见领导，他紧张地吞咽着，审视自己衣着是否得体，回头眼看，精神恍惚。 　　他现在是一条蛇，蟒蛇。蟒蛇只有皮，没有衣服。 　　吸了吸鼻子，刘刹何感到有些难过。倒不是因为失去了他的俊朗皮囊，而是他现在正趴在九十九级石阶上，曼妙修长的身体一览无余。 　　简而言之，刘刹何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黏在搓衣板上的鼻涕虫。 　　…… 　　说是小道观，绕过照壁后意外的宽敞，刘刹何只需要把自己对折一下就能放下去。 　　当然他还是按照本能把自己盘成一坨。然后立起头，保持在180厘米这个前世梦寐以求的高度，静静等待师傅的召唤。 　　忽视这条大蛇笨拙且滴着涎水的蛇信子，这条斑斓的巨蟒现在就是一个石雕。 　　等到天空都染成鲜红，从不安抗拒到难以忍受只求速死的刘刹何终于听到了梦寐以求的声音： 　　“进来罢。” 　　刘刹何精神一振，他探进供奉着三清牌位的主殿，循着声音从小门再探进后殿，然后安静地趴在地上：“师傅。” 　　…… 　　刘刹何行过礼，微微抬起头，第一次看清自己的便宜师傅。 　　一个老人，坐着太师椅，八仙桌上摆了一套茶具。套了一件玄色袍子，剃短发，丝毫看不出道士模样，倒有几分军旅中人的意思。他面色沉静，身材宽大，整个人很是矍铄。 　　“鸢儿说你被水火劫搞傻了，我却瞧你行事谨慎规矩，确实聪明的紧。” 　　刘刹何语气恭温：“都是师傅、师姐教导有方。” 　　拂尘道人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呷口茶，缓缓开口：“你的事儿我大致听鸢儿讲了，你这种在水火劫里丢了记忆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但以往只发生在野路子身上。他们没有师门教导，不会炼气的口诀功法，护不住灵魂……想来你先前出了意外吧。” 　　刘刹何大感侥幸，这样的话他的“失忆”就不是孤立，也难怪拂尘道人不起疑。 　　拂尘道人继续说，“你自己可取了名字？” 　　刘刹何赶忙回答：“起了，叫刘刹何。”接着把每个字都讲了一遍。他可不愿意再换名字。 　　“唔，也罢，随你喜欢”拂尘道人爽快同意了，“这样，我拣一些重要的告诉你，其余的你问鸢儿吧。 　　刘刹何洗耳恭听。 　　拂尘道人一边喝茶，一边娓娓道来：“此方天地……现在该叫星球了，这个星球有四大洲，分别是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部儋州，北俱芦洲。具体的问鸢儿，反正我们多宝山位于东胜神洲大陆最东的傲来国，再往东走就要跨海去东瀛了。” 　　不出所料，我还在地球，地理位置都一样。刘刹何暗自点头，尾巴因兴奋轻微晃动。 　　“都说山中无日月，所以你们不清楚现在的世事很正常，但我还是要提一嘴……现在不是几百年前了，人类多数都不修炼了，靠的是一种叫科学的武器，在这个末法时代，天然要比我们妖怪优势大……具体的，让你四师兄告诉你吧，他最了解人类……”拂尘道人略过这一部分，微微叹息。 　　刘刹何倒是没在意这个，他只是雀跃着：时间大致吻合！接下来就看是不是平行宇宙了！ 　　沉默一阵，拂尘道人重新开口：“讲讲修炼的事儿吧，我知道这才是你们最关心的。” 　　不不不，师傅你错了，我现在最关心我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宇宙！刘刹何有些急。 　　“我多宝山的炼气法诀都是为师早年云游的时候收集的，数量驳杂但不成体系。当然，现存的妖族、洞府大都是这个德行，要是真有妖怪得了全本，修炼几十年就成了气候，缺少打磨静气，很容易为害一方……这样的家伙早就被宰了，于是剩下了我们这些虾米。” 　　原来如此！看来查先生的武侠小说里江湖一代不如一代是有朝廷插手的观点很有可能是真的了！刘刹何阴谋论地想。 　　“一些基础心法为师曾经传授过你……待会儿我再传与你便是了。接下来的事儿是重点！你必须好生记着！” 　　刘刹何赶忙称是，继续晃尾巴。 　　“其实傲来国修炼界万马齐喑，除了末法时代的原因，还有人为因素。现代傲来国立国之前，四地淫祠遍布，封建传播，很不利于国家统治。而这些淫祠祭祀背后有不少山精妖怪驻扎，大量浪费国家力量，再三考量之后官方决定用严，令大能联合多方，一边扫除淫祠祭祀，一边以国人的言灵之力，布下‘此地禁绝成精’的敕令，融在傲来国万里河山里。” 　　刘刹何听得目瞪口呆，一边觉得这个说法好像在网上见过，一边又不解这具身体是如何渡过水火劫的。 　　拂尘道人瞟了一眼刘刹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也是我让你们跑到海外去渡劫的原因，咳，这也算是合理规避了嘛。” 　　简直了！师傅你是真的牛啊！还有这种办法！刘刹何觉得自己三观都被刷新了。 　　似乎很满意徒儿的震惊，拂尘道人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慢慢听我说。首先傲来国再厉害，也管不了其它国家怎么样，所以只要不在傲来国内渡劫便不会有大碍。当然除了有门有派的，野修大都不清楚，我们也不会乱传外人，这也是官方默许的。此外……” 　　拂尘道人眺了入神的刘刹何：“你似乎对普通人有言灵感到惊讶……别急着解释，听我说完。人类身为万物灵长，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炼气士，但也是人人都有些许言灵之力。平日不显山露水，但有意为之还是能引导出来的。” 　　刘刹何点点头。 　　“再者，古代有民间传说，荒山野岭，独行客偶有遇到人高的狐狸披着衣裳询问自己长相何如。若是按照它的衣著称赞‘风流才子’、‘俊俏佳人’之类溢美之辞，得化人形的狐狸会还以重礼，要是胡说八道，肆意贬低……未尝得愿的便会报复……这种算得上是利用凡人言灵之力催化的例子，当然，个人的言灵也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不过现在时代变了，就算是狐狸也要再过风雷劫才能化人了。”拂尘道人感慨。 　　“风雷劫？这是什么，不是过一个劫就行了吗？”刘刹何不解。 　　拂尘道人语重心长道：“我们妖族，想步道长生自然艰难。首先要过水火劫开启灵智，之后便可以初步修炼，等过了风雷劫，便可以化为人形，成为正儿八经的炼气士了……记着，往后你自觉风雷劫将近，便潜去他国，不过千万别跑远，个中道理，往后再告诉你” 　　“是”刘刹何神色恭敬。 　　…… 　　等到停下授课，天已经破晓了，拂尘道人面有倦色，刘刹何倒是神采奕奕。他听见了一个新的世界，整条蛇都有些兴奋。 　　拂尘道人伸出手：“暂时就讲这些，现在我将心法传与你，回去后好生体悟。” 　　说完手指点在刘刹何额头，只见些许光点从拂尘道人指尖冒出，钻向刘刹何大脑。然后“啪—”的一声。 　　光点在刘刹何脑门碎开了。 　　气氛有些尴尬，刘刹何暗想，怕不是师傅手潮，这把翻车了。 　　拂尘道人沉默着再伸出手指，重复同样的动作。 　　“啪—” 　　再重复 　　“啪—” 　　拂尘道人惊疑一声，改按为抓，开始仔细检查。 　　良久，拂尘道人面色凝重：“你这灵魂……不像妖怪，要有些像人类……” 　　刘刹何心中警铃大作！ 第3章 ：仙道无缘 　　刹何有心学电影里的主角，只需在这种场合下哈哈大笑，一番嘴炮，便引得拂尘道人纳头膜拜。 　　但他又觉得这种操作属实太蠢了，这又不是电视剧和动漫。老爷子见他一笑说不定就大喊：“此蛇已非吾爱徒，必杀之，当风扬其灰”云云，然后把他刘刹何切成寿司。 　　他这棍子似的身材可不就是待宰的寿司棒吗？ 　　刹那间念头齐飞，但又抓不住头绪，他是有些见识的社会人不错，但作为妖怪他还是要学习一个，他根本不知道妖界的水有多浑……检查造假的手段肯定比人间多，至少他觉着搜魂夺魄是要比吐真剂牛皮些…… 　　越想越乱！ 　　嗨！考虑这些干啥！老子前世光棍一条，今生一条光棍。自己早就该走奈何桥喝孟婆汤了，现在多活了好几年，还过了一把畜生瘾，爷爷血赚！ 　　刘刹何很干脆地放弃了思考。 　　说起来很长，大脑考虑的这一阵其实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在拂尘道人看来，刘刹何一副茫然无知的痴呆模样。 　　收回手，自然地抚摸起自己的胡子，拂尘道人开始思索。 　　顺着便宜师傅的手，刘刹何这才发现自己先前忽略的一点：拂尘道人脸上竟然有络腮胡！ 　　“这一点也不道士！”刘刹何抓紧时间吐槽，深怕自己再无机会，“我先前怎么没发现？” 　　再瞄两眼，只觉得师傅的络腮胡浓密整齐，光可鉴人，非常健康，颇有几分张飞真传……看得出师傅很爱惜。而且……看上去真的让人觉得这络腮胡就该长在师傅脸上，于是令人下意识忽视了。 　　“师傅的毛发是真滴旺盛，该说不愧是拂尘成精吗？”刘刹何发散思维。 　　“啪！” 　　刘刹何一哆嗦，回神了。 　　却是拂尘道人轻拍太师椅，无奈地开口：“你现在的灵魂很特殊……类似人类中毫无修炼天赋的人才有的‘石窍’状态，我还没见过妖族有这种灵魂状况的……照理说你本来都没可能开灵的……” 　　刘刹何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自己真的是人类的灵魂吧？只能先转移话题。 　　“师傅，何为‘石窍’？”刘刹何恭敬地问。 　　拂尘道人捋着胡须，解惑道：“‘石窍’是人类才有的一种灵魂状态……人类的形体可谓天下最合适修行的了，身体结构暗合天地大道，因此被称为万物灵长。但所谓祸福相依。人类的身体固然适合修行，但灵魂未必。天资卓绝者修炼起来比起我们自不可同日而语，其他的但凡年岁久一点，超出正常寿命，便算作迈入修行的门槛了……嗯，器物除外……人类修行厉害的代价就是有些人成不了炼气士，无望长生……也和该如此，要是人人都能修炼，地球这么多人类，天地可不早该被抽干了？” 　　顿了顿，拂尘道人继续说：“至于‘石窍’，源于俗语：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你想想，对天地毫无感触，没有灵根，空有天下最适合修行的皮囊，可不就是石头了。” 　　刘刹何脸色有些尴尬。 　　拂尘道人也意识到自己新收的五弟子正是这种‘石头’，赶忙宽慰：“老五，我不是在说你啊，毕竟你是过了水火劫的，你不一样。” 　　师傅您就闭嘴吧！刘刹何此刻欲哭无泪。他过没过水火劫自己还不清楚吗？人类渡个屁的天劫！ 　　随后拂尘道人说既然刘刹何不能直接接受灵识，就先拿古籍自行参悟，为师则去找找可有解决之法。 　　—————— 　　河边架起一堆火，烧着山上采下来松脂，空气里弥漫着松树的韵味。 　　从清凉的河水里出来，在青石上卧下，等到周身水汽蒸腾干净，刘刹何恭敬一拜，于袅袅云烟中，预备阅书了。 　　他这是在模仿古人读书前沐浴更衣、焚香净手的习惯。 　　毕竟摆在他面前最年轻的一本书也是清朝年间了，他上辈子哪有拿手指蘸唾沫翻阅古籍的福分啊！ 　　瞧见没，这八成是孤本！爷读过，口水为证！哪怕是这辈子没有手蘸不了唾沫，可他刘刹何也可以用尾巴嘛！不亏的。得拿出配的上的仪式才行！ 　　这就叫讲究。 　　…… 　　可饶是如此虔诚，刘刹何还是很快犯了难。 　　因为他看不懂这些东西。 　　倒不是说认不得字，他毕竟曾是航天计划的一员，还是干活最杂的后勤专员，文学方面的水平还是有的。这些书哪怕有些年代久远，对着字形他连蒙带猜也能蒙个七七八八。 　　关键是他不清楚里面的意思。 　　这些书里的东西说的含糊不清，又用典颇多，刘刹何觉得寸步难行。 　　然后他就跑去找白鸢师姐…… 　　师姐告诉他，凭借他刘刹何运转法诀多年的身体本能，还有认得字的大脑，看到这些书只要稍微思考一会儿就有收获，而这些书太基础了，她都不知道还需要解释，那块石碑高深些，但书没读懂前看了等于屁。 　　一句话：你得靠感觉，自己慢慢悟。 　　刘刹何简直要抓狂了，没有古汉语字典，没有《辞海》、《说文解字》和网络，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在扯什么。 　　啥，啥，啥！这些的都是些啥！.jpg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灵魂源于人类，八成就是没天赋的“石窍”。本来也不渴望这些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夺舍而来，等到拂尘道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自己就得死，所以前几年的生活都颓废的很。没成想他刘某人柳暗花明又一春了，而且还有可能变成神仙。 　　…… 　　妈的那可是神仙！从来没体验过，甚至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那不香吗？ 　　新世界的大门都打开了，却让他安心做一条咸鱼，或者咸蛇，苟活几十年，别说是未来化为人形重返人间享福，现在连命都可能随时没了——蛇可没有医保和蛇权的，不成为真正的妖他永远只是开了灵智的畜生，不说疾病、寄生虫。光是被人类抓去切片，或者被从十万大山里随便出来遛弯的大佬拿去做宵夜，想到这些他就战战兢兢。 　　这就是没脑子的好处啊，他要是没脑子，就可以学猪圈里的猪，不关心出栏期，只关注猪食槽，还有母猪。 　　只要他没被骟了…… 　　“老子就不信了！”刘刹何暗自发狠，决心拼命拿下高地。 　　一连好几天，等到拂尘道人和白鸢再见到刘刹何的时候，被这条蛇下眼睑浓郁的黑色素吓到了。 　　“不想你竟勤奋如此”拂尘道人抚须感叹。 　　刘刹何欲哭无泪。 　　“咳，这次叫你来，为师是想告诉你，你灵魂的特殊状况为师确定了……不过……”拂尘道人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诶呀！师傅您就快说嘛！你看五师弟现在多惨啊！快帮帮他。”白鸢催促道。 　　“也罢！”拂尘道人长吁着，一拍大腿，下定决心，“为师查过了，你的状况确实成不了炼气士。” 　　…… 　　“师傅，师弟怎么没反应，跟个木头似的”白鸢戳了戳拂尘道人。 　　拂尘道人语重心长：“大喜大悲之下，都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甚至昏厥也说不定。毕竟，他是无缘仙道啊。” 　　刘刹何现在倒是没想什么仙道不仙道，他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得嘞！爷这么多天夜白熬了！” 　　拂尘道人见刘刹何一脸不欲再生的表情，生怕他寻短见，立刻补充： 　　“为师这里没什么办法，不过你四师兄那里却不一定。他久居鬼市，三教九流混杂，鬼市地下更有一座鼠族的藏书馆。举族之力，馆藏何止万千。你在哪里说不定能找到解决之法，便是其它修炼体系的线索也应该会有。” 　　扑通一声，刘刹何倒在地上。 　　白鸢神识一探，发现自己师弟竟然当着师傅的面睡死过去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就想立刻将他踢醒。 　　拂尘道人挥手拦下，轻轻说：“看样子他是累坏了，且随他。我这里有些强身健体的简单法门，往后你督促他每日浸泡，训练，是必要有些许自保之力才可放他出山去寻老四。” 　　“是，师傅。”白鸢双手抱拳，弯腰，应下。 第4章 ：适应与训练 　　当日师傅教导完后便又闭关去了，刘刹何后面几年都没见过他老人家。 　　一晃眼就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刘刹何严格按照拂尘道人给的炼体法门苦练。 　　这个与其说是法门，倒不如说是锻炼加内、外使用的药剂更合适。 　　他每日在多宝山前山发源的河里翻腾扑咬，虚空搏杀，甚至自己做了几个木制假人放在河边，用以练习偷袭。 　　所谓锻炼就是充分释放天性，怎么原始怎么来。 　　傍晚白鸢师姐会带来当日分量的已经研磨完毕的药粉。然后筋疲力竭的刘刹何就爬进由自己辛苦拉来石头堆好，再经过白鸢师姐用法力洗练变化，最后凝成的石缸里昏昏睡去。 　　一开始全力施为的刘刹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几天下来周身鳞片暗淡的暗淡，剥落的剥落，小块血痂连成一片，到后来连有松筋健骨，活血化瘀的效果汤药都治不好，让它看上去像一条癞皮狗。 　　但他毕竟前世为人，在渡过初期的茫然无措和无能狂怒后，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据高地。从第三个月开始，河滩上蜿蜒起舞的身姿曼妙不少，进步神速，大量的训练连带着他的蛇信子的使用都熟练不少，身体也渐渐膨胀变大。 　　代价是青石对岸的土层被他摇摆碰撞的身体逐渐剥离，河岸线倒退好几米，还随着刘刹何“舞技”上涨进一步扩大。最后整个多宝山前山的河流从上看好似一个翻转的胃。 　　所以白鸢决定叫它胃河。 　　…… 　　在长期锻炼过程中，刘刹何曾一度以为自己生病了。 　　因为他的视力下降得很厉害。 　　重生之初刘刹何就被入眼那清晰的世界惊到了，可以说达到人类水平。 　　要知道所有蛇类都是超级近视，1米之外人畜不分。相比之下上辈子600度的刘刹何简直是恒定了“鹰的锐视”。 　　现在倒是有回归正常的趋势。 　　另外，他总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团“颜料”。 　　这团“颜料”是活的，随时变化，和视觉重合。刚开始稀薄无比，却一天赛一天清晰。 　　现在已经开始影响新晋近视眼刘刹何的生活了。他常被这团“颜料”扰乱视线，然后栽个跟头。就连日常训练都难以维持，不得不暂时停下。 　　正常人视力受损心态肯定会极大地衰落，甚至陷入抑郁都是常有的事。 　　但刘刹何不一样。 　　事实上，刘某人一直很注意享受生活，虽然也会心情低落，他总是能很快从失败和打击下走出来。 　　比如现在，他正不停地摇头晃脑，屁颠屁颠地，一心想看看这团“颜料”到底能变成什么样。 　　跟刚拿到万花筒的小屁孩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但是山上的拂尘道人可不这么想，他这两天总是唉声叹气，眼见自己的徒儿连第一爱的晒太阳活动也不打卡了，成天跟个巫婆神汉似的跳大神，只觉得心里一阵苦。 　　“这孩子，或许是疯了。”拂尘道人惋惜道。 　　与此同时晃得忘乎所以的刘刹何失身滚进了沟里。 　　…… 　　功夫不负有心人！ 　　刘刹何终于搞懂了这团“颜料”的变化规律。 　　一句话：白天暖色调，夜里冷色调。 　　并且最近这东西对他视觉影响越来越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视力差到虱子多了不嫌咬还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总觉得这个规律有些熟悉。 　　直到他有些腻味了，想起来该吃饭了，在一个夜里潜伏着狩猎。一只野鹿灵巧地闯入他视野，然后一脚踩在他身上，逃之夭夭，痴呆的刘刹何才知道那是什么。 　　一团橙黄和几抹火红，还会动。 　　这是夜里，应该是冷色调。 　　画风不对。 　　…… 　　妈的这不就是热感应吗？ 　　刘刹何懊恼极了，自己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蛇类追踪猎物的两大利器：颊窝的热感应和舌头上的气味捕捉。 　　“我真是笨比！”刘刹何痛骂自己反应迟钝。 　　清楚无误地了解了自己的新器官，刘刹何也就放弃原本跳大神的玄学使用方法，渐渐地整条蛇都安静起来，陷入沉思。 　　他意识到了一个趋势。 　　他的灵魂越来越适应这具躯体了。 　　无论是视力从人类退化为蛇类水平，气味感应的熟练，还是原本失效的热感应重新上线，都表明了这个趋势。 　　先是肉体，再是灵魂，然后性格，最后整个存在…… 　　嘿嘿，马上上就要进入全新的境界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咳咳！说正经的。人类的三观是基于人类认识世界的方法和自身社会习惯等等因素的。当刘刹何这个前·人类不得不用蛇的感官生活，习性和社会结构也向自然界靠拢的时候，再维持原本的三观真的是异常艰难。 　　他连一日三餐和吃熟食都保持不了。 　　蛇在自然界是大师级的宅，抛去冬眠、捕猎前漫长的潜伏。一般蛇把猎物丸吞之后好长时间都不用再进食了。 　　蟒蛇就更长了，每顿饭间隔2至8周。 　　期间统统睡觉。 　　所以蟒蛇是除了吃就是睡的生物，连排泄都在吃与睡的轮回里顺带解决了。 　　你让刘刹何现在保持朝九晚五、一日三餐？他立马扑过来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纠缠、蛇吻，让你闭嘴。 　　前胸贴后背的那种。 　　所以刘刹何决定对原有三观进行批判继承，推陈出新。尤其是树立新的蛇生观，借鉴原有价值观，帮助自己树立蛇生远大理想，对标伟大前程。 　　“哪怕是当个畜生，也要当有原则、有理想、有追求的畜生！”刘刹何下定决心。 　　是夜：，一条十几米长的黑底斑斓大蟒，破开粼粼波光。它身子绷得比直，刺向天空，对月长啸： 　　“剩下的就是发挥主观能动性啦！ 　　动物の世界，爷は来たぞ（动物世界，爷来啦！） 　　奥利给！” 　　…… 　　多宝山下是一块小冲击平原，树林高大，生物众多。 　　胃河源于地下水，山上还清澈见底的水流，向南下了山一头扎进山前的密林里，再出来就成了荡漾的碧波，映照自然。 　　碧波在人高的青石前一折，一路向东南奔四、五里，直连断龙山峰谷，从高处跌落，胃河变成飞瀑砸进主流，汇入朱江水系。 　　白鸢正在胃河沿岸飞翔，她手中抓紧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树叶。 　　她在搜寻刘刹何的踪迹。 　　每每遇到诡谲的逆流，不正常的阴影就毫不留情地投掷一片树叶，每片必定深深扎进河底。 　　“胃河上下游都只有两三米宽，最深却有六米，水流湍急，含沙量太高难以看清河底。但中游被臭蛇搅成了池塘，那里水浅流速慢……得先把他引过去。” 　　白鸢自言自语，接着手中翻出几片树叶疾射出去，击中水里悄然扩大的自己的影子。 　　影子下的东西无声消失。 　　“啧！河流速度太快了！打不中！”白鸢懊恼，“这家伙不会暗中把河床挖深了吧？” 　　嗖——！ 　　一团灰影从远处飞来，绕着青石做布朗运动。 　　她决定把战场选在这里。 　　除了胃河流速、深度外，青石这边的河岸最近长出了稀稀疏疏的芦苇，是白鸢故意撒的种，可以在她“弹药”耗尽的时候迅速补充。 　　关键是之前都没用过，未曾暴露 　　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只是片刻，上游的水流便浑浊起来，接着涌进胃河胃部，把浑黄染遍。 　　“借浊水掩盖自己的行踪吗？”白鸢一脸我已料到的样子，“那么这里也会如此吧。” 　　果然，本应逐渐干净的胃河中段水波乱撞，河底沉积的泥沙被搅起来。 　　白鸢果断出手，灌注灵气的树叶一发接着一发，专挑水花剧烈的地方。 　　嗖！ 　　咻！ 　　布袋逐渐干瘪，但刘刹何还没有发出投降的信号。这意味着她没有击中刘刹何的头。 　　白鸢扇动手肘的羽翼，缓慢调整自己的位置。她深知水里刘刹何无法使用气味素分辨自己的具体位置，热感应隔着水体效果会打些折扣。刘刹何想要一击制胜，时机就在她耗尽自己手里的“弹药”之后，摸到任何枝叶之前。 　　这期间她必须下降高度，进入刘刹何的有效攻击范围。 　　她在延展自己的羽毛，这会让她每一次扇动获得更多高度，速度。手心捏着最后五枚“弹药”，她准备好了。 　　林中有飞鸟离树，枝干摩擦，犹如号令。 　　白鸢双手紧贴纤腰，开始下降。 　　重力让她愈来愈快，她极速靠近身下的芦苇丛，叶片触手可及。 　　刘刹何要是依靠之前的经验会误以为她准备摘树林的叶子，从而攻击错误方向，她就可以用芦苇丛充足的“子弹”，把离开河面的刘刹何射成漏水的袋子。 　　要是他判断正确的话…… 　　“就像这样！”白鸢喝道。 　　水潭中间陡然钻出一条黑影，白鸢当机立断展开双翼，阻力让她瞬间滞于空中，给她从容周转的空间。 　　但水花下只是一个尾巴尖。 　　白鸢皱紧眉头，腰肢一扭，反身盯向芦苇丛。 　　腥风袭来，刘刹何现身芦苇丛中，巨嘴猛张，直扑白鸢。 　　“赌我会用上这片芦苇，提前设伏，用尾巴吸引火力吗？”白鸢暗道。同时手臂向上倾斜，肘部羽毛划出角度，借上升力拉高几米，同时右手一振，四枚树叶直奔刘刹何头颅。 　　谁料刘刹何在确定白鸢回头之后就停止攻击，只窜了2米左右便自然下坠，然后趴在河滩上，树叶只切在刘刹何背上。他露出芦苇的身子弓起，明显在积蓄力量。 　　白鸢先前伸长了自己的羽毛，这固然给了她更快的速度，却也让她更缺乏灵活。想要转弯她需要更多的转弯角度。就像飙车中的摩托。 　　而且临时反击刘刹何的举动让她无法立刻展翅高飞，因为手和翅膀是一体的。 　　她不能再纠缠了，现在她势能和高度已经用尽，必须立刻飞起来，不然她会落在地上。 　　那她就没有机会了。 　　一念至此，白鸢放弃使用最后一片叶子的打算，决心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变故突生！ 　　地上的大蟒启动了。 　　他用露出水潭的身体作支点，绷劲的力量瞬间释放。 　　轰隆——！ 　　整个水潭都被掀起来，倒扣向白鸢。 　　刘刹何竟然提前钻进河床里，把二十多米的身子盘成一盘，借河床的泥沙撬起泼天河水！ 　　白鸢的视界里全是浑浊的河水，紧接着是泥沙。耳朵里仿佛听见海潮激荡的轰鸣。呼吸间都是无尽潮湿的水汽。 　　她之前没有见过海，尽管每日在巢里想象自己带着船流浪，可山里的风永远都太温柔，她的航线一帆风顺。 　　可她现在觉得自己正遭受海难，海上的风暴马上要来了…… 　　…… 　　“呸！……呸呸呸！”白鸢吐出一嘴的泥，睁大眼睛怒视正满地打滚的刘刹何：“还不把我从烂泥里拉出来！看我出丑好玩的很是吗？” 　　“诶呦！……我不是……诶，师姐……我，我……我 　　……我抽筋了……” 　　…… 　　“行了，恭喜你第一百二十次挑战成功。你可以去华泽县了。”好好梳洗一番的白鸢甩着臭脸，一脸不爽地坐在枝头。 　　青石已经被刘刹何掀起的烂泥吞没了，刘刹何平时修炼的地方也乱成一团，现在他们在白鸢家附近。 　　“要不是只许您飞叶子，我哪能算计成功啊，而且师姐您都陪我练一百多次了，我觉得换谁都能过关了，毕竟是师姐您当老师。”刘刹何赔笑，然后用诚恳语气说，“多谢师姐两年来不吝赐教！” 　　白鸢面色好了些，可嘴上还是不饶人：“哼！只是按师傅吩咐的办罢了。” 　　没错，刘刹何这两年除了锻炼，就是在和白鸢磨炼战斗技巧。 　　白鸢给刘刹何制定的底线就是在测试中胜过她、如今刘刹何挑战成功，自然可以行走云省了。 　　刘刹何乖巧道：“师姐，既然我已过关，那便把玉佩给我吧。” 　　白鸢依言给了刘刹何一块刻了多宝山山图的粗糙玉佩，叮嘱：“记得带在身上，到了华泽四师弟才寻得到你。” 　　“好，记下了”刘刹何应道，随后施礼准备离开多宝山了。 　　他是一条蛇，没有什么好带的东西。药浴除了疗伤对他已经没效果了，此行不为打架，自不必带。吃喝拉撒也就地解决，所以刘刹何说走就走，倒是显得颇为潇洒。 　　“唉！等等！” 　　“师姐可还有事？” 　　“那个……” 　　“怎么了？” 　　“你到了华泽，一定要小心你四师兄。” 　　“为何？” 　　“他太喜欢人类那套了，一举一动都像……哎呀，反正你见了就知道了” 　　“好。” 　　“还有一件事！” 　　“师姐请讲” 　　“你知道老四名字不？” 　　“哦，这倒是没问。” 　　“他叫陈猿猿。” 　　“啥？陈圆圆？” 第5章 ：鬼市 　　从断龙山飞瀑跳下去，刘刹何算是正式离开多宝山的地盘，甚至现在他已经处在十万大山边缘了。 　　“幸好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四十年代了。”刘刹何感叹。 　　搁十年前，这里勉强是人类活动范围，算在几个村子的辐射范围内。上山打猎，砍柴，烧纸，祭祀等活动使这里隔几天就有人进山。 　　得益于傲来国经济水平的大幅度上升，城市化水平进一步提高，开始出现围绕各地行政、经济区划的大型城市群，集中了各省主要居民。 　　随后国家发现了超大城市群的便利：统一的供暖供气会极大减少乡村基建的铺设成本，而集中起来生活在现代化都市里又便于统一管理、追查罪犯。乡下的许多被房子占了的土地也拆掉规划为农田，由农场统一经营并集中销往都市圈，贫瘠的就退耕还林…… 　　好处简直数不清。 　　所以边远地区的人逐渐响应政策迁往城市了——在那里他们能分到虽然不大，但是公共服务完备的新房，还有一份农场、工厂之类稳定工作。 　　于是，全国人都享受到了完全的工业文明的生活福利。 　　妖怪们也舒了一口气。 　　人类居民点越铺越多的那些年，十万大山的群妖还商讨过要不要搞点事情来保护自己的栖息地，拂尘道人甚至打算放弃多宝山。 　　就在他们终日忧心忡忡的时候，大城市群又把人吸了回去。 　　留下一片废弃的公路，城镇。在农场承包之前，它们将一直保持大迁移前的样子。 　　星罗棋布，歪歪斜斜，由公路、电线串联起来。 　　像房梁上风干的香肠。 　　…… 　　至少他刘刹何进入华泽县之前，都不用像当年进城的四师兄一样，偷偷摸摸，昼伏夜出，生怕自己露馅。 　　这一路上着实开拓了刘刹何的眼界。 　　山川河流不必说，他已经在山里活了好几年了，难以吸引他的兴趣。 　　最惊心动魄的还是建筑。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以动物的视角看这些东西。”刘刹何在公路上爬行，直起上半身，打量这座废弃的小镇。 　　夕阳被断龙山山脊挡住大半，橙红的阳光此时有气无力，整片废墟都染上了点点鲜艳，建筑的积着一层灰，水泥路开裂，钻出稀疏的绿色，有几个阳台甚至都长了芦苇——大概是关闭阳台门造成的积水环境。电线杆上的小广告都看不出原色了，刘刹何看到这些电杆有些惊喜，他曾经生活的城市率先进阶为城市群的一部分，这种老派的东西连郊区都找不到了。 　　残阳的衰败与镇子的寂寥一起印在刘刹何的近视眼里，一种巨大的哀伤袭击了他，接着哀伤打开心扉，把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过去的留恋抓出来，两种情绪紧紧抱住彼此。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啊……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这条近三十米的猛兽眼里，进沙子了。 　　…… 　　初秋的月下，能给路过行人带来感动的废弃居名点，此刻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刘刹何披星戴月地赶路，哭过一场的他心情很轻松，过往的压力也随着眼泪流走了。他的腹肌碾碎掉落在地上的碎瓦，压塌报废的汽车，速度飞快。 　　很快，流沙河停下来。他没有手脚，因此把玉佩拴在牙上，需要的时候用舌头解开。 　　此时玉佩有些烫嘴。 　　他到华泽县了，而且四师兄就在附近。 　　“你就是老五吧，竟然长这么大了。” 　　男中音从一栋两层农家子盖房里传来，标准的普通话。 　　接着二楼阳台浮现一道身影，一只金丝猴站在那里。 　　这只金丝猴穿着量裁合身的西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戴了副眼睛，真应了那句沐猴而冠。 　　刘刹何不动神色：“怎么证明？” 　　金丝猴咧嘴：“白鸢师姐没跟你说吗？比如我举止和人无异之类的，我还以为看了这身打扮你就能猜出来……也罢。？” 　　刘刹何一言不发，眼神闪烁。 　　“玉佩总认识吧。”金丝猴倚着栏杆，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枚玉佩，这一枚和刘刹何嘴里那枚拼在一起组合成了太极模样， 　　刘刹何接住金丝猴抛出的玉佩，舌头一挑，严丝合缝。 　　他长舒一口气，第一次在山外见到妖怪的紧张感逐渐消失。 　　“最后一个问题。”刘刹何好奇，“师兄你为什么要叫陈猿猿？” 　　陈猿猿面容猛地狰狞一下，抽了好一会儿。这个成功猴士打扮的师兄瞬间颓废起来：“我渡过水火劫正式拜师时，师傅刚刚远游归来，他见过当时四大美人，对其中之一久久难忘，又刚好我求师傅赐名，于是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莫非是……” 　　陈猿猿挥手止住后面的话：“是……你没有让师傅起名吧？” 　　“没有。” 　　“算你运气好。” 　　“……节哀” 　　…… 　　陈猿猿站在刘刹何头上，当起了蛇载导航，东拐西拐，约莫一个小时，刘刹何来到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地方。 　　一个小居名点，只有一个十字型的街道，从流沙河来的方向直通废弃矿坑。 　　一块招牌被钢柱顶在刘刹何头顶，于荒芜的夜里闪烁，分外诱人。 　　近视眼刘刹何盯了一会儿，看清楚招牌： 　　华泽鬼市欢迎你！ 　　陈猿猿跳下来，为师弟介绍自己住的地界儿。 　　“这里在华泽县境内，离最近的农场有2里，算得上是华泽最偏远的地方了。自从城市圈计划开展以来，大批人类聚向核心城镇，这里就废弃了……从农场往东10里就是华泽县，华泽以西、南除了边哨再无人烟，方圆1000里的人都住进县里了。”陈猿猿简单讲解。 　　刘刹何也是第一次听到城市圈计划的详细信息，前世他可没功夫关注这些，而且那时城市还在扩建，搬迁都是自发性行为。所以他有些好奇：“华泽有多少人？” 　　“现在有200万，都是乡下重新安置的，再过20年，等省城的终期扩建计划完成，全省的人都会往那里走——像收缩的涟漪，一波接一波。到时候鬼市就搬到华泽去。”陈猿猿边说边带刘刹何进了鬼市。 　　鬼市十字街很像是住满了人，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家里的私房话飘到刘刹何耳里就模糊了，空气里是各色饭菜的香味，还有各户人家的气息。 　　这堵墙挡得住声音，挡不住刘刹何的蛇信子。 　　一楼的商铺都关了门，但有明显的使用痕迹，越往街心楼越高，最高处大概有五六层。街心有一盏路灯亮着，一闪一闪。 　　底下是一个保安亭，明显被挪到这里的，不然曾经住人的时候开车的都会问候设计师的家人。 　　笃笃笃，敲门。 　　划拉——，保安亭窗子打开了 　　“什么事？”一个刀疤脸穿着保安服沙哑着嗓子问。 　　陈猿猿指指“我师弟，第一次来，办个暂住证”。说着递出自己的证件。 　　刘刹何看的真切，跟上辈子的身份证很像。 　　确认过陈猿猿和刘刹何身份。 　　接着拍照，留唾液，记录瞳孔，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步骤。 　　不一会儿占据保安亭半个空间的一体化机器吐出一张临时卡。 　　“拿好，不送。”刀疤脸把刘刹何的临时身份证夹在薄册子里，递给陈猿猿，窗子碰得一声关上，再也看不见里头的情况。 　　一蛇一猴右拐，继续走。 　　“师哥，那是个人类。”刘刹何实在憋不住了。 　　陈猿猿眯起眼，笑容连他茂密的毛都掩盖不了：“他当然是个人类。不然你我的身份证从哪儿来？” 　　刘刹何满脸问号。 　　“哈哈哈，别摆出这种表情，你也两百多岁了，别跟个小孩子似的”。陈猿猿大笑，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我又不是不给你解释。” 　　“鬼市原本在华泽县里一处废弃的宅子里，本来是寄居城市的小妖交换物资信息的地方。后来参与者越来越多，就迁移到一处旧工厂里，五年前工厂要拆了修居民楼，就搬这儿来了。两年前越来越繁华，聚集的妖怪也越来越多，十万大山里的大佬就派人接触了官方，一起立了规矩，官方派了相关部门监督，还重行启动了水厂和电厂。” 　　喵喵喵？刘刹何一脸懵逼：“等会儿，十万大山派人我理解，傲来国政府答应……为什么啊？” 　　两人越往前走楼越矮，最终停在一座3层小楼门前，陈猿猿拍着刘刹何的头：“看来你是没搞政治天赋，这么多妖怪，只要派几个人，出点资源就能记录下来，还便于监督管理，提供点资源让我们没理由去华泽搞事儿，立规矩以后监督、执法的多是十万大山出来的，只要在鬼市登了记的妖怪在西南这一片犯了事儿，他们都要去抓捕。这又等于变相把妖怪划成两派，掌权和民间分化，还省了除妖的力气，一举多得啊。” 　　刘刹何：“那十万大山这不是出大力气，好处全被别人拿了吗？” 　　“非也！”陈猿猿笑着，露出牙齿，“十万大山可是云省第一个被官方半承认的，在这里……” 　　陈猿猿手往下指：“他们就是土皇帝。” 第6章 ：前世今生 　　这些曾经用来给人类居住的房屋，刘刹何自然是住不下的。 　　没办法，陈猿猿也没想到自家五师弟会长得这么大，他一直按照普通蟒蛇体型估算刘刹何，为此腾出了一间卧室，用玻璃打底，铺墙，灌水。计划把这里设为五师弟的床。 　　结果刘刹何腰围是正常蟒蛇的三倍，体长快突破三十米了。就算他住的进去，也是生活不便，光入出房间擦水就要老半天，这些人类遗弃的房子装潢老化，完全经不起水泡，妖怪们也没想过翻新。 　　“唉，看来这个房间只能用来养鱼咯，也算改善伙食。”陈猿猿笔划了刘刹何于房间，长叹一声。 　　最后刘刹何住到了天台，楼下就是四师兄家，倒也算是邻居，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其它住户会不会介意，毕竟天台算公摊面积。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陈猿猿听到刘刹何的担心，躺在沙发上，惬意地啃水果，“这栋楼在我的名下，他们顶多算租户。” 　　刘刹何瞧了瞧刀疤脸保安给的那本册子，里面的鬼市地图那页明确把十字街这一块划分为CBD和富妖区，并警告在这里犯事儿的都会重罚云云。 　　然后他又瞧了瞧葛优瘫的金丝猴，原本整齐的西装被他揉成一团丢在角落里了，手脚都抓满了瓜果，吃得一嘴汁水，只有那副眼镜看的出之前出成功猴士的影子。 　　陈猿猿吃完了手里的果子，毫不介意地在沙发上揩干，大大咧咧道：“师兄我四十年前就来鬼市了，倒手的东西不知凡几，恰逢鬼市搬迁，早早就在这里占了坑，后面跟官方补齐手续、证件、费用，花了不少人情，才攒下这个家私……你啊，便只管住下吧。” 　　…… 　　刘刹何在鬼市这几天有点懵逼，或者说从他见到四师兄开始就这样了。 　　鬼市每月中旬开市一次，四方妖怪汇集到这里交流买卖，偶尔甚至有人类在里面。十字街一楼的商铺也只在那个时候开一次。平时华泽鬼市看上去就像一个西部电影里的落魄小镇，白天很少有妖怪出入，晚上则三三两两往来。 　　但出门必须穿着整齐，家里还有一衣柜的各种男装的妖怪，就刘刹何所见，只陈猿猿一个，但他在家里却不着片缕。 　　刘刹何趴在天台，自来水没过头顶，他趴在水底无聊地吐泡泡玩。 　　师兄对他很好，甚至找来了大包防水布，用自来水把整个天台改造成池塘，还安置了几个假山盆栽，顺带放进去几尾鱼。让刘刹何觉得自己快成了宠物了。 　　师兄去买酒去了，他说师兄弟好容易聚一下，得喝点酒庆祝，于是把电脑留给了他。 　　刘刹何从天台伸出脖子，一路伸到陈猿猿卧室的窗子，用灵巧的舌头裹住一根铅笔，在键盘上一个拼音一个拼音敲着。 　　“没想到这些淘汰的货色都流到妖族手里了啊。”刘刹何感叹着键盘的不便，一边搜索着。一串字符闯进他的眼里： 　　2035年3月14日，空间站意外受损，留守人员刘刹何不幸遇难。 　　鲜红的大字挂在屏幕里，房间一时沉默下来。 　　鼠标点击，滚轮滑动。刘刹何逐字逐句看。 　　官方消息说空间站饲养舱因不明原因起火，点燃氢气管道造成了爆炸，所幸自动损管及时，防止损失进一步扩大，然后是沉痛悼念刘刹何云云。评论区也各种哀悼，歌颂，气氛融和。底下甚至还有国家给饲养舱和他立的雕塑的照片。 　　谁让他是傲来国第一例太空遇难者，是有些特殊待遇的。 　　刘刹何看着新闻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这个法律意义上的死者，正活生生的“享受”全国人民的祭奠，其中不乏高管。 　　但他一点也开心不来。 　　鼠标不停地点着，一个新闻接一个新闻，刘刹何化身无情的审阅机器，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他都不放过。 　　…… 　　终于刘刹何痴呆的眼神有了神采。他看到了一个关于饲养舱的视频，是很普通的喂养日记，奇怪的是他看到了蛇窝里的一条蛇。 　　为生态圈提供实验数据的饲养舱养蛇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这条蛇的种类： 　　太空舱的蛇类都是体型小的，毒性倒无所谓，主要是小型生物补给品需求量少。所以蟒蛇是万万不可能被带上天的。 　　更别说这条蟒蛇还很鸡贼地钻在沙里，躲过好几次检查，要不是刘刹何本能地关注蛇类还真被它跑掉了。最后莫名其妙清理蛇窝时它就不见了。 　　刘刹何拖动进度条，然后暂停，截图，过滤放大，死盯那条蛇的花纹，久久无语。 　　“妈的……”刘刹何喃喃自语，“这不是我吗？” 　　没错！躲在空间站饲养舱蛇窝的蟒蛇，竟然是刘刹何！ 　　经过一阵混乱的推导，刘刹何大致猜出事情经过了： 　　蟒蛇要渡水火劫，必须到开傲来国境外。以往都是偷渡出去，南洋，东瀛甚至西伯利亚或者中神洲…… 　　就这笨比钻进火箭里上天！ 　　关键是这么一想还没什么问题！空间站是傲来国私有财产，但不在傲来国境内因为从来就没有哪个国家申明自己领土上空十几万米外的太空也是国土，其它卫星经过要上税。 　　别的畜生横向，就这畜生纵向！ 　　所以这个畜生的水火劫以火劫形式表现，应在了空间站爆炸上，顺便炸死了一般通过宇航员刘刹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巨蟒喟然长叹，失神片刻，挂在边缘的身子失衡摔下楼。 　　…… 　　“月亮都看逑不到。”陈猿猿吹着酒瓶，嘟囔着。 　　今晚不巧，云层比较厚，月光穿透过来就很无力了。除了住户的灯光艰难照明外，啥都看不清。 　　刘刹何小口舔着白酒，只是回应陈圆圆的提问，绝不主动开口。 　　他倒是很享受这种黑暗，让他有种小时候躲在被子里的感觉。 　　要是前世在这里的话，应该会闹着开灯吧，毕竟两眼一抹黑，胆子也小。刘刹何此时胡思乱想。但现在我可对周围一清二楚……果然人类最深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啊，一旦知道了就没啥可怕的了。 　　陈猿猿大呼小叫起来：“师弟，你不行啊，我都吹了一瓶了，你怎么一杯都没舔完哦。” 　　刘刹何：“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兄弟情感是也……我们不以酒量论交情，师兄弟的事儿，能那么俗吗？” 　　“对对对！另当别论”陈猿猿咋咋呼呼起来。 　　刘刹何长吁一口气，心说总算糊弄过去了。他不敢喝醉，生怕自己不留神就说错什么…… 　　不过正如他自己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等喝到后半夜，几瓶白酒舔完，加上有一搭没一搭抒情聊天的气氛营造。饶是膀大腰圆、身体壮硕的尘世巨蟒刘刹何同志也顶不住了。他觉得自己脸颊红晕滚滚，一嘴酒气。 　　虽然满头鳞片屁都看不到就是了。 　　“师兄啊，你见过自己父母吗？” 　　“干嘛问这个，我们猴子都是胎生的，生下来就跟着母亲，父亲就是猴王，自然是见过啊……到是你，属于卵生，有可能没见过。”陈猿猿一嘴卤的猪下水，含糊着说。 　　刘刹何指的自然是他前世的父母了。按照小说主人公逻辑，这对伟大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只留主角一人悲惨成长。 　　刘刹何父母稍微好些，他们是年纪大了才决定生孩子，等刘刹何成年了就自然老死了，一生平安，无疾而终。 　　“真想再给他们扫扫墓啊！”刘刹何叹息，他凝视铅云，仿佛看到了天外的那具躯体，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就在离自己几万米的地方，浑身破烂，大面积烧伤。 　　他不由幻痛起来，庞大的身子在秋风里颤抖。 　　父母的血脉和希望都被炸死在天上了，连他的人类时光一起。但他却做不到与过去一刀两断。 　　“这大概就是所谓因果吧，承恩三十载，或许连天道不许连畜生都做不到的忘恩负义……”刘刹何用非人的感官打量自己非人的身躯，心下隐隐了然。 　　等他了结过去的因果，他就彻底告别人类了。这无关个体意志，乃是物质决定意识。非人的身体会逼着他走向非人，他最终会变成有人的记忆与思考方式的蛇。所谓斩断因果，要的也是放下前世执念，求个心安罢了。 　　“终究是屁股决定脑袋。”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微微鱼肚白，天亮已然不远了。 　　一旁喝得烂醉的陈猿猿哐啷摔在水里，他枕着石头，临睡死了还不忘吹比： 　　“师弟……赶明，明儿，我带你去矿洞里瞧瞧……那！那，那里可有好宝贝！” 第7章 ：硕鼠与藏书馆 　　陈猿猿还真的带刘刹何去看宝贝去了。 　　在床上躺了两个晚上的陈猿猿于一个正午醒来，去厕所冲了凉，把冰箱里的冷藏水果搜刮干净，蹬蹬蹬爬上天台，精神抖擞地呼唤刘刹何：“师弟！在吗？办正事儿了。” 　　然后带着才从林子里回来，吃了头小鹿正昏昏欲睡的刘刹何前往矿洞。 　　“我跟你讲一下注意事项”陈猿猿边走边说。 　　刘刹何“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但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没办法，冬天快到了，加上刚吃了够管一个月的猎物，刘刹何很难保持清醒。以往这种时候他都是往树林里一钻，冬天饿醒了就找师姐帮忙追踪猎物。自从开始修炼肉体神通之后才能保证活动，但效率很低。 　　陈猿猿看到刘刹何睡眼稀松的样子，嘿然：“这一趟是去找能帮上你的书的，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大可回去。” 　　刘刹何一下就醒了，他弯下腰，狗腿至极：“大佬您上车。” 　　“给爷爬！”陈猿猿摆手，“进矿洞是不许找代步工具的，连步撵都不行，何况你这么大个坐骑？” 　　一蛇一猴说着到了十字街口，右拐，靠近矿洞。 　　还没进去刘刹何就闻到一股令蛇上头的气味。 　　他本能地吐出信子，开始捕捉分析，这一套原本生疏的技能在和白鸢师姐为期两年的solo赛里练得炉火纯青。 　　大型犬的粪便味，一些马，羊的气味，少量鸟的还有一部分乱七八糟没闻过的生物的，甚至还有淡淡的人类留下的气息，明显有些时间了。 　　但最主要的气息是啮齿类，很多。 　　“老鼠。”刘刹何低语。 　　“嗯，鼻子挺灵……额，我是说舌头挺准的。”陈猿猿称赞，“这个矿洞自从被用作华泽鬼市以后，各路牛鬼蛇神都住在里面，很快就拥挤不堪。为了保证我们不被人类发现，十字街严禁增盖新楼，所以只有拓宽矿洞。于是我们找上了老鼠。他们本是住在城市下水道的一支鼠族，自号‘硕鼠’很熟悉排污循环的建设，加上它们本来就是鬼市发起者之一，就被委托为鬼市的施工队了。” 　　说着，陈猿猿指向背后：“能在街上卖的，无一不是精品，是鬼市精华所在，商铺一百间，各有所长。但真要论鬼市成名的，还是地下这个。” 　　“一个撑排面，走高端奢侈路线，保质。一个主打亲民，走物货源齐全无物不包，保量。”刘刹何点头。 　　“孺子可教！”陈猿猿竖起拇指，“硕鼠一族在矿洞挖了很多年，举族住在最底层除了这个洞口，还新开辟了不少别的出口，那些洞口也有小鬼市，散步方圆上千里，。除了他们，连十万大山都不知道这洞到底有多深。” 　　“所以这你突然把‘硕鼠’讲得这么详细，其它的都不怎么说，是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和他们发生关系了？” 　　“bingo！”陈猿猿打个响指，双目炯炯有神： 　　“虽说矿洞每天都在扩大，在里面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但是！ 　　有些区域是早在鬼市成立前就有‘硕鼠’族员开垦了，故而一直是‘硕鼠’聚居地，他们后来和十万大山的人一起管理矿洞里的治安。而我们要去的，正是‘硕鼠’家族的藏书馆。” 　　说着两妖进了矿洞。 　　看上去很小的矿洞，在拐了两个弯以后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出现在刘刹何眼前。 　　这层洞窟高约十米，纵深都看不见，只有一座座帐篷，木制平房挤在一起，颇有些畸形。道路却很宽敞，足够容纳三辆轿车进出，洞窟里的道路呈螺旋状向内延伸，再被一条笔直的“中线”大道切开，达到连通各圈商铺的目的。 　　商铺统一按照某个标准挂招牌，商人也没有出来拉客的，虽然人流如织，问价买卖声不绝于耳，但显得很有条理。 　　“鬼市的常住人口近万，流动人口无算，这还没算‘硕鼠’一族。街道宽敞才能在保障物资运输的同时不影响交易，而且一旦有人犯事，纵火。治安队和救火队才可以带上大型器械到场。”陈猿猿解释。 　　“很合理。”刘刹何不得不赞同，进来以后真正引人注意的绝不是来往的人流和各色商品。标准化的道路与合理的商区规划才是重点。这说明背后的管理团队对鬼市把控很深。至少很有威信。 　　这里绝不是法外之地。 　　顶多“法律”会宽松一些。 　　“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考察的。”陈猿猿招呼刘刹何。 　　刘刹何有些恋恋不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近距离见识妖怪群居生态，还是这种鱼龙混杂的情况。他甚至看到了一间酒馆把制式招牌用电子屏投影出来的，颇有赛博朋克的意思。 　　见陈猿猿走远，刘刹何腹肌用力扭，跟上去：“虽说看着干净，但连招牌都一个味也太无趣了。” 　　“别急，头几个洞都是是鬼市的招牌……底下的那些就有贫民窟那味儿了。” 　　…… 　　从第一洞下去，刘刹何发现他们没有随大部队走坡道下洞，而是拐到了类似电梯的地方，经过安检，跟着一大批食材降下去了。 　　哐啷，哐啷。 　　叮！ 　　哗啦—— 　　拉开栅栏门，只觉这一层安静许多，来来往往的都是老鼠，小的都有猫崽子大，大的赛中型犬。每一只都穿了衣服，材质各异，但皮毛光亮，衣容整齐，眼睛里都闪耀的名为智慧的光。 　　这些老鼠清一色是渡了水火劫的！ 　　幸好才吃了饭，不然这么多老鼠味儿我不一定把持得住。真要是张了嘴，最后指不定谁吃谁。刘刹何心有余悸。 　　“见着了吧。”陈猿猿努嘴，“老鼠蟑螂一类，看着不咋地，一旦有好些个渡了水火劫，就会组建氏族，聚沙成塔，互帮互助。能成精的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基数大，氏族合伙搜刮资源。‘硕鼠’把持鬼市拓建、运营。每年赚的钱六成花在培育下一代上了，这个鼠王，着实厉害。光是这样的地下鼠城，就有鬼市下面有两、三座呢！” 　　“别说了，藏书馆在哪儿？” 　　刘刹何反倒期待起陈猿猿口中的硕鼠族的珍藏了。 　　无他，能经营起这种规模的鬼市，曾经和华泽县有关系，能搭上十万大山的车，还肯倾注大笔心血培育后代的，这图书馆作为教育资源的一部分，想来不会令人失望。 　　…… 　　这是一个开在隧道里的洞窟。 　　所有下层空间都是由这样的隧道连通的，但是这条隧道额外铺了实木地板。 　　木头在地底环境很容易腐烂，哪怕这些木头被灌注过灵气保持活性也是一样。不如说这样反倒额外增加了成本。 　　刘刹何二十多米的腹肌压在实木地板上，望着犹如繁星般挂在隧道顶的深海蚌珠，闻到来往老鼠身上的书卷气，打量着代表藏书馆大门的洞口两边摆着两座历史颇久的辟邪青铜兽，心下咋舌。 　　真TM奢侈！ 第8章 ：前无古人的思路 　　刘刹何在隧道等着，陈猿猿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自己跑到洞口和管理员叽叽咕咕。 　　总觉得这个石质前台后边的老鼠是个扫地僧之类了不得的玩意儿。 　　刘刹何暗想。 　　脑袋上绑了个眼镜儿，拄着文明棍，围巾跟领带似的整齐，没穿衣服的身体是大片银色毛发，反倒显得深有绅士风度。 　　“真拉风。”流沙用很久之前网络里的流行词，并觉得这个词的年代颇配这只老鼠的气度。 　　“搞定！”陈猿猿笑着回来，“我和老乔都说好了，你可以随时进去，但只限于修炼区以及见闻区对外开放的部分，其它区域不许入内，也不许把书带出去。” 　　刘刹何点头答应，他见说完话的陈猿猿没有任何表示，不由问：“额……师兄，就没有什么阅读卡或者其它的门禁卡吗？” 　　“有身份证啊！”陈猿猿理所当然。 　　原来是一卡制吗？已经这么发达了吗？为什么人类社会还是一堆杂七杂八的会员卡啊淦！刘刹何听了开始吐槽前世的会员卡制度。 　　“行了，快进去吧，我还要去鬼市看看货，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来接你。” 　　“好嘞。” 　　…… 　　和前台老爷子和平地点头示意后，刘刹何矮着身子钻进洞里。 　　其实所有的蛇，除了生长在沙漠里的那几类为了避免被烤熟之外，没有哪只会像刘刹何这样立起前半身走路的，哪怕是成了蛇妖也会本能趴在地上，但刘刹何偏不。 　　白鸢师姐问过他原因，他回答是自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畜生了，拥有智慧的他必须在行为上与它们拉开差距。 　　但其实是他从小看到的动画片里，蛇都是立起身子的，这些动画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刘刹何重生之后也本能地按照动画片移动。 　　然后习惯成自然。 　　俯身钻过不到三米的代表图书馆大门的洞口，他发现图书馆内部异常宽阔——别说是图书馆，看恢弘的规模，他觉得说成地下城也不为过。 　　只是一眼，刘刹何就觉得胆战心惊。 　　十余座石塔突兀地耸立在这地下深处，像某个远古泰坦的宫殿，或者巨树石化后的森林。石塔的有高处用石拱桥相连，每一座石塔都是放满了一个类别的藏书。不仅仅是纸张，但凡是担任知识载体的都被收藏起来。刘刹何估算他离最近的石塔有几十米的距离。 　　“我的天！这些巨TM大的石塔，既是书柜也是承重的柱子啊！这得挖空一座山吧？几十年时间够吗？”刘刹何看着眼前的奇观，喃喃自语。 　　“有法术的嘛，纯用人力，还不得亏死，笨！” 　　刘刹何发现自己被一个过路的老鼠无情嘲讽。 　　他也不恼，只是在石塔下堪称广场的空间里转悠。这里太神奇了，极大满足了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还真是广场……服了。”当刘刹何扫视周围，发现竟然摆了不少蒲团和茶几，每个茶几周围有些许绿化盆栽，既美化环境，又巧妙阻挡了四周的视线，为使用者提供相对私密的环境。 　　虽然对于刘刹何立起来的身高而言屁用没有。他也不在意那些隐私，反倒是对穹顶究竟用什么光源有些好奇，毕竟能长期保持大面积的非自然、非电力的光，这可不是仅靠深海蚌珠能完成的。 　　“真的在烧钱啊，财大气粗，还有点心供应……哇塞，搞了半天所有服务都是免费的？”刘刹何闲逛着，很快看清广场上的各种服务机制。 　　首先是服务人员，清一色老鼠。都是‘硕鼠’家族的，他们为图书馆的客人提供免费的茶饮，引导，打扫清洁等服务，是图书馆地位最低，数量最多的员工。另一批则专注于书籍的咨询，借阅，归还的老鼠，有些类似前世书店里的导购员，他们前肢都有袖章似的东西，在图书馆较为昏暗的环境下散发荧光，都有灵力的痕迹。 　　最少的当属刘刹何这一类专门看书的了。其中非鼠类的存在很少，除了刘刹何这个初哥，其他妖怪都显得轻车熟路，竟然还有不少是化为人形的，道行极高。来看书的老鼠倒是年龄各异，有的毛发发白，有的明显才刚刚开了神志，但进来的无一例外有一个特点。 　　他们求知若渴，甚至包括‘地位’最低的清洁员工。完成工作老鼠会抱著书看，直到下一个任务。 　　允许看书就是这些低社会等级的鼠族的报酬。 　　“真是可怕。”刘刹何感叹道。在他拒绝了几个愿意提供帮助的服务员并表示自己想单独转转后，其他老鼠也不再打扰了。刘刹何得以用旁人的眼光审视‘硕鼠’一族目前表现出来的情况。 　　“制度森严，所以连刚渡过水火劫，本性未蜕的幼崽都循规蹈矩。集体荣誉感、族群自豪极强，所以见到我和其他天敌生态位的生物都不卑不亢，识字率相当高，而且是真的有族群阅读基础和意愿的，所以才能兴建这种规模的图书馆并且一直大力拓展馆藏……” 　　刘刹何越分析越胆战心惊：“‘硕鼠’的族长真是雄才大略，这一族完全具备了崛起的潜力……要是再让它们得到人类的科学……” 　　刘刹何不禁牙疼起来。 　　他想到‘硕鼠’一族出自人类城市下水道，天然享受人类文明红利，没理由不建设科学设备。 　　十万大山和‘硕鼠’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相信山里的高层也清楚。 　　至于最后的结果，就不是一般通过路人刘刹何该操心的了。 　　“吃着平民的饭，不操皇帝的心。”刘刹何安慰道，“先管好自己罢。” 　　“劳驾，修炼区怎么走。”刘刹何拦住一名咨询员老鼠，和颜悦色。 　　…… 　　刘刹何跟在咨询老鼠的屁股后面，进了中间一座石塔。咨询老鼠给刘刹何讲过注意事项和重点藏品使用守则后便离开。任由刘刹何一条蛇立在石塔过道。 　　“这一整座塔和后面三座都是和修炼相关的。藏书大约有20万册，大多是灵气枯竭前的的珍品，请小心阅读。”这是小老鼠的原话。 　　刘刹何看着石壁里的琳琅满目，露出老饕的神色：“原来怕货少，现在觉得货多……这可饱口福了。” 　　按照在多宝山总结出来筛选规律，以及看书名猜内容的功夫，刘刹何正式开启他的看书生涯。他有任何疑问和思路，都会有陈猿猿为他推导，所以他首要功夫是拿出方案。 　　…… 　　寒来暑往，一转眼刘刹何在天台——图书馆这条线上走了好几年。 　　期间他无数次找到看似靠谱的想法，并找师兄讨论，却因为实际操作极不现实作罢。 　　今天不出意外又是师兄站的反对派赢了，刘刹何有些泄气，他的尾巴轻轻拍打智慧广场的地砖。 　　这说明他很焦虑。 　　顺带一提智慧广场就是图书馆一层的巨大空间，最初就被命名“智慧”。刘刹何和陈猿猿论道的时候会坐在这里高谈阔论——这里很方便他们找论据，虽然通常是刘刹何需要这里的馆藏作为场外援助。 　　别看刘刹何灵智开启的时间不过20年，算上前世也才50多年。但跨种族生活和人类社会的基础知识、宇航员的系统知识构筑给他带来了相当程度的积累。 　　再加上这些年一直从事修道的理论研究。单论言谈和大框架，刘刹何可以说是经验丰富，甚至陈猿猿现在都不太能反驳刘刹何的论点了。 　　他还觉得挺有道理。 　　然后两人兴冲冲地按照刘刹何的思路一走，哦豁！ 　　死路一条。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陈猿猿拍着刘刹何的背，安慰道。 　　他也很失落，陈猿猿是真的觉得自己这师弟脑洞够大，提出的想法够好了，他还期待自己能参与新修道之路的开拓，说不定几百年以后青史留名什么的。 　　事实证明刘刹何的脑洞缺乏现实基础和脚踏实地的设计方案。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刘刹何垂头丧气，他发现制约自己成功的关键了。 　　他完全对正统修炼的基本流程、感悟不怎么熟悉，所以对怎么把计划可行性、如何落实都不知道，只能求助与师兄。 　　但是自己太能吹了，一番侃侃而谈下来连师兄也信以为真，最后计划破产。 　　刘刹何决定散散心换个脑子。 　　…… 　　他用腹肌推着自己前进，越过已经读完的修炼区一塔，越过读了一小半的二塔，来到三塔。 　　根据图书馆馆藏安放标准，同一类型的馆藏会按照名气、珍贵程度、重要性等综合多重价值的评分从前往后排，刘刹何能进的修炼区三座塔是对外开放的。 　　也就是说珍惜孤本不在这些范围内，公共区一塔勉强算是高价值，三塔就差很多了。 　　至于刘刹何现在从最高处开始翻阅的，可以说是乐色了。 　　“那种东西就是充书库的。”陈猿猿如是评价。 　　刘刹何也是抱着图一乐的心态，要不然他宁肯去见闻区耍耍，那儿的种类繁多，还有定期举办的书友分享会。 　　都是一帮八卦爱好者和键盘品论员。 　　刘刹何放回一本去年才收录的卷轴，拿起下一个。 　　因为从高处拿书去一层看着实费力，所以石塔顶层是允许就地看书的——因为其他人也很少看到那里去，大多数人都是带着明确书名来的，刘刹何这样的很少。 　　“不出所料，没什么价值，与其说是修炼功法，不如说是吹牛大全，简直比我还能吹。”刘刹何再次把一本书推进书架，并作出如此评语。 　　他的尾巴在书架上划拉来去，因为多年翻书记笔记，刘刹何的尾巴尖有一层死茧，但蛇尾异常灵活。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搏击锻炼过了，每日只是日常运气吐息。但身体竟然没有虚弱下去。 　　大概这是主炼神通为数不多的好处吧。刘刹何新想。 　　刺啦—— 　　蛇尾擦过金属盒子的声音。 　　这是一些没什么价值令‘硕鼠’去花精力修补，但已经散的不成样子的书才会放到的书盒。 　　‘硕鼠’每天都会收集到许多书，他们的馆藏修复员夜以继日也不能修好所有书籍，不得已出此下策——反正有用的都在内部书库里，没修好之前不会面世。这些七零八碎的就先挪出来给珍本腾位置。 　　刘刹何抽出铁盒打开，是几本有些旧，但保存相当完好的书，按理说用不着临时保护盒。 　　第一本是自制的剪裁书。剪裁书多剪自不同系列的西幻杂志，画风字体不尽相同，有相当多背景设定的图片，文字。还有大量作者的笔记，笔色各异，字形也经历了很大变化，有反复涂改的痕迹，明显不是成书于一时，并且写完之后作者还反复使用 　　“西牛贺洲那边人类的幻想作品，所谓吸血鬼，妖精不过是成精的妖怪罢了。这家伙还真是一个神秘爱好者啊……应该是个人类。”刘刹何忽略那些潦草杂乱的文字，简略了看一下剪裁书里贴的设定，然后撂在一边，看下一本。 　　第二本是日记，封面是作者画的一只眼睛，画中的独眼透露着一种莫名的冷酷和疯狂，令人不快。 　　翻开粗略一扫，里面中英文混杂，偶尔还有属于其它语言的词汇，刘刹何只看中英文为主的部分，小语种写的日记全部跳过。 　　很快，刘刹何略显呆萌的眼睛先是不屑，接着瞳仁竖起来，如临大敌。 　　他看到动摇他这么多年修炼理论体系的东西。 　　“1991年，8月3日，雨。我活下来了……只要还有我一个，复仇就不会停止！” 　　“1994年6月1日，晴。不行，还是失败了，不到金丹期就无法真正使用灵气的力量吗？” 　　“1996年12月24日，雨雪。今天莫名其妙得到一套书，看上去怪怪的，完全不是东胜神洲的修炼方法，是西牛贺洲人类幻想小说里的，但又不太一样。关键是看上去还挺有道理……” 　　“1998年3月18日，阴转晴。突破又失败了，我果然已经到极限了。再怎么挣扎也只有筑基水平……只有这些异世界的书才有希望……我一定要找到方法……傲来国，傲来国是修道大国，那里肯定有能帮到我的东西” 　　…… 　　“2001年2月26日，雨。他们一定想不到我到了傲来国，现在我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研究这些了。等有效果了，我一定要XXXXXXX（涂抹痕迹）” 　　…… 　　“2003年9月3日，晴。虽然无法直接用灵气证明魔法和法术，但是用傲来国的阵法有些效果大大超出书上描述的魔法阵！这或许可以作为间接的证据……我知道了！我竟然妄图直接用肉体完成吸收、转化、分离和存储步骤，我以前真是猪！” 　　…… 　　“2012年12月12日，雪。完成了完成了！我终于完成了这个法阵！转化灵气！哈哈哈，这有些我就能XXXX（涂抹）” 　　…… 　　“……，晴。过程是不可逆的，我随时会死，但没关系，我已经完成目标了……” 　　日记到此为止。 　　啪！ 　　合上日记，刘刹何甚至都忘了呼吸，他迫不及待地看下一本，意图发现新的记录。 　　下面的不是日记，但更灵蛇兴奋。 　　是两百多页A4纸钉在一起的论文，用中文写就，很明显作者的中文水平大大提高了： 　　《论天地灵气的属性、构成》 　　《傲来国现有法阵灵气分解办法》 　　《论西牛贺洲奇幻小说体系成为现实的可能》 　　《能量降级——失败者的福音》 　　等等…… 　　只看到这些论文的名字，刘刹何就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好像有亿万天使梵音，又有恶魔低语，整条蛇都不清醒了。 　　他只记得一句话： 　　通过能量降级掌控力量。 第9章 ：海岸巫师会 　　发泄完的刘刹何冷静下来，他回忆了一下几本书中的内容，仔细推敲，最后确定这不是恶作剧，而是认真的。 　　这让他拿书的尾巴微微颤抖。 　　抖着抖着，一张纸条从书里面抖出来。 　　“这些异界的书，它们是魔鬼，是伊甸园里的蛇，但我还是要吞下去……书中的知识完成了我的愿望，我也将为此付出代价……后来者，必须谨慎！……我已将毕生所学与异界之书伪装成了普通馆藏，你只管将其捎带出去，不必担心追责” 　　纸的背面则是一些叮嘱，最重要的一条记载了如果肉体不够强壮，获得能量后实力固然会大幅提升，但器官会因承受不住高浓度能量而腐化，最终身死，除此之外就是对所谓神仙的猜测了，目前这对刘刹何不重要。 　　“嗯，看来这个作者死于贸然承受降级后的庞大能量……或许是他等不及安全方法的开发了，他研究的目的就是变强，至于死活也许不是他重视的…他称降级后的能量之为…魔力？为什要取这个名字？”刘刹何有些疑惑。 　　他继续翻后面的书。 　　结果就是一堆杂志。 　　杂志看上去有些年代，出版商……没见过。 　　刘刹何一字一句拼读杂志名： 　　“海岸巫师会？什么东西？” 　　铛、铛、铛。 　　钟声回荡在巨大的董洞窟内，快闭馆了。 　　刘刹何没有把东西带出去，他决定先查证一下。 　　…… 　　幸好陈猿猿这几天倒货去了，刘刹何可以肆意使用他的电脑。 　　刘刹何不敢让陈猿猿看到或察觉相关资料，他觉得以陈猿猿的智商是肯定能看透什么，然后可能会杀了他。 　　毕竟这些理论实际上是对神仙的谋杀： 　　所谓的神仙只是一种能量生命罢了，他们的能量就是灵气。渡劫并不会让生物真的不死不灭，相反，他们的只是变成了明确了某一天会死。 　　按照那个人推论的，成仙劫就是向能量生命转化的一次飞跃，直接让炼气士的肉体和灵气保持高度的同意。因为能量生命寿命悠久，从而仙人产生自己已经成为这种生命，已经天地同寿的错觉。 　　但是‘仙’并不是能量生命，只是通过灵气实现能量化的过程中的一次过渡。由于地球生灵没有储存纯能量的器官，不得不开发出“金丹”、“元婴”之类的手段容纳灵气，类似一种人造器官。炼气士小心把握肉体与灵气的平衡，但是飞升后灵气与肉体合为一体，平衡就不为炼气士掌控。 　　而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半能量化固然强大，但对肉体负担极重，躯体完整时尚好，倘若受伤甚至残疾，能量与肉体间的微妙平衡一但破坏，死期也就不远了……所以神仙才会今天横推天下，明天天人五衰。 　　皆因肉体崩坏。 　　…… 　　刘刹何认为师兄之类修仙的贸然得知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定是怒火中烧，然后把这些书挫骨扬灰。 　　他刘刹何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静下心来，刘刹何的尾巴在键盘上敲打。 　　他要查证“异界之书“言论的准确性 　　… 　　没有海岸巫师会和DND的有效信息。 　　魔法、魔力几个词在西牛贺洲网络上大量出现，但都是人类的YY产物，看上去倒是和神秘人定义的魔力有些相似。西牛贺洲修行界的论坛有人讨论过相关内容，但最终证实不可行，现在除了几个“顽固派“已经无人关注了。 　　关键是他们的理论相当玄学，不似神秘人留下的著作详尽可信。 　　而且……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小说，游戏，影视表现出如此完整而详细的魔法世界观。 　　也就是说，确实可以说这本书不是出自地球。 　　刘刹何划拉滚轮，脑内猜测倒。 　　“已经5点了吗？也罢，今晚就不睡了多，吃顿饭就直接去看书吧”。刘刹何关了电脑，贴心地删除使用痕迹，然后滑进小楼后面的森林。 　　等他再出来时，太阳已经升起，刘刹何的肚子也大了三圈。他享受了几分钟日晒，呻吟一声，几欲睡倒，随后立刻鞭笞自己懒惰的精神前往藏书馆。 　　…… 　　“李伯早上好！”刘刹何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同往常一样，前台的白毛老鼠拄着文明棍，端庄地坐着。这只老鼠是图书馆现任馆长，不在办公室作者就爱跑前台装成服务员－－虽然他确实干服务员的事儿。 　　“你又通宵了吧？一面萎靡，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啊！”老老鼠笑着数落，言语里满满的慈爱。 　　我们的刘刹何同志，在图书馆奋斗的这些年，除了钻研玄学，就是经营人脉。 　　这条大蛇充分发挥在人类社会苦练的钻营社交之术，硬是把自己三十多米、肌肉发达的猛兽形象打造成了图书馆小书虫。靠的就是儒雅随和，风度翩翩，敬老尊贤以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顺带一提，刘刹何又生长了，正式突破三十米。蟒蛇的天赋：只要不死，吃吃喝喝也能长，真是叫人羡慕。 　　一路上跟朋友们打招呼刘刹何的小狗嘴就没闭上过（蟒蛇作为无毒蛇，头部圆润，眼睛浑圆呆萌，嘴唇像小狗的嘴巴，单看一个器官很萌），大家都很喜欢他这张又萌又会说话的嘴巴，连带着原本可怕的嘶嘶作响的蛇信子也慢慢被图书馆众人接受。 　　或许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稍微耽搁些时间，刘刹何依旧很快到原位置。 　　“很好，没有人动过我的书堆。”刘刹何仔细检查完，长舒一口气。 　　继续昨天的进度，刘刹何看起了下一本，《巨龙之书》： 　　“巨龙始于微小的蛋的成长.“ 　　--Koboldproverb 　　根据他们的适应性,一条龙可以健康的活1200年,或者更久，除了一些不幸. 　　无论如何,所有的龙,从一个卑微的蛋开始进化到最后要通过12个清晰的阶段，每个新的进化阶段都体现在龙的身体头脑或者行为上…… 　　一条龙的嗅觉和它的视觉发育的同样优秀。龙精确的嗅觉感官只有一部分依靠于龙那敏感的鼻子；就好像蛇一样，还使用它那分叉的舌头在空气中寻找气味，。一条龙依靠它的嗅觉可以感觉到其他生物的存在，这使得不知不觉的抓住龙非常之难，对龙来说，只要靠近到足以闻到猎物的气味的地方，躲藏是几乎不可能的…… 　　——《海岸巫师会·巨龙之书·龙的感官》 　　…… 　　一条条详细的文字描述了一种不同于东方神龙的生物的生态与生理结构。 　　从资料上看，这种生物有着东方龙一样传奇的故事，但他们的生活与书里的人类部分重合，甚至也常常被狩猎。因此海岸巫师会有机会解剖研究——尽管异常艰难。 　　但书中迥异的信息还是给刘刹何造成巨大的震撼。 　　因为海岸巫师会笔下的龙是清晰的，他们的孵化与成长过程，鳞片成分与生长状况，骨骼，肌肉群，脏器，习性，全都摆在刘刹何面前。 　　一鳞一羽一丝一毫，纤毫毕现。 　　除了巨龙以外，《巨龙之书》还记载了各种龙兽，他们不像长着翅膀的四脚蜥蜴，反倒是更酷似蛇怪。 　　这些魔法生物仿佛昭示了刘刹何的未来，它们的出现意味着他举行仪式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因为刘刹何完全不打算转生为纯能量生命。 　　没有能量器官？安一个不就好了？神秘人以前消息闭塞没得选，可刘刹何很清楚现代人类的科技水平。 　　“既然神秘人说书上是真的，那么这些蛇怪也应该存在吧？” 第10章 ：反客为主 　　越是研究，越是觉得神秘人造诣极高，甚至让人产生只要按图索骥就能成功。 　　刘刹何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这几个月他天一亮就冲进图书馆，钟声一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夜里沉在池底思考，他甚至急不可耐地搞过一个小验证：尝试在体内实验那个最初版能量降级仪式。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人类强，仪式也很小，应该没事儿。 　　开始总是一无所获，直到某天月黑风高之夜，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憨被骗了的时候，体内出现了资料里告知的种种感觉。 　　照理说下一步他就应当接纳力量，毕竟就凭他体内微弱的灵气含量的一部分转化的魔力，应当比个屁还不如。 　　但他愣是没敢，“不可逆”几个字和资料里描述的结果让他退却。他硬憋着，直到这股能量不能散开，最后在刘刹何体内爆发，整出内伤自不必说，最严重的后果是烫伤。 　　仅凭肉体这种拙劣的“法阵”进行能量的降级会造成大量损耗，损耗以高温的形式散逸，刚刚转化的低级能量又没有去处，且尚未衰变为神秘人记录里的魔力，此刻极其不稳定。 　　于是爆炸与散热的高温双重结合，给了莽夫刘刹何一记surprise。炸的他满嘴血沫，蒸干了半池子水，陈猿猿放养在天台里的几尾鱼，还有一只王八都被彻底蒸熟。 　　要不是师兄起床及时，带来了兽医，刘刹何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原来是走火入魔，小场面。”见到内焦外嫩的刘刹何，赶过来的狗妖大夫耸了耸鼻子，熟食的香味止不住钻进鼻腔，他擦掉险些流出来的口水，示意陈猿猿淡定。 　　最后刘刹何在水池里养了一个多月才能动弹。他本来应该再躺几个月，但他实在受不了陈猿猿唠唠叨叨的了。 　　最主的内容要是狗妖顺走了池子里的鱼和王八，让陈猿猿没法给他的小宠物们一个体面地葬礼。 　　除此之外，刘刹何的研究一切顺利。 　　他现在甚至开始准备按照《能量降级——失败者的福音》里记载的最后一版，也就是最新一版的仪式要求收集材料了。 　　当然现阶段最主要的工作是说服师兄，刘刹何欲要集齐仪式材料和理论援助，就必定绕不开陈猿猿这个鬼市通。但是神秘人对仙人的猜想现在是绝对不能透露的，但至少要让师兄同意自己补完研究之后举行仪式。他能做的就是谈一些关于灵气本质和转化方面的观点，虽然这些也足够离经叛道了。 　　这也是刘刹何依旧天天往图书馆跑的原因，他需要更详细的知识。 　　金属盒子他早吞进肚子里夹带出去了，正在在天台的假山底下压着，盒子很结实，他很安心。 　　主要是要找法子给师兄做心理铺垫是一件麻烦活，这需要许多知识积累，他这个门外汉自己搞不定，必须求助于书籍、还有自己在图书馆的朋友。 　　…… 　　明月高悬，千里共赏。 　　鬼市小楼，兄弟煮酒。 　　刘刹何依旧把舌头泡在茶里，借茶香静心凝神。 　　桌上煮的酒是师兄的囊中之物，再说他也不爱喝酒。 　　陈猿猿此刻正对着穿衣镜整理西装，他预感到今晚的论道不简单。师弟几个月来天天守在窗外，跟自己碎碎念书里的简介，刚开始都是些小白内容，他混不在意。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见闻里多了些杂质。 　　是的，一些违背古今仙道正统的杂质，一些仔细想想就胆战心惊的杂质，偏偏陈猿猿无法忽略他们。 　　陈猿猿戴上眼镜，直视自己，似自言自语，又似喝问：“虽然早知道你要走外道，但真有必要这么凶险吗？” 　　…… 　　“师兄，请。” 　　“师弟，请。” 　　一蛇一猿饮尽杯中物，添茶倒酒，接着，在刘刹何“仙道何解？修炼何为？天人感应之于练气士的三连中展开了” 　　“……综上所述，我以为仙道是不沾因果，自在逍遥之道，修炼是成仙之路，天人感应是成为练气士的前提。”陈猿猿侃侃而谈，言罢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倒酒。 　　刘刹何收回舌头，酝酿一阵，开口： 　　“那我要是不想成仙，不慕逍遥，可还需要修炼？” 　　昂？ 　　陈猿猿一脸错愕。 　　他着实没料到自己师弟会这么说，以前每每论道，师弟都最是积极，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孩子心幕大道。熟料今晚竟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前后矛盾！ 　　刘刹何看到师兄的表情，确定他也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开始真假参半地表演： 　　“……师兄，你知道我天资愚钝，天人感应迟钝无比，我是‘石窍’，只能靠每日吞吐日月精华成长，别说是仙道了，连练气筑基都够呛……”刘刹何佯装意兴阑珊道。 　　看见师弟诉苦，陈猿猿也心有戚戚然。是啊！能修大道算是天地给非人生物少有的超越人族的天赋了。但师弟连这条路都断开来，既然不许他修行，为何还让他渡过水火劫？直接浑浑噩噩而死不好吗？ 　　见师兄此刻已然共情，刘刹何心底雀跃： 　　好！总算上钩了！ 　　从一开始刘刹何就没打算在修行方面正面击败师兄，他与朋友们喝茶吹牛时，听见一个狐妖分享御夫术，从里面获得了诡辩的灵感。 　　你以为我要和你论道？其实我是要和你谈感情哒！只要让师兄对自己的遭遇感到同情，再进一步认可自己“逆天而行”的壮举，最后和盘托出计划与异界资料时，早就被刘刹何打过预防针的师兄关注的重点就不在资料里了！ 　　你说他回过神来怎么办？ 　　笨！等师兄回过神，这期间潜意识已经帮他做好心理准备啦！ 　　师兄看到了第二层，以为我在第三层，其实我在第五层！师兄，你输了！刘刹何窃喜。 　　表面上，这条蛇还是严肃的样子，继续劝说 　　…… 　　“……所以，你不惜以身犯险，就是想变强？”经过感情牌轮番轰炸的陈猿猿终于听见刘刹何的“心声”。 　　刘刹何坦然承认：“是，想要在这世间有一席自保之力罢了，师兄一定觉得我很肤浅吧。” 　　“到也不是，只是这种纯粹得几近武痴的理想，这些年确实少见了。”陈猿猿斟酌着回答，“毕竟是末法时代，大家的成就早就限定了……你，生不逢时吧。” 　　刘刹何适时露出低沉的神色，接受师兄的宽慰。 　　抱歉了师兄！不但跟你玩心理战术，还信口开河。刘刹何在心里对陈猿猿道歉。 　　后面就是刘刹何拿出的筛选过的神秘人的论文，还有几页巨龙之书里关于蛇怪和龙兽的设定描写。他计划得到师兄技术性支持，对论文里的法阵进行细致地研究，完善的同时，即刻开始推进材料的采购，从自己在朋友圈子里以物易物进阶为买买买。 第11章 ：鬼市一日 　　“昂？你说我在鬼市呆了12年？”刘刹何难以置信地问。 　　陈猿猿一脸无辜地耸肩：“是啊，我以为你知道时间的。” 　　“你等会儿！”刘刹何大吼一声，身体有些焦虑地收紧，鳞片摩擦发出刺啦刺啦声，“我离山的时候是2041年，在鬼市呆了12年，现在也就是TM的……2053年？” 　　死的时候是2035年，我34……现在我52了？ 　　我再过十几年就到法定退休年龄了？我已经成了老爷爷预备役了？ 　　刘刹何脑子一懵，明显痴呆了。 　　陈猿猿打了长长的哈欠，精神恹恹地说：“可不是嘛，2053年，本世纪都过半了，50年代都生了三批了……昨晚跟你唠了一晚上，我去睡会儿，你自己先玩儿啊。等我醒了咱再商量一下你的事儿……啊欠！” 　　木了半晌，刘刹何气得直吐蛇信子，大骂狗*的时光。 　　…… 　　总算收拾好心情，刘刹何记起今天要去鬼市买齐余下的仪式材料，陈猿猿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授权给他了，可以随意嗨皮。 　　“说起来，都12年了，我竟然没去这正经去鬼市买过一次东西，也真是奇了……话说明晚就是每月一次的大市，好不容易闲下来，我得去瞧瞧。”刘刹何自言自语，满脑子购物逛街的事儿，连身子进了电梯，都不知道。 　　等到欢快地吐着舌头的刘刹何回过味儿来，他已经到了最熟悉的地方。是的，‘硕鼠’的藏书馆。 　　“我一定是看书把脑子看坏了”，刘刹何用尾巴扶额，神色无奈。 　　“不进去吗？”前台李伯照旧拄了条文明棍，出声追问正欲离开的刘刹何。 　　刘刹何笑着拒绝：“不了李伯，暂时告一段落了。” 　　刘刹何眼瞧着李伯浑身一哆嗦，文明棍差点拿不稳。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回头冲图书馆大吼：“书虫不看书啦！” 　　什么？刘刹何有些不解地看着李伯。 　　只见图书馆内蹬蹬蹬传出一连串脚步声，好几个形态各异的妖怪冒头。 　　“哟！大书虫不看了？这都几年了？”说话的是一只狐狸，皮毛火红色，身体修长，立起来有一人高。说话声自有一份优雅从容，听得人不由对她付与信赖。正是之前吹水时传授了御夫术给刘刹何灵感的那只狐狸小姐。 　　书友们相互间不称真名，这位狐小姐被大家叫作“媚娘”。 　　“12年了，再多呆几个月就有13年。”一只带着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的黑熊抽出一张发黄的纸，扫了一眼，给出答案。 　　刘刹何带头叫他熊博士，后来大家都认同了。 　　“那么，谁赢了？我反正早几年前就凉了”说话的是一只猫一样大的天牛，一双长鞭似的触角飘起来，很是惹眼。因为这对触角，他被大家叫成吕布。 　　媚娘前爪捂着嘴娇笑：“格格格，可不巧！赢家今儿个可没来呢。是西鼠霸王，明儿不是月中大市吗，他可是要代表‘硕鼠’扫货的，这不准备去了。” 　　熊博士瞟了一眼众人，缓慢开口：“其他几家没来，依照赌约，现在就由我，李伯，媚娘，西鼠霸王四个作证……多宝山大蛇刘刹何，日日来访藏书馆，风雨不辍12年，今日作罢。故此赌局结束，胜者西鼠霸王，通吃十四家！” 　　“哦！”吕布终于看到图书馆最长赌局出了结果，高兴得直蹦哒。 　　“哦！”周围看热闹的群妖也跟着欢腾起来。 　　刘刹何有些傻眼：“等会儿！什么情况？” 　　吕布此时跳上刘刹何的身子，在他身上滑滑梯。熊博士则是和李伯完成赌局的收尾工作，比如检查赌资无误，毕竟是12年前封的盘了。 　　媚娘见左右只顾自己嗨，便自己去和这条立起来极高，简直鹤立鸡群的憨蛇解释： 　　“大约是你来图书馆有两年了，我们几个每次来都见着，有好事者……哝，就是吕布查了访客记录，晓得你天天来馆，于是背着你开了盘，赌你几时挺不住，为了引诱众人参与，他还下了重注的，嘻嘻……！你这个局现在可出名了，是馆里最长的一局，多少人看着呢！” 　　刘刹何听了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没想到他们还有这闲心，问道：“你们押了多少？” 　　媚娘眼珠一转，作势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奴家可砸了一株仙草苗，熊博士是一卷残本，压你8年。吕布一颗上古兽牙，压你5年，陈伯则是许了赢家借一本书离馆，压你10年……西鼠霸王压了13年，他压得最近。” 　　刘刹何听到媚娘到底不说自己压的时间，便猜到她不看好自己，最后血本无归，于是哈哈大笑，引来媚娘白眼。 　　与朋友们交流一会儿，刘刹何便挥别诸位，他还有东西要买。 　　不过很快一抹倩影从背后钻了出来，媚娘拦住了他，眯起眼睛问：“大书虫这是要去哪儿？” 　　刘刹何讲了自己要去购物的事儿，说完便打算离开。 　　媚娘跟上来，笑着再问：“你进鬼市买过东西吗？” 　　“没有。” 　　“有人带你没有？” 　　“也没有。” 　　“那你买个屁！等着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媚娘听到24K纯新人的刘刹何打算独闯龙潭，笑得更欢了。 　　刘刹何这才反应过来，媚娘跟上自己是想帮着指引，她是购物狂，鬼市于她是门清。此外，一番帮忙，自己的谢礼八成也被她算计进去了。 　　看到笑得花枝颠倒的媚娘，刘刹何坦言求助：“媚娘可有空？我想买些东西，有空的话不妨帮帮我。” 　　媚娘抖了抖胡须，笑容不改：“帮是自然，可咱们狐狸的规矩，没好处可不能干哩！” 　　“这是自然。”刘刹何应下来，心说果然狐狸天性狡猾聪慧，这几个朋友，就她看出虚实了。 　　…… 　　这一次刘刹何倒是没有再坐电梯了，或者说跟着媚娘走了一路，他才明白电梯和一些便捷的工具都是住在街上的居民和‘硕鼠’才能享受的到，媚娘这样住在鬼市里的妖怪交通基本靠走。 　　所以刘刹何发现了一些很难被称之为路，但确实可以到达其它洞窟的方法。 　　比如坐木盆顺着污水渠冲下去……而且竟然还有妖怪专门掌舵，划着小舟沿污水渠拉客，引得刘刹何啧啧称奇。 　　不过他的身体过于巨大，真想走那条路，只能委屈自己了。 　　与媚娘谈话间，两妖已经离开‘硕鼠’自建的城市，顺着回旋的坡道下降几十米，嘈杂声和热浪都涌过来，一个明显是由复数空腔打通而成的地下空间横在刘刹何面前。 　　此处空间极深，道路依然宽阔，但高度却很低，反倒显得很逼仄，加上混乱的摊位，还有嘈杂的叫卖声，实在令人不快。 　　媚娘跺跺脚，把刘刹何拉回现实，她此刻身上有无穷活力，声音也高亢起来：“从这个高度开始，就是‘无政府’地带了，只要不起大乱子，所有事儿都内部解决。这里的货真假掺杂，但也是淘宝的好去处……你可小心，不要摆出街上人的架子，这里仇富的很。” 　　“了然。” 　　只消一眼，刘刹何就懂了为什么开在浅层的鬼市要统一用木材作建材，木制品拆卸，扩建和整改都很方便，最主要是画风一致，不会显得凌乱。 　　下层鬼市建材来历不明，金属板焊接得七零八乱，中间突兀地是一圈圈不知名生物的甲壳，强力胶把这些种材料粘在一起。腐朽的钢板因为和插入地下的钢筋焊在一起的缘故，店主懒得花力气剥下来，就直接套上新的钢板。 　　遗憾的是不锈钢挡得住风吹日晒，挡不住醉酒者的呕吐，三急之辈的排泄物。很快新钢板就又出现斑斑点点的棕色，好像生霉的面包。 　　房屋建得相当扭曲，也就三四米高度的洞窟，竟然最高有五层的‘大楼’，看着好像是直接用洞顶当天花板……其余房子也都修到两三层。 　　建筑是典型的二十世纪末贫民窟风格，却夹杂了近几年的科技产品，招牌都是艳俗的红绿黄，用虚拟品投影到街上。广场舞规模的大喇叭此起彼伏，空气里漂浮着食物的香气、发酵腐烂物的怪味，各种动物的气味……店里蒸出的不明气体污染了洞内气体，浑浊的空气散射霓虹灯的光泽，显得妖冶堕落。 　　“这赛博朋克味儿也太浓了吧？我都快吐了。”刘刹何俯着头，对媚娘说。 　　他完全不敢抬头，约莫两米高，是拉得横七竖八的电线，完全不给蛇活路。 　　媚娘不以为然，进了鬼市，她一改之前温柔贤惠的模样，仿佛一个热辣的太妹，步伐紧跟街头劲爆粗粝的BGM：“这！就是！鬼市！耶！我们的！自由天堂！” 　　…… 　　看着往来的面孔，一个个怪诞非人，在变换的光影里释放自己的欲望。刘刹何对所谓的妖怪悲哀起来。 第12章 ：暗流 　　刘刹何回忆起古籍里记载的时代，妖怪们啸聚山林，解放天性，肆意享受着地表的一切，甚至连人类的城市都有他们的痕迹。那时的鬼市干脆就在城里面举行，白天游人如织，夜里精怪妖魔。 　　时人畏惧地称之为夜行。 　　那是欢乐时光。 　　现在他们缩在地下，依靠‘硕鼠’挖出的复杂通风系统获得地表的氧气，用人类手里的建筑垃圾搭建住宅，妖怪们在一个平面挤出人类立体建筑的人口密度。 　　可笑的是很多妖怪本来都是独居的。 　　“我听说赛博朋克在人类那边很火的，都叫嚣着要在2077年建成一座真正的赛博朋克风的城市。”媚娘在妖群里窜来窜去，偏偏声音总能准确传到刘刹何的耳朵里。 　　入眼的生物光怪陆离，有的和他一样，完全是野兽的样子，却口吐人言，有的则是兽首人身，还穿着衣服。驴唇在和马嘴说话，鸟眼正与猪眸谈情，几个巷子的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动静，时不时飘出石楠花的气息…… 　　刘刹何被视觉收集到的信息扰的头晕，他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底话： 　　“我不知道是否概括准确……赛博朋克的建筑风格是落后与先进拧在一起的，表现的则是国民生活在国家公司制度里的一种古人对近未来的社会数码化的社会的一种假想。” 　　“其内核是反乌托邦主义和悲观主义内核……” 　　凶狠地赶走前来推销自己的几只母兽，媚娘重归欢快样子，她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反乌托邦和悲观主义，八成只是觉得大书虫又在掉书袋了。 　　刘刹何完全陷进自言自语里，他的脑内已经开启小剧场。这是他的一个习惯，通过自我辩论得出对某一个事物的观点，在空间站他靠这个打发时间，在图书馆用这个研究理论： 　　“……鬼市的居民某种意义上是现代全世界普通妖族的缩影，你们就像赛博朋克里的边缘居民一样，被人类和妖族的大能赶到世界边缘——也就是鬼市。” 　　“没有管理队的地方就会像这里一样，自带一种狂欢氛围，所有法律都不生效，所有控制你们的力量都触及不到这里……而你们，被束缚的妖怪，失去生存空间的、压抑地活着的你们，就在这里宣泄所有的情绪……” 　　媚娘见刘刹何停下来喋喋不休，也乖巧地停下来。她看起来听不懂刘刹何的理论，但不妨碍她用狐狸聪明的大脑将这些话记下来。 　　男人喜欢倾听的女人，而能重复他们的言论，某种意义上就算是好好倾听了。 　　“所以这里是法外之地，你们在这里释放自己的恶欲、叛逆……人类压迫妖族的生存空间，大妖们反过头来压榨你们，你们是最小的虾米，除了欺负野兽没有向下的宣泄渠道，所以转而压榨同族。” 　　此刻几个兽首人身的壮汉路过，他们担着一只肥大的野猪，野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沙哑地求救，眼中有泪流下，滴落在泥泞的路上。 　　但没有人关注，说不定等猪肉出锅了，大家都会去小小地happy一下。 　　…… 　　“所以你们没有未来……呼——”刘刹何逼叨半天，终于结束了本次演讲，他注意到媚娘正坐在一个箱子上安静地看着他，见他清醒了，才开口：“老实说，你刚刚的样子很可怕，活像电视里演的疯子。” 　　额……刘刹何无言以对。 　　媚娘跳下来，领刘刹何去往下一家店。 　　“我听完了，有一说一，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什么……赛博朋克的内核啊，狂欢啊……我还以为妖怪有了钱就会买仙丹仙法，一心想着成仙呢！” 　　我不是有钱妖，刘刹何心里默默反驳，然后眼看着媚娘钻进一家门面小的只容一只动物进出的小店。 　　不像是商铺，更像是土地庙。 　　不一会儿，刘刹何就见到了店主的样品，经由媚娘代为呈上。再三确认无误并商定好价格后，刘刹何付了定金，两妖离开。 　　这一趟购买的材料会由店家雇佣车队拉去陈猿猿家。要知道能容纳刘刹何的阵法所需要的材料相当多，他不可能一趟一趟来回拉，真要那么做，他这周就别想睡觉了，当驮马去吧。 　　…… 　　终于媚娘挑准了一套首饰，付款之后欢欢喜喜地出来，离开下层鬼市，回到那个干净卫生，秩序完备的图书馆。 　　熊博士他们不在这里，也许是找书去了。 　　媚娘笑着准备挥别刘刹何离开。 　　刘刹何有些不甘、追问一句：“我刚刚说的话，你都不信？” 　　媚娘歪着头，果断回答：“不信，感觉太远了。” 　　见媚娘回答迅速，他有底了：“你明白的吧，干嘛要装呢？” 　　“好吧。”媚娘叹息一声，拉过一堆蒲团叠起来，三两下跳上去，保持和重新立起来的刘刹何同等高度，直视这条大书虫，声音严肃： 　　“首先，我只是一条狐狸，立志嫁给好人家，连豪门都不求，没有什么大志向！” 　　“其次，没错！” 　　“我完全清楚、明白地了解你说的每一句话的意思，你就是想表达一种杂糅了达尔文理论和阶级论的左派观点……虽然某种程度上你并没有什么错，但你的嘴炮并不能改变什么！你我读过人类的书，不代表所有小妖都读过！” 　　“他们刚刚脱离了畜生的行列！才开始攀爬马斯洛夫需求层次！他们顶多看过一些修炼的古文！你得记着——妖怪用不着读社会学与政治学！因为他们根本TMD没有搞这些的基础！” 　　“最后！” 　　媚娘嗖的一声跳到刘刹何头上，逼近他的眼球，凶态毕露： 　　“你现在完全就是脑子出问题，文青了，矫情了！想找个懂行的和你互诉衷肠，抒发你的愤懑。你爱找谁找谁，但是！” 　　“绝！不！是！我！” 　　她跳下蒲团，潇洒地甩了下尾巴。 　　“等你啥时候牛皮哄哄了，再推销这套理论吧，小妖！” 　　说完媚娘用嘴衔着首饰扬长而去。 　　留下一条大蛇失魂落魄。 　　…… 　　“怎么了？跟师傅死了似的。”陈猿猿见到刘刹何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忙完了这个月大市的准备工作，才有时间见流沙河。 　　刘刹何只把嘴探出水面，语气有些消沉：“被教育了，深刻教育，让我再一次温习了群众基础和自身实力的重要性。” 　　“搞什么啊？群众基础都出来了。”陈猿猿莫名其妙道。 　　只见他回屋子换好西装，立在石头上催促着：“搞快起来了！12点鬼市开市，还有一个小时。你不是要看新鲜吗？” 　　…… 　　快啊，快啊！ 　　他焦虑地催促自己的双腿，一双脚踩进泥里，又飞快拔出来。 　　只要到鬼市就安全了，他必须到鬼市去，必须把消息传过去！ 　　眼见十字街越来越来劲，身后伙伴突然发出惨叫，却只来得及喊出一半就被捂住嘴。 　　他越发恐慌了。 　　快啊！再快些！ 　　哗啦！ 　　骨碌碌地滚着 　　终于他逃出林子，滚到鬼市边缘的公路上，此时他已经引起巡逻者的注意。 　　他来不及喘息，仰起头，满脸血和泥，张嘴嚎叫： 　　“杀人啦！杀人啦！” 第13章 ：狩猎前夜 　　刘刹何本来也不是很难过，他不过是在思索如何反驳媚娘的话并再度开启小剧场罢了。 　　听到陈猿猿的邀请，刘刹何顺势钻出来，一猿一蛇立在楼顶，俯视街道，圆月恰巧已经移动到他们背后。 　　一股莫名的情绪驱使他俩摆出扭曲的动作，虚空中仿佛传来异域的乐曲。 　　“哎咿呀咦——诶！”陈猿猿不禁吟唱。 　　刘刹何摆正身子，思索道：“总觉得刚刚那会儿少了个人……要是有三个说不定能组成什么了不起的组合。” 　　陈猿猿一推眼镜，沉默着转移话题：“快开始了。” 　　从矿洞那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接着一支队伍缓慢从洞里‘游’出来。 　　那是各种妖怪组成的游行，他们统一涂成黑色，步履缓慢、怪诞。里面有飞禽，有走兽，有蛙、龟代表的水类，皆是人形兽首的兽人形象。乃是致敬古时夜行。 　　等到队伍游完街，各色身影纷纷出现，打开铺子，准备营业。 　　“走吧，带你见识见识。”陈猿猿说着，跳了下去。 　　陈猿猿自己的店铺租了出去，他自己主攻倒卖，爱好新奇物品，不喜欢守着铺子卖固定的东西。 　　陈猿猿跟着，一路上也算是开了眼界。 　　显然街上的买卖又不同于地下。 　　这里的商铺都是挂了一串牌子，牌子上写了所卖之物和预期价位，当买主与卖主成交之后，牌子会摘下来交给买主，等大市结束后凭此牌完成后续交易。 　　听上去大市倒是更像是签订意向书。刘刹何心想。 　　眼见着陈猿猿施展自己的三寸之舌在各种铺子里纵横： 　　“哎呀！你这个赤虬铜盏品质未免也太低了……什么？两条杂纹还叫极品？来你看看我手上这个，这才叫纯粹、这才叫极品……怎么样，很不错吧？……卖给你？不行，我还要留着当传家宝呢！……好吧，看兄台你这么爽快，下不为例。” 　　然后他就把货卖给了原本想卖东西的铺主。 　　当然陈猿猿卖的都是真货，而且都很稀罕。只是他平时搜罗的宝贝多是捡漏捡来的，当然在大市上卖给别人就要价很高了。 　　可这些妖怪咬着牙也要高价买下来。他们都知道陈猿猿有家铺子，要是不买，这个混账难保不立马跑回去跟他们对着干。谁也不想突然出现一个竞品，关键是质量还比自己高。 　　所以大都勒紧裤腰带买下来了，反正还有转手卖出去的利润空间，也间接提升了自己商品的水准。 　　也得益于陈猿猿从不造假，信誉极好，所以至今在鬼市都没有仇家。 　　顶多见了他都烦。 　　刘刹何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他一直好奇师兄怎么能那么快赚钱，原来靠的是这份高风险的活计。捡漏需要的眼力和经验都极大，而且经常砸手里，结怨家。也难怪没什么人和他竞争了。 　　陈猿猿对他混饭吃的技术极为得意，正吹嘘着呢。远远的一阵骚乱传来。 　　“怎么回事儿？”陈猿猿惊疑不定。照理说大市作为鬼市的核心，往来都是有排面的人物，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才对。 　　“杀人啦！杀人啦！” 　　“我们妖怪都混得这么惨了？连杀个人都叫唤成这样？”刘刹何眼睑翻动，话语里满满的不解。 　　陈猿猿也是奇怪：“不应该啊！说杀人，杀了大妖都与我们无关……不好！” 　　陈猿猿神色突变，显然是想到什么。 　　“好好说！”远处一男声暴喝。 　　“有……有人杀，杀官。” 　　“多大的官？” 　　“省里的特派员，说是来考察鬼市人妖两族合作模式……还说，说什么为两族未来和平共处提供参考。” 　　“妈的……特派员哪儿死的？”那男声怒吼。 　　“从这儿往东20里。” 　　陈猿猿听完，当即转过身问道：“你昨天是去买那个仪式的东西去了吧？” 　　“是，怎么了？”刘刹何听到特派员就意识到严重性，也没工夫插科打诨。 　　“东西到了没。” 　　“到了，动作很快。” 　　陈猿猿立刻往回跑，嘴里吩咐道：“看样子，那人是出了林子才躲过追杀的，这就意味着现在外面不安全……这样，你明天就动身，回多宝山。” 　　“这么急？” 　　“华泽县原定的迁移计划也终止了，鬼市本来计划搬去华泽县旧址，现在泡汤了……还有些其他的前因，现在加上杀官……水很混，师兄我未渡风雷劫，实力有限，护不住你。明天肯定有十万大山的年轻子弟回山，你跟着一起，我来打点。” 　　“好！”刘刹何一点都不墨迹，应下来。 　　…… 　　第二日，整条街都有些惶惶。时不时有妖怪走街串巷，甚至连矿洞里都跑出不少小妖拖家带口地跑。 　　昨晚那嗓门太大了，加上大市不乏住在鬼市矿坑里的人，总有大嘴巴管不住自已。凭着妖怪们的些许法术，一晚上够传几个洞窟了。 　　这条长队老老实实在保安亭停下来，办完手续又飞也似地消失在视线尽头。 　　“还守规矩呢？”刘刹何问。 　　“敢走正门的都是登了记的正式住民，进出登记合规矩，他们以后还想在鬼市呆呢。” 　　陈猿猿回答，接着摸出一枚手镯，递给刘刹何：“你的东西我都装进去了。” 　　“这怎么使得！空间法器，我承受不起。” 　　“少臭美！是师傅的，你回去了就帮我还给他老人家！” 　　“害！” 　　“顺带一说，这是傻瓜操作式的，不需要口诀与神念，只需集中注意就行。是师傅手里最实用的几个宝贝之一，你要是弄丢了，不死也得蜕层皮。” 　　“那我先多蜕几层皮，是不是就可以中饱私囊了？反正我是蛇，皮多不在乎。”刘刹何嬉皮笑脸。 　　“……你试试？” 　　“玩笑” 　　“走了走了，十万大山的队伍来了！”陈猿猿赶紧招呼师弟上路。 　　“……保重。” 　　“滚！搞得爷要死了一样。” 　　…… 　　“这一批是去哪儿的？” 　　“西南方向，十万大山，怎么，有想法？” 　　“嘿嘿，水不妨再混一点，好摸鱼嘛。” 第14章 ：置之死地 　　刘刹何总算见到妖怪们八仙过海各现神通地用法术了。 　　鬼市这些年他就没怎么见到妖怪运用灵气，要不然就使用得相当隐晦，总是令刘刹何不过瘾。 　　现在好了，每只妖怪都恨不得有传送门，嘚~的一声就回了十万大山。现在用起法术丝毫没有顾忌，要是人类的卫星看着这里，估计会以为是什么神奇动物大游行。 　　“也对，都是化不了形的小妖，在这种多方冲突下不比野兽更有生存机会。”刘刹何自言自语。 　　小妖们大都灵气灌注四肢，跑起来相当快。少部分会法诀的更是早蹿没影儿了。可惜了古代的各种发诀，要是还流传着，小妖们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你问我会飞的怎么办？ 　　废话，用不着跋山涉水，按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原理，估计再有一会儿就到多宝山啦！ 　　可刘刹何有些气喘吁吁。他是凭借自身的体积优势才勉强跟上了队伍。至于其它蛇类早吊在后面了。 　　一开始还有妖怪想搭刘刹何的顺风车，结果趴在他身上没走两步就纷纷弃车而逃。 　　无他，老刘同志在陆地上着实有些龟速。 　　所有的爬行类，都是爆发力见长，但是耐力不怎么好的生物，除了炼成人形的，在人形时生命形态短暂改变外，其它时候都是长跑苦手的存在。能两栖的蟒蛇更是如此。 　　“哈……加把劲儿，再有半天就到河里了，那就舒服了。”喘着粗气的刘刹何给自己加油。 　　…… 　　就在他气喘嘘嘘的时候，空气里的气味素给他带来一条不好的消息。 　　“血腥味？” 　　刘刹何仔细咂摸味道，犹自不信，又伸出舌头分辨，“嗯……确实是血腥味，很多种类……从后面传来。” 　　MD，遭重了。后面的八成死了一片。 　　刘刹何用尽力气大吼：“散开跑！”然后立刻选了个方向爬走，那叫一个飞快。 　　前面的小妖们听见警告，有些鼻子灵敏的仔细嗅了嗅，跟着大惊失色，撒腿就跑。 　　骚乱很快传开，本就战线松散的队伍作鸟兽散。 　　这却惹恼做清扫工作的家伙。 　　一个狮人模样的妖怪一手血，神色不满：“是哪个王八蛋嚎的那一嗓子？现在可不好杀干净了。” 　　“是条蟒蛇。让其他几个别躲躲藏藏的，加快速度吧。我们去收拾那条蛇。”足有成年马大小的蝙蝠倒挂在树上，给出建议。 　　“嚎！——”那狮人咆哮一声，音波滚滚，不一会四周传来几声怪叫，算是回应，他的队友都接到消息了。 　　狮人一马当先：“走，拿他的皮做双好腰带！” 　　…… 　　刘刹何有些慌张，从他听到扑闪声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然后仰头一看。 　　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新的热源。 　　刘刹何耍了个心眼，绕道下风处伸出舌头，通过气味确定那是一只蝙蝠。 　　才杀了生的那种。 　　“我的妈！”刘刹何惊骇之下，忙不迭路地往密林处，再也不敢待在公路上待了，“怎么会盯上我？那不成是因为我提醒的锅？……早知道就不多事儿了！嘴贱什么！” 　　刘刹何后悔之余，心里已经打好算盘了。虽然被盯上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他毕竟不同于那些小妖，他有自保能力。 　　前两年的横练使得他肉体力量非常强壮，和同等年岁的妖怪相比，刘刹何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灵气手段，他就是近身肉搏。但单纯的伤害肯定高出小妖不少。 　　“这些法术就是零环戏法罢了！”这是刘刹何今日见到回家的小妖们施展的各种神通后下的结论。 　　零环戏法，是那套异界书籍对魔法等级的一个评价，是最低等的、甚至都算不上魔法的魔法。书上讲这些戏法都是法师学徒使用的。 　　属于乐色中的乐色。 　　刘刹何觉得小妖们的水平也就零环戏法水准。 　　他自信比乐色强太多。 　　此刻刘刹何趴在枯叶堆下，用淤泥覆盖全身。简单伪装后的他，气味与外形都掩盖起来。天上的蝙蝠精没有能揪出他的手段。 　　眼看着那大蝙蝠几次搜寻无果，刘刹何肯定下来：“果然，不但没过风雷劫，甚至还没有结成妖丹，连类人都化不了。这家伙法术水平很粗糙，没有有效的侦查手段。他要是敢下来，我就咬死他！” 　　妖丹，是妖怪们实力象征。结成妖丹才有资格迎接风雷劫，而妖丹一成，妖怪们便可以有限的变身，比如大市里扮演百鬼游街的那些。就是结成妖丹但还未渡劫的妖怪。 　　这些妖怪除了不能真正化为人形，实力比不得结成金丹的人类外，其余的没什么差别。…… 　　所以当刘刹何见到狮人靠近密林时，毫不犹豫放弃自己的伪装，夺路而逃。 　　“真是乌鸦嘴！才说了没妖丹，现在就出来一个” 　　“跑？”那狮人暴喝，弯腰、蓄力，起跳！ 　　嘭！ 　　只见狮人好似出膛的炮弹，直撞刘刹何而去。 　　刘刹何听见炸膛似的声响，立马缠住身前的大树，硬生生向一旁挪移。 　　咚得一声，只觉地动山摇。原来狮人撞进离刘刹何不到半米的土里。 　　他使出全力缠紧树干，在一阵吱吱呀呀里把几人粗的大树硬生生折断，大树倒下，压在狮人身上。 　　然后刘刹何撒丫子就跑，这时地上的动静引来蝙蝠精注意，他从远处赶来，盘旋一阵，找准角度，俯冲直下。 　　刘刹何感应到以后勃然大怒：“我收拾不了有妖丹的还收拾不了你个小瘪三？” 　　那蝙蝠精张开大嘴，吐出一圈圈超声波，想要震伤刘刹何。 　　不巧的是，他面对的是抗揍的爬行类，还主炼肉身的那种。而且蛇类的听觉在自然界算迟钝的，所以超声波对老刘的影响只是有瞬间的目眩。 　　“还搁这儿唱歌呢弟弟？” 　　迎接蝙蝠精的是一记扫尾。 　　蝙蝠精险之又险避开正面冲击，但劲风扇得他难以掌控平衡。很干脆就摔在地上，登时翅膀就肿了一只。暂时飞不起来了。 　　等狮人赶来时，刘刹何已经凭借爆发力跑了，此时正不知躲在哪堆烂泥里喘气儿呢。 　　见蝙蝠精无法起飞定位刘刹何的大概藏匿范围，狮人有些恼火。 　　“废物！”狮人吸了吸空气，试图辨别刘刹何的气味，很淡，所有若无，“所以我讨厌冷血生物，气味太少了！” 　　说完泄愤地轰出一拳，砸碎身前的巨石。 　　…… 　　“斯……哈……斯……哈。”刘刹何艰难喘息，他觉得自己的肺快裂开了。 　　轰！ 　　他挂在树间，利用树枝与树干躲避狮人的拳头 　　狮人不愧是有妖丹的，法术神通确实高出不少，虽然这个莽夫最擅长的是把灵气简单附着在手上直接伤害对手。但小范围锁定目标的手段要高出蝙蝠精不少。 　　一个高空范围过滤，一个近距离精准侦查……幸好伤了蝙蝠精，不然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饶是如此，刘刹何还是被狮人追的毫无还手之力。 　　狮人没了助手帮忙，干脆直接跟着刘刹何逃跑时留下的非自然痕迹，一路野蛮冲撞，大肆破坏，藏在地下的刘刹何根本不敢赌自己能幸运的多开重拳，只能破土而逃。 　　于是在这里被追上。 　　“情况不妙啊。”刘刹何叹气。 　　不能跳跃，身体太长，没有手脚，攻击手段单一……真正和妖怪打起来，刘刹何才发觉自己的无力。 　　他只能在树冠间腾挪辗转，被动的躲避狮人的猛烈进攻，庆幸的是目前他还没挨上一拳。 　　更庆幸的是，这只憨憨狮人没点远程技能，他不用当靶子。 　　但偶尔因为躲避，从树上摔下来造成的软组织受损，和狮人拳头崩飞的树枝插进身体依然给刘刹何造成大量伤害。 　　躲避的间隙，刘刹何注意到观战的蝙蝠精时不时张开双翅扑腾几下，明显是伤势开始好转。 　　太阳此时快落山了，天上也遍布乌云。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刘刹何心里长叹，自念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真要拉闸。 　　于是他开始向北撤退。 　　狮人的拳头紧跟着，三拳两脚打穿障碍，颇有举世无敌的气势。 　　刘刹何破口大骂：“有灵气了不起啊！“ 　　狮人大笑着，攻势不停：“sorry啊，有灵气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只见狮人四肢像手套似的裹着一层灵气，一拳一脚都带有巨大威力，单反接近刘刹何就瞬间催发，气机爆开，断木碎枝扎了刘刹何一身。 　　刘飒何一直用语言骚扰着，同时不断往北跑。狮人见他没有去十万大山方向逃命，也觉得这条巨蟒是病急乱投医，反而起了猫科动物的玩心。 　　刘刹何压力顿时减轻些许。 　　他不断推演计划，反复检查，并希望快点下雨。 　　他要去另一条河，虽然到不了十万大山，但可以借助河水暂时拜托这两个家伙，只要下雨，他上岸时留下的痕迹气味会很快消散。蝙蝠精的声波也会受影响。 　　这样狮人找到他会花更多时间。 　　他需要时间。 　　…… 　　近了！ 　　狮人胡须微颤，他感受到了潮湿，顿时面色狰狞。 　　这条死蛇！竟然想逃到河里！ 　　大力出拳，催发灵气，狮人不再留手，力求杀死刘刹何吧。 　　刘刹何立刻意识到意图暴露，不再犹豫，扭头就跑。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吼“！ 　　狮人几下跳跃逼近，双脚跺地，扭腰，提气，出拳！ 　　正中目标! 　　碎鳞翻飞。 　　刘刹何痛得几欲晕厥，他被这股怪力抛上天，然后重重摔落到地上，立刻没了动静。 　　狮人喘着粗气走上前来，一脚踹到刘刹何的头上，刘刹何倒飞出去，撞倒一片树，滚到河滩上，浑身软绵绵的，背上一片糜烂。 　　狮人弹出利爪，准备剥皮。 　　这一刻，变故突生！ 　　本该尸体一般的大蛇蹭的一下爬起来，往河里钻去。 　　同时他发出凄厉的笑声：“哈哈哈，没想到吧！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憨憨！“ 　　随后在狮人穿云裂石般的怒吼里扑腾两下消失不见。 　　徒留狮人在原地无能狂怒。 第15章 ：向死而生 　　随着阳光彻底消失在傲来国西南某省华泽县，这里终于迎来了某条蛇期盼的甘露。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叶片上，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河边的石崖，突然爬上来一条耙软无力的巨蟒，他把头伸上岸，喘息了好一阵子，才攒下力气提起下半身。 　　“下雨了，哈哈，看来老天都帮我啊！”刘刹何感受着滴落在身上的雨水，觉得脊椎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 　　之前刘刹何跳进河中，立刻把自己嘴里的瘀血呕出来污染了河面，伪造成自己的外部创伤异常严重的假象。 　　随后在水面，顺着河流挣扎一阵，立刻装作无力的样子沉到水底。果然狮人以为他会漂去下游。 　　这样狮人他们会在下游搜寻，认为失去力气的刘刹何无力搞其他动作。为自己的后续行动拉扯时间。 　　而刘刹何本蛇则逆流而上，潜行一阵，找到是岩壁作为河床的河段钻出来。 　　他要在这附近举行仪式，接纳魔法，正式拥抱这些异界的知识。 　　他要用这些力量复仇，要是十倍百倍地报复狮人和那只蝙蝠精！ 　　“老子的打……要价可是很高的。“”刘刹何咬牙切齿。 　　他摇摇晃晃地爬进岸边林子里，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一片灌木。 　　这是当然，岩石是这小片范围内的主要地质结构，有些地方岩层凸起，扎根的植物生长时很快就会在地底撞出一头大包。 　　换言之这附近的土层根本不支持盘根错节的树木，只容得下对土壤要求没那么高的灌木。 　　刘刹何艰难地翻动土层，试图让岩层暴露出来。 　　想要举行仪式，必须有一个平整且能安放各种仪式材料的平台。 　　虽然这些材料能迸发出庞大的能量，但在仪式开始前它们都相当脆弱，比如勾勒法阵的溶液就会溶解在土壤里。 　　岩石就稳定多了。 　　刘刹何眼里开始出现重影，视线时好时坏，脑子一阵阵闷涨。他意识到狮人锤在脖子附近的一拳打断了好几根血管，造成了淤血。 　　在大脑流转了一圈的血液想离开头部，却被淤积的血块堵住。为了减轻疼痛，刘刹何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脏在肾上腺素鼓动下跳的很欢快，它一轮又一轮向脑补供血，一轮又一轮新鲜的血液涌进大脑，然后再次堵住。 　　最终造成颅内高压。 　　此刻他觉得自己头上顶了栋大楼，无比难受。 　　“必须……放血，不然……拉闸。”刘刹何迫使自己念出下一步行动，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停下挖掘行动，把充血后通红的眼睛瞪得老大，努力寻找一切尖锐的东西。 　　然后他驱动错位开裂的脊椎，不顾颈椎咔咔作响的呻吟，努力让自己靠近一节断裂的枯木。 　　他顾不上伤口感染，大概估算位置，一头撞上去。 　　呲得一声，鲜血溅起几米高，刘刹何顿时轻松了，仿佛肖生克和他的小伙伴们在楼顶痛饮冰啤酒。 　　但刘刹何必须抓紧时间，他现在只是从死刑改判死缓。颅内高压会立刻爆他的脑袋，但失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会让他缓慢失去力量和热能，在雨夜里，他会率先死于低温而不是失血过多。 　　失血是悬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偏偏他还不能堵住伤口，不然消失的高压会立刻死灰复燃。 　　而愈演愈烈的雨势是影响他仪式的另一个隐形杀手。 　　追兵也随时会出现，随时可能了结他的小命。 　　“真是一场紧张刺激的比赛！”陷入绝境的刘刹何舔了舔嘴角，眼神里透露出歇斯底里。 　　他开始大力搅动土层，丝毫不顾及自己几近支离破碎的脊椎。 　　等到足够宽阔的岩层暴露出来，周围的泥土早已饱饮刘刹何的鲜血，呈现一种妖冶的暗红。 　　刘刹何摘下套在尾巴上的手镯，精神集中，很快意识便看见手镯里的各种材料，它们按种类整整齐齐码在虚无之中，泾渭分明。 　　这些死物将决定活物的未来。 　　…… 　　刘刹何一边按照仪式要求摆放材料，一边背诵《傲来国现有法阵灵气分解办法》和《能量降级——失败者的福音》里的各种注意事项。头顶不远处则是他用几个树枝搭成的挡雨棚，用以防止大雨模糊法阵。 　　虽然仅仅是聊胜于无 　　没办法，失血的无力感和疲惫已经浮出水面，肾上腺素也不再分泌，刘刹何觉得自己很疲惫，非常疲惫，简直可以睡一万年。 　　但他就是不能允许自己睡过去。 　　“……施法者必须保证自身身体条件绝佳，以确保能承受住魔力灌注……” 　　嘿，就我这菠咯波咯哒的肉体，简直是史上最烂……赶鸭子上架啦。 　　“……请保证仪式举行时天气，大气，风速，降水，环境音等自然条件处于最佳范围。” 　　我偏偏就要在暴雨天举行怎么地……什么？你说啥？风好大我听不见！ 　　“请确保在安全的地方举行仪式。” 　　哇！有一头蝙蝠精和狮人追杀我哦！怕不怕！ 　　“仪式结束之时，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请安心，这只是仪式带来的能量溢出造成的错觉，待到能量消失，你会清楚地认识自己的弱小。” 　　我真的希望我无所不能，这样我就可以轻松捏死那对猫鼠。 　　…… 　　刘刹何每念一条就吐槽一条，借此维持清醒。 　　突然他的尾巴抓空了。 　　已经没有材料了。为了防止恶劣环境影响仪式，刘刹何把足够自己折腾三次的材料都用光了。 　　他一口咬穿舌头，想靠痛觉提神，却发现舌头半天都流不出血。 　　上半身没有多余的写可以流了。 　　刘刹何自嘲一笑，缓慢挪动到法阵中。 　　佝偻着腰，此时的脊椎已经不许他再保持其它姿势，刘刹何大口喘息，等到下半身的血略微流进脑里，他抓住一瞬间的清醒，竭尽全力挤压肺部，吟唱出自己的仪式辞： 　　“我！地球的生灵，自然的宠儿，曾经的人类，今生的蟒蛇，真名、刘刹何。” 　　一连串咳嗽之后： 　　“在此祈求！” 　　“我是知识的信徒，我是魔法的拥趸，我受复仇之神的指引……” 　　接着是刘刹何按照论文的指示念出的一长串异界语言，最后由中文收尾：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 　　漫长的沉默，无事发生。 　　…… 　　刘刹何此时连绝望的情绪都生不出来了，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地上的阵法，静静看着。 　　无言以对。 　　有风声响起，渐渐变大。 　　应该是那只蝙蝠精吧，刘刹何想着。 　　他觉得自己应该坦然面对死期。 　　但是风声越刮越大，远处的树林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刘刹何撑起脑袋，他终于看清楚为何没有动静。 　　他在一阵小型旋风的风眼。 　　转速急速加快，旋风出现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力随着风速也越变越大。刘刹何的躯体被缓慢地从地上吸起来。 　　紧接着，地上的阵法依次亮起，饶是以刘刹何“石窍”迟钝的感知力，也察觉到周围有不寻常的东西围绕着自己。 　　一个个阵法裂开，光芒的明黄、刺骨的钴蓝、灼热的赤红、深邃的死灰……一个接一个气团在天空显形，很快刘刹何就被五颜六色包裹起来。 　　一团青色附着在他身上，刘刹何只觉得自己像大旱的天地得到甘露似的，浑身上下都如饥似渴地吮吸着，每个细胞都颤抖着迎接新生。断裂的肌腱重新连接，破碎的脊椎和肋骨野蛮地增殖愈合，有的刺破刘刹何的背部皮肤，变成狰狞的骨刺。 　　这是磅礴的正能量和生命力，推着他走向强壮。 　　紧接着一团又一团气体钻进他的身体，刘刹何浑身战栗，甚至痉挛起来，他承受着这些原始魔力的摧残，想要喊痛，却连嘴都张不开。 　　…… 　　不知多久，恍惚间连知觉都变得陌生起来，好像受到摧残的并不是他似的，他的灵超脱血肉的樊笼，默然观察着，无有情感。 　　他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神秘人会把灵气转化为魔法称为能量降级。 　　地球上的灵气就像光一样，光看上去透明，其实是多种颜色混合而成。灵气貌似纯粹，却是由多种带着属性的下级能量复合变化后的表现形式，正因为灵气的复杂构成，才使得它好似万金油一般成为各种法术的能量源。 　　分离魔力，就是把复合形式的能量还原，由“高级”的万能药打回低级的各自带有特殊属性的“低级”能量。 　　他看着这些能量运行，碰撞，聚合，离散，一连串信息在他脑海里浮现，但恍如机器的他并不在意。 　　…… 　　等到所有的气团都消失不见，刘刹何趴在岩层上，好似昏睡过去。 　　蓦的，他双眼猛瞪，蛇身蜿蜒立起，朝着层层铅云，裂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的头颅位置出现一道裂隙。 　　刺啦一声。 　　刘刹何皮肤烂开，他轻巧一晃，洒落一地蛇蜕。 　　新生的躯体越来越高，天空的吸力也越来越大，最终他只用尾尖支撑，三十米批鳞挂甲，骨刺横生的巨蟒，好似要跃过龙门。 　　在暴雨里，在电闪雷鸣中。 　　他夭矫着，凭旋风托举，仿佛游龙出海，直飞苍天。 第16章 ：给爷死！ 　　当反常的旋风出现的时候，正在下游盘旋的蝙蝠精率先发现异常。 　　狮人因为搜寻无果大发雷霆，但雨水掩盖了刘刹何上岸的气味和痕迹，使得追踪十分困难。 　　修炼多年的他一直自诩聪明强壮，纵然现在只是干脏活的小喽喽，但狮人坚信自己很快会成为大妖的。 　　每次漂亮地完成任务和凝成的妖丹，就是他自信的本钱。 　　但这次他被耍了。 　　狮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狡猾的小妖，对方明显是才开启灵智不久，野兽习性尚未褪去的家伙，应该蒙昧无比才对。但就是把他骗得团团转，先是假装慌不择路地逃到河边，再是故意接下一拳，借机遁走，甚至还嘲讽他！ 　　等到蝙蝠精汇报以后，狮人怒不可遏。 　　狮人跳到树顶，大口呼吸。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味又给了他一耳光。 　　现在！又骗他相信应该在下游，自己却逃去上游！ 　　“不管你耍什么花样！”狮人四肢着地，朝旋风跑去，势若奔雷，“我都要找到你，把你千刀万剐！” 　　…… 　　暴雨依旧，笼罩着天地暗淡一片，偶尔有惊雷划过，短暂照亮这里。 　　咚的一声，狮人从天而降，直直插进岩层。 　　狮人大步跨出来，雨水打在他身上，蒸出氲氲的雾气。明显是全力赶路。 　　他有些疲惫，不过自信能轻松解决那条蛇。 　　他等不及蝙蝠精的龟速了，那废物虽然能飞，但伤了翅膀动作太慢。 　　不过等着他的不是狼狈不堪，奄奄一息的大蛇。 　　而是脱胎换骨的刘刹何。 　　“NMD，为什么？”狮人眼圈一缩，上下打量，有些难以置信。 　　刘刹何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危险近在眼前，他背对着狮人，仰着头。 　　“喂！砸碎！”狮人露出獠牙喊话。 　　刘刹何转过来，用尾巴点在自己嘴上，示意狮人噤声：“嘘！你打扰到我学习了。” 　　他双眼没有聚焦，明明看着狮人，更像是看向更高远的地方。 　　狮人鬃毛倒竖，面目狰狞，他弓腰，话被一点点挤出来：“砸，碎！你敢藐视老子！” 　　瞬间发力，狮人猛踩地面，灵气翻滚，蹦出一圈圈气浪，自己原地消失，已然是出现在刘刹何面前。 　　他连出数十拳，每一拳用灵气推动，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啸声。势要把狂妄的蟒蛇锤成烂泥！ 　　可是刘刹何左右轻晃，淡然地躲过每一拳，尾巴在空中甩出一条弧线，啪得一声，狮人倒飞出去，在岩层上翻滚几圈。 　　蝙蝠精这才姗姗来迟，他不敢参入战团，害怕再受波及，只敢停在不远处观战。 　　“吼！”狮人利落起身，冲刘刹何发出咆哮，他脸上有一条清晰的鞭印。 　　狮人在被击中的一瞬间感受到刘刹何身上古怪的能量，他从未见过。但是被自己视为蝼蚁的家伙打了脸，让他陷入暴走，身体接管大脑。 　　他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发怒的猫咪。 　　…… 　　刘刹何本来畅游在奥妙无穷的世界里，所见的都是高深的知识，却被一声咆哮打断，回归现实。 　　他立刻感受到身体的难受。 　　不是虚弱，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庞大的魔力积攒在他体内，堵得严严实实。 　　刘刹何有些吃多了肚子胀的感觉，又有点晕车想吐的想法。甚至浓郁的魔力让他醉醺醺的。 　　狮人身体膨胀，身躯从人形向野兽转化，体型也不断增长，直到和卡车一样。刘刹何都看在眼里，有心趁这厮变身的时候痛殴一顿，但难受逐渐上扬，脑子都有些浑浑噩噩起来。 　　狮人已经回归本体，一身金色毛发，膨大的鬃毛威风凛凛。真身带给他无穷力量,他又自信起来了: 　　“我，就是力量的化身！” 　　狮人……金毛狮子直扑刘刹何，轻松将他掼在地上，高高跃起，猛然下坠，用重压打击刘刹何。利爪染上灵气，锋利无比，白爪子进红爪子出，在刘刹何身上开出一道道血淋淋的沟壑。最后再用他的超强咬合力对着脖子一口，轻松贯穿。留下一地血肉模糊。 　　…… 　　刘刹何舒服极了。 　　仿佛有人在帮自己按摩，每一次重锤都把体内的魔力挤出去一些，每一道伤口都像泄洪似的减轻“水库”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推拿店里，按摩师傅按一下穴位，他立马放个屁，然后肚子胀气的感觉就消退一点。 　　只是这个按摩师傅又突然不动弹了，刘刹何有些不满。 　　…… 　　金毛狮子最后全身一滚，把刘刹何从头碾到尾。 　　看着淹没在碎石里半天没了动静的大蛇，他觉得郁闷之气为之一畅。 　　终于弄死这条毛虫了！ 　　没有人能在这种伤势下存活！没有人！ 　　他抖落身上的碎石，迈着从容的步子，准备返程。 　　蝙蝠精却面色大变，他惊恐的提醒：“大人！小心！” 　　暴露在碎石外的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显然这条蛇还没死。 　　金毛狮子回头，只见到一张血盆大口咬在他面门上，同时传来刘刹何愤怒的声音： 　　“又不是不给钱！用点力啊！正面上我！” 　　紧接着刘刹何三十多米的身子跟上来，一圈又一圈缠住金毛狮子，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狮子在刘刹何收紧束缚的过程中不停挣扎，撕咬，一条一条肉块被他扯下来，有的还挂在刘刹何身上，甚至隐隐可见内脏。 　　刘刹何全然不知道，他只依靠本能收缩，内侧的鳞片深深切进狮子的肌肉里，随着进一步压榨生存空间，蛇鳞像刀片花开上万伤口，缓慢却坚定。 　　蝙蝠精觉得自己要吐了。 　　眼前是一个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怪胎，少一块肉马上就长出新的，挂在身上的肌肉还在抽搐着，新生的肌肉已经开始工作。 　　更可怕的是他的老大，他现在巨TM像肉铺绞肉机里的肉，马上要被绞成肉馅儿了。 　　“格……格……唔。”血沫从狮子嘴里流出来，已然咽气。 　　接着是眼球充血膨胀到一个极限后，砰砰两声溅出两道血柱。 　　整个狮子完全被刘刹何包住了，他被压缩进巨蟒包裹成的狭小空间里。 　　最后在高压下，五脏六腑连带骨骼都化为碎屑，从狮皮各处喷出，淌满刘刹何全身。 　　“呼！”刘刹何终于松开，他舒展好得七七八八的身体，厚重的狮血从头到尾，在暴雨冲刷下荡起阵阵波澜。 　　他好歹能控制身体了，虽然醉酒的感觉更加强烈。 　　刘刹何盯着毫无血色的蝙蝠精，摇摇晃晃地问：“就……就是你，把病毒带到这而来的？” 　　蝙蝠精完全没听懂这条血迹斑斑的家伙表达了什么意思，他只是被看了一眼，就勇气尽失，他张开翅膀，只想立刻逃离是非之地。 　　刘刹何见他想逃，抬头就是一记蛮牛冲撞，只可惜“醉魔”之下眼花缭乱，一头撞歪在蝙蝠精跟前，没有命中。 　　蝙蝠精扑腾扑腾起来，见自己双脚离地了，高兴得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 　　刘刹何本来就醉醺醺得难受，这一撞更是翻江倒海，那蝙蝠精还在一旁释放噪音，搅得他不得安生。 　　他痛骂道： 　　“祸害，给爷死！” 　　然后腰一挺，终于做出醉酒之辈都会做的事儿。 　　他张嘴： 　　“呕！”得一声吐出体内多余的魔法能量。 　　这些能量带着七色的光，直奔几米外面带劫后余生的蝙蝠精。 　　赫然是： 　　光！炮！洗！脸！ 第17章 ：我师父，双花红棍 　　刘刹何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多宝山躺了很多天，池子里的水有十几天天没换过就是证明。 　　愚蠢的陆生动物如果不亲口试喝是很难理会新鲜水与陈水的差别的，在他们看来池子只要不浑浊就万事大吉。 　　刘刹何爬上岸，接着就触发了某个报警禁制。 　　他很快就见到三师姐白鸢。 　　他只记得成功举行转化仪式并接受了魔法，然后就是……他胖揍了一只狮子，揍完以后的事儿就记不得了。 　　所以刘刹何询问事件的进程。 　　“我说给你听哈！”白鸢一手托着瓷碗，里面是一堆肥软香脆的炒虫干，边吃边讲着她的见闻，像极了前世街头八卦的大妈： 　　“那天不是有人杀官嘛，然后师兄就参加了鬼市的会议，既是商讨也是对峙……哎呀反正就是扯皮。然后一整天屁都没商量出来……” 　　刘刹何不得不出声打断：“姐姐你捡重点讲啊！” 　　白鸢脑袋一昂，脖子一梗：“怎么出去几年硬气了” 　　刘刹何顿时萎靡起来，现在反倒更像重伤初愈的样子。 　　咔嚓咔嚓咬碎炒虫干，白鸢继续道：“结果本来该去十万大山的几只小妖灰头土脸跑回鬼市，说了有人半路劫杀的事儿，当时就炸了锅。” 　　刘刹何有些皱眉，追杀他的妖怪那么变态，就那些几招零环戏法水平的啰啰也有戏活下来别是兵不厌诈。他吃不准的问：“杀他们的妖怪什么水平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体积小，被其它妖怪尸体压晕过去了，啥也没见着，醒来就看见一地碎尸，于是跑回鬼市报信去了。”白鸢嗑瓜子一样嗑开甲虫外壳，大嚼酥脆的内容，挑了块干净些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你别打岔！” 　　刘刹何点头答应。 　　白鸢继续道：“老四听到消息就去立马找你去了……最后找到你的时候差点以为你已经死球了。他显了真身才把你拖动来着。” 　　一想到自己跟条死鱼似的被人拖在地上跑，那坑坑洼洼，刘刹何就觉得自己的皮一阵发疼。 　　“到了断龙山飞瀑那儿，老四立在飞瀑下面嚎了嗓子……你猜他叫啥？” 　　“救命呗，不然呢。”知道经过的刘刹何心不在焉。 　　“错了！”白鸢乐不可支，“老四喊：‘师傅！咱师弟叫人给打了，老惨啦！’哈哈哈哈！” 　　这台词也太像猪八戒了吧，刘刹何心里吐槽。 　　刘刹何不禁对深谙人类文化的四师兄虚空竖了一个中指。 　　“然后呢？”刘刹何配合地问。 　　“然后，然后师傅提了把朴刀，带着我冲出去了，问了缘由就腾云去了鬼市。”白鸢说的轻描淡写。 　　黑人问号.JPG 　　刘刹何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画风有哪里不对？” 　　“什么画风？什么不对？”白鸢没听懂。 　　刘刹何有些慌忙地解释：“不是……这个，咱师傅啊，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样出去跟人片刀子，他打得过……额，我是说影响不好。” 　　白鸢面露不屑：“师傅可是十万大山有名的能征善战，不然哪能把他老人家安排到多宝山这个进山的门户上？他就是十万大山的门神！……师傅的武功可是这个！” 　　说完比比大拇指。 　　这下老刘彻底傻眼。 　　也难怪，任谁见了拂尘道人这个住道观，没事儿闭馆修炼的人，都会觉得他清醒寡欲，上善若水。突然有天慈眉善目的老道跟你说他其实是洪门xx会的瓢把子，班上欺负你的同学已经被他派人做了，尸体都灌进水泥桩沉海湾里了，换你你也傻眼。 　　感情这牛鼻子是十万大山这个行会的双红花棍，武力巅峰？这是什么神奇操作？ 　　白鸢先是鬼鬼祟祟地环视一圈，见没有可疑的，这才招手示意自己的五师弟附耳过来： 　　“跟你说个秘密，师傅他呀，其实不是浮尘成精！” 　　刘刹何上面的惊讶还没褪去，好奇又涌上来：“师傅是啥变的？” 　　他觉着师傅怎么地也得是把兵器，再不济也得是赵子龙七进七出那杆枪上的红缨。不然怎么煞气这么重，坐道谈玄都压不住。 　　白鹭一字一句：“是跟扫把。” 　　“扫把精！哈哈，你这笑话讲得好”刘刹何惊得不由笑起来。 　　“嘘，嘘！你想害我？”白鸢又急又怒，生怕刘刹何这一嗓子引来师傅。 　　“哦哦，我的错。”刘刹何适时道歉，控制住表情，“那师傅怎么说自己是浮尘成精啊？” 　　“这就是文字游戏了。”白鸢面露得意，“拂尘字面意为扫去尘埃，扫把也是扫灰除杂的……师傅从来自号拂尘，未曾说过真是拂尘变的，只是旁人见了名字，推算师傅本体与清洁器具有渊源，故而下此推断。” 　　这就是默认嘛，还不是表达立场了。刘刹何心想。 　　白鸢接着说：“其实师傅功夫高，脾气暴和他的真身是有关的。” 　　刘刹何越发不懂了，他寻思扫帚成精了怎么说技能点的也应该是法术啊，比如飓风啊，快速打扫之类的，咋还和脾气实力相关了。 　　“师傅的本体，曾经打过古代一个开国名将！”白鸢透露这个“惊天秘密”。 　　“不是。”刘刹何想不通，“打过开国名将的东西也不少啊，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战场无眼，谁都不能幸免。为什么扫帚打了就实力强？” 　　白鸢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当年用师傅打名将的，是名将的亲妈……名将小时候顽皮，挨了不少打，都打出血了的……师傅买回去就是打人用的，从来没扫过地。后来名将位高权重，为纪念亡母，便留下师傅的真身，睹物思人。名将他妈是暴脾气，名将又是战场宿将，这样的家庭供养近百年，还从小沾了名将的血，你说能没点煞气吗？” 　　嗯……好像有点道理，但刘刹何又觉得哪里不对，无从吐槽的他干脆跳过这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打哪儿知道的。” 　　“我问的啊。”白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什么眼神啊？……师傅有的时候会约朋友喝酒，喝醉了管不住嘴，问啥答啥，有一次我问出来的。” 　　服了！ 　　刘刹何顿觉无语，酒品不好还爱喝酒的看来哪里都有。 　　连扫帚也不能幸免。 　　…… 　　又聊了一阵联络联络感情，白鸢见碗里的炒虫干吃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了。 　　“……过了十二年，我竟然没和师姐生疏。”看着白鸢飞走的背影，刘刹何沉思起来，“果然时间对于修炼之辈的心理影响很缓慢吗？……说起来师姐的性子还是跟少女一样啊，还有身材也是。” 　　回想起前后笔值，刘刹何不禁惋惜师姐的颜值。 　　真是被浪费了。 　　通过交流，刘刹何知道自己泡的水池在多宝山南麓，不是当年自己活动范围，这边除了一些花圃，亭台，池塘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片开阔。是师傅和好友喝得烂醉的好地方。 　　也就这里有装得下刘刹何身子的“大锅”，其它的都太小了。 　　四师兄陈猿猿在后山有间平房，他会回山都住那里，自己现在还不宜去看望。 　　至少要把上一次大战的收获先消化了。 　　这是当务之急。 　　毕竟，他可是神游物外了好一阵，获得了不少魔法学识。 　　“从今天起，我就算是正式走上魔法师的路子了。” 第18章 ：星界与费伦 　　刘刹何在仪式期间得到了一段玄妙的经历。既像是看了一部电影，又像是回忆。 　　他的视线从地球扶摇直上，然后进入了一个名为星界的地方。 　　无上无下，无前无后，在这里心胜于物，似乎只要敢想就能实现一切。 　　他凭意念前进，一路看到了鹦鹉螺一样的战船，浮在虚空里的茂盛的岛屿，还有各种怪异但强大的生物。 　　其中就有巨龙。 　　那是一头黑龙，身形修长匀称，头颅生出的犄角从后往前玩去，与颅骨平行。他的鳞片巨大而晦暗，充斥着岁月的痕迹，但澎湃的力量随着他翻滚的肌肉展露无遗。 　　他展翅，仿佛要遮蔽天日。 　　这条黑龙正在跟什么战斗，他的胸腔膨胀起来，喷出一道墨绿色的吐息。 　　远处的敌人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接被黑龙撞翻，血肉横飞。 　　两位强者开始近身肉搏，越打越远。 　　刘刹何继续前进，随后看到一个仿佛鸡蛋似的结构，硕大无比，无边无际。 　　……托瑞尔位面，强大的魔法位面。那层鸡蛋似的结构是位面的晶壁系，保护位面不受域外伤害…… 　　一些位面学识伴随观察进入他的脑海。 　　托瑞尔晶壁系外是一些伟岸的身躯围绕着这个结构，他们似有似无，好像仅凭注视就能投影出自己的形象，似有似无。但这些形象寻常存在并不能察觉，他也只是靠现在状态的特殊性才能观察。 　　渗血身影发现了刘刹何。 　　除了一个女性的倒影，其余身影都满不在乎地转过头去。 　　刘刹何与那道女性视线对碰。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一团永不熄灭的银色火焰，无穷的魔法学识在其中翻滚着，其奥妙之高好像可以改写现实！ 　　他又好像看到无限蔓延的网，包围了整个世界，一层一层密密麻麻，无数人和野兽从中汲取魔力，汲取魔力的层次越高，魔力就越玄妙，释放的魔法就越强。 　　随即，相关学识随着刘刹何的注视也进入脑海：这是魔网，每个魔法世界的魔力系统，由魔法女神掌控。而银色的火焰是面前伟岸身影——费伦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独特力量。 　　“真是个大胆的新人啊。”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刘刹何脑海，可他并未思考。 　　女神的虚影向他伸出手，他也本能的想靠近这代表魔法的最高存在。 　　接着一阵阵怒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个似真似假的世界受到其波及，视线渐渐阻碍，接着灵魂从高处跌落，坠回肉体凡胎。 　　然后他就醒了。 　　接着锤烂那个吵醒他的狮人。 　　…… 　　这就是梦境的全过程。 　　因为中途沉睡时间太长，它已经忘记了模糊一撇时从那些淡漠的投影里获得的大部分知识 　　唯有位面学识和从魔法女神米斯特拉，至少是传奇的黑龙那里获得的学识依旧印象深刻。 　　再三回忆，确保自己不会忘掉这些知识以后，刘刹何赶紧从尾巴上套的手镯里拿出那个金属盒子——因为他一回来就是昏迷着的，师傅也是提着刀砍人去了，这镯子就没给成，现在还留在他身上。 　　刘刹何仿佛前世玩游戏查攻略一样，论文，日记，异界的书籍，信件和乱七八糟的分门别类放好，然后按需要拿取。 　　很快他了解到，托瑞尔是所有多元宇宙中最负盛名的世界，其中以费伦大陆最为出名，这里的主流是剑与魔法，也是多元宇宙中外来者或者说穿越众最多的世界。 　　没错，对于托瑞尔世界而言，穿越是常有的现象，传奇法师和巨龙们可以轻松穿过晶壁系进入名为星界的晶壁系与晶壁系的间隙，完成主动地穿越，以便达成他们的目的。当然也有少不了被召唤过去，充当实验材料或者某种目的的小白鼠。 　　毕竟轻小说主角的异界无双生活就是从此开始的。 　　“所以见到我，那些虚影才没有任何好奇吗？……见怪不怪了，哪怕我本身并非那个宇宙的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星界描述像是晶壁系之间的狭小缝隙，但事实上空间在星界没有任何意义，理论上逼仄的星界其实无穷广阔。它取决于心灵的力量，在这里，灵能才是主角。这里面生活了无穷的物种，比如夺心魔和吉斯洋基人，还有不少巨龙在这里筑巢。 　　每一个晶壁系挨得无穷尽近，也离得无限远。 　　…… 　　刘刹何决定休息一下，一是因为他的身体目前还是有点虚弱，另一就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毕竟那个世界看上去比这里危险太多，而他竟然靠灵魂在里面翱翔了不知多久。 　　这就有些吓蛇了。 　　刘刹何出了趟门，他渡过胃河，然后来到密林里。 　　腐殖层的臭味压住他的体味，他耐心等待几个月后的第一顿饭。 　　蟒蛇不怕撑，随便吞，他已经饥肠辘辘了。 　　虽然看书算是精神食粮，但这不是星界，心胜于物不顶用。 　　然后他等来了带着两个宝宝觅食的猪妈妈。 　　最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待在刘刹何胃里了。 　　…… 　　“心满意足啊！”老刘长叹一声，在胃河活水里又睡了几天。 　　他心里有事儿没告诉白鸢师姐，那就是他预见自己的死亡了。 　　神秘人的研究早就告知了，转化仪式本身没有问题，但地球的生物是承受不住贸然的魔力洗礼的，只能被动向能量生物转化。也就是说他刘刹何现在连生命形态都要改变了。 　　但是地球上的生命撑不到完成转化，没有充当调节器的器官，刘刹何每时每刻都在遭受魔力侵蚀，现在还不明显，但当症状浮出水面就晚了。 　　刘刹何在战斗里新生的血肉，它们的魔力侵蚀问题更严重，这些部位神经反应明显慢于其他部位。要血液循环去平衡，需要时间。 　　所以老刘选择睡觉。 　　等到他醒了，师傅还是没回来，但是白鸢带来师傅严禁出山的口信。 　　这信写得很急，字迹潦草，而且是以手代笔，沾着血一会而就的。 　　“血书？正常的，师傅每次出去砍人，都是越杀情绪越豪迈，中途要写信都是用手下败将的血当墨水儿的。”白鸢不以为然。 　　牛逼！ 　　刘刹何对师傅彻底服了。。 　　…… 　　不过刘刹何也没打算出山，在他彻底消化脑海里的知识，并真正了解透自己接受魔力后的肉体之前，谁都别想把他拉出多宝山。 　　哪怕是多宝山武力扛把子的师傅也不行。 　　所以刘刹何优哉游哉，天天在胃河玩耍，要不然就是钻研那些异界的书籍。终于让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看著书中时不时出现的“玩家”，“指南”，还有各种骰子，标准数值。刘刹何反应过来： 　　“我靠这不就是一套桌游的规则书和设定吗？” 　　没错！他终于确定手上的东西，抛开神秘人的研究成果，其他包装精美的书，都是用来玩游戏的，并不是托瑞尔世界的产物，也不是地球的东西，它来自第三世界。 　　“我就纳闷，怎么魔法世界也用条形码。”刘刹何气愤不已。 　　以为既然是游戏规则书，那么它们就只能提供参考价值和收藏价值了。哪怕神秘人用它们研究出了灵气转化法，刘刹何靠他们解决了“梦”里的见闻。 　　但还是托瑞尔的信息更具可信度，这些东西只能作为他不知道部分的补充了。 　　不过记录了各种魔法的《万法之书》还有怪物生态的《怪物图鉴》是好东西，能让他高效了解那个世界。 　　刘刹何可惜道：“这个游戏的作者怕不是从托瑞尔世界跑出去的，然后书辗转到了这里……要真是魔法书就好了” 　　随后刘刹何把书籍放回盒子里，细心地埋起来。 　　在他决定好洞府之前，只能委屈它们了。 　　毕竟是新世界的钥匙，要小心保管。 　　“现在，让我看看我的实力吧。”刘刹何自言自语。 　　作者的话：星界（示意图） 第19章 ：解决之道 　　一只雄鹿被藤条缠绕在树下，无助地叫唤着。 　　刘刹何一丝不苟地立在一旁，双眼无神。 　　他在挑选法术。因为蛇没有眼皮，所以每当他开始沉思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幅痴呆的样子。 　　这种蠢货的神情很难想象会出现在以智力见长的施法者身上。 　　对，刘刹何具备施法能力了。 　　他的灵魂是人类，且能入选太空站常驻人员，智力属于较高的那一类，具备成为法师的条件。而接纳仪式导致他的身体开始能量化，有极好的魔法亲和力，除此之外在他直视魔法女神的时候获得了一些法术的列表。 　　除了没有手，有些需要施法动作的法术无法释放。他简直就是标准的法师模板。 　　“法师等级到了五级就可以获得超魔专长，那时就好了。”刘刹何安慰自己。 　　然后他就绑了几只动物当试验品，检验自己的水平。 　　“一级法师只能使用零环戏法，此后每两级提升一环魔网层数，也就是说双数等级对应了魔网等级……”刘刹何回忆自己从魔法女神密斯特拉身上得到的学识。 　　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法师等级相当于费伦世界的四级法师，妥妥的低阶。根据上面的理论，他可以释放零环到二环的所有法术，但直到五级他才可以学习三环法术。 　　四级也就比三级级战斗经验更丰富，法术位更多罢了。 　　刘刹何开始念咒，随着咒语引导身体里的魔力，他张开嘴，一道墨绿色的锥状毒液凭空从嘴里吐出去，盖住雄鹿一身。 　　“威力真弱。”刘刹何看着雄鹿仿佛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只是甩甩脑袋就无事了，心里对“蛇息术”这道一环法术充满了鄙夷。 　　没有伤口，毒液不生效。 　　然后他再度施法，用张嘴取代抬手动作，甩出闪烁着蓝光的快速光球。 　　魔法飞弹！ 　　飞弹角度刁钻，直接撞进雄鹿的眼球，在内部爆炸，结束了这头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家伙的生命。 　　掂量着雄鹿掀飞的头盖骨，刘刹何快速浏览着法术学识，同时和《万法之书》作比对，然后很欣慰的发现。 　　他的低阶法术范围涵盖了所有法术。 　　也就是说，在三环法术一下，除了神术，他没有任何职业限制，所有魔法他都可以释放。 　　前提是他搭成释放条件。 　　刘刹何笑出声：“我岂不是又是法师，又是战士，又是盗贼又是术士？这也太舒服了。” 　　尽管如此，刘刹何并在战斗中随意释放法术，正常状况下他释放一个二环法术要接近一分钟，只有经常使用的才能大幅缩短时间，或者随着等级提高缩短。 　　所以他最好的选择是专攻一小部分法术，其它的临时准备，这样效果最好。 　　接着他对剩下的几只“小白鼠”点名，不断试验各种法术的威力，同时增加熟练度： 　　闪光术，眩晕术，法师之手，石雹术，活化绳，睡眠术…… 　　他甚至还用一级怪物召唤术召唤出一只托瑞尔世界的袋狼，这只异界生物一钻出传送门就看见小山似的蛇怪睁着眼好奇地打量自己。 　　于是这头原本的食肉动物一蹬腿，很干脆就吓晕过去了。 　　随后刘刹何一记魔法飞弹崩掉了这只可怜虫。 　　“还是飞弹有感觉。”这是刘刹何的总结。 　　…… 　　不过很快刘刹何发现他的第二处不同。 　　使用了大量法术的他觉得自己仅仅有些疲惫，还没有到“真的一滴都没有”了的地步。 　　并且他的施法不需要法术位，施法次数也远超托瑞尔世界同水平的法师。 　　所谓法术位就是每个法师每天能施展相应等级的法术的次数，等级越高的法师，能释放的法术越多，威力也越大。像刘刹何一样的低级法师，就只能攥着几个可怜巴巴的法术位精打细算。 　　比如二环法术每天三个，一环法术每天五个之类的。 　　更可笑的是，每日没用掉的法术，第二天就不能再用了，施法者要经过八小时自然睡眠才能重新补充，而且法术位里的法术是需要提前安排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法师必须提前安排好战斗准备的法术，要是想调整，需要花一小时冥想。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法师的法术位里全是魔法飞弹，那么他对战一个石头傀儡的时候，哪怕法术位用光说不定都比不上一记“化石为泥”的效果好。 　　可那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今天就只是一台无情的飞弹机器，他总不能告诉石头傀儡： 　　“嗨！傀儡先生，很不巧鄙人今日法术位没有准备‘化石为泥’，要不你等我一小时调整法术位，或者我们明日再战？” 　　刘刹何相信迎接那人的肯定是沙包大的拳头。 　　相比之下刘刹何更像是网游里的蓝条法师，且他的法术储存是同位阶的三倍左右。 　　所以，有“无限制法术使用许可”和“蓝条施法”的刘刹何甚至有仅用法术干死中阶法师的能力。 　　当然要是用他的肉体也就一尾巴的事儿，只要哪个憨憨愿意让他近身的话。 　　刘刹何不禁思考是什么造成了这些差异。 　　他必须搞清楚，不然要是哪一天在战斗里哑火了，他可就等着引颈受戮吧。 　　刘刹何很节俭地把“小白鼠”们统统吃掉，不让尸体污染大自然，同时脑海里不断推演，很快得出大致结论。 　　“主要应该是魔网的原因。”刘刹何想着，“费伦大陆法师施法必须要通过魔网获取魔力，但是地球没有魔力，只有通过向能量生物转化的我分解灵气才行。也就是说，我自己就相当于魔网。” 　　想到这里，刘刹何觉得思路没错，于是大胆猜测：“所以我越是向能量转化，我获得魔力的速度也就越快……但是加速能量化又相当于增加我的肉体负担，只会加速死亡，何况神秘人说过了，这个过程不可逆……嘶！” 　　刘刹何觉得自己陷入两难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路离死亡很近，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要拿寿命换力量。 　　他知道费伦大陆的魔兽拥有能承载魔法的器官，比如巨龙，但是他没有啊！就算后面通过高级的怪物召唤术捕获试验品分离相应器官，他也不担保能移植。 　　“冷静点冷静点，不成熟的技术固然害死人，但我绝不是无药可医”。刘刹何喃喃自语，他突然觉得享受榜排行第一的晒太阳都不舒服了——他觉得燥热。 　　刘刹何把自己埋进水里，不断搜刮着从托瑞尔获得的学识。 　　…… 　　一无所获。 　　“呼！”刘刹何换了口气，也决定换个思路。 　　既然魔法和修仙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么只能求助科学了。 　　他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有关生物学的新闻。 　　没有找到，不过没关系，四师兄陈猿猿那儿有电脑。 　　刘刹何即刻启程。 　　嘭！ 　　大门被撞飞到天上，刘刹何的眼前浮现屋子里的陈猿猿的身影。 　　他正在上网……嗯？ 　　为什么他的电脑旁放着一卷纸，为什么窗帘拉得紧紧的，为什么电脑里的画面带着颜色？ 　　在陈猿猿一手提着裤子，悲愤交加的眼神里，刘刹何缓缓退出来。 　　他觉得要是自己还在鬼市，今晚就活不了了。 　　“幸好回了多宝山”刘刹何庆幸不以。 　　…… 　　终于，收拾干净的陈猿猿叫他进去，刘刹何说明来意，陈猿猿因为这件事关乎师弟性命就暂不追究了，但他表示： 　　“这件事儿你必须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要是敢说出去……” 　　“我发誓我绝对不说！” 　　接着刘刹何按照陈猿猿的要求立了天道誓言，随着天空隐隐的雷声，陈猿猿表情轻松不少地帮刘刹何查起资料。 　　…… 　　“找到了。”刘刹何看着电脑，觉得这些天套在脖子上的催命符突然就松开了。 　　这台笔记本里正播放着全球首例用基因剪裁技术治病的介绍视频，时间是三年前。 　　换言之，这项技术已经成熟了。 　　作者的话：没想到吧？我开了这么大个挂！主要是现代科技太廉价了，男主金手指不厉害一点实在写得脑壳疼 第20章 ：合成兽 　　自2020年东瀛奥运会将基因兴奋剂列入检查范围开始，基因剪裁技术就正式进入普通人的眼中。 　　但其实之前它就不再是实验室项目了。 　　基因剪裁技术广泛应用于粮食，生物，医疗等领域。比如转基因的大米，让一些牛奶、鸡蛋蕴含更多营养或者干脆用来治疗基因缺陷或疾病等手段。 　　全世界首抗例艾滋病婴儿就是傲来国基因剪裁技术的成果。 　　刘刹何看着相关新闻，脸上露出笑容。 　　基因剪裁技术简单说就是用病毒作为载体，科学家首先在病毒身上“刻录”好需要的基因序列（比如能分泌有效杀死癌细胞的合成素）。然后利用病毒进入宿主细胞后大量刻录自身基因的习性，借病毒之手“剪断”原来的dna链并添加新dna链，由此完成“自然”地治愈疾病。 　　发展到现在，该技术已经陆续被多个国家宣布合法，甚至部分允许个人对自身遗传基因进行修改。这一定程度上预防了遗传病，挽救了千千万万个孩子的生命，同时也开启了一个新产业： 　　修改自身的遗传dna，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代更聪明，漂亮，强壮。这种基因“整容”技术在富豪圈子里非常流行。 　　虽然和刘刹何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陈猿猿也看到相关信息，他有些迟疑：“这玩意儿靠谱嘛？人类这么搞也不怕把自己搞死？” 　　刘刹何忙着复制网页，他只恨自己没有类似手的器官，不然哪怕自己不动笔，施展一个法师之手也能写下这些有用的东西。 　　但是法师之手需要的施法动作，他不能满足。 　　“还行吧，基因这玩意儿随时都在变，人总会生病的……病毒是一种很懒的玩意儿，他在扩散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带走宿主的部分基因，然后随时刻录到下一个生命身上。”刘刹何随口回答。 　　这些生物学他在太空站学过，当初为了泡饲养舱的一个妹子，可下了一番苦功夫，尽管最后失败了，但学到的东西现在排上用场了。 　　陈猿猿顿时毛发皆张，他搓着鸡皮疙瘩，心有余悸：“我靠，要不要这么恐怖，那岂不是我说不准哪天就会长出个狗耳朵？” 　　刘刹何一心扑在全球各大实验室名录上，只凭本能回答：“没那么严重，生物身上有许多无效的基因，它们都是不表达的，九成九不会有事……比如哺乳类生物有一个用来阻止母体免疫系统攻击胎儿的基因：ERVW-1，经证实就是一个病毒在一亿年前攻击你们先祖时不小心拉下的……所以，这事儿说不上好坏。” 　　陈猿猿听完一愣：“那我TM岂不是还要谢谢他？” 　　“倒也不必，一亿年前的事儿，那病毒八成早死绝了。”刘刹何回答，他已经记下了东胜神洲大部分基因实验室的位置信息了。 　　陈猿猿露出幽怨的神情：“你简直毫无感情，它对我们可是有救命之恩。” 　　刘刹何冷漠地说：“首先纠正你一个问题：它只给了哺乳动物这个基因，而我”他用尾巴指着自己，“我是爬行类，咱俩完全不沾边。其次……” 　　我曾经也是哺乳动物，但并不代表我需要对作恶之辈的无心善举感恩。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刘刹何暗想。 　　…… 　　整理完资料的刘刹何央不住师兄的要求，小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魔法。 　　看着口里念念有词好一阵子才放出的魔法飞弹和其他法术，嘴巴就止不住的想笑： 　　“不是……师弟，你费这么大功夫，就得到这么点儿收获？而且还需要什么‘施法材料’，这也太菜了吧？” 　　刘刹何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止这些，最重要的是成长性！” 　　陈猿猿笑着拍手：“好，成长性……那你还不是要得什么能量病？这代价也太难以承受了吧。” 　　“魔法师的事儿，能叫代价吗？……不过是等量交换罢了！”刘刹何辩解。 　　陈猿猿笑脸一收，正色着：“说正经的，你真的打算改变基因？” 　　反正也是夺舍来的，不心疼。实在不行，大不了转化成巫妖，又是一条命。刘刹何心里头这样想，但他没敢明说，只是沉默。 　　哎呀！我都忘了专精死灵学派了，待会儿得安排上，不然就真的连做鬼都没机会。 　　他想到巫妖，才记起来自己忘了学派专精的事儿。 　　费伦的法师在学习法术的时候就会在防护、咒法、预言、控惑、塑能、幻术、死灵、变形八个派系里选择一个或几个专精（不属于八系的统归于共通法术）。专精会让法师在这一派系魔法里威能显著增强，代价是他必须放弃两个其他专精。除了预言系无法被放弃。 　　但是放弃的专精可以重复。 　　也就是说你先选择死灵派系专精，但同是你是火球神教的信徒，热爱大火球术的你又专精了塑能系，按理说本来应该再放弃两个派系的，但由于专精死灵派系时已经放弃了两个派系，所以不用额外放弃其他派系。 　　刘刹何这会儿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了。 　　自己找到了一个免死的办法，但是还需要一个后备方案，而且论起生物学与人体学有重合。死灵学派是首选，这也对他有利。 　　更何况召唤的骷髅还能代替它做施法手势——虽然要用更多的魔力消耗，但能补全法术的不足。 　　一举多得。 　　陈猿猿见刘刹何不愿开口，也懒得再劝。 　　师弟平时就很有主见，况且他也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路终归要自己走。 　　“希望一百年后见到你时，你还是条蛇。”师兄发出殷勤的期望。 　　刘刹何倒认为是什么不重要，反正经历过从人到蛇的转变，他对自己的外在已经不在乎了，变成合成兽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我也没打算讨老婆，让我上条蛇还不如叫我去死。”这是他的原话。 　　听说西牛贺洲把合成兽称为奇美拉……这名字还挺好听的，说不定我也能长出几个脑袋，变成相柳或者八岐大蛇那样的多头蛇怪，想想还挺美。 　　不知不觉间，刘刹何的心理对非人形态抱有了一些超出人类理解的喜爱，并将在这条路上越滑越深。 　　作者的话：笔者只和室友跑过两次团，一个副本都没打通，我这个纯菜鸡当dm，可想而知对规则完全不熟悉。笔者完全是喜欢DND的各种设定才入的坑。但是DND的各种细节不真的跟完几个团就上手实在不现实，所以笔者在简介里加上了“伪DND”的字样，各位看官在设定上发现出入还请见谅，大家都可以指出问题，笔者会在后面改正。（当然如果是笔者故意改的设定，我肯定乖巧认错并拒不悔改233） 第21章 ：学派专精 　　抛开日渐淡漠的人性不谈。 　　法师这个职业越往后走也是越发非人，不是高处不胜寒觉得非法师都是炮灰与小白鼠，就是陷入癫狂一心搞个大新闻，能一直保持纯粹、宽容的少之又少。 　　毕竟，连牧师和圣武士都能堕落，何况探寻禁忌知识的法爷呢？ 　　所以刘刹何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他此刻正在筛选自己打算放弃的专精。 　　第一个肯定是变化系。 　　前期变化系的法术都是为类人生物这种肉体孱弱的小虾米们准备的，刘刹何完全不需要这个，另外异怪有一个“多臂术”的三环法术，法师至少要达到五级。 　　他差一点就符合条件，看上去可以努力一下。 　　但是！ 　　刘刹何获得的法术列表里没有这个法术。 　　这就很难受了，要知道他甚至从密斯特拉那里得到了一个九环法术。 　　但是就是异怪法术和神术都不包含在内，一个也没有。 　　至于用变形术变回人性嘛，刘刹何倒是对于重新做人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他更愿意体验新生活，所以变化系对他而言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虽然许多法术确实很实用就是了。 　　所以刘刹何直接开始考虑第二个选项。 　　“首先预言系踢不了，排除。其次“法师之手”实在是太便捷了，一个零环戏法从学徒到传奇都在用，简直是实验室必备……”刘刹何沉吟，“况且，在“法师之手”基础上研发的传奇塑能系法师毕格比的招牌——力场手系列可真是太香了。” 　　毕格比掌法外号毕格比淫手系列，最出名的有“毕格比护身掌”（五环），“毕格比飞击掌”（六环），“毕格比擒拿掌”（七环），“毕格比金刚拳/攻城锤”（八环），“毕格比粉粹掌”（九环）。 　　一环更比一环强，况且“毕格比粉粹掌”据说是唯一的威胁真神的九环法术。 　　就凭这一个法术，塑能系哪怕再废都能称得上后期！ 　　更何况还有“火球术”！ 　　食我气定大火球啦！ 　　“塑能系决不能放弃，有余力我甚至还要专精一下。”刘刹何打定主意。 　　咒法系也不能放弃，咒法系的法术多样化能一定程度上弥补放弃变化系的损失，更何况它能召唤异界生物，以后刘刹何想要利用位面学识和费伦互通有无可离不开这个派系。 　　防护系看上去不怎么行，它是用于防护、阻挡，或者消除的法术。有了它刘刹何未来甚至有希望正面抗核弹！ 　　并且在于异界生物，比如魔鬼和恶魔交易的时候还需要靠它隐匿位面坐标。 　　所以…… 　　只剩下控惑系和幻术系了。 　　刘刹何有些苦恼。控惑系法术后期有“支配人类”和“支配怪物”这两个神技，而且“英雄气概”与许多增幅自身的心理buff技能也很棒，“机械化心智”这个能暂时祛除情感的技能更是实验室神技……但是幻术系是他掩饰自身存在和迷惑敌人的绝佳选择，更何况最后幻术系创造的东西竟然还能部分成为现实！ 　　刘刹何着实苦恼了。 　　他现在就像在恋爱和财富中纠结选择，多么渴望像某个红帽子白胡子的家伙一样大喊：“我全都要！” 　　可惜事实不能如他所愿。 　　…… 　　令他稍微高兴的是，舍弃相应学派后并不意味着他不能释放二环以下的法术了，相反因为他直接成为了五级法师，所以禁止的范围在二环以上，也就是说从三环法术开始他不能使用相应法术。 　　“机械化心智”是二环控惑系。 　　这是倾斜天平的那根羽毛。 　　刘刹何在心里做出决定： 　　专精死灵派系和咒法系，彻底放弃控惑系与变化系。 　　他立刻觉得自己脑子里少了些什么，仔细回想才发现，所有二环以上的变化、控惑法术都从脑海里消失了，他对这两者的理解莫名非常晦涩。 　　相应的他突然冒出了许多关于尸体结构与死灵法术的实验欲望。 　　并且这些欲望与前世的生物学，机械学知识迸发出绝妙的火花，令这条蛇战栗起来。 　　他觉得遇到了比春天发完情更令他兴♂奋的事儿。 　　“研究……研究！”刘刹何口中呢喃，陷入狂热之中。 　　…… 　　“衰弱射线！” 　　一道绿色的射线击中一头正在猎食的棕熊，让它力气变小，只能缓慢移动。 　　“操控死尸” 　　倒在地上被啃食过得鹿的尸体非自然的抖动起来，然后血肉剥落，一身骨头从血肉里站起来。幽幽的绿火在它颅腔里燃烧。 　　刘刹何舔舔嘴角，他小心地操控着骸骨鹿靠近棕熊。 　　感知到不死生物靠近的棕熊异常焦躁，拼命咆哮着想跑起来。 　　“疲劳之触”。 　　接着一道幻术系一环法术，让棕熊觉得疲惫不堪，摔倒在地。现在的它连肉都咬不动了。 　　接下来刘刹何释放了两个咒法系的一环法术“隐形仆役”并连续使用“召唤法术材料”召唤出一堆通用的施法材料。 　　他还额外召唤出石桌和一些铁质刀具，还有固定棕熊的工具。 　　饶是刘刹何魔力充沛，短时间内大规模施法还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并且他从师姐那里要来的一些贵金属因为法术消耗差不多了，明天再去要点。 　　它很干脆地去河里睡了一觉，让骸骨鹿和两个隐形仆役把实验工具和棕熊搬到“床”旁边，以便主人可以床上办公，享受足不出户就能完成实验的完美体验。 　　八个小时后刘刹何准时醒来。 　　他的魔力已经重新充盈。 　　隐形仆役已经消耗完召唤时的魔力自然消失，但是各种器材依然存在，而骸骨鹿呆呆地立在捆成粽子的棕熊旁边，一副随时准备顶死昔日的仇敌的样子。 　　它收到的任务是看管目标，如果挣脱了就攻击。 　　“真是条好狗啊！”刘刹何赞叹，“难怪很多法师都喜欢亡灵仆从，这么听话还不要报酬不吃不喝不拉不睡的手下真让人开心”。 　　稍微晒晒积攒点热量清醒一下，刘刹何补充完材料准备开始下一步实验。 　　他打算在骸骨鹿身上镌刻魔法刺青。 　　当然不是像刻在施法者或者别的活物身上那么强的魔法刺青，而是一种零时性的劣化版，权当练手。 　　反正一个低阶骷髅，死了也不可惜，只要它在死前多发挥点作用就行了。 　　再说刘刹何也没有支撑起正式魔法刺青的家底： 　　一个普通的法术刺青造价相当于同届法术卷轴的四倍！而法术卷轴的价格比法术本身贵好几倍！（法术卷轴人人能用，施法快捷，所以制作成本很高。） 　　所以刘刹何重新召唤了几个隐形仆役，一些负责按住棕熊，一个负责放血，一个负责取出内脏，几个负责装取出的东西，另外的就抱着盆子围着骸骨鹿。 　　刘刹何等棕熊已经死透了，用了“二级召唤亡灵”将它的灵魂抽出来，他释放了一个二环法术“亵渎术”，让骸骨鹿和棕熊亡灵获得负能量加持，变得强壮耐折腾。 　　然后命令隐形仆从拿小刀在骸骨鹿身上镌刻符号，接着把棕熊精血涂抹上去，最后由自己对棕熊幽魂灌注法术。 　　得益于前世完备的高等教育，他的数学，抽象思维，雕刻水平达到完成刺青的水准。 　　所以灌注过程异常顺利，幽魂已经破碎，只有核心有一道法术痕迹。 　　刘刹何把幽魂按在刺青上，念咒推进最后一步。 　　随着幽魂消失，“伪·魔法刺青”也完成了。 　　看着骸骨鹿头上熠熠生辉的刺青，刘刹何成就感满满。虽然这个刺青只能激活一次，但也算是某种战斗增益了。 　　打量了一下剩下的骨头和脏器，皮毛，刘刹何、继续推进实验。 　　…… 　　当他终于停下来时，面前立着的东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了。 　　刘刹何用棕熊的骨骼强化了骸骨鹿的身体，让它结构更稳定，随后把熊皮披在它身上，找陈猿猿要了几两黄金作为制造魔皮时材料要求的贵重物品，花了几天时间在熊皮上绘制了一个幻术。 　　顺带一提，这些东西在用之前刘刹何都用零环戏法“保存器官”保存下来了，所以不必担心腐坏。 　　看着眼前的杰作，刘刹何满意点点头。 　　然后就是一尾巴把“杰作”打烂。 　　作为“大师”刘的第一副作品，它有太多幼稚和可笑之处，是一个纯实验产品，是为以后的作品积累经验。 　　刘刹何体内法师的“洁癖”要求他毁掉这堆垃圾，他从善如流。 　　其实有能高效摧毁死灵生物的魔法，但那些都被划进“圣洁”里面了，只有纯善的人才能使用，比如死灵法术“败坏邪恶”……相应的，有的法术归类为“邪恶”里，带善人们都享受不了，比如“亡灵天灾”。 　　很遗憾，从之前的行为就能看出，老刘与善人无缘，所以他注定无法享受死灵学派里对阵营有要求的魔法了。 　　创造亡灵生物他倒是展露了些许天赋。 　　作者的话：刀片太香了，但是7500字笔者实在做不到。 第22章 ：升级准备 　　刘刹何决定在师傅回来之前的这段日子里潜心修炼。 　　他比同等级的法师优势高太多，最显著的不是他的施法能力，而是他拥有的知识。 　　尤其是异界之书里对于整个费伦大陆，托瑞尔位面，还有各系法术的介绍。虽然刘刹何并不能从这里面学到一个真正的法术（他的法术来自窥视魔法女神），但它们为他的学习减少了许多弯路。 　　再加上地球的学识。 　　一条康庄大道就摆在他面前。 　　由于施法时需要用到大量魔法材料。而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些只蕴含单一魔法成分的“低级货”，所以刘刹何只能去找白鸢师姐请求一批物资援助。 　　拂尘道人给徒弟每年都有资源配额，以前老刘同志用不了，现在他要去取自己那一份。 　　然后把这些蕴含灵气的各种草药，石头，动物用各种仪式“降解”变成可用的药粉。 　　过程很顺利，因为他需求的东西对于修行之辈而言实在太普通了，有些东西甚至很俗。 　　比如各种魔法仪式和不死生物，魔法装备，卷轴的制造都需要大量消耗的贵金属，宝石等等作为其等价值的兑换媒介。 　　也就是说假如一枚魔法戒指市场价值100金币，那么制造它除了魔法材料之外刘刹何还需要100金币或等价宝石作为额外的“祭品”，这样才能制造出一枚魔法戒指。理所当然的，制造出来后钱就没了。 　　简言之就是烧钱。 　　但是练气士除了和凡人交易外，是用不着这玩意儿的。所以刘刹何顺理成章卷走了山上大部分黄金和一点点宝石。 　　没办法，白鸢是女孩儿，她不爱黄金，但她很喜欢那些晶莹剔透的小玩意儿。 　　…… 　　于是卷轴的制作就落后了，这让刘刹何深感遗憾。 　　知道费伦的法师为什么一天到晚苦哈哈的，法术位不多却依旧牛气哄哄吗？ 　　靠的就是平时制造的魔法卷轴。这些卷轴相当于把他们日常生活里的法术位用重金储存起来，一旦到危急关头，你会看到这些三、四级的小法师们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卷轴铺天盖地往你脑袋上砸（只要他们有这么多钱）。 　　更妙的是这些卷轴虽然大多数比制作者法师等级低，但它们可以作为商品交换。 　　这意味着放弃守护学派的法师仍然可以通过法术卷轴释放守护魔法，甚至一个一级法师可以释放九环魔法毕格比粉粹掌锤死一个天使、恶魔或者一条龙。因为施法所需的魔力已经被制作者提前灌注到卷轴里了，使用者只需要拉开卷轴大声朗读就完事儿了。 　　这就是费伦“永远不要招惹有备而来的法师”这条格言的原因。 　　刘刹何很需要这些玩意儿，只要准备充分，他相信不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储备，用卷轴砸都能砸死那只狮人和蝙蝠精。 　　这就是氪金母猪的战斗力！ 　　但是缺少宝石这个重要材料，刘刹何注定无法制作足够多的卷轴。 　　他转而研制不死生物去了，他需要很多不死生物，最好是骷髅海那种级别。 　　为此他还专门划了块地，用来养猪和羊，以便提供大量尸体。 　　杀生之前先养生，刘刹何都被自己的仁慈感动了。 　　…… 　　在猪羊繁衍成群之前，刘刹何先是制作了相当数量的能让亡灵生物变得更危险的小玩意儿。比如“脆骨膏药”，它能让骷髅更脆弱，但断裂后整个骷髅都会炸裂开，大量带有负能量的碎片会伤害敌人…… 　　随后他施展收纳术将小玩具们装起来（收纳术，能让施法者开拓一个1X施法等级的立体空间，空间内不得存放活物且时间不流逝）。 　　…… 　　一晃就是两年。 　　一队人马从十万大山里走出来，往多宝山去。他们经过陈猿猿的盘查后被放行。 　　随后刘刹何被师兄传音，说山里派人来，要庆贺师傅在外面打了胜仗，让自己不许招惹。 　　刘刹何木然应答，随后继续埋首研究。 　　白鸢已经坐在道观里准备代替师傅迎接了，这事儿她熟得很，与刘刹何打招呼也是她叮嘱陈猿猿去做的。那个宅男一年不出门不知道师弟在搞什么，她可是门清！ 　　玩弄尸体！整个洼地里都是尸骸和死气，要不是交谈起来神志清醒，谈吐如常，她都不敢放心。 　　这要是让山里人看见了，还不得嚷嚷着要除魔卫道一剑把师弟给劈咯！ 　　事实上这一行十人要从多宝山南边绕到东侧，从那里的正道上山，以表示对拂尘道人的尊敬。刘刹何的法术实验室就在南侧，由一年前他养伤的那个池塘扩建而成。他们一定会撞上。 　　刘刹何将池塘向下挖，又向四周扩建，最终形成了一个近似圆形，最深处有五米的两三亩的低洼地带。 　　借助南方潮湿的天气，洼地一直保持湿润，有利于不死生物保存。刘刹何命令它们挖了许多洞穴，白天就在洞穴里躲避阳光或者做实验。因为有许多猪羊的尸体分解后被土地吸收，所以这里的土质呈现营养丰富的黑色，很是肥沃。 　　刘刹何除了实验外，很少来这里，所以为了保护他的研究成果和藏品，他在附近布置了很多“法术警报”。 　　最重要的是他在山里找到的两具人类的枯骨，用“操纵死尸”唤起后，刘刹何为它们进行了维护和改造。现在这两个骷髅的盆腔到胸腔都装满了羊皮书，里面是刘刹何的实验心得与日记，同时他们灵活的五指能替刘刹何释一些简单的法术。 　　在不能出山的日子里人类的尸体可不好找，所以这些骷髅兼职了移动书橱和法杖的角色，这花了他不少成本。 　　…… 　　庆祝的队伍领头的是一只牛妖，同队伍里其它九人一样都修炼出了妖丹。他们本来一路说说笑笑，直到路过圈养猪羊的牧场，看着这些命运已经被确定下来的牲口，心里有些就不舒服起来。 　　妖怪虽然自称不同于畜生，且平日也捕食猎物，但圈养这件事儿，还是很少干的。 　　但这是在别人的地界上，他们也不多管闲事，而是收了笑声，加快脚步。 　　然后触发了法术警报。 　　“怎么回事儿”？领头的牛妖有些茫然。 　　其中一只鸟妖自告奋勇打探清楚，他嗖的一声飞上天，然后摔下来，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哭丧着脸： 　　“大，大人，那里有条蛇在修炼邪魔外道！满地白骨！” 　　随后众妖惊疑不定地摸过来，随后确定鸟人所言不虚。 　　…… 　　法术警报响起的时候刘刹何就终止了实验，他用“侦测魔眼”将这些妖怪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然后他决定。 　　继续试验。 　　不能怪他，刘刹何现在给自己释放了“机械化心智”，现在的他只是按照提前设定好的命令行动： 　　一，完成不死生物的组装。二，测试造物实力。追加三，不管路过了庆贺队伍。 　　所以众妖就看着洼地里有一条大蛇在摆弄一个凌乱的白骨拼装物，周围是一个个地穴，腐臭和负能量气味让他们极度恶心。 　　牛妖看不下去了，他哞了一声，怒吼：“你这外道！竟然敢趁拂尘老祖不在，亵渎他的洞府，在此行伤天害理之事！” 　　刘刹何一脸漠然地询问：“你不知道我？我是……” 　　不等他说完，怒发冲冠的牛妖已经招呼周围同样愤怒的妖怪们冲上来准备绑了他请功去了。 　　看着这些妖怪神色愤怒不似作伪，使用了“机械化心智”的刘刹何迅速有了推断： 　　照理说师傅在外征战，十万大山派人庆贺不可能不调查师傅的徒弟。我在多宝山干的事儿没有瞒任何人，只要在天上看一眼就能知道。如今他们身为使者却对此事一无所知，明显是有人隐瞒……要么是想对我不利，要么他们是派系斗争的牺牲品，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想挑起师傅和山里的矛盾。 　　那么…… 　　“更改命令三，调整为用实验造物实力，不得伤害庆功队性命。”刘刹何理智地更改“条例”。 　　随后，轰然之下，埋在土里的数十具骷髅挣扎着爬出来，将妖怪层层围住。 　　“你们已进入法师主场，认命吧。” 　　他要借完成最新不死造物获得的学术经验和第一次实战经历冲击五级法师！ 第23章 ：牛刀小试 　　法师的每次升级需要大量经验积累。 　　或实战或实验，总之光凭魔力堆积和理论研究就想从原来的等级毕业，等于痴人说梦。 　　升级之后法师只会获得新的法术位，其它收获需要他们经历八小时自然睡眠和学习上位法术后才能名副其实，不然他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回到战场。 　　刘刹何本蛇专注于构建自己的“四级毕业设计”，洼地里破土而出的骷髅们直接凭本能冲上去，然后被妖怪一巴掌挥烂。 　　一旁的人形骸骨立刻抽出一本羊皮书，捏着惨白的笔杆，沾满来源可疑的红墨水，飞速记录妖怪和骷髅的战斗数据。 　　瞄一眼战场，刘刹何面无表情：“第二批。” 　　另一个人形骸骨抽出背上的猪皮背包，拿出一根卷轴，撕开之后呈给刘刹何，刘刹何看也不看，直接吟唱起来。 　　下一刻，一团浅绿色的云团从卷轴里喷出来，笼罩了战场的一端，卷轴也化为灰烬。 　　“搞什么鬼？”牛妖拦住冒进的手下，小声嘀咕。 　　一环法术“亵渎术”。 　　刚才的骷髅看着骇人，单打独斗却连凡人都杀不死，这会儿又放出一团绿气又是几个意思……这团气除了让他们咳嗽几声以外一点用都没有。 　　他实在搞不懂那条蛇搞什么飞机。 　　接着从地底又钻出十几只骷髅，吱吱呀呀地冲上来，很快就被放到。 　　接着又是一张喷出绿色气团的卷轴和一堆骷髅，被打碎之后又来一遍。 　　“你玩我呢？”几次重复下来，牛妖彻底冒火了，不再拦着手下，由着他们猪突猛进。 　　“亵渎术对不死生物的增幅随浓度上升增大，但骷髅作为最低级的死灵还是太弱了。”刘刹何冷漠评价，“诸位还真是冒进啊。” 　　刷刷刷！ 　　地底伸出一张张猪，羊头骨的大嘴，狠狠咬在十只妖怪的脚上，但收效甚微。其中一只虎妖一跺脚将其踩碎。但是随着头骨裂开，整个骷髅都炸成碎片，像子弹一样笼罩虎妖。 　　第二批骷髅都是涂抹了脆骨药膏的！ 　　“喝！”虎妖周身灵气运转，急忙将其挡下来，“小心！这些骨头会爆炸！用灵气护体！” 　　随后十妖像趟地雷一样，在一连串轰隆声里逼近刘刹何。 　　刘刹何依然缓慢、精准地搭建他的新杰作，嘴里念念有词。 　　这次出来的是僵尸，他们全部浸泡过防腐火油，只要受到一点伤害，就会变成爆炸的蓝火炸弹。 　　就连太阳对不死生物的刺激也会激发他们，刘刹何暂时用亵渎术部分遮挡阳光，给这些家伙争取一点时间。 　　最莽的虎妖率先吃亏，他左右开弓，捏碎了两只僵尸羊，然后澎湃的蓝火像先前的碎骨一样笼罩了他。 　　这次他可没那么多时间运转所有灵气，直接被尸火炸得晕了过去，浑身焦黑地倒下。 　　“远程攻击！”牛妖眼尖，发现这些僵尸的弱点，大声指挥着。 　　鸟妖一飞冲天，从高处施放法术（虽然都叫法术，但这些妖怪用的是灵气，威力和效果与魔法差异很大），地上的妖怪也不再冲锋，也一边后撤远离爆炸范围一边施法，看起来颇有饱和式炮击的意思。 　　不过那鸟妖见状起了心思，竟然丢下战场直扑刘刹何，既要阻止他手上的怪东西完工，又力求擒贼先擒王。 　　“之前的小玩具都被我拆了做大玩具了，不然你真不一定飞得起来。”刘刹何如是评论。 　　接着人形骷髅手中卷轴射出一道“闪光术”，鸟妖本以为是什么伤害法术，在空中一个直角转弯躲开了飞起的荧光，接着光点大作，几乎晃瞎了他的眼睛，然后一道“疲劳之触”命中，他当即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最后被一只骷髅猪一个冲锋撞昏。完工。 　　现在场上还剩八个。 　　他们看见刘刹何轻描淡写处理了鸟妖，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谁又能知道一只妖丹都没结出来的小妖竟然这么棘手？ 　　眼见僵尸所剩无几，众妖交换眼神，接着两只虫妖都恢复真身，赫然是磨盘大小的甲虫，他俩冲锋在前，余下六妖跟在后面，摆明一副“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莽定了”的样子。 　　刘刹何当即施展“燃油术”，从星界召唤出一团粘稠的燃油，甲虫踩进油里，两脚一错滚在地上。“树脂焦油”从天而降，把甲虫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一发一环塑能法术“燃烧之手”击中地面，熊熊烈火燃烧。 　　牛妖怒吼着让两只想要解救队友的妖怪收手，招呼大家继续靠近。他知道只有解决那条古怪的蛇才能安全救人，不然分出人手照顾只是削弱自己罢了。 　　“你必须死！”牛妖大喊，双手光华流转，一旁的蛙妖喷出一团酸液，想要压制刘刹何，为老大的强力攻击提供机会。 　　刘刹何身上突然分泌出一层粘液，把它与酸液隔离开来。 　　塑能系一环法术“巴布魔粘液护身”，产生粘液保护自己并伤害攻击者（近战）。 　　“还剩下六个”。刘刹何自言自语。 　　他张开嘴，一发一环法术“闪耀吐息”短暂眩晕众人，自己趁机潜进地洞里，和牛妖拉开距离。 　　其余洞穴里钻出一群群白骨老鼠！不死生物“骨鼠群”！ 　　它们是刘刹何扩建实验室的时候杀死的地底原住户，因为群落很大且受到负能量影响，这群老鼠的意识在残骸上被唤醒。 　　它们的产生没有刘刹何催化，所以并不受他控制。平时扎堆生活在几个洞穴里，只要天气合适就跑出去袭击活物，因为并没与打扰刘刹何实验（也许是畏惧死灵法师），刘刹何就当没看见。 　　现在它们的洞穴被刘刹何霸占了，被驱赶只跑出来。憎恶活物的本能令他们疯狂袭击六只妖怪。 　　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刘刹何的杰作就能完成了。 　　眩晕状态下的众妖受到骨鼠群袭击，胡乱地反击，好几次打伤队友，等他们清理干净这些像蚊子叮咬似的小家伙时，发现四周已经一片白茫茫，能见度不足五米，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一环咒法“隐雾术”，二环咒法“窒息云雾”！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随后四周陷入死寂。 　　大雾里那蛙妖询问：“老大，要不然先变回真身，我试试看吹散雾气？” 　　牛妖来不及回答，一阵劲风砸去蛙妖位置，只听见布袋撕碎声，接着一切重归平静。 　　“阿发，阿发！”牛妖呼唤蛙妖的名字。 　　无人回答。 　　“大哥，咱们先撤吧，有点邪门！”有一个声音响起来。然后一阵骨头断裂声和惨叫，显然是两只在一起的妖怪被ko了。 　　还剩三个。 　　一个妖怪实在受不了，变回山猪真身，接着与刘刹何创造的不死生物战作一团。 　　牛妖只看见雾海里钻出一只由白骨制造的畸形手臂，上面画着几个闪烁的刺青，整条手臂涂满了“夜之水”，保证这个怪物在太阳下不受影响。牛妖甚至问道月光花和麝香的气味。 　　只是一抓，那只猪妖立刻没了声音。 　　胜负已分。 　　牛妖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虽然他很想自己冲上去和那条怪蛇大战一场，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骨头怪物。 　　至少他不可能在连杀两个妖丹妖怪后还能一招秒掉第三只。 　　他可以死，但是作为老大他要保护手下的命。 　　“我认输！”牛妖很干脆地跪在地上，“请阁下高抬贵手，已经死去的你都可以拿走尸体，还有我的也可以拿走！但请求阁下还没有死的兄弟请放他们一条生路！” 　　说完牛妖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大雾散开，满头是血的牛妖惊喜地发现他的兄弟都活着，虽然有些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焦黑，但是命都被刘刹何用治疗法术吊着。 　　毕竟这个队伍是山里来的，他刘刹何没资格做主。 　　再说，治疗法术数据记录也很重要的。 　　顺利升到五级的刘刹何解除“机械化心智”，满足和骄傲填满胸腔。 第24章 ：超魔专长 　　白鸢师姐虽然个性娇蛮，但替师傅处理山门的事儿倒是意外地没出什么毛病。 　　左右等不到人的她干脆就自己出来找，然后就发现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虽然很想痛揍师弟一顿，但有外人在，师姐很好地克制了自己，并询问事件经过。 　　当她得知陈猿猿通知到位，刘刹何也曾经出言提醒时，可是使团自己出了岔子时，她也敏锐察觉到事情不对。 　　“所以说，你们十个都不知道这家伙是师傅的徒弟的事儿？” 　　牛妖摇头，并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没办法，他作为使者先动手打人，坏了山里大人物的事儿，而且还打输了！这找谁说理去啊！这条蛇哪像是才修炼几十年的样子？ 　　牛妖欲哭无泪。 　　白鸢疑惑地问：“刘刹何二十多年前就被师傅收为弟子了，虽然他很少在山里，但住的鬼市也常有十万大山中人……你怕不是被有心人给扔出来了吧？” 　　“什么意思啊？”牛妖看见刘刹何就想当然认为它是邪道，现在有反应不过来，脑子果然不太好使。 　　“什么意思？就是说，有可能你上面的人和山里其他人斗，输了，现在你们这边都完了，所以你受到冷遇了，被人打发出来！又或者有人想要挑起你上司和我家师傅的矛盾！” 　　“按常理，出来担当使者的都是狐妖，鼠妖，狗妖之类脑子灵的，你见过啥时候派牛妖的吗？你看看让你带的手下，几只虫子，一只惊弓之鸟，剩下的也都好不到哪儿去。这配置就突出一个愚钝。”白鸢气不打一处来。 　　牛妖一寻思，觉得白鸢说的有道理，他老牛也不是能说会道的主，出使的美差向来都是大家族的子女和会钻营的家伙们的囊中之物……诶哟！我当初还以为捡了宝，还把自家兄弟都带进来了，现在想来，他们巴不得我这么做啊！ 　　他顿时后悔不迭。 　　“而且。”刘刹何这个揍了人的家伙摆出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我修的是上古鬼道，虽然操控尸体但确实是正道一种……如今确实不多见，常人误会很正常。但是你们出使前理应有人告诉你们多宝山的状况，他却隐瞒了关于我的情报……你仔细说说那家伙的长相和与你谈的话。” 　　但是这憨货当时完全顾着偷乐了，现在只记得那家伙就是平时负责出使的几人之一，说话也没啥问题……就是除了没告诉他刘刹何的存在外还特意叮嘱自己必须走南边绕到正门，不可擅自更改路线，不然就是对多宝天尊大不敬云云。 　　“这就奇怪了，注意礼节我自然是明白，但是这番叮嘱也太刻意了。”白鸢皱眉，灰色的羽毛随着沉思张合。 　　刘刹何倒是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这有啥刻意的，就是怕这老牛高兴地糊涂了坏它们的事儿，所以重复三四遍呗……他们一定觉得我和这个家伙必有一个要死，他死了一了百了，我死了师傅也不会跟他废话。所以他们都懒得伪装……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了啊！” 　　白鸢奇道：“那连这种粗糙的计量都使出来，山里面矛盾岂不是快白热化了？” 　　刘刹何点头：“也就这个迟钝的家伙看不出来了，我觉得这事儿后面都没大佬做主，纯粹是有人想讨好上面的大人物，才出的这种馊主意。这顶多是高层斗争的余波，大动静估计要等师傅回来了才会有，我们担心也没用。” 　　“我怎么觉得你变聪明了？”白鸢奇道。 　　“你天天学生物学，结构学，魔法……天天画图设计，还搞土木土木工程，你也聪明。”刘刹何淡定。 　　“哦！” 　　…… 　　刘刹何急着回去睡觉，大人物的斗争他一点都不想参与，干那些事儿太耽误他升级了。 　　从他察觉到自己升级开始，他陷入了游戏玩家有的症状： 　　为自己纸面数据的提升而兴奋，从魔力，法术数量，甚至还有微弱的体质增强——长期使用魔法会让魔力在施法者体内运转，而残余的魔力会影响施法者的身体，曾强他们的体质。具体而言就是寻常法师一刀被砍死，传奇法师需要额外补一刀。 　　但是！数据的变化依然是可喜的！他恨不得再打百十来场，然后升六级，升七级…… 　　所以他这次为了睡足八小时总共花了近一天，兴奋得失眠是很正常的嘛！ 　　“我终于可以挑选专长了！”刘刹何心头畅快。 　　专长分为一般专长和特殊专长。 　　一般专长是个人通过勤学苦练，天长日久可以获得的，类似特长的，对个人实力认可的称号，它们是博物学家归类发表并被费伦广泛认可的技能称号。 　　比如拥有“灵活”专长的战士比一般的身段更灵巧，有“动物亲和”的人骑马，收服宠物更容易，法师的一般专长里，刘刹何最想要的是死灵派系的“尸体工艺家”，这个专长代表他不死生物创造达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他的不死生物会更强壮，抗性更高。 　　但是他这一年来只得到了一个“调制药水”的一般专长，因为他调的药水数量百倍于尸体…… 　　除此之外就是特殊专长，这些专长只有特殊职业才能拥有，且只有达到特定等级才能由人挑选。 　　注意，是挑选。 　　法师的特殊专长就是“超魔专长”，这些“超魔专长”总能带给施法者强大的力量，像是无需念咒的“法术默发”，无施法前摇的“法术瞬发”等等。 　　刘刹何要的则是“法术定发”：无需施法手势。但释放法术所需魔力必定高出该法术一环。 　　看起来跟借助骷髅施法差不多（借骷髅施法消耗高出一到二环），但是刘刹何省去了召唤骷髅的时间，还不用担心这些“媒介”被破坏。更重要的是他不用浪费大量财富去制作卷轴了！因为骷髅目前不能释放的二环法术。 　　而且现在他可以释放毕格比淫手系列了！ 　　更可喜的是，从三环法术开始，咒术系法术召唤出的魔法随从就不再是“隐形仆役”和“一/二级怪物召唤术”两种了，他现在可以使用“次级刺客侍从”，“隐形仆群”，“魅影驹”，“皇家车队”和“三级怪物召唤术”！刘刹何的作战选择就不用束缚在死灵派系上，现在他面对火焰，光，净化等类型的敌人时，自保能力突出许多。 　　至少可以创造出让刘刹何近身的机会，剩下的就是看他一个扫尾拍死敌人或者一口吞了。 　　“师傅还没回来啊……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在外面呆太久吧？” 第25章 ：大人，时代变了 　　随着天边一道红影划过，浓郁的血腥味就被刘刹何的蛇信子捕捉到了。 　　“唔，都是别人的血……师父这是造了多少杀孽？”刘刹何打了几个喷嚏，不是很适应地自语道。仅仅是一晃而过，浴血的气息就这么浓，看来这场仗规模不小。不过都和刘刹何无关，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都等不及拂尘道人解开封山令了，猪和羊的骨头，灵魂他都玩腻了。山里的大型野兽早就被挥霍一空，刘刹何几十天前就进入了长草期。现在就指望山外边的副本活着了！。而且在师傅地盘上他也不敢搞大新闻，新晋五级的他脑子里可是有数不清的奇思妙想！ 　　不过白鸢师姐最先被拂尘道人叫过去，估计他这次急吼吼地回来也有使团出乱子的原因。 　　过了几天陈猿猿又被叫上山，而出来的白鸢师姐则向刘刹何转达了师傅“考教一下老五，然后放他出去闯荡”的意思后脚不沾地地飞走了。 　　连一点惜别的意思都没有！大概是对于妖怪而言，几十年不见就像人类几周一样短暂，实在没有什么好特别道别珍重的。 　　“长生种的冷漠啊！”刘刹何感叹。 　　…… 　　陈猿猿叫刘刹何去面见师傅，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平房。刘刹何先是自觉地在胃河里泡澡，洗掉一身尸臭，然后沿着九十九级台阶爬上道观。 　　进门就是扑鼻的熏香，比前世舞台后面的大化妆间味道还浓，熏的刘刹何差点干呕出来。 　　看来“鼻子”太灵还是有不少坏处啊，刘刹何脸色发苦。 　　正殿前面的大鼎已经插满了一人高的香，拂尘道人明显是走完了沐浴更衣的流程，即便如此空气里的血味还是压都压不住。他有点咋舌，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腌得这么入味啊？洗都洗不掉？ 　　“来了？”拂尘道人的声音从偏殿传来。 　　往昔平静的男中音今日反倒让刘刹何头皮一凉。 　　他故技重施，老老实实地重复第一次见拂尘道人时的礼节。 　　…… 　　拂尘道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八仙桌照旧摆了碗茶。他缓慢地捋胡须，浑身血气加持，显得很是不怒自威。他看着自己的五弟子，心中颇有感慨。 　　竟然真的叫这小家伙走出一条路子！虽然违背正统，勉强算是外道，且整日与尸体为伍，不过好歹也算是一番造化吧。 　　“猿儿已向我讲过一些关于你修炼的事儿，但太过笼统。你且先讲讲所谓魔法是怎么回事儿吧。” 　　刘刹何口中称诺，立即把神秘人关于灵气的定义、产生，补充和灵气分解转化的理论捡大概讲了，故意略去了危险的部分。 　　他觉得拂尘道人不比陈猿猿，一是他老人家浸淫炼气士多年，对于此道十分了解和信赖，此外对于人类的现代思维方式不熟悉，很难真正相信“仙人”和“炼气士”是天地灵气枯竭的罪魁祸首。 　　这种论调就是在判古今正道的死刑！ 　　所以刘刹何讲话愈发小心翼翼，生怕暴露出更危险的言论，让拂尘道人察觉到什么。 　　“……以上就是魔力的来源了，所以说，魔力可以看做灵气的简化版，是弟子不成器，只能出此下策。”刘刹何总结之余，还不忘拍一记“仙道”的马屁。 　　“诶，你能依靠前人的典籍独辟蹊径，不必妄自菲薄。”拂尘道人宽慰道，接着话音一转，“不过，若是日后有机会，你定要走回正道。须知，唯有成仙才能超脱物外，所以唯有炼气士才是正统，其余的不过是些旁枝末节，终究小道尔。” 　　接下来拂尘道人就开始传道了。 　　不过由于刘刹何所学的魔法源自托瑞尔世界，自成体系，所以拂尘道人讲古还好，只是深入到炼气士修行感悟，悟道破关之类玄之又玄的个体经验的时候，刘刹何就两眼一抹黑了。这就好比你给神仙讲飞上天要符合空气动力学和重力，但牛顿管不到神仙，神仙也不学，你讲了也白讲。 　　…… 　　刘刹何现在有些难熬。师傅讲道已经三天了。 　　他深知拂尘道人讲道对于炼气士而言是不可多得的良机，多少妖怪恨不得取代他坐在这里，只求拂尘道人的只言片语。但对于用惯了实验室，习惯了简明扼要步步有章可循的魔法教材的刘刹何而言，玄言清谈真的要了他的老命，他宁愿把“天赐良机”让给别的家伙。 　　这就是围城啊，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刘刹何叹息着，尽管心中再不耐，也不敢表露出来。 　　直到拂尘道人第不知道多少次鼓吹炼气士乃大道正统，夺天地之奥妙，是天下唯一的出路云云。 　　刘刹何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的理性和感性都鼓动他起来干一票大的。 　　这种态度实在太狂傲了，费伦的法师再怎么牛气，再怎么自称法爷，都不敢说法师是世界上唯一正确的职业，不然诸神和祂们的狂信徒会一座法师塔一座法师塔地“讲道理”，更别说巴托地狱和无底深渊。奈瑟瑞尔帝国的法爷够屌了吧？十二环的禁咒“卡密苏斯成神术”，下饺子一样的浮空城它不比上上古仙魔时代吗？最后密斯翠不过死了几秒钟，牛逼轰轰的奈瑟帝国就一命呜呼了。 　　咱就说回地球上，人类的坚船利炮它不顶吗？你剑仙再牛，挡得住核弹洗脸？你炼气士再强，扛得住几轮舰船的密集阵火力？从来没见过神仙们留下“宇宙旅行见闻录”的，说到底还是在地月之间折腾。更不要说现在炼气士一代不如一代，人类科技反倒日新月异。纵使拂尘道人都被吹成了十万大山战力第一，你还不是没成仙？核弹之下众生平等啊亲！ 　　地球之内尚且有敌，谈何唯一？ 　　估摸着是上古风光的遗留，让炼气士们时至今日还沉浸在过去的荣光里，就像失去了殖民地的大英，即使海军衰落的不成样子了，许多人还是觉得皇家海军天下第一，我大英自有国情在此（滑稽保命）。 　　刘刹何觉得这种思想很危险。 　　狂妄是灭亡的先兆师傅挟大胜之威，有目空一切的倾向。他觉得作为弟子，有打醒恩师的义务。 　　虽然可能被拂尘道人一巴掌拍成肉泥，刘刹何还是忍不住要理论一番，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此次嘴炮……论道，只许胜不许败。 　　浮沉道人浑身的血气逼得刘刹何遵守礼仪熬到拂尘道人停下来，手指轻敲茶杯，原本已经冷下来好几天的茶水又冒出腾腾的热气。他抿了一口，问： 　　“讲了这些，可有疑惑？” 　　刘刹何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您讲的我一句都听不明白，请说人话之类的。 　　他直接问：“尚有一点不明。” 　　“你讲。” 　　“师傅，按您说的，如今不比从前了。自洪荒以来，天地灵气衰减，上古大罗金仙遍地，后来连成仙都需要渡劫，再往后万妖化形也要渡劫，现在连开启灵智都要渡劫……天道一次比一次严苛，为什么？” 　　“末法时代，狼多肉少。天地大道不得不如此。”拂尘道人摇头惋惜。 　　刘刹何追问：“这几日师傅讲道，每每论及炼气修仙，便说是顺应自然必当大昌云云……但以史为镜，我看到的是炼气士一日少过一日，生活一年比一年拮据。上古大能焚山煮海，中古仙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世上竟然已经近三百年无人成仙，这可不像是大昌之相啊！” 　　“这……都是大道规则变化，我等凡人无能为力。”拂尘道人有些狼狈地解释。 　　刘刹何看穿拂尘道人对于炼气士的窘境有过思考，属于看得清问题的人，心中顿时有底了。 　　能看清问题就好，说明最差不过是把头埋进沙子里装作看不见。他最怕的是完全不思索天地规律和炼气士大兴说自相矛盾的人，这种人道行再高都不会用脑子。他和这种人完全尿不到一个壶里。 　　抓住拂尘道人的破绽，刘刹何继续“进攻”： 　　“若果真如此，为何仙人绝迹，灵气枯竭？我观多宝山上下有不少石雕树刻，想来都是师傅以往布下的护山大阵，以往我不清楚，但从我回来起就再没开过。师傅连先前闭关都不开启，是不是因为现在的天地灵气连这种自成循环的阵法都支撑不起，需要额外注入灵气？” 　　拂尘道人一声不吭，面色不是很好。 　　刘刹何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 　　本来到这里他就该止步了。但随着他询问的深入，一些重生之后见闻的疑惑也渐渐清晰起来，接下来他的问题会很伤人，甚至连原本不打算说的一些东西都一并吐出来了。他觉得问题的答案就在嘴边，只需要说出来，问题就明了了。 　　“所以炼气士一代不如一代了。反观人类，人口越来越多，依靠的科学也越来越强盛，现在连月亮都去得，机器一开便可以移山填海……我们还有多少人有这个水平？”刘刹何见拂尘道人没有一巴掌拍死自己，刘刹何更加大胆道，“人类都这么厉害了，甚至都有望达到上古炼气士自开小世界的水平了……可他们连一次所谓的天劫都没有来过啊？甚至连天道感应都没有……” 　　至少我从来没见过！道观里，前·人类刘刹何心中呐喊。 　　“除此之外，魔法的来源托瑞尔世界也没有人遭受天劫！同样能改造自然，同样能延长寿命，科学，魔法，炼气士里为什么只有炼气士多灾多难甚至萎靡不振？！” 　　在拂尘道人惊恐的目光中，刘刹何身形拔高，他双眼通玄，仿佛不是在询问师傅的看法，更是在问这方山河，这片天地： 　　“或许天劫其实是天道不认可的象征！越是有害于天地的，越是遭天罚，此所谓天打雷劈！修行本身并无问题，有问题的是盛行于世的修行法，！也许它成效极快是夺了天地造化，也许修成不死不灭的神仙，造成天地枯竭！这就是它的原罪！” 　　“你……你！”拂尘道人指着刘刹何，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刘刹何仿佛进入某种奇妙的状态，他厉声道： 　　“所以，末法时代，修仙死路一条！” 　　轰隆！ 　　凭空炸出巨响，传遍多宝山。 　　刘刹何盯着苍穹，似对拂尘道人，似对天下修行者。 　　义正言辞： 　　“大人，时代变了！” 第26章 ：粉红毛毛兔 　　学有所成就被师傅赶出去自立门户，这是多宝山的传统艺能。大师姐和二师兄两百年前就被赶出去逍遥去了，三师姐被师父当女儿养自当除外，陈猿猿是被师父拿朴刀撵出多宝山的。 　　他老人家管这叫“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一直在他翅膀下面成不了气候，该教的教完了就滚出去历练。 　　要不是刘刹何是个异类，估计再学个几年他也得被拂尘道人吼一声“爬”然后赶走。 　　不过昨天跟拂尘道人吹牛逼吹得太狠了，当时他老人家枣红色的脸一片惨白，跟戏台上抹了粉的丑角似的。刘刹何正忧虑师傅是要一口气出不上来嗝儿屁还是喘上来气一刀劈死自己这个异端。 　　没成想拂尘道人只是嗫嚅几声，喟然长叹，然后挥手赶刘刹何出去，顺便告诉他趁早滚蛋，眼不见为净。还说以后要是被人乱刀砍死了千万别说是自己的弟子，他丢不起这人。 　　言下之意就是让刘刹何立刻出山，自己闯荡。 　　他求之不得。 　　出了道观他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用龙之魔法“腹纳乾坤”把贵重物品（比如那两个移动书橱）吞进用法术造出来的储物胃里，刘刹何一把火烧掉了当初自己辛苦挖出来的洼地。然后一把土埋回平地，等到来年春天，这里会长出最茂盛鲜艳的花。 　　用上百头猪的血浇灌出来的那种。 　　这叫先污染后治理。 　　这时候牛妖带着他的小弟们过来了。 　　他们被拂尘道人以“不知者无罪“的理由放了，正打算回去复命，这会儿是来感谢刘刹何当初打架时候放水，还及时救了他小弟的。 　　牛妖一过拍胸脯说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儿尽管找他，然后和刘刹何吹一阵牛，留下点药材礼品就打算回山去。 　　“额……刘兄。”牛妖临走时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得到一个此生难忘的答案，“你那个大骨架子是什么宝贝？叫啥名儿？” 　　刘刹何瞧了瞧自己的作品，就是那个锤了牛妖好几个兄弟的大家伙，回答，“哦，它啊，它叫粉红毛毛兔。” 　　…… 　　相传在费伦有这么一个传说，那就是你可以接受自己被“巨龙猎手”杀死，但绝不会忍受死于“粉红毛毛兔”之下。 　　看着被小弟扶着离开的牛妖，刘刹何露出“古人诚不欺我也”的神情。 　　原来名字也是有杀伤力的，学到了！ 　　…… 　　粉红毛毛兔的螯肢扎进岩壁，缓缓向下，爬到地上。刘刹何享受着瀑布激流，准备找一个废弃的居民点作为自己的据点。 　　断龙飞瀑是多宝山地盘的分界点，这里开始他就再无拘束。 　　“尽管如此，我还是得找一个靠近多宝山的地方啊，反正也是临时的据点，小就小了……”刘刹何自言自语，思绪随着瀑布的波涛起伏。 　　他不会在云省扎根，这里拂尘道人的一举一动都会极大影响他。他要到一个全新的地方经营自己的势力，所以现在的选择权当过渡。 　　这期间他要疯狂积攒实力，但凡有仇家寻仇，他就倚仗地利去多宝山搬救兵。充分发挥门派优势，专门欺负孤魂野鬼。 　　想到这儿，刘刹何打定主意，施展魔法。 　　预言系法术“城市定位术”，能确定离自己最近的城镇位置。 　　预言系法术“定位水源”，确定附近河流的来源，走势，水质等等。 　　根据这两个魔法，刘刹何开始实地考察聚落旁有河的居民点。 　　…… 　　分红毛毛兔的螯肢压倒一颗颗树木，刘刹何的蛇腹履过山间小道，公路，最终他在一条一车道的水泥路上停下来。 　　“就这里了“刘刹何最终敲定目的地。 　　这是一个大约有一百座水泥房的村子，进出村都靠一座上百年历史的石桥，村子背靠矮山，三面环水，一条水泥路在山下盘成一圈，村民的住房大都是在老房地基上修的，所以楼房布局十分随意。只有村中心的一个石板铺就的很讲究的小广场看得出，村子曾经还是挺有钱的，能做得起除公路之外的事儿。 　　广场上摆了几个健身设施，不过年久失修，已经坏掉了。 　　应该说所有的金属制品都坏了，连带桥头挂着村名的金属牌都掉在地上吃灰。 　　隐约看得清“响水村“几个字。 　　刘刹何的腹部碾过金属牌，接着粉红毛毛兔的螯肢扎上去捅个对穿，将这个可怜的人类弃物粉粹。 　　刘刹何当即命令这个身高5米，重1000磅的大家伙从河里走。 　　要是它在石桥上多扎几下，那这个“老古董“就彻底废了。 　　刘刹何可还要把留在多宝山的牲口都迁过来呢，桥没了可不成。 　　“靠山的那边就开发成养殖场，广场改造一下，弄成存放尸体的埋骨地，那个三层小楼可以当实验室……唔，还得要一个水塘，不然没地方睡觉，有些房子多余了……说起来这里房子这么多，完全可以用来养吸血鬼，等再强一些就用位面学识召唤一些吸血鬼当打手……“边走边想，刘刹何已经陷入自己的光辉未来之中了。 　　不过空气里淡淡的腐臭气息提醒了他。 　　他不是唯一看上这里的存在。 　　“腐烂气味很新鲜，死了不超过5天“刘刹何弓起身，预备对敌。 　　粉红毛毛兔六只螯肢打开，负能量运转，状态极佳。 第27章 ：路人妖怪的渡劫经历 　　粉红毛毛兔作为刘刹何目前为止在创造不死生物这门学科里的代表作，花费了他大量心血和资源。前前后后刘刹何大改了三次才确定了现在的形象： 　　下半身是类似蜘蛛一样的六肢结构，上半身是没有头颅的人形，整体看上去是少了个脑袋的半人蜘蛛。它的六肢螯肢是可以拆卸的，便于在战斗中更换，上半身蒙了层干硬的皮，上面是最低级的魔法刺青，左右手用野兽头颅代替。它的灵魂则是几十只动物扭曲在一起的合成结构，只能接受事先输入的固定命令——低等级加上没有智慧生物的灵魂，不死造物就只能这么简陋。 　　不过在这里，刘刹何相信自己的才能会获得充分发挥。 　　回到正题。 　　循着腐臭的气味，刘刹何缓慢游走在村子公路上，几经排查，最终锁定这里。 　　一个被泥土和枯叶打造成地上洞穴的两层小楼。 　　它的一楼完全被人工堆积的枯叶和土层淹没了，一个U型的地下隧道向下弯曲弯曲着通往屋内，活像厕所下水道的U型管。一股子腐烂气味从洞里悠悠传来，是熟悉的上头气息。 　　令刘刹何想起这具身体上一个主人的洞窟。 　　都是吃喝拉撒在一起，都是不注意个人卫生，一个调调，大概没开灵智的畜生都这德行。 　　“看来是个没渡过水火劫的。”刘刹何下结论。 　　他也懒得钻进去和里面的主人交涉，那实在是太侮辱蛇了。 　　刘刹何看了看水泥建筑，估算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法术“牛之力量”，显著提高受术者的力气。 　　法术“加速术”，让受术者动作变得更快！ 　　尾巴在空中甩了一个大弧度，似乎与空气摩擦生出音爆，带着滔天之力劈在楼顶。 　　水泥子弹一般射出，钢筋吱呀着弯腰，然后折断崩裂。只听见一阵轰鸣，墙壁都碎开掉落，烟尘四散，小楼直接被刘刹何的尾锤锤成废墟。。 　　这一尾巴的威力简直直追导弹！ 　　刘刹何嘴角抽搐，缩回尾巴，浑身僵直，哆哆嗦嗦： 　　“淦！忘了给自己加防护魔法了……嘶，好疼。” 　　粉红毛毛兔掀开破碎的水泥板，试图找到埋藏在最底下的小妖。 　　随后刘刹何看到了一条两人长的红壳蜈蚣。 　　得益于它在窝里铺的土和并未处在刘刹何攻击的位置，这只蜈蚣没有被直接压死，只不过是七窍流血，甲壳破裂，估计内脏也碎了好几块。 　　放任不管的话，大概过几天就嗝屁了吧。 　　刘刹何给自己和它分别丢了一个“治疗中度伤”，然后让粉红毛毛兔处理掉。 　　粉红毛毛兔用狼头骨做的左手叼起蜈蚣，走到响水河边，将这个家伙丢进河里，蜈蚣随着水流渐渐消失在水面。 　　刘刹何对这种尸体没什么用，灵魂质量低劣的生命完全看不上眼，既然已经出山了，就要找好货，不能再委屈自己，也就懒得送其归西。 　　况且看样子这只蜈蚣已经到了水火劫边缘了，就这样都还不跑，反倒在傲来国境内筑巢，那它十成十是个野修，必死无疑。 　　毕竟，傲来国内不许成精。 　　“坏了，怕不是它的劫难应在我这儿了？”刘刹何走了一会儿，失声道。 　　可怜的赤蜈蚣，上百年才隐约得了灵智，因水火劫将近，出山寻找渡劫之地，选择了人类住房这个坚固的避难所，又用泥土加固，这就是它的全部智慧的成就了。 　　可惜天劫并不总以天灾形式降临，还有人祸。 　　粉红毛毛兔这一扔，就应验了这条蜈蚣的劫难。 　　这个家伙遇上的是水劫为主的水火劫。 　　它漂到响水下游，正赶上下游大雨，水位上涨，激流冲击着它狠狠地在河床上磕碰，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随后一路到了朱江里，本来就这么泡着最多憋死，但不能说没有有机会活下来，可是它在水里醒来以后没有爬到岸边，而是选择直接上浮，刚好被一艘过路大船的螺旋桨绞为肉泥，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它的劫难就此结束。 　　当然这是几天以后的结局，现在这条蜈蚣正在响水里泡着，下游大雨也正在酝酿，它即将迎来自己生命的结局。刘刹何只是稍微感叹了一下现代的天劫真会玩，花活真得多，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 　　刘刹何把村子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没有其它家伙后就开始布置监视和警报设施。 　　他吐出“腹纳乾坤”里的材料，一点点制作“法术警报”和其它预警系统。 　　可惜当天魔力都消耗完了也才完成五分之一。 　　他需要自然睡眠八个小时，才能恢复。 　　只是今夜未能如愿了。 　　一只千纸鹤被灵气裹着，划破长夜直飞而来。 　　粉红毛毛兔一个起跳，右手熊首含住千纸鹤，恭恭敬敬打开交给刘刹何。 　　是四师兄陈猿猿拉他下水发死人财的信。 　　但刘刹何觉无法拒绝。 　　无他，在战争结束后当垃圾佬是真的香。 　　云省妖族古今打了很多几仗，一开始还自己派人收拾战场，后来发现这样太慢了，常常被人类发现小山一样的狐狸尸体，牛那么大的虫子……引起不少恐慌。更有甚者引来官方的关注和自诩除魔卫道者的干预。 　　所以后来云省有几个妖族商量了一下，打仗要分高下，决生死，但不能再引来人族，于是战后各自派人把最重要的法宝和大人物尸首带回去。其余的法器就当作慈善留在荒野，相对普通的族内尸体就发布悬赏，让小门小派，无门无派的小妖们去帮忙带回来。他们再花点儿钱赎回尸首。 　　尝试之后算下来也没损失多少，反倒是最开始这么搞的几家在“民间”声势大涨，所以后面的妖族跟进，渐渐的就发展成习俗。 　　这种“活动”各大家族也会派子弟出来历练，同时也是他们筛选人才的良机，上门送回尸体的小妖里，总有一两个值得培养的，大妖族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收入麾下。一来一去还赚了不少。 　　“……所以，这个事儿绝对稳妥，没人追责，师兄我当年就是靠这个起家……” 　　刘刹何放下信，想着那些妖怪的尸首，有些眼热。 　　这怕是魔兽水平的好材料啊！怎么可能拿去领赏？要是给我，不出两年我肯定可以晋升六级法师！ 　　刘刹何对这些“珍宝”势在必得。 　　至于法器法宝，他不太看得上。 　　因为这些东西都靠灵气催发，他用不用得了一说，相比与魔法饰品和装备。地球的东西都太奢侈了。 　　刘刹何施法过程是先吸取足量灵气，第二步转化为各种属性魔力，第三部 汲取本次施法所需魔力种类同时排掉其它魔力，第四步施法。 　　在这个过程中消耗的仅仅是施法所需，所以天地补充起来相对轻松些。 　　那么地球练气士什么路数？先吸取灵气，然后按法诀利用灵气的万能适应性，催发各色法术和法宝。就是讲究一个劲儿大，但是贼贵。 　　可惜的是远古炼气士一个比一个能用，后来的炼气士数量暴增，很快入不敷出，造成灵气枯竭的现象，等到未来，灵气用完了就全没了，所有炼气士和其他国家的修炼之辈一起死翘翘。 　　所以练气士消耗一整段灵气，刘刹何消耗其中一部分。在刘刹何看来，练气士的法器法宝，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土财主才用的起。 　　这明显是从上古灵气充足时期修炼至今的惯性导致的，但末法时代可不能这么玩儿。 　　所以，对刘刹何而言，陈猿猿信中最令人振奋的，还是“收尸”。 　　云省各大妖族不会想到，这次照例的收尾工作竟然会出幺蛾子，这世界上还会有视法器灵药如粪土，视枯骨烂肉为珍宝的存在。这些妖族未来将收回的小妖的尸首，竟然破天荒不到六分之一，导致了一众家庭抗议。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28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刘刹何说干就干，等似然休眠八小时以后，他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开始在响水村附近布置大量预警法术，一周以后，一个完备的低阶魔法预警和监视系统就建成了，剩下的就是陷阱和防御魔法，可以在以后慢慢添加。 　　陈猿猿已经来了一天了，他把自己比作快递员，把尸体称为货物，而发悬赏的就自然是买家了。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两人应该即刻动身去搜寻身份最显赫的那些“货物”，趁着偏远地方的妖怪通讯迟钝，路途遥远，尽快把最好的货拿到手。但刘刹何阻止了他。 　　“你们往常都是怎么拿货的？” 　　“手快有手慢无，几人抱团抢到好货的几率大一些！所以我们动作要快”陈猿猿语气急躁，希望师弟能快点动身。 　　刘刹何却打开了陈猿猿的笔记本。这是刘刹何要求陈猿猿来时带上的。除此之外还有太阳能充电设备，和最重要的无线网。 　　“你在干嘛？网上可不会告诉你或在哪儿！”陈猿猿不解。 　　刘刹何操控自己珍藏的人类骷髅噼里啪啦打字，自己盯紧屏幕，头也不抬地问：“最近一次‘送货活动’是什么时候？” 　　“五六十年前吧，那一次规模还挺小，怎么了？” 　　“难怪。”刘刹何喃喃自语，“所有妖怪都还按照上个世纪的模式来寻找货物，但殊不知，工具早就不局限于鼻子和眼睛了。” 　　“你在干嘛？”陈猿猿一脸懵逼地看着刘刹何找到了傲来国官网提供的全国地形图和地势图，降水图，然后从云里下载了几个软件，接着展开了一段他看不懂的操作。 　　他使用电脑从来都只是看看新闻和追动漫，网剧。人类有些深度的软件他一个不认识。 　　看着简陋的软件页面，刘刹何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在太空站的时候他可没少帮别人办事儿，这些自制的小软件都是减轻工作量的好伙伴，是他多次摘得最佳员工桂冠的助手。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用上它们。 　　“我在制作云省的综合地图，它能通过不间断访问公共数据库，保持地图数据更新。” 　　“有什么用？” 　　骷髅继续调整地图，刘刹何解释道：“在这个地图的基础上添加一些辅助程序，我们就能实时获得各个地区之间的最短路线而不会被意外——比如近期山体滑坡后改变的地形影响了。你把几个最常见的战场位置标一下，等电脑出结果以后我们就按照最短路线去取货。” 　　陈猿猿挠挠头：“这样是快很多，但是我们一次搬不了多少啊，我就带了4个空间法器，一个能装两个货，算上人扛一次性最多也就十几个。还是只能捡最贵的。” 　　“为什么这么少？” 　　“妖怪死后就显露了原型，体型会大很多，我又没有法宝，空间有限。” 　　“这个简单，我把埋骨地腾出来，先装货，我是死灵学派专精，保存不是问题，一环法术“保存器官”和三环法术“遗体防腐”能解决这个问题，只要肯砸钱维持魔法阵，埋骨地就能一直保存货物，以后还能恒定魔法效果，比福尔马林还给力。多跑几趟，先把它们都运到响水村，等货都齐了再按收件地址一批一批送就行了。这样还省下了中途送货错过的机会，我们赚的就多。” 　　“这个好！”陈猿猿眼睛发亮，“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 　　一猿一蛇在夜幕里离开响水村，按照地图规划的路线直奔几处最重要的战场。刘刹何负责将这里的贵重物品带回去，然后完善埋骨地，加固响水村。陈猿猿则负责扫荡，把一切货物都带回来，为此他还带了好几件制造幻觉的法器，力求多吃多占，完全不给人活路。可以说他把在鬼市这些年攒的泰半身家都砸在这里了，不成功便成仁。 　　转眼就过了几天，云省的荒郊野岭突然就热闹起来，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时不时就冒出屡屡炊烟，偶尔还有火焰，劲风，和爆炸，一派热闹。 　　多半是快递小哥们起了争执，场外调解不成就变成了场上斗殴。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据网上说2019年曾经出了一款专门送快递的游戏，在里面可以抢npc的快递。游戏里尚且如此，现实世界玩的肯定更刺激了，时不时连货物都搞没了也是常有的。 　　不过现在所有快递员都震惊于稀有货物竟然极少！ 　　按理说这次打仗除了云省的大妖族，还牵扯了省外的妖怪，规模是两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不应该只死了这么点“大官儿”。就算如此吧，可不至于连一般的货物都少了许多吧，这些大妖族都扣成这样了？也不对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战后各族预计留下来多少都是有内部会议的，而有关系的稍微疏通一下就能估摸出整个云省的货物规模。 　　这些有关系的见这次规模空前，必然组织了队伍准备送快递，队伍里肯定有嘴巴大或者喝高了的，从他们开始扩散出去的消息可谓是传播极广。现在整个云省的妖怪都相信这次收获会极大。 　　但现实跟他们开了个玩笑。 　　莫不是妖族们手指缝并拢了些，漏下来的少了？小门小户和散修们猜不透，但这不妨碍他们为了争夺相对海量竞争者显得十分稀缺的资源打出狗脑子。 　　甚至还有一些找不到货的妖怪组成了强盗团，专门蹲在某个家族正门外，打劫快递小哥，简直没良心。 　　连陈猿猿这个道中老手都被一伙强盗团劫了道，一连丢了七八件货才跑出来。 　　但更可气的是，后面几天他竟然又被同一伙强盗给劫了！ 　　然后就是隔三差五都能碰上他们，明摆着吃定陈猿猿了！ 　　“不带这样的！次次都抢我！一开始还只有四五个妖怪，现在蹲我的团扩充到十几人了，完全就是不想放我一条活路，越货还要杀人？！”陈猿猿身上带伤，越说越气，“师弟，你得跟我一起去把场子找回来！” 　　刘刹何布置好手上的陷阱，悠悠开口：“打遭遇战，你觉得我们两个有胜算吗？” 　　陈猿猿靠着树根，冥思苦想：“……不大，你的意思是？” 　　“有准备的法师就是法爷，哪怕我才只有六级。”刘刹何继续布置，等消耗完最后的魔力才好整以暇道，“就在这儿搞定他们，不要野战，要阵地战，要发挥我们的优势，还要减少对面人数优势。他们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 　　“怎么做，回山里摇人？先说好，估计只能拉来白鸢师姐，要是去鬼市找我朋友，他们开价一个比一个高！” 　　刘沙俄吐出蛇信子，感知着天地间的微妙气流变化，他在料峭寒风中察觉到一丝暖意，春天快到了。 　　“这两天你先找些大型动物，最好是猛兽回来，然后把多宝山里的猪和羊都拉过来，再拆几件货，我凑一波骷髅海。配上我的“法术警报”、侦查魔眼和卷轴，利用我们对阵地的全方位监控，打他们信息差！” 　　“这波要赌把大的，火力优势学说和人海学说我全都要！” 第29章 ：请君入瓮 　　初春，偶尔有北方冷气团不死心地南下，到了云省附近变为强弩之末，无力地留下一阵雨后消散。 　　十万大山东面的密林里，六七十只妖怪三五一群，渔网似的撒在林子里，静候过路贵客佳音。 　　老树下，一桌酱肉，几坛酒，七只妖怪正胡吃海喝好不热闹，竟然全都结了妖丹。 　　领头的是一只狼，此刻化为狼人模样，身负皮甲，一只手搭在战斧柄上，另一只扣在海碗沿，大口吞咽。 　　一妖嚼着酱肉说话：“虽说战火无情，可我倒巴不得咱们云省的妖族把狗脑子都打出来，这样我们的好处就更多了。再不成，十年一打也行啊，是不是，魏爷？” 　　“是啊是啊！”其余妖怪纷纷附和。 　　被叫魏爷的狼妖并不说话，只是喝酒，众妖也习惯了首领的寡言，自顾自吹起牛来。老大话少无所谓，只要能带大伙挣钱就是好老大。只消看一眼在座的妖怪或手里或身上至少有一件法器，拉起如此阔绰的强盗团，这狼妖是个有本事的好首领。 　　狼妖本名魏燕，打家劫舍之前曾当过一个大妖族的兵，在雇佣兵团里当大头兵，几十年前云省妖族内战的时候机缘巧合救了兵团长，兵团长出于感恩和了结因果的缘故，告诉了他傲来国渡劫的种种事项，并提拔了他。 　　接着战争结束魏燕就“退伍”了。 　　雇佣兵无仗可打是没钱途的，可是他的风雷劫快来了，他必须攒下出国和渡劫的花销。所以魏燕干脆拉上几个雇佣兵时期的战友，就着自己在兵团瞧见的训练布阵之法，抢劫一些小家族和个体户的钱，有时还冲进妖怪们自发组成的临时集市里劫掠一番。 　　这也是他手下的团少有黑话，也不与其他团合作的原因。他始终觉得自己不是剪径的强盗，只是暂时的兵匪。 　　本来他地团是有规矩的，少杀生，绝不在短时间抢同一批队伍……为的就是留下这些“下蛋母鸡”给自己生金蛋，还有害怕引起大族的注意。 　　当过打手的魏燕可没有面前肆无忌惮的蠢货们那么狂妄，他深知云省顶上的妖族是什么德行。看上去对散修们和蔼可亲，但从来没放在眼里，都是一群拿着餐叉吃人肉的汉尼拔罢了。魏燕当初奉命格杀的无辜散修可不在少数！所以他从来不参与下属们调侃大族的话题，他怕无妄之灾，一如曾经死于他刀下的亡魂。 　　照理说魏燕应该很有耐心才是，但是这次他实在等不了了。 　　攒了几十年，才攒了一半，正好云省打仗，捡漏的机会来了，他干脆破了戒疯狂敛财。反正他打算事成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在国外逍遥。竭泽而渔什么的也再不担心，名声和悬赏统统不在乎，于是这个强盗团在这次“快递活动”中赚得盆满钵满。 　　…… 　　“来了。”魏燕耸耸鼻子，捕捉到了气味。 　　刚刚还乱七八糟的酒桌立刻被一只妖怪掀起来收进空间法器里，接着地上的酒坛骨头也立刻消失，兵刃出鞘，分散站位。显然这伙妖怪对于强盗职业十分熟练。 　　等到目标近了，魏燕分辨出气味，他比了个手势，哈哈大笑： 　　“不曾想又在这里遇见兄台，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稀里糊涂乱弹琴啊！” 　　一只刺客打扮的强盗收到信号，悄悄摸到树下，只等魏燕下令就上去袭杀目标。 　　“你妈的，为什么？”那声音突兀出现，就在远处的一棵树上，仔细一看，正是背着一具鹿妖尸首的陈猿猿。 　　陈猿猿满脸悲愤：“不带你这样的啊！你这明显就是针对我吧？每次都是你带队，次次都堵我的路，杀鸡取卵也没你这么过分！” 　　“瞧你说的，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我对兄弟你的命没有一点兴趣，这不是碰上了吗？” 　　“信你个鬼，老东西你坏得很！” 　　“可是兄弟们好不容易出来打回劫，不容易吧？就这么放你走，哥几个空手而归也不合适吧？”魏燕抬手，“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你拿货的秘诀，不但我们再不打扰你，而且，今天我们护着你送货，怎么样？” 　　陈猿猿被气笑了，他唾了一口：“呸！你也配？1老子信苍蝇不吃屎都不信你放的屁！” 　　说完他把手上的鹿妖竭力一扔，趁着巨大的尸体挡住众妖视线的时机，出掌直取刺客面门。刺客惊讶自己被发现，正堪堪躲过陈猿猿的拍击，不料陈猿猿翻手丢出一根绣花针，绣花针迎风见长，变成水火棍，劈头盖脸砸下去，刺客的脑袋像裂开的番茄，留下一地鲜红。 　　陈猿猿一把抄起无头尸，在林间跳跃，声音无限嚣张：“这个就当是送你们的，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哈哈哈！” 　　涎水点点滴在地上，众强盗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魏燕呲着嘴，目眦欲裂的样子。 　　妈拉个巴子！耍猴的给猴耍了？魏燕只觉得肺都要气炸。 　　他一声昂扬的狼嚎，穿林远扩，不消片刻散在四周蹲点的下属们纷纷长啸回应。 　　魏燕吊起战斧，前肢着地蓄力，“弄死他！” 　　说完一马当先追上去，密林一阵摇曳，强盗们跟在老大后面，磨刀霍霍。 　　…… 　　刘刹何第三十次检查布置，确定自己挑不出什么缺漏后钻进被设为实验室的小楼，用魔眼审视周边。 　　他当时和陈猿猿估计这伙强盗团有三四十人，刘刹何按照预估的三倍也就是近百人的标准配置火力，为此掏空了他和陈猿猿最后一点家底，陈猿猿还卖掉原本扫货用的幻术法器。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保证必胜。因为这些火力对于能化人形走上炼气士之路的妖怪而言，轻松就能化解了。毕竟刘刹何只是五级法师。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释法等级太低，而陈猿猿又不善于法阵的构筑，这种活只能交给自己。 　　“尽人事，安天命吧。”他自我安慰。 　　远远一道身影靠近，待瞧清楚是陈猿猿之后，刘刹何反倒没有等待中的惴惴不安了。等待的过程最是难熬，直面问题时反倒没那么难受。 　　“还好，都只是妖丹水平，不过都有法器，有些是能飞的法器……看来防空还是不足，不能全部留下啊” 　　刘刹何最后一次回忆布置，并与形式比对，然后无奈地说。 　　他竟然想凭两个人全歼这组精锐强盗团伙！ 第30章 ：叫我法爷 　　陈猿猿在响水村桥头止步，把无头尸丢进村里，自己擒着水火棍，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 　　魏燕见陈猿猿不跑了，自己也在桥另一边停下来。 　　他觉得这只猴子有诈，不然不会招惹了人又跑大老远到一个废村子等他。 　　不过他肯定没料到我们不止十几个，而是一大帮子。 　　小弟们陆陆续续跟上来，天上也有强盗监视村子。根据他们传音，废村子除了一些新鲜的拖动痕迹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里面只有一条蛇的气味，除此之外就是尸体的臭味儿。魏燕选择性地忽略了臭味，毕竟大多数散修都是无人管教的，老窝经常堆满了吃剩的东西，有这种味道很正常。 　　“叫上条虫子就能活命？”魏燕狞笑，天上的鸟妖落在楼顶，其他几只擅长潜行的妖怪已经从响水上下游泅到村里，形成包围网了。 　　因为想得到陈猿猿的“秘籍”，魏燕并未下令众人齐出手，而是几个小队有序渡河，打算先杀了村子里躲起来的刘刹何，然后慢慢折磨陈猿猿。 　　在这之前，先消耗他的力气。 　　魏燕挑眉，身旁的虎妖会意，抽出环首刀，直扑陈猿猿，霎时间，刀光四起，乒乒乓乓。 　　一会儿，只见陈猿猿支起棍子错开环首刀来到虎妖背后，上半身一扭，水火棍顺势翘起来敲在虎妖股间。 　　“熬——！” 　　“嘶！” 　　只见围观的妖怪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双股站站。 　　这厮太阴狠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废了他，今后几百年，他还怎么做男人？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第二只上去的妖怪看着倒地不起，面无血色，双目灰败的战友，一股名为“我不要做第二个太监”的气势直上心头。他双拳如有神助，气势大开大合，偶尔借飞行法器之利以出其不意的角度攻击，让陈猿猿身上挂彩。 　　等到发现自己渐渐不支，这只妖怪鸡贼地大幅后跳，然后干脆地头投降。 　　魏燕磨着后槽牙，有些不耐烦。 　　陈猿猿的招式大抵都摸清楚了，他随时可以上去终结他的生命。 　　只是村子里还没有动静，不但没有得手的消息，连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听见。 　　魏燕的爪子慢慢伸出来，他有些不安。 　　…… 　　刘刹何没想到那些鸟妖竟然敢降落，这样他准备的法术完全可以轻松消灭这些小脆皮，但出于藏一手的心态，刘刹何忍下来了。 　　于是他看见几对全副武装的，跟费伦大陆冒险小队何其相似的几只妖怪队伍踏上响水村，直接朝村子广场的方向来了。 　　他简直觉得自己在玩dnd，他就是关底boss的巨龙，响水村就是地下城，这些猪突猛进的妖怪们就是大名鼎鼎的令GM头疼不已的踢门团。 　　幸运的是刘刹何可不是GM，他见到这一幕简直要笑得长出手脚来了。 　　“谁给你们的自信擅闯法师的地盘？先不说这个，你们未免太业余了吧？“侦测魔法”不开，“侦测异怪”和“侦测邪恶”之类的法术也没有，对地形杀和法术痕迹完全不设防，哪怕你放个“侦测毒性”我都当你努力过了。”刘刹何回忆着异界资料里的跑团记录，他从这些“精英小队”身上完全除了装备外没看到冒险者的影子。 　　亏他还准备了那么久，打算和进攻者斗智斗勇呢，还特意让陈猿猿站出去当靶子吸引一些活力，然后打算一点点剿灭敌人，结果除了打头几个队长样子的妖怪稍微谨慎些，其余家伙完全就是莽夫。 　　该说不愧是强盗吗？ 　　刘刹何想了想，启动了法术。 　　率先启动的是好几发“影墙术”，阻挡受术者视线并阻碍他们移动，由于事先准备，很快这三只小队共十二只妖怪被四周的建筑和影墙术分割开。 　　他们刚打算大声嚎叫报警，这时候，幻术系三环法术“黄昏幕影”发动，能隔绝视线与声音！ 　　因为刘刹何故意放这些妖怪靠近自己，所以他们离大部队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他们低劣的传讯法术的距离。发现无法传讯，其中一只队伍的队长的猪妖一遍大声与队友保持联系，一遍从胸脯褶皱里掏出手机。 　　“早料到你们会准备人类科技了。”刘刹何毫不意外，毕竟可没规定除他之外的妖怪不能使用科学产品。 　　三环法术“腐蚀烟雾”释放，就在猪妖笨拙地按动手机的时候，他发现手机屏幕缓慢融化，接着手机冒出一阵火花，烫得他松开手。 　　不只是他，其他几个携带了对讲机或者其他电子产品的妖怪都发现自己的精密产品最先失灵，接着是凡物织成的衣物。 　　再待下去他们的肺部就要受伤了。 　　“抓紧冲进去，抓住那条蛇就没事儿了！”一个队长的声音传来，他大声鼓舞队友。 　　“不对！我们进入陷阱了！必须尽快出去，先返回！”猪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出声制止，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小，身体也出现莫名其妙的疲惫，他想撞破暗影墙，却一头撞在了水泥墙面。 　　晕头转向的他有些不解：“怎么回事？明明这种漆黑的墙很容易穿透的。” 　　三环法术“强效幻影”，塑造一个有声音，有气味和温度的幻像！刚刚怂恿队伍前进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刘刹何故意安排的。至于他的本尊，已经被刘刹何最先处理掉了。 　　在腐蚀烟雾之后是咒法系的“疫疾之雾”和二环控惑系的“愚者之脑”，能让目标产生疾病和暂时降低目标的智力。 　　前面提到过，因为刘刹何举行的仪式令他天然具有二环及以下所以魔法的施法能力，所以即使他放弃了变化系和控惑系两个学派，它们的二环法术刘刹何依然可以施展，只不过会花更多时间和精力。 　　至于“虚弱之触”和“衰弱射线”，早就在各种幻术变化之间用过了。 　　这么多法术叠加在一起，终于让猪妖察觉到明显的问题，至于他找错墙，则是刘刹何用幻术伪装的，现在所有的墙都是漆黑一片了。 　　刘刹何动了，他先是释放了一个“隐形仆群”，让这些法术仆从摸到几妖怪之间，然后使用“王车易位”调换自己和仆从的位置，在变成笨蛋的妖怪眼里，一条三十几米，身上闪耀着“高等法师护甲”，“牛之力量”的怪蛇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绞杀就解决了自己的敌人。 　　然后继续“王车易位”。 　　刘刹何杀第一只妖怪的时候给自己释放了一个黑暗卫士的二环法术“死亡丧钟”，让他在杀死那个倒霉蛋的时候获得了临时性的力量增长，等级也暂时提高一级，达到六级。 　　所以他施法速度更快，法术释放也更灵活，杀起人来更干脆。 　　“要是我也能恒定‘高等衰亡领域’该多好，我就能像《灵吸怪》里的牛头人一样一拳头打出大伊万的威力了，啧啧。” 　　小心地放倒了其它妖怪，并让隐形仆役把货物拉近埋骨地，刘刹何略微喘了口气。 　　把“王车易位”这种辅助性的一环法术制作成卷轴实在太不划算，所以他都是在消耗自己的魔力，虽然法术等级不高，但施法次数还是有点多，一时间魔力损耗还是让他有些恶心。 　　他就是仗着自己法术种类多欺负人，要是这些妖怪肾不虚，智商在线，掏出法器跟他干，他除了掏处出火球术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但这样就暴露给响水对面的敌人了。 　　幸好只剩下几只了，赶快处理完吧，正餐还没上来呢。 　　猪妖好不容易找到几个队友，发现他们的目光都有些痴呆，仿佛突然就变成蠢货一样。猪妖扇了自己两耳光，发现自己没做梦，又扇了队友两耳光，发现不管用。 　　“咋……咋回事，你们，你们咋变这样了？” 　　“别说，说我，你自己……你自己不也一样？” 　　猪妖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他本能地握紧手里的斧头想砍人，但又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他环顾四周，茫然地挠头。 　　主要身后，原本被扇了耳光的妖怪身形一晃，已经变成了刘刹何。 　　原来刚刚的是强效幻影！ 　　几道“蠢笨射线”落在发愣的妖怪身上，接着就是“怪物眩晕术”糊在脸上，两次降智让本就不聪明的妖怪变成了白痴，丝毫没有抵抗能力。 　　能站着的立刻就只剩下了刘刹何与猪妖。 　　猪妖感觉浑身发疼，这才稍微清醒过来，他看见面前的大蛇，想要举起斧头，却发现被大蛇捆得死死的，他用灵气催动斧子，斧头冒出赤红的光，高温立刻烫焦了猪妖的皮肤。 　　他想用这把法器附带的炙热效果逼刘刹何撒手，哪怕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但是“高等法师护甲”挡住了温度，刘刹何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胸腔已经喘不上气了，猪妖两眼发黑，意识模糊，接着好像回光返照一样，他察觉到这条蛇没有丝毫妖气，也就是说他连妖丹都尚未结成。 　　猪妖眼里露出一些苦笑，艰难张嘴： 　　“你……是个，什么怪物？” 　　蛇妖缓缓贴近，一只竖瞳倒映出自己死前狼狈地样子，磨砂似的声音回荡着，仿佛临终前的祷告： 　　“你应该叫我法爷。” 第31章 ：交手 　　解决完了杂碎们，刘刹何本着节省节俭的原则让隐形仆从把尸体拖进埋骨地。 　　这时候陈猿猿的车轮战已经打下去四只妖怪了。 　　有第二只鸡贼的家伙做榜样，后面的也学聪明了，单纯消耗，绝不打生打死，就等着魏燕一声令下大家一起上把这只猴子给剁了。 　　但魏燕的注意力已经放在进村子杀蛇的先锋小队身上了。 　　“没闻到血腥味，没有声音，建筑和地形没有战斗痕迹，连神识传讯都没回应……妈的，该不会反水了吧？”魏燕把手骨捏得咔咔作响，“不对，没理由全都反水了，带队的可还有我的战友。” 　　魏燕想了一阵，觉得除了他们都被法术迷住之外，实在没有什么法子能消无声息杀掉人手一把法器，实力高强，由老兵率领的先锋队。 　　魅惑法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对几十个人同时有效，有这本事，那条蛇就直接冲出来了，只要所有人一起进去，谁中招把谁敲晕就行了。 　　“全都有！杀进去，把村子给我拆咯！” 　　魏燕拎起战斧，大声吩咐，自己借着与陈猿猿缠斗的河马庞大的体型遮挡自己的动作，跨步直取陈猿猿命门。 　　只见魏燕突然从河马侧方闪出来，汹涌的灵气裹着战斧砸向陈猿猿。 　　陈猿猿猝不及防，只得用肩膀顶着水火棍硬抗这一下。 　　只见战斧劈进棍身，水火棍遭受重压向陈猿猿方向扭过去，接着“咔嚓”一声，棍子整整齐齐断为两截。 　　陈猿跳起来，抓住崩飞的那节水火棍，随即翻身在地上轻轻一跺，就想撤退。 　　只见魏燕伸出左手，朝着陈猿猿一指，已经起跳的陈猿猿突然卸了劲，一个千斤坠落在地上，再抬头面带怒容。 　　陈猿猿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嘲讽老子？” 　　原来魏燕刚刚那一下赫然是肉盾的挚爱——嘲讽。 　　这是他救了兵团长被荣升亲兵后学到的第一个法术，也是他最熟悉的法术，曾经多次帮长官吸引火力。这个法术是用来吸引袭杀团长的刺客和战场上掩护团长时使用的，就是把火力往自己身上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种嘲讽法术没有任何其他效果，只是给受术者心里呈现出施术者把受术者最珍重的人或物给玷污时的景象。 　　各种意义上。 　　“成全你！”陈猿猿双手各握紧断裂的水火棍，某种法术被他施加给自己，只见他身体膨胀起来，肌肉一块块鼓起，獠牙也从下嘴唇吐出来，周身萦绕铜光。 　　他三步并作两步，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风声呼啸，声威赫赫。 　　强盗团这边却没有一只妖怪打算出手帮一下老大，都挂着叵测的笑。 　　魏燕松开战斧，左弓步，挺腰，左手张开，好像在抓取什么，然后往后一拉。对面的陈猿猿立刻感受到自己被某种力量强行一过去，方向正是魏燕。 　　“来得好！”陈猿猿借这股吸力，再猛地起跳，身体转了一圈，全身灵气聚在半截水火棍上，一记力劈华山砸向魏燕。 　　魏燕咧咧嘴，做完抓取动作的左手扣住背甲上的凸起，右手在后背一拉，拉出一面纹有犀牛头像的小盾。魏燕念了几句法诀，小盾迎风见长变成足以遮挡魏燕的大盾，魏燕右臂卡进盾牌的握柄，一发力，右臂立刻冒出丝丝灵气缠绕在大盾上。 　　只见大盾盾帽处的犀牛像仿佛活了一般探出半个脑袋，隐隐有兽蹄刨地，严阵以待的声音。一个冲天的犀角冲着陈猿猿，与水火棍针尖对麦芒。 　　水火棍撞在犀角上，魏燕弓腰把盾牌一压，陈猿猿爆发出来的巨大伤害全被犀角吸收，然后他被盾牌压住，正想挣脱。魏燕左手捏拳在盾上一砸，吸进去的力量瞬间返还，这一刻仿佛有千钧大山冲撞过来，要把陈猿猿压垮。 　　只见魏燕已经站在了盾牌上，陈猿猿顶着压力，半个身子都在土里，他的牙龈已经咬出血了。 　　“妈的，装备好就是牛皮啊……爷不奉陪啦，拉我！”见势不妙的陈猿猿十分果断地喊着。只见一阵荧光从陈猿猿周身冒起来，像星辰一样闪耀，下一刻半空中已不见陈猿猿的踪迹。 　　三环咒术系“列阵”，把队友传送到自己附近。 　　从光团里跌出来的陈猿猿身上多了不少伤痕，血流不止。尤其是肩膀处被魏燕战斧击中的地方，虽然水火棍挡下了切割，但钝器伤还是不可幸免，现在这边肩膀肿得老高，远远看上去别人还以为这只猴子有高低肩。 　　陈猿猿靠在实验室门口，箕坐着，结果骷髅递上去的膏药，龇牙咧嘴地抹在身上：“确实没有风雷劫后的妖怪，最厉害的还是那只狼妖。妈的，他绝对是当过兵的，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种……防御动作贼标准，临场反应满分，还用了反伤的盾牌，还学了强化肉身、嘲讽和拉人的法术……而且都不是阉割版，这不是散修能轻易获得的，而且他运用很纯熟……一波盾猛我人都裂开了。” 　　刘刹何无语道：“这不是T该做的吗？反倒是你，他嘲讽一下你就真的冲了？你智商呢？” 　　“我是妖怪！是动物变的！妖怪上头的时候是不带脑子的！” 　　刘刹何尾巴扶额：“为什么你要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最傻*的话？” 　　陈猿猿听到吐槽，僵了一下，掩饰道：“哈哈哈，是我一时大意了……师弟你赶快说下一步干什么吧？” 　　“既然从一开始就打算防守反击，所以重点不在我，在于他们。” 　　“话说回来，你说的‘阉割版’是什么意思？”刘刹何有些不解。 　　“你知道现在妖族的修炼功法和法术散失了不少，再加上人类有意收集销毁，现在的妖怪只有渡过风雷劫后修行人类的法门才能显著提高实力。而除了大妖族还保留大量完整的法术，民间流传的都是有残缺的，故被称为阉割版……所以大家都很难啊。” 　　“这只狼妖的魅惑法术很强吗？” 　　“至少小门小派少有，我们多宝山不专修蛊惑人心，也没有。” 　　“那这种有些本事的妖怪在江湖上应该认识不少人吧？” 　　一个想法很快在刘刹何脑子里浮现。 　　…… 　　魏燕很快发现自己的思路错了，他一把扯下脖子上专门挂的防魅惑的法珠，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间水泥房。 　　这栋房子墙面千疮百孔，仿佛年久失修，轻轻一吸就能闻到刺鼻的气味。 　　这是被某种酸液腐蚀成这样的，同样的状况还发生在水泥路上，原本只是有些许裂痕的水泥路到了这一段开始突然坑坑洼洼起来，而且扒拉开被腐蚀得枯萎的草丛，魏燕清楚地闻到几滴血滴在泥里的气味。 　　“都死了。”虎妖说道，因为下身受伤，他的嗓音都带着点阴柔。 　　“这条蛇有点东西啊。”魏燕扭扭脖子，筋骨噼里啪啦一阵响，然后扛着战斧往村中心走。 　　强盗团跟着呈扇形推进，很快他们就越过了先锋队最远涉足的小房子，距离村子中心也只有不到两百米了。 　　“怎么还是没动静？”身为副官的虎妖有些疑惑。 　　早就来了。魏燕暗想，这么大个地界儿连声虫叫都没有，你就没反应过来？ 第32章 ：时代又TM变了？ 　　陈猿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况且现在的他不太可能在抗住刘刹何法术AOE的同时攻击敌人，所以他现在只能充当一枚魔眼的作用，提醒参团的刘刹何哪些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你这么一说感觉我好没用啊。”陈猿猿有些闷闷不乐。 　　“没事的。”刘刹何好心安慰，“毕竟你不是法师，炮灰要有炮灰的觉悟，牵扯完敌人还能活下来你就应该庆幸了，你就在旁边帮我背着施法材料以便转移就好。” 　　……陈猿猿觉得要不是大敌当前外加自己状态不好，他一定会胖揍师弟一顿。 　　不过刘刹何完全没在意师兄扭曲的面部表情，他一步一步按计划执行。 　　首先是施法问题，尽管刘刹何能借助自己操控的死灵施法，而且还有“法术定发”的专长，但他终归只是一个五级法师，每日的魔力储备有限。 　　为此他的绝大多数积蓄都用来准备卷轴了，但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激活的，或是手势或是吟诵，而刘刹何只有一张嘴。所以他决定摇人。 　　“三级怪物召唤术”作为摇人神器，刘刹何早就准备了好几张，三级法术卷轴他拢共也就不到十张，其余的大都是一二级的功能性法术。 　　吟唱完之后，卷轴化成飞灰，接着在广场上陡然出现一道裂隙，硫磺和炽热的气流喷薄而出，陈猿猿毛发倒竖，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由巨大、强壮的邪恶组合的世界，那里天空是暗红色，岩浆汩汩冒出来，仿佛山泉。无数无辜者的灵魂在那里扭曲变形，然后被从未见过的存在混囵吞下。 　　裂缝那边是九狱。 　　一个铁壳生物从裂隙里挤出来，它看起来像一个在空中飘浮的球体，一只独眼从它全身笼子一般结结实实罩住的甲片和利刃中向外打量。 　　这是链魔的一种，超小型异界生物——邪窥魔。 　　它们没有其他“三级怪物召唤术”的召唤物那样有强大的物理伤害，相反它们十分脆弱，刘刹何估计这些小东西连自己一尾巴都顶不住。 　　但是它们有智商，还会说炼狱语，这是最重要的。 　　刘刹何的炼狱语稀烂，只是从魔法女神那儿“窃取”知识的时候顺带有基础的语言入门，除了龙语自己摸索着多学了一点，其它将烂就。 　　但这就足够了！ 　　再用掉了两张卷轴，刘刹何面前立了三只邪窥魔，然后它们就开始和召唤者艰难地沟通。 　　良久，商定完之后刘刹何长出一口气：“还好有“通晓语言”，不然我根本听不懂它们的话，妈的谁能想到炼狱语还有方言？真是可笑！” 　　随后刘刹何把自己的卷轴给了这三只邪窥魔，让它们进入战场。 　　邪窥魔的第二个好处就出来了！它们每日能随意释放“法师之手”！加上有智商能说话，这样一来每只邪窥魔都可以独立完成携带卷轴，使用卷轴并释放法术，刘刹何不用再战争前期亲自抗弹冒矢！这能给他留出更安全的空间发动陷阱。 　　只要契约本身没有能被利用的漏洞，秩序邪恶阵营的家伙们还是比较靠谱哒！ 　　…… 　　“怎么突然一股子硫磺味儿？”虎妖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说。 　　魏燕闻了一下，没分辨出什么，只得让小的们警戒：“打起精神！他们就在广场附近！” 　　“是！” 　　硫磺味越来越浓，魏燕看到一个套在长满利刃的铁球里的眼珠从拐角处飘出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这他妈是什么？”有手下震惊地问。 　　邪窥魔们的法师之手拉开卷轴，开始叽叽呱呱乱叫。 　　魏燕只闻到恶心的硫磺味，除此之外他闻不到任何熟悉的生物气息，就好像这些东西既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是死的。 　　可是死的怎么会说话？ 　　魏燕有些发蒙，他的直觉察觉到这些‘东西’所代表的的邪恶力量，一种深邃的，存粹的邪恶。 　　“从没见过的东西，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魏燕两眼放光，“别伤了它们，抓活的！” 　　众妖听到老大都喊着值钱，立刻明白这些怪家伙的价值，纷纷目录贪婪，准备动手。 　　但是陌生的力量陡然膨胀，邪窥魔们已经完成第一个法术卷轴，准备开始第二个。 　　塑能系“黑光术”，使一片区域完全陷入黑暗。 　　邪窥魔们立刻无规律绕圈，把自己的气味散得到处都是，防止这些家伙循着气味找到它们。 　　强盗团里冒起十几个光源，有的妖怪用灵气变出一团火，有的灌注法器发光，还有一个打开了头上戴着的矿工头盔上的电筒。 　　“拆！”魏燕下令，众妖开始发力拆除周围的建筑，誓要找到这些会动的“宝箱怪”。 　　与此同时后面的法术完成。 　　“元素脆弱”，让受术者在应对某种元素能量时变得脆弱。 　　“元素护盾”，受术者抵挡一轮对应元素的伤害。 　　刘刹何收到消息，立刻与邪窥魔们同时施法： 　　“油腻术”、“燃油术”、“烧竭术”、“火球术”！ 　　根据经典的法师combo“燃油术”+“火球术”延伸出来的火系伤害魔法。先用“元素脆弱”降低强盗团主要几个角色火抗，然后两层油铺上去，一发“烧竭术”让敌人承受额外的灼烧伤害，最后火球糊脸，双重燃烧外加爆炸！为了达到威力，刘刹何特意召唤了邪窥魔，四张嘴巴施法，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最多的“引燃物”丢出去，让对手猝不及防。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大片燃烧的火油四散飞溅，热气流上涌翻腾，在不完全燃烧的浓烟里渲染出蘑菇状的气团，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具炸上天的焦黑的尸体。 　　“真壮观啊！跟凝固汽油弹有的一比了吧？”刘刹何看着染红云霞的炽烈，无不陶醉地说。 　　邪窥魔们却毫发无伤，它们顶着火焰伤害冲进烈焰里，熊熊烈火不但在地上燃烧，也在他们身上冒出来。 　　“巴洛魔烈焰护身”，让受术者周身产生火焰，对敌方造成伤害，这同时也能反过来保护他们不被烈火灼烧。 　　“元素护盾”挡住了最开始的爆炸却挡不住持续燃烧，邪窥魔虽然是魔鬼可意外地只有“寒冷免疫”没有“毒素免疫”和“火焰免疫”，以至于费伦不少法师怀疑这些家伙其实是九狱土著而非纯粹的魔鬼。因此刘刹何不得不交给它们“巴洛魔烈焰护身”——本来刘刹何想自己套上这个法术进场的，现在有人代劳也好。 　　邪窥魔们甩着身上的利刃在火海里游走，见到还活着的就开始补刀。它们的天赋“不安凝视”能让还未渡过风雷劫的强盗们战栗几秒，它们就趁着这几秒的空档突破运转晦涩的护体灵气在强盗身上留下伤口，由于它们每日还能随意释放“流血术”，所以伤口往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止血。 　　有一个运气不好的强盗就被一刀划开了脖子，然后生生失血而死，因为气管被割开连哀嚎都发不出来，显得极其憋屈。 　　“有法器又能怎么样，只要我不出马，你们就打不中我，那不是跟没有一样？”刘刹何扭着蛇腰，语气欠揍地说。 　　陈猿猿见到刘刹何的无耻主意，信服地竖起拇指：“脏还是你脏！” 　　…… 　　魏燕心头滴血，他是被火球术正面击中的，虽然用犀角盾挡下火球术的冲击，但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爆炸烧得他后背血肉模糊——盾牌挡不住背面和左右，护甲被气浪扭得变形。此外他的下属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二十几个精锐了，其余的一部分灵气护不住自己全被炸死，另一部分失去了战斗力。 　　“妈的！”魏燕咬牙切齿。 　　虎妖浑身漆黑，躲开邪窥魔充满火焰和锐利刀刃的“爱的拥抱”，朝魏燕吼：“老大，现在咋办？” 　　魏燕摘下耳朵上用大颗宝石做成的耳钉，发号施令：“全都有，向我靠拢！” 　　还活着的妖怪们纷纷收缩，其中一只象妖离响水最近竟然还有工夫吸上一肚子水，到了魏燕旁边一口吐出来浇灭了地上的烈火，其它妖怪纷纷铲土垒成一圈防止燃烧的火油再度漂过来。 　　魏燕眼呲欲裂，发狠道：“就你有重火力？” 　　说罢捏碎手里的耳钉，小山一样的武器堆在众妖中间。 　　刘刹何看傻了眼：“师兄，这什么路数？” 　　陈猿猿也傻了：“我不知道啊。” 　　“你个鬼市通你告诉我不知道？看看那些东西，他这是搬空了一整个仓库？” 　　“我是真不知道啊！”陈猿猿急了，“妖怪可以使用的人类科技产品大都是淘汰的生活用品……走私军火是人类绝对不允许的，哪怕是淘汰品也不允许……而且还正大光明的拿出来使用……要不你报警吧，这事儿交给警察，说不定我们还能得个锦旗呢！” 　　“得个屁！马上要死了！快跑！”陈猿猿破口大骂。 　　只见从耳钉里散出来的竟然是清一色的热武器，最次的都是轻机枪，几个妖怪肩上扛着火箭筒，正瞄准实验室方向。 　　魏燕手提火神炮，叼了只雪茄，在袅袅烟云中喃喃： 　　“南无加特林菩萨，一息三千六百转。六根清净贫铀弹，大慈大悲渡世人……” 　　“开炮！” 　　作者的话：链魔：邪窥魔的图片 第33章 ：爆炸 　　炮弹轰鸣，宛若丧钟。 　　民用的水泥结构实在难以承受爆炸和破片的威力，只见这些在岁月里坚守着的建筑们纷纷抖落灰色的皮肉，露出钢筋铁骨，接着被外力扭曲折断。最终无力支撑自重的楼房在尖锐的呻吟里坍塌，激起滚滚烟尘。 　　烈火灼烧着空气，高温似乎连空间都烫卷了，几十只妖怪的面貌在赤红的火焰和灰黑的飞尘里不甚明朗。他们直到打空了所有的火箭弹药才停手。 　　在魏燕指挥下，众妖披上特制的战术背心，周身插满弹夹、破片手雷，扛着轻重机枪，严阵以待。 　　喷出一口青烟，魏燕狠狠地吹了几口气，但火药味儿还是压过了其它味道，让他不能分辨敌人死活。 　　虎妖抹了把脸上毁容处泌出的组织液，喘着气说：“应该死了吧？” 　　魏燕嚼了口雪茄屁股，吐出碎烟丝：“不一定。” 　　…… 　　刘刹何庆幸自己埋骨地挖的够深，不然他们藏的货就全被炸没了，现在大约最上层的相当部分都变成了焖肉，其它的损坏也很大，失去了完整解剖的价值。 　　“唯知识不可辜负！”刘刹何恨恨道，随即联系邪窥魔。 　　很遗憾，即使有“黑光术”掩护，有一只小倒霉蛋还是被乱飞的火箭击中变成了烟花，再三保证死者的那份报酬会分给幸存两只邪窥魔后，这两个铁疙瘩才走出藏身处开始配合刘刹何的行动。 　　前面一轮火力覆盖把刘刹何的杀伤性法术卷轴消耗一空，他观察了一下形势，发现强盗团一轮爆破把自己根据地形制作的陷阱毁掉了大半，剩下的零零散散不成样子。来不及痛惜，只能启动第三方案。 　　“啥第三方案啊，没听你说过。”陈猿猿躲在土坑里叽叽歪歪。 　　刘刹何不耐烦地挥尾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人海战术！” 　　然后心念一动，开始给粉红毛毛兔下命令。 　　大地开始摇晃，背后堆积的弹药堆晃着散开，众妖一时有些茫然。突然一只惨白的白骨兽首撑破大地裸露出来，在魏燕的惊疑中数不清的头骨互相咬合着破开大地，一个畸形的，有六只螯肢支撑，上身蒙皮但缺少头部，左臂是长矛形状，右臂用上百颗动物头颅扭合成战锤的白骨聚合体从土里爬出来。 　　正是经过升级的刘刹何改造过的粉红毛毛兔！ 　　只见粉红毛毛兔撞破残垣断壁，拦在众妖前面，邪窥魔撕开最后几张卷轴，念诵完毕赶紧溜之大吉。 　　团团雾气从卷轴里喷涌而出，正是之前就用过的“亵渎术”，除此之外，还有“冰风暴”，四十尺半径内降下冰雹伤害穿过者。 　　“冰风暴”对于肌肉兄贵一般的妖怪自然没什么用，对于粉红毛毛兔也没啥用，刘刹何让邪窥魔“浪费”这个卷轴的目的不过是想先破坏他们的装备。 　　魏燕显然很快意识到刘刹何的打算，让手下撑开灵气挡住冰雹，同时对粉红毛毛兔开火。 　　但这样一来刘刹何的第二个目的也达成了，一阵冰雹带来的降水和低温暂时扑灭了相当范围内的火焰，紧接着一阵又一阵土层翻动，埋在地下的不死生物纷纷扒开碍事的土壤，顺便把表层浸染火油的土层翻下去防止火势倒卷。 　　很快几千具骷髅和几百具僵尸冲着妖怪们，空洞的眼眶无神而幽怨，令人毛骨悚然。它们的眼珠都被做成侦查魔眼了。 　　“妈的，有点渗人啊老大。”虎妖哆嗦。 　　魏燕呸出雪茄丝，满不在乎：“你没看过丧尸片？我们这些金属弹药干不死骨头架子？” 　　“可他们已经死了啊！” 　　“那就再送他们归一次西，走着！”魏燕率先开火，手下们纷纷跟上，金属风暴立刻笼罩全场。粉红毛毛兔不得不后退暂避锋芒，它有限的智慧让它采取稳一手的行动，只让手下冲上去对耗。 　　没错，玫红毛毛兔现在能统帅刘刹何的不死生物！这是三环死灵法术“不死尉官”的法术效果，让所选不死生物统帅你所创造的不死生物。 　　在场所有不死生物都由刘刹何唤起，他不需要粉红毛毛兔做出精妙的指挥，只要能给他一个安全的环境施法就好，毕竟法爷最怕施法时被影响，所以需要大量炮灰吸收伤害。 　　在炮灰王粉红毛毛兔的龟速操作下，骷髅海逐渐从下饺子一般的密集阵型变成松散的海绵阵型，妖怪们的子弹风暴每一次造成的杀伤少了许多。而几发“亵渎术”和先前烈火滚起的浓烟有效挡住了太阳的光辉，让骷髅们发挥最大威力。 　　“弹夹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散装的，装填需要时间！”虎妖突然出声提醒魏燕。 　　魏燕冷哼，瞧见骷髅倒了大片，他开口：“子弹打完就冲上去，先用手雷开路，抓到蛇和猴子再说！” 　　一阵阵轰隆声，强盗团踩着碎骨遍地的地面冲锋，虎妖手持钉头锤敲碎身边的骷髅，挥舞着击飞僵尸兽，已经到了广场上。 　　粉红毛毛兔左臂长矛刺过去，被他轻松格挡。魏燕紧跟其后，加特林转起来，眼看要击碎粉红毛毛兔。 　　嘭的一声巨响，魏燕和强盗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连忙躲开。 　　只见一只树干粗的巨木棒被发青的手臂拿住，从土里挥上来，重重锤在地上，带起腥臭的黑土。 　　接着爬起来两个异常高大的人形僵尸，它们手里都拿着巨木棍。 　　“三级召唤不死生物”，召唤的大型僵尸——食人魔僵尸。 　　它们被召唤过来时就是全副武装，头上是破烂的皮帽，身上腐朽的皮甲，最精良的是武器，一根结结实粗壮的巨木棍棒，几根硕大的长钉穿在棍头，锈迹斑斑，哪怕是擦伤，都是十足的破伤风! 　　可惜粉红毛毛兔还是太弱了，动物融合的灵魂能力低下，导致“不死尉官”能让它操控的大型僵尸有限，不然直接几百个食人魔僵尸碾上去，什么子弹风暴都不好使。 　　“老大你带人去找那两个杂碎，我们解决这些东西！”虎妖娇声招呼手下，立刻对粉红毛毛兔实施打击。 　　魏燕看了一眼，觉得只能分出人手了。不然非得等解决完僵尸，干掉围上来的骷髅们才能脱身，这些死物跟虱子似的甩都甩不掉，但那样说不定猴子和蛇就跑掉了。 　　点上平时跟着自己打劫的五个小弟，魏燕循着踪迹追出去。 　　…… 　　粉红毛毛兔利用左臂长矛挡下几次虎妖的攻击，然后右臂战锤砸过去，其中一颗头颅咬住虎妖的钉头锤不松口。 　　虎妖奋力一拔，刚有松动，粉红毛毛兔胸口蒙皮处纹身亮起来。激活“魔法刺青”后它的速度和伤害都提高了一些，抢在虎妖反应前把两条前肢扎进虎妖身上。 　　尽管只是很浅的伤口，但是前肢上用“印法术”储存的“凌虐之触”和“吸血鬼之触”还是发挥了功效，虎妖的身体出现许多鞭痕，同时毛发灰败起来，反观粉红毛毛兔，它在战斗中的骨裂恢复如初。 　　接着粉红毛毛兔用体重压住失血的虎妖，强行掰开他的嘴，露出螯肢连接处的缝隙，负能量黑雾从中喷进虎妖嘴里。 　　可怜的家伙来不及用灵气反抗就被高浓度负能量熏昏了。 　　食人魔僵尸这边，它们两个一起，一个用肉体接住敌人的武器劈砍，并趁机抓住对手，另一个大棒挥舞，这一下实实在在打在身上，就算灵气护体也是内脏破损。更何况从刚刚硬抗爆炸到现在，这些没过风雷劫的妖怪们都不剩多少灵气了。 　　但食人魔僵尸可不怕受伤，就算千疮百孔还是忠实地执行命令，很快这些强盗就发现硬刚是肯定亏的，用手榴弹炸吧，就算贴脸爆开了这些东西不怕疼又不死，不炸成烂肉不消停，于是他们干脆牵制起来，一个妖怪用锁链法器缠住一只，另一只就让大家缓慢宰割。 　　然后他们就等来了腾出手的粉红毛毛兔。只见它从背面一锤子敲爆一只背对自己的妖怪脑袋，右锤上的头骨一张一合，发出咔咔怪叫，用力一撞就把困住食人魔僵尸的锁链带着人撞飞。围上来的骷髅、僵尸们悍不畏死地扑上去锁住众妖，妖怪们激活法器，霎时间火焰、寒冰飞舞。但除了火焰外并无特别有效的手段弄死这些“虱子”，并且三只大型不死生物从旁帮助专攻下半身，所以很快妖怪摔倒在地，被骷髅层层压住。 　　在粉红毛毛兔的指挥下，两只食人魔僵尸缓慢走上前，它们身躯抖动，在一声声恶心的呕吐声里吐出数十颗浸泡过“防腐火油”的头颅，这些头颅被扑上去的骷髅们拿着，贴着被制服的强盗，在他们的挣扎中炸开，变成蓝色的火堆。随后食人魔僵尸站在骨堆里，巨木棒重锤彼此，打碎了腹内的几颗头颅，化为爆炸的高压锅，把蓝火遍洒战场。 　　火焰扭曲，一阵阵哀嚎里，粉红毛毛兔丝毫不顾及自己被蓝火波及，忠实地执行主人留下的命令，挨个补刀。 　　最后，骷髅已经耗尽。但几个强盗力气太大挣脱了束缚，他们浑身冒着火，发疯地逃走，粉红毛毛兔和它的手下杀掉了大部分妖怪。它本想遵照命令追击逃亡者，却因深陷火海太久六肢毁坏失去移动能力，最终化为灰烬。 　　…… 　　“终于现身了？”魏燕架起加特林，看着对面的刘刹何。他越过广场在村子另一头找到了这个B。 　　刘刹何一脸痴呆模样，显然正通过魔眼观察并隔空指挥那边的战局，陈猿猿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正跃跃欲试。 　　下达完最后一个指令，刘刹何回过神，笑着嘲讽：“哟，这不是几十人全员法器，战力雄厚，还有军火加持的强盗团团长嘛，咋就带了这几个兄弟？还这么狼狈啊？” 　　魏燕也哈哈笑着，尖牙咬断雪茄：“这么几个够了，既然摸到你了，你就得死。” 第34章 ：与你做个买卖 　　“能打几个？”刘刹何低声问陈猿猿。 　　陈猿猿活动筋骨：“你那什么“治疗中度伤”挺好使的，要是你还有几张卷轴，我能杀三四个，除了那只狼妖，其他的灵气用得差不多了，我还剩三成。” 　　刘刹何笑骂：“别想了，治疗卷轴的施法材料转化起来费时费力，山里又没有药圃，我们那点存存货不禁烧，没做所多少。卷轴就一张，拉起骷髅海消耗太多，剩下的施法材料只够释放“治疗中度伤”两次……倒是能治疗你……如果打完还有魔力的话，。” 　　陈猿猿挑眉：“这么怂？” 　　“尽可能考虑周全是法师的职业习惯。” 　　魏燕喷出一口烟：“还叽叽歪歪呢，在说遗言？” 　　陈猿猿用关爱逝者的眼神，无不和蔼地说：“在商量给你和你手下树个什么造型的京观呢。” 　　魏燕气得发笑，但还不待他下令，刘刹何搞得灰头土脸的手下们早就不耐烦了，看到一蛇一猿旁若无人的样子，怒火几欲烧化眼珠，纷纷拿起武器嗷嗷叫着冲上去。 　　下一秒，陈猿猿身上依次浮现二环变化系法术效果：“牛之力量”、“猫之优雅”、“枭之睿智”。分别增强了他的力气，敏捷和反应速度。跟着就是一发晕住魏燕的“暗影喷射”。 　　只见陈猿猿左右半截水火棍，运转灵气全力拦下五个强盗，刘刹何则开始为自己释放法术。 　　他只剩最后一个卷轴了，陈猿猿身上的法术还是他零时准备的，现在他的魔力只能再放两三个三环法术，之后他就无能为力。 　　刘刹何面前整齐摆放着法术材料，他飞快地念完一段咒语，通过超魔专长“法术定发”去掉施法动作，预言系二环法术“侦测思维”释放，能让刘刹何阅读对方表层思维。 　　接着他开始念后续咒语，因为“法术定发”会以高出法术一个等级消耗魔力，所以刘刹何果断放弃三环法术，除了“侦测思维”之外他连二环法术都不打算使用！只用消耗较少的一环法术，以量取胜。 　　“法师盔甲”、给自己套一层魔法铠甲，“克敌机先”、让自己下一轮攻击伤害提升，“脚底抹油”、让自己的速度提升30尺，“战略袭击”、临时获得“灵活移动”专长。 　　醒过来的魏燕甩甩头，瞧见刘刹何像神婆一样用着怪异的语言使用不认识各种材料，却引发超自然的魔法灵光，不由得多观察了几眼，这给了刘刹何完成了最后的两个法术的时间：“魔牙术”、受术者的一个天生武器获得加值，刘刹何让自己并不明显的獠牙变得更大更强壮。最后“盔甲之锁”、目标的盔甲变得束手束脚，降低对方速度10尺。 　　一连串明晃晃的法术痕迹之后，刘刹何修长的身躯洋溢着点点魔法微光，原本略显呆萌的小狗嘴已经被长牙破坏了和谐感，再加上以前和狮人战斗留下的骨刺，现在的他看上去颇有些狰狞。 　　魏燕三两下扒下战术背心，这件原本非常合身的装备现在莫名地压迫他的胸腔和肩膀变得碍手碍脚起来。 　　刘刹何仗着魔法加持的速度先魏燕一步冲进战团，一记横扫为陈猿猿打开局面。原本应对五人颇显吃力的陈猿猿立刻轻松起来，甚至还有工夫骂骂咧咧两句： 　　“怎么那么慢？再晚一点我就死了。” 　　刘刹何作势扑咬逼退一个强盗的攻势，还嘴：“你以为魔法和你们仙术一样有灵气就能凭空造物？我准备材料，念咒不花时间？……手榴弹！……要是我准备的全是二环法术你还得撑一会儿！” 　　被强化的陈猿猿抓住破绽一棍子敲晕了一个拿剑的强盗，自己也被这把锋利的法器砍伤，鲜血直流。刘刹何则仗着自己有“法师盔甲”顶住一个使羽扇召唤狂风的强盗，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接着一个死亡缠绕将其勒死。 　　因为能读出魏燕的思维，所以刘刹何在团战期间多次和他交手，但一直触之即走，虚晃一枪后利用高机动性打击其他强盗。 　　一尾巴拍起一个，陈猿猿腾挪躲过一把大刀，一脚把这个倒霉货踢昏死过去，处魏燕外场上就只剩两个强盗了。 　　“别告诉我这两个你搞不定。”刘刹何看了看自己崩裂的魔法盔甲，调侃陈猿猿。 　　“屁！”陈猿猿不屑，“倒是你，别被那条狼砍死了。” 　　…… 　　魏燕有些后悔了，这场战斗哪怕他赢了，损失依然是大于收获的。阵亡的属下，报废的法器……整个团的战斗力大幅度缩水，想要弥补需要巨额的经济补偿，而且没有了强大的强盗团，魏燕的大计也就遥遥无期。 　　但是撤退更不可能，真要是这时候退了，还活着的手下肯定会怨言四起甚至推翻他的。 　　干掉那条有古怪的蟒蛇！他就是导致自己失败的罪魁祸首！猴子甚至都不重要，一定要杀了他，稳定自己的地位！ 　　魏燕想明白这一点，把剩余的灵气鼓动起来，放弃防御，打算以伤换伤干死刘刹何。 　　刘刹何读出了魏燕思路转变的全过程，心有算计，接着紧急机动在地上画出一个半圆，躲开魏燕欲要斩断他的一斧。伺机咬住魏燕的喉咙绞死他，魏燕则果断出手，战斧挥舞，刘刹何高速晃动，让法术盔甲以小角度弹开魏燕的攻击。 　　饶是如此，几番下来刘刹何的盔甲还是被砍得有些变形，身上也多了不少不断流血的伤口。 　　虽然他能读出魏燕的表层思想，但身处战斗的魏燕极为专注，三两招就察觉刘刹何未卜先知的闪避动作，魏燕一开始还以为是预知法术，几轮试探下来发现对方能读取自己的思维。 　　于是放空大脑，全凭经验和本能作战，这让刘刹何几次陷入危险。幸好刘刹何靠着自己蜿蜒的身体卡住斧子，勉强挡下魏燕进攻，代价就是蛇鳞不知被崩飞了多少。 　　“还是有些急躁，加上不熟悉近身战斗，白白浪费了机会……不然先卖个破绽，再用“侦测思维”反杀就完美了。”刘刹何总结着，强迫自己保持耐心。 　　等到陈猿猿一个障眼法绕后折断一个强盗的脊椎，趁着魏燕分心关注的瞬间，刘刹何松开蓄力的身子，弹射着来到魏燕面前，此时魏燕灵气有些油尽灯枯，他强行激荡起战斧，让战斧变大一倍，砸向刘刹何。 　　刘刹何不管不顾，咬住魏燕的左肩不松，“魔牙术”强化过的尖牙深深刺进魏燕的身体，鲜血瞬间冒出来。 　　只听一声巨响，战斧砸碎法术盔甲撞在刘刹何背上，他双眼一阵昏黑，自己却咬得更深了，蠕动全身肌肉，战斧深陷血肉，疼痛让肌肉紧紧咬住斧面。刘刹何尽全力缠住魏燕，他一边加速收缩，一遍忍受战斧在移动的蛇躯划出更大的创伤，坚决不松绑。 　　暂时控制住这只狼妖，刘刹何松开啃在左肩的嘴，接着他稍微放开一点束缚，早已憋红脸的魏燕立刻大口喘息，刘刹何舌吻上去，咬住魏燕口鼻，接着吐出“腹纳乾坤”里的各种药粉的小瓶子，用舌头拔起瓶塞，把药灰吹进魏燕的肺里，剩下的，就是窒息了。 　　等到失去了动静，刘刹何才结束这个“法式深吻”，起身去帮助陈猿猿处理最后一个强盗。 　　…… 　　魏燕是被人打醒的。 　　陈猿猿揪住魏燕的领口，哐哐几耳刮子扇上去为自己损失的那些货物报仇，等心里舒坦了才往刘刹何那儿一丢。 　　“现在怎么说？” 　　刘刹何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居高临下发问。 　　魏燕吐了口血痰，刘刹何的药粉里有的带腐蚀性，他现在连喘气都异常艰难，要不是陈猿猿把他扔在响水里泡了半天，魏燕早就憋死了。 　　虽然他们给魏燕挤出肺部的积水的时候大概弄断了几根骨头…… 　　“成……王，败寇。”魏燕吐着血沫说道。 　　“贵姓？” 　　“魏燕。” 　　刘刹何文言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温声说： 　　“魏燕是吧，问一下。我如果拿你部下的尸体和灵魂做实验，还要和你做一笔买卖。但是你能活命，你干不干？” 　　作者的话：——————今天在苹果园查到一个11年的资料，里面说德鲁伊的自然变身和变形系法术已经被分开了，自然变身基于化形（Alternate Form）。当初给男主开挂的时候写的设定他的法术列表不受职业限制的，即从设定上讲我们的男主刘刹何后期还是可以通过自然变身变成类人生物（精灵、矮人之类）。这就很尴尬了。幸好在《死者之书》里找到一个“腐烂自然变身”的专长，满足“尸体工艺家”专长、变身职业特点和不死生物特性后可以选择。这样我打算把男主的这个bug改成他选择了腐败自然变身，放弃自然变身，这样他就永远不能融入人类社会、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啦啦！（鼓掌！） 第35章 ：在商言商 　　示意不解的陈猿猿稍安勿躁，刘刹何用光魔力施展“治疗轻度伤”把自己和陈猿猿伤势止住，并让魏燕好歹能喘上气不至于死于肺积水。顺便通报了留在战场阻击的几十个强盗只活下来一只虎妖的战果，这才继续道： 　　“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刹何根本不担心魏燕会拒绝，他之前心思的变化被自己“思维侦测”读得差不多了，对这个还没赢就想着保存自己的家伙有大致的判断——这个魏燕属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再怎么折腾最后都会认怂点头。 　　至于会不会放了就逃《》刘刹何相信自己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魏燕神色萎靡，有气无力：“先告诉我奚才他们什么时候死的？” 　　“谁？” 　　“就是，那些鸟妖”魏燕咳嗽着。 　　“从你们进村子开始，我就用幻术把他们骗下来了，然后挨个绞杀掉。满意了吗？”刘刹何彬彬有礼。 　　魏燕一言不发，喘了好一阵回到正题：“嗯哼，咳咳咳……说说看。” 　　刘刹何清清嗓子，试图蛊惑：“这场仗你注意到没有，看上去我们人少，但是我拉了许多死尸和你的手下兑子，你有机枪炸弹，我有火球猛油，你有诸多法器，我们有诸多增益……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 　　魏燕喘息：“肯说？” 　　“当然！”刘刹何眼神里露出狡黠，“这笔买卖我很有诚意，当然愿意坦诚相待。” 　　看到师弟胸有成竹的样子，陈猿猿暂时咽下疑惑。 　　刘刹何盘起身子，“腹纳乾坤”里吐出几张卷轴，当着魏燕的面拉开。 　　这东西魏燕见邪窥魔用过，但当时身处战场，距离较远，他的注意力全被邪窥魔这个新奇物种吸引了注意力，现在重新看到卷轴，一下反应过来这就是刘刹何的决胜法宝。 　　“这东西叫‘魔法卷轴’，是基于我的魔力和魔法学识制作出来的。可以说全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刘刹何介绍。 　　常年混迹在鬼市的陈猿猿迅速了解了刘刹何的大概想法，既赞赏又惊讶。早在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他就想过魔法卷轴能不能当做商品出售的问题。 　　但一来会魔法的就师弟一人，规模就限制住了，二来他一直忙着背尸体货，后面师弟又专注于规划伏击的事儿，询问就耽搁下来。现在看来，魔法卷轴就跟AK-47一样，属于使用门槛不高的通用货！ 　　此外就是自己这个小师弟真是比自己脸还厚，和仇人做买卖，他见过，但刚杀完人就逼着做买卖，他还是第一次见。 　　“从‘送快递’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到现在我终于确定，法器很low，非常low。”刘刹何说，“我本来还以为所谓法器不说达到小说里的威力，至少大小如意，可辟水火。但事实上现在的法器效果都很单一，除了几个固定的功能之外毫无新意。” 　　“妖族的炼器手法……衰落不少吧，以至于连你这把可能来源于军队的制式战斧都显得很拙劣，那面犀角盾想来算是少有的佳作。” 　　魏燕面无表情。 　　也难怪，人类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即使不对妖族赶尽杀绝，也会想尽办法削弱它们。功法如此，天材地宝如此，炼气士的心头好：法宝更是如此了。炼器之术必不会比功法好多少，加上珍贵的材料难寻，又是末法时代，想炼法宝就更难了。 　　因此法器这种残次品逐渐流行开来，传到现在连法器的质量都难以保证，所以妖族打仗就从高手斗法变为军团对阵，质量拉不上去就多造些垃圾货武装小妖，要的就是蚁多咬死象。 　　不过谁让炼器大师必须修炼有成并且经验丰富呢？培养他们要消耗的资源大多数体量小一些的妖族都撑不起，难怪现在江湖上都再未流传某某炼出法宝的传闻了——谁都知道不可能！ 　　刘刹何摇头晃脑：“妖怪们实力不复从前，装备水平一落千丈。啧啧，这种时候，这些原本上不得台面的卷轴就能大派用场啦！” 　　“介绍一下，我的魔法卷轴，简单实用，只要你能认字，就可以使用。拉开卷轴，把写在其中的咒语念出来，卷轴就会释放出储存在里面的法术。而使用者没有任何消耗”刘刹何语调略带蛊惑，“注意，零消耗。连使用法宝砸人都要耗费灵气，而我的卷轴是无消耗的。你想想，在战场上，每个士兵都拿着卷轴……那是什么状况？” 　　魏燕动容，曾为私军的他自然清楚大规模使用这种卷轴的后果——如果真如这条蟒蛇所说，几轮卷轴砸下来，敌人势必受打击，至少面板数据上就拉开了……而且他认为这玩意儿用在奇袭上会比正面战场有用的多。 　　不容魏燕多想，刘刹何语气一抬，略带激动道：“它还有最大的优待点！” 　　“卷轴，是一次性的！” 　　魏燕的脸僵住了：“一次性，那买来做什么？” 　　“你傻啊！亏你刚才还掏出那么多武器。”一旁的陈猿猿看不下去，“知道人类军火商咋卖军火不？” 　　魏燕摇头。 　　陈猿猿说道自己擅长的东西，翘起二郎腿：“我教你！贩卖军火，武器本身卖的都不贵，有的甚至还亏本卖出去！” 　　“那他们赚什么钱？” 　　“你买了机枪，你得有子弹吧？机枪总得要油保养吧？备用零件总该要有吧？要是装甲车，导弹那售后服务总该要有吧？这些才是来钱的地方，一把枪是一锤子买卖。” 　　“但是！每多一把机枪，机枪子弹的市场就大一分！子弹销量就成倍扩张，一天打空一个弹夹，一年就是三百六十多个，要是卖出去几十把，上百把机枪呢？子弹作为消耗品，它的利润空间靠得是规模！” 　　魏燕瞪大眼睛，他第一次听人认真谈起商业上的事儿，而且还与他闪人放火的家伙相关，脑子一转，立刻联想到走私给自己武器的家伙们的种种操作，顿时反应过来。 　　他小声骂着：“奶奶的，这是毒药裹在糖里面啊！” 　　然后魏燕再抬头看那张卷轴，只觉得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手下死不死无所谓了，有了这个生意，他需要的财富会很快补足，甚至最后根本不用逃离海外在异国他乡过日子，渡完风雷劫直接在傲来国开辟洞府也成啊！ 　　“你们怎么说服所有妖怪买你的货？”魏燕问道。 　　“你傻啊！”陈猿猿恨铁不成钢，“两拨人打架，我有你没有，你就吃亏。只要先低价卖出去一些，让人尝到甜头，不愁没有销路！” 　　魏燕啧啧称奇：“这可真是……卑鄙！” 　　“而且。”刘刹何补充道，“魔法卷轴的适用范围极广，除了战斗还能用于侦查，医疗，生活。此外还有召唤异界生物的卷轴。我每日的制作量有限，暂时可以通过饥饿营销提高价格，但随着我的实力提高，卷轴数量也会提高……并且除了卷轴，比法器适用的魔法装备，还有炼金药剂我都可以着手制作，我们的前途是无限的！” 　　现在刘刹何狂热的样子活像一个传销组织头目。 　　倒不如说他就是在模仿前世看过的关于传销消息，努力发展陈猿猿和魏燕这两个下线。他要掏空魏燕的口袋作为起步资金，让陈猿猿负责进口原料和培养销售，让魏燕用他的路子负责打通鬼市之外的云省野外散修小家族的商路，自己负责制作。 　　当然，即使他自己拼了命也不可能填满预期的市场份额，所以他并不打算只有自己一个人干活。 　　他可以尝试收一些学徒，把费伦万恶的炼金工坊和魔法学徒制度引入地球，不过这一步要等他在海外找到足够安全的地方修好法师塔再说。另一条路就是当垃圾佬，通过仪式向托瑞尔世界的大能献祭，淘些低等的魔法装备。 　　第二条路看起来可行，不过刘刹何打算再进一步，充分发挥自己“偷”到的位面学识直接和费伦的法师们互通有无，拿地球上的灵根仙草仙矿，机器枪支弹药换费伦的魔法装备。 　　既然地球上不允许妖族使用军火，他就把军火卖给费伦，再把合法的魔法武器卖给妖怪，吃完上家吃下家。反正违禁品都去了异世界，他可不会有屁股不干净被抓住的可能。 　　简直一本万利有没有！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刘刹何收神问。 　　魏燕扭扭捏捏：“我那些兄弟……” 　　刘刹何果断打断：“少拿死人开条件，别装得自己很重义气！你知道我能读出你的思维，伪装毫无意义。最后说一嘴，我们最大的市场其实是人类，魔法卷轴的多样性极度适应人类社会，能卖出天价。” 　　因为它就是设计给不会魔法的野蛮人炮灰和其他炮灰用的，刘刹何没理由放弃这个天然的市场。 　　“……好吧，我入伙。”沉默之后，魏燕答应。 　　“师兄你呢？” 　　陈猿猿哈哈大笑：“我不可能放弃我的事业的师弟，你的生意规模肯定会很大，所以我只能兼个职，不能全情投入，抱歉啦！” 　　“无妨。” 　　响水村的烈火随着火油的枯竭逐渐得到遏制，遮蔽太阳的浓烟消散，露出血色残阳。一条蟒蛇，一只大猿和躺在地上的狼人都露出笑容，仿佛满地尸体与他们无关。 　　…… 　　“话说，你用军火发出那么大的动静，痕迹这么重，你不找人收尾？” 　　“我收拢残兵都要花不少时间，你要是能等……” 　　“……等得起，不过这个时间成本得从你股份里扣” 第36章 ：吞金巨兽 　　砸空了刘刹何所有资本和陈猿猿全部流水的‘响水河反击战’圆满落幕，参与者各有收获。 　　在这个过程中陈猿猿意识到师弟的魔法的绝妙之处，认为它是‘修仙’的一个补充，商机无限。这是半修仙半商人的他不能拒绝的，至于师弟‘坑’走的钱权当创业孵化期的投资了。当然此战所有的法器都被他收入囊中，算下来亏得不多。 　　刘刹何作为最大赢家则熟练掌握了一批魔法，并积累了大量实战经验，他觉得自己再做几个大实验就能五级毕业入学六级法师。此外，魔法物品的生产和销售都找到合适的委托人，他即将摆脱无钱可用的窘境。 　　反观强盗团，死了的进入投胎快速通道，还活着的收获了三观洗礼附带烫伤、烧伤、中毒大礼包，强盗头子魏燕手下死的死散的散，收获了‘孤家寡人’称号。他还要搭上自己多年积蓄赔偿刘刹何和陈猿猿的精神损失费，最后是在立项的“炼金工坊系列计划”里的下游代理商地位。 　　大家都收获满满，这就符合刘刹何立项时提到的“双赢”，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你真的要拉这个家伙入伙？”陈猿猿看着被治疗好的魏燕带来他多年珍藏后去收拢残部，有些担忧。 　　刘刹何忙着鉴定货物，头也不抬：“师兄你的人脉集中在华泽鬼市这个‘正规市场’，在云省的大大小小无证营业的集市，他们才是地头蛇。而且运输方面他们也能充当保镖，这是最好选择。” 　　“至于他的品格嘛……我压根不信任他，我和他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现在我主持大局，所以他不得不听话，未来肯定会伺机翻盘。但是他绝对想不到。” 　　说到这里刘刹何笑出声：“我从来都没打算在傲来国久居，云省搞工坊无非是积累一些经验和财富罢了。云省这么大，我一个人不打算也确实无力吃下所有市场，分享是必然的。况且现在不太平，正是浑水摸鱼的时候，人越多起步越快，一旦未来水里的杂质澄清了，我就卷着暴利离开。” 　　毕竟傲来国是自己前世生养之地，亡灵学派的研究最终会伸向人类，拿“自己人”开刀这种事儿，心理上受不受得了不说，八成是过不了审，还是去祸祸老外吧。况且自己法师等级上去了，势必会影响一地一国。除此之外就是傲来国是炼气士大本营，这里修仙者的力量太强，很不利于刘刹何拉起魔法势力。 　　当然这种事儿刘刹何不太可能给陈猿猿说，只是搪塞什么师傅在旁边，他逍遥不起来云云……接着修整了几天的陈猿猿按照新计划直接放弃继续扫货，开始送货上门找门派把“资金”变现了。 　　“让那些小妖去赚辛苦钱，我们去赚他们辛苦赚来的钱！”这是刘刹何调整战略时的口号，他要求尽快修好响水村的实验室并重新布置警戒，必须在魏燕率领残部疏通发行渠道之前囤几批货，用最快的速度榨出小妖们的身外之物。 　　“保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也！这些后生们赚了钱相当一部分都花在窑子里了，其他的就是买装备去解决新仇旧怨，都觉得更新之后的自己牛鼻哄哄天下无敌。而我们要在他们‘开火’起来之前把最新式的‘武器’送到他们手上，让我们的顾客不但要成为整个窑子里的夜里猛，更要是整个战场最‘硬’的仔！我们通过让客户满意获得薪水，这又是双赢，双赢！” 　　如此歇斯底里嚎叫里，十几只浑身焦黑，双目失神的妖怪被魏燕拿刀架着回到他们噩梦开始的地方，经过治疗和魔法的安抚，外加刘刹何的妖言惑众后抖擞着精神奔赴他们新的战场，并发誓为工坊主刘刹何创造财富。 　　不这样也不行，他们已经在刘刹何冰冷的目光下签署了简单地魔法契约，一旦他们违反，将会向刘刹何暴露自己的位置，然后遭到无止境的追杀——当然这是刘刹何的扯淡，他确实制作了一批魔法契约，但这些都是最简单的交易契约，违反者将受到神灵的惩罚，但地球没有神灵，所以这些契约根本没有第三方监督，只不过双方签署后都会产生短暂的奇妙感觉。 　　有刘刹何之前的表现，加上他巧舌如簧还有“侦测思维”帮助，这些PTSD患者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将，纷纷信以为真，连魏燕也不例外。 　　…… 　　转眼就过去了好几个月，响水村经过时间洗礼和战火洗礼变得破烂不堪，现在它又焕发生机。从鬼市购买的水泥和钢条按照刘刹何的规划变成了一座在地表露出两层小楼构造的坚固地堡，整个响水村里计划送出的‘货物’都被陈猿猿运了出去，现在在山坡上开辟出了一个新的埋骨地当做尸库，广场则被刘刹何当做冰箱和保险箱存放贵重以及很快能用得上的尸体。 　　此外，战斗的痕迹都被魏燕的手下——现在叫销售组细心抹去，他们似乎觉得只要消除了这些物理痕迹，那场战斗的创伤就会从心理上抹去，甚至从来没发生。 　　对此非常满意的监工陈猿猿并不戳破他们的幻想。 　　刘刹何则在地下摆弄他的仪器。 　　在这个社会，妖怪们想要拿到现代水平的化学试剂和仪器都很难，因为有了这些东西，社会结构才残留在古代的妖怪们就有了掌握近代科技的可能。要不是魏燕有走私军火的渠道，又用几张卷轴和未来第一批供货的条件交换，把这些科学侧的珍贵的瓶瓶罐罐被刘刹何妥善安排后，他就开始准备炼金工坊所需的魔法侧的仪器和材料了。 　　“现在就和异界存在交易实在太危险，暂时还是自己动手搞些粗糙货对付一下吧，等找了新家再换。”打定主意的刘刹何决定自己造相关仪器——当然这又大大占用了预算。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了这些设备刘刹何就可以开始研究给武器附魔和各种简单的魔法装备，当然还包阔同为消耗品的药剂。 　　这些都是暴利的行业，前提是你能付得起制造费用，要知道一个一级的魔法卷轴就要消耗150g的标准费伦资金，并且随等级上升基础资金花费就几何上涨，材料费用另算。所以前景是广阔的，道路是曲折的，在赚到钱之前这些“钱包杀手”只能躺在草图里了。 　　现在等于是建筑施工、仪器建造、渠道开拓和原材料进购同时开工，启动资金像夏天从冰箱里拿去晒太阳的冰块，消失速度之快，让兼职管账的陈猿猿心惊肉跳。他不得不叫停了后续的建筑工程，劝说刘刹何先将就着现在的实验室做下去。 　　“你这个什劳子魔法简直是吞金巨兽！我们快支持不起了！还是先搞定一个再说吧！” 　　从建造狂热里冷静下来的刘刹何思考之后点头赞同，转而把余下的启动资金全部换为卷轴制作所需的基础材料和等价贵金属。 第37章 ：拉拢 　　与送快递活动进入尾声的寂寥不同，整个云省的地下市场迎来蓬勃的发展。海量钱财被各大妖族撒给“快递员”们，又从他们那里涌向鬼市和周边地下市场，一时之间各路牛鬼蛇神都出现了。 　　陈猿猿早在送快递后期就回到鬼市去倒腾自己的生意，他要为战后第一次大市做准备，顺带打探一下这次战争的来龙去脉和主持材料进购。 　　…… 　　魏燕披着一件肮脏的袍子，罩住全身，穿行在仿佛蘑菇森林似的用帐篷撑起来的集市。 　　隐藏身份是云省所有临时集市的潜规则，除了刚出山的愣头青和有权有势的以外，没人希望别人注意自己和自己的交易活动，这往往意味着你出了集市就会被打劫——鸡群里的鹤，怎么都不会跟丢。 　　临时集市一般是依托几个小势力，不定期举办的小规模交易活动，来往的商人旅客都不固定，各有各的规矩。在这里把魔法卷轴流入市场是很安全的，极难被有心人追查出什么。 　　狠狠地扇了企图顺走自己东西的小偷几巴掌，他露出獠牙用低沉的吼声吓退拐角拿着武器企图为自己的‘手下’主持正义的垃圾们。远离街道的热闹和霓虹灯的光污染，魏燕走一条僻静的小路，在一处帐篷间的夹缝间停下，分辨一阵，接着三两下灵活地挤进去。视线经过一连粗布串狭窄扭曲后，他来到一片空地。这里被一圈帐篷故意空出来，约有几百平米，一间精致宽阔的毡房立在魏燕面前。 　　掀起充当大门的毛毯，奶香与清凉扑面而来，让在烈日下走了许久的魏燕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 　　“我亲爱的魏大将军又给苗浑带来什么‘战利品’啊？”一个体型庞大的象妖坐在毡房阴影里，声若洪钟。 　　…… 　　“哈哈哈，你说……你的战团要转行跑商？……哈哈哈”名叫苗浑的象妖肥肉随着笑声有规律的抖动着，像海潮起伏，拍击他松垮垮的铠甲。苗浑抹掉笑出的眼泪，“无意冒犯，不过这真是几年来我听过最好的笑话。” 　　魏燕喝干啤酒杯里的冰镇牛奶，露出浸得雪白的嘴：“谁TM跟你讲笑话，我是说真的。” 　　“额，为什么？”苗浑愣住，他的小眼睛里包含大大的不解。 　　“因为我的人几乎死完了。”魏燕语气平静，平静地仿佛在说另一个人的事。 　　苗浑作似默哀状，但脸上一点伤感都没有：“这可真不幸……不对，你竟然没提要报仇？” 　　这只象妖意识到事情不对。 　　“当然。”魏燕看着苗浑，一脸奇怪，“我为什么要报复我的合伙人？” 　　“等会！合伙人？什么意思？”苗浑现在浑身写满了好奇和不解，他知道魏燕是哪种人，像魏燕这样的妖怪，绝对不是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货色，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会想狂风骤雨一样报复，搞了他的强盗团还拉他入伙做生意，这与打了方丈还想跑一样是天方夜谈。 　　“合伙人。”魏燕看着苗浑，很满意他的迷惑，“因为那看中了我，给了我某种商品的专卖权。” 　　“咕噜”一声，他咽了口唾沫，苗浑缓慢消化魏燕透露的信息。 　　看样子，魏燕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能驯服他的人必然是大有来头。你要问为什么？在云省荒野有名的强盗团哪个没有靠山，没人撑腰的大都嗝屁了。 　　就他魏燕一个是真没有……早年兴许被他救了的团长有机会，但人家后来死于高层斗争。所以魏燕还真是靠自己左右逢源打拼出来的，堪称云省妖怪界的“风中之竹”。 　　不知多少势力想把魏燕收归己用，这样一个团，拿来做黑手套干脏活再合适不过。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企图压服的情况，但是魏燕从来没向谁服过软，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拒绝了别人还和人家保持较好的关系的。 　　所以这次跪得这么利索，只有一个可能，背后的人来头极大，大的魏燕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他嘴里所谓的“合伙人”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瞧着魏燕恍若在自己家一样吃着桌上的食物，苗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三成把握。再深入想想，既然是大人物给的专卖权，哪怕是吃剩的骨头也能喂饱这条饿狼，现在他跑来找自己，还直言自己大受损失，完全不担心自己吞并他。难道他真以为我叫他一声“魏将军”他就是战团长了？呸，说到底就是一个强盗、流氓蛋子！ 　　敢这么做肯定有所依仗！现在他隐隐有把话说透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找自己搭伙，先试探一番！ 　　苗浑捏捏拳：“不知这商品是何物？与魏将军找在下有和相干？” 　　上当了！魏燕面无表情，心里狂喜。 　　苗浑要是没有自己说服自己，不可能突然问起我的来意，还把“商品”联系在一起。好！不怕你不咬勾，就怕你真是头笨猪。 　　魏燕的策略很简单，刘刹何吃不下魔法物品的上中下游全部利润，精明的他很清楚仅凭现在的自己，也吞不完下游全部利润，所以拉一个入伙是最正确的方法。只是拉进来的人在与自己合作赚钱的同时也属于竞争者，他想要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就必须掌握独家资源。 　　魏燕选的独家资源是“信息”。 　　从他干脆答应刘刹何的苛刻条件开始就谋划起来，在熟人里找一个有点聪明但不够聪明的，依靠他们对自己性格的熟悉唱一出空城计，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投靠了某个大势力，找他合伙的商品就是大势力的奖赏。 　　而自己是这个莫须有的大势力的唯一联系人，也拥有商品的专卖权。这样一来只要成立一个专门魔法物品的商会，把组织框架订好，自己当会长，保证只有自己人能直接从响水村拿货，这样苗浑就不可能发现端倪。甚至商会成立时再拉几个也无妨，因为是苗浑自以为自己率先察觉了秘密，所以他对这个“真相”的相信程度很高，那么他对其他会员的劝说还会反过来佐证自己的“身份”！ 　　现在，只要向他展示魔法卷轴的神奇之处，描绘暴利前景，这只大象会完全信服。 　　想到此，魏燕哈哈大笑：“我来就是为了我的好兄弟啊！这一本万利的买卖我可不会忘了你！” 　　“请看！就是这个”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魏燕直接拉开，露出里面鬼画符一样的异界文字。 　　苗浑还以为是什么藏宝图，结果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来是什么字。 　　魏燕举起卷轴一字一句几乎是背诵：“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没错，背诵。刘刹何并没有教魏燕费伦的文字含义，只是让他凭借修仙者的能力强记单词与发音。费伦世界不识字的凡人永远不能背出这些拗口的咒语，但对于修仙者却不是很难。 　　从未见过的古怪波动从卷轴里散发，苗浑握住自己的武器警戒。 　　两发奥术飞弹从卷轴里飞出来，直击苗浑，他震惊之下举起大刀挥砍。感觉刀口传来一阵阻力，接着两声脆响之后无事发生。 　　魏燕见苗浑全身绷紧，怒视自己，于是开口：“这这种魔法卷轴，就是我的专卖产品，这一张叫“奥术飞弹”，能发出多枚能量弹击伤指定敌人。这种卷轴不需要任何灵气，只要能读就能用，现在里面还都是怪异的文字，但合伙人说了，很快就能拿发出汉字版……” 　　魏燕一通解释，还顺带把刘刹何蛊惑自己的那些话也夹进去，一通“迷魂汤”灌下来，苗浑晕晕乎乎就和魏燕商量好了参一股的事儿。但具体参多少，还要看市场反应。 　　苗浑虽然答应了一个自己占比不高的合同，但能带着商队在云省跑来跑去的职业素质还是让他养成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好习惯，正好外面就是集市，先试探试探市场。 　　魏燕这次带了十几张卷轴，大部分是一环法术，全部交给苗浑，只见他喊来一个象妖小弟耳语一阵。然后两妖就看着这只象妖离开。 　　“搞得还挺神秘？”魏燕笑道。 　　苗浑喝着冰镇牛奶，舒舒服服陷进座位里：“想最快试出买家的欲望，就要在最正确的地方展示。斗狗栏就是武器最容易脱颖而出的地方。” 第38章 ：斗狗与关注 　　人类自古有斗蛐蛐、斗鸡、斗狗甚至角斗场斗人的娱乐活动，以化为人形为初级目标开启真正的“修仙”之旅的妖怪们自然也“上梁不正下梁歪”，开发出了妖怪厮杀的地下场所，不过“斗妖怪”这个名字听着像“斗地主”这样的棋牌游戏，也莫名增加了妖怪们原始不开化，以同族生命取乐的恶名，现在就改名为斗狗栏了。 　　人类的这项活动能抒发市民聚集于城市无处安放的委屈和焦躁，对于妖怪而言，就凭着抒发居民的焦躁情绪这一个好处足以让他们大肆推广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 　　所谓的斗狗栏其实是妖怪版的竞技场，从十万大山到荒野的临时集市，但凡有妖怪扎堆的地方都不难找到这种场所，能和它的普及率媲美的也就只有窑子了，两者都是泻火用的，不过前者运气好能赚点钱，后者除非你是卖身的，不然当嫖客永远都是亏本。 　　斗蛐蛐斗鸡都有下注的，斗狗栏也不例外。庄家开盘买家下注，庄家自然是集市的发起者，代表集市的法律，但凡谁敢闹事就面临身强力壮手持利刃的保镖当场格杀的结局。 　　除此之外，一些专门制作和倒卖武器的商人也会流连于各大斗狗栏，让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斗士们拿着自家制作的武器，用胜者的光环给自己打广告，一些家伙还会长期支持某一个斗士，然后打出“XX连胜者必胜秘诀”或者“XX擂主挚爱”之类的牛皮藓广告，让自己的货流行于某个地区。 　　当然这些武器商大都是贩卖精致的人造冷兵器，能长期供应法器的武器商都搭上各种势力的线去吃大户去了。 　　…… 　　这座集市的斗狗栏破天荒的安置在集市正中央，是一个半径六十米的土台，用铁笼倒扣着，很像人类的地下擂台。这里不收看客一分钱，只是在最近处修了一圈高台，让贵宾能坐在高处和底下的狂热的赌狗们分开，从而享受最佳的视野。还提供各种零嘴、饮料和其它服务。 　　甚至连座位都分了级别，真是处处营造“阶级”和“身份”的对立。 　　底下往来有几个美艳的女妖扯着嗓子介绍即将开始的“赛狗”的数据和战绩，吸引了不少动机不纯的男妖注意。像这样众多妖怪都出来采购贩卖的时机可不多，都是被战后“腐臭”吸引来的“蛆虫”。 　　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是在人类社会学习过的，知道提供差异化服务和制造攀比机会，还会用免费观赛吸引路人。 　　不怕你不押注，你捧场的行为本身就为贵宾席的出售提供了服务筹码，毕竟有钱人花钱买热闹和虚荣心的行为也不少见。人类的直播本质上就是杂耍卖艺互联网威力加强版，就这都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后期都还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也许你本想唾弃这种行为，但众星捧月的感觉实在太香了，不由得掏空了自己的钱包和肾。 　　…… 　　今天也不例外。 　　高台上是衣着得体的妖怪，他们大都是类人形态，少有兽身，穿着横贯中西、古今，谈吐优雅。台下就是比赛的铁笼子，紧靠笼子的是一群红眼的赌狗们，他们舞着票据声嘶力竭。外围是看热闹的观众，几波人泾渭分明。 　　魏燕和苗浑坐在高台，吃着瓜果，两妖无心周围的美女，静候开场。 　　因为围观者早已从宣传的女妖那里获得了本场赛狗的信息，所以没有一句废话，主持人拿起锤子猛敲。在铜锣连天声里，两个浑身伤痕、结成妖丹的斗士摇着手走来，他们和押注自己的赌狗们亲切击掌，听着自己的支持者用恶毒下流的语言咒骂敌人并向自己送上真诚的祝福。 　　随着两只赛狗的进场，观众像烧开的水，迸发出巨大的噪音和激情，连带着端坐高台的“贵族”们也心神荡摇起来。 　　发锈的铰链吱呀作响，赛狗们跳进笼子里。两个都是牛妖，一个代号叫“铁蹄”，另一个叫“灰角”。 　　由武器商提供的兵器锁在柜子里，让工作人员抬着又绕着铁笼走了一圈，激发出更多的嚎叫和咒骂。然后铁蹄与灰角各自占据了一个箱子，一个用脚踩，一个用头砸，不约而同采用暴力手段开箱。 　　“怎么搞这么多花样？”魏燕有些不满，正常的斗狗栏早就开打了，这边还在各种作秀。 　　苗浑指着周围衣冠楚楚但双目通红的“绅士淑女们”给魏燕解释：“这是商业手段，就是用下面妖怪们的嚎叫激发这些家伙的兽欲，让他们用花钱的方式疏导，跟人类心情郁结了就买东西差不多。” 　　“都开盘了还能花？”魏燕挑眉。 　　“当然，可以花钱给自己买的赛狗临时添加装备，这些家伙很多都不在乎输赢，只是渴望让场面更血腥些。要是出价非常高的话，这些赛狗是会真的杀了对方的，这可是其它斗狗栏很少见的。” 　　“所以这场也是生死战，你预定了吧？”魏燕斜眼看苗浑。 　　抖着肉，苗浑还礼：“当然。” 　　正说着，地下突然冷场了。 　　因为铁蹄的箱子里是电锯，而灰角面前是四个卷轴。 　　押灰角的赌狗们破口大骂，连路人观众都议论着有黑幕。 　　这不是摆明了坑妖吗？以前也有武器不对等，但好歹都是武器，现在你给灰角几张破羊皮纸，是想让他度化对手不成？ 　　一阵扩音器刺啦刺啦之后，斗狗栏的主持人开始解释卷轴的用途，并当众把卷轴的使用方法和咒语念出来，让灰角强记下来。在主持人再三赌咒发誓灰角的赔率调高多少多少，并且这场斗狗赛必决生死后，赌狗们的激情才重新被点燃。 　　魏燕斜眼瞧苗浑，苗浑耸肩，无所谓道：“我相信这个东西很实用有很大的市场，但是这些妖怪不一定相信它，我们需要一个舞台展现，越吸睛越好。” 　　灰角觉得自己死定了。 　　死战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但这种上来就决生死，还他妈只给几张破纸的他是真见过，更不靠谱的是这玩意儿使用方法竟然是临时告诉他而且是靠念的。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铜锣声震天响，刚刚的小插曲吸引了更多路人，大家跟着锣声欢呼，比赛开始。 　　顾不得许多，灰角按主持人所说的顺序拉开一张卷轴，根据卷轴上的涂色大声背诵。铁蹄已经在他走神的几秒钟内越过半场了。 　　灰角紧张地自己都不知道在背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很少看书的脑子从未完全放空，仅凭本能在念叨着近似咒语的古怪词句。 　　铁蹄的电锯近在眼前，他虽然觉得这些卷轴都是唬人的，但自己还是要最快速度解决敌人，迟则生变。 　　灰角已经背完了咒语。 　　一把长满锯齿的匕首凭空出现在灰角的右手，他握紧匕首仿佛握住了生命。 　　蹲下，扫腿，倒持匕首打在电锯侧面拨开铁蹄的攻击。灰角在地上翻滚，推头土脸。他本能和铁蹄拉开距离，发现手上的匕首依旧锋利，这让他很满意。 　　一环法术“痛苦与恐惧之刃”，召唤一把锐齿利刃，但在妖均三四米的妖怪手里，利刃跟匕首差不多。 　　“哦！快看啊！我们的灰角手上多了一把匕首！这是哪里来的，哪里来的！”收了钱的主持人大呼小叫，极尽夸张之能。 　　大家都发现灰角手里的武器和化为灰烬的卷轴，众人都以为这是某种一次性的储物空间，纷纷对其抱有兴趣，气氛更加浓烈了。 　　灰角虽然暂时逃过死劫，但他觉得一把匕首实在难以反杀铁蹄，所以掏出怀里的第二张卷轴，看清标记，打算再来一发。 　　铁蹄生怕他再召唤出什么武器，于是三个跨步，把电锯一甩直指灰角面门，自己起跳飞踢作为第二招。 　　灰角狼狈躲避，像《黑魂》玩家一样各种滚地板走位躲避，等到铁蹄愤怒挥砍劈中铁栏卡住电锯的时候，他佯装继续翻滚，一遍拉开卷轴。 　　一道花光从卷轴里喷涌出来笼罩灰角全身，他发现自己身上因为暗伤导致的身体僵硬消失了一部分，整个身体说不出的灵活。 　　“猫之优雅”。 　　“看——！灰角发光了，他要变身上帝！”主持人破着喉咙咆哮，从大喇叭里蹦出的声波激起所有观众的厌恶，然后他们通过更有力的咆哮还击。 　　获得加持的灰角动作更矫健，他直接站着躲开铁蹄的一次又一次进攻，偶尔还用匕首反击，但毕竟是一把凡兵，只能割掉铁蹄的些许毛发。不过灰角的动作至少不再猥琐，而是隐隐有一种斗牛士的从容，似乎战局已经逆转。 　　同时铁蹄又一次把电锯看在栏杆上了，霎时间火花四射，他懊恼着捶胸顿足，竭力想拔出这把重武器。主持人适时送上一记助攻： 　　“观众朋友们，我们无敌的勇士铁蹄再度失误，迄今为止他没有对灰角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每次都被灰角用优雅化解。天啊！我要是他我会脑溢血的！” 　　“淦！”铁蹄冲着主持的位置咆哮，押他的赌狗们也跟着不满起来，一时间场面沸反盈天。 　　这反倒给了灰角机会使出出第三章 卷轴： 　　二环法术“造成中度伤”，接触攻击，除了基础伤害外施法者每等级再多一级伤害加1点。 　　这道灰色的光笼罩着灰角的双臂和匕首，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这道法术的用途，趁着口吐白沫，无能狂怒的铁蹄扛起嗡嗡作响的电锯，大开大合再度奔来。灰角这次选择贴近他，匕首抵在铁蹄的胸口，受到威胁的铁蹄瞬间高举武器拨开这把穿过自己浓密毛发点在皮肤上的短兵器，两牛一触即分。 　　众妖分明看见铁蹄躲开这一击，可是灰角扬起的匕首却染着嫣红的血迹。 　　正面的观众看见铁蹄的胸膛有一个新鲜的割裂伤，心脏无力地垂在胸腔外，几根主血管已经被割断。 　　在一片雅雀无声后，主持人公鸡嗓一般宣布胜利，众人发出近乎癫狂的嘶吼，押注铁蹄的赌狗们以头抢地，痛诉不公。靠着灰角发财的赌狗们笑得站不稳，围观者为戏剧性的反转鼓掌，投机者们看到了卷轴的商机，高台上的绅士小姐则注意到卷轴的效果不仅有物品，还有增益和直伤。 　　那么卷轴的适用性不言而喻。 　　苗浑站起来，他硕大的影子罩住魏燕，一对尖牙嚣张的冲天立着，苗浑伸出手： 　　“看来我们的合作会比想象的更紧密。” 第39章 ：交易 　　灰角和铁蹄生死战戏剧性的结束成为集市游人的一分谈资，心思活络的妖怪纷纷和朋友传信这次生死战里流出的魔法卷轴的事儿。一时间飞剑传书与灵气纸鹤齐飞，邮件电话与电报传真共舞。信息量之大，集市人群之骚动跟AE游戏展上超良心游戏发布似的，激起无数人的关注。 　　但苗浑把事情做的很漂亮，那个送卷轴和报信的手下已经被做掉了，有心人就算追查也查不出什么。 　　“什么时候我能拿到货？”苗浑直接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魏燕露出笑容：“第一批货你现在就能拿到，总共二十张。但是它们不全是战斗类型的，还包括治疗和侦查之类……” 　　“我全包了，出价。” 　　“合伙人要求以各种材料和贵金属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支付，我们不收灵石。至于单价嘛，就要具体讨论了。”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 　　不得不说即使是以经商为生的苗浑和陈猿猿，都很难摆脱兽性，做事喜欢直来直去，处理问题习惯性一刀切。虽然效果不错，但都太粗糙了。 　　就这还算是妖怪里有点脑子的，毕竟他们没谁总结社交术，没人传授厚黑学，比起人类社会复杂花哨还是有所不如。当然，开灵智大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妖精论外。 　　为了让自己的师兄跟上时代的步伐，利用最现代的商业知识对竞争对手们实施高维打击，从销售和顾客身上榨取最多的利润。刘刹何找了不少网课视频让陈猿猿钻研，哪怕这些大多数都是过时的玩意儿，用来欺负思维还没有完全转过弯的妖怪想来问题不大。 　　不过刘刹何小看了这些充满话术和欺诈营销的视频对陈猿猿的吸引力，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从里面汲取知识，然后拉着魏燕的几个手下，告知他们已经被划入营销部，然后反复用视频里的知识洗脑，后来甚至自己在鬼市挂了一商铺的牌子招收店员，继续“深造”。 　　这些给刘刹何签了卖身契的家伙们，现在又接受陈猿猿的摧残，真是可怜。 　　等到魏燕从苗浑那里回来，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下个个穿西装打带，拎公文包拿手机，腰杆笔直，走路风驰电掣，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魏燕迟疑：“这，这是什么法术神通？” 　　他想带手下去看大夫，却被果断拒绝，手下们容光焕发道：“营销部就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离开我的亲人？” 　　闻言魏燕几欲吐血，反被刘刹何安慰道：“精神洗脑害死人，我看这路数跟海底捞很像，你就当你手下去学怎么做火锅了吧。” 　　虽然不知道洗脑教育和海底捞有什么关系，但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魏燕只得忍痛答应，并暗暗发誓他终将报复。 　　…… 　　虎妖右手拿着手提箱，左右捏着电话，耐心等待顾客。 　　他正是那天被陈猿猿用水火棍击中股间，导致鸡飞蛋打，然后被粉红毛毛兔负能量洗脸晕厥过去的倒霉蛋，名叫闻辽。 　　拜陈猿猿所赐，闻辽虽然被刘刹何治好了隐疾，排泄无碍，但从此说话总是怪怪的，性格也细腻不少，更有传闻他“不行”了。 　　闻辽被安排去接受陈猿猿的培训，一开始他是嗤之以鼻的。 　　但在网课教授孜孜不倦洗脑和学员们日渐狂热的氛围感染下，他竟然慢慢开始理解其玄妙，参与活动甚至现在成为死忠。几个月后凭借优异的“结业”成绩，他穿上定制的衣服，作为营销部的特派员专门对接有头有脸的买家。 　　培训视频里的各位老师，尤其是聂枭老师讲的好哇！成大事最重要的是大气，他如果连这点仇恨都放不下，还谈什么修仙，说什么逍遥？每次聂老师一番深入浅出之后的一句“听懂掌声”，闻辽都会信服地鼓掌，声音全场最大，也最持久，他是真的发自肺腑。 　　作为少有的特派员，闻辽坚信是自己原谅陈猿猿校长的大气换来了如今的成功，这反过来佐证了培训课程的真理性，听说聂老师还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人类，想来也已作古，真遗憾不能见他一面表示感恩。果然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才能称作精华啊……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 　　通过蓝牙耳机联系买家确定位置，闻辽精神抖擞，这是他转行后的第一战，他誓不给陈猿猿校长和诸位精神导师丢脸！ 　　两妖在密林会面，虽然买家形象被某种法器遮蔽了，但这不重要。 　　“请出示信物。”闻辽轻声细语，态度恭敬。 　　买家浑身轻颤，似乎不敢相信一个肌肉爆棚，五大三粗的雄性虎妖竟能发出如此轻柔的嗓音，对方只觉鸡皮疙瘩乱抖。 　　买家翻出自己的信物，闻辽将其与携带的另一半合并成一个完整的玉饰，灵气灌入，运转无误。 　　交还信物，闻辽打开手提箱，露出十张卷轴和几个玻璃瓶装药剂。 　　“请查收。这是您要的二级魔法卷轴和药水。” 　　买家拿起卷轴，一个一个查看上面标注的颜色和字母缩写，这是刘刹何制作完一个卷轴后留下的标记，表明它所代表的的法术效果。 　　闻辽耐心地等待。 　　与刘刹何最开始放出的豪言不同，魔法卷轴的销售状况并不好，因为他的法师等级实在不高，哪怕他的魔力储备超出正常法师两三倍，制作出来的卷轴数量也有些。 　　更别提很多卷轴制作起来有强制的时间限制，必须满足多少小时才能成功，孤掌难鸣的刘刹何无力满足整个云省的胃口，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陈猿猿最终决定实施双轨制，把营业人员分为销售员和特派员。让魔法卷轴成为特派员手里的商品，向各大小势力推销，至于销售员就专门向各大集市和商铺提供魔法药水。 　　相比之下于卷轴的尴尬局面，魔法药水的销量好的不得了。它们没有太多门槛，价格也低廉，使用方法与普通药水药膏无异，虽然法术效果很短，但是对于未渡风雷劫，未成炼气士没有系统性的法术学习的寻常妖怪而言解决了从无到有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些奇怪的药剂需求，比如这位买家，订购的药水全都是额外加钱托刘刹何制作的阉割版迟钝药膏。 　　别个恨不得涂到武器上的迟钝药膏能让人走不动路，割一刀就像放了个“人类定身术”，这个家伙专门要威力削弱版，那么他会涂到哪儿就不言而喻了。 　　闻辽对别人的家庭生活不感兴趣，他只想提醒一下买家，所有魔法药剂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它们是都是有成瘾性的。 　　成天窝在实验室，只有艳阳天才露出个脑袋的那条大蛇曾经说过，长期且频繁接触奥术能量的生物都有可能染上魔瘾症，经过他的实验发现，地球的生命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魔力，染上魔瘾的可能性更高，除非渡劫成仙开始能量化，不然很难戒掉。 　　“他说话总是前后矛盾，先说长期接触才有可能，又说从未接触过……做实验的脑子都有病，还是精神导师们正常”闻辽嘀咕着。 　　转念一想，顾客上瘾了他的销售额也就会相应扩大，对他而言还是好事儿，聂老师也说成功者品行不一定好，自己倒也没必要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闻辽闭上嘴，觉得自己骗得心安理得。 　　“下一批卷轴什么时候能做好？” 　　闻辽露出职业笑容回答：“再次排队的话你需要等上一个月。” 　　“……这么慢？算了，帮我排上吧，还是要十只卷轴。” 　　确认无误后，买家掏出一间法器，把尾款转进闻辽的法器里，双方交割完毕，心满意足离开。 　　…… 　　同样的一幕在整个云省发生，为了防止被人摸清生产源于响水村，特派员和销售员的交易散布在整个云省的都市圈外，上下级用手机联系，各自不见面，整个团队有森严的体系。这也多亏了空间法器，让整个团队的货物转运和销售所需人力大大降低，不然响水村早就暴露了。 　　第一个月结束后，陈猿猿汇总财报，被上面的数字惊掉了眼球。 　　“一个月就还清了从鬼市借买空间法器花销的四分之一，龟龟，我们可是买了三十只法器啊！” 　　刘刹何趴在响水里昏昏欲睡，长期熬夜加班让他深感疲惫，但还是支撑着说：“后面我要做些实验，积累实验经验，准备升到六级，所以出货会少一些，升级之后法术卷轴的制作速度和成功率会提升不少。” 第40章 ：坏起来了 　　刘刹何其实是想靠响水村伏击战和魔法装备的制造经验升到六级的。 　　无论是增强自身的魔杖还是出售用的魔法武器都能带来巨大的效益，对于这项技能刘刹何早就垂涎三尺了。 　　可惜他“窃取”的学识里并没有关于魔法装备的详细制作方法，只有一个粗略框架，他要是打算制造一般的魔法装备，就要从头学起。 　　好在那些异界之书还算齐全，刘刹何每次休息就会抱着这些珍贵的书本，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地球上除了这个大铁盒子外没有任何其它有关费伦的书了，在他开始和异位面存在沟通之前，这就是唯一的获取新知识的手段。不许法师学习就跟不许网瘾少年上网一样难受，什么东西上头了都会让人如饥似渴。 　　终于，在一本名为《死者之书》的拓展规则书里，他发现了专属于死灵学派的“魔法装备”——不死义肢。 　　“不死义肢，就是将已死的肉体接到了一个还活着的生物上，这种由那些依然活着的并寻求变成自己所崇拜事物但又要不跨越死亡界限的的死灵法师和崇拜死亡的牧师所进行的邪恶实验的成果。” 　　“义肢本身是多样的的。一件义肢可能增进他所连接的人物的某些能力或特性。例如，一件义肢可能增强某生物的天生武器，或是某项能力的内在加值。有些义肢能够独立行动——这通常表示义肢能激活某项能力或进行动作而不需要人物耗费一个动作去完成它。这类义肢总是在人物的回合进行动作。”——《死者之书》 　　除此之外，不死义肢虽然效果和能力与魔法装备相近，但它的确不属于魔法装备范畴：既没有魔法灵光，也不占用你的“装备槽”，只要满足条件就可以制造和使用它。 　　这是费伦版本的不死义肢，大多用费伦生物制作而成。 　　刘刹何想要的是完美适应地球版本的，能用妖怪的尸体做原材料的那种，甚至有灵兽就更好了，把他们施展神通的器官取出来制作成不死义肢售卖，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唔，六级就成功是不能奢求的，不过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十几级应该就能得到完美的结果了。”刘刹何看着手里的计划书，给自己加油打气。 　　至于“血肉移接”专长？现在二十一世纪都过去一半多了，人类的断肢修复和器官打印技术都很成熟，先暂时用这些科学机器积累经验，反正也不在自己身上做手术，实验体死了不心疼，死灵派系从不浪费尸体。 　　…… 　　妖怪们瞧不上人类的器官打印技术，因为这些机器创造的器官完全不兼容化形法术，曾经有断手的妖怪化为人形去医院接受断肢重生手术，在基因检测阶段就把医生吓晕过去。 　　任谁见到颇为潇洒的帅哥却有一套狗的DNA都会如此。 　　在这个人模狗样的狗妖逼迫下，剩余的医生企图制造出一个长得像人手的狗爪，最后发现除非从神经到皮肤开始做整形手术，不然复原的永远都是狗爪。 　　不信邪的狗妖把爪子装在断手上，伤口一愈合就迫不及待变回原型，却发现这只狗爪还是人手大小！气得这只狗妖大开杀戒，最终被人类击毙。 　　据说有大能推演过，想要让人造器官也适应化形法术，必须让它也渡一次风雷劫。不过这跟没说一样，谁闲着没事儿再拿命去趟一道“刀山火海”？ 　　以至于现在的妖怪残疾了就带着自己的断肢去做缝合手术，只少这些断肢是原生的。又或者斥重金买肉白骨的灵丹妙药，虽然往往是有价无市。 　　…… 　　“不死义肢本身就源于其它生物的器官，是我用死灵法术操令其接在使用者身上的，我只需要找时常以人形活动的妖怪就行了，只要不化出真身，义肢就和真的一眼好用！”这是刘刹何从这则故事里的到的教训。 　　不过走私科学仪器的事儿可就苦了魏燕，谁让他是三人里唯一有渠道买军火的呢？既然连武器都搞得到手，一些机器问题肯定也不大。 　　“从傲来国走私所有违禁品的难度都很大，我们都是在印国购买，走东胜神洲东南部绕道穿行至云省。如果你能接受的话，从现在开始，大概要等半个月。”魏燕在电话里解释。 　　从生意正式开始以后，刘刹何和他的合作伙伴们都配上了手机和电脑，他在也不用和陈猿猿寄一张笔记本了。虽然有被人类窃听的可能，不过信息就是生意场上的法宝，必须牢牢抓住。再说它流沙河和人类利益并无冲突。 　　嗯，暂时没有。 　　仲春的明媚阳光里，刘刹何一边做阳光spa一边挑眉：“半个月，这么快？” 　　“哈哈哈。”魏燕笑道，“想买人类产品的家伙又何止你我？天下那哪个妖族不想有一整套完备的医疗设施和军工厂？甚至国外管理宽松的地方，妖怪还会组建公司扩大自身在人类社会的影响力呢！” 　　看来不止‘硕鼠’一族是聪明人啊！刘刹何想。果然出国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想在傲来国内组建自己的势力还是太敏感了。 　　“那就尽快吧。”刘刹何回应。 　　正说着，陈猿猿的电话插进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别卖关子了。”刘刹何想翻白眼，却发现蛇的眼球是固定的，他因此痛失许多微表情。 　　“坏消息是，华泽鬼市现在基本被‘硕鼠’接管了，山里内部斗争太严重，和‘硕鼠’掰腕子输了。” 　　这事儿与我关系不大，刘刹何想。自己的业务是拉出来单干的，顶多是借了些山里的威风震慑宵小。陈猿猿在鬼市生活几十年，几乎经历了华泽鬼市的变迁，算是土著，依照‘硕鼠’一族的精明，不会对师兄动手，他们巴不得都去鬼市做生意呢！ 　　“好消息是，我查清楚了这场战争的来龙去脉，大致是几个外省的妖族联合起来想搞乱鬼市的妖人合作模式，被云省妖族联合人类一起弹压下去。”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又是多省妖族动作，又是人类政府插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新月异的二十一世纪，颇有几分《封神榜》里乱世的硝烟味道。 　　刘刹何惊得立起身子：“等会儿，人类也插了一杠子？我没在尸体里发现多少弹孔和热武器痕迹，我还以为都是走私的军火造成的。” 　　“没有。”陈猿猿在那头解释，他的声音很低，“是这样的，云省妖族先拖住了对方的联军，人类借口开发西南联合都市圈，把他们的老巢犁了个遍，然后这些异地作战的妖怪回去救火的时候……” 　　“我们和人类前后夹击？还是完全按照围魏救赵来演？”刘刹何插嘴。 　　“都有，具体细节我不清楚，鬼市对人类忌讳莫深，查不出来。反正你只要知道很快鬼市模式就要在西南推广，你的生意可以做出去就行了。”陈猿猿说。 　　刘刹何对于拓展生意没有兴趣，制作一个商人，不能把控区域性的所有力量对他而言没有多少诱惑力，经商于他只是手段。 　　“外省妖族怎么回事儿？他们想造反不成？”刘刹何皱眉，蛇信子不安地吐着。 　　陈猿猿在电话里那头抠脚：“还能怎么样？食古不化，冥顽不灵呗。云省人口少，所以妖族生活尚且有余，你要是去中原人口大省走一遭，就知道那里的妖怪都被超级都市挤到缝里了。一些极端分子就想扯旗造反。” 　　“局势这么严峻？会不会影响人类对我们的看法？”刘刹何忧心忡忡。 　　“拉一派打一派嘛，我们站对了位置生存权就是给我们的奖励呗。”陈猿猿说的满不在乎。 　　沉默一阵，刘刹何决定跳过这个让妖心痛的事儿，他转移话题道：“听你这么说我们不是大胜吗，十万大山怎么在鬼市输的这么惨？现在岂不是看着‘硕鼠’一族遍布西南？” 　　陈猿猿声音压得低，似乎怕被‘硕鼠’的人听见：“内部分歧嘛，就把有的憨憨的声音放大了。部分激进派觉得自己赢了，分赃的时候态度很差，想多吃多占，被收拾了……现在又有人说这一部分人是被‘硕鼠’利用了，闹得这边两边很僵，还好没怎么为难我们正经做生意的。” 　　听陈猿猿仔细一说，再联想自己出山前的见闻，一些不好的想法萦绕心头。 　　“感觉坏起来了呀，师傅的屁股在十万大山，但我们的利益现在和把控鬼市的‘硕鼠’有些近啊。”刘刹何下眼睑抖动。 　　“……我们应该没事儿吧。”陈猿猿迟疑。 　　叹息一声，刘刹何说：“我们？阿猫阿狗入不了法眼的，哪怕生意再红火，终归未曾化形，不是金丹翻不起浪。我担心的是十万大山第一战神啊！” 　　“师傅？” 　　作者的话：看到评论区读者大大们提的意见啦，鄙人当初写的时候确实没想那么多，导致开头效果很差，自己写的过程中也吃了不少前期随意的苦。果然不仔细打磨就容易出问题啊！不过我会尽量修正，并努力写好后面的内容的，感谢大家愿意抽出时间评论！ 第41章 ：各有动作 　　华泽鬼市，地下‘硕鼠’聚居区行政楼。 　　两名身穿白大褂的人类坐在接待室，与同处一室、体型相仿的的老鼠们格格不入。 　　他们显然很不适应。 　　不一会儿隔开接待室与办公室的厚重大门被推开，一个秘书打扮的女性抱着文件走出来，向这两名人类致歉。 　　白大褂们紧张地站起来连连表示不用，这时一根漆黑的尾巴从秘书身后探出，自然下垂，证明这个女子并非人类。 　　办公室里的争论声顺着缝隙流出来： 　　“……我觉得我们开的条件已经够多了，一句话吧。” 　　“我完全支持您的意图，并尽全力游说我的上司。为此目的，我提议设立包含各势力的联席委员会进行广泛调查，以便最终考虑一切后果，并从长远考虑角度出发做出决定，而不是仓促采取轻率、考虑欠周的行动，从而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你直接说‘不行’不就好了？” 　　啪嗒。门关上了，连带着大人物们高深莫测的言语一道。 　　不一会儿，会议结束，几个人礼貌地离开。 　　“两位，请进。”女秘书做出手势。 　　两人拘谨地跟进去。 　　作为‘硕鼠’一族的最高权利中心掌握者的办公室，这里完全看不见一丁点灵气与修炼的痕迹，反倒是窗明几净，甚至铺设了天花板和地砖，白炽灯亮着，跟一个写字楼办公室没什么两样。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石伟才和夏文敏还是很紧张。大理石桌后面是一个正闭着眼揉鼻梁的中年男人，他把头靠在转椅上，浑身散发着一种名为“疲惫”的情绪。 　　“唉……和人类打交道真是麻烦啊！”这个男人长叹道，似乎想要把心底的怠倦也吐出去。他睁开眼，瞧着石伟才和夏文敏，露出和煦的笑：“这些政府的官员打太极那一套，想比两位也曾深受其害。” 　　石伟才有些唯唯诺诺，不敢接话。夏文敏看上去要镇静些，她感同身受道：“是的，研究经费的批准需要经过反复申请和审核，最终到组里的经费常常不足原定的一半，却还要拿出足额的成果……小研究员永远是这样。” 　　中年男子竖起左手食指与中指，在空中转了一圈。女秘书会心地为两名科学家递上茶水。两人不顾水烫，几乎一口气喝干，似乎是借此平复内心的煎熬。 　　也对，他们突然被‘硕鼠’一族的执政官硕鼠大人召见，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硕鼠”一族给了他们一座勉强算得上先进的实验室和许多特权，但他们毕竟是人类，和生活在这里的上千万老鼠不同种。 　　他们同时也是第一批长期生活在鬼市的人类，这种异域生活对从来都居住在人类社会中心的两人而言难以忍耐，平日也战战兢兢。要不是心里的研究梦作祟，打死他俩也不会来这里。 　　硕鼠伸着懒腰，略小的西装凸出他强壮的体魄：“确实，人类有太多的科学家了，多到自己都不珍惜的地步。我们不一样，‘硕鼠’对于科学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我们非常乐意倾尽所有支持诸位……要是再多几个像两位这样开明的科学家就好了。” 　　“额，我们有不少同学也在从事科研工作，我们可以……”夏文敏连忙开口，她觉得硕鼠叫他们的目的是企图用他们的社交关系招揽更多研究员，虽然有可能动摇他们在‘硕鼠’中的特权和地位，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这还是老鼠洞里？不是对研究进度不满意进而对他们起杀心就万事大吉了。 　　“不不不，您显然误会我的意思了”硕鼠笑着摆手，“两位专心实验就好，这种琐事怎么能劳烦两位？我族族人何止千万，豢养的门客也不在少数，这些事儿自有他们去做……我只是和那些公务员打了交道有感而发罢了，人类到底是底蕴深厚呀，我们这一仗付出的代价最多，到头来连应得都拿不到……技术，技术啊。” 　　说道这里，硕鼠眼中流露出无线遐想，他的声音也缥缈起来：“我族生育繁多，但大都不开灵智，如今灵气日渐枯竭，再过几百年想必一个小妖都难以化成。现在鬼市的兴盛，无非是靠上千年积攒出来的妖怪们凑数罢了，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啊，没了新鲜血液，我们就没有未来。” 　　“只有给每个族人都安装上副脑，人为提高他们的脑容量，我们才有希望。”硕鼠目光炯炯地看着石伟才和夏文敏：“全靠两位了。” 　　“尽力。”夏文敏言简意赅。 　　硕鼠点点头，结束寒暄，他伸手拉起托盘上的黑布，露出地下藏着的几个玻璃瓶。 　　他把托盘推到两人面前：“两位请过目。” 　　“失礼了。”夏文敏说完拿起瓶子打量，接着拔出瓶塞，一股清凉的气息缓缓散发出来。夏文敏分辨不出什么，她看向石伟才。这时石伟才已经掏出一个远程测量器开始分析瓶中混合液的成分了。 　　“嗯……这瓶混合液，除了纯水、药草和矿物的粉末外，还有一些检测不出来的东西。”石伟才举起玻璃瓶，摇晃着里面神秘的紫色，说道。 　　硕鼠挑眉：“检测不出来？” 　　“是的。”说道自己的领域，石伟才明显少了先前的胆怯，虽然还是不敢正视硕鼠，但他至少敢说话了：“侦测器是和实验室里的数据库连接的，目前读取的数据看分辨不了。要是在实验室经过彻底检测应该有结果……能告诉它是什么吗？这气味我从没闻过。” 　　硕鼠看了秘书一眼。秘书接过石伟才手里的药水，单手划破自己胳膊，留下几公分的伤口，血珠当即颗颗泌出来。 　　长期做活体实验的石伟才对鲜血的熟悉程度远超妖怪，所以这一刻他没有丝毫露怯，反倒精神抖擞。 　　秘书饮尽药水，随着不太清晰但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光晕在伤口上冒起，这道割伤已经消弭无痕。 　　“法术？”石伟才皱眉，这可不在他的范围内。 　　“虽然卖家也把它叫做‘法术’，可惜很遗憾，只是看着像，他并不由灵气构成，也不按照我们的‘规矩’运转，类似于‘不科学’，这玩意儿也不‘炼气’。”硕鼠解释道。 　　石伟才振奋着追问：“哪里来的？” 　　硕鼠摊手：“两个从十万大山里出来的蛇妖和猿妖，还带了一只狼妖。”说着他掏出一张卷轴，飞速示范它的使用方法和藏在里面的法术效果。 　　石伟才和夏文敏眼睛都亮起来了，他们看见硕鼠抽屉里不止这一张而是有很多。 　　桌上的药水挨个打开，检测之后发现已知的成分比例都很精确，波动极小，这意味着这个东西有固定配方，不是妙手偶得。 　　“能与他们合作吗？或者抓过来也行。”石伟才激动道。 　　这是一个新方向，之前他们尝试把灵气与机械结合起来，可是两人遗憾地发现自己属于“石窍”，完全没有修炼天赋，只能转而研究副脑，现在这个新东西给了他把神秘与科学结合起来的希望。 　　“我也很想这样，不过他们背后站的是多宝山的拂尘道人。”硕鼠无奈道，“他可是大乘境界的高手，离渡劫只差一步，随时可能举霞飞升。” 　　意思很明显，不能抓，因为打不过，而且也不值得。 　　见自己招揽的科学家们有些失落，硕鼠安慰：“好在他们在卖这些东西，只要能用钱买到，就不是问题。这次找你们来就是想请两位闲暇之余对这些东西进行分析，查清它的原理，试试看能不能让我们自行生产。在这之前，不妨放他们一条生路，能下金蛋的母鸡毕竟太少了，如何？” 　　言下之意叫他们走山寨的路子。 　　石伟才和夏文敏点头，有机会就好，至少是个可能性。 　　…… 　　拂尘道人驾着云彩，惨白着脸离开十万大山。 　　他飞速进了无名道观，坐在太师椅上沉默无言，良久，他轻喝一声，两团灵气从口中喷出，附在道观外的两片树叶上，然后随着风吹飘向远方。 　　朱海超级都市圈外某农场，大片的农作物被机器整整齐齐插进田里，一个丰腴的女人戴着斗笠驾驶着农机，晒得有点发黑的脸上是满足的笑。 　　一片青绿的叶子贴在农机挡风玻璃上，被女人轻轻揭下。 　　草原上，一雄壮的男子甩开步子奔驰，身后是追赶不及的骏马，他的手里露出半片树叶。 第42章 ：开始实验 　　高速公路上，十几辆卡车摇摇晃晃地接近傲来国边境。 　　依次开进边境管制区，司机们跟着领队依次进入检查站检查，顺便把货物清单交给检查站里的工作人员核对并上传数据库。 　　领队轻车熟路，所有资料都按顺序准备好了，上一份检查完下一份就捏在手里，一路上甚至都没和官兵发生多少言语交流。这让跟着司机父亲学习的儿子们非常安心——他们很快会接过父亲的方向盘，开着这些二十一世纪初的落伍卡车，在傲来国援建的高速路上，穿行在东胜神州东南各国边境，为家庭赚足生活费。一个经验丰富的领头羊对这些雏而言是莫大的幸运。 　　一如他们的父辈，还有父辈的父辈。 　　领队走起路来身上总会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那是他左手套着的三根银镯子，同时他也是第三代领队。他自称从爷爷那代开始做这个活计，新一代接任领队，必须用自己带队赚出来的第一笔钱打出一根镯子。寓意是什么爷爷没有说过，不过他和父亲都打了，领队自己也从善如流。 　　证件和人员都没有任何问题，于是车队很快重新启动，掀起一阵黑烟行于青山绿水间的混泥土匹练里，渐渐消失于在检查站的视线中。 　　…… 　　到了指定的仓库，这些司机又化身搬运工，和仓库工人一起卸货，这能让他们多赚一份工钱，他们的儿子跟在屁股后面亦步亦趋，打量着和国内差不多的陈旧厂房，同时暗地里讨论傲来国的超级都市圈究竟是不是像电视里讲的那样宏伟。 　　领队把清单交给负责人，然后就跑到厕所去了。 　　左右无人，他躲在一个隔间里，打开抽水马桶的水箱，脱下左手的银镯子，换上水箱里密封袋藏着的三根一模一样的手镯，顺便拿走了里面的银行卡。一身轻松地放完水，这个瘦削黝黑的男人吹着口哨离开。 　　晚上会有专人取走里面的货物，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拿到了丰厚的“薪水”。今晚在傲来国住一晚，明天就启程回国，他有些迫不及待，走私让他在老家富裕起来，富裕到家里有青春娇妻正等着自己回去耕耘。 　　…… 　　响水村。 　　刘刹何割下食尸鬼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操控骷髅把它的头颅连着脊椎抽出来泡进福尔马林里面，又把食尸鬼其它部位各取了一些样本。最终这个被“召唤不死生物”召唤出来，需要一整支一级冒险小队才能剿灭的不死生物就这样支离破碎地躺在解剖台上。 　　这里是刘刹何的实验室地下一层，走廊宽敞，布局简约。主要是为了容下他庞大的身体，所以平时这里显得空荡荡的。 　　但现在，整层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腐化的恶臭和飘散的负能量没有阳光驱散，一直聚集着。刘刹何在这里肢解了不少费伦的生物，地上撒着各种怪物的体液混合物，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完工，刘刹何干脆放弃了打扫，想等事了了一并处理。 　　把这个完整漂亮的藏品密封起来，刘刹何将它放在储物柜上，看着自己的藏品，露出笑容。 　　这面墙摆满了玻璃罐，高矮胖瘦不一而足，至于里面的东西，还是不提为好。 　　骷髅们已经打扫起来，刘刹何目光一寸寸掠过珍藏，仿佛皇帝在巡视自己的环肥燕瘦。 　　怎么能不满足呢？这些东西都代表了知识啊，知识的具现化被他收藏起来，这和把屏幕里的美少女叫作老婆然后收藏塑料小人的家伙有多少差别呢？都是喜欢得不得了，他这还是从头到尾亲自参与了呢！算起来刘刹何的级别已经到了胶佬水平。 　　挂在负一层与一层隧道里的电话响起了。刘刹何用尾巴接通，打开扬声器，一言不发。 　　“您要的医疗设备我们的人昨晚接到了，大概明天就能送给您。”魏燕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地下室，略显沉闷。人类国度相信山精鬼怪的不少，但真正知道的却不多，因为高层自己就封锁了消息，所以边关少有有针对灵气和法器的审查，只需要让让人类带着空间法器走过边境线，整个走私活动就再无违法之处了。 　　“知道了。”刘刹何回答，“这边两批药水已经做好了，分量很足，你慢慢流进市场，未来一个多月我没时间搞这些。” 　　“好。” 　　挂了电话，张开嘴。刘刹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愈合的下颚骨骼分开，相比于粗壮身躯略显娇小的蛇头好似盛开的桃花，露出他嘴里粉色的肌肉。极力舒展下，这间地下室好像多了一株几十米的冬虫夏草，说不出的可怖。 　　“总算可以开始了。”刘刹何钻出隧道，蜷缩在阳光下，他享受着日光浴，为了充足的魔力储备，缓缓睡去。 　　不得不说职业是可以改变生物钟的，原本可以大梦几个月，然后连续熬夜几天的刘刹何现在被迫早睡早起，就是为了恢复自己可怜巴巴的魔力。他应该是地球上第一条严格贯彻人类睡眠指南的动物了。 　　…… 　　看着颇有些像《钢铁侠》里制造机甲的那些机械臂的医疗机器，刘刹何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些机器都是国外的医疗公司面向富人阶级制作的家庭式自救设备，比起正规医院自然是相距甚远。它们只能按照系统设定的程序进行工作，针对的物种和手术范围也很有限，除了人类之外录入数据库的就是人类家庭常见的一些生物种类。 　　但总好过让刘刹何系统学习医学理论，魔法的学习已经够让蛇头秃了，最近他都觉得自己的鳞片都有些松动迹象，要是再加一门医学，说不定他就成了无鳞蛇。 　　反正他只是借助这些设备渡过新手期，只要基本操作不出错，剩下的就交给魔法来出奇迹。 　　刘刹何实验的第一步，是把同一种生物进行“不死义肢”手术。首先他需要把一只老鼠转化为不死生物，然后把它的一只前爪按照不死义肢的处理方式进行“料理”，几个小时后一个超级简化，没什么用的样子货不死义肢·老鼠之爪成型了。 　　对第二只老鼠截肢，然后用这个白骨爪子替换上原本的位置，只见绿火逐渐烧灼老鼠断肢处的切面，片刻之后它的这条前臂肌肉开始萎缩，变成干巴巴的皮包骨。 　　硬化的皮肤释放了所有的弹性向外延伸，包裹住不死义肢的后半截，然后整个实验就宣告成功了。 　　刘刹何把这只备受折磨的老鼠丢进玻璃缸里，以待后效。 　　某种意义上讲，不死义肢技术可以为许多断肢妖族装上恢复功能的新肢体，应该也算是医疗器械。因此刘刹何直接把在玻璃缸外贴上“临床实验一期”的字样。 　　老鼠成了精也是妖嘛，这第一步就能开始活体实验，真是一笔好买卖。 　　作者的话：苍白之主与他的不死义肢 第43章 ：屡败屡战 　　半夜缸里的老鼠就不行了。 　　不知是刘刹何学艺不精还是地球生物自有特殊性，原本只是以便不死义肢与肉体结合的小范围皮肤坏死逐渐扩大，并逐渐蔓延至全身。第二天醒来的刘刹何看着死去的老鼠，调出监控复查了一遍后就沉默着投入到技术改造去了。 　　通过不断尝试引导负能量、调整材料配比和移植期间不断用打印技术制造新的活性血肉分担负能量侵蚀，刘刹何终于让获得不死义肢的老鼠能够撑过初期的侵蚀了。 　　看着厚厚一摞记录，刘刹何咂嘴：“搞了半天是老鼠作为超小型生物，承受不了多少能量伤害的缘故，妈的，害的老子差点放弃。” 　　经过刘刹何不断削弱负能量比例后，整只骨掌完全看不出一丁点魔法灵光，现在这个所谓的不死义肢甚至比不上正常的爪子强度。 　　显然这是得不偿失的，但反过来刘刹何在这个实验里积累了许多魔力稀释与微量变化，催化的应用技术，勉强算是技术储备了。 　　考虑到即使是老鼠，日夜吞吐灵气、开智成精后体型都会膨胀不少。刘刹何干脆跳过其它超小型生物，直接以中等体型的动物作为实验对象，开启“第二期临床实验”，要是这一步成功，那么人类使用不死义肢也就不成问题了。 　　…… 　　“不行啊。”刘刹何盯着笼子里恐惧且焦虑的牛，有些头疼。 　　兜兜转转，他又拉来活牛做实验了。因为这几乎是他最熟悉的生物，长期的解剖让他对整条牛的身体器官了如指掌，况且牛也属于中型生物，耐性极好，肉质也不错，实验完了还能涮火锅。 　　简直不要太实用。 　　但是这头牛并不温顺，或者说自从不死义肢安装在后腿上它就非常不安，时不时想回头舔那截苍白的骨头，每次舔完之后又被舌头上的负能量吓得在笼子里跑来跑去。然后过一会儿又去舔，又被吓一跳，搞得刘刹何怀疑腿骨上是不是抹了可卡因，不然这家伙怎么这么上头？ 　　杀了这头牛，换了一头结果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刘刹何干脆重新制作了一个牛腿的不死义肢，问题依旧存在。换成一只狗来，它也舔，而且连负能量都不怕，对着自己的腿骨又啃又咬，兴奋极了，搞得刘刹何有点郁闷。 　　“只能先这么着，看看它们舔来舔去，吃进去这么多负能量究竟多久死吧。”刘刹何晃晃脑袋，离开实验室钻进让魏燕手下们挖好的水塘里开始自然休眠。 　　…… 　　“咚”的一声，刘刹何的眼睛离开显微镜，在一本讲述人体科学的书中卡上骨质书签，转身看向铁笼。 　　不出意外，那只狗倒下了，虽然还活着，但衰败的身体已经撑不起自重，死亡是迟早的事。它的体型小于牛，相应负能量的承受力也更小。 　　看着面黄肌瘦、一脸无辜歪着头的狗狗，刘刹何叹息道：“叫你不要舔了，不舔能活四五年，舔了就活了不到半个月……还真是舔狗不得好死啊。” 　　刘刹何干脆结束了它的生命，顺带把另外两头牛也宰了吃掉。 　　饱餐之后刘刹何继续投入研究。 　　现在他换了个方向，近两个月对材料的调制和不死义肢制作工艺改进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果，刘刹何决定放弃以魔法为主要手段的做法，现在他打算提高制作过程中的科学比例。 　　在他的新计划里，他要掏空不死义肢骨头的骨髓，然后通过新的充满负能量的魔力材料填充，并在骨骼内侧铭刻魔法符号。不同于不死义肢整体运转魔力，刘刹何的方案里魔里的流通集中于股头内部，并于干硬的皮肉外层涂上对魔力呈惰性的金属封锁魔力溢出，这样一来动物们每次舔进嘴里的负能量会少很多，实验数据会更精准——这把它们的死期延后了。 　　所以刘刹何正在看人体科学和兽医的书，希望能学到骨骼的微结构、肌肉与骨骼的共同作用等等新知识，用以弥补自己没有经过系统学习魔法学识的偏科大脑。 　　…… 　　“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算是明白了。”翻著书，一会儿在网络上查找名词解释，一会儿又在解剖台上掰骨头剁肉的刘刹何痛苦地哀嚎。 　　那海洋一样的外国名字与他们的事迹，细致的组织，骨骼和微观命名，搞得刘刹何头都快炸了。一个器官的本体知识也许就几十上百个，但是从拿起手术刀开始，名字就多起来了，从切开，分离，摘除，缝合等等方面都有许多方案，每个方案都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医学专家。这些陌生的名字简直要了刘刹何的老命。 　　恼火的他干脆化繁为简，阶段性放弃了对于食尸鬼等僵尸的不死义肢制作，只做骨头部分，并专攻人类骨骼，这下学习量才小了许多。 　　接近几十天暗无天日的学习和练习后，刘刹何终于让骷髅拿起镜下研刀和等离刀，刮去猴子骨头上的残肉和骨髓，小心在骨骼内壁作业。他本想用仪器去除残肉，却发现在水里经过震荡和蒸煮的骨头已经与寻常骸骨无异，跟被圣水净化了似的，无奈之下他只能手工处理。 　　多亏了“机械化心智”消除情绪，“枭之睿智”强化感知，“猫之优雅”增强敏捷，刘刹何才能在几小时以内高精度地完成雕刻任务。 　　这一步成功完成就说明绝大多数的科学步骤结束了，剩下几项除了显微镜和镜下能使用的滴管之类的辅助工具，刘刹何的行为与科学无关，而属于魔法范畴了。 　　锻造惰性金属除外。 　　施法材料准备就绪，药水调制完成，制作不死义肢需要消耗的黄金备足了，自己雕刻完成后又睡足了八小时魔力充足。 　　万事俱备。 　　无影灯下，一具人类骷髅正捏着微型滴管缓慢移动腕关节，电镜画面投射到显示器里，让主刀者无需一直弯腰驼背，瞪得眼花缭乱。 　　刘刹何全神贯注，开足了buff的他一脸淡漠，看破红尘。 　　直到夕阳西下，最后一处魔法符号成功激活，刘刹何解除“机械化心智”，将这整套前肢骨头放进装有负能量的罐子里，开始融化金属。 　　最终，释放了几轮“亵渎术”后，这只前臂撑过了薄薄一层液态金属的考验，刘刹何的实验成功了。 　　将它接在猴子身上，肩膀处照例有萎缩坏死痕迹，但明显可控，而且也没有冒出肉眼可见的负能量气息。这只猴子几次想把不死义肢扯下来都失败了，最后只能放弃。 　　十几天观察下来，猴子的身体无明显衰弱迹象，“临床实验第N期”成功了。 　　“呼！”长吁一声，刘刹何活动着筋骨，“普通动物与普通不死生物的结合成功，接下来轮到魔法生物和妖怪了。” 第44章 ：地球特色的不死义肢 　　几个兽面人身、西装革履的妖怪靠在响水村的桥上，神色都有些焦虑。 　　正是魏燕和他曾经的手下。陈猿猿把培训完的学员一股脑丢给他，在他手下讨碗饭吃，所以这些家伙见了陈猿猿叫校长，见了他叫老板。现在大家手里的货卖完了，自然跑来找老板。 　　可是魏燕的“老板”还没把这个月的份额给他。刘刹何在实验室那一圈待了三个多月，原本他给魏燕的药水分量远不足以支撑日益庞大的消费市场。 　　他能怎么办？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万幸的是魏燕从一开始就有意放缓出货，后面更是暂时取消普通人的购买渠道才堪堪撑下来两个月。即便如此，现在库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本来他们不应该大规模集中在响水村的，这样有可能被人追踪到。但那些大势力的代言人可不好说话，魏燕拉来的合伙人也不是善茬。尽管他屡次试图解释，但顺着苗浑找到他的人还是直接把钱扇在他脸上叫嚷着：“Shut·up·and·take·my·money！” 　　为了打通各个势力的渠道，魏燕一行可是砸了不少钱，订的也都是长期合同，收的定金都花出去了，现在交不出货，简直是在愚弄整个云省妖妖族势力。 　　苗浑也扛了很多家族的怒火，要不是实在顶不住，他不可能向自己的下游供出魏燕，听说这些家伙已经订好苗浑两颗象牙的归宿了，准备过几天就动手。 　　想来要是自己再掏不出真东西，自己的骨头和牙齿就会泡在罐子里做成壮阳酒吧？ 　　真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要是这个月刘刹何再不出来，魏燕就要闯进去把刘刹何抓出来，危险什么的也顾不上了，进去还有几率活，不进去就真的死路一条！ 　　虎妖闻辽在魏燕旁边，嘴里叼着紫云，脚下一地烟头，每一次呼气都是婀娜和虚幻，一如他的惆怅。 　　“才开始就抽这么凶，小心肺癌啊！”魏燕捏着雪茄，紧皱眉头。 　　闻辽咧咧嘴，胡须抖动：“都要愁死了，还担心这些？我算是知道那些单身社畜的苦了，这上下紧逼，谁遭得住啊！” 　　魏燕喷出浓烟，嗅着馥郁的香气，闭目沉思。 　　听见闻辽的抱怨，桥上其余妖怪们纷纷唉声叹气，搞得这里跟叹息桥似的。 　　“你下面治不好？”魏燕转移话题。 　　闻辽苦笑道：“倒也不是，那位大人说等他再升几级就能施展“再生术”了，那时候跟长出来的跟原装一样。”说完猛地一嘬，一颗烟顿时枯萎，抖落簌簌白灰。 　　魏燕手肘倚住栏杆，脖子仰着：“这个“再生术”连金丹以后的炼气士都能治？” 　　闻辽抽出另一颗烟，耸耸肩，打上火：“那位大人说连仙都能治。” 　　“那可真是牛B大发了……我们真不能学他的，额，魔法？”闻辽突然来了一句。 　　魏燕狠狠地吐出烟雾，双眼隐藏在雾里，声音低沉：“说我们智力值不够当不了法师，魅力值欠缺、并非魔法生物族裔，做不了术士。没有真神信仰，当不了牧师……一堆乱七八糟下来，就一个结果，不行。” 　　找不出新话题的魏燕沉默，桥上的气氛再度尴尬起来。 　　好在几天之后刘刹何的研究告一段落了，他终于联系上魏燕，并把实验室里仅剩的十几瓶药水拿出去，同时给顶楼的几口大缸预热，在烟云滚滚中，刘刹何的炼精工坊重新开张。 　　…… 　　闻辽抱着木盒，打开呈给魏燕。 　　魏燕看着躺在铜片包角，雕龙画凤，丝绸铺地，天鹅绒充填的木盒里的东西，有些奇怪。 　　“这玩意儿能卖出去？” 　　刘刹何翻着自己的笔记本复习药水调制步骤，回答：“当然，我们还要定高价！” 　　“什么价位？”魏燕歪着脖子问。 　　“比如成熟的仙草，十几亩的药圃，元阳卵或者假孟婆汤什么的。” 　　魏燕摘下墨镜，凑近了仔细打量盒子里的东西，半天疑惑道：“就这么个包了层金属，造型浮夸的骨头值这么多？我怎么觉得你几个小时就能做出来？” 　　嗤笑一声，刘刹何转过来，用自己的尾巴轻抚盒中之物：“这个叫“不死义肢”，是一种类魔法装备，它能代替使用者原来的肢体工作。” 　　“就只是义肢吗？”魏燕皱着的眉头舒展一些，虽然没什么惊艳的，但是只要让销售员吹嘘是妖怪自研，不用像机械义肢一样去找人类维护，没有定位监听等系统，还是能卖给一些人的。 　　“只？”刘刹何笑了，“要是真只有这么点东西，值得我浪费这么多钱不赚研究这个？” 　　在他的操作下，几个骷髅打开实验室的大灯，明亮的光线点亮黑暗露出角落里的隔离间。 　　里面是一只猴子，它的左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狼的前肢骨爪，因为这节骨骼过重过大，垂在地上，同时猴子的身躯有些微微左倾。 　　电流刺激一下，猴子激烈地挣扎，操纵义肢进攻看不见的敌人，在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里，钢化玻璃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不死义肢不需要和原来的肢体一样，恰恰相反，它存在的目的是满足多样化，因为可以保留这部分器官生前的特性，你可以安装蛇人的尾巴实现水下游泳，狼人的四肢获得超快的速度，甚至得到魔兽的类法术能力从而施法，更加由于它源于不死生物，所以只要你不嫌弃外观，我可以让它附带毒素和其它诅咒。” 　　刘刹何高声介绍着，“最妙的一点是，安装上之后，除了我能花几个小时移除它之外，任何人想要拿走它都必须先跨过你的尸体。” 　　装备绑定、生物特征、不死生物特性、类法术习得……一个个惊喜砸的魏燕腿软。 　　前脚才说不能学习魔法，后脚就告诉你另有它途，魏燕都有“给我也整一个”的想法。不过想到刘刹何还没解决这些东西对于妖怪变化能力的适应问题，魏燕明智的打消了剁掉一只手的念头。 　　“这个东西面向的客户主要是本尊体型在中等生物范围内的妖怪，或者人类。”刘刹何继续讲解，“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渐渐把业务范围拓展到鬼市的人类身上去了，他们都是黑户，理论上不算人，我们用纸币结算，你觉得卖多少？” 　　“……什么？四百外？我们起步价就是八百万，你不要觉得高，能买得起这种东西的不会介意再多出四百万，我们卖的是什么？是质量，是服务！你看这做工，你看这比例，你看着成色，你看它卡片上介绍的类法术，还有私人定制……” 　　没注意听刘刹何的吹嘘，魏燕盯着这只一米多点的银白色不死义肢，目光一寸寸舔过刘刹何雕出的狰狞的龙鳞金属刺，指关节上纹的骷髅标志，还有各种不认识但感觉很玄妙的几何图案，想象着它装在自己身上威风凛凛的样子。 　　…… 　　交代完新商品的推销思路后，魏燕和手下们离开了。 　　不死义肢的效果固然很好，很吸引人，但刘刹何有些事儿没告诉魏燕他们。 　　比如尽管用惰性金属包裹，负能量还是会持续侵蚀使用者，造成寿命损伤。另外就是剔去血肉只保留白骨的做法大大降低的不死义肢的完整性与威力，现阶段它其实还不完善，按照游戏来说就是出于beta版，不应该流入市场，不然会损害消费者权益。 　　不过他又不是遵纪守法的商人，再说，法律也没规定超自然现象和魔法物品贩卖的条例。又能赚钱又能得到实验数据，这不是爽翻了？ 第45章 ：推销 　　完成这次的大实验之后，刘刹何觉得自己可以展望六级法师，他估计只要给一个不死义肢的买家做完手术就能获得相应足够的经验了。 　　升到六级虽然不会增加他的法术列表和其他能力，但光是费伦的“法术会随着等级提升而增强”的设定就足够动人心弦了。六级之后的刘刹何同样施展“火球术”，威力就会比五级高不少，要是换一个传奇过来，一发“火球术”就是一发导弹，要是加上超魔专长“法术强效”和“法术拓宽”，那就变成了集束炸弹！ 　　想到这里，刘刹何扭着身体爬到顶楼调制药水，对魏燕他们会带来怎样的客人充满期待。 　　…… 　　一个临时集市的帐篷里，闻辽抱着精致的箱子子立在后面，魏燕正与一位穿着朴素，双目硕大的老妖笑谈着。 　　矮茶几上摆着一整套茶具，闻辽一看纹路和包浆，觉得怎么也得有几百年历史，倒也和对面老爷子的身份搭配。 　　就是相对于兽人形态妖怪的体型而言，这些精致的茶具未免太过袖珍了。单瞧魏燕用手指别扭地捏着茶杯，把寥寥无几的茶水咽下去，想着自己奇怪的样子就有些好笑。 　　倒不是说魏燕畏惧那个老妖，人家虽然是一族族长，但这个妖族就是一支占据了大片森林的蟾蜍，全族姓史，老东西外号史老妖，顶多算是有些名头。 　　当年魏燕劫掠过的商队不计其数，这一族的商队说不准也曾深受其害。 　　可惜他被迫放下屠刀改行做推销了，人家倒是从被抢的肥羊摇身一变成了“上帝”。魏燕不得不赔上笑脸跟人家喝茶吹牛。 　　交易很顺利，财货交割顺利解决，魏燕就开始打不死义肢的主意了。 　　他先是表达自己非常喜欢“斗狗栏”，之前下注的时候无意听闻老妖一族素爱角斗，手下甚至有一个效仿古罗马建立的角斗队，专门用来参与各大斗狗栏的比赛，赢下奖金无数，自己神往已久，希望能够一见。 　　老妖笑着抿茶，自谦只是消遣之物，上不得台面。 　　魏燕打开桌下的手提箱，露出里面码好的几瓶药水，手上推过去，嘴里念叨着自家产业新兴，尚需各位前辈提携云云。 　　“……我是这样想的，目前斗狗栏对于魔法卷轴和药剂尚未定论，但无论是哪一家私下禁止斗士使用抑或联合拒绝，都会对我的产业造成损失。况且我们出售的卷轴和药水，对云省的法器、丹药产业是个不小的打击。”魏燕表示忧虑道，“每一个组织我们都不怕，但合在一起我们很难招架！” 　　“所以我想赞助一家有实力的角斗队伍，专门为他们提供武器装备，将他们打造成云省的明星角斗队，以便推广新的规矩……” 　　润了润嗓子，魏燕阐述着自己的野心：“通过他们的名气推广我们的东西，在反对势力联手之前一步把‘魔法装备可以用在角斗场’的理念打进观众心里。”魏燕举杯，“我觉得史老爷子的角斗队也许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们可以实现双赢！” 　　…… 　　临时集市外围有一片用木材和铁笼搭建的院子，这里就是史老妖角斗队在这个临时集市的驻扎点。不过这里已经拆了一小半了，毕竟集市没几天就闭要市，角斗队要去附近新开的集市打擂，就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一般。 　　史老妖拄着拐杖，活像一个立起来的大蛤蟆。虽然他年岁颇大，可惜一直没有渡过风雷劫，只能以此面目示人。他带着魏燕进了门，只见院子里有几个大块头互相搏击，见到史老妖都停下致意，铁笼都打开着，空空荡荡的。 　　见魏燕不解地看着这些笼子，史老妖笑着解释：“我花钱组建角斗队，不可能叫他们赚了名声就跑吧，所以人选大都从奴隶贩子买来。” 　　“你知道的，新奴隶最欠管教。”史老妖眨眨眼，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魏燕没接话，他当然知道奴隶贩子的奴隶从哪里来的，事实上他以前还卖过不少从小家族里抢来的妖口。 　　参观一阵，魏燕便没了兴致，他直接询问：“老爷子，你这里有没有哪个角斗士是断了手的？” 　　“残废？”史老妖睁开一只眼，“那种货色都拿去打生死战去了，毕竟我们不养闲人。这些大都在后院等安排，你找他们干嘛？” 　　魏燕和史老妖则进入后院，这里没有任何锻炼器材，只有被关在监牢似的铁笼里的残疾角斗士们，一个人类正在院子里闲逛。 　　魏燕没有多问人类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赶忙回答史老妖的话： 　　“表现我们拳拳之心！”接着他一招手，门口的闻辽赶紧抱着箱子子进来。 　　史老妖早就注意着闻辽和那个狭长的箱子了，装潢精美，沉重，抱着它的虎妖非常珍惜它。 　　魏燕掏出钥匙，一阵齿轮咬合声里，露出庐山真面目。 　　一片夺目的银光下，是狰狞华丽的两条奇特骨臂。 　　“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我们的最新产品——不死义肢。”魏燕侧身说道，“您先选一个角斗士。” 　　史老妖看了人类一眼，那人类缓缓迈步，从容地打开一面铁栏，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米多高，明显被营养不良害的脱了型的熊妖。他右边手肘以下空荡荡。 　　魏燕小心翼翼地拿起右臂造型的不死义肢，双手呈上：“先声明，现在为他装上不死义肢仅仅是为了展现我们商品的大致效果。如果您真要购买，我们会提供完备的手术，保证这只不死义肢比原装的手臂更舒适。” 　　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东西分抢先体验版和正式版。 　　见史老妖点头，魏燕也不多说话，唰得一下拔出身后砍刀，在熊妖反应之前砍下他右臂残余部分，一时间血溅三丈。 　　熊妖浑身颤抖，他咬住自己的嘴唇，鲜血缓缓溢出，不敢让放出一点声音。 　　魏燕把不死义肢递过去，示意他将其安上去。熊妖瞪着痛得双眼充血的眼睛，不吭一声地照做。 　　只见对接处冒出一股黑烟，熊妖断臂齐跟处肌肉萎缩，熊皮竭力延展好像想裹住义肢。几秒钟过后黑烟散去，熊妖立在那里摸索着结合处，眉头紧皱。 　　史老妖看向魏燕。 　　魏燕露出十几颗牙齿的笑，为他解惑：“不死义肢的使用方法会自动显示在使用者脑海里，他正在适应新的肢体。” 　　过了十几秒，熊妖对史老妖点头。 　　在史老妖的指示下，另一个笼子打开，钻出一个瘸了腿，步履蹒跚的穿山甲。 　　“谁活放谁走。” 　　穿山甲问：“能不能用法器？” 　　史老妖看向魏燕，魏燕伸出掌心，做出请的手势。 　　两把把纹有龙型图腾的开山刀插在两妖之间，穿山甲拔起一把，灌入灵气，纹龙便如活了一般在刀面盘旋。熊妖拔起另一把，拉开架势。 　　拉起刀光，两妖怒吼着厮杀，穿山甲仗着防御优势招招以伤换伤，熊妖身体瘦削，一直保持左手持剑的姿势抵挡，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适应自己的右臂。 　　左挡右挡，两把法器交织着，灵气碰撞激起大片“火花”，一阵下来熊妖身上多了好几道割伤，身子也有些摇晃。 　　看上去他的原本就不多的体力已经见底了。又挥剑试探，在熊妖颧骨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险些把他的眼睛弄瞎。 　　穿山甲觉得脱虚的熊妖八成是不行了，胜利近在咫尺，自由的渴望催促他兵行险着。于是穿山甲大步前踏，迈开瘸腿一跃而起，刀光更亮，鳞片张开，眼中是熊熊的求生欲。 　　咚的一声，熊妖左手轻轻一抛，便完成了换手，只见义肢持刀的速度陡然提升，荡开穿山甲的突刺。然后狠狠给了穿山甲一记老拳。 　　穿山甲倒飞出去，挣扎了两下，却奇怪地爬不起来。 　　熊妖小步接近，双手握刀，一记顺势劈将穿山甲砍死。提着死尸的脑袋，熊妖长出一口气，回头看史老妖。 　　…… 　　“所以，这个东西可以让你使用原本需要卷轴才能释放的法术？”史老妖惊奇地看着熊妖的右臂。 　　“是的。”熊妖恭敬回答，“一接上我就莫名知道它的用法，每天可以释放一发“食尸鬼之触”，只要对手没能豁免，就要陷入到8分钟的强制虚弱状态。” 　　史老妖点头：“所以被击中头部后他迟迟没能站起来。” 　　“是。” 　　“它还有能力吗？” 　　“有，说是获得+2力量的内在加值……我不清楚什么意思，但这只手的力气明显很大，右手持刀刀速更快。” 　　“足够。”史老妖笑了，他转过头问魏燕，“你这个……额，不死义肢？它有多少？” 　　魏燕恭敬回答：“除了这两个，每一个都是定制的。您所看到的这个叫‘麻痹之臂’，它的功能尚不完善，完整的它能提供每日两次“食尸鬼之触”和‘+4力量’加值，我们会在完整版完成后第一时间通知您。” 　　“好。”史老妖言简意赅。 　　“那……我们进去谈？”魏燕询问。 　　不待史老妖回答，院里的人类突然插话：“你们除了手，能做其它部位吗？” 第46章 ：观摩手术 　　响水村实验室二层，一片云雾缭绕，这一层架起几口大锅，骷髅们正不断往里面倒药材和莫名的粉末，活像阴曹地府里的油锅地狱。 　　刘刹何盘着身子，一脸不悦。 　　就制作几箱药水，也就几天的工夫，魏燕就给他捅了娄子。 　　他推销不死义肢的时候，被在场的人类看中，要向他买几对不死义肢。 　　魏燕正纳闷那人类怎么在妖怪的地盘上还这么不见外，史老妖给他悄咪咪地透了地，顿时让魏燕有些腿软。 　　这个人竟然大有来头！ 　　他是一位元婴老妖的徒孙，本人有部分妖族血脉，自身母族在傲来国炼气士里也属于牌子的，不似妖界某某族长之子那种一窝生一堆的西贝货。这位背后的势力是妥妥地跨了界，横在人妖两界，盘踞黑白二道的大佬。 　　至少对于新晋推销头子、魔法产业代理商、前杀人不眨眼的兵匪魏燕而言，这是位RBQ的大人物。 　　这位爷姓陈，至于陈少爷到底怎么流着妖血，祖上又有什么腌臜过往，魏燕没有丁点儿兴趣，但是大人物的要求，魏燕无法抗拒，便立即给刘刹何通了电话。 　　“给元婴水平的妖怪制作不死义肢，我可没有这个经验。”刘刹何想都不想拒绝。 　　魏燕皱着脸，苦口婆心：“不是给他师公做，是给他师傅，他师傅金丹修为。” 　　“金丹我也没做过啊！那那成啊！”刘刹何提高声音，表示十动然拒。 　　魏燕急了，皮毛都有些润哒哒的：“哎哟我的爷诶，我这边真不能拒绝，人家好言好语，价格开的也高，做足了礼仪给足了面子。我张嘴说不行就是在打人脸！他的面皮就是元婴的面皮，那是能说打就打的？” 　　刘刹何知道魏燕担心什么，他身在响水村可以大摇大摆地说“老子不伺候”，然后收拾东西回多宝山，反正家里有身为十万大山双花红棍的拂尘道人顶缸。 　　但魏燕就在那个人妖身边，说不准他刚传达完消息，下一秒就从身在现场“荣升”身在犯罪现场了，而且还属于他就是受害人那种。 　　电话里魏燕还在求自己接下来，各种分析利弊滔滔不绝，看来做了几个月销售确实口技见长。 　　仔细想想，刘刹何尾巴挑着电话磨磨蹭蹭道：“要我接下来可以，不过你得把我的条件传达清楚，少一条我都撂挑子不干！” 　　“你讲！”魏燕大喜，他的小命暂且是保住了。 　　…… 　　时光转瞬即逝，距离魏燕打电话条件已经过了个把月，这期间刘刹何一直忙着生产药水，试图提前攒下几个月的份额，为此卷轴都少抄录了许多。 　　魏燕也和那个人妖商量好了条件，刘刹何这边要求手术在响水村举行且对方必须签订魔法契约保守秘密。为此刘刹何还专门去复习契约学和位面学识，靠着勤能补拙和大赚一笔的决心，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制作出一张正儿八经的魔法契约。 　　金丹老妖的一个要求是希望先观摩一下史老妖手下的手术，这自然被刘刹何允许了，对他而言，不死义肢手术就和牙医治牙一样，任你怎么看怎么偷师，技术在他手上你永远也学不会。 　　你知道牙龈该打多少麻药吗？你知道补牙前清创步骤吗？你知道牙齿矫正的方案牙医在幕后是怎么设计的吗？ 　　不，你不知道！ 　　同理，法术列表地球独此一家，懂现代医学、会操纵医疗器械的妖怪凤毛麟角，不死义肢制作工艺在他脑子里。 　　这就叫技术垄断。 　　…… 　　这天，魏燕孤身一人来到史老妖府邸，见到了半人和金丹老妖。 　　魏燕抱拳弯腰：“见过陈老爷，陈公子。”打过招呼这才直起身子打量起来。 　　只见被他唤作陈老爷的金丹老妖坐在轮椅上，左侧裤腿和衣袖皆是空空荡荡，再瞧面容，一副气血充足，发色乌黑的俊朗中年模样。 　　神魂的恢复是做不得假的，单就这样子看就知道是旧伤，少说也是成于明中期。 　　寒暄一阵，魏燕便取出写在羊皮纸上的魔法契约，请列位过目。陈老爷接过来仔细审阅，确定契约内容真实详尽且公平无误后，用鲜血签上“陈浩气”三个字。 　　契约凭空燃烧，一道幽暗晦涩的目光穿过位面审视了陈老爷与远在响水村的刘刹何，同时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高深且奥妙，灼热而森严的邪意，在虚无的高处显现，确定契约双方身份后方才缓缓散去。 　　被看得如临大敌的陈浩气等到被监视的感觉消散后才松开握紧轮椅的手，而顾不得后背些许微汗，开口询问：“这便是你所说的‘九狱’？” 　　“是。”魏燕恭敬回答，“九狱只会监视两位是否遵守契约内容，任意一方违背契约，他便会被拖进九狱承受无尽折磨。” 　　“这倒是类似十八层地狱。”陈浩气说，“史老妖，你的人准备好了没？……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 　　出乎刘刹何的意料，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十几把飞剑载着宾客们而来，事实上，陈浩气和魏燕一行乘坐着豪华轿车在山间公路盘旋，花了几个小时才来到响水村头。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金丹老妖的座驾，反倒是像带着家人出来郊游的富豪。 　　随着实验室“法术警报”的响起，刘刹何这才来到响水旁迎接。 　　陈浩气刚下车就看见一条背生骨刺的巨蟒卧在村头桥上，见到自己下车，他点头示意：“您好，我是不死义肢移植手术的主刀。” 　　看着灵气稀薄，尚不能化形且负能量缠身的刘刹何，陈浩气顿时觉得自己徒弟找的大夫不太靠谱，这“主刀”看着也太水了，说他手潮都是抬举他。 　　你看他连手都没有。 　　尽管心有疑虑，陈浩气还是耐着性子：“未请教？” 　　“多宝山，刘刹何。” 　　“原来是浮尘的弟子。”陈浩气略微放心，多宝山在云省很出名，算是藏着真佛的小庙。敢打这个旗号，应该医不死人。只要是有名有派，就不怕他诈骗，敢拿师门骗钱的，千百年来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清理门户了。 　　“请。” 　　“请” 　　一行跟着刘刹何进了村子，陈浩气与刘刹何边走边闲聊，明明史老妖才是这一次的主顾，现在他却跟个狗腿子似的一言不发。 　　越过刘刹何睡觉的水塘，穿过埋葬许多尸体的广场，一行人进入了实验室。 　　饶是装傻充愣的史老妖也不禁挑眉。 　　进入实验室大门，这里边灵气便莫名稀薄起来，反倒是一股在卷轴、药水和不死义肢上见到过的诡异能量十分明显。 　　“是哪位前来做手术？” 　　史老妖来不及多想，当即便低声催促，一个蛙人从他身后出来。 　　史老妖看着阴恻恻的，倒是很讲信用。之前演示麻痹之臂的熊妖此时已经领了赏格恢复自由身，再也不配让史老妖砸钱培养，于是这一只出自他族里的蛙人角斗士，专门砍了两肢来做手术。 　　刘刹何回头叫众妖退到手术室外，隔着玻璃旁观手术。 　　这间手术室是原本隔离活体样本的隔离间改造而成，因此体积有限，刘刹何只能从一旁类似狗洞的小门里塞进三分之一个身子。 　　用尾巴拉开医疗仪器的电闸，激活仪器预热，为患者贴上电极片。刘刹何同时操控两只骷髅手捏手术刀将蛙人已经愈合的断肢横截面再度切开，暴露出小节骨头茬子，打开显示器，进行微观层面的创口微调整，把蛙人的断肢截面削成义肢的形状。 　　因为要保证灵魂与神经对麻痹之臂的高度适应性，所以蛙人从第一刀开始就保持着清醒，被刘刹何“凌迟”十几分钟，已然是面色如纸，眼看快不活了。幸好这蛙人已经中了“机械化心智”，不然实验室里就不是沙沙的刮骨声，而是回荡着他的惨叫了。 　　此时器官打印器尚在分析蛙人基因，人造血液是来不及了。刘刹何撇着嘴，念念有词。 　　一道法术灵光击中蛙人，他瞬间恢复了些精神，仿佛过度透支的男人磕了夜里猛，让围观群众有些怀疑刘刹何使的这道法术叫XX肾宝片。 　　其实这是死灵系法术“虚假生命”的效果，只能临时性给予受术者生命支持，“药效”一过还是得萎靡不振。 　　不过这么点时间也够了，刘刹何已经调整好蛙人的一边截面，然后打开几瓶膏药涂抹伤口，接着小心翼翼地接上麻痹之臂，一边注意患者心跳血压，一边持续抽离过剩的负能量，待到坏死范围不再扩大，这一边就算是完工了。 　　让蛙人喝下“治疗药水”，略作歇息，接上人造血液。刘刹何开始对另一边进行手术。 　　…… 　　手术室外，看着刘刹何的实验室现代科学仪器和中世纪风格书本、药水混搭，手术室里开刀和魔法齐飞，轮椅上的陈浩气回想起他这些年去过的那些几百年不变样的炼丹房，心里感叹良多。 　　能把人类的科技充分利用起来，不带有炼气士傲慢和偏见地发挥拿来主义，大概只能靠这些后起之秀吧。 　　…… 　　扫尾工作完成后，刘刹何给蛙人义肢接口裹上一层药膏，便离开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刘刹何满身血污地出来，操控负能量环绕自身一周，这些新鲜的血污纷纷凝成血痂掉在地上，又被骷髅们打扫干净。 　　“很专业。”陈浩气点评，“接下来我也是这样吗？” 　　“不。”刘刹何笑着回答，“除了这对麻痹之臂，我们并没有准备额外的不死义肢。” 　　在陈浩气疑惑目光里，刘刹何表情坦然地修改自己的销售策略，坑钱意图越发明显，谎话张嘴就来： 　　“不死义肢被我们定义为奢侈品，除了少量推广的量产产品外，都是定制的。只有每一款都定制，依据客户使用习惯和喜好制作，才能做出百分之百的产品……况且，对于金丹修为的顾客，仅仅是麻痹之臂太掉价了。” 　　“我打算为不死义肢增加新些新功能，让它配得上您的身份。”刘刹何奉承着。 　　就一个手术几小时工夫，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他非常自然地升到了六级，仿佛春日开花，只在不经意间。 第47章 ：犯病 　　作为他们的第一位上门顾客，刘刹何给予了充分尊重。 　　你问第一位应该是史老妖？ 　　抱歉，明星角斗队项目属于魏燕自己的小脑筋，根本没有知会刘刹何，只告诉他制作的两个样品史老妖都收了。因此史老妖在刘刹何心里就是个处理半成品的接盘侠，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尽全力设计新不死义肢的造型，对义肢选材和调整精心把控，光是传输给陈浩气的样图文件就不下二十张。 　　反过来陈浩气和他的徒弟也对刘刹何非常满意。 　　能坐着豪华汽车穿行云省郊区来去响水村，收一个半人半妖做徒弟，就已经说明陈浩气这一派与人类关系匪浅。 　　正常的妖怪哪会搞这些操作？ 　　陈浩气虽然属于专心修炼的老妖，但其实他勉强算是个历史人物，在近代的史书角落里能找到他活动的痕迹。因此陈浩气和一些人类的家族颇有渊源，为了治自己的残疾，他曾经跑过许多医疗机构，算得上是充分体验过现代社会的各种服务的“摩登妖怪”。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了人类花花肠子似的第三产业服务后，连他这样的“老古董”都不免对修炼界的各种陋习不满起来。 　　比如定制法器，身为买家，必须自备原料，且只能对用途提出要求，其余的完全没资格指手画脚，别说是造型，连花纹都不准说道一句！ 　　再看看刘刹何这里，从头到尾只付钱，隔着屏幕就能看见商品的制作进度，设计草图随着自己的喜好一改再改，偏偏这条蟒蛇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看看什么叫服务，这就叫服务！你们这些炼器的老棺材板儿们好好学学！ 　　陈浩气那叫一个舒心，他甚至还故意在几个老友面前显摆。趁着朋友们聚在一起叙旧，然后在这些曾经活跃于明清的妖怪面前打开手机，联系正在画图的刘刹何，询问进度。 　　“我们正在按照您的要求修改，大约后天就能拿出方案。”刘刹何操纵着骷髅们辛勤作业，自己则顶着摄像头把画面拍下来，“您那边看得清楚吗，要不要我们把灯打开？” 　　陈浩气笑着摆手：“清楚着呢，小刘啊，辛苦你啦！” 　　“为顾客服务使我们的荣幸，感谢您选择我们公司。”刘刹何毕恭毕敬。 　　…… 　　挂了视频电话，陈浩气在众友前只觉得倍儿有面子，瞧他们撇嘴的撇嘴，不屑的不屑，眼底的羡慕却止不住地冒，跟阳春三月的枝叶一样，剪了一茬又长一茬。 　　被炼器师炼丹师捧成这样，还是在你交钱之后，这真是想也不敢想！ 　　在座的不乏有一族之长，这些老东西平日里聚会就比孙子赛草药，有事没事就找东西比较，陈浩气如今拿出自己的义肢，无疑是又带起一股攀比的“歪风邪气”。 　　“哎呀，我也不瘸，这个残疾人用品我没兴趣。”某壮汉形象的石妖梗着脖子不屑道。 　　少来！你天天往身上涂水泥，就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大更硬，这种铁疙瘩都把你魂儿勾走了！陈浩气笑着点头，心里已经把这个家伙吐槽三千遍。 　　“嗨！又不能随化形变化，没意思！”一个缺了手掌的妙龄女妖低头喝茶，如此评价。 　　“确实有所不便啊。”陈浩气附和，内心都快笑翻了。你七娘子求一双手都求了八十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低着头怕是自己忍不住破功吧！待会儿散会我就跑，看你上哪儿求我！哈哈！ 　　…… 　　响水村这边。 　　陈浩气打视频电话的原因，刘刹何看到屏幕里他笑烂的脸和环境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他还是保持相当的恭敬。毕竟他陈浩气和朋友吹牛，本身就是在给自己做广告，只要不暴露响水村的位置和自己的跟脚，就不会出事。再说，有契约束缚，相信陈浩气也不会自讨苦吃。 　　至于为什么陈浩气的朋友酸他，还不是刘刹何设计的左臂和左腿凸的好造型。 　　按照陈浩气“想要一个杀人凶器”的要求，刘刹何在草图里充分发挥暴力美学，把这两个部件设计成凶狠残暴模样，一反傲来国修炼界法器遵循的儒道传统，要的就是飞扬跋扈，顺利赢得了聚会老友们的欢喜。 　　想来是物以类聚，他陈浩气的朋友和他审美差不多吧。亦或是传统的见多了，图个新鲜。 　　至于你问刘刹何怎么会画画？ 　　这不是废话嘛！身为魔法师能不会几何和画图吗？他流沙河老画师了，在太空站闲得蛋疼找事儿做开始，从素描到油画再到专精死灵学派后天天画器官，现在又设计义肢，毫不夸张地说，在人体内部领域，地球没人能比他画得更真实！ 　　…… 　　设计图过关之后，刘刹何开始挑选义肢原材料，他不断释放“怪物召唤术”召唤费伦生物物色合适的肢体，力求完美。 　　但意外突发。 　　先是肌肉抽搐，接着头晕目眩，连带着热窝和蛇信子都瞬间失灵，五感接着失去控制，他在实验室里抽搐一般打滚。 　　刘刹何昏厥着躺了许久，终于缓缓度过浑身趴软的无力局面。 　　他暂停了选材，自己爬出实验室，钻进水塘休息。 　　不用检测，刘刹何清楚自己的病症所在。 　　还是那句话，能量化导致的器官衰竭。 　　迈入六级法师之后没几天，刘刹何就察觉自己停止了生长，蛇躯卡在三十九米的大关，他的魔力总量达到六级之后并未稳定，反而在缓慢且坚定地增加，超过原本的预期，并且迈入六级当天的自然睡眠也多花了十几个小时。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神秘人的死因，那柄悬在刘刹何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今天轻轻晃动了。 　　但刘刹何还没有找到彻底的解决办法。 　　他在实验室摆了满墙的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从费伦召唤生物身上切下来的组织，企图找出方向。结果对比下来他发现，地球生物没有的器官样本多了，解决方案始终悬而未决。 　　毕竟刘刹何不是医疗专业的，基因编辑这种尖刀难题不是他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医学门外汉能胜任的，现在的收集只能说是为以后做储备。 　　“呵，要不是来这一下，我都快忘了自己随时会死两位。”刘刹何泡在水塘自嘲，“还想着扩大生意，差点在商业里迷失初心，我赚钱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能花钱治病嘛！” 　　吐出一圈圈泡泡，刘刹何自我审视一番，确定自己的身体还撑得住几环法术的晋级，暂且放下心来。 　　“前世看着网络上的大师们贩卖焦虑，天天都是‘你被同龄人甩在身后’，我当初还真TM信了。现在想想，有个工作，有条还能活四、五十多年的身体，简直太巴适了好嘛，我焦虑个锤子！” 　　“现在爷才是真的该焦虑了，要是赶不在器官衰竭前动手术，爷就真的要凉了……妈的，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快奔六十了，爷还是个处，美女蛇的手手都没摸过，这也太惨了。” 　　刘刹何泡泡越吐越多，话也越说越快，最后他破水而出，怒吼： 　　“妈的！五十几岁的处男，我都快魔导师了好嘛！怎么才六级啊！” 　　作者的话：————————推荐一本朋友的书：留候的《女巫的骑士》，和我一样是新人新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留意一下。 第48章 ：奢华之臂 　　“做完这个，我把这一个手术做了再说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刘刹何给自己打气道。 　　自然睡眠之后，披着早晨明媚的阳光，刘刹何钻进实验室地下。 　　把设计图投影在墙上，刘刹何开始按照方案施展“怪物召唤术”。 　　这次他挑选的召唤对象是炼狱猿，属于“三级怪物召唤术”召唤列表中的炼狱生物，虽然除非像上次的邪窥魔一样签契约，不然这些召唤生物只能滞留在地球很短的时间，但对于刘刹何而言，足够了。 　　反正刘刹何只要它贡献出自己的胳膊。 　　这些召唤出来的怪物受了重伤会被强制结束召唤并传送回去，所以刘刹何每次都抓住时机给它们一刀，然后快速切下大块组织，充分发挥它们的工具人属性。 　　你问那些邪窥魔为什么愿意签条约？因为刘刹何承诺他们杀的每一只妖怪的灵魂都可带走，所以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非常乐意冲锋陷阵。 　　…… 　　这次召唤与过往一样，实验室里再度撑开一道空间裂隙，熟悉的硫磺味儿扑鼻而来。 　　这已经是刘刹何第十几次召唤炼狱猿了，实在是不好挑合适的对象。炼狱猿的体型在中型、大型都有分布，刘刹何想要为陈浩气制作一件符合他体型的手臂，挑选的炼狱猿身高最好不要超过两米，也就是少年炼狱猿，不然陈浩气就只能拖着垂到地上的大手走路。 　　好在这一次出来的家伙堪堪两米左右，把骨头打磨一下还是勉强能用。刘刹何不再犹豫，一条标准的、魔法增益过的大尾巴劈下去，霎时间血浆四溅。 　　“吼！”炼狱猿前脚踏进地球，后脚就被刘刹何砍下左臂，连带半个胸膛都扁下去，痛得它失声大吼。 　　然后他眼睛里看到巨大的蛇尾再次掀起残影扫在自己身上，一阵天旋地转，炼狱猿就被召唤者拍回了炼狱。 　　“搞定！”让骷髅们打扫卫生，刘刹何给断臂附加了一个“保存器官”，开始准备下一步。 　　既然是金丹老妖，那这具不死义肢的逼格必须跟上，刘刹何打算给它纹上魔法刺青，所以这只炼狱猿断臂的皮得留着。 　　…… 　　进入盛夏，云省变得又闷又热，正午时分连妖怪们如无必要都不肯在地表活动，少了这些家伙们窥伺的目光，法外之地的山林荒野顿时变得和蔼许多。 　　在这个时节，陈浩气又乘汽车到了响水村，这一次他是来安装义肢的。 　　刘刹何照例于村头迎接，寒暄完了，陈少跟着陈浩气，陈浩气坐在移动自如的轮椅法器上慢悠悠地跟在刘刹何屁股后面。 　　“小刘啊，你这里死气沉沉，阴气弥漫啊，连夏天的太阳都驱不净！”陈浩气仅剩的右手抻着下巴，斜眼瞧刘刹何。 　　“旁门左道就这样，没办法。”刘刹何打了个马虎眼，“正道没天赋，就搞这些小门路咯。” 　　陈浩气笑着打趣：“你这又是魔法卷轴，又是魔法药水的，都卖到华泽县城里去了，这还叫小门路？” 　　我不是只叫魏燕准备卖给鬼市的人类吗？我们连县城里的黑社会都没来及接触，怎么会？ 　　妈个鸡，被钻空子了，有人当二道贩子把爷的货卖给人类了！ 　　刘刹何一惊，他可没做好让政府调查自己的准备，人类政府要是知道有这么个没有修炼基础也能使用的“宝贝”，自己这个香饽饽岂不是插翅难逃？ 　　不对不对！陈浩气这一派本身就和人类有瓜葛，陈少这家伙举止言行就是生在上流社会，我的信息他们肯定已经递上去了。现在跟我说这些，要不就是在试探我，要不就是真有混蛋在华泽搞事儿！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是无辜的！ 　　“我们从来没有向人类出售的计划，仅凭现在的产量，说实话连鬼市都不能满足，更别提大大小小的野外集市和各妖族，我们犯不上冒这个风险。”刘刹何立马撇清关系。 　　开玩笑，就凭借现代人的那个体能和寻欢作乐的德行，几瓶魔药下去不上瘾才怪呢！当他们发现喝了这玩意儿不但是会让自己飘飘飘欲仙，还会暂时获得一些超能力，那些黑恶势力肯定会想办法找上门的！ 　　到时候刘刹何就进退维谷了，杀了一波再来一波，多死几个人就上了官方的黑名单，不杀骚扰源源不断，跟臭虫似的。 　　况且药物成瘾在傲来国向来敏感，刘刹何可不敢贸然作死。 　　原本他只打算跑路之前割一波黑道韭菜的。 　　“哪个王八蛋害老子！”刘刹何咬牙切齿，小声嘀咕。 　　尽管压低了声音，陈浩气还是听见刘刹何的抱怨，他笑了笑，似是不经意道： 　　“小刘可有把自身所学发扬光大的想法？多几个徒弟，产量应该会扩大些吧？就没想过搞成大产业？” 　　嘀嘀咕咕的刘刹何这才搞明白陈浩气多嘴的由头。 　　“这条路子我也是才起步，实在是有些凶险，不能如此。”刘刹何摇头。 　　开玩笑，我能答应？这是引狼入室！ 　　陈浩气抬手否认：“诶！小友天资卓绝，据我观察，你这一路不同传统修炼法门，所修炼的并非灵气，确实凶险。但正是如此，才应该广纳门徒，群策群力嘛！” 　　昂？搞了半天你馋我身子？不光馋我身子还馋我技术？ 　　你下贱！ 　　刘刹何心中问号三连，嘴上不敢怠慢：“现在确实无心收徒，自己尚且末学一个，不敢误人子弟！” 　　无人回话，空气泛起一丝丝尴尬。 　　要遭，他不高兴事小，官府的人不高兴事大啊！ 　　“不过——”刘刹何隔了几秒再度开口，转头看陈浩气。 　　陈浩气也抬起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刘刹何故作沉思状，一字一句道：“现在不招，未来可以。我本身就计划等到自己再精进一番后收些学徒，那时陈老若有好苗子，可不要吝啬啊！” 　　刘刹何！你这时候叛逃！你的骨气呢？你维护利益的决心呢？这么快就投了？这还没到十五分钟啊！ 　　“一定，一定。”陈浩气拱手应下了。 　　陈浩气与陈少对视一眼，陈少不可见的点点头。 　　免费的苦力，不要白不要！刘刹何心里想，出了国运作起正儿八经的实验室，就把你手里的学徒资源榨干，到时候放几个回来交差，正好省了我自己去找的时间！ 　　…… 　　灯光全开，亮得刘刹何眯起下眼睑，他缩着身子，尾巴不自觉地打着轻快的拍子，充分表现了自己的自信。 　　“请看，我的心血之作！”刘刹何说着并鞠躬示意，仿佛自己正站在舞台接受万人景仰。 　　灯束所照，乃是被钢丝缚住四角，悬于半空的一腿一臂。 　　腿骨造型整体呈流线型，被金属包边，用高弹性材料填充、塑造成正常腿部模样。手臂则是用浸染了许久负能量的合金裹住臂身，合金在肘部与胳膊处扭出几根骨刺，最外层蒙上炼狱猿鳞片似的暗红皮肤。 　　被负能量泡透了的骨刺带着大块锈斑和老化痕迹，与炼狱猿暗色外皮非常搭配。远远看上去，这仿佛是某个魔鬼的左膀，笼罩在逸散的负能量里，说不出的神秘。 　　两具骷髅合力举起这根一米多得义肢，刘刹何示意陈浩气上前观看。 　　用尾巴指点各部位，刘刹何详细介绍： 　　“请看，为了保证使用的灵活与便捷，您的义肢基础源于炼狱猿，它的手部与人类很像，十分灵活，可以做出绝大多数人类的手部动作。我们取用了它的骨骼和外皮，所以除了基础的‘+2’内在力量属性外，这只手臂能为您提供‘+1’的寒冷与火焰抗性。” 　　陈浩气不懂就问，仿佛乖学生：“这个‘+1’和‘+2’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它的抗性是什么情况？” 　　刘刹何笑着解释：“这个加值是该义肢对使用者属性提升，您可以简单理解成使用了它您的力气会变得更大，而抗性也同理，它提升您原本对火焰、寒冷的抵抗力，对普通人而言大概就是两百多度不会被烫伤吧……顺带一提，由于是对基础值的提升，所以哪怕您把它给其他人用效果也是一样。” 　　这下陈浩气懂了，而且是咽着口水，馋的要命那种懂。 　　这玩意儿可比法器简单多了，听刘刹何的讲述，不死义肢的抗性和加值完全不需使用者催动灵气，这本身就是一大亮点。第二点则是这东西可以当做传家宝留给子孙，哪怕以后子孙不成器，也能靠着这件装备获得一定的自保能力，至少会比普通人强！ 　　若是人类的富豪知道有这种武装自家孩子的玩意儿，怕是愿意开出天价！ 　　“接下来就是这里。”刘刹何说着把义肢翻身，露出手腕内侧的刺青，“这个东西叫魔法刺青，同样在它的肩部和手背也有一个，我纹的是“法术刺青”，可以在里面储存一发不高于三环的魔法，至于是什么由您定夺。” 　　灯光下炼狱猿义肢充分展露着自己的风采，陈浩气完全听不进刘刹何的话，他只是看着这根手臂，被迷得失了神，像极了曾经的魏燕。 　　看着五指关节处雕刻成猛兽头骨样式的关节，看着紧密的猿皮，看着狰狞的骨刺，想象它安在自己身上威风凛凛的样子。 　　“考虑到您的修为，我采用的是负能量亲和型合金，仅仅是为了配重与保护骨骼，不会影响手臂使用时的功率。至于这个腿，我们的设计初衷是舒适和坚固，所以用了挑战等级为2的骷髅勇士的腿骨，它的效果只有‘+2’的内在力量加值，但是我们强化了它的坚固程度，当然，也有一个法术刺青。” 　　看着没顾上自己，脸都快贴住义肢的陈浩气，刘刹何再度出声提醒：“你觉得满意吗？” 　　“安？哦！”被陈少悄悄拍肩膀，回神的陈浩气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容光焕发：“满意，非常满意！” 　　废话，这可是我下了血本的！刘刹何暗想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刘刹何打开手术室的门，指着用解剖台改成的手术台，满脸兴奋说。 　　又有实验数据上门了！ 第49章 ：财源广进 　　手术过程与之前大同小异。 　　有了给蛙人动手术的经验，刘刹何这一次的动作越发熟练，连准备的人造血浆都没用上。 　　几个小时折腾下来，陈浩气除了有些疲惫，衣服胸膛处被自己汗水浸湿以外，完全看不出才经历了一场手术的样子。 　　不顾陈少的“休息几天”的劝阻，陈浩气阅读了脑中浮现于说明的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缓缓打直腰杆，视线逐步升高，眼眶有些湿润：“几十年坐轮椅，我都快忘了站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说完陈浩气僵硬地迈出右腿，接着再迈左腿，如此交替，越走越快，陈浩气陡然加速，健步如飞。左腿义肢在地上一蹬，激起一圈气浪，自己已经越上小楼，在楼顶腾挪跳跃了。 　　他的身影在天上，狂笑穿行于地面，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额……”陈少看见在外端着架子的师傅突然失控，一时语塞。 　　“任谁重获行动能力都会如此兴奋，德高望众的不少见，但能不为声名所累，保持率性本真的，我想除了刘老爷外也没几个人了。”刘刹何乘势解围。 　　“是是是。”陈少就坡下驴，“师傅一直推崇赤心和童真。” 　　“未请教？” 　　“在下蜀中陈氏，陈子美。” 　　杜子美杜诗圣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刘刹何心里吐槽。 　　说来也怪，明明见了几次面，这却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交流。陈子美正和刘刹何寒暄着，陈浩气已经单手撑着墙壁，一个空翻回到众妖面前，抬腿就是一脚，把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轮椅踢得稀烂。 　　“这，这是法器吧？”刘刹何看着碎了一地的昂贵木料和玉饰，缩脖子问。 　　陈浩气拍拍手上的灰：“对，民国的东西。” 　　“您就这么毁了？” 　　“看着这玩意儿我就来气。” 　　“好家伙。” 　　真TM豪，金丹老妖的代步工具，这法器的功能虽然刘刹何没见过，但用尾巴想也知道比魏燕他们的乐色好太多，现在这一脚就给拆了，刘刹何心里简直在滴血。 　　你不要给我啊！折旧卖进鬼市都值老鼻子钱呢！ 　　陈浩气一番活动，把几十年坐轮椅的浊气都散去，说话都带着昂扬的精气神：“小刘，说起来你还没有提这个义肢的钱，我很满意，开价吧。” 　　刘刹何听到正戏来了，赶紧收了胡思乱想的心，也不打马虎眼，直接说：“我想要一个法器，一个我能用的，储存空间很大的法器。” 　　陈浩气看着低下头的刘刹何，好一会儿才笑着说：“这果然是你的产业。” 　　刘刹何点头：“是。” 　　没什么好隐瞒的，陈浩气背后是蜀中陈氏，这种大家族有人在傲来国官方为官是肯定的，他刘刹何再怎么遮掩，在国家机构有心调查下都藏不住。 　　加上之前的问话，刘刹何怀甚至疑陈浩气或者陈少至少有一个拿了政府的委托，光明正大反倒能给这个“高级督察”一个我很配合的好印象。 　　“行。”陈浩气笑了笑，摘下自己腰间玉牌，“我之前听说你们要价都是各种基材灵药和黄金，所以没准备你要的法器，这里面是三百斤各色稀有灵草，质量上乘，权当我租借义肢的钱，我回去就叫人搜罗你想要的法器，怎么样？”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刘刹何以头代手拱了拱，应下。 　　把残缺肉身“补完”的陈浩气也没多呆，感谢了刘刹何两句，留下了租金就带着陈子美走了。 　　准确的说是陈子美自己坐车回去，陈浩气自己腾着云雾去找朋友炫耀去了。 　　…… 　　刘刹何目送流星一般划破天穹消失无踪的陈浩气，心中一动，察觉到什么。 　　但还不等他查看，出山的公路那边有些气味传来，不一会儿出现一个八米高的金丝猴，几个跳跃就来到刘刹何面前。 　　正是显露真身的陈猿猿。 　　晃晃尾巴打过招呼，刘刹何挪开屁股，把自己铺成一条蛇棍，享受着夏天的阳光，懒洋洋道： 　　“啥事儿啊？你还亲自跑回来，有事儿电话上说不行嘛？” 　　陈猿猿筋骨一阵咔吧响，身体迅速缩小，变回平时的形象，他从自己的耳钉状空间法器里掏出西装和眼镜，三两下就换上，变回了衣冠禽兽模样。 　　收紧领带，陈猿猿回答道：“好师弟，挣大钱的机会到了！” 　　刘刹何不屑一顾，他哪天没有挣大钱？魏燕和他的小伙伴们现在都和好几个地方强族定了合同，刘刹何制作的魔法卷轴现在七成都被这些合同给分掉了，更不要提大多数是一环和二环的魔法药水，廉价高效，深受广大穷逼散修追捧。 　　吃完陈浩气这种富豪吃中产，吃完史老妖这类中产吃穷逼散修，什么叫财源广进，这就叫财源广进！ 　　“鬼市给我发了函，邀请我们参加今年七月半大市的拍卖会，要是有东西寄拍，他们免佣金。”陈猿猿大呼小叫。 　　刘刹何撇嘴：“每个月都有大市，我们要是想在鬼市扎根早就去了，这有什么嘛。” 　　陈猿猿掏出一瓶快乐水，用牙齿咬开瓶盖，满满地吹了一口，打出响亮的饱嗝儿，否定道：“不一样，还真不一样！鬼节这天的大市是一年一度的，鬼市最大也最隆重的商业活动。恰逢华泽鬼市主导权易手，‘硕鼠’要浓重操办以稳定人心，所以下了很大的本钱。” 　　用胳膊肘撞了撞刘刹何，见刘刹何吐着信子无所谓，陈猿猿只得继续讲解：“你想，原本就是年度精选，现在“硕鼠”要大操大办，少不得从库藏里拿出些硬菜撑场面，还有不少人被他们雇佣着给拍卖会撑场面……” 　　“你等会儿！”刘刹何扭过头，“你嘴里的‘撑场面’，不会恰好和我想的撑场面是一个意思吧？” 　　陈猿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刘刹何本想严肃点，但实在忍不住，嘴角上扬，坏心思起来了：“他们这么舍得？” 　　陈猿猿咧嘴：“人气才是硬道理！” 　　刘刹何所谓的‘撑场面’，指的是‘硕鼠’雇佣了大批水军炒热拍卖会气氛了。 　　这其实和几十年前一个叫微博的软件里，明星刷大批机器人粉丝和水军洗地的行为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就是刘刹何不是吃瓜群众，这次受邀让他也能坐上高台台钓鱼。只要把货物一丢，坐等大批‘硕鼠’水军哄抬物价，不管最后有没有人拍到，一心做大做强的‘硕鼠’都不会坐视自家第一场鬼节拍卖会有东西流拍，而只要有人竞价，那么有水军注水的最后结果就是成交价必然高过东西原本的价格。 　　“这事儿不简单吧？”刘刹何思考了一阵，询问道。 　　陈猿猿坐在水泥桩上，咕噜咕噜吹干了快乐水，舔着嘴角回答：“这就是在分享利润，‘硕鼠’一家独大，为了防止有心人拉拢大众搅水，于是广发邀请函，但凡上去拍卖的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礼金，这叫拿人手软。至于其它龌龊，与我无关就没在意。” 　　刘刹何看着自己并不擅长政治斗争的师兄，奇道：“你怎么这回这么清楚？” 　　陈猿猿洋洋得意道：“我不懂，但我朋友懂啊，我问的他。” 　　行吧，算我高估你了。 　　刘刹何想了想，反正鬼节还有一两个月，时间还早，大可慢慢准备，不妨参与一下，挣钱嘛，不寒颤。 　　刘刹何想起生意上的事儿，问：“销售员的佣金你结了没？” 　　陈猿猿点头：“半年一节，工资条已经公布下去了。我这次来除了问你大市的事儿，还有一件就是给员工拿工资。” 　　“跟我来。” 　　一猿一蛇说着说着就进了响水村广场。 第50章 ：血肉移接专长 　　为了激励员工，刘刹何和陈猿猿定的奖金相当高，所以进去的时候陈猿猿还只是打个耳钉的衣冠禽兽，等他出来就变成了打耳钉戴项链套着七八个戒指，举手投足都是叮铃哐啷响的成堆手镯脚环的西装男巫。 　　都是空间法器，装满了员工工资。 　　“我怎么觉得给太多了。” 　　“魏燕的手下是第一批学员，从他们开始到现在大半年了，我们速成班是一个月教学制，不眠不休，培训的学员也越来越多，算起来我们编制的销售员已经有两百多个了，其中特派员二十个。他们每天都在给你创造财富，这些马儿可是要喂饱的啊。”陈猿猿用绳子串起这些手镯，对刘刹何说。 　　不知道是该吐槽比快餐还快的速成，还是想想就头皮发麻的“不眠不休”，刘刹何脑子一转，干脆全都抛掉，只为自己辩解： 　　“你可别把我说成垄断资本家，他们也给你创造了财富啊！我们这是股份制，不是我全资！” 　　陈猿猿耸肩，无所谓道：“我拿三成，魏燕拿一成，预计满编员工会拿两成，你拿五成……我们两个还是同门，按分红算你是最大股东，我们已经绝对控股啦！” 　　“废话，我们不控股，难道让中山狼控？” 　　“说说而已，肯定不能啊。”陈猿猿把手镯串扛在肩上，变回真身，“你自己要小心，最近我的人打听到他在斗狗栏有动作。” 　　“放心，我已经知道了。”刘刹何笑着说。 　　点点头，陈猿猿不多留，利落转身离开，几个大踏步越过响水，迅速消失在刘刹何视线里。 　　…… 　　自然睡眠之后，刘刹何继续自己的工作。 　　从调制药水到抄录卷轴，再到试图改进不死义肢，几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在一次针对义肢的调制中，刘刹何惊讶地发现，同一个步骤，现在制作起来，无论是进度还是效果都要比以往高出不少。按道理讲这是不可能的，才几天的工夫，就算每天刘刹何的技术都有进步，效果也不应该这么大才对。 　　刘刹何讨厌不确定因素，尤其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立刻停下工作，开始自我审核。 　　…… 　　“哈！果不其然！”刘刹何怪叫起来，“我的感觉没有错，真的有变化！” 　　原来是给陈浩气做完移植手术后，刘刹何在医疗器械的帮助下，对血肉的分离，切割，缝合经验达到一定水准，在升入六级后不久便获得了一个新专长： 　　“血肉移接”，一般专长。想要获得该专长，需要率先拥有一般专长“尸体工艺家”。 　　刘刹何五级的时候就靠着玩弄动物骸骨获得了“尸体工艺家”专长，现在又靠着不死义肢获得了“血肉移接”，顺利解决了他的设计方向只有骨骼与外皮的限制，现在，刘刹何终于有资格制作完整的不死义肢了，真是大喜事！ 　　“唯一的瑕疵就是我这个路子越走越歪啊，现在简直像一个亡灵版的血肉编织者。”刘刹何嘀咕着，“可惜“制造奇物”要学工艺，地球除了机械没有魔法物品工艺，不然……” 　　翻开《死者之书》仔细查看，很快刘刹何在专长列表里找到血肉移接的描述，刘刹何看得眉头直皱： 　　“选择一种接移的种类：底栖魔鱼、眼魔、炼狱生物、灵吸怪、不死生物或是蛇人。当你是底栖魔鱼时才能选择底栖魔鱼接移，当你是炼狱生物时才能选择炼狱生物接移，当你是灵吸怪时才能选择灵吸怪接移，当你是蛇人时才能选择蛇人接移，不过对于选择眼魔接移与不死生物接移，并没有额外的限制。 　　你可以制造你所选择类型的接移，并运用在其他活体生物或自身上，做一个接移手术时每价值1000金币就要耗费24小时，制造一个接移品，你必须花费其总价的二十五分之一的经验值，并花费价值其总价一半的材料 　　” 　　损失经验值这个用来平衡游戏的不现实设计抛开不谈，刘刹何注意的是“每价值1000金币耗费24小时”这句话，这就意味着同样是麻痹之臂，刘刹何使用“血肉移接”之后，制作不死义肢的时间成本飞速上涨，但效果同样明显。 　　至少内在力量加值会是完整的“+4”，而非阉割的“+2”。 　　且制作的花样也会多出不少，有些软骨或者没有骨头的器官也可以被做成义肢，这大大拓宽了刘刹何的选择范围。 　　看着才用了几个月，八九成新的设备，刘刹何摇头：“有了不讲科学的“血肉移接”，这些科学都可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最初计划的就是过渡时期的产品，现在过渡完毕，自然就该丢掉了。 　　把这些设备拆下来，摸出空间法器装进去，地下室瞬间腾出一大片空间。 　　“先整几个完全版的义肢练练手，然后就可以慢慢为七月半的大市做准备了……诶！我要是做几个卷轴套装，按照法术最佳组合方式捆绑拍卖，说不定能再多赚点。” 　　“比如“亵渎术”+“召唤不死生物”，“法师盔甲”+“庇护箭矢”+“抵挡能量伤害”，嗯，前一个叫系列可以叫‘亡灵天灾’，后一个叫‘不动明王’……额，我还可以搞个‘艺术就是爆炸’系列，就是一堆“火球术”……” 　　“咦！感觉先来一发“蒸汽喷射”，然后“魔法飞弹”+“飞弹风暴”也很帅，干脆叫‘肉弹冲击’吧！肯定大卖！” 　　越想越兴奋，刘刹何尾巴一拍，上身立起来，蛇信子吞吞吐吐，抱着极大的热诚投入到研究中去了。 　　…… 　　响水村悄咪咪地来了新访客。 　　这个人穿着格子衫，下身绷着牛仔短裤，脚上挂着人字拖，胡子拉碴，仿佛是从家里出来买烟的中年糙汉子。 　　偏偏这糙汉子晃着人字拖，施施然溜进了村子，没有触发“法术警报”，侦查魔眼里也没有他的踪迹。这家伙东瞅瞅西看看，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每间屋子都伸头进去，每个处战斗遗址都蹲下来观察，时不时用手在被魔法击中留下的痕迹上用力一抹，然后把蹭了一手水泥灰、土、污水等等污渍的手指含在嘴里品鉴。 　　“以前没见过这种能量，这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一个转化法阵能创造这么多种类的法术？难道是我老了，记忆力衰退不成？”他自言自语，整个人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一路磨磨蹭蹭，这人终于是溜过水塘穿过广场，来到了实验室暨小炼金工坊前。这里浓郁得化不开的负能量熏得他不停地扇风，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不情不愿地往下走，很快就到了地下二层刘刹何所在。 　　这时刘刹何正在给一具僵尸脱水，他刚刚才用香料和裹尸布把这具“召唤不死生物”拉出来的僵尸处理好，打算尽可能减少尸体的臭味，以免让未来的客户不满意。 　　中年邋遢汉静静看着刘刹何轻车熟路地用手术刀在僵尸身上划来划去，施法保存器官的动作行云流水，点点头，终于开腔：“可以啊你！” 　　“靠！什么玩意儿！”刘刹何冷不丁的吓一跳，想也不想就是一尾巴，绷紧的肌肉带起成吨力量，与空气摩擦发出“嘶嘶”声，劈头盖脸甩向糙汉子。 　　只见这中年人单手压在蛇尾，连卸力动作都没有，刘刹何的尾巴便失去了动能，停在他面前。 　　刘刹何紧张得鳞片竖起来，没有预警，来不及施法就被近身，引以为傲的肉体力量被轻松化解，这个家伙绝对是高手！ 　　蛇信子本能吐出去，捕捉到对方的气味，刘刹何眼里露出疑惑：“你的味道我很熟悉，我认识你。” 　　拿人收回手掌，把遮住半个脸的长发一掀，露出自己的眼睛。 　　“师傅？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刘刹何惊喜地叫道。 　　正是拂尘道人。 　　作者的话：血肉编织者 第51章 ：对谈 　　拂尘道人一屁股坐在解剖台上，拍着大腿环顾四周，点头感叹：“老五出成绩了啊！ 　　刘刹何意识到自己师傅转移话题，不想回答他衣着打扮的事儿，于是快速收拾完实验室，指指头顶，拂尘道人点头，两妖一前一后来到地面。 　　在水塘边石桌前，刘刹何操控骷髅摆出茶具，洗茶，冲泡，一派闲云野鹤。 　　拂尘道人小口嘬饮，并不说话，刘刹何照例把蛇信子泡在茶杯里，感受着茶香熏陶。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刘刹何不清楚师傅此行何意，他因为前些年跟拂尘道人口辩炼气学说，高呼“大人时代变了”，惹得师傅不高兴，直到现在再见拂尘道人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被越想越气的师傅一巴掌拍死。 　　再加上他现在在死灵学派越走越远，干的事儿不太容易被正派接受，所以…… 　　嗯，对吧！懂的都懂。 　　直到一壶茶见了底，拂尘道人放下茶杯，这才开口说话： 　　“我一直待在山里，不太听闻外事，你离了多宝山这些年过的如何？” 　　一听见这拉家常的开场白，刘刹何的心就放进了肚子里，看样子是别有他图，只要不是来收拾自己的就好！ 　　安心不少的刘刹何连忙收回自己的舌头，清了清嗓子。他回答道：“还行，这几年徒儿主要精力放在积攒家产上，拉着四师兄和其他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组了家公司，大家合伙卖一些魔法物品，虽然进项不多，但也能混个温饱。” 　　其实我是为了治病攒钱。师兄现在是为了他的学院计划才这么积极，他急着赚钱是想扩大招生规模，“志同道合”的朋友都是被我胖揍一顿，活下来的被刀子架在脖子上签了卖身契组团拉下水。至于“进项不多”，呵，刘刹何说到这里自己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卖军火的能少赚钱？赚少了军火商早就拿着武器转行当剪径强盗了！ 　　用手捋捋糟乱不堪的胡子，拂尘道人眼里带笑：“你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出路，我是真的没想到。能靠与人为善，而不是强取豪夺安身立命，实在是难得。” 　　“哈，哈，是啊，徒儿最讨厌那些强盗兵匪了，这种蛀虫就是社会的渣滓败类，我见一个打一个！”刘刹何尴尬地笑着附和。 　　魏燕已经转行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不算强盗。 　　应该。 　　接着几句寒暄，拂尘道人把话题转向正题。 　　他重新沏了一壶茶，拿着壶柄，琥珀色的茶水趟进紫砂做的杯里，打着旋儿升高，待到差点溢出来的瞬间，拂尘道人手腕一抬，干脆地掐断水源。 　　“老五。”拂尘道人语重心长。 　　“弟子在。”刘刹何低头应道。 　　“我虽然久居深山，可买卖这种事儿几百年前就见过。”拂尘道人一仰脖子，滚烫的茶水进了肚子，他吐出口热气，“你卖的东西，销量很好，连山里都听闻了，上手简单，变化多端，杀人利器，这种东西，暴利。” 　　说完他把茶壶重重放下。 　　感情您知道啊！刘刹何越发尴尬起来，一早怎么不说，我这波扮猪装蠢的操作岂不是翻车了？ 　　“你的生意我无意置喙，但有些事作师傅的不能不提醒。”拂尘道人拨开前额遮住半张脸的头发，指尖一削，一把断发握在手里。他已然是以手代刀，将一头乱发拨乱反正了，拂尘道人的形象顿时清爽许多。 　　认真了，认真了。刘刹何暗呼。 　　只见拂尘道人眸子里透着严肃道：“赚钱的营生惹人馋，古今同理！你现在已经被不少人盯上了，我能无声无息靠近你，别的高手也可以，你在这里并不安全！” 　　刘刹何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只是机械地接话：“都，都有谁？” 　　“鬼市的‘硕鼠’，华泽的县政府，云省的官方，省外被连根拔起的流亡妖族，省内各路苍蝇，还有十万大山。” 　　“山里也图我？” 　　拂尘道人叹息：“山里并非铁板一块，十万大山乃是多族共治，共推一个领头的做大山主，地下有人对你有心思不奇怪。” 　　“额，那为何我到现在都安然无恙？”刘刹何疑惑地问。 　　“我还活着，山里得给我一个面子，再者说，牛鬼蛇神没有靠山不好找你的位置，大势力生怕自己先动手做了出头鸟，现在都是投鼠忌器。”拂尘道人说。 　　刘刹何用尾巴挠头：“那没办法了，不赚钱没活路，赚了钱就要死，这咋整。” 　　“没活路，怎么回事？”拂尘道人敏锐捕捉到刘刹何的话，追问。 　　刘刹何这才想起他还没有过速过任何人关于自己的状况，眼看着已经说漏了嘴，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股脑把灵气转化和能量化的事儿都说了。 　　…… 　　说完话，刘刹何心里的压抑倒是消散不少，不过看拂尘道人阴郁的脸，只怕现在换他难受了。 　　正打算安慰安慰自己的师傅，拂尘道人手指一掐，捏了个诀，顿时布下法阵笼罩两人隔绝内外，他逼音成线道：“你不能再留在云省，甚至越快离开西南地区越远越好。不然迟早生意被人夺了去！” 　　看着第一反应是为徒弟谋出路的师傅，刘刹何有点感动，他赶忙表示师傅不用担心：“我差不多做好准备了，只要风头不对劲，我就立马炸了实验室卷了东西跑路，谁敢拦我我就给谁脑袋开瓢！我一走，买家下了单却拿不到货就会到处追杀我，我再在网上挂消息，说买家们的货我放在了某某地方请自取。我就不设计机关，全看自觉，到时候肯定有多拿的，有捡便宜的，这就有争执，我把货多扣点儿，这些逼必然要自相残杀！” 　　拂尘道人一巴掌拍在刘刹何脸上，勃然大怒：“你怎么净想着损人的勾当？你的良知呢？做人不能老想着打打杀杀！要学会心平气和！要向善！” 　　昂？刘刹何想着当日拂尘道人血虹一般归来，洗澡熏香都压不住的血腥味，心说就您这上梁不正，还敢求下梁不歪？ 　　他撇着嘴，二话不说就是一发“侦测阵营”丢在师傅身上。 　　衰败的红色蓬勃而出，闪烁几秒后嘭的消散。 　　“额……”刘刹何不知道该说什么。 　　拂尘道人挑眉：“你搞什么？” 　　“没，没什么。” 　　“说！这光是怎么回事？” 　　“唔。”刘刹何咕咚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这是个预言系魔法，叫“侦测阵营”，能侦测道目标的道德倾向，如果目标实力超过自己两倍，就会像刚刚一样迅速破灭。” 　　拂尘道人黑着脸说：“这红光怎么想都不是好东西吧？” 　　“还，还算好吧。”刘刹何嘿嘿笑，心里发虚，“您是红色和灰色，明显是中立邪恶，离最差的混乱邪恶还有一步之遥呢！” 　　拂尘道人捂着胸口，不让自己嘴里的血喷出来。 　　…… 　　喘息一阵，拂尘道人再问：“你是什么阵营？” 　　刘刹何二话不说就是一发“侦测阵营”套在自己身上，紫红色的阵营灵光把这条三十九米、背生骨刺的大蟒蛇点缀的无比骚包。 　　“我是守序邪恶，跟师傅您差不离。”刘刹何一副我和师傅同为反派与有荣焉的表情。 　　拂尘道人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露出“我怎会有如此徒儿，真是脑壳痛”的痛苦模样。 　　想了好一会儿，拂尘道人也许是觉得就算杀了自己徒弟也改变不了中立邪恶的事实，他沮丧地喝茶，顺便询问：“这个阵营是怎么回事，除了善恶还有守序和混乱？” 　　刘刹何赶紧回答：“这个是托瑞尔世界……嗯，干脆说是魔法侧对智慧生物道德观念的划分，依照秩序混乱，善良邪恶对立，两两组合共有九大阵营。” 　　“其中秩序与混乱是最重要，也是最大的对立因素，为此甚至连善恶之争都能暂时放下。在九狱第一层，额，一个盛产守序邪恶生物的地方，那里是守序阵营与混乱阵营永恒的战场，被称为‘血战’。那里无所谓善恶，所有生物依照自身阵营加入一方，与另一方生死搏杀。” 　　拂尘道人听到“永恒战场”，“生死搏杀”等字眼，明显流露出意动，看得刘刹何心惊肉跳，于是赶忙出声劝阻：“血战异常残酷，甚至连永生不死的大能都有殒命的危险……” 　　…… 　　一番解释之后。 　　“难怪你说混乱邪恶是最差的，你自己就是守序阵营，自然是看不起他们。”拂尘道人若有所思，“不过这和我这个中立无关啊！我觉得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恶魔们很直率，反倒是耍诡计的魔鬼我不太看得上。” 　　诶呦！师傅这怕不是要阵营迁移到混乱去了吧？不行，我得阻止他！ 　　刘刹何掏出阵营九宫格，极力贬低混乱阵营，把他们说成无君无父，无法无天，只知破坏不事生产的社会蛀虫，人间垃圾，世界破坏者。 　　“……总而言之，他们是比青蛙小便还要恶心的家伙，人人得而诛之！” 　　作者的话：手机端图片在最后：比青蛙小便还要下流的混乱阵营（梗图）并不是很准确的阵营九宫格（描述不是很正确） 第52章 ：醉酒 　　和拂尘道人就混乱阵营的鄙视达成一致后，刘刹何的心情畅快不少。 　　但接下来的谈话把这稀少的欢乐都给冲淡了。 　　因为拂尘道人要刘刹何和陈猿猿下个月回一趟多宝山，师傅他老人家要开一次门派大会。 　　“你大师姐和二师兄都会回来，这算得上是两百年来咱们多宝山人最齐的一次了。”轻微摇晃茶杯，拂尘道人慢悠悠地说。 　　“出什么事了吗？”刘刹何品出一些意思，担忧地问。 　　啪的一声放下茶杯，拂尘道人翘起二郎腿：“只是个通知……先不说这个，我一直有个问题，你老实告诉我，不能搪塞、撒谎，知道不？” 　　“您讲。”刘刹何盘成饼状，做出蛇类最警戒的动作表示自己在听。 　　“我正式踏入修炼之路近八百年，见过许多勤奋努力的后辈，但像你这么拼命的，可以说是头一回见。” 　　很拼命吗？我怎么不觉得？ 　　“你既不借天地自然感悟，除了一开始在‘硕鼠’一族的地盘查古籍之外很少翻阅典籍，老四告诉我你一直扎根在……实验室？嗯，实验室里面，有时都不分昼夜，时常熬得气血两虚。这么拼的，真的很少见了。”拂尘道人感叹。 　　大概是因为魔法的研究过程本质上是托瑞尔世界的科学研究吧，科学家肾虚黑眼眶乃至头秃很常见的，刘刹何自我吐槽。 　　“固然你有阳寿之忧，但你说的能量化这种事儿，比天劫都远，属于虚无缥缈的，实际想想，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告诉为师，你在追赶什么，或者，你究竟在怕什么？” 　　刘刹何沉默着，思考该怎么回答。 　　他不太好像糊弄陈猿猿那样糊弄拂尘道人，虽然师傅快上千岁的人了还跟青春期少年似的上头，但不代表他容易上当受骗，这算是客观因素。 　　主观上刘刹何也不太想一直说假话，造假造了几十年，他也有些累了，也想找人倾诉，况且拂尘道人待他不薄，之前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现在人家不但没有把自己逐出师门，还愿意和自己谈心，指点迷津，这真的是很难得了。 　　再说，刘刹何深刻怀疑自己在云省卖魔法物品，被许多人盯上至今安然无恙，拂尘道人可能没少出面打点。 　　阵营是邪恶的，但邪恶阵营的生物照样可以拥有‘欣赏’、‘栽培’这类情绪，刘刹何和陈猿猿无疑受到了拂尘道人的照顾。 　　考虑了一阵，刘刹何艰难地开口： 　　“嗯……说真的，师傅，我确实有怕的。” 　　拂尘道人点头，用眼神鼓励徒儿说下去。 　　“怎么说呢。”刘刹何有些扭捏，“我其实最害怕的，就是人类。” 　　“他们科技进步太快了，从在地上种田，收成全赖老天和过路的龙王，到人工降雨影响气候，中间过了大概不到三百年，甚至两百年出头。” 　　“武器从铁制武器一用就是一、二千年，到火枪出现进化成导弹，核武器所花费的时间也不过几百年，这种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拂尘道人适时地附和，同时发表不同意见：“确实这很让人担心。可他们现在建造了超级城市群，人类对妖族的生存空间侵占事实上缩小了，他们还说自身基础科学的发展已经陷入停滞。” 　　“不，师傅您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刘刹何尾巴不安地甩动，充分暴露了自己的忧虑，“如果仅仅是我自己的寿命问题，我断不会这么急，但人类不一样，真不一样，他们的发展是指数级的！” 　　“从石器时代到青铜器时代，从铁器时代到工业社会，再到现在的信息化社会，人类科技跃迁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人类所谓的‘停滞’只是相比于工业社会的发展的神度。对于地球而言，现在的“停滞”都太快了。” 　　拂尘道人伸手做出稍安勿躁的动作，想要宽慰徒儿。 　　但刘刹何静不下来。 　　平时刻意回避还好，一旦真正直面种族问题，刘刹何就无法安心，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不知道如何向拂尘道人，白鸢师姐，陈猿猿甚至魏燕解释。 　　他刘刹何是在人类社会里生长的，是个前人类。他是切身感受到人类发展的，比任何妖族都深刻。前世他的成长本身就是见证信息社会的建成。他深知人类的力量，和战争潜力。 　　尤其是对外族。 　　“他们可以对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政治体制和肤色的人类大开杀戒，发明出许多屠杀机器。甚至对意见相左的人毫不留情打击，称其为“党同伐异”……更何况是妖怪这种完全迥异于自身的存在？”刘刹何断断续续表述自己的观点。 　　他的想法有时在大脑激荡，有时化作残缺的语言传达给拂尘道人，他越想越害怕，拂尘道人也越听越害怕。 　　他觉得这条哆哆嗦嗦前言不搭后语的蟒蛇可能需要看心理医生。 　　哪里去找心理医生执照的妖怪呢？拂尘道人想。 　　刘刹何却没发觉自己的问题，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正在侃侃而谈，实际上他的想法大部分都变成了脑内小剧场： 　　人类已经开发出常用的地月飞船，正在搭建半永久的太空站，前世刘刹何效力的机构也不过是联合国浩大计划的一部分。当时刘刹何还觉得自己的工作十分荣耀，现在他却怕得发抖。 　　拂尘道人摸出一壶酒，给刘刹何倒上：“看把你吓的，快喝一点东西冷静下！” 　　“人类不会停下来的，他们不会停止索取，无论是自身还是自然，这是进去的必然要求。”刘刹何卷起酒缸，一口气喝干，喋喋不休，“所以收缩只是表面现象，也许五十年，也许一百年，总之会很快，新的产业会重新把土地利用起来，地球终归会被人类完全占据，我们依然无处可去。与其说人类是发展太快……” 　　咕噜咕噜，刘刹何又把拂尘道人掏出的几缸酒喝干，他嚷嚷着：“不如说是妖族太慢了！” 　　“社会结构是封建家族大家长式甚至还有不少分封结构和部落制，一盘散沙，这样怎么追赶人类？更不用说死守灵气一条路，拿什么和坚船利炮斗？” 　　“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额。”拂尘道人本想劝阻，却发觉自己这个双花红棍就是靠打打杀杀结局问题的，解决不了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那样就不会有问题了。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内！”刘刹何高喊，已然是有些醉了。 　　拂尘道人匆忙之间拿出的是他和朋友喝的酒，原本用于老酒鬼们解馋用，刘刹何这样一百来岁的的小年轻自然扛不住。 　　他继续说：“我们……我们这样是没有活路的，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不，不甘心再死一次，我要，我要活下去！” 　　拂尘道人主观认为刘刹何嘴里的“活过来”是开灵智，“死”是指水火劫，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反倒对徒儿满满的求生欲很赞同。 　　是啊！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修炼！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云省可是有不少人盯着你呐。”眼看刘刹何终于不谈那些让自己头晕的社论，拂尘道人赶忙转移话题。 　　刘刹何不屑一顾：“切，我，我直接出国，在东南圣神洲找个欠发达的小国，伪装成土著神，从发达国家诱拐医学家把病治好，再扶持几个政府议员，帮他们杀了对家，这样我就把控一个地方政权，成为土霸主了。这些地方资源虽然少，但同理妖怪少哇！” 　　“不像傲来国，官府打压不说，都还有这么多厉害的妖怪……诶，师傅，云省多少金丹以上来着？” 　　捏着装满酒的茶杯思索几秒，拂尘道人给出答案：“只算妖怪，也就一百三十个出头。” 　　那人类金丹修士也不少咯？ 　　咧嘴笑，笑得颚骨裂开，整个头都变成菊花，刘刹何几乎要笑出眼泪：“这他妈真是……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啊！气，抖，冷！我们小妖何时才能真正站起来？” 　　干了杯中酒，拂尘道人询问：“你是想建立个自己的势力？” 　　刘刹何力气尾巴装逼：“那当然，一个人攒钱多慢啊，合伙赚钱才有奔头，你看看我现在，公司才是个雏形，月入数都数不清！血赚啊！” 　　“哦！血赚呐。”拂尘道人揶揄道，感情之前都是在骗老子？ 　　拂尘道人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收拾徒弟。 　　“那可不，所以，嗝儿——”长长的酒嗝打断了刘刹何的话。 　　挥手扇来一阵风，驱散酒嗝，拂尘道人起身踱步：“那你确实不能留在傲来国……不，连南边也不要去，傲来国是大陆国家，自古重视陆地，你在南边搞幺蛾子也很容易被注意。” 　　转过来，拂尘道人建议：“你去东瀛，那里是岛国，比南边发达，医疗条件更好好，医学家好找些。况且那里神佛学说盛行，神社遍地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神，更号称‘八百万众神’，多个你也不起眼。” 　　“东瀛也不禁妖怪，相反因为他们娱乐文化非常普遍，还有妖怪打扮成，额，叫……好像叫兽耳娘？对，兽耳娘出去当偶像的现象，你师兄陈猿猿的梦中情人就是其中之一……对，就是东瀛，老五，你听到没有？你怎么哭了？” 　　拂尘道人正说着，突然发现刘刹何烂醉着倚着石桌，很快他的自重压垮了桌子，留下一地碎石。他抬头望天，双目失神默默流泪。 　　“怎么了这是？”拂尘道人追问。 　　刘刹何吐了口唾沫，哑着嗓子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作妖太他妈苦了。以前吹了多少牛逼，算盘打得叮当响，结果哪一次不是被人追着跑路？鬼市一次跑回多宝山，半路为了保命还用了不成熟的技术……妈的老子原来打算等学说安全了再用的……真是*了狗了！” 　　“现在更惨，千辛万苦打了一仗开始赚钱了，结果又要跑路，虽然我原本就没打算长待，但主动和被动他不一样啊师傅！我钱都没恰到几口！孔子说‘惶惶如丧家之犬’，他说是骂自己，但我告诉你，嗝儿，他在指桑骂槐！” 　　“你猜他在说谁？是说刘刹何我啊！” 　　越说越激动，刘刹何人立而起，尾巴竭力搅动水塘发泄不满，翻起塘底淤泥，水花四溅，打湿了拂尘道人的布鞋。 　　刘刹何恨恨道： 　　“这个亏我吃了，但就算是要跑路，也得是我搞完事儿再说！从今往后，只有我追杀别人，没人能再追杀我！” 　　作者的话：明天复工，事情很多，鸽一天。 第53章 ：师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刘刹何从宿醉里醒来，这大概是他前世今生少有的喝的烂醉如泥的一次，查看电脑日历他才发现自己躺了两天，即便如此依然头脑发胀，两眼昏黑。 　　呆坐好一阵，直到对万物的陌生感稍稍消减，他才发觉拂尘道人早已离开，临走前在附近一栋水泥墙上刻了着提醒刘刹何记得回去开会的字，显然是怕他醉酒误事儿。 　　“到头来也没说回去干什么。”刘刹何摇头。 　　收拾完一地狼藉，他轻浮着爬回实验室，连着睡了两天，进度落后不少，他想尽力赶上。 　　华泽鬼市这边，光天化日之下来了一队游客打扮的旅行团，在拿着旗子引路的女导游带领下在镇子上到处乱串。 　　女导游上身T恤下身运动短裤，双峰饱满，前胸字母间距都被撑开不少。衬衫扎在腰间，背后是硕大的旅行包，顶着遮阳帽，嘴角永远带笑，不像是导游，好似带着孩子踏青的母亲。 　　旅行团算上她共有五人，他们在鬼市十字街挨家挨户仔细观察，仿佛在看什么西洋景。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街角的保安亭前，只见坐在里面的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人，她敲敲窗户，礼貌地问： 　　“您好！我带着孩子们来探亲，好像迷路了，您能给我们指下路吗？” 　　保安仔细打量一阵，半晌吐出一句话：“你们……真不怕死啊。” 　　她笑着挠头，和声细语：“这和死有什么关系，我们在找华泽鬼市呀！” 　　“这儿就是鬼市。”保安回答。 　　她面露惊讶：“是吗？怎么没看到告示？” 　　跟着的一个男人跨到他们进街的地方，扭头去看破破烂烂的招牌：“姐，还真是鬼市！” 　　看见那男人两步就走完几百米的街，脚步缥缈，保安奇道：“炼气士？来这里做什么，嗨呀，我真是好久都没有遇到同行了！” 　　她瞪着大眼睛，无辜道：“您误会了，我们不是人。” 　　不是人……不是人…… 　　保安瞬间脸色煞白，更显棕黑的疤痕色泽深邃。 　　他嘴唇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那些所谓的游客：“诸，诸位都是，风雷劫后，金丹有成的前辈？” 　　女人松着肩膀回答：“多宝山郑育，现旅居于朱海，这些是我的孩子。带他们回来见见师傅。哈哈，前辈不敢当，不过确实有金丹水平。” 　　说着，郑育摸出五张卡：“这是我们的身份证，虽然和官府报备过了，但都是普通的居民身份证，没有记录我们的妖身，您看这些能用吗？” 　　“我，我问问。”保安点点头，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嘭的拉上窗子隔开女人，赶紧打开身后的门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刀疤脸，他叼着牙签一脸不耐：“这个能用，不过你们要说明来意，然后在这里签字。” 　　说着他晃晃手里的保证书。 　　“多年未见师傅，甚是想念……” 　　几番交谈下来，五人挨个签字画押，就被刀疤脸赶蚊子似的赶走了，他们按问到的路线离开，身后传来刀疤脸训诫年轻保安的话： 　　“你怕个卵子？” 　　“这么多金丹，当然怕！我就是个筑基……” 　　“你是炼气士，更是政府的人，是公务员，是特工，不要真把自己当门卫了！笨比！” 　　…… 　　咚咚的敲门声把陈猿猿从梦里拉到现实，他嗅到织物与橡胶燃烧的气味，眼也不睁，伸手抓住茶几上的快乐水，精准地倒进冒烟的烟灰缸。 　　滋滋——嗤。 　　一场火灾危机被扼杀在萌芽里。 　　陈猿猿在沙发上坐起来，揉着眼睛趿拖鞋，东倒西歪地走着。跨过被从烟灰缸里溢出来的快乐水污染了的茶几，任由这些棕色的碳酸饮料在肮脏的桌面蜿蜒，然后滴滴答答打在看不出原色的地毯上。 　　踩进湿漉漉的地毯，陈猿猿深一脚浅一脚地绕开地面的垃圾，一把拉开大门。 　　“我（ri）！”陈猿猿脏话脱口而出。 　　郑育和她的旅行团人均大包小包，眼睛瞪得老大，滴溜溜地打量这只好几天没洗澡的猴子。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郑育挺着饱满的胸脯，在陈猿猿脑门指指点点。 　　咬住嘴唇，不敢让自己的不满溜出嘴角，他侧身让过大师姐和她的旅行团，颓废之气缓慢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完了，房子的主权没了，师姐肯定要大扫除，连东西的摆放位置都要规划。陈猿猿拧着自己的腿毛，不许一丁点怨念神色表现出来。 　　果不其然，进屋的郑育用手捏着鼻子，立马招呼自己的小伙伴打开行李，掏出口罩，头套和围裙，挽起袖子预备大干一场。 　　“还真是一点没变啊！”陈猿猿感叹，“师姐您在外面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受人欢迎！这些……朋友？您还没给我介绍呢？” 　　“他们是我在朱海认养的孩子们啊，你直接从老大叫道老四就行了！”郑育理所当然道。 　　捂住自己的脸，陈猿猿蹲在地上，屋里画面太美了。 　　又是这样，师姐不管到哪里都会莫名其妙聚拢一群缺乏母爱的家伙，然后把自己过剩的母性宣泄出去，收一堆儿子女儿。 　　不过以往都是些小妖，这次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是金丹？为什么其中一个明显是老奶奶，修为也比师姐高？，您老的怕是比师傅都大吧？究竟谁该当妈妈啊摔！ 　　胡思乱想着，却见郑育正用脚尖踢他，陈猿猿发现师姐卷着地毯，一路收到陈猿猿脚下，她的一个“孩子”拿着钳子夹住烟灰缸，正往垃圾桶里倒，另一个两手各一个抹布，跃跃欲试。 　　看到这里陈猿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们是金丹修为的炼气士啊，我一个菜鸡何德何能让五个金丹做家政？而且真要做的话，为什么你们跟保洁员一样啊！用灵气啊，用法术啊！ 　　别打开那个垃圾箱，里面是我子孙的埋骨地！不要翻那些杂志，不要……完了，我又社会性死亡了。 　　嗯？为什么你们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仿佛这些见过不下几百次了？为什么你们清扫动作如此内行？你们究竟打扫过多少房子啊，为什么这么熟练呐！ 　　立在勤劳的重人之中，陈猿猿化身全自动吐槽机，疯狂输出。 　　“不行，这么下去，我的家就不是我熟悉的样子了！我要捍卫她！”陈猿猿咬牙切齿。 　　电光火石间，陈猿猿有了决断。他抬起头，目光决然：“师姐！” 　　“怎么了？”郑育睁大眼睛，一脸温柔的关切，仿佛陈猿猿死去多年的母亲。 　　被这样温暖的视线关注，陈猿猿一时有些不习惯，他挠着脖子，再三抉择，还是说话了： 　　“那个啥，师傅之前新收一个徒弟，就是五师弟，叫刘刹何，他住的离多宝山不远，我给您画张图，您要不去看看？他经常跑商，到处乱跑，这两天正好回了那里，你要是动身完了，可能就找不着他了。” 　　郑育闻言眼睛一亮，兴奋地跺脚：“哎呀！师傅这老不死的终于收弟子了，那我可要快些了。孩子们，我们加把劲，把房间打扫一下就行了，就不重新布局啦！” 　　“好！”一众几百岁的老孩子们雀跃着应答。 　　陈猿猿因为不参与大扫除，被赶出大门。他靠在楼梯口，寂寞地点燃一颗香烟。 　　“还是没能保住我的家……师弟，对不起，师兄没用，出卖了你都没赢……你，珍重！” 　　响水村地下室，刘刹何正对着一具木乃伊动手动脚，突然忍不住打了一串喷嚏。 　　“真几把怪事啊。”他疑惑地环顾四周，“变温动物也能感冒？还是说负能量过多把身子搞亏了？” 第54章 ：妈妈式的爱，你遭不住 　　“大家跟上哈！”郑育一行用脚步丈量了鬼市到响水村的距离，在杂草丛生的水泥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终于来到村前的石桥，此时大师姐郑育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打湿，戴着遮阳帽，激烈地挥舞着旗子，“不要跑远了，不要擅自脱离队伍……我们到了！” 　　尽管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丝毫不影响她角色扮演： 　　“这里就是响水村，地图上没有标注，但30年前它的确是云省人类最深大居民点，现在属于多宝山拂尘道人五弟子刘刹何。” 　　“刘刹何作为新时代的年轻妖怪，完全不同于其他混吃等死不求上进的同辈，他开创全新商机，通过自己的努力喜提‘响水村’！傲来新妖怪，左手事业，右手修炼。他热情大方，他青春洋溢，买下整个村子，就是为了让同门的师兄弟们回家省亲时有房子住！” 　　郑育立在桥头，拍着自己硕果累累的胸脯：“作为他的师姐，我感到十分骄傲！” 　　四个金丹呱唧呱唧地鼓掌，戏精地露出钦佩的表情。 　　临时接到陈猿猿短信跑出来迎接的刘刹何出门就看见江湖上失传几十年的微商路数，一时间手足无措。 　　短信里只说了师姐有些“独特”，并告知她和她的朋友们大概抵达时间。其余一概不提。 　　大师姐郑育，二师兄石大力都是活在白鸢师姐嘴里的人物，刘刹何知之甚少。此前他脑子里推演了无数种情况，从杀人如麻到极端内向，从职场精英到骨灰级死宅都有准备，就是没料到身为多宝山头牌弟子，下一任扛大旗的大师姐一出场就是导游+微商的刁钻招式。 　　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老师傅。出拳没有章法，任你眼光再毒，都猜不出下一个动作，出拳没有章法，你咋破？没法破。 　　刘刹何直接被这套组合拳打蒙了，更蒙的是陪着导游小姐玩角色扮演的竟然都是金丹修为，陈猿猿这厮之前可一句没说！什么时候风雷劫这么好渡了？之前十几年见不到一个，见了陈浩气之后就扎堆蹦出来？这是什么，战力崩坏？ 　　都是几百岁的老妖怪，说好的德高望重呢？实在不行老奸巨猾也成啊！这小孩子过家家是哪一出？ 　　…… 　　好容易在郑育花式夸耀自己的间隔里见缝插针说上话，把几个活祖宗们请进村子里，刘刹何挑了处小楼稍微集中的地方安置诸位，结果大师姐东西一放就来到自己面前，满眼关切，连珠炮似地说： 　　“你这鳞片颜色怎么深深浅浅的？是不是上次蜕皮的时候没蜕干净？背上怎么有骨刺，还生长的这么怪，你返祖了？” 　　上次，上次就是被狮人吊着打了一顿，被转化法阵里的正能量强行治愈了，自然变成这样子。 　　郑育用手抚摸刘刹何垂下来的头，眉头深深皱起：“一抹就是一手灰，你是不是一直没洗澡？” 　　“额……我每天都睡在水里，算是洗了吧。”刘刹何不确定道。 　　“那怎么行！”郑育挽起袖子，“那是死水！洗澡要用活水冲淋，还要用刷子仔细翻洗鳞片咬合的缝隙，这样才能把灰尘除净！长时间不清洗，有鳞类的鳞片根部会钻进蜱虫的！” 　　是，是吗？我没关注这些，刘刹何汗颜。 　　说干就干，郑育不等刘刹何回答，丢下一句“乖乖站好！”就跑进屋里，出来的时候她和她的朋友们又进入清洁模式，手拿钢丝球，虎视眈眈。 　　“姐！准备好了！”其中一个男子举手高呼。 　　见势不妙，刘刹何正准备开溜，郑育伸手比了个抓捏的动作，他就被无形的力量按在地上。 　　“师姐，您别这样！……至少您那些朋友别上吧？” 　　调整口罩，郑育挑眉：“他们是我的孩子！” 　　“我都听见有人叫你姐姐了！”刘刹何暴跳如雷。 　　“我们各论各的，他管我叫姐，我管他叫儿子！”郑育理所当然，“你乖乖的，注意环境卫生，保持个体清洁有益健康！” 　　完全听不进去，刘刹何正准备用“王车易位”调换自己和实验室内骷髅的位置，那老奶奶滑步靠近，在刘刹何凸出的眼球前屈指一弹，刘刹何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几欲呕吐，可一阵干呕后啥都没吐出来。 　　“好姐姐，这小子中了我的迷术，已经麻翻了，咱们开始吧？”老奶奶笑眯眯地说。 　　“动手！” 　　四女一男抄家伙一拥而上。 　　…… 　　尽管看上去非常强势，郑育还是很懂分寸的，她在给刘刹何洗刷刷之后，顺便把水塘彻底翻新了一遍，清理了淤泥。然后用法术把整个广场都给打扫了，原本打算连着实验室一起清理干净，但她见到里面摆放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明确止步。 　　“记得等会儿自己打扫哦！自己的房间自己清理。”真是活脱脱的妈妈口吻。 　　这还不算完，得知刘刹何还没有讨女朋友，郑育师姐又积极地拉起郎配，她指着自己带来一个姑娘，极力推销起来，不停夸耀其贤惠。 　　看着这姑娘娇羞之下几乎要杀了自己的眼神，刘刹何试探地问：“师姐，您……怎么会这么热衷收养孩子？” 　　郑育用手指轻敲脑袋，思考着说：“大概是我很会照顾人吧，身边总会聚拢一堆长不大的孩子，一开始他们叫妈妈我还不适应，逼她们叫姐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是吗——”刘刹何声音拖得老长，目光挨个扫过师姐的义子义女们，三个年轻人模样的家伙都有些躲闪。 　　我看根本就是你的母性吸引了这帮子图谋不轨的家伙们吧？老奶奶我不清楚，这三个分明对你有企图！这是俄狄浦斯情结吧？这一定是俄狄浦斯情节！ 　　“这个，我暂时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刘刹何摇头，头皮发麻。他相信自己要是敢点头，明天的太阳就永远和自己说再见了。 　　“你不喜欢女孩子的话，男孩子也可以哦，我不会歧视的，我的孩子里也有喜欢男生的。” 　　“不不不，这个真不行。”刘刹何退后，连声拒绝。 　　郑育打开自己包里的家庭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男孩子也不喜欢啊，嗯……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是水葫芦精哦？少有的化形后还能保持雌雄同株的妖怪，啊！也就是雌雄同体的哦！” 　　昂？ 　　“求求你！师姐，快收了神通吧！” 　　…… 　　刘刹何发誓，如果陈猿猿就在身边。他一定要这个狗贼好好折磨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纠缠，什么是舌吻。 　　因为他现在就欲仙欲死，偏偏还无法拒绝。 　　因为师姐人很好，对刘刹何的十分关照，连伙食都从生肉变成了熟食。关键是人家金丹修为，还带着四个同为金丹的拖油瓶，满满的诚意。 　　能拒绝吗？敢拒绝吗？ 　　他不能。 　　人家是朱海来旅游的客人，是郑育的好朋友。身为师弟不能不给师姐面子，刘刹何自我安慰。 　　苦挨了好几天，陈浩气的大型空间法器终于到了，那是一个臂环，能刚好套在刘刹何的尾巴上。于是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收拾了家当，把关键物品装进臂环里，用“腹纳乾坤”吞掉小的空间法器，编了个回山之前再做一笔生意的稀烂借口，成功与恋恋不舍的师姐分道扬镳，杀气腾腾地奔鬼市而去。 　　他要宰了陈猿猿那出卖朋友的狗叛徒！ 　　可惜陈猿猿早就猜到了，先行逃离鬼市，只给他留下一张写着“报了当年你擅闯卧室之仇，咱们两清，师兄在山里等你”的纸条。 　　“我……氧化钙！” 　　无能狂怒的刘刹何咬着牙，生生在鬼市又等了十几天，拖到月末，这才动身回山，连自己的项目都舍弃了。妈妈式的关怀虽然温暖，但刘刹何不缺前世母爱，心智健全，没有俄狄浦斯情结，又独立多年，实在是消受不起这飞来的福报。 　　…… 　　多宝山。 　　无名道观院内，强壮的汉子盘腿席地而坐，表情木讷，对优哉游哉喝茶的拂尘道人说：“还是没找齐，东胜神洲都翻遍了，接下来只能去其他洲看看了。” 第55章 ：齐聚 　　一辈子回三次多宝山，每次都有新体验。 　　第一次刘刹何被白鸢师姐抓鸡仔似的提回去，自己刚刚重生毫无记忆。第二次是死中求活，被陈猿猿背回去。第三次刘刹何终于正大光明地，不用人帮忙，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回跑了。 　　依旧是断龙飞瀑布，依旧是潺潺的胃河，只是多宝山的墨绿里染上了些许枯黄，天气开始转冷了。 　　那是白鸢师姐种着玩的落叶林。 　　随着刘刹何靠近多宝山，大师姐率先察觉到他的回归，逼音成线指引刘刹何前往后山，说是师兄弟们先聚聚，那里就是整个山里唯一一个用近代手法搭建的几间水泥平房。 　　不用说，自然是陈猿猿的住所被征用了。 　　当刘刹何来到这里时，师兄师姐们都到齐了，就差他这一个小师弟。 　　尴尬之余，刘刹何有些庆幸，至少他不太可能被大师姐祸祸了。白鸢师姐原本修长的灰色肘部羽毛，被某人抹了油，精心修剪了一番，曲线平滑。而陈猿猿的乱毛梳得一丝不苟，西装被熨得很得体，显然已被调教得服服帖帖。 　　大师姐郑育正从屋里往外搬椅子，她的孩子们虽然没有在这里，但刘刹何依稀记得在前山用蛇信子铺捉到过那几个妖怪的气味，想来这是场同门间的悄悄话，这些家伙没有跟来。 　　陈猿猿修的水泥平房是一字排开的，有三个房间，院子没有用石板或别的手段夯实土壤，所以这里原本杂草丛生，不过现在这些野性的生灵都被拦腰截断，“尸体”整整齐齐码在一边，充当明年护花的春泥。 　　中间那间房的门口蹲着一个近两米高的汉子，皮肤黝黑，一身肌肉夸张至极，他抿着嘴唇，专心致志地把身边的原木削成椅子和桌子的样式。 　　嗯，用拇指和食指。 　　看来这就是二师兄石大力了，刘刹何心里猜测，并觉得二师兄确实怎么看怎么都带有岩石的特征，沉默寡言，动作平稳，身体充满了力量感，简直太适合石妖了。 　　“倒也不一定，孙猴子不也是石头变的嘛，照样毛手毛脚。”刘刹何挨着陈猿猿盘成一坨，自言自语。 　　石大力莫名抬头看了刘刹何一眼，刘刹何还以微笑，他点点头，又埋首摆弄椅子的雕花去了。 　　莫名其妙。 　　二师兄在干木活，大师姐搬来了平房里的两张椅子让给了二师兄和白鸢师姐，然后就和师姐不知聊着什么，陈猿猿萎靡不振的，似乎在默哀。 　　刘刹何有些束手束脚，算起来，他是五个人力最晚进门的，不像这四个这么熟稔。 　　看样子二师兄把东西操作好之前是别想开会了，于是他把尾巴悄悄伸出去，戳陈猿猿的腿。 　　“怎么！” 　　语气有些冲，带着些许怒气。不过刘刹何丝毫不介意，毕竟他俩在坑魏燕和他的前部下上可谓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好得穿一条裤子似的。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 　　陈猿猿没好气道：“我爹妈几百年前就死了！” 　　说完他瞧了眼郑育，思忖着大师姐没注意自己，于是振作精神，正襟危坐，只是努着嘴小心传话，生怕自己逼音成线都会被郑育听见。 　　“我的珍藏，都被师姐扔了！”陈猿猿一字一句，言语之中是淋淋的鲜血。 　　刘刹何的雄性雷达立刻侦测到这段信息的含义，一双不会动的眼珠莫名露出一抹哀色，尾巴轻轻拍着陈猿猿的肩膀，之前对他出卖自己的不爽也烟消云散。 　　“我失去的仅仅是几天的自由，你失去的，却是你的老婆们啊！”刘刹何长叹，“怎么能怎么不小心？” 　　陈猿猿摊手：“我全部放在盘里了，那是个老式的移动硬盘，看上去很破旧，师姐把它当成了废物拿去垫桌腿了……” 　　“备份啊！” 　　“忘了。” 　　“那活该。” 　　“先不说这个了。”陈猿猿揉鼻子，“你叫我干嘛？” 　　刘刹何用尾巴指指郑育师姐和石大力师兄：“你发的短信只写了他们的种族和名字，其余一概没写，我之前都忙其它事儿了，也没工夫问具体信息。你跟我说说。” 　　陈猿猿不敢用手，于是也跟着用尾巴指向郑育： 　　“先说大师姐，她是土豆成精这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陈猿猿摇头：“你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傲来国引入土豆是十六世纪的事儿了，到现在也不过五百年左右。植物的修炼可比动物困难，水火劫的准备时间也越长，之后结妖丹又是一番岁月，等入了金丹，你猜猜要多少年？你想想你这些年可曾见过植物成精？你再想想师姐……”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不对啊。”刘刹何赞同道，“那怎么回事儿？别卖关子！” 　　“师姐啊，是第一株引入并存活的那株土豆！” 　　“这，有什么稀罕的？” 　　“笨！”陈猿猿恨铁不成钢，“马铃薯养活了傲来多少人？作为第一株生长在傲来的土豆，师姐天然分润马铃薯养活傲来人的功德，加之师傅当年正是喜爱云游之时，恰巧发现师姐本体的不凡，把她从农庄买了回来，日夜教导，这才得以渡过水火劫！” 　　“也就是说……”刘刹何有些难以置信。 　　“功德加持，气运绵长，要不是时代限制，只把师姐此时已经飞升有望了。” 　　“那她怎么还是金丹？”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近几十年她都在搞农场，也许心思都不在修炼上吧。”陈猿猿回答。 　　“哦……新的知识增加了。” 　　“也就时代这鸟样，不然师姐也不会留在多宝山，早被老家伙们带走收为关门弟子了。” 　　刘刹何挠头，调转方向：“那二师兄呢？” 　　“就是石头成精。” 　　“这么简单？” 　　陈猿猿嗯了一阵：“也不能这么说。” 　　“孙悟空知道吧。” 　　“两开花嘛。” 　　“孙悟空是那块灵石的核心，当初蹦出来的时候把外层崩飞了，碎成好几块，其中一块就是二师兄。” 　　“别闹！” 　　陈猿猿瞪眼：“真的！二师兄这么多年在外面到处跑，就是想把他的兄弟们找齐，看看是不是还有和自己一样幸运的。” 　　刘刹何越发挠头了：“这有啥幸运的？好处不都让孙悟空占了嘛！” 　　“孙悟空也没占全，师兄这一块离核心近，所以沾着点中间的碎片，灵性足，师傅当年捡了他打算坐一块镇纸，结果还没来得及打磨就开了灵智……” 　　刘刹何无语了，感情师兄师姐都有这样坎坷的经历。 　　“那我们呢？”刘刹何略带希冀地问，希望自己也有个啥异兽血脉。 　　陈猿猿嗤了一声：“别想了，师傅几万珍藏，就出了这么俩天赋异禀的，我们仨就是滴水穿石，勤能补拙！二师兄属于一块石头生了两个石灵，属于论外。真按岁数算，白鸢师姐是最大的，你才是第二个！” 　　就是都没啥本事呗，尤其是我，白鸢师姐现在好歹媳妇熬成婆，是个金丹，虽然为了美观手肘故意留了鸟羽，本事也不高，师傅说三十年前才在东海贴着东瀛那片渡劫成功，但人家就是金丹！ 　　我却莫名奇妙鸠占鹊巢，从弱鸡变成了修炼废物，这可真tm绝了！ 　　这么一想，难免有些坐立难安，只觉得自己是混在高玩里的萌新。 　　但很快刘刹何就振作起来了。 　　我不是修炼的料，但我魔法造诣很高啊！这就叫上帝关了一扇门，至少会留下一个狗洞！ 　　刘刹何和陈猿猿眉来眼去的空档，石大力用指甲磨去了最后一处倒刺，把能装下盘成一坨的刘刹何的木桌摆好，郑育师姐拍着手吸引大家注意： 　　“那，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刘刹何困惑地问。 　　石大力惜墨如金：“分享见闻，论道。” 　　“又来？”刘刹何哀嚎。 第56章 ：荡尽凡思出门去，今日方 　　师兄弟四方列坐，郑育师姐翻手拿出一碟碟瓜果，新鲜欲滴，隐隐有灵气飘散。石大力师兄从袍子袖口取出水晶茶具一一摆开，白鸢师姐清吟一声，四周鸟鸣应和，立刻便有群鸟托着一个假山盆景而来，放在木桌正中央。 　　盆景长宽不过半米，乃绝涧枯木的枯山水造景，顶上老树盘根错节，枝干撑开有巴掌大小，光秃秃的。只见白鸢师姐呵出一口灵气尽数被盆景吸收。 　　下一刻，枯木逢春，绝涧复苏，老树从叶苞到抽芽只是一瞬间，枯山水的盆景立刻变得生机勃勃，树根处的凹陷里流出汩汩清泉，顺着崖壁流淌。 　　“这是师傅的法宝。”石大力言简意赅。 　　“偷来耍耍，别去告状哦！”白鸢吐了吐舌头，给陈猿猿使了个眼色。 　　陈猿猿狗腿地跑过去，接过白鸢师姐手里的银剪，小心翼翼地剪下老树新发的嫩叶，交给大师姐，郑育握住嫩芽用灵气蒸发，再摊开手已然是缩了水，被翻炒过了。 　　然后她用红水晶茶壶接满泉水，放在桌上。只见毫无热源的茶壶凭空自热，不一会儿就咕噜咕噜叫起来，大师姐接手工作，手指上下翻飞，净壶、洗茶、冲泡一气呵成，赏心悦目。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热茶和瓜果，还有各有贡献的师兄师姐们，刘刹何困惑地问：“我该干什么？” 　　嗅着茶香，白鸢师姐回答：“享受。” 　　陈猿猿挪挪屁股解释道：“我之前最小，也是什么都不干的，现在轮到你到老幺，自然什么都不做。” 　　“照理说，不是应该最小的干活吗？”刘刹何不太理解这儿的规矩。 　　“知道猫咪群居时候互相舔毛吗？”陈猿猿拿着茶杯吹气。 　　“知道。” 　　“跟那个很像，猫咪群居的时候，地位高的给地位低的舔毛，地位最低的只能被大佬们轮流舔。舔毛是大哥的权力，我们几个，当师兄的出工出力，你辈分最低，就喝茶就行了……要不是师姐提醒我，我刚刚都给忘了我已经变师兄了哈哈哈。”陈猿猿说起身份变化，不禁爽朗地笑起来。 　　你对辈分这玩意儿真是执念颇深啊，刘刹何叹息。 　　屈指弹了弹杯壁，清脆响声打断陈猿猿的大笑。 　　是郑育师姐。她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周身灵气激发，吐出一串话语。 　　刘刹何发现自己并不能听懂，明明师姐张了嘴，说了话，讲的汉语，但刘刹何就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接着白鸢师姐也激发灵气，用类似的方式说话。 　　刘社会茫然地看着陈猿猿。 　　陈猿猿小声说：“这是炼气士之间交流的方式，用灵气辅助语言表达，运用熟练的话就是这样子，没有修炼的人自然听不懂。好不容易聚一下，你就忍忍吧，最多十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是开始论道了。 　　得，刘刹何自从用了转化仪式，浑身上下是一点灵气都没有，口诀法诀更是一窍不通，他只能当自己是科学家，正在观察记录一种名为“炼气士”的全新物种。 　　…… 　　嗯，只有郑育师姐和白鸢师姐交流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但过了几十分钟，当石大力师兄和陈猿猿也加入论道后，他们散发出来的灵气似乎达成了一种协调，形成了某种屏障，以圆桌附近为中心塑造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刘刹何察觉到体内魔力隐隐有活跃的迹象，外界环境都朦胧不真切起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屏障的痕迹越发明显，似乎在吸取外界的灵气，盆景里的老树再一次抽芽，这次无人采摘，很快它就开了白色的小花，散发出阵阵幽香。 　　被清扫后暴露出土色的地面在这段时间里重新泛绿，好像残留在土里的断根又焕发生机。 　　“天地异象？不对，是区域性灵气集中导致的。”刘刹何醒悟，“难怪炼气士动不动就喜欢论道，原来除了交流心得还有这种效果。大概这就是言灵的力量吧，类似仙人言出法随的阉割版本，这倒跟个魔法仪式似的……” 　　想到魔法仪式，刘刹何脑子自然而然就跑偏了，他又关心起自己的实验起来，然后从实验跳到人体学知识，又跳到科学，接着跳到科学应用，然后是航天器。 　　想到航天器，刘刹何不禁抬起脑袋遥望银河，被师兄师姐们无意塑造的屏障扭曲了光线，他只能凭着印象找寻各星座，找着找着就回忆起前世在空间站工作的日子。 　　站在地球上看，前世的自己简直就是被无垠太空包围着，每一步都踩在万千星辉，前世自己还幻想过某一天太空站被外星人抓住了观察，自己还成为人类史上第一个有记录的与外星人交流的人呢！ 　　这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呢？ 　　就在刘刹何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屏障内再度变化。 　　伴随四位师兄师姐论道至深处，他们面部表情声动起来，再不是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尤其是陈猿猿，面红耳赤，好像被教训惨了，看来辩论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灵气在屏帐里变得汹涌，地上的碎石摆脱重力漂浮在空中，盆景里的老树被无源的风吹得东倒西歪。物理规则暂时衰退了，神秘主导了这片空间。 　　这一方空间似乎都与世隔绝，暂时和这片宇宙脱离一样，变成了临时的半位面，被师兄四人的力量扭曲了。也许是金丹以上论道时有这些现象发生，所以众人都未在意,陈猿猿正在扯着脖子说什么，全神贯注的他没工夫看四周。 　　但刘刹何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就是托瑞尔位面的一位神祇对他的魔力产生了影响。 　　米斯特拉的注视跨过星界，通过这片薄弱的屏障，来到这个随时都会回归正常的地方，投射在刘刹何身上。 　　于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刘刹何的身体本能地回应这位女神的注视，但他自己却沉浸在外星人是否存在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他的灵魂与情感应和着女神，倾听米斯特拉的神言。思想却被封锁在大脑里，继续自己的“事业”。这一刻，奇妙的割裂发生在刘刹何身上。 　　他同时获得了灵魂与肉体的视界，他看见被扭曲的天空和跨越位面的怪异光景。他看见争论不休的陈猿猿，笑容和煦的大师姐郑育，看见神色木然的二师兄石大力还有虚心向学的白鸢师姐。 　　但他也“看见”无数甬道如蛛网一般混乱散布的星界，一个个晶壁系好似晶莹的露珠悬挂在“蛛网”上，被星界维管连接着。这里很像宇宙，却更加虚幻，诡谲。无数矛盾的现象在这里发生，种种反常的结构在这里恣肆生长。 　　他忽然明了，星界对应的正是地球之外的太空，但它属于神秘学的观察角度，太空是科学的观察产物，刘刹何的位面学识再次提升了。 　　无数混乱的画面裹挟着巨大的信息冲刷着他的灵魂，可位于地球的理性却高高在上仿佛千仞岩壁任凭海浪袭击，我自不动如山。 　　割裂与唯一对立统一着，刘刹何的思绪前所未有的畅快，他所思所想没有丝毫迟滞，开始尝试解析这些知识，然后立刻丢下已知去寻找未知。 　　他既在地球，又不在地球。同时位于两个位面，尽情探寻真理，如游龙入海。 　　…… 　　当四人论道接近尾声，无形的屏障缓缓衰弱，米斯特拉的注视伴因位面壁垒的正常而被迫切断，分离的情感、理性重新合一，重新统一带来剧烈冲击，刘刹何瞬间大脑瞬间宕机，无数信息被保护性地遗忘，只留下稀少的一点儿。 　　过了很久他才恢复清醒。 　　师兄师姐们已经结束论道了，他们正闭目打坐，参悟所得。 　　吐出一口浊气，大脑高速运转消耗了太多能量，刘刹何一口气把桌上的瓜果统统吃光，满足地打了个长嗝儿。 　　这才重新审视这片天空。 　　他目光清明，意志坚定，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看见的并非虚假，之前的猜想必有对症，他与米斯特拉达成了协议，或者说接受了米斯特拉的馈赠。 　　刘刹何果断放弃了以前的想法，选择新道路。他现在相信自己的判断正如牛顿相信万有引力、爱因斯坦相信波粒二象性。 　　他认为自己所见所得即为真理。 　　刘刹何胸中澎湃，抑制不住地仰天长啸： 　　“荡尽凡思出门去，今日方知我是我！” 　　听到这句话，郑育睁开眼笑着对白鸢说：“这师弟论道的时候一言不发，眼光迷离，我还担心是个榆木脑袋……没想竟是悟了，想来今日他的收获最大！” 　　陈猿猿听见郑育师姐的话，磕着眼皮翻白眼，心里吐槽： 　　悟个屁，他又没那功能！ 　 alt=“星界生物：星界鲸“> 　　作者的话：星界生物：星界鲸图片 第57章 ：大乘威能 　　神清气爽，真是神清气爽。 　　刘刹何破开迷雾得见真我后只觉得周身通泰，连看大师姐的儿女们都顺眼许多。 　　论道后诸位师兄师姐们还在那里拉家常，算是此次聚会的余韵。 　　刘刹何依旧缄默，当个录音机，不发一语。 　　从他们的聊天中，刘刹何得知，大师姐郑育这些年一直在朱海搞种植业，开了家公司，把农民的地都租下来，搞大规模机械化种植，生意很是红火。毕竟朱海超级都市圈的人口自五十年代开始冠绝全国，远洋生意都做到南部儋州去了，农业需求甚大。 　　石大力近些年在北边冰天雪地里地毯式搜索，找到了一块灵石残片，他接下来打算去西牛贺洲的各大博物馆看看，希望有新线索。 　　至于白鸢师姐和陈猿猿，刘刹何太熟悉了就没怎么注意听。 　　在大家的闲聊中，时间一晃而过，几天工夫就到了拂尘道人开会的日子。 　　难得日出当空，艳光万里，已经有秋高气爽的味道了。 　　众人焚香沐浴后，按辈分拾阶而上，来到道观前，依次入内。 　　只见照壁已经不见了，从大门能直接越过天井看见正殿，拂尘道人端坐在蒲团上。天井里的大鼎燃着静心香，烟柱笔直，直达高天。 　　待到刘刹何把尾巴收进道观里，拂尘道人一挥手，只见观外万物飞速变大，竹林树木好似要遮天蔽日，仿佛幻境。 　　“不对，是我们变小了！”刘刹何惊讶之后，立刻意识到山顶的这间朴素的道观原来也是一件法宝。比起之前看见的枯山水盆景明显高级不少，俨然有道家小天地的架势。 　　刘刹何对比了一下，猜测这间道观内部自成一个空间，大小自如，能被主人端在手里带走，需要歇脚了往地上一丢就是一间遮避风雨的住所。 　　“从对空间的运用和居住功能上看，倒是有点像八环咒法系法术“魔邓肯豪宅术”。” 　　“魔邓肯豪宅术”：创造一个跨位面传送门连接到一幢魔法豪宅，将这个法术抄录在卷轴上，法师在旅行与冒险中就能随时享受舒适的居住环境和各色美味餐点。是法爷出门在外上佳选择。 　　要制造出恒定豪宅术的传送门花费巨万，道观这种水平的法宝怕是现在无人能做的了吧，怕是跟浮空城的制作工艺一样已经失传了，刘刹何遗憾地想。 　　拂尘道人再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五个蒲团，众弟子心领神会地坐上去，刘刹何因为体型原因，只能把脑袋放在蒲团上。 　　睁开眼，浮沉道人从袖中拿出一座小铜钟，轻敲三下，小钟发出不符合体积的宏大悠远之音，众人都闭目倾听，除了刘刹何一脸茫然，闭上眼也没听出个中三昧。 　　拂尘道人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讲道，依旧是声音模糊，奥妙高远，难以察觉。 　　一时间，道观里浮现各种异象，有渺渺笛声低吟婉转，有天降飞花落地无痕，有奇光在拂尘道人周身流转，众弟子都聚精会神，听之忘俗。 　　依旧唯独刘刹何在仔细记录拂尘道人讲道时的各种异象，他这个门外汉看着种种违背常识的幻想，做出了大胆猜想： 　　空有笛声而不见主人，飞花有象却是虚拟之物，奇光蜿蜒曲折，一闪而逝，颇似雷电，也许这就是大乘炼气士的道韵表现，尚未成仙，却已触摸到凡俗之顶，故此能激发不能化虚为实的异象。 　　“难怪师傅要把道观缩小，这样一来种种奇观都被山顶的树林遮蔽，异象也凭空小了许多，就不会被人注意到了。原来是为了安全考虑。” 　　…… 　　一晃三天过去了。 　　刘刹何在心里记下了拂尘道人讲道时的种种表现，并观察师兄师姐们的神态表情打发时间。身为师门唯一一个仙道无缘的家伙，他虽然热衷魔法，但对师傅还是十分尊敬的，并无出格之举。 　　终于，拂尘道人讲道结束，稍作停顿，观内异象随之消失，小钟再度发出声响，拂尘道人喝道：“醒来！”干脆地打断了悟道的弟子。 　　“浅尝辄止即可，我讲的是自己这些年的感悟，于你们而言尚且高深，不宜深入。” 　　“谢师尊。”弟子施礼。 　　缓缓起身，道观也跟着变回原样。 　　举起一只手，做出托举的动作，五个弟子便道观抬到空中，比多宝山高了几百米。 　　拂尘道人迈出一只脚，施展神通，下一刻已经高悬于天。 　　他左手保持托举姿势，右手坐手刀状，运转灵气，须发倒竖，狠狠朝多宝山批下！ 　　狂风呼啸，无形的力量挤开空气，掀起狂风，道观内的香柱瞬间被吹散。 　　多宝山山麓被拂尘道人劈开一条口子，露出泥土下的岩石。 　　第二刀，第三刀。 　　一刀快过一刀，一刀更深一刀。 　　第二刀下去，整座山都战栗起来，抖落无数泥土，形成泥石流卷着漫山的树木四散“流”去，整座山的岩层都暴露出来，变成一座石山，并隐隐有裂痕。 　　第三刀下去，山崩地裂，石山矮处像热刀切黄油似的被分开，切口光滑如镜。 　　这就是十万大山第一打手的实力，这就是大乘期炼气士全力施为的力量？这简直有11级传奇法术“密瑟拉的移山术”那味儿了！流沙惊骇之极。 　　大乘期是仙人之下第一境界，除了渡劫之人，世上再无敌手。不知这三刀，费伦的战士和武僧们要什么水平才能达到。刘刹何心底揣测，或许神灵随意施为有这水平，但这也侧面反映出炼气士实力确实强悍，只可惜有伤天和，或许这就是代价吧。 　　回到现实。 　　拂尘道人整个开山过程没有声音，刘刹何觉得自己在看一部叫《拂尘开山》的默片，浩大的场景却静默的可怕，明明连空气都在颤抖，但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这令他非常不适应。 　　他收回观察多宝山的视线，扭头去看师傅，只见拂尘道人面色涨红，呼吸急促，显然这三刀耗费了不少力气。 　　掉落的泥土还在向四周扩散，胃河上游已经被滑落的山土掩埋，岩层里的地下水从拂尘道人劈开的断壁中飞溅而出，水雾弥漫，在阳光下晕出一道彩虹。 　　与其他人神往的表情不同，白鸢满脸惊恐，她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毁了多宝山。 　　放下左手，众人降落在山顶，拂尘道人胸脯起伏不定，他喘息了几秒钟，这才说话： 　　“我欲逆天而行，渡天劫征长生，这多宝山便再也不是我的住所了。” 　　他制止了正欲说话的白鸢，笑着说：“我曾看过鸢儿的藏书，有一本印象深刻，说是鸿钧合道之前将自身多年珍藏放于分宝崖，转赠徒弟。” 　　“虽然或许是凡人杜撰的，不过这种气魄真是令人钦佩。如今我也要行大事，也有得意门生，有心效仿……就把这些年的收藏也放进去吧。” 　　说完拂尘道人双袖打开，无数带有灵气的物品一一钉进崖壁，糊满岩壁，各色灵光闪耀。 　　他转身催促道：“你们心有疑惑，等分宝结束我自会解答，现在，快去找自己的机缘吧！” 　　迟疑一阵，五人纷纷拱手，打算下山寻机缘。 　　拂尘道人突然再度开口：“刘刹何，你修炼之路独辟蹊径，这些东西你用不上，就不要去了，留在这里。” 　　“是。” 　　…… 　　石山之顶，被拂尘道人开山之举激荡得混乱的气流汹涌，无数灰尘、落叶扑面而来。 　　拂尘道人用袖子扫去块凸起岩石上的灰尘，大大咧咧坐下，对盘在那里的刘刹何招手。 　　刘刹何顺从地爬过去，恭敬道：“师傅。” 　　拂尘道人双手撑着屁股后面的岩石，仰面望天，长舒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你往后去了东瀛，若无要紧的事儿，切记不要再回傲来国……哪怕是你师兄师姐有难也不许回来。” 　　“啊？”刘刹何大惊失色。 　　这，这这，这语气，明摆着是遗言啊！刚刚要证长生的狂气呢？ 　　作者的话：——————————————————————————————————————————————书评区和吐槽区有读者提问为什么不按照制造物品消耗经验值的设定，我当时没有找到靠谱的回答，这些天找下来终于看到比较合理的说法。果园没找到，但在b站up主斯芬斯的视频《浮空城传说——DND中的耐色瑞尔帝国介绍》第4分19秒开始解释如下：在物品上恒定法术会最大限度的消耗魔法师的精力（在游戏中消耗EXP）。经常制作恒效魔法物品的法师与实际年龄相比会显得很衰老。所以桌游之外，采用提高制作成本并大量耗费制作周期、精力是比较可取的。感谢书友在书评区发表的看法。也希望诸位读者老爷不要吝惜自己的意见，多多评论！ 第58章 ：赵氏孤儿 　　多宝山一带地形大变，前后山的河流都断了，山也矮了许多，原址只剩下了一大一小两座石山，加起来只有多宝山三分之二。断口光滑，夹成山谷，隐隐有五彩光点镶嵌其中。 　　大风刮过，掀起拂尘道人的衣袍，上下翻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大的石山顶，一身朴素道袍的中年男子与一条三十九米的蟒蛇相对。 　　活动活动脖子，拂尘道人自嘲道：“你肯定觉得我像是在托孤吧！” 　　刘刹何赶忙低下头，恭敬回答：“弟子不敢！” 　　“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会被局限在傲来国，石大力在西牛贺洲再怎么折腾，终归是要回来的，其他几个徒儿也深陷旋涡无法脱身，所以，说是托孤也没错。” 　　这就是挑明了他是抱着死志渡劫的。 　　刘刹何紧张地吐着蛇信子，只觉得鳞片下汗津津的：“师傅，何至于此！” 　　“这些话我只跟你说，不要告诉他们，尤其是鸢儿！”拂尘道人盘起腿，见刘刹何没有拒绝，这才一本正经道： 　　“我当初投奔十万大山，乃是数百年前受前大山主所救，他于我有活命、庇护之恩，我镇守多宝山既是交易，也是还恩。” 　　“大山主一贯开明，主张与人为善，不与人类冲突。积极推动人妖互通有无，还促成了华泽鬼市正规化，十万大山能有今日都是他的功劳。” 　　说到这里，拂尘道人叹息一声，缓了缓，继续道：“但是之前与‘硕鼠’的斗争中十万大山落了下风，虽然有宵小作祟的嫌疑，但前山主‘存人失地’的策略令不少中间派失望，投向了激进派……” 　　这下刘刹何清楚十万大山的症结了。 　　简单来说就是以前山主为核心的保守派一直主导山里的话事权，估计是长期对人类的“妥协政策”引来不少反对力量，他们纷纷聚集在激进派麾下伺机夺权。 　　山里承平日久，许多年轻后辈没见识过人类的狠辣。加之过去傲来国不断开发自然，侵占了他们的既得利益，动摇了前山主统治基础。这次鬼市易主性质与萨拉热窝事件一样，都只是个导火索，彻底把问题丢到台面上来了。 　　拂尘道人算是铁杆的前山主派系，前山主的失势应该影响到了师傅。 　　刘刹何甚至不怀好意地推测，鬼市那波脑瘫操作八成是激进派联合“硕鼠”的刻意行为。也许是“硕鼠”抓住十万大山内部矛盾的关键时机，为激进派提供不少帮助，把这个昔日云省第一打掉下去。 　　激进派中的蠢货正好谋求上位，鬼市也违背他们的纲领，这些笨猪只求夺权，正好两帮人一拍即合，打算阴前山主一波。 　　不，已经成功了，师傅的恩人已经是“前山主”了。 　　脑内电光火石，现实中却只过了几秒。 　　刘刹何大致有了猜想，却没摸透拂尘道人的思路，他果断提问：“您是忠于前山主而非十万大山的，那么山里的分裂与您逆天证道有何关系呢？” 　　拂尘道人苦笑：“那帮子蠢货软禁了前山主，要我立下大誓，终身不得反回云省，不得插手十万大山之事。” 　　“您答应不就行了？”刘刹何不解。 　　“前山主乃我挚友，我浮尘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是忘恩负义，畏缩不前之辈。”拂尘道人如实回答。 　　刘刹何沉默了，一时间只听得见风声呼啸。 　　所以您打算渡劫飞升，以仙人之姿救出挚友，成则安然无恙，败则了无遗憾？刘刹何心里接上了拂尘道人没说完的话，他有些不能理解：“十万大山如此凶险？您大乘修为都不能带走一个人？” 　　“呵，若是走出来对打，我自称云省第一。”拂尘道人摇头，摊手，“但这些大妖族，祖上那个没有一两个妖仙？仙人布下的阵法平日不运转，但我若是强闯，必定是有死无生。” 　　看来是慎重考虑过了才下的决定啊，刘刹何感叹，他觉得拉上四个师兄都劝不回师傅了。 　　“别无他法？” 　　“只有成仙这一条路。”拂尘道人目光坚定，“不管成不成，你们都不能再待在云省，况且你们都能独当一面了，不能被我这个老头子拴住。” 　　说到这里，拂尘道人站起来：“我留下你，其实是有很大的私心。” 　　他背着手，眺望十万大山，几百年的光阴没有改变山川走势，却乾坤易主。 　　“之前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下来仔细想想，发现都说的很好，很对，修炼这条路确实是个死胡同。” 　　“你是我的弟子，虽然我没什么可教给你的，但好歹还有名分。我不希望未来我多宝山一脉要和其他炼气士一样泯然众人。” 　　拂尘道人话语里的苦涩不言而喻。 　　“你所学的魔法，来历如何我不关心，我只求你日后去了东瀛，切莫忘了你的出处。” 　　刘刹何觉得自己明白了，可又不是很清楚明白了什么，他歪着头，等待师傅揭晓答案。 　　“传承！”拂尘道人轻轻地说，“孔子死了几千年，但思想随着儒家传承千载，他的肉体腐朽了，但精神长存。我希望你能在海外开枝散叶，把师门传承下去……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 　　话语虽轻，但刘刹何感到沉重的力量。那是一个传统的炼气士无法跟紧时代后的无奈选择，包含了殷切希望，他甚至都不奢求修炼之法能流传下去，只求托付一生的东西能给后世留下一鳞半爪。 　　刘刹何再拜：“四位师兄皆是芝兰玉树，我何德何能？” 　　拂尘道人落寂道：“死路，死路……你可愿意？” 　　言下之意，就是点刘刹何为下任掌门，传承正统了。 　　“灵气转化仪式，始于神秘前辈，立在东胜神洲傲来国云省多宝山拂尘道人麾下五弟子，当兴于不久之后。”刘刹何叩首，“万不敢忘！” 　　拂尘道人身出手，看着自己这仙道一途不成器，却带着自身传承走向未来的弟子。有些颤抖着抚摸刘刹何的头：“你必须活下去，哪怕我死了，你师兄们都死了，也不许回来，你是有使命的……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决不许半途而废！记下了！” 　　拂尘道人言语有些混乱，已然是情满于言语了。 　　“是！”刘刹何咬牙切齿。 　　看着刘刹何，拂尘道人突然开口问：“立孤与死孰难？” 　　刘刹何怔了半晌，缓缓回答：“……死，死易，立孤难耳” 　　拂尘道人欣慰地说：“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强为其难者，吾为其易者，请先死。” 　　刘刹何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史记》晋世家里的一段话，原是讲下宫之难，屠岸贾欲杀赵氏男丁，公孙杵臼问了这么一句话：“保护赵武和去死哪个难？”陈婴说“死简单。”于是公孙杵臼找了个婴儿代替赵武，慷慨赴死，留下陈婴艰难照顾赵武，最终帮他报了仇，然后自杀去地下向公孙杵臼报信赴约。 　　他清楚拂尘道人用典的含义，要他远遁海外，不受傲来国和炼气士的约束，自由发展，把自己的道路传承下去。 　　拂尘道人希望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是他自己身死，还是诸位师兄被歹人迫害都不可以回去。刘刹何背负道统大任，以魔法师的身份传承多宝山。 　　所以，哪怕日后师兄亲自上门求助，他都不能冒一丁点风险回傲来国。这里将有许多仇家，这里是炼气士的地盘，他这个魔法师是不折不扣异端，是可群起而攻之的过街老鼠。没了拂尘道人和十万大山的庇护，他不可能活着离开。 　　拂尘道人要立刻践行自己的准则，行易事，做荆轲要离之举。刘刹何要弘扬师门，做难事，使传承绵延不绝。 　　拂尘道人把一卷手写的书交给刘刹何，嘱咐道：“若是你没有闲暇，便找个有天资的人，把这本书给他，只需护他一生即可。” 　　刘刹何结果书，发现里面是拂尘道人写的多宝山门规和一套粗浅的修炼功法。 　　拂尘道人摸着胡须，难为情道：“这功法是我自创的，太过简单，野路子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 　　“我当为陈婴……”刘刹何盯着自己都没怎么见过的门规，喃喃自语。 　　…… 　　半天过去，分宝崖里的宝藏被四位师兄师姐瓜分一空归来坐定。 　　拂尘道人又恢复了大乘炼气士的从容，他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神态语气都轻松不少： 　　“大会最后一项，问志。大家畅所欲言，讲讲自己未来规划吧。” 第59章 ：问志 　　师徒六人席地而坐，任由风吹沙尘拂面。 　　夕阳下，拂尘道人令五位弟子各述其志。 　　大家环顾一阵，皆是示意请大师姐郑育先请。 　　郑育颔首，双手交错，拱手再拜，施古礼，倒是与她活泼的服装不符。只见郑育抬起头，声音温柔，却透着坚定地意志： 　　“有明以降，傲来国人口日增，到了清末民初，有四万万之巨，立国以来，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十五亿。当年我有幸以第一批马铃薯的身份，与番薯，玉米共输傲来，活民无数，俗名‘土豆’，得功德，后受教于恩师……” 　　郑育师姐简短地讲述了自己的入傲来国的历史，说完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傲来国的土豆，九成与我有血缘关系，甚至相当一部分是我的块茎所化。” 　　大师姐这是什么意思？师傅叫各述其志，她怎么吹嘘起来了？刘刹何有点没搞懂，不过这时候他还没从拂尘道人传授衣钵的感动中走出来，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多想。 　　谁知道到这里郑育话音一转：“但这还不够！” 　　“天下尚有无数百姓风餐露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许多小妖在夹缝中求生。我没本事得广厦千万间，但我能尽力让大家都吃饱，至少能用土豆果腹！” 　　“土豆乃块茎，切开亦可成活。自明至今，我的块茎被分成无数块，广泛长于南北各地，以后更要如此。” 　　说道这里，郑育的眼中斗志昂扬：“释迦牟尼割肉饲鹰，以身喂虎，我想要效法他。自己开办公司，雇佣员工，组建实验室，想方设法让土豆能长得更大更快，规模越做越大，就是要让自己的‘分身’养活更多的百姓。” 　　“除此之外，公司所得利润，除了科技创新之外，绝大多数都投入到安置小妖上了，到现在，我们妥善安置了在朱海都市圈艰难求生的小妖两百名，种植土豆，养活自己。未来肯定会更多！” 　　“但凡贫穷的，弱势的，我们都要照顾，扶持帮助他们。”，郑育双手撑着膝盖，朗声道：“这就是我的志向！” 　　这就能解释得通师姐近年来无心修炼的缘由了，刘刹何点头，原来是有这样远大的念头。 　　拂尘道人捻须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能有如此抱负，不以种族为隔阂，一视同仁，吾心甚慰。”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师姐的母性已经从狭隘的家庭拓展到哺乳一国了，真是厉害！刘刹何佩服地想。 　　“你呢？”拂尘道人砖头看向二师兄石大力。 　　石大力神情木讷地回答：“找到所有碎片，然后找到孙悟空，如果他还活着，我就杀了他，用他的心头血孕养我的兄弟们。” 　　喂喂，这个过分了吧？本是同根生，为什么要把自己和他划分立场啊？刘刹何心里吐槽。 　　拂尘道人动作一顿，叹道：“你啊，执念太深了，唉……鸢儿，你呢？” 　　白鸢伏地作磕头状，言语诚恳：“只愿常伴师傅左右……” 　　话还没说完，拂尘道人便出言打断：“那老四呢？” 　　白鸢直起身子，眼中含泪，不发一语。 　　陈猿猿看着白鸢师姐的样子，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回答：“我想做两件事，第一件建成个自己的集市，最好像鬼市那样，然后我就能天天在里面倒卖东西了。第二件就是娶几十个老婆，各个种族都要有……” 　　陈猿猿不好意思道：“净说些没志气的话，师傅莫怪。”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你能坦荡地说出自己真实想法，没什么好责怪的。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水击三千里。”拂尘道人温和地说。 　　然后，拂尘道人目光扫到刘刹何身上，他自觉与刘刹何有过交流，知晓他的志向打算，本不欲再问，但还是走过场地说：“你可有想说的？” 　　刘刹何吐着蛇信子，他把师傅师兄们的表现看在眼里，觉得未来除了大师姐郑育外，其余的下场已经可见了。 　　二师兄沉默寡言，看似老实，其实固执无比，心有怨念，做事直来直去。无论国内国外，他收集灵石残片的动静必然越过政府底线，被关进监狱就是最好的归宿。 　　白鸢师姐与师傅感情最深，若是她得知师傅横死，哪怕被打过招呼，恐怕也会奋起报仇。 　　陈猿猿的想法很无害，不过独立于人类之外的桃园生活始终不能长远，也许只有一两百年的好日子。 　　倒是郑育师姐，颇有人妖平等，皆须照顾的想法能再傲来国生存下去。哪怕她僭越地无形之中把自己摆在了世界之母的位置上，但有功于人类的行为本身应该不会惹来官兵，顶多是商业和利益上的纠纷。 　　至于师傅，不提也罢。 　　但都太小了，太局限了啊！刘刹何心中高喊，既然大家都着眼于当下，受限于时代，那就让我揭露未来一角吧！ 　　“我确实话要讲。”刘刹何回答。 　　拂尘道人露出手心，做出请的姿势。 　　刘刹何直起身子，仰望苍穹。 　　先前一番述志，太阳已经完全下去了，没有不夜城灯火照耀，漫天繁星点缀银河。 　　刘刹何清清嗓子：“咳！” 　　“我打算努力修炼，提升实力，并潜心研究科学，积极推进人类的发展。” 　　众人听到这里，虽然有些惊讶，但都以为又是郑育那样众生平等的思想。 　　“然后带着亲友，做飞船逃离地球，在无数光年外的新世界扎根。” 　　拂尘道人，郑育，石大力，白鸢，陈猿猿眼眶一条，心惊胆战。 　　刘刹何不管他们，自顾自地说：“我先前一直害怕人类的发展速度最终会吧地球掠夺干净，导致我们没有生存空间，激起人妖矛盾……现在我想清楚了。”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比起宇宙的浩瀚和地140亿年岁月，地球不过是一粒沙尘，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佛国’。既然地球这粒沙子容不下我们，为什么不去别的沙尘高就呢？所谓灵气枯竭，到底是全宇宙如此，还是只限于地球呢？” 　　见大家都露出思考的神色，刘刹何顿了顿，继续道： 　　“相比于地球，宇宙近乎无限。人类有资格修建宇宙飞船以后，他们必然吃不下全宇宙，这样我们妖族总有可以生存的地方。哪怕环境恶劣，我们布下阵法，利用法宝开辟新世界，总要比人类用飞船一点一点运输物资要容易些吧？” 　　“当然，妖族不可能众志成城。但我们不能不尝试……毕竟，我们打不过人类，只能跑。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很有用。” 　　…… 　　四下寂静，自刘刹何发言后，师傅和师兄只说了一句“何其难也”就再也不说话了。 　　这让刘刹何有些泄气。 　　他知道灵气枯竭的问题只发生在地球，但大家都很难相信，或者说很难信任这个渡过水火劫不到百年的小年轻。 　　但刘刹何确实知道。 　　他被密斯特拉再度注视的时候，身体与灵魂横跨两界，看见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几个生机勃勃的星球。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短暂一瞥中，刘刹何清晰看见星球上的生灵操控超自然力量，威能不俗。这坚定了他逃亡地球的想法。 　　或者说，正是这段经历，让刘刹何清楚明白了自己原本模模糊糊的念头。 　　离开傲来国只是权宜之计，他潜意识驱使自己到一个政府管辖薄弱的国家，就是为了影响该国，为自己上天做准备。只有完全摆脱人类，妖族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拂尘道人的传承才不会只徒有其表。 　　再者，密斯特拉与自己的约定也迫使自己有所谋划，他必须尽快动起来。 　　不过见大家都不信任自己样子，刘刹何也只能放弃劝说大家一起的想法。 　　还是自己先做出些成绩，再拉大家入伙吧，刘刹何自言自语： 　　“菜是原罪啊！” 第60章 ：神眷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刘刹何搅动泥沙，顺着逐渐干涸的胃河往下游游去。 　　拂尘道人劈开的山谷已经聚成了一个不小的水潭，也许再过几天溢满出来会连上胃河，把断龙飞瀑给续上也说不定。 　　拂尘道人问志后，如约与弟子们讲自己证道的缘由。 　　刘刹何用自己退化了得不成样子的伪足想都知道是骗人的，拂尘道人也怕他露馅，便借口再无可教，让刘刹何先行离开了。 　　在树林残留的河边，刘刹何看见那四个金丹支着帐篷围成了一个小营地，营火明灭，照着他们略有凝重的脸。 　　刘刹何伸出头，与他们打过招呼，之前被师姐牵红线的那个女妖挤出笑脸和自己说话，其余三个谈吐都有些顾前顾后。 　　不用说，今天师父手开多宝山的壮举被他们看在眼里，说不定山崩地裂的时候这四个正好在山上，慌不迭地跑到这里来也说不定。慑于拂尘道人的恐怖实力，他们对自己这个小妖也恭敬起来。 　　“只是对师姐有企图的家伙怕是要好好掂量一番咯！” 　　心里讥笑一阵，刘刹何腹部贴着河床一路向东，用了“熊之力量”的肌肉鼓胀有力，加持了“猫之优雅”的身躯动作更快，一天半的工夫，他就回到了响水村。 　　活动活动筋骨，把“腹纳乾坤”和套在尾巴上臂环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再把侦查魔眼和“法术警报”布置好，刘刹何舒服地趴在水塘里，浑身放松。 　　他又回到自己的主场了，仿佛钻进箱子里的猫咪，安全感满满。 　　终于可以捋一捋收获啦！ 　　首先是知识，魔法师梦寐以求的知识。 　　刘刹何神魂横跨两界，“看见”的东西实在太多，有灵气有生命的星球不过是九牛一毛。 　　更多的是位面学识、魔法知识还有逸散在位面屏障里的诸多信息，比如有关无底深渊一些位面的和大君的基础信息。 　　刘刹何发觉自己的位面学识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前阶段应该掌握的程度，他甚至有信心用取巧的方式安全地与异位面的存在交流，或者献祭，从而获得自己急需的魔法材料与装备。 　　除此之外就是这次与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对视，他又窥探到了几个八环和九环法术。 　　“我怎么觉得密斯特拉是故意让我从祂那里偷师的？”刘刹何皱眉。 　　由不得他不怀疑。 　　之前星界漫游的时候，刘刹何见到了几个神灵，唯独密斯特拉表达了善意，还近乎慷慨地放任刘刹何窥探自己。你要说神灵挡不住一个稍微特殊的小家伙的目光，打死刘刹何也不行，而且这还是在人家已经意识到你存在的情况下。 　　退一万步讲，就算之前是无意的，那这次怎么算？师兄们刚刚引起异常反应，密斯特拉就立刻注视自己，这次是人家主动的吧，刘刹何依旧偷到了不少法术和魔法仪式。 　　甚至还与女神说上话，达成了交易。 　　这密斯特拉简直就是在守株待兔！蹲着等刘刹何现身啊！ 　　至于是什么交易？刘刹何不由回想起注意到祂时，璀璨宛如永恒的光辉，无数失传法术和无尽的魔力宛如海洋，又像不灭的火焰，简直要闪瞎自己的狗眼。 　　密斯特拉的要求随着祂的注视传达到刘刹何的脑海中，原本刘刹何是想拒绝的，无奈女神给的实在太多了。 　　密斯特拉的领域是善良，幻术，知识，魔法，符法术。考虑到拥有善良的属性，应该不会主动威胁地球的安危，刘刹何神魂合一的那一瞬间，果断答应了女神的交易。 　　“在这个世界传播魔法女神的信仰。” 　　就这一句话，没有时间限制，没有规模要求，回馈却是巨大的，这简直是白给啊！ 　　“时来运转，时来运转咯！”刘刹何喜笑颜开。 　　女神送出了自己的第一份礼物，那就是密斯特拉的眷顾，以印记的形式刻在刘刹何脑海里，在他额头上的鳞片里显露出七颗蓝白星星组成圆圈状，中间流淌出红雾的纹身。 　　这是密斯特拉的标志。 　　这个神徽一样的纹身，给予了刘刹何一个全新的可能： 　　神话专长和神话法术！ 　　这是独属于神话英雄的东西，资料记载在《神话冒险》里，书中如此描述神话英雄： 　　“英雄是同时代俊杰中的佼佼者，有着惊人的勇气去面对毫无胜算的逆境。尽管如此，她们仍旧与其她冒险者在很多方面有着相似之处。她们拥有生命值、防御等级以及豁免——实际上她们的大多数属性都相当于同等级的非神话角色。神话角色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特殊能力，这些特殊能力来自她们的神话之道（mythic paths）——由神话角色所选择、代表自身神话之力的同类能力集合体。这些能力会在战场内外加强神话角色的能力，让她们能够参与更加富有传奇色彩的非凡冒险。” 　　神话英雄的获得方法有五种，一个是从不稳定的神器中获得神话之力，第二个是宿命领他生而拥有，第三种则是神灵的嘉奖，第四种是神之子，第五种是神话之力继承自上一任神话英雄。 　　毫无疑问，刘刹何属于第三者。 　　这一种方式一般是冒险者在费伦国家级别的事件中有出众的表现，获得神灵认可并奖励。 　　而刘刹何说密斯特拉慷慨也是在这里。 　　这一道神徽的认可方式非常简单——只要求刘刹何参与一件国家级的大事件，甚至连表现出众都不需要，也不要他传播信仰，他就能激活神徽中的神话之力。简而言之，密斯特拉是先认可，后办事，这跟白送没有区别。 　　这能不馋吗？ 　　神话英雄几个关键，神话之力、神话专长和神话法术列表。神话之力相当于他的魔力，但数量很少。 　　要知道，神话英雄也是分等级的，但这个等级与自身的职业等级不挂钩，除了神话法术列表外，神话专长不受职业等级影响，只受制于神话等级。 　　就算没有神话专长，单单是神话道路的提升，好处就不可计数。比如一阶神话英雄就会获得“勇者不亡”，哪怕垂死，都能保持身体的稳定。到了第三阶，“恢复力”这个神话能力又能让你无论多重的伤，只要不是残疾，休息八小时都能恢复如初。 　　够变态了吧？ 　　还有神话专长呢！“施法免材（神话）”，能让施法者无论释放几环魔法都不用消耗施法材料！ 　　注意！神话专长不与超魔专长挂钩，所以这个专长根本不占用法术等级！ 　　你释放九环塑能系魔法，火球术的终极奥义——“阳炎爆”也不用施法材料！ 　　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手搓原子弹！ 　　刘刹何咬了一下舌头，疼得直跳。但痛苦还是不能消减自己的兴奋，他在水里大吼大叫： 　　“女神我爱你！我是您一辈子的舔狗！” 　　声音化作泡泡上浮，在水面变成咕噜声，随即消失在黑夜里。 　 alt=“神话英雄“> 　　作者的话：今天搬家，现在才有时间码字，先更后改，老爷们原谅则个。 第61章 ：仪式 　　说道国家级别的大事儿，刘刹何有些想法。 　　费伦万国林立，还有不少由城池组成的同盟，着放在地球妥妥的中世纪西牛贺洲模样，国土面积可大可小。换算下来，在云省搅风搅雨，大概就是费伦国家级别的事件了，应该能满足激活神徽的条件。 　　“正好跑路之前想整个大新闻，这不是鼓励我就大操大办吗？”刘刹何坏笑起来，心下有了计较。 　　为了重新部署警戒系统，刘刹何的魔力消耗了四分之三，剩余的都用来增添“空中警报”、“门户警报”以增强警报系统用以保障自身了——师傅无声潜行在先，由不得他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于是计划只能放在明天实施。 　　“明天再说。”刘刹何自语，深呼吸，让肺装满空气，然后缩回水底，左右摇摆，却发现淤泥已经被师姐打扫干净了，塘底的温度并不是很舒适。 　　“毕竟入秋了，这两米多得水塘束不住热量啊，要是地下有火坑就好了，烧一晚上还不是舒舒服服的。”刘刹何抱怨着，沉沉睡去。 　　等到他醒来，透过水幕瞧见天空依旧有些暗淡，他在水底伸伸筋骨，钻出水塘。 　　冷风吹过，这条背生骨刺，鳞片斑斓的狰狞大蛇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像恒温动物能自体产生热量，爬行类这类变温动物需要吸收太阳能保持体温，如果天气再冷一点，刘刹何也许就要被迫进入冬眠了。 　　成为魔法师之前，刘刹何在冬天也只有在硕鼠藏书馆那个恒温的地下城里活跃，其他时候都老老实实趴在窝里一睡就是一个冬天，非常浪费时间，搞得自己跟个三季似的。 　　现在不一样了，塑能系法术随时随地能带给刘刹何渴求的热源。 　　这不，料峭的风里，刘刹何麻利地施展“炽焰法球”，顶着这团火球盘成一圈，稍稍获得了热量，让脑子清醒了些，他撤下法术，施施然滑进实验室。 　　“啪！”得一声，实验室大门闭合，电灯一盏一盏亮起来，空调也嗡嗡作响。刘刹何麻利地趴在电热毯上，在地上一滚，几张电热毯裹住自己。 　　整个实验室的供电设施就是村外的响水村，当初刘刹何收服魏燕等人，托他们走私医疗器械的时候，也让他们顺带捎上了一组水力发电机。 　　这种机器已经不是刘刹何前世见到的那种农村里常见的简易发电设备了，而是跟上时代的半自动化产品，这种机组一般用在海外项目里，深受那些基础建设奇差无比的第三世界国家搞工程的傲来国施工队喜爱，它在使用前只有一辆小轿车大，能被卡车拉着跑。 　　用的时候架在河上，只需要用自带的蓄电池展开，几小时就能变成一个发电机。施工完毕后便把这些小设备捐赠给当地政府了——有把它们带走的钱还不如再买个新的，这玩意儿设计出来就是用作临时装置的。 　　不过在落后地区它们却是香饽饽，直到近几年来第三国家发展起来，陆陆续续有了自己的大发电厂，这些东西也被淘汰了，几经倒手来到刘刹何手上。 　　响水水流量虽然不高，但实验室里的蓄电池组能把平时发的电贮存起来，反正刘刹何也过了靠科学仪器代替自己搞不死义肢的阶段，电是绰绰有余了，现在正好用来发挥余热。 　　约莫三十分钟，刘刹何精神抖擞地钻出电热毯，从臂环法器里掏出材料，打开矿石粉末混合药水的“墨汁”，以尾作笔，按照脑海里的蓝图画出法阵。 　　十几分钟，法阵画好了，没有一处错误，正是“机械化心智”的功劳。 　　将各种蕴含魔力的晶体小心摆放在法阵各处，刘刹何略微调整姿势，打开另一瓶“墨水”，用尾巴沾了沾，在法阵外围画上防护法阵，他依次绘制了注入“防护混乱”、“避免位面效果”、“大地的恩典”以及“元素护盾”等法术的法阵，并完成了其他隐匿的法阵。 　　随后，刘刹何掏出施法材料，施展法术：“抵抗异界倾向”和“反抗术”。 　　把魔法卷轴放在随时能使用的位置，刘刹何仔细回顾，确认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稍作歇息，让释放法术后有些晕厥的大脑恢复清醒，刘刹何打开地下的冷库，拖出装着药材植物的箱子，挑选出金针菇、平菇和香菇这三样食材，放在魔法阵中心，随后在魔法阵中心画了一个完整的人类头骨正面简笔画，恰好让三种菇类摆在头骨顶部。 　　先激活防护魔法阵，运转良好后，刘刹何开始念念有词。 　　放在魔法阵里的晶体依次亮起，空旷的实验室只有回声与刘刹何的咒语作伴。 　　几十秒的时间，天花板上的电灯仿佛接触不良一般明灭闪烁，接着一一熄灭。 　　不知何处传来阵阵窃窃私语，侧耳倾听，好像是刘刹何在四面八方，楼上楼下念咒，仔细再听又寻不到踪迹。 　　封闭的空间荡起威风，威力迅速增强，变成席卷地下的气旋，吹起不少粉末，使实验室里的台灯、置物板和悬挂吱呀作响。 　　猩红的光源刺破位面投射过来，带著作呕的邪意与腥臭，照亮昏暗的实验室。 　　果然是混乱阵营吗，刘刹何暗想，嘴上却不停。 　　红光降落在中心的魔法阵上，金针菇、平菇和香菇莫名消失，红光跟着暗淡下去，刘刹何也适时停下言语。 　　沉默着，沉默着，整个实验室的气氛仿佛凝固了。 　　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 　　一个藤条，又好似真菌的菌把，穿过位面层层阻碍，在刘刹何魔法阵的帮助下来到地球。 　　它左右摇摆，似乎确认安全，接着它的头猛然膨胀，放出黄色气体，画在地面的“元素护盾”魔法阵大亮，好像这股气体极度危险。 　　只见菌把穿过位面的空隙周围长出几个小巧的真菌，五颜六色，在黑暗里泛起荧光，煞是可爱。 　　下一秒，一簇又一簇真菌蜂拥而出，依附着空间空隙，生生把它撑大，从只容得下一根手指粗细的空隙扩充成一面两米多高，一米宽的，五颜六色的真菌组成的“镜子”。 　　刘刹何神色淡定，不动声色地拉开卷轴施展“预观幸运”，让自己接下来几秒钟变得幸运些，同时尾巴握紧身边的卷轴，全神贯注。 　　真菌镜子从中间缓缓打开，好似大幕拉开，一个美艳的女性探出身子，她的形象与这古怪的风景再契合不过。 　　满身污秽，外形就像一个未完成的人体雕塑。她的躯干由散发着异味的扁片和卷曲的菌类植物组成，碰巧形成一个富有风韵的女人形体。四只纤维质的怪角从眉骨伸出，手上长着尖利的长爪。她的下半身是一捆卷曲粗壮的长鞭似的伪足，表面附着真菌.她的皮肤上满是灰色，蓝色，紫色和黑色的令人作呕的旋涡状皮癣。 　　刘刹何做出弯腰俯首的样子，神色恭敬，表情狂热道： 　　“伟大的真菌魔后、真菌女王、多元宇宙菌类创生者，腐朽女士。无底深渊第222层——辛达克拉的主宰。赞美您！真菌夫人祖格莫伊！” 　 alt=“祖格莫伊“> 　 alt=“祖格莫伊“> 　　作者的话：无底深渊第222层领主——真菌魔后，腐朽女士祖格莫伊 第62章 ：祖格莫伊 　　“伟大的真菌魔后、真菌女王、多元宇宙菌类创生者，腐朽女士。无底深渊第222层——辛达克拉的主宰。赞美您！真菌夫人祖格莫伊！” 　　刘刹何声调癫狂，仿佛虔诚的神甫见到了主。 　　他下垂的头颅上点缀着的两颗凸出眼球，泛着冷静与睿智的光，显然恭敬和诚恳都是表面的伪装。 　　被称真菌之母的祖格莫伊优雅地环顾四周，嘴唇并不蠕动，声音却从她层层叠叠的真菌组成的面孔下穿透出来：“呵，这么畏首畏尾，连自己的样子都要藏匿起来么。” 　　充满亵渎与恶意的深渊语被位面和防护魔法阵过滤，再通过“通晓语言”翻译成通用语进入刘刹何的耳孔里。 　　刘刹何将头埋得更低，语气愈发恭敬：“您的威能不是卑微的奴仆能想象的，为了更好地为您做出贡献，奴仆不得不保护我这腐朽的有用之身，请您见谅。” 　　祖格莫伊微微眯眼，对刘刹何的臣服和阿谀很是受用，不过她只是哼哼两声，并不多言。 　　这是默认了我的话，给我说清找她原因的机会，刘刹何会意。 　　刘刹何获得的学识不少，但祖格莫伊或者说她的领地辛达克拉恰巧是这次“旅行”中印象最深刻的：那里长满了各种奇异的植物和真菌生物，除了深渊的原住民之外，还有各种蕈人和蔓生怪、触手魔藤，在惊鸿一瞥里，这里是如此的生机勃勃，和谐有趣以至于与深渊格格不入，刘刹何想忘记都难。 　　但这都仅仅是表象。 　　祖格莫伊，即使是在无底深渊都是赫赫有名的恶魔领主，典型的塔那厘恶魔（塔那厘恶魔是深渊的物种，从最小最弱的怯魔进化而来，属于深渊原住民，与暗夜精灵的神灵蜘蛛神后萝丝这类完全不同）。 　　她被很多人认为是是所有真菌与霉菌的始祖，当然刘刹何身处的宇宙不在“所有”之中，这也是刘刹何在仪式中只用了几种食材就吸引了她兴趣的原因。按照惯例，往往要献祭掉一个萝丝的暗夜精灵牧师才能引起她的注视 　　不过刘刹何针对她的位面学识与恶魔学识相当丰富，知道祖格莫伊除了视萝丝为敌外，异常喜欢收集各种自己真菌，还热衷于腐蚀主物质位面。 　　她也有自己的教团，教义宣扬真菌与霉菌，这些可怜的“信徒”大都是被祖格莫伊的孢子侵蚀得失去了理智的蠢货，疯狂扩散“女神”的教义——将整个宇宙的生物都腐化掉，让祖格莫伊成为多元宇宙的主宰。 　　所以跟随她的往往都是企图利用她力量的家伙，以及对文明、城市极端憎恶的德鲁伊，这些人最后难免变成孢子的温床。 　　很不凑巧，刘刹何属于前一种，他要借用祖格莫伊的力量完成密斯特拉的历练。 　　不过无数的前车之鉴令刘刹何在举行仪式召唤祖格莫伊投影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只要一开始就严格限制魔法阵，怀着谨慎小心绝不贪婪的心态操作，他坚信自己不会有事。 　　因为他的位面学识和恶魔学识源自魔法女神和DND设定集，准确性太高了。 　　再说祖格莫伊对于能客观上对自己有助益的家伙们的利用不以为意，她非常善于谋划，是恶魔领主里少数动脑子的。尤其在外交上，祖格莫伊甚至被恶魔王子狄摩高根和乌黯主君格拉兹特视为盟友！ 　　这简直就是奇迹，要知道这两个家伙可是互相仇视的死敌！ 　　回到刘刹何，他有对祖格莫伊的了解最重要两点。 　　第一是祖格莫伊作为真菌的恶魔女王,她的崇拜者试图建立一个由真菌主宰的世界.她是深渊222层的名义领主,但她的统治权受到了无面之王,朱比利克斯（史莱姆之王）的挑战。 　　第二个则是，只要有利于第一个目的，她并不会急于把利用自己的家伙变成没脑子的冬虫夏草，而是会保留这些人的理智。 　　基于以上两点，刘刹何精细地绘制防护魔法阵，不给祖格莫伊一丝一毫利用孢子侵入自己和地球的机会，甚至连自己的身份和周围环境都用幻术法术“遮蔽”起来。然后以地球的真菌，凑成祖格莫伊教团的神徽图样——一个生长着茂盛蘑菇的头颅，只要表现自己的价值，获得她的注意，接着就是索要好处了。 　　构思一下接下来的对话，刘刹何谨慎地吐露寻求她帮助的想法。 　　…… 　　祖格莫伊听完刘刹何希望获得支援的要求，冷笑一声：“就凭你给的三种真菌？要是一打暗夜精灵牧师还差不多。” 　　刘刹何沉默地用尾巴把箱子掀开，露出里面的猴头菇、青头菌、牛肝菌、鸡枞菌等几十种食用菌类，一把把它们推进魔法阵里。 　　地球的真菌何止上万，爷有的是，用完了还有霉菌和病菌，砸也砸死你。 　　随着这些东西被花团锦簇一般的菌群“镜子”吞没，祖格莫伊脸上柔和了不少，她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菌类，发自肺腑地喜悦，浑身的菌群喷出五颜六色孢子气体，激得防护魔法阵警报蜂鸣，水晶中的符文一一亮起。 　　然后刘刹何一声不吭的调成静音，挠了挠几近变聋的耳孔。 　　“说罢，你想要什么。”祖格莫伊终于表示自己对这次交易产生了兴趣。 　　刘刹何低声说：“我希望能得到高贵的您的帮助，从您那里获得魔法装备，还有其它援助。” 　　这是在隐晦地诉说自己想与真菌女士结成友谊或者投奔的想法。 　　“藏头露尾可不是好狗的表现。”祖格莫伊表达了对刘刹何隐匿位面坐标和身份的不满。 　　“请见谅。”刘刹何谢罪道，同时张口乱说，“这个世界对自然和魔法非常敏感，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可怖的科学机器追杀。” 　　说罢，刘刹何操控骷髅拿出一块平板，播放起下载的各种视频。 　　有人类用机器砍伐森林的场景，有海洋垃圾聚集成岛、飞鸟无立锥之地的画面，有数不清的污水排入河流的画面，有人类治疗各种疾病的鼓舞人心的视频。 　　“人类与科学已经掌控了这个世界，我们在夹缝中生存，谨小慎微才能活下去，女士。”刘刹何语气疲惫且低沉。 　　祖格莫伊皱着眉头，她见过机械境的构装体，知晓机械是什么东西，但人类不用魔法就能驱动各种机器，操控这些怪异巨大的钢铁怪兽的大肆破坏的场面还是震撼了她。 　　她看到的是西牛贺洲的大型普鲁士国的轮斗挖煤机，那是体长240米的超级大家伙。 　　接着刘刹何播放了一些极端保护组织打砸抢烧的画面，里面的标语和字幕已经替换成了通用语，同时刘刹何悲哀地说：“我们做过种种尝试，从和平抗议到暴力对抗。” 　　画面到这里变成了战争场面，在刘刹何的花言巧语下，人类从古到今的许多战争都变成了保护主义与放任主义的血战，不出所料，最终保护主义落败了，成了下水道的老鼠，住在贫民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又是一个极端的德鲁伊，祖格莫伊不屑地想，又是一个企图让自己帮忙颠覆国家的疯子。 　　不过这种疯子总能提供很多帮助，往往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惊喜。 　　“真是残忍啊，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祖格莫伊惺惺作态地抹掉眼角的“泪”。 　　因为刘刹何的周密防备，她现在只能在地球被动地投影，还维持不了多久，主动权不在自己身上。但这个有求于己的疯子献出的贡品充分说明这个世界有许多未知的美妙菌类，通过对话她还了解到这里并没有所谓的神祇。 　　简而言之，这是一片处女地。 　　或许我可以在这里正式开始吞并多元宇宙的第一步，祖格莫伊暗想。她的收集癖和野心在构成自身的菌群中热涌着，驱使她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迎合刘刹何的言语。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几个魔法装备和一些辛达克拉的真菌，要多少有多少，刘刹何因为自身原因当个宝，祖格莫伊却嫌弃这些金属碍手碍脚。 　　看着祖格莫伊鳄鱼的眼泪，刘刹何也迫使自己痛哭流涕，直呼捏造的先祖名讳，高喊“我们有救了。”心里窃喜： 　　上钩了！ 　 alt=“深渊222层辛达克拉“> 　 alt=“被孢子寄生的生物“> 　　作者的话：祖格莫伊的资料实在太少了，只有《魔族法典1：深渊堕群》和模组《邪恶元素神殿》、《逃离深渊》有描述，其中主要数据都源于《深渊堕群》，所以有些东西只能我自己YY了，老爷们见谅。 第63章 ：这就是混乱阵营 　　捧祖格莫伊臭脚的过程略过不谈，刘刹何使劲浑身解数，疯狂吹捧，展现自己对祖格莫伊“伟大理想”的心悦诚服，终于是说动了她。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被彩虹屁拍得眉头舒展，浑身菌群喷出股股愉悦的孢子气团，祖格莫伊只觉得周身通泰。 　　以往有求于她的魔法师，哪个不是表面恭敬，内心对自己不屑一顾。像这样发自肺腑认同自己的抱负，说话又好听，还掏得出好东西的家伙可不多见。 　　天可怜见，那些疯子德鲁伊，天天和动物为伍，人话都快说不清楚了，而被真菌侵蚀过的奴仆，脑子都快烧坏了，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几句话。 　　瞧瞧这小子，说她身上的真菌是“五光十色”、“姹紫嫣红”、“群英荟萃”……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是在说谁，我吗？呵呵，真是贴切。 　　哎呀，这小嘴抹了蜜似的，倒让人舍不得在他身上种蘑菇了。 　　祖格莫伊下身的伪足蜷缩着，心想，要不就把他脑子留着，以后当个百灵鸟日日歌颂我罢！ 　　…… 　　尽心尽力吹嘘的刘刹何有些口干舌燥，他咂咂嘴，操控骷髅从冷库里取出一堆培养皿，自己挑选一番，拿出几组，和箱子里剩下的几十种菌类一齐推进魔法阵。 　　培养皿里都是刘刹何事先准备的霉菌，这些东西在野外到处都是，稍稍催化一下就行了。每个培养皿都被刘刹何细心地贴上用通用语写就的霉菌名字和简单介绍。 　　祖格莫伊收到这些贡品，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她看到装着霉菌的东西，制式产品，每一个只有一种霉菌，都接受了精心照料，这种全新的、井井有条的培养方式令她大开眼界，祖格莫伊一挑眉，问道： 　　“这些是什么？” 　　看着祖格莫伊伪足指的琥珀色凝胶状物体，刘刹何回答：“琼脂培养基。是这个世界用来培养细菌的东西，它具有非常充足的营养物质，和培养皿、恒温箱一起为细菌提供适宜的生长环境。” 　　“人工培养吗？”祖格莫伊自语道，这倒是个新思路，整个辛达克拉就是她的培养皿，但辛达克拉到处是茂盛的真菌植物和恶魔，除了祖格莫伊主动干预生长之外，其余地方都遵循优胜劣汰的野蛮法则，端的是一个混乱。倒是这种小巧的培养方法，不需要自己和手下专门照看，倒是便利。 　　想到这里，祖格莫伊开口：“再拿些这种东西来。” 　　刘刹何奉上了几百个空的培养皿，又掏出几大罐培养基。 　　祖格莫伊很满意刘刹何这种顺从地态度：“很好，你把裂隙打开些。” 　　下眼睑翻动几下，刘刹何略作思索，然后往后挪了几步，无声地开启最外层的防护魔法阵，然后催动中心魔法阵。 　　无声的战栗，沉默地爆裂，为祖格莫伊提供投影的真菌群落猛然收缩，接着吐出一团团斑斓，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接着球体炸开，一根根真菌四散飞溅，被早有准备的魔法阵一一拦下掉在地上。 　　失去了根基的它们快速腐烂发臭，几秒钟时间就化为污水，只留下中心一堆长满蘑菇的腐朽木箱。 　　接着扩张的空间裂隙开始收缩，很快便只剩巴掌大，祖格莫伊已经主动切断了联系。 　　“记得你的承诺”她的声音穿透无限遥远的空间，从辛达克拉传来，像是藤蔓摩擦着说话，生涩刺耳。 　　刘刹何低着头，高喊：“恭送女士！”，一动不动，直到红光彻底消散，地下实验室只剩下水晶幽幽的冷光。 　　“呼！”刘刹何活动着有些发酸的脖子，无奈笑道，“讲个笑话，恶魔要求别人遵守承诺……” 　　啪的一声，实验室恢复供电，无影灯一盏盏亮起，刘刹何立在原地，回忆着他的第一次恶魔交易。反复咀嚼推敲，确定自己没有犯什么错，终于放轻松下来。 　　略微休息几分钟，刘刹何开始查看祖格莫伊的赏赐。 　　本着谨慎地态度，刘刹何依次用酒精，消毒液，液氮喷雾和高温，把整个实验室消毒，然后嘴上带着特制的消毒面具，操控骷髅拿着喷火器走进魔法阵。 　　遭受这几轮伤害，木箱子上面的蘑菇都死掉了，刘刹何也不在乎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奇珍，面对一位塔那厘恶魔领主，保持一万分小心是对自己生命的负责。 　　关闭部分魔法阵，一具骷髅手持铁棒撬开木箱，露出里面祖格莫伊留下的宝贝，刘刹何不禁破口大骂： 　　“妈的，难怪这么大方，一送送一堆，搞了半天全是垃圾啊！” 　　魔法阵里有九个木箱，里全都是魔法武器，有的是前往辛达克拉的冒险者和魔法师意外死亡后留下的，有的是被祖格莫伊侵蚀得昔日部下的遗物，有的是她部下的战利品。 　　从头饰到鞋子不一而足。 　　可问题在于，有相当一部分装备因为年代久远，魔法灵光已经消失，剩余的大部分也是灵光暗淡，破烂不堪。它们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泥土，然后顽强的真菌就借着装备本身的木料上和附着的泥土生长着，直到把金属腐蚀殆尽。 　　面罩下的刘刹何一张臭脸，感情我要真菌和魔法装备，你就找了这种东西糊弄我？您倒是一举多得了，我呢？ 　　还遵守承诺？我遵你奶奶个腿儿！ 　　刘刹何这一刻直想一发火球术把这堆东西炸飞，但理智及时拴住了他，这条大蛇气呼呼地转身拆解身边的骷髅架子，拆完又安上，安上又拆解，活像个生闷气的小孩。 　　“看看密斯特拉，再看看你！”刘刹何嚷嚷，“难怪混乱阵营名声这么臭，一个位面和全新的真菌生态难道不值得一把传武吗？你都心动了诶，难道不该拿出点好东西吗？” 　　刘刹何心知混乱邪恶阵营的家伙思维不能用常人的心思揣摩，但自己的算盘被人稀里糊涂踹翻还是有点气不过。 　　“哼！别让我抓住机会，不然……” 　　胡乱诅咒一番发泄怒火，刘刹何好容易恢复冷静，也顾不得天色已晚，开始连夜整理收获。 　　光是绘制魔法阵就花了半天时间，加上与祖格莫伊交流和发火，还有冬天昼短夜长的因素，现在室外天已经黑了。 　　几个骷髅轮番上阵，先把报废的破铜烂铁拿出来，小心取下上面附生的蘑菇，装进玻璃瓶里密封，等到这一步工序完成，天已经亮了。 　　收拢这帮子废品，刘刹何二话不说就把它们给融了，不给菌丝和孢子有一丝一毫机会，随后再按照流程给剩余的魔法装备消毒，一番操作后，终于完成了收尾工作。 　　一共十三件魔法装备，洗去污泥后恢复本尊，在刘刹何眼中，这些泛着魔法灵光的家伙们可爱极了。 　　“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哈切，先睡一觉吧。”刘刹何把魔法装备锁起来，又给自己和实验室消毒一次，然后钻进水塘休息。 　　作者的话：晚上还有一章 第64章 ：各怀鬼胎 　　翌日，刘刹何睡到正午才起床，他在正午的阳光下晒干身上的水珠，获得了充足的热量后，蜿蜒着进入地下，先用“侦测邪恶”探了一圈，确认整个实验室除了自己以外，再无任何邪恶阵营的生物，他满意地点头。 　　“看来是真的打扫干净了。” 　　打开柜子，刘刹何取出十三件魔法装备，一一摆放在解剖台上。 　　从祖格莫伊那里获得的魔法装备，分别是一把连枷，一副胸甲，一双鞋子，一个戒指，一根法杖，两根棍子，两面盾牌和三把剑。 　　倒也算种类丰富。 　　刘刹何施展“鉴定术”查看装备的特性，却意外地发现那根法杖鉴定不出结果。 　　于是他果断把法杖锁回柜子里，继续鉴定后面的装备。 　　十几分钟后，一具骷髅拿着浸泡过热水的帕子，轻柔地擦拭刘刹何干涩的眼睛。他满足地拿走了其中一面盾牌，把剩下的放进另一个柜子，然后两个柜子都装进尾巴上的臂环法器。 　　唯一留下的这面盾牌是刘刹何现阶段就能用上的，鉴定的信息显示这面盾牌叫“海佳尔的活化钢盾”，由一位叫海佳尔的14级魔法师和两名矮人金匠制作而成，整面盾牌采用千层钢锻造工艺。 　　这种锻打工艺会让锻造出来的钢铁产生繁复美妙的花纹，令勇士们趋之若鹜。而在地球，大马士革千层钢最是有名，从古到今更是受到无数人追捧。 　　正因为其复杂细致的制作过程，才使得这面盾牌即使经过许多年辛达克拉的侵蚀都保存良好，刮去表层的锈迹，里面云梯叠嶂的纹路依旧美丽，外层原本有牛皮包裹，不过腐化在岁月里。 　　这面制造精良重型钢盾本身就能为使用者额外提供+1的防护，不过现在它的强度下降了不少。 　　再说附魔，一共有两个附魔效果，分别是“活化”与“猛击”。 　　附魔活化的盾牌被启动后会漂浮在使用者两英尺周围，让刘刹何这种没有手的家伙也能使用，虽然操作不是很方便就是了。 　　而附魔了猛击的它能在被刘刹何掷出去后视为大两级的+1武器，刘刹何挡住一轮攻击后就可以一尾巴把盾牌甩到敌人脸上，造成巨额的钝器伤害。 　　海佳尔制造这面重钢盾绝对花了相当多精神，盾牌内侧有一串通用语阴文：赠给我的挚爱。 　　这重型钢盾从辛达克拉而来，想比她的挚爱下场不会很好吧。不过现在海佳尔的爱是便宜了刘刹何…… 　　“真是好东西啊！这玩意儿原本值一万六千多金币啊！”刘刹何十分高兴，他终于拥有了第一件魔法装备，虽然这件防具不是设计给施法者用的，但没关系，还有一根连自己都鉴定不出来的法杖在，刘刹何觉得自己前途可期。 　　至于剩下的，要么是对于他这个体型的生物而言太小，要么就是效果不适合自己的职业，正好留在后面的拍卖会中捞钱。 　　“说起拍卖会，真搞不懂这些家伙的历法，鬼节明明都过了，还搞什么鬼节大市。”刘刹何抱怨着，“干脆让我整一山的卷轴和药水，加上这几件魔法装备，把拍卖会变成个人秀吧！” 　　“腹纳乾坤”吞掉海佳尔的活化钢盾，刘刹何又在响水村增加了一些陷阱和魔法，然后支起锅架，铺开卷轴，拿出墨水和各种材料，开始充当一名辛勤的工人。 　　“造这么多……可别没被能量化搞死，先死于精力透支。”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刘刹何一直忙于工作，期间和魏燕通了电话，询问陈猿猿是否返工，直到昨天才得知陈猿猿刚刚反回鬼市。 　　“知道了，下个月的货你没卖出去吧？”电话里刘刹何声音冷淡。 　　一座集市中巨大的帐篷里，魏燕坐在旋转椅上，手里捏着雪茄，回答道：“没有，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在搞饥饿营销。” 　　“那就好，明后天你抽时间派人来我这里拿一批货，下个月一齐卖出去。然后你尽可能扩大市场，订单也多收一些，哪怕利润低一点也没事儿，我现在缺钱。同时转告客户，七月半的大市我们要参与，我会在拍卖会上给诸位一个惊喜。” 　　魏燕皱着眉询问：“我要去鬼市吗？” 　　身为前强盗团头子，魏燕虽然在鬼市销过脏，但名声一直不好，很有可能碰上被自己劫过的仇家，不乐意是很正常的，不过接下来刘刹何的话就让他陷入更大的纠结中，无暇他顾了。 　　“哪里，不劳烦你了，你集中精力拉单子吧，我亲自下场。” 　　说完刘刹何就挂断了电话。 　　“亲自下场……”魏燕中指按住眉心，有规律地点着额头，“一边让我扩大市场，一边要放宽订单数量，还要在拍卖会亲自下场……” 　　要不是有最后一句话，魏燕还以为刘刹何这是要卷钱跑路了。 　　“不，哪怕不去拍卖会他也不可能跑路。”魏燕被自己想法逗乐了，开玩笑，生意这么红火，从生产到加工到销售三位一体，货物刚开箱就被抢购一空，无数商店和势力挥舞着钞票和财宝都买不到订单，现在甚至都衍生出了黄牛和倒爷，这么大的利好，他会跑？ 　　他舍得？ 　　我不信。 　　但很快魏燕的眉头又皱起来，刘刹何亲自下场对整个生意算是好消息，但对于他魏燕可不恰恰相反。 　　由他和象妖苗浑牵头的渠道商协会已经组建起来了，抛开之前扯来扯去的代表会，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的会议，本来魏燕也想学刘刹何那样藏于幕后，但之前被苗浑卖出来后计划破产，只能以总代理身份与会。 　　这样也好，他就不必担心苗浑像自己那样私下分蛋糕。 　　不过……刘刹何要下场的消息反倒把他架在了尴尬地位置。 　　总代理负责联系上游制造部与下游的渠道商，如果刘刹何亲自下场，光明正大公开身份，那么协会里必然有人私下勾连刘刹何企图取代自己，再不济也想把自己踢出去，没有中间商，这些家伙就能赚更多了。 　　更有甚者，魏燕怀疑刘刹何的这个举动未尝不是自己小九九暴露的信号。 　　“不行，要尽快在协会找到盟友，拉出章程。”魏燕咬断烟屁股，吐出被自己嚼得稀烂的烟叶，“一旦失去先机，我就翻不了身了！” 　　门帘掀开，闻辽探头进来：“老大，诸位代理商都到了。” 　　外面依稀传来苗浑爽朗的笑。 　　魏燕不动声色地把地上棕色的烟叶渣踢到会议桌下，舌头舔过每颗牙齿，不让烟叶残渣影响自己的形象，握拳将燃着的雪茄掐灭，将其塞进内衬。魏燕整整西装，他挺胸抬头，露出八颗獠牙，笑着说：“让大家进来吧。” 　　…… 　　鬼市地下洞窟。 　　这里原本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市场，每日有无数商家挤在狭窄的房子里叫卖，往来游客摩肩擦踵，各种劲歌金曲和着光污染，空气里永远是混合的难以名状的臭味。 　　但现在，商家都被‘硕鼠’花钱“劝走”，房子都被推平，一个类似古罗马斗兽场似的椭圆形建筑被高效的鼠群修好，在族长硕鼠与他的政策的带领下，施工队里涵盖了各个妖族，还有近来被收买的人类正对着建筑在施工图上指指点点。 　　一只半人高的鼠人头戴安全帽，踩在凳子上，手拿文件夹，正在一头戴眼镜，人立着的黑熊前跳脚。 　　凑近了才听见黑熊指着手里的表格，慢条斯理道：“经过三次验算，我给出的数据没有错，那说明是你的人有问题，西鼠霸王。” 　　西鼠霸王尖声大叫：“坏东西，吱！……这帮坏东西，竟敢贪墨拍卖会制定的货，这可是硕鼠大人亲自关注的工程！吱！” 　　熊博士摇头：“反腐是管理的重点之一，你竟然毫无防备？现在缺口这么大，拆了你卖都填不了窟窿，你还是直言禀告吧！” 　　西鼠霸王听罢直摇头：“不行不行！这个工程完了我就攒够贡献，可以请长老助我渡劫，哪怕是倾家荡产我都不能让它出岔子！……我去找他们去！” 　　洞窟入口处，陈猿猿正靠着脚手架，和一只羚羊妖交易什么。 　　作者的话：明天就要上架了，烦请老爷们支持一下，让鄙人首订数据好看些哈！拜谢啦！砰砰砰！ 第65章 ：各怀鬼胎（二） 　　“老哥，求求您啦，这店铺我都租了十几年了，咱们都是老关系了，您突然要收回去，我……” 　　洞窟里，羚羊精正苦口婆心劝说陈猿猿。 　　陈猿猿意兴阑珊，他搭着眼皮打断羚羊精的话：“好了老陈，再谈交情就没意思了。” 　　老陈愁得直揪毛，他为这次大市，可以说是下了血本，现在陈猿猿要收铺子，这哪里是收铺子啊，简直是收他的命！ 　　老陈一跺脚，咬着牙说：“租金我多付五成，您好歹让我把这批货卖出去吧！” 　　陈猿猿直起腰，离开脚手架，摘下手上的戒指抛给他：“实话跟你说吧，这铺子，我要抵押了拿来做事。当初可是说好的，我要拿回来时你绝无二话……里面是你之前的定金，还有双倍的赔偿金……这戒指算我送你的，再见了。” 　　老陈看着手里的戒指，还想多说两句，抬头却发现陈猿猿已经离开洞窟，身影淹没在昏暗的隧道灯里。 　　叮铃铃—— 　　“喂，哪位？”陈猿猿接通手机。 　　“咳，师兄，我。”手机那头是刘刹何。 　　陈猿猿从兜里拿出皱巴巴的烟盒，熟练地敲出一颗烟，右肩固定住耳边的手机，一手点火，一手搂起防风，在颤抖的明灭里，燃起袅袅云烟。 　　“怎么了？”他呼出一团废气。 　　“那什么……听魏燕说你回来了，想找你商量个事儿。”刘刹何的声音有些紧张。 　　陈猿猿一口吸进半支烟，夹着烟头问：“等我去你那儿？” 　　“不了。”刘刹何拒绝，“怕当面说了你要打死我。” 　　“看来是件大好事儿啊！”陈猿猿笑了。 　　“那天不是师傅留了我，叫你们去分宝嘛，他老人家跟我商量了一下，让我近期离开云省，最好连傲来国都不要待。”刘刹何语气有些委屈，“我也不敢问为什么，反正听就对了，所以……” 　　“所以你要跑路？”陈猿猿来到十字街，和路过的朋友打了声招呼，走到僻静处蹲下来。 　　“是，这不来找您了。” 　　陈猿猿用皮鞋踩熄烟头，冷笑道：“是通知吧！” 　　刘刹何不好意思地笑：“师命难违，没办法。” 　　“那巧了，师傅也叫我赶紧滚，说我这种没志气的离得越远越好，咱俩凑一对？” 　　“你也是吗？”刘刹何惊喜道，接着似乎困惑起来，“我是因为自身修炼体系特殊才被师傅喊着走的，你不应该啊？……难道师傅他……” 　　陈猿猿当即打断：“我帮不上师傅的忙，一心想着搞钱，所以才被赶走的……你他妈的想什么呢！小心白鸢师姐晓得你编排师傅，拔了你的皮！” 　　“你别乱说啊！”刘刹何再度紧张起来，“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陈猿猿哈哈大笑：“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手上的事了结了就去一趟，咱们商量一下怎么收尾，别最后落得被千里追杀的境地。” 　　“我倒是想割波韭菜，你举得呢？”刘刹何阴恻恻的。 　　“可以啊你，胆儿肥啊！”陈猿猿把手机换边，“不怕死？” 　　“怕，但更怕换了地方穷死。” 　　陈猿猿嗯了一声：“说等我把房子卖了就过去。”然后挂断电话。 　　望着叶隙间斑斓的光柱和高远蔚蓝的天，陈猿猿叹息一声： 　　“师傅啊！” 　　实验室里，刘刹何抹了把莫须有的汗，侥幸地说：“总算圆过去了。” 　　…… 　　帐篷里的气氛有些僵持。 　　魏燕在会议前拉拢了一批小代理商，但苗浑身后也有不少其它势力撑腰，加上他是最早明面上的话事人，在会议中获得的中立支持超过了魏燕。 　　不过苗浑还不是最大的敌人，坐在边上的睡眼惺忪的史老妖才是目前力压众妖成为魏燕心腹大患的家伙。 　　没错，就是那个热衷培养角斗士的史老妖，他在看清不死义肢的前景后果断加入这个行业，利用自己与刘刹何后续几次定制不死义肢的机会征得同意，加上本家的势力推波助澜，垄断了云省东南部的代理权，他就属于魏燕最担心的那种越级的情况。 　　魏燕必须在这里击败他，巩固自己总代理的身份是他的底线，为此他甚至敢在这里抽刀见血。 　　至于其他的势力圈子，魏燕相信在解决掉史老妖前，考虑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已经谈了两个小时了，大家休息一下吧，我们已经准备了丰盛的自助餐。”魏燕拉了拉领口，试图敞出胸口的闷气，强迫自己笑着宣告中场休息。 　　大家纷纷推开椅子，起身去往另一个帐篷，里面不少人都点上烟，或者从餐桌上拿起酒杯喝酒。 　　大家都在找方式舒缓压力，这场会议既要决定协会的框架，也在暗地里切蛋糕，钱帛动人心，不得不争啊。 　　魏燕缩在一旁大口抽烟，闻辽立在帐篷外，两人只有一层薄布之隔。 　　“不是很顺利。”魏燕继续拉领口，“你们搜集到什么把柄没有？” 　　闻辽背对帐篷悄声回答：“收集到一些，不过决定性的不多。” 　　魏燕又深深地皱眉，他不擅长应对商业上的交锋，要是在战场上，他自信在场的每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拉起队伍火并。 　　“软刀子。”魏燕嘀咕着，不由头疼起来。 　　闻辽听出老大的沮丧，他深深觉得魏燕用错了战术，强盗生活固然是赢家通吃，但商场却不能对所有人都露出獠牙，魏燕现在的窘境很大程度上源于他在会议中的强硬态度。 　　横冲直撞的谈话方式令多数人反感。 　　“老大。”闻辽回想起自己培训中接受的教育，尝试劝说魏燕，“我有个想法。” 　　听着听着，魏燕趴下的耳朵支棱起来，眼中露出精悍的光。 　　他恢复笑容，掸掉身上的烟灰，重返战场。 　　苗浑正大口痛饮奶酒，这是他喝下的第二大桶，同时一只手拿着帕子不停拭汗。这时候魏燕笑着走来，轻轻与他碰杯。 　　“觉得怎么样？”魏燕关切地问。 　　苗浑打了个酒嗝：“能怎么样，就那样！” 　　“我觉得仅凭你的力量镇不住史老妖，虽然你的赢面很大，但也相当危险啊。”魏燕说着，眼睛到处乱瞟并不看他。 　　“呵！”苗浑吞下奶酒，“那也不退，我苗浑不怕事。” 　　魏燕撇嘴，悄声说了几句，苗浑眯着的小眼睛瞬间瞪大，目露杀机：“我从不接受威胁！” 　　“哪里的话。”魏燕拿起一块甜点，递给苗浑，“吃吗？从华泽来的，废了老大的劲儿。” 　　见苗浑一副吹须瞪眼的可怖模样，魏燕耸耸肩，丢进自己嘴里： 　　“我可没打算威胁你，恰恰相反，我是来帮你的……豁，这真香啊，难怪这么贵。这消息是我的人从史老妖手下偷听来的……放心，已经帮你处理了，不过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你最好早做打算。” 　　苗浑喝问：“你什么意思！？” 　　魏燕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小声点啊，你看看，大家都看你呢……没事没事，我跟苗老哥讲段子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资金链的问题现在捅出去，你就彻底没机会了，但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再曝光，危害就小很多！这消息是压不住，迟早的事儿！” 　　“苗浑不接受威胁！” 　　“真是死脑筋，我什么时候说要威胁你？”魏燕恨铁不成钢，“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我们两个合起来，等会儿再拉拢几家，争取下一场拿下关键位置，把史老妖挤出去。” 　　“唔……” 　　魏燕劝说道：“史老妖要是掌权，肯定会把自己人安排进去，这样你翻不了身，但我们合起来掌控协会，到时候你挪用一点公款……” 　　“我的人进监督会？” 　　魏燕笑了“你？少来了！等到消息曝光，肯定会议论纷纷的，你还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下让手下放水？……让我的人去，这样他们找不到借口对你发难。” 　　苗浑有些迟疑。 　　“这不是威胁对吧？”魏燕一副为你考虑的样子，“我们都知道苗浑老哥硬气，好汉，我魏燕顶顶佩服，正因为我佩服你，这才下水拉老哥你一把。” 　　“合作的事……确实不是威胁哈？”苗浑缓缓道，“我不是怕消息泄露，当然泄露了也不怕，我苗浑从不怕事儿！” 　　“那是，也不看苗老哥是谁啊！”魏燕马屁道。 　　“我觉得合作的事儿可以谈，当然，我不接受威胁！”苗浑犹自强调。 　　魏燕说：“当然，当然……你看，你当会长，我们去拉来飞虎滩的云宋老哥一起主持大局，怎么样？” 　　“好！”苗浑喝干第三桶，下定决心，立即动身。 　　苗浑背后，魏燕舔完手指上的残渣，模仿电影里擦玻璃杯的动作优雅擦拭手指，慢慢跟上。 　　…… 　　华泽县城，县政府。 　　这一带的房子都是不超过八层的低层建筑，属于华泽县超级都市的政府部门，因为本来计划该县行政点会撤销，所以没修多高，现在让它们为近百万的都市人口服务有些捉襟见肘。 　　一栋偏僻的楼里，一间没有智能服务窗口、虚拟交互界面的略显落后的办公室里，一张实木桌子上放着一张用金漆描绘了一只胖墩墩老鼠的请帖。 　　桌前立着的男人一脸不屑：“这些妖族，留一条生路犹不知足，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请帖都送到这里来了。” 　　坐在桌后的女人签完一分文件递给男人，笑着说：“鬼市是国家都关注的重点项目，他们有恃无恐也很正常，为了政绩，我们哪怕捏着鼻子也必须做出姿态……我知道你不喜，这次就不让你去了。” 　　…… 　　帐篷里，唱票完毕，魏燕带头起立鼓掌，他的盟友们纷纷跟进，接着，其余与会者不管情不情愿都开始鼓掌承认事实。 　　闻辽的双赢战术成功了，三个势力圈子联合支持下，最终史老妖只捞到一个名誉会长身份，苗浑成功当选会长，云宋当选副会长，魏燕是名誉副会长。 　　看上去亏了，但其实下面的许多部门，尤其是财务和监督会都安插了大量魏燕的人，还有被他近期拉拢的盟友们，近乎把控了小半个协会。这一次，他丢掉了面子，得了里子，等他在协会坐稳了，哪怕刘刹何想踢开魏燕单干，都甩不掉他的影响了。 　　“下面宣布第一项正式议题：关于扩大订单数量！”闻辽拿着文件，立在旁边高声宣布协会的第一件正事。 　　魏燕看着进程如自己所愿，眼睛里都是笑意“这下我是坐稳了。刘刹何，你以为握着生产线就能卡住我的喉咙给你当狗？……我迟早把你吸个干干净净！” 　　作者的话：感谢老爷们的支持！ 第66章 ：钓鱼 　　利用自己“血肉移接”和“尸体工艺家”专长，凭借丰富的经验，刘刹何为身前这位戴着老花镜的太婆装上义肢右臂。 　　“真漂亮啊！”太婆眯眼抚摸着义肢的鱼鳞外皮，爱不释手道，“哎呀，小刘，你可真是多才多艺呀！还跟我这个老太婆子聊这么久都不嫌烦，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善良？”刘刹何惊了，阵营灵光浓郁的紫红可是我人格的明证啊，您可不能仗着自己年龄大辱骂我善良啊！这是对伟大的秩序邪恶的侮辱！ 　　心里吐槽完，刘刹何一边引导太婆熟悉义肢，一边说：“其实这只是交易的一部分啦，您花钱购买了我的服务，我当然要遵守契约精神对您对客户保持尊敬，这与善恶无关。” 　　看着在水泥地里拖出的深刻伤痕，太婆点头道：“好孩子，真会说话，还谦虚起来了，可曾婚配？……没有，那可太巧了，我认识一闺女，是条竹叶青，那姑娘长得可水灵啦！祖上还出过仙人呐！你师傅是拂尘吧？听说他要证道成仙，这不，你俩绝配！” 　　“哎呀，以后再……是吗，师傅要成仙？我怎么不知道，您从哪儿打听来的？” 　　刘刹何顶着太婆的逼人攻势，把义肢使用和基本维护方法教给她，然后好说歹说将其送走。 　　“呼——！”刘刹何只觉得仿佛刚刚做了一个艰难地研究，鳞片下面都渗汗了，“差点被套出话，云省近来很浮躁啊。” 　　幸好前几天闻辽来了一趟，拿走了刘刹何给的卷轴和药水，顺带提了一嘴，说是多宝山掌门准备渡劫飞升的消息已经传遍云省，不知真假，甚至还有继续扩散的势头，引起刘刹何的警觉。 　　刚刚太婆的话重点不在刘刹何婚姻状况，而是针对拂尘道人的。 　　“她是陈浩气介绍来的，那这次试探究竟是政府的主意还是太婆自己的好奇心？”刘刹何有些捉摸不定。 　　反正他认为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就凭师傅背负的血债，他的仇家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退一万步讲，谁愿意自己对抗天劫的生死危机被一群路人围观呢？ 　　想着想着，刘刹何又想到搅得云省风起云涌的鬼节大市去了，这次“硕鼠”可拿出不少压箱底的家什，许多潜心闭关的妖怪出世，云省荒野到处是妖怪的踪迹，有些思维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的妖怪甚至在都市圈附近招摇过市，被好事者拍了下来。 　　幸好政府出面及时拦下消息，还大张旗鼓宣传各种新项目，比如云省杀虫行动，部队野战训练等名头限制驴友和郊游的家庭，顺带转移群众注意力。这才没有酿成惨祸，不过天上倒是多了不少无人机，自己嗮太阳的画面八成被记录在案了。 　　“算了，师傅不叫我操心那我就不想了，忙了一天累死爷啦！”刘刹何扭曲着伸懒腰。 　　他要寄拍的货物清单已经发给陈猿猿了，想比“硕鼠”的高层看见列表会头疼吧。 　　“倾家荡产支持你们，我可是诚意满满哦。”刘刹何坏笑，“什么TMD叫惊喜，这TMD叫惊喜！” 　　…… 　　西鼠霸王哆哆嗦嗦地折起几页打印纸，在背面盖上红漆章，飞快地穿过一个个洞窟，乘电梯来到地下深处，他挥舞着信纸，守卫纷纷让道，西鼠霸王顺利地进入楼内。 　　眼前是长龙一般的队列，除了老鼠精，还有犀牛，虎妖等强壮的存在。 　　西鼠霸王二话不说推开身边的老鼠，大喊着让前面的人让路。 　　这些几倍于西鼠霸王的家伙们露出不善的眼光，好像要活撕了他这个聒噪的家伙。 　　他本能地退却一步，却忽然想起手里的打印纸，有了莫大的勇气，西鼠霸王举起它，露出背面刺眼的红，步履坚定地往前走。 　　宛如摩西分海，掠食者们如怒涛化为碧波，众妖谦卑弯腰，为这个瘦弱矮小的妖怪让出通道，西鼠霸王沉默着前进，那抹殷红就是“上帝”赐予他的法杖。 　　“硕鼠”红头文件，代表它受到华泽鬼市的实际主宰，坐拥百万鼠口的硕鼠大人重点关注，凡有阻拦，立诛。 　　休息室内的女秘书察觉到气氛变化，伸出头观察，接着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接过西鼠霸王紧紧捏住的文件，转身打开橡木门，将它递给正和拍卖会施工队头子谈话的硕鼠。 　　坐在里面的三个老妖看见红色，默不作声地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硕鼠翻开打印纸，赫然是刘刹何托陈猿猿送的寄拍清单。 　　“……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吧？”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硕鼠迟疑，“他一个人能造出这么多卷轴和药水？还有不死义肢不是私人定制吗，怎么也在清单里？” 　　食指弹了弹纸面，硕鼠面色难看，“还有，魔法装备和这些效果怪诞的蘑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先前的情报从来没提这些？” 　　女秘书推了一下无框眼镜，在脑海里搜索片刻后回答：“确实没有情报显示他有这些能力，我们趁他不在仔仔细细排查过了，响水村里没有药圃和冶炼设备，这毫无道理。” 　　硕鼠放下红头文件：“还有后手吗？……那个代理商协会还是渠道商协会，我们的人进去了吗？” 　　“虽然被以魏燕、苗浑为首的团伙占据协会主动权，但因为间谍没有一直在摇摆，所以最后分只到了几个席位，足够监控工作开展了。” 　　“哼，我听说陈浩气这次在协会里栽了跟头。” 　　“他选了史老妖做代理人，在与魏燕、苗浑的争锋中全面败退，只分到了名誉会长头衔，没能更进一步。” 　　硕鼠露出一丝笑容：“被一群野路子算计了，华泽县里肯定有人对他的能力不满吧。” 　　再次扫过清单，在效果各异的蘑菇那里停留一阵，他看见一条无异于重磅炸弹的信息。 　　强迫自己低头沉思几秒冷静下来，硕鼠下达指令：“这样的人才，要尽全力争取，光是这张单子表现出来的生产力，就够让人心生贪婪了，如果我们能培养出十几个魔法师，将拥有取之不尽的‘子弹’。更何况这个蘑菇……” 　　清单里如此写道：寄生蘑菇二十三号，初步估计能让宿主智力获得提升，寄生越彻底智力提升越高，一旦超过某个界限，宿主将完全被寄生蘑菇二十三号操控，丧失理智。 　　“我懂了，要是拒绝的话……”秘书低声询问。 　　“小家子气！”硕鼠毫不留情地批评，“拒绝说明筹码不够，你就搬来金山银山，找来美女豪宅，送他孤本秘籍，哪怕是让他对我们有好感都是好的！” 　　“可是。”秘书追问，“我们投入这么多，他如果死了怎么办？比如……” 　　比如其它被刘刹何拒绝的势力暗杀。 　　硕鼠皱眉，盯着跟了自己多年的秘书，在硕鼠灰色的眼眸下，她陷入莫名的恐慌和战栗中。 　　硕鼠语气严厉道：“还要我教你！这不是天赐良机，求之不得！” 　　秘书吞了口唾沫，身上渐渐长出浸满汗水毛发，仿佛刚从水里拎出来。 　　“去办吧！” 　　压下恐惧，她快速离开办公室，前往情报部门。 　　“把监视的人全都换成老手，带队的必须是金丹，增加一条命令：保证目标生命安全，我要他一根寒毛都不能掉。”秘书冲着电话吼道，“让西鼠霸王去和他交涉，只要能加入‘硕鼠’，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硕鼠的办公室前，其他几个秘书依照吩咐驱散了排队的人，等都走干净后，硕鼠的声音穿透橡木门，清晰有力道：“去请石伟才先生和夏文敏女士来一趟。” 　　…… 　　“师弟，你真是太坏了。”电话里，陈猿猿笑骂。 　　刘刹何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多亏了师兄您这个鬼市通啊，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拉‘硕鼠’下水。” 　　“你可想好了，魏燕把摊子铺那么大，你还让我帮忙拉这些大势力入局，一旦启动了，你十有八九要死无葬生之地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晚了。”刘刹何趴在电热毯里，懒洋洋地回答，“从让他接那么多订单开始就来不及了，别看我手上有多少货，其实一部分是之前攒下来的，另一部分是我这个月全力以赴赶制出来的，制造这些东西花的钱倒是小事，但它们都要消耗精力呀！这一个月加班下来，我少说也缩短了七八年寿命吧。” 　　“所以，哪怕杀了我都不可能完成指标哒！光是现在魏燕发给我的订单，都要花近一年才能做完，后面的更别提了！……只是稍稍放出产能过剩的信号，他就急不可耐地咬勾，这鱼也太笨了。” 　　电话里沉默一会儿，陈猿猿开口道：“行吧，那我就不劝你了，不过既然你要去国外，我觉得你可以带上一个人。” 　　“嗯？” 　　“闻辽。” 　　“那个笨比？” 　　“哈哈哈，确实是个笨比，不如说是我教的学生里最笨的，他现在已经进化到自我洗脑的地步了，对那套说辞完全信服”陈猿猿大笑，“不过这家伙也许是太笨了，反倒有点大愚若智。” 　　随后陈猿猿把闻辽献策的事儿讲给了刘刹何，“连这种事儿都说出去，看来他对我是真的信任啊，这家伙怎么样？很听话，能吃苦。” 　　刘刹何笑了：“听话是一回事儿，关键是我带他有什么用？” 　　“听话不就是最大的优点吗？”陈猿猿反问，“你需要心思活络的手下吗？尤其是未来要面对那种局面。” 　　“……确实。”刘刹何点头，“那你帮我劝……额，洗脑他吧。” 　　陈猿猿满口答应：“好说，到时候我就……等等，有人敲门……哎呀，这不是西鼠霸王吗？怎么了，难道是我给你的清单有问题？……嗯？跟我去见刘刹何？……可以啊！没问题！” 　　实验室里，刘刹何通过电话静静窃听着陈猿猿与西鼠霸王攀交情，自己在一旁无声大笑，连下颚骨都花瓣似的张开。 　　现在，准备就绪。 第67章 ：大幕拉开 　　秋高气爽，今天也是晴朗的一天，太阳的威能穿过大气层直达地面，连微微的北风都带着股子暖意。 　　刘刹何正与陈猿猿，西鼠霸王一起喝茶，相当享受。 　　这几天除了偶尔需要开动脑筋外，刘刹何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着，这段闲暇是他重生以来最惬意的时光了，不担心前途，不操虑实验，享受每一秒悠闲。 　　“忙里偷闲真的太爽了。”他那张蛇脸仿佛时刻带笑。 　　对面的西鼠霸王正相反，他背负使命而来，生怕行差踏错。看着与陈猿猿谈笑风生的刘刹何，西鼠霸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羡慕。 　　他是知道刘刹何当年待在鬼市的缘由的，媚娘，熊博士都清楚，刘刹何之前只是一条开了灵智小妖，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回了趟家就乌鸦变凤凰了，先前还是落魄小子，现在却扬名云省。 　　来之前他拿到了‘硕鼠’一族搜集的资料，越看越心惊，不但收服了臭名昭著的魏燕，还做起了武器贩卖的行当，生意遍及云省，多少家族势力都想与之修好，连魏燕那种强盗都在他手下转型成功，搞出了个协会，拉到不少人，越滚越大。 　　真令人眼热啊，西鼠霸王心想，现在人家高高在上，连硕鼠大人都重视得不得了，也不知还念不念旧。 　　将西鼠霸王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刘刹何继续泡着蛇信子，浑然不动。 　　硕鼠渴望的东西不难打听，寻求提升智力的方法都找了几十年了，大多数靠鬼市吃饭的都清楚，毕竟人家曾经放出“偿吾所求者，愿共治‘硕鼠’的豪言”……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有可行的方案是另一回事儿。 　　祖格莫伊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孢子寄生，操控宿主，其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刘刹何检测从武器上切下来的蘑菇时，偶然发现其中一种，能显著提升宿主智力，代价是逐渐失去身体的掌控权，最后变成一株冬虫夏草。 　　“应该是这个武器的主人接受了祖格莫伊的‘馈赠’，服用了这种蘑菇，用以提升自己吧，可惜啊，这把武器到了我这里，说明你已经被她吃干抹净了。”刘刹何在标签写上编号和特性，贴在装着这种蘑菇的玻璃瓶上，幸灾乐祸道。 　　收回跑马的思绪，刘刹何通过窃听已然知晓这位老友的意图，既然他羞于启口，那自己便帮帮他罢。 　　“媚娘可好？”刘刹何祭出叙旧第一招，询问老友近况。 　　“还，还好。”西鼠霸王陡然听见刘刹何询问，慌乱地回答，“她已经出嫁了是个在鬼市安家的人类，那人好像有恋兽癖（Furry控），对她好得不得了。” 　　陈猿猿赶忙喝茶，生怕自己笑出声破坏谈话。 　　“哦，这样啊。”听到这种奇怪的消息，刘刹何也没了再细问的想法，转而询问其他朋友状况。 　　西鼠霸王一一回答，在回忆和讲述中，他渐渐放松，也露出笑容，两人的话题从叙旧转移到生活上，又被刘刹何有意引向工作。 　　终于，西鼠霸王见气氛合宜，以茶代酒给自己壮胆，开口进入正题：“那个，刘刹何，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工作上的事儿，你知道，我的家族隶属于‘硕鼠’。先前你让陈猿猿转交的清单，就是我帮忙递上去的，族长很重视，但还有些不甚明了的地方，我们对‘魔法’不了解，不知道拍卖的时候怎么介绍，这次我来就是想把问题解决清楚。” 　　与陈猿猿对视一眼，刘刹何明白西鼠霸王是想把真正的目的藏在一堆是事情里解决，于是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你们严谨的态度令我钦佩。” 　　…… 　　自从坐稳了会长宝座，苗浑的临时集市繁花不少，他的集市是唯一一处固定有卷轴和药水出售的地方，所以很多跑商干脆跟着苗浑一起迁移，以集市为中心向外辐射贩卖。而考虑到监督会也需要在云省各处检查代理商，所以干脆把总部设在苗浑的集市里。 　　这样一来，每日集市的吞吐量大了不少，财物也哗啦啦的进账。 　　选定地址，几百个小妖取出法器里的帐篷，放下背上的行囊开始安营扎寨，按照苗浑的指示，他们会在这里待三天，与四周的妖族交易有无，然后继续启程往鬼市方向走。 　　除了拍卖会，大市前后，鬼市也允许这些临时的集市在四周驻扎，身为协会会长和集市主人，苗浑必须凑这个热闹，哪怕不是为了赚钱，仅凭刘刹何要在鬼市露面这一点，他都得不远千里。 　　通上电，整个集市都亮起来，可以看见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客人进来了。 　　帐篷里，魏燕与苗浑大马金刀地坐着，一碗一碗喝酒。 　　第一场大会他们可谓全面成功，两人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现在，庆功正是时候。 　　不过与苗浑心满意足不同，魏燕还想要更进一步反制刘刹何，所以他每次都喝得很少保持清醒，见苗浑有几分醉意，魏燕压低声音劝诱。 　　一片电灯烛火中，名为贪婪的毒蛇嘶嘶作响。 　　…… 　　日子一步一步靠近大市，鬼市周围聚集起不少临时集市，‘硕鼠’派出高层人接待为一位集市主人，表达善意的同时，这几名人类打扮，金丹修为的人员无声展示‘硕鼠’的肌肉，令这些野惯了的主人们不得不约束部下，听从鬼市的规矩。 　　离大市还有一天，刘刹何这才来到鬼市，陈猿猿因为要处理房子的事儿，与复命的西鼠霸王先行一步，听说因为不少潜修老妖都出山了，现在十字街的房价炒得很高，陈猿猿估计要大赚一笔。 　　至于西鼠霸王提出的加入‘硕鼠’乃至成为客卿的说法，刘刹何虽然眼馋报酬，还是想也不想拒绝了，只是把所有寄拍品都交给了他，另外赠送给硕鼠大人一瓶心心念念的蘑菇，并表示对“硕鼠”一族当年提供藏书，现在还看重自己的感激。 　　“注意事项都在瓶子标签上，千万别贸然打开哦。”刘刹何和颜悦色。 　　不然就等着被恶魔领主奴役吧，那可是比死更惨烈。 　　身为硕鼠亲自关照的对象，刘刹何不愁吃住，他正在各大集市闲逛，自己的体型在鬼市还好，在这些杂乱的地方有些施展不开，正想着要不要回去一睡一觉，却突然发现自己大师姐正带着孩子们背着大包小包地购物。 　　两人相见，大眼瞪小眼。 　　“师姐，您这是？”刘刹何有些奇怪，陈猿猿早就回来了，按理说师姐也应该反回朱海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捻去刘刹何身上粘着的枯叶，郑育理所当然道：“朱海身处人类腹地，自然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盛会，我想趁机带孩子们多买些纪念品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一人一份。” 　　刘刹何汗颜：“家里还有吗？” 　　接着郑育翻开背包，拿出一张请帖：“况且人家也跟我发了帖子，不能不来啊，长见识的机会不能浪费！” 　　看着烫金文字，装饰奢华的请帖，刘刹何心想，还是金丹有排面啊，纯路人都要发请帖。 　　“对了，你不去完成飞天梦，在这儿干嘛？”郑育反问。 　　“我？我现在在搞实业，生产了东西自然要来卖啊！” 　　刘刹何面不改色撒谎。 　　我确实是搞实业的，也确实要卖东西，我只是没说要搞事儿的话，话不说全可不算骗人。 　　“是——吗？”郑育歪着头，宽松的衣服也挡不住丰硕的身材，她想了想，随后放弃，“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我儿子，没理由管你。只是要记得人多是非多，买完了早点走……还有，财不露白，别让人看见你赚太多钱。嗯，就这样吧，我们还要去抢折扣商品呢，先走啦！” 　　“师姐慢走。”刘刹何送走师姐，一时间没了逛街的兴趣，便进了洞子来到安排的住处，一觉睡到第二天。 　　睡的洞窟外喧哗起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就没断过，隐隐有鞭炮放响，顺着隧道传来。 　　刘刹何心情也略微激动，尾巴轻轻晃动， 　　鬼节大市，就在今天。 第68章 ：演员就位 　　刘刹何住的这一层洞窟，靠近‘硕鼠’居住的地下城，但拍卖会所在的那一层，在整个鬼市地下系统的中层。 　　“反正还有一会儿，先坐上去转悠吧。”刘刹何说着绕道去往货运电梯。 　　因为体型缘故，他很少乘坐鬼市的电梯，倒不是装不下，而是自己缩进去以后，电梯往往只能在装下几个妖怪，而且远没有‘硕鼠’的货运电梯开阔，刘刹何待在里面总有种视觉上逼仄的感觉。 　　承担了整个‘硕鼠’物资出进的货运电梯，仿佛一个巨大的平台，由华泽县出面以淘汰的军工产品打造，原本用在地下仓库以升降装甲车，日日运输几百吨的物资，久经考验。 　　就是噪音很大。 　　引擎轰鸣中升到中层，刘刹何往脖子上挂了代表自身身份的铭牌离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妖群，游荡几个洞窟，心里愈发佩服起‘硕鼠’的魄力。 　　看样子，他们竟然把整个中层都重新改造了！ 　　打通了几个洞窟，用承重柱支撑天穹，原本的商家全部重新划分，按照商品种类集中在各个区域，从药物到材料，从凡兵法器到走私的军火机械，各自成群，相安无事。 　　“拆迁向来困难，更何况有的店铺背后是云省有名的宗派，真是大手笔！”刘刹何叹服，越发对硕鼠的魄力钦佩。 　　“是想建起云省乃至傲来第一个正规的超凡者市场吗？”刘刹何看着周围妖怪们的纷纷议论，立起身子眺望到中心处郁郁葱葱的地下园林，“毕竟是和政府紧密联系的，所以敢把军火也摆在明面上，能在错综复杂的鬼市推倒重建一整层，‘硕鼠’的硬实力可见一斑，软实力……这个就更不提了。 　　唉，十万大山被甩的远远的啊！” 　　想着想着，刘刹何朝中心滑去，靠近园林，守卫的鼠妖见到他脖子上的身份牌，立刻放行。 　　刘刹何看到许多地上常见的树林灌木，还有引流地下水塑造的溪流水潭造景，抬头看着顶上巨大的光源，心想无论树种贵贱，光是在地下养活这片林子开销就不菲。 　　这里也有游客，他们都挂着身份牌，除了刘刹何，最次的都保持着类人体型。 　　兜兜转转，刘刹何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直到一个守卫带着满头大汗的陈猿猿过来，刘刹何才想起今天自己不是来参观的。 　　“你怎么在这儿啊！”陈猿猿大为不满，“晚宴都开了一半了！” 　　刘刹何嘴上练练抱歉，心里并无歉意。 　　“吃完这顿饭拍卖会就开始了，里面都是买家卖家，快跟我过去，有不少交易在开始前就达成了。”陈猿猿说完招手，两人往园林深处走。 　　七转八折，再穿过一条通道，一座造型粗犷，刻满万兽头颅的斗兽场屹立在面前，它上顶洞壁，几乎挤占了整个洞窟，四周有凌空飘动的冷光清冽如萤火，应该是法术造就。 　　“我找到了几个大商，他们愿意帮忙兑换你想要的各种材料……我们进去吧。” 　　从高大的拱门进入，穿过两层防守，刘刹何的腹部履上坚硬光滑的大理石地砖，来到斗兽场表演区。 　　在古代这里是勇士击杀野兽，演员表演歌剧的地方，现在四条长桌摆满酒食，往来服务员都推着装着食物的推车，每一盘饭菜体积都能满足五六个正常人类进食，酒杯也有人头大。 　　几个身材高大的妖怪正狼吞虎咽，十几名人类模样的妖怪分在几个圈子里，衣着举止优雅异常，身边是簇拥着的兽首人身、服装明显掉了个档次的妖怪们——以他们的体型很难买到合适的人类服装，只能自己动手了。 　　往来者，西装圆领者有之，蓬裙束腰者有之，玳瑁云鬓者有之，青衣束发者有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无丝竹清歌，有沸鼎嘈杂。 　　豁！地上还有一滩血迹，虽然擦拭过了，但瞒不过刘刹何的蛇信子，应该是先前起了争执。 　　这顿晚宴明显经过妖怪们“本土化”了，人类社会的规矩并不适用。 　　正看着，刘刹何突然发现自己被数百道视线集火，一时间尴尬起来。 　　没办法，他的体型实在太显眼了，这里都是妖丹已成金丹有望，甚至金丹元婴的妖怪们，他这个水火劫刚渡的小妖与他们同处一室，总显得不伦不类。 　　“这是谁？” 　　“晓不得，也许是哪位元婴的儿子吧，代父而来。” 　　“怎么让小妖进来了？真是放肆。” 　　“我还以为‘硕鼠’这场拍卖会有多盛大，没想到这种家伙都能上场！” 　　“小妖也能拿到身份牌？” 　　…… 　　周围议论纷纷，声音不大，但总归让人不舒服。还有一些家伙却故意道坦阔论： 　　“这你就有所不知啦！这可是我云省青年俊杰，乃是多宝山一脉的。”一头披着青袍扥犀牛精对左右道。 　　不远处一位戴着老花镜的老妪，拢拢头发：“原来是浮尘的弟子。” 　　犀牛精继续说：“这位可了不得，独创了什劳子魔法，看不起我们妖修，走自己的路子，魔法卷轴和药水，列位听说过吧？人家的！这可是独门生意，赚的钱金山银海都难以形容哦！” 　　晚宴的气温顿时下降了不少，在场的妖怪大都不善地看着刘刹何。 　　“难怪身上气息衰弱。” 　　“那更不能让他进来了！” 　　“硕鼠人呢？还不把他轰出去。” 　　“德不配位，钱财再多徒惹杀身之祸！” 　　…… 　　“妈的，我跟他有仇？”刘刹何从牙缝挤出话，“把老子架在火上烤，这是要我死啊！” 　　陈猿猿苦笑一声：“他手下开了几间法器铺子，专门卖法器和兵器，还出售各种伤药。他和其他铺子主人，还有炼器师也搞了个同盟，已经和魏燕他们斗了两个多月了。” 　　刘刹何听罢转念一想，哂然笑道：“要是我常驻……嗯，还担心一下，不过我不是啊。” 　　陈猿猿与他往一旁走：“你不解释两句？” 　　“解释什么？我的确没走妖修的路子，再加上先入为主，再怎么说都是百口莫辩。”刘刹何不以为意道，“吃鸡蛋需要在乎母鸡丑不丑吗？会买的不在乎我的实力，不会买的劝也劝不动。再说，这里是硕鼠的主场，他不会看我出事的。” 　　“不吃点？” 　　“算了，我三天前吃了两头烤牛，没胃口。” 　　高台上，硕鼠与麾下正视察拍卖会准备事宜，看见刘刹何进来，脸上露出笑容，待看到犀牛精蓄意挑事儿，目光一凝。 　　秘书低声讲了两者的仇怨，硕鼠哼了一声，“跳梁小丑。”摔着袖子不发一语离开。 　　秘书回头用眼神剜了犀牛精一眼：“钟全是吧，老娘记下了。”给身边的人吩咐几句，伸手指了指刘刹何后匆匆跟上。 　　苗浑与魏燕也在场，他俩和协会诸位自成一圈，瞧见陈猿猿带着刘刹何进来，受到了刁难，于是扭头对魏燕说：“这就是金主？” 　　魏燕点头。 　　“走，给金主把场子撑起。”苗浑打算立马去怼那些仇家，却被魏燕悄悄拉住，魏燕逼音成线：“这些消息是我找人透露给他的，记得那晚我给你说的话吗？” 　　苗浑抬起的手一僵，顺势放在脑门上挠起来，“喝酒喝酒！。 　　史老妖凑到陈浩气身边，低声说：“大人，我们去不去帮忙？” 　　“怎么说？” 　　“听说硕鼠派人找过他了，我怕迟则生变。” 　　“‘硕鼠’不是敌人，只是没有归顺的中立派罢了，再者说……” 　　陈浩气用义肢端着杯酒，笑对身边美人，头也不回：“急什么，人家自己都不慌，你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对面拱个卒子你都要移老王？静观其变。” 　　史老妖应声退下。 第69章 ：位置 　　因为钟全一通说，刘刹何失去了在晚宴上结交朋友的机会，他倒也不恼，就立在那里静等拍卖会开幕。 　　陈猿猿说自己没吃饱先进去找饭吃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不知何处来的钟声回荡，一群身穿燕尾服的鼠人踩着碎步跑进来，给喝得有些醉的客人醒酒，同时撤下宴席，打扫卫生。 　　接着他们引导嘉宾们从两侧阶梯而上，寻找自己的看台去了。 　　几分钟后，戴着安全帽的施工队走进来，测量员标号坐标，几个妖怪打开自己的空间法器，将在外面建好的扇形舞台直接安置在表演区。 　　脚手架立起，聚光灯安放，通电测试。 　　洞顶的巨大光源暗淡下来，整个斗兽场陷入黑暗，只剩下舞台熠熠生辉。 　　“两位这边走。”鼠人引导着刘刹何与陈猿猿穿过低层拱形大门，沿阶梯向上走，前往一处突出部。 　　那里是斗兽场唯二的大型看台，西方的斗兽场里，这里原本设计给皇帝和至尊的贵宾使用。斗兽场的观众席按照三层岩石与混泥土浇筑，每上一层便往后退，所以低层往往归属王公贵族，他们能就近看见厮杀。而高处这两个突出部，比所有观众更接近表演区，视野也更好。 　　“普通的就行了，那些圆形走廊也能容纳我的身子。”刘刹何跟在鼠人身后，有些不好意思道。 　　“您说笑了。”鼠人和煦地笑，“诸位的座次由硕鼠大人的秘书办公室亲自安排，我们无权置喙。要是您想呆在下层，我能帮您转达……” 　　与陈猿猿对视一眼，见他耸肩，改口道：“算了，就这样吧。” 　　眼看着刘刹何越走越高，钟全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他在沙发上扭了几下，环顾自己所在的第一层，神色满足地对左右道：“我就说嘛，这种小妖，看在他师傅的面子上发块牌子就顶天了。他卖的东西都是些穷逼没得选才买的。” 　　四周坐着的不是亲密盟友便是下属，大家纷纷恭维； 　　“还是钟老哥眼光毒辣。” 　　“刚刚万众瞩目，现在灰溜溜地爬，哈哈哈” 　　“我看啊，他寄拍的东西会被安排在最前面暖场！” 　　然后所有人瞬间收声，仿佛被卡住脖子的公鸡。 　　因为引导的鼠人并未停在任何拱形走廊前，而是绕了一圈，来到一处长廊，他弓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自己却停在阶梯下。 　　刘刹何顿了顿，淡定地爬上去，施施然走过长廊，进入原型突出看台，前腹压在石质栏杆上，俯瞰全场。 　　“这里……与对面的看台一样高，那是你们族长的位置吧？” 　　长廊下，鼠人恭敬回答：“是的，我们紧急加高的。” 　　“这原本不是给我们的吧？”陈猿猿拖开沙发，搬了张藤椅来，一屁股坐下。 　　“这里原本是安排给陈先生的，我们与他沟通了一番，他听闻是您便欣然让出来了。” 　　伸头一看，陈浩气正在一层搂着一名长着猫儿的美妇人，察觉到刘刹何的视线，他回过头，遥遥举杯。 　　然后下面的宾客一个个顺着举杯的方向向上眺望，只见一条黑底色长满绿纹，背生骨刺的大蛇立在所有人头顶。 　　有人立刻摔了杯子：“这TM怎么回事？元婴金丹都要在小妖底下？” 　　先前说话的老妪摘了老花镜，哈着气擦拭：“莫非传言是真的，浮尘真要渡劫飞升，而且把握不小？” 　　钟全脸色铁青，挥手让人支起带来的屏风，挡住视线，他不想看见这个混蛋。 　　“这波你炸了，成功晋级为全场最靓的仔。”陈猿猿乐得直拍大腿。 　　刘刹何想翻白眼，却被自己的生理所限，最终眨了几下下眼睑。 　　不远处，魏燕与苗浑坐在一间一层看台上，他俩凭借着协会会长和名誉副会长的身份分到了这个位置，云宋因为家族有事儿没有来。 　　苗浑看到刘刹何高居于顶，疑惑地问魏燕：“我们的生意这么受硕鼠看重？我记得我们没在鬼市有经营啊。” 　　魏燕也皱着眉头，他有些看不透。 　　“感谢诸位捧场！”一道男中音从舞台中央传来，无须麦克风扩音，整座斗兽场都能清晰听见。 　　一头灰色头发，面孔如刀劈斧凿般硬朗的男人大步走上舞台，他身高超过一米九，虎背熊腰。身边的鼠人堪堪齐膝。 　　他左右拱手，顿了几秒，再度开口：“有幸请到诸位参加鬼市第一届拍卖会，鄙人激动万分……” 　　听着硕鼠的发言，刘刹何对陈猿猿说：“他长相倒是挺让人信服的，不怒自威。” 　　一通话讲完，时间才过了一分钟，看来这位大人也是个言简意赅的行动派。 　　硕鼠说完话便走了下去，换上来一个狐首人身，身材丰腴的美妇，她眼波流转，说话风趣优雅，几句话便把气氛炒了起来。 　　蛇信子微微试探，刘刹何发现那妇人竟是媚娘！ 　　随即他便释然了，在鬼市讨生活，不可避免要与‘硕鼠’打交道，倒是她这几年结出了妖丹令刘刹何颇感意外。 　　说着说着，媚娘身旁从地下升起的台子，她左手捏起红绸掀开，露出放在玻璃罩里的灵芝。 　　“那咱们便开始吧，今儿的物什可多着呢，保管列位满意。” 　　灵芝在聚光灯下反射出结晶的色泽，有青、紫、黄三色，仔细一看，原来是表皮长满了晶体。 　　“这彩芝便是今天头号拍卖品，品相不佳，品种不贵，但胜在年岁悠久，看这三彩便知有三千年岁月，关键是寄拍的大人连根代泥都挖了出来，列位要是愿意，再放几百年便是天下仅有的四彩了！” 　　“这有什么用？”刘刹何问陈猿猿。 　　陈猿猿瞧着才芝的光泽，轻嗅着灵气，陶醉答道：“这东西外边就有卖，多事药圃养殖，但多是几十年的，是一味药材，寻常的能治愈一些疾病，千年彩芝能提升一些修为。据说彩芝颜色每多一种，效果就有一变，二色能增加修为，三色能稳住入魔者的心神，四色能增加四百年寿命，五色能生死人肉白骨，再往上就无人知道了。” 　　下面陆陆续续有人出手，因为卖家要求，大家都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喊出自己的报价，很快三彩芝被第一层的买家收走。 　　陈猿猿睁眼一看，拉着刘刹何说：“那是师姐啊，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哪知道？”刘刹何视力极差，第一层稍微挡一下就看不清了，“她用了东西，我闻不出来。” 　　…… 　　拍卖会继续进行，第三件之后质量陡然一升，是一件春秋时期一妖族祭祀用的大鼎，煞气极重，在第三层一犬妖近乎疯狂砸钱下收入囊中。 　　气氛顿时热烈了。 　　陈猿猿眼睛尖，接下来的拍卖中看见每层都有人跑离开位置跑到别的看台与人交头接耳。 　　“……这什么意思？我蒙了，陈爷的人跑到第三层找人说话，第一层那两个明明是仇家，怎么合起伙来，跟托儿一样提价，还有师姐的儿子怎么和十万大山的人搅在一起？……都他妈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看不懂？” 　　刘刹何听着陈猿猿一连串的问题，不禁头晕脑胀。 　　你让他研究魔法乃至科学都没问题，可这人情世故和政治学可不是他擅长的：“你又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有什么破事儿，捋都捋不清，管他们做什么？” 　　“我们只买自己想要的，外加卖出个好价就行了，其他的别操心了，你逼叨逼叨的我头都大了！” 　　正说着，媚娘掀开红绸，露出玻璃罩里的大缸，里面装着灰黑的泥土，无声地吐着泡泡，一股股怪味即使是密封的玻璃罩都挡不住。 　　媚娘好似浑然不在意气味，笑着说： 　　“此泥来自地府三途河，至于有什么用奴家也不清楚，不过奴家知道，这可是阳间千年罕见的东西。卖家说他也不知道，便不设起拍价了，列位看着给吧。” 　　陈猿猿瘪嘴：“没用的东西，跟那些古董一个样，中看不中用，这玩意儿也就喜欢收藏的爱……” 　　“呼——嗤。” 　　“你怎么了？”陈猿猿看见刘刹何在闻到怪味后呼吸急促起来。 　　刘刹何声音嘶哑：“这是……冥土是吧？” 　　“阴曹地府的泥，可不就是冥土嘛！你怎么了？” 　　“我买定了！” 　　陈猿猿更困惑：“为什么？” 　　“因为冥土是深黯魔像的必备原料！” 第70章 ：重磅炸弹 　　深黯魔像，大型构装生物。它的身体由取自黑帝斯之灰色荒野的河岸边的一整块泥块所塑成，挑战等级为7级，阵营为中立邪恶，制造者必须有11级的施法等级，具有极高的艺术（雕塑）知识与位面学识，拥有专长“制造构装体”，拥有法术“有限祈愿术”，“绝望术”，“变形万物”和“异界誓缚”，并至少花费两万五千金币才能制造。 　　黑帝斯在费伦意味着冥界，刘刹何企图用这块出自三途河的土替代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并没有11级的施法者等级，也永远无法施展“变形万物”，按理说不应该对这件拍卖品抱有这么大的兴趣。 　　可是…… 　　“魔像是法师最好的奴仆，与它相比，什么“隐形仆役”，法师学徒都只是工具人而已。”刘刹何呼吸急促，“现在造不成，拿来做技术储备也好，有个念想。” 　　陈猿猿问：“那你这个魔像不是工具人它是什么？” 　　“高级工具人。” 　　“……好吧，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期待。”陈猿猿扶额，“可是你拿什么买呢？你的卷轴都寄拍了，你身上又只有基础的材料，要我帮忙吗？” 　　刘刹何招招尾巴，走廊外的鼠人弯腰小跑过来：“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我看上了这件东西，但现在手头紧，你们能帮忙吗？” 　　“请稍后。”鼠人搞罪一声，退后几步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随后点点头，回过身道：“我们会安排好的。” 　　只见开始竞拍后，出手的买家零零散散没几个人，接着一名鼠人来到二层一间看台，对坐在看台中拍下三彩芝的犬妖低声说了几句，那犬妖放下手里的烤肉，点点头加入竞拍。 　　他每次喊价都很高，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如此重压下，几轮工夫便将冥土收入囊中。 　　“这位与我们达成了一笔交易，会后他会将冥土赠与我们，明天您就能拿到它。”鼠人恭敬道。 　　“多谢。”刘刹何心满意足。 　　“那里，我先告退了。”他说完再次回到走廊下站定。 　　奇珍异宝卖完后，拍卖会短暂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第二轮。 　　这次卖的是武器。 　　一层的钟全此时踌躇满志，他这次可有不少好货寄拍，看着一把把法器以极高的价格成交，他哈哈大笑，与左右举杯，因刘刹何带来的不快都消散不少。 　　最后一件是一把宝伞，身为法器却周身流彩，伞盖画有飞龙布雨图，以蛟龙之肋为伞骨，蛟首为伞柄，端的奢华异常。 　　媚娘眉目含情，娇滴滴地盯着这件拍卖品，颇为不舍道：“这件法器，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唤名‘龙吐露’。” 　　第二层与第三层的人都躁动起来，连第一层的金丹们也纷纷侧目。 　　“傲来国法器何止千万，可要说哪家做得最好，还属东海敖家。他家的法器制作精良，成品稀少，但无不是上上之选，有些比之法宝都不逞多让。” 　　“这‘龙吐露’便是出自当年号称法器之祖的熬甲，是他老人家晚年之作，堪称法器集大成者。此伞能内藏数百吨海水，能影响方圆三里的云雨，最是适合水系功法的道友……列位，出价吧” 　　“这也是您寄拍的吗？”隔壁看台有人伸着脖子问。 　　钟全不语，但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这件可是他的镇宅之宝，以法器之身媲美法宝，其收藏意义远大于使用价值，更是受诸位大妖族所爱——哪家没几个众望所归的弟子呢？ 　　“恭喜恭喜啊！”那人拱手祝贺，接着便缩回头竞拍去。 　　“大人物当有大手笔，钟老哥真乃神人也。”钟全身边的盟友们纷纷奉承。 　　钟全喜上眉梢，却压压手示意诸位低调。 　　此时场上的价格越炒越高，已经有人报出自己全部身家，还捎上修炼用的灵玉。 　　就在这时，一层的看台有女声高喊：“灵玉八千枚，阴阳鱼一对，唐朝高僧舍利九颗。” 　　是郑育师姐。 　　全场陷入沉默。 　　“舍利子这东西竟然真有门道？”刘刹何惊讶地问。 　　陈猿猿解释道：“当然，舍利子一般只对精通佛法的僧人有用，多是供奉起来。不过杀孽太重有伤天和的妖怪们也喜欢它，随身带着可以化掉自身一些罪孽，如有高僧日日度化自己。本来这是师姐送给师傅的，可惜他老人家不要。” 　　看台下，老婆婆扯着郑育的衣服：“好姐姐，您报的太多了，这法器那只这么多啊！” 　　“阿宝还没结金丹，这东西对她有益，既能帮她悟道，还能防身。”郑育毫不迟疑，“这次本来要带她的，就当是赔罪吧。” 　　老婆婆听罢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去了。 　　“这位是谁？”钟全听到郑育的报价心花怒放，询问左右。 　　“好像是拂尘道人的大弟子，这次回乡省亲的。”有妖怪迟疑。 　　钟全一愣，继而笑着说：“看看，这便是咱们妖修的气量了，她八成是代自己师弟赔罪的，如此舍得，与刘刹何那得志小人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不愧是大乘前辈的首席弟子！” 　　拍卖会一阵嗡嗡，大家都在打听郑育的身份，无人继续报价，于是‘龙吐露’被郑育顺理成章收入囊中。 　　“东翁，您今晚可真是敞亮啊，这么多买家给您捧了场，后面那小子的东西八成卖不出去了，听说他也拿了很多东西，看来都要流拍咯！”有仆人阿谀道。 　　…… 　　“先前卖的武器，都是咱们傲来国自古便有的，接下来的这些，可是近几年新奇的好东西。”媚娘换了身贴身的旗袍，款款走上台，手里捧着红木盒子，“这些商品每份十一个，受寄拍者所托，每一份我们都会演示它的效果，让诸位满意。” 　　“这么奢侈？”陈猿猿倒吸一口冷气，“卷轴你做了几个系列？” 　　“应该十几个吧。”刘刹何居高临下，自己也记不清了，他之前泡在工坊里不知昼夜，脑子一团浆糊，不然还真做不出这么多东西。 　　“这，这岂不是说光是宣传费你就花了上千灵玉？”陈猿猿心疼地说。 　　“还有魔法药剂。”刘刹何补充。 　　“这都是钱啊！败家子！” 　　刘刹何当即还口：“我有钱嘛！” 　　“再说，这里有许多老妖才出山，根本不清楚魔法物品的好坏，不让他们亲眼见识见识，怎么能让这些家伙掏钱呢？” 　　“第一份！”媚娘打开盒子，露出码放好的卷轴，“名为‘无双’。” 　　一名瘦弱的鼠人只穿了条裤衩走进斗兽场，对看台鞠了一躬，接着另一边推出一个笼子，里面是饿的两眼发红，有水牛大的吊睛饿虎。 　　“这只虎吸日月精华已有八十几年，于寻常的老虎天壤之别，可谓异兽。”媚娘笑着说。 　　饿虎一闻到看台上各路妖怪的味道有些畏缩，但推车的鼠人给它打了一针兴奋剂后顿时发狂，疯了一般撞笼子。 　　另一边的鼠人往身上涂满鲜血，然后接过媚娘手里的盒子，拿起一只卷轴。 　　闸门打开，饿虎飞扑出去，鼠人半跪着拉开卷轴，一脸坚毅，飞速念动咒语。 　　“法师护甲”、“次级偏折立场”！ 　　饿虎的爪击莫名失误抓空，只有血盆大口紧紧咬在鼠人召唤出来的护甲上，肉眼可见的裂痕从深刻的咬痕中延伸。 　　饿虎抬起头，把嘴里的鼠人左右甩，想将其骨头摔断。 　　只见一阵魔法灵光闪耀，鼠人双手探进饿虎嘴里。 　　“嗷！”饿虎哀嚎着，吐出嘴里的鼠人。 　　只见他张开嘴在地上拖着，留下一片血淋淋的变色血肉和碎牙，那是他的舌头。 　　二级咒法系法术“腐蚀之爪”！施法者等级每提升一级可增加一次接触，刘刹何六级施法者等级制作的卷轴让鼠人可以多次接触伤害饿虎，他左手抓住饿虎的舌头，右手狠狠一扯便将遭受腐蚀的舌头扯下来，然后左手在饿虎牙床一捣，废掉了他最大的依仗。 　　腐蚀缓慢扩大，地上的血水都咕噜咕噜地将地板融化了一些，饿虎的半张脸都烂了。 　　喘息两口，鼠人强忍着腹部流血的几个窟窿，用卷轴施展二级法术“治疗中度伤”治愈自己，然后是二级法术“以小博大”，对体型大于自己的生物造成额外伤害，“痛苦与恐惧之刃”召唤一把锐齿利刃，“血刃术”和“火焰之刃”。 　　最后是二级法术“迅捷隐型”，让自己这一轮攻击前消失在视野里。 　　看台上的诸位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见到鼠人突然消失，大家都皱眉，鼻子灵敏的想闻出鼠人的位置，却被饿虎受腐蚀的血肉臭味遮掩了。 　　只是几秒钟的空档期，鼠人突然出现在抓着自己脸的饿虎头上，他高高跳起，锐齿利刃燃着无根之火，对准饿虎的眼睛戳进去，匕首深入，连他的半条手胳膊都淹没在饿虎的脑子里，自己也吐出一大口血。 　　“血刃术”，让武器额外造成伤害，如果愿意以自身承受伤害为代价，能额外造成伤害。 　　鼠人借着这个法术加深了自己的伤害，一击杀死了饿虎。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色苍白，接着一声不响地拉开剩下的三个卷轴，“治疗中度伤”，“护盾术”和“三级怪物召唤术”，治疗了自己后，身边漂浮着一块盾牌，一头巨豪猪闯过空间裂隙，撞飞饿虎尸体，接着不停践踏。 　　几十秒后巨豪猪消失，接着鼠人撤销悬浮的盾牌和护甲，鞠完一躬下场。 　　除了身上有斑驳的血迹，这只鼠人击杀并鞭尸了一头强过自己百倍的异种饿虎竟然连气息都没衰弱多少。 　　其实如果他能早点使用“三级怪物召唤术”，这场战斗会更快结束，可惜饿虎速度太快，他上场前思考了一下选择了这个看起来危险的做法，为了完整展示“无双系列”卷轴的效果，他击杀了饿虎后还是消耗掉了所有卷轴。 　　陈猿猿看了一会儿说：“大家反应好冷淡。” 　　刘刹何露出高深莫测的笑：“这些人都很强，看不上很正常，不过我这套拳法一环扣一环，全部打完就是一发重磅炸弹。” 　 alt=“深黯魔像“> 第71章 ：引爆 　　几十盏聚光灯打在斗兽场外壁，展现它巍峨的体型，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硕鼠’的财力。 　　场内，虽然只有舞台明如白昼，但拦不住各有千秋的妖怪们明灯似的眼睛。 　　如果单单看鼠人的表现，那么除了召唤术，魔法卷轴的效果确实不出众，不过表演的鼠人没有使用自身灵气和法术，这一点瞒不过大家，如果他将法术与卷轴混用，肯定赢得更轻松。 　　“或许可以买来给小辈用用，作为保命的手段也不错。” 　　抱着这样念头的人开始出价拍下“无双”系列的卷轴，不过多数还是被第三层的人买走了。 　　接着是第二个系列，名叫“爆裂” 　　工作人员推上一排排材质各异的板材，另一边走上来一名鸟精，他的身材也十分矮小，看头冠像是鹦鹉。 　　这次的表现就直接多了，鸟精展翅盘旋在高处，爪子背着背囊，爪子抓住卷轴，利用俯冲的间隙拿出新的卷轴，随后张开翅膀利用阻力再度攀升。 　　他灵活地移动着，身上套着“高等法师护甲”，对自己释放了“标靶射线”增加命中率后喝下一瓶魔法药水再度增益自己，“火球术”一发击中一块木板，将其炸成四散的木炭。 　　看见这清晰地伤害，大家一时间提起了兴趣。 　　接着是“油腻术”从天而降，然后炽热的火球砸在漆黑的黏油中，引发熊熊烈火与爆炸，有的甚至飞到看台上，被观众们轻描淡写化解。 　　接着六发火球以七八秒间隔降落，鸟精化身轰炸机，在斗兽场肆意宣泄火力。 　　“熊熊火焰”！火焰热度翻倍，持续时间减半！ 　　轰隆！轰隆！ 　　石质建筑被震得簌簌抖着，落下不少灰尘。 　　宾客们灵气流转，些许灰尘被荡开落在地上，每到走廊后的鼠人飞快跑上来打扫干净。 　　在大火中，鸟精退场，媚娘捏着卷轴踏上舞台，一阵魔法灵光闪耀着，她没有使用灵气，只靠着“抵挡能量伤害”便趟过火海。 　　煌煌的火焰与她赤红的旗袍相得益彰，更显娇媚。她拉开一张卷轴，念诵几秒，一团乌云汇集在天穹顶部，接着冰雹降落，零零散散，却持续了10分钟，终于将烈火浇灭。 　　媚娘话不多说，场上便有人出价了，而且先前拍下“无双”系列的买家无一例外都很中意“爆裂”系列。 　　“还搞这么多噱头。”戴眼镜的老妪喊价后嗤笑，“不就是把单卖的捆绑销售嘛，这些东西买得越多，可操作性就越大。” 　　说完她抬头看了高台一眼。 　　刘刹何眼神差，自然没注意到小细节，他只是笑着对陈猿猿说：“如果按照卷轴里的法术来卖，全卖完也不会比流通到市场上号多少。” 　　“但是我弄出个系列，就是变相提醒买家，这些卷轴拿回去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调整携带的卷轴和魔药。买得越多总体上越赚。” 　　“那么先前拍下的买家们自然不会放弃扩充的机会了。” 　　陈猿猿疑惑道：“为什么？” 　　刘刹何耐心解释：“这场拍卖会里，强大宝贝太多了，可针对小妖的只有法器与创药。家家都有晚辈门生，他们是家族的未来，所以这些老祖宗很舍得为孩子们花钱。法器这种东西给小辈固然能保护他们，但有时却适得其反。” 　　“人类社会婴儿玩具和奶粉钱也很贵，但父母都舍得花钱，这是一样的道理。” 　　“原来如此！”陈猿猿恍然大悟，“法器谁用都一样，好东西惹人垂涎，杀人夺宝古已有之，但你的卷轴和药水是消耗品，一旦发生争执，往往第一时间被用掉，所以虽然也值钱，对强盗的吸引力是不如法器的！” 　　刘刹何点头：“更何况，一件合适又强大的法器很稀有，但我的东西买家可以在掌握一定品种基数后自由调整，为自家子弟搭配合理的‘套餐’，做到真正的量身定制，弥补短板……你看着吧，随着出现的东西越来越多，想通这茬的会大笔砸钱扫货。” 　　“你是通过系列来侧面点醒思维古板的老家伙啊！”陈猿猿啧啧称奇，“把主意打在老妖身上，你太奸诈了。” 　　“没办法，他们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肯定震惊居多，不趁着他们迟钝敲一笔，这韭菜就浪费了。这就是信息差，你看着吧，之前买的第三层大都是知道卷轴好的，他们正乘着老东西不识货抢占先机，现在就不一定了。再说，我可是发了不少没发行的法术出去呢！” 　　果然，这一次有六个被第二层与第一层的买走。 　　第三个系列叫“元素”，依旧是一个鼠人，依旧是材质各异的板子，这次他使用卷轴施展了“闪电束”，“投石机”，“强酸吐息”，“粉碎音波”，“腐蚀烟雾”和“冰冻长枪”“火球术”等法术轮番攻击，突出一个伤害多元化。 　　这一次引起更多第一层的兴趣，然后媚娘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开始集中，便按照彩排时的要求，进入下一步，她并不开始拍卖，而是直接推出下一个系列。 　　名为“天赋异禀”的系列是“牛之力量”，“猫之敏捷”，“枭之睿视”，“海鳗之颚”“毒性增强”“大气之翼”等增加使用者变化能力，突破自身限制的卷轴和魔药，甚至还有让受术者在水中自由活动，游泳更快的“游泳术”之类的逃命法术，更多引来第三层的注意。 　　“超音速”是“高等滑动术”“天翔之心”“风讯术”“快速药剂”“移形换影”等直接增益使用者速度的法术，让龟族等速度苦手的种族目泛华彩。 　　一个个系列令刚出山的老妖们目不暇接，媚娘在每一个系列的间隙都适当渲染现今社会复杂，哪怕不是妖族争斗，在面对人类时自己这样的小妖也难以自保，灵气总有耗尽的时候，但卷轴与药水却能发挥出超常的力量。 　　总之话语间处处是陷阱，时时诱惑金丹元婴们出手为自己的子孙买一个保障。 　　陈浩气看着简直要变成魔法表演秀和化身保险推销员的媚娘，笑骂道：“硕鼠这家伙，八成是和小刘串通好了，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站台的！” 　　其他在家族走动，见过世面的老妖们也纷纷捂嘴偷笑，给消息落后的老友科普信息。 　　了解前因后果的他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各自说着不会上当。 　　但当所有药水和卷轴展览完以后，媚娘敲锤宣布竞拍开始后，三层的妖怪们却不约而同开始报价。 　　购物欲因为展览原因被压着，有钱花不出去，大家一直干看着。等展览完了，嘉宾们都意识到这些消耗品的好处，一时间群情激愤，喊价此起彼伏。 　　媚娘身后的电子屏亮出每个系列的报价，时时更新。 　　这是刘刹何的建议，把竞拍打造成游戏里的排行榜一样刺激闭关太久的老妖们的攀比心。 　　要不怎么说人类最是狡诈，他们把人性和兽性研究地通彻无比，这些技巧连金丹元婴都一时间没意识到问题，只是在热烈的场面中一次次加价。 　　另一边突出的高台上，硕鼠看着引爆的气氛，满意地对秘书说：“这个环节以后要常驻。” 　　“是。” 　　…… 　　“盆满钵满了。”陈猿猿笑得合不拢嘴，“不死义肢应该会更好吧？” 　　刘刹何摇头，“未必，这个只是中场休息，让大家平复一下心情，更劲爆的在后面。” 　　果不其然，相比于先前溢价两三倍的卷轴和药水，不死义肢这次卖价仅仅比定制价格高出两成。 　　不过它的新颖还是给嘉宾们带来了许多印象，下面仆从跑得愈发勤快，尤其是陈浩气那里，他倒也不恼，把自己的使用感受告诉手下，让手下统一回复。 　　不少老家伙看刘刹何的眼神都柔和下来。 　　谁家没几个为家族流血甚至断肢的长老呢？只不过刘刹何这次拿出来的义肢都设计精良，价格超过了一般买家的心里价位，他们打算下来找刘刹何买更亲民的。 　　媚娘这次上台换了身白色长裙，头戴茉莉花圈，以林中仙子的打扮亮相，她笑着说： 　　“下面的商品大家可要注意了，它同样是魔法物品，但之前却从来没有流通过，我们是第一个代为出售的。” 　　有珠玉在前，加上媚娘的话语，大家的注意力不由自主集中起来。 　　“这就是——魔法装备！” 　　钟全立刻站起来，只觉得气，抖，冷，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刘刹何生推活剥！ 第72章 ：恶化 　　“攻城戒指，每日能提供3发“攻城锤”法术。”媚娘笑着展示第一件魔法装备，这个戒指由铁合金铸造，一个盘羊头模样的装饰颇为显眼。 　　媚娘将略大的戒指戴在拇指上，食指叩住拇指，平滑出拳，一道力场隐隐凝成羊头模样，它横冲直撞，飞也似的击中地面，飞沙走石，掀起一股烟尘。 　　随后第二发，第三发。众人看得清楚，媚娘并没有运转灵气，也没有多余的施法动作，就只是简单地出拳收拳再出拳。 　　烟消云散后地上便多了三个被撞出来的大坑。 　　“每日3发。”多么诱人的词汇，相当于买家每天都有三张免去念咒的卷轴。 　　这简直太棒了！ 　　上一轮没能斩获满意的买家又重新鼓起斗志。 　　这一次还是先示范，再拍卖。媚娘取下攻城戒指，将它放在第一个展示柜里，走向第二个，掀开红布，里面是一把长满诡异纹路，带有浓郁血腥味儿的大剑。 　　“这是一把+3的吸血重剑，只要使用者用它众创或者击杀一名敌人，便能获得一定的零时生命。它能让您在战场上屹立不倒，化身不死战神。” 　　这次媚娘没有上场，而是换了一个鼠人上来，首先他被工作人员捅穿了肚子，鲜血直流，随后走进一个铁笼里，里面全是无毒的蛇类。 　　鼠人挥舞着明显大了自己许多的大剑，顶着流血的伤口和发狂的蛇群劈砍，他被纠缠的蛇群包围着，大刀轻易切开蛇群的身子，鼠人双手拖刀，竭尽全力挥舞着，碎肉四射。 　　当他一脚踹开笼子大门时，浑身斑斓的伤口，肚子上血流如注。 　　吊诡的是他竟然气色很好，明显与自身的重伤状态格格不入。 　　鼠人用帕子擦拭了大剑，将其归还，随后被旁边的员工用卷轴治愈贯穿伤，随后自己躺在担架上接受治疗。 　　这一幕引来众人啧啧称奇。 　　陈浩气叹了口气：“这可是战场利器啊，现在大家大家都是比谁人多，都支使小妖搏命，这种东西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再说，他制作的东西也太精良了，看了这么久刀口都没起卷，这简直快到法器的水平了。” 　　第三个与第四个一模一样，是两把细剑，都是附魔了光能的+2武器，能无视防具直接伤害肉体。 　　这次则是用法器做示范，手拿光能细剑的鼠人翻滚着靠近，用灵气催动妖术破开穿铠甲法器鼠人的法器效果，随后只见剑身如光的细剑一瞬间穿透法器从鼠人背后透出，当他抽剑转身后，鲜血才顺着山口喷涌而出。 　　接着是附魔了炽焰的连枷，附魔了冻寒的大棒以及飞翼靴。 　　飞翼靴能让使用者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受到坠落伤害，总能以脚着地，它的示范者是一位身材与人类相仿的猿妖，她故意承受对手的打击，被敌人高高抛起，随后敌人越空一击捶在她头上，尽管这一下让她几乎晕厥，但落地时她仍然保持站立，仿佛猫咪总是四脚着陆一般。 　　剩下了一面盾牌，一副胸甲和一个长棍。 　　盾牌附魔了“护命”效果，能为使用者撑起一面防护立场保护自己。胸甲则附魔了“无相”和“坚韧”，前者能让胸甲幻化成衣物模样，后者能减免部分法术效果。这都引来买家的注视。 　　最后一根长棍，首先附魔了“聚气，能让该武器成为“气”的通道，让使用者等同徒手，非常适合费伦的武僧职业。 　　但在地球，它最显著的应用在于，使用者可以在使用这件魔法武器的同时运转灵气释放法术。 　　注意，是同时。 　　此外它还附魔了“恶毒”，当它击中目标时会对目标释放一股破坏型能量，在目标与使用者间来回震荡造成震荡伤害。 　　这简直就是法器的魔法版！ 　　原本钟全在看见魔法装备后脸就垮了，现在他更是绿着脸甩袖离开。 　　“大人，大人，何必动气啊，他现在再怎么蹦跶，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胜过我们的。”钟全的狗腿跟着劝道，“在怎么出众，我们不还有‘龙吐露’和法宝吗？” 　　钟全反手掐住狗腿子的脖子，青筋暴露：“你他妈还不懂吗？最后一把武器出来时我们就败了！” 　　“他能模仿法器，我们却模仿不了魔法！法器本身就是法宝的劣化版，‘龙吐露’这种货色，没有够格炼器师是卖一个少一个，法宝固然赚钱，但我们的根本在法器！” 　　“我们赚的主要是小妖的钱！蠢材！” 　　说罢钟全将狗腿子往地上一摔，发狠道：“王八蛋！有你没我！” 　　…… 　　魔法装备的成交价大大超出刘刹何的预期，尤其是市面上法器没有的效果，比如飞翼靴和光能细剑，竞价尤为激烈。 　　硕鼠耐心等刘刹何的东西卖完了才离开会场，后面还有不少内容，但他以往都见识过了，还是科学团那边更让他上心。 　　乘坐几个电梯上下，一路绿灯进入‘硕鼠’腹地，硕鼠等人从石质建筑群进入一个白色为主色调，窗明几净，来来往往都是人类。 　　这是‘硕鼠’的实验基地。 　　其中零号实验室里，夏文敏与石伟才正盯着屏幕数据，其他研究员正急匆匆地来往。 　　这里的人肤色各异，大都出自第三世界国家，本国贫弱得支撑不起他们的研究，而留在发达国家也只能捡别人的残羹冷宴，于是被硕鼠派人重金招募过来。 　　双方签订的合同严格又优待，这些研究员必须为硕鼠卖命二十年，期间他们的研究统统被支持，同时要合力完成硕鼠定下的研究目标，二十年后他们可以带着丰厚的资料与奖金回国发展本国科学。 　　零号实验室有两层，负一层为一个圆柱形地窖，实验对象在地下，地上的研究员通过特殊的玻璃与监视器观察对象，这样既与实验体拉开距离，也能防止有人偷偷放走他们——除了那部升降电梯外，负一层没有任何离开办法。 　　“怎么样？”硕鼠大步流星走进零号实验室，对自己的两员爱将询问。 　　石伟才正专心看着电子显微镜传进屏幕的图片，夏文敏拿出口罩让众人都带上，然后拿起统计文件回答： 　　“不是很好，即便不用对照组都能清晰看到变化。实验体的智力确实显著上升了，但真菌的侵蚀速度非常快，九成鼠人从牙牙学语到丧失理智撑不过48小时。” 　　顿了顿，她继续说：“更糟的是，菌丝很快就遍及实验体全身，24小时后就会在他们身上长出一簇簇蘑菇，现在整个负一层的空气都充斥着孢子，我们连过滤系统都不敢打开，之前已经有机组检修员被感染的案例。” 　　硕鼠皱眉：“植物学家的看法呢？” 　　夏文敏摇头：“他们只说这是全新的种类，地球上已知的真菌没有类似的，而且我们还发现这些真菌具有魔法的性质……” 　　看着夏文敏欲言又止的表情，硕鼠深吸一口气：“还有更坏的？……说罢。” 　　夏文敏拿起平板播放监控记录，一边指着屏幕中长满蘑菇几乎看不出原型的老鼠，一边说：“这几只最早接种的实验体表现出了图腾崇拜和神秘学现象。” 　　“他们对自己身上的蘑菇十分迷恋，以蘑菇的数量和色泽分定阶级，组建了教团，共同崇拜一个叫祖格莫伊的蘑菇神。” 　　视频里几只蘑菇老鼠对着一具已经死去，身上的蘑菇却愈发茁壮的尸骸跪拜着，还举行了仪式。监控数据显示仪式举行期间地下的能量出现了怪异的波动。 　　“你们有什么看法？”硕鼠提问，“会不会是刘刹何搞鬼？” 　　石伟才记录完数据，直接开口：“我觉得您最好找那条蛇问一下，这事儿有点古怪，也许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按照以往的数据记录显示，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人。” 　　硕鼠点点头：“我尽量今晚就带他过来。” 　　“尽快吧，这不是什么好信号。” 第73章 ：解决问题 　　刘刹何与陈猿猿也提前开溜了。 　　“赚了这么多，我们肯定在云省扬了名。”陈猿猿有些焦虑，“你在响水村的家当收拾了没有？” 　　刘刹何好整以暇道：“我早就准备妥当了，这次来鬼市就没打算再回去。” 　　陈猿猿来到刘刹何住的洞窟，一屁股坐在沉积岩削成的石桌上，拿着水果开始，边吃边说： 　　“你要不让魏燕收手吧，这件事之后肯定有不少家族会追加订单，你扛不住这么多势力追杀。” 　　听到陈猿猿的关心，刘刹何莞尔一笑，并不多说，直接缩成一团睡去了。留下陈猿猿一个心里念叨着“玩大了玩大了。”焦虑一晚上。 　　下半夜，有鼠人站在洞口呼唤刘刹何，并转达了硕鼠希望与他见面的意思。 　　“硕鼠大人手段通天，出了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刘刹何懒洋洋道。 　　鼠人嗫嚅道：“是……是您赠送的蘑菇的事儿。” 　　“原来如此。”刘刹何在黑暗中咧嘴，用自己疲惫不堪和需要准备为由，将时间推迟到明天。 　　洞顶有水滴打在地上，点点声音清脆，映得洞窟越发安静。 　　陈猿猿忍不住问：“你未来偷渡出国需要‘硕鼠’的掩护，他们有求于你，你还不去帮忙？” 　　刘刹何摇摇头：“那蘑菇有问题，还是大问题，稍不留神就会酿成天灾。我比谁都希望更早解决……对于他们的请求，我是百分之百支持他们的……除了帮忙 　　“昂？”陈猿猿蒙了。 　　“召之即来，呼之即去。这不是胜券在握，是舔狗附身。我现在拒绝他们一是因为我真的需要睡一觉恢复魔力，另一个是待价而沽。” 　　“你这么急，不就是因为背后没人撑腰，怕我们跑不出去嘛。现在‘硕鼠’的渴望我能实现，我就拿捏住他们的命门，用他们的未来换我俩平安离开云省，这买卖划算吧？” 　　陈猿猿挠挠头，有些明白了，但还是质疑道：“只靠‘硕鼠’一家，怕是有些艰难吧？” 　　“谁说只有一家支持我的？”刘刹何笑得高深莫测，“你想想，云省妖族鸡飞狗跳，水底下的泥鳅都爬上来，对谁最有利？” 　　“……你是说，官府？”陈猿猿小心猜测。 　　“我什么都没说。” 　　…… 　　第二天接近中午，刘刹何才离开洞窟，与等了一晚上，眼睛满是血丝的鼠人匆匆离去，陈猿猿等了一会儿，穿上西装掩盖住手臂上的臂环，左顾右盼，几个跳跃消失在隧道里。 　　“地下竟然有这么大的实验基地！”刘刹何在惨白的瓷砖上趴着，啧啧称奇。 　　“请。”鼠人引着刘刹何来到写着“零”的合金大门前，自己先行离开。 　　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身材高大，西装一丝不苟的壮年男人走出来，他边走边说：“刘刹何吧？想见你很久了。” 　　刘刹何打起精神，认出这人就是昨晚主持拍卖会开幕的硕鼠，于是收敛了冷漠回答：“岂敢岂敢。” 　　“闲话放在后面再说吧。”硕鼠开门见山，伸手指向大屏幕，“今天请您来就是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就是来解决它的。”刘刹何说着爬进零号实验室。 　　原本宽敞的实验台在挤进刘刹何后狭窄不少，石伟才因为忙着汇总数据，精力不在刘刹何身上，所以他没什么反应。 　　夏文敏抱着平板电脑，近距离看着这条体态斑斓，背生骨刺却长着一副小狗嘴的家伙，又是腿软又是好笑。她很难想象之前那些神奇的卷轴和药水都是由这个略显笨拙地家伙制作的。 　　刘刹何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身边的仪器，心说这里的布局完全没有考虑到大体型生物进入，完全是把人类的实验室布局照搬进来，明显可见硕鼠对这些人的容忍和看重。不然爷一甩尾把无关人等全扫出门！ 　　“这是我们目前分析出的数据。”石伟才可不管这些，他的求知欲驱使他尽快从刘刹何这里得到建设性意见。 　　刘刹何把眼睛凑近，仔细分辨平板和a4纸里的文字，几秒钟时间就头脑发昏。 　　“……能不能，直接让我看看实验体？你们这些东西，一堆符号和专业名词，我看不懂。”刘刹何讪笑。 　　“额。”石伟才一时语塞。 　　“请。”硕鼠挤开刘刹何身边的研究员，带刘刹何来到特化玻璃前。 　　看着下面宛若蘑菇王国的森然景象，刘刹何脸色垮了。 　　他单知道硕鼠渴望提升种族智力，然而未料到，也不敢想竟然激进到这个程度。 　　“你们TM……这是用了多少老鼠？” 　　实验区便生蘑菇，这些长满畸变蘑菇的老鼠们步履蹒跚，他们围绕着用无数老鼠尸骸搭成了京观一样的祭坛，虔诚跪拜着。 　　“你们闪开些。”刘刹何说完这句话，“腹纳乾坤”吐出材料就地布置魔法阵。 　　费伦的法师们虽然拥有许多威力巨大的法术，但要论真正发挥自己百分之百实力，还是要在法师塔里。在这里布置有法师无数的魔法阵和法术，能极大增强法师的战斗力。 　　同样的，魔法阵往往比法师施法效果更强，种类也更繁多。只不过为了平衡各职业，服务于桌游的规则书中并未详细记载各个魔法阵——桌游里的法师都是玩家扮演的冒险者，他们没有时间布置，魔法阵自然可有可无。 　　现在刘刹何绘制的魔法阵，效果和召唤祖格莫伊的那些魔法阵类似，有的加强局部空间的稳定性，有的能净化进出者身上寄生的孢子真菌。 　　局势紧张，他也顾不上其它，一尾巴荡开周围拍照，记录的研究员，大吼：“金丹以下的都滚出去！” 　　石伟才和夏文敏面面相觑，硕鼠咳嗽一声道：“你们两个站到我身后，其他人先离开吧。” 　　很快零号实验室只剩下几个人，刘刹何让硕鼠的人准备几具人类的尸体，用“操纵死尸”唤起，让他们帮忙打开一个个装着药水的瓶子，用尾巴蘸了药水开始绘制魔法阵。 　　在“机械化心智”帮助下，刘刹何花了近一天时间，心无旁骛地构建了魔法阵，接着吩咐一句所有人不要靠近便呼呼睡去。 　　第二天他准时醒来，发现硕鼠还是保持昨天的姿势站着，双手背在背后，两脚分开，严阵以待。 　　刘刹何将警报和监视用的晶矿放在合适的位置，酝酿一番，沙哑的蛇腔幽幽回荡，惊醒了倒在一旁睡觉的石伟才和夏文敏。 　　在他们眼中，刘刹何的躯体弯成S型，伴随着他的咒语，显示器里莫名的能量潮汐起起伏伏，灰色的光阴布满实验室，而下面祭坛上鬼火一般的旋涡顿时痉挛似地抽搐。 　　硕鼠突然感觉自己呼吸沉重许多，身体移动也缓慢下来。 　　摆放在魔法阵里充当警报器的晶矿一一亮起，刘刹何高声说：“打开门，放我进去！” 　　“照做！”硕鼠命令道。 　　石伟才醉心于魔法现象，没有反应，夏文敏一把夺过石伟才脖子上的钥匙，与自己脖子上的合二为一，插进孔里，她一手戴面罩，一手按住激活键。 　　警报灯亮起，“大门即将打开，请研究员代号呼气面罩。”机械地女声重复两遍，封锁着的大门缓慢开启，一股褐色气流缓缓飘出。 　　夏文敏反身给了石伟才一巴掌，把面罩往他脑袋上一扣。 　　晶矿蜂鸣，魔法阵开始拦截孢子气体。 　　刘刹何身上荡漾着魔法灵光，浑身肌肉绷紧，瞬间扑进去，他张开嘴，一团火球从口中喷出，同时，空间裂开两道口子，从里面掉出一大团火油，劈头盖脸砸在祭坛上。 　　火球轰然炸裂，火油燃烧起来，二次爆炸。 　　火海里，刘刹何庞大的身躯傲然立着，仿佛覆灭一国的蛇怪。 第74章 ：升级与谈判 　　鬼市地下，零号实验室内。 　　因为封锁的门被打开了，所以熊熊烈火产生的高温令整个零号实验室温度骤升。 　　滚滚的热浪扭曲了视线，让硕鼠看不真切下面的大蛇。 　　刘刹何浑身火焰翻滚着，他跳下来的时候拉开了“巴洛魔烈焰护身”，除了高温导致呼吸有些难受外，并没有受到其它伤害。 　　现在他也被孢子寄生了，不过没关系，打扫完上去的时候用魔法阵过滤一遍，洗掉呼吸系统里的孢子就行了。 　　虽然会很麻烦且难受。 　　不过阻止祖格莫伊才是重中之重。 　　“幸好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点，等这帮杂碎把祭坛建设完了，祖格莫伊意志降临就彻底没救了。”刘刹何喃喃自语。 　　他从“腹纳乾坤”里吐出一瓶药水含在嘴里，一口咬碎，连药带玻璃一起咽下去。 　　只见腹部略微涨鼓，刘刹何大嘴一张，吐出一团酸液，酸液接触到火焰顿时激发出第三次爆炸。 　　石伟才专注地看着刘刹何，夏文敏则看着满地仪器，心头滴血。 　　这些东西都极为敏感，现在40多度的高温，还有更热的气浪烘烤，大多数都要好好维修一番，有的甚至干脆就报废了。 　　“侦测阵营”，“侦测魔法”，“辨明血统”，“直觉搜索”，随后他来到祭坛前释放“分析传送门”，最终确定这里尚未发展成最糟糕的情况，于是松了口气。 　　小心地拆掉祭坛，刘刹何对地上的尸体一一补刀，将所有蘑菇活化，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摇摇头准备离开 　　让夏文敏放下货梯，将自己升上去，然后在魔法阵内侧拿出一大堆工具，对着自己一整倒腾，知道咳出淡淡的血迹，这才作罢，随手对自己释放了“治疗轻度伤”，他将自己全身消毒后才来到外面。 　　“解决了。”刘刹何疲惫地说。 　　硕鼠眉头紧皱：“你处理的时候很小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刹何活动脖子，将祖格莫伊的企图说出来，惊得他一只手捂住脸，质问刘刹何：“这种事怎么不早说？” 　　刘刹何有气无力道：“我之前给过你们使用说明，尤其强调要小心，不要急着实验。因为当时我也没有办法消除恶魔领主施加的影响。” 　　顿了顿，刘刹何淡然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有解决方法了？”硕鼠追问。 　　“有些把握了”刘刹何回答，“不过我的魔力消耗太多了，必须睡一觉，明天才能准备……对了，我的钱……” 　　硕鼠立刻回答：“已经结算了，等会儿我让人把账单和东西给你送过去。” 　　刘刹何点点头，正要走，突然回头对硕鼠说：“我记得你说过能偿你所愿者，愿共治‘硕鼠’的话吧？” 　　硕鼠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刘刹何一眼，沉声道：“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能做好。” 　　“你误会了。”刘刹何笑着摇头，“我不图你的权势，我有另外的生意要和你做……等我拿出方案再说吧” 　　说完他便离开实验基地。 　　知道趴在洞窟里，刘刹何看着洞顶浅浅荧光，心里激动。 　　终于升级了！他现在成为7级法师了！ 　　“我还真是没天赋啊！”刘刹何高兴完，突然自嘲，“有密斯特拉眷顾，有规则书提供的学识，有地球的经验，还有恶魔交易的实操经验，成为七级法师竟然花了好几年？这还不算转化后自带的法师等级省下来的时间！” 　　“费伦的那些天才十几年进阶传奇，前期肯定进步神速，后面那缓慢的经验条才是占用时间的大头啊！” 　　“这么多优势，我才堪堪追平。”刘刹何不满道。 　　不过到了七级，他意外发现自己能挑选一个超魔专长了。 　　刘刹何倒是想选“制造奇物”，不过那是12级法师才能选择的，刘刹何只能忍痛放弃，选择了“法术瞬发”。这样他就能在施展一个法术的时间放出两个法术。 　　“应该和女神馈赠有关吧。”刘刹何用尾巴抚摸着头上纹有密斯特拉神徽的鳞片，心里想。 　　临时布置魔法阵和举行仪式透支了刘刹何过多魔力，他一边胡思乱想，很快大脑变成一团浆糊沉沉睡去。 　　“令人羡慕的天赋啊！”朦胧中蛇腔在洞窟回荡，带着白日骁勇蛇怪的怨念，经久不散。 　　…… 　　第二天一早，刘刹何就收到了自己拍卖所得的收入，被放在两个扳指一样的法器里。 　　抱着盒子的鼠人传达了硕鼠大人请他一叙的请求，刘刹何现在精气神倍儿棒，欣然同意。 　　于是，在那间‘硕鼠’一族的最高权力中心，刘刹何与身姿魁梧的硕鼠展开谈判。 　　刘刹何明确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傲来国避开炼气士与大妖的注意，在国外开辟新天地的想法，同时积极发扬前世从工作和电视里学会的，将简单概念复杂化的技巧，不断和硕鼠东拉西扯。 　　像什么“基于我们之前良好的合作关系，我很乐意为您和您的理想做出一份贡献。但现如今我的现状并不允许我有额外精力从事自身窘境意外地工作。加值您之前的承诺——当然，我是因为信任才愿意与您开诚布公讨论的。” 　　“因此，个人私下认为，您帮助我拿到离开云省的‘船票’，我则回馈您日夜期待的关于提升‘硕鼠’种族智力状况的安全方案云云……” 　　听得硕鼠不由地按住额头，他沉默着，终于一脸便秘地说：“你怎么跟那些官府的人一个德行？说人话不好吗？你直说我们做笔交易，你负责保护我直到我离开云省，我帮你解决蘑菇的问题……这不就行了？” 　　“还是您透彻。”刘刹何腼腆笑道。 　　手指交叉，硕鼠靠在椅子上，半晌闷闷道：“你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吧？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刘刹何心知这是陈述句，还是点头：“我确信您不会错过。” 　　“你就不怕我把你囚禁起来？或者先让你解决问题再杀了你？”硕鼠突然趴下身，双手撑着桌子，眼中透着疯狂。 　　刘刹何笑得淡然：“理想远大的人，会因噎废食吗？” 　　与那双死鱼眼对视着，硕鼠哈哈笑起来：“不错，我有远大理想，你也有……希望以后能再次合作。” 　　刘刹何鞠躬致礼：“肯定会有的，因为我的理想与您有宜。” 　　“哼，我拭目以待。”硕鼠说完便起身离开。 　　几秒种后女秘书走进来，刘刹何立即报出自己需要的材料，听着他的报价，秘书眼皮一阵狂跳，然后点头表示知晓便离开了。 　　“呼！……终于定下一个，剩下的就看陈猿猿了。”刘刹何用尾巴擦擦汗，离开办公室。 　　接下来几天，他要用仪式借助密斯特拉神徽的力量，斩断孢子与祖格莫伊的联系。 　　“或许说是用女神的力量过滤更合适。”刘刹何自言自语，他拖着长长的身子，想藏书馆爬去。 　　自己只需刻画出一个魔法阵，把祖格莫伊的力量初步剔除并弱化孢子活性就行了。之后接种时是否会出现恶魔领主的力量复苏他可管不着。 　　据他估计，后续接种的老鼠们大概率有四成会重复零号实验室的覆辙，但‘硕鼠’会严格筛选，出现问题的将立即处死，只要严加防范，就不会出现之前的问题——‘硕鼠’不缺鼠口，缺的是有智慧的族人。 　　再说祖格莫伊之前莫名其妙没有回应傀儡的崇拜，刘刹何专门去翻了翻规则书，才知道原来深渊222层并不只有她一位深渊领主，辛达克拉的地下还藏着一位史莱姆之王朱庇莱克斯。想来是他们又起了冲突，祖格莫伊无暇他顾吧。 　　“好机会不能错过啊，反正现在蘑菇只剩这一点，隔着宇宙她未必能察觉，就处理了吧。” 第75章 ：眼看他起高楼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苗浑步履摇晃，蒲扇似的大耳朵红的发亮。他哼着曲儿，心满意足地往自家集市走。 　　能不舒心嘛，拍卖会一结束，他和魏燕就收到几个大妖族的邀请函，请他们参加自家儿子/女儿/侄儿的婚宴。等到天亮起来再暗下去，驻扎在鬼市附近的临时集市头头们，都晓得苗浑背后的靠山在群英荟萃的拍卖会中出尽风头，力压法器大商钟全一头。 　　又听说苗浑和魏燕组建了一个垄断魔法商品生产之外九成利润空间的协会，赚得盆满钵满。于是借着贺喜的由头，把苗浑拉过去。 　　于是魏燕代他开协会内部会议，研究刘刹何商议反制手段。 　　在酒宴喧闹热烈的氛围中，苗浑一杯接着一杯，吃了上好的烤肉，睡了美艳的姑娘，喝得醉呼呼的。 　　杯中溢出酒水顺着嘴角划过他肥硕的胸脯、肚腩，点点滴滴溅在地上，很快便积成一滩，然后被敬酒的人踩成烂泥。 　　嘈杂，热闹，拥挤，带着动物的野性和人类饮酒文化，这本来是一场彻夜狂欢。 　　不知谁人突然开始诉苦，说自己的集市被某某妖族挤得快活不下去了，大家听了气氛为之一冷，死，四目相对后纷纷开始互相倒苦水。 　　苗浑当时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他们嗡嗡叫的蚊子一般，搅了大爷的好心情，于是象鼻喷出一口酒水，洒在就近几个妖怪身上。 　　他大大咧咧说：“有什么要紧的，你们一个个的打不过，大家就联合起来嘛。哝，我们搞了个渠道商协会，你们也整一个集市协会嘛！” 　　说完他咕噜咕噜又干完一杯。 　　“好！” 　　“就这么办！” 　　几个起头的鼓掌，围着苗浑的妖怪们也跟着啪啪啪鼓掌。 　　接着苗浑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稀里糊涂就成了新协会的会长，众妖还觉得“临时集市”这个名字太俗，改名为“走集”，协会也改成走集会。 　　…… 　　脚步虚浮，苗浑顺着月色拾级而下，仿佛踩在棉花上，踩在一条康庄大道上！ 　　今年真是自己的幸运年，不但解决了集市庄家撤资的窟窿，白捞了一个会长，现在竟然又捞到一个。想到这里，苗浑都快把嘴笑烂了。 　　与苗浑春风得意不同，魏燕坐在小山一样酣睡的苗浑旁，眼中杀机凌厉。 　　原本他应下了代会长开会的重任，学着网上人类指点的方法，用PPT做总结，做规划，强迫与会者记笔记，讲解原理，防止其中有蠢货想当然操作。 　　他为了协会可谓殚精竭虑，一头杀人如麻的野兽学习文化，忍住不抄刀子砍人已经很努力了好吗！ 　　结果呢？ 　　“你是说，这蠢猪答应了走集会的所有要求？”苗浑牙齿咬紧，格格作响。 　　一旁的猫人擦着汗，紧张点头——他和苗浑一样，也是一座集市的老大，同时在两个协会挂名。不过她一开始就把票投给了魏燕，现在在协会得到了执法部的位子作为魏燕的回报。 　　今天她被魏燕要求监督苗浑，本来好好的，知道苗浑喝醉前还好好的…… 　　“我尝试叫醒会长，可是他实在太醉了，加上周围人声鼎沸，我喊了两声不一样的声音，就被周围的家伙甩了出来。”猫人一脸委屈，说着还掀起裙子露出一瘸一拐的腿，明显是被人踩断的。 　　魏燕的头又疼起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手指按住眉心，顺势点燃雪茄，猛嘬两口。 　　“所以走集会每月要拿走我们三分之二的份额？”他吐出烟雾，声音缥缈，“也不怕噎死。” 　　那帮子杂碎，推了苗浑做会长，趁着他烂醉如泥的时候，开始说自己没有魔法物品卖，生意不红火，让妖姬们给这个大耳朵吹风，说什么“您是渠道商协会的会长，可现在也是走集会的会长。会长可不能厚此薄皮啊！” 　　教唆！赤裸裸的教唆！ 　　然后这蠢猪竟真觉得自己在协会大权独断，然后说：“卖，都可以卖，我们走集会的，人人有货卖！” 　　“怎么不醉死你！”魏燕咬牙切齿，青筋暴跳。 　　猫人瞟了外面两眼，耳朵抖了抖，听见些许声音，她焦虑道：“副会长，现在怎么办？走集会已经有人按奈不住，拿着会长画押的承诺书要货来了。” 　　“哼！”魏燕狞笑，“正愁没办法进一步扩大协会的力量和发行范围！” 　　说完他拿起砍刀，颠了颠，换了根铁木长棍，掀开帐篷出去了。 　　是夜，苗浑的走集外爆发激烈的争吵，渠道商协会的骨干和刚刚成立的走集会的卒子们大吵了一架，因为拿着苗浑画押的保证书，协会的人不敢阻止卒子们拿东西，只是在一旁喝骂——这都是第一次会议制定并严格执行章程的结果。 　　直到魏燕扛着棍子出来，带人暴揍了一顿走集会的卒子们，接着紧急联络了驻扎在鬼市附近的自己人。在猫人带领下，循着当初叫嚣要成立走集会的几个头头，挨家挨户上门分蛋糕。 　　成立时间不到一天的走集会连个章程和座次都没有，自然散沙一片，魏燕先挑了几个实力较弱的立威，然后花大价钱请了拍卖会上认识的几名金丹作见证，把发起走集会的妖怪们逼着坐下来谈判。 　　值得说的是，渠道商协会虽然有几个金丹，比如陈浩气等挂名，却大都不务正业，不参与会议，一派闲云野鹤。而走集会的发起人里就有两个金丹老妖，他们十分积极。 　　从这种层次看，走集会潜力要更大些。 　　不过魏燕和协会誓死捍卫自己权益，不惜下血本，把战力拉平了。 　　小山头，树下，一个用象棋石桌临时改成的谈判桌。 　　坐在谈判桌上，魏燕终于吁了口气，完全谈不拢最后兵刃相向的局面总归不会发生了，他的心血总算不会成为过往烟云。 　　谈判中，走集会一直抓着承诺书不放，要求严格贯彻承诺内容。而魏燕这边往往点头同意，说：“可以，前提是讲走集会并入协会，由我们实质掌控。” 　　“这并不是承诺书中的内容！我们无需遵守！”对面的猫头鹰鸟人声嘶力竭。 　　魏燕嗤之以鼻道：“少放屁了，真要我说实话？那就是一张废纸！权责关系混乱，只写我方责任，毫无权益可言，还是趁着会长醉酒签的，这种东西，拿来擦屁股我都嫌糙。” 　　双方越吵越分歧，最后魏燕眼看都快天亮了走集会的人还是不松口，于是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道： 　　“我来是谈生意签合同的，你们却没有谈生意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散了吧，”嘴里的雪茄亮着猩红的光，“你们搭上脸面，什么都捞不到，很快还将搭上人命和金钱，到最后哪怕我们输了，魔法物品也会是最先消耗光的……你们一无所获。” 　　走到阶梯口，魏燕顿了顿说：“老实说，你们真的蠢得可以。”随后潇洒离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走集会金丹。 　　接下来几天，苗浑醒了之后震惊自己犯下的大错，一心想着弥补，被魏燕压下来，等到快一周了，走集会手下的小集市头子们发现自己渴望的魔法物品还是没到手，且协会进一步销售魔法物品，还时不时爆发小规模两个协会的械斗，走集会开始人心浮动。 　　层层压力传到上层，终于他们扛不住请魏燕重回谈判桌。 　　这次苗浑听从魏燕指示，唱红脸，魏燕唱白脸，一下午的功夫就把对手整治地服服帖帖。 　　最后商议走集会依然由苗浑担任会长，并且走集会名义上成为协会的下行机构之一，负责吸纳所有走集集主。苗浑的主要精力也自发放在走集会上——他想要掌控这个与自己起家根本息息相关的组织。 　　而魏燕则像宰相一样处理协会事务，送与苗浑签红。 　　自此，两个协会的混战以兼并告终，苗浑和魏燕的名气一时间传遍鬼市，风头无两。 第76章 ：眼看他宴宾客 　　魏燕把走集会的订单统统交给了刘刹何，这么大的分量吓得老刘不轻。 　　在鬼市地底，刘刹何做出跳着脚破口大骂的姿态，对电话怒吼：“已经够了，订单要停下来！我接下来一年都没时间休息了，把单子停了，我命令你！” 　　说完用腹肌碾碎手机，让魏燕的听筒传来刺耳嘈杂之声。长出一口气，回味了一下，没有露馅，于是哈哈笑起来。 　　“我单知道你蠢，然而我还不料，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蠢。”刘刹何啧啧称奇。 　　走集会具体什么情况刘刹何不清楚，但硕鼠为了让刘刹何安心，每日派手下告知魏燕和苗浑的操作，这些手下还常常为他分析局势。所以刘刹何知道新来的订单是魏燕收买走集会的资本。 　　魏燕想通过把控流通渠道的方式，利用分配权空手套白狼吃下走集会和协会，要是刘刹何是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他可能真就成了。 　　华泽县，一辆低调的防弹轿车里。 　　放下手上的报告书，看着自己和刚刚离开的陈猿猿签的合同。陈浩气笑着摇头：“可惜啊，你遇上的不是实业家，是一个云省大乘修为大妖五弟子，百年不成精的小妖，弃炼气的败家子，当代魔法师，最像人的妖怪，经济诈骗学家，化敌为友专家，双赢大师，云省搅屎棍，‘硕鼠’座上宾，官府治妖马桶搋，花里胡哨学者，刘，妖怪之光，刹何啊！” 　　…… 　　自从订单飞也似的发到刘刹何手里后，魏燕惊喜地发现刘刹何对自己的监督和管控越来越松了，或许是‘硕鼠’的委托和订单忙的焦头烂额了吧。 　　于是魏燕与苗浑商议了一下，决定用订单海策略彻底压制刘刹何，为自己夺权提供空间，争取近两年就让刘刹何淡出云省视线，自己取而代之！ 　　灯光在帐篷上剪出两妖的剪影，被拉得老长，它们窃窃私语着，交融在一起。 　　当晚苗浑带着两个协会会长的身份，魏燕携兼并走集会的声威，两人打着拍卖会大出风头的刘刹何的旗号，专挑在拍卖会上出席过的妖族，拿下个月的份额现场交易，然后用信誉担保，以低廉的价格拿到大批订单。 　　利润无所谓，魏燕要的是完全挤占刘刹何的闲暇时间，为此哪怕刘刹何天天催自己要钱，已经掏空了大部分订金也在所不惜。 　　苗浑甚至用自己的走集资产平账。 　　陈猿猿则宣称自己忙着开培训班，没空审查。于是魏燕彻底放飞自我了。 　　他相信自己已经掌控雷电，启用了大批销售员，培养成心腹，擅自接收明年的订单份额。 　　这几天功夫，鬼节大市已经结束了，围拢在鬼市的走集们如盐入海一般散进云省，也将魔法物品带进各个角落，靠着明年订单的订金，魏燕的腰包迅速胀起来。 　　“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况啊！”陈猿猿正带着闻辽收拾东西，他好不容易把闻辽给“洗干净”了，转身看见事态隐隐失控，赶忙跑去收拾细软。 　　他还以为时间还有几周呢，没想到漩涡越来越大了。 　　于是在电话里才有了这样的感叹。 　　“管这么多干嘛！”刘刹何无所谓道，“击鼓传花，下家找到了就该跑了。你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走？” 　　“等我把4环法术和仪式消化一些，给‘硕鼠’打完短工咱们就撤离。” 　　“GKD！”陈猿猿叼着烟催促。 　　“在做了在做了，你刘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 　　苗浑的走集里，一座镶金嵌银的帐篷，中间的烟囱汩汩地冒着黑烟，掀开毡子，热流扑面而来。 　　“你终于回来了！”魏燕大笑着拍打闻辽的肩膀，“正是时候，我还想着怎么继续扩大规模呢！” 　　闻辽跟着魏燕进了帐篷，参与了这次晚宴，与闻辽同坐一排的除了以前的几个同事外，大多都是最近几天加入的，闻辽面生的很。 　　魏燕正和苗浑吹嘘着，这场面闻辽倒觉得亲切，以前强盗团每次满载而归后，大家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天打屁，跟现在一个调调。 　　只是以前风流完了再去抢，吃了上顿不一定有下顿，但大家都没什么脑子，都铁了心服气魏燕。劫道嘛，有钱就行，单纯。现在不一样了，做生意讲究多，弯弯绕绕，以前闻辽是个高级跑腿儿，不懂没关系。 　　但陈猿猿传功这么些天，他至少明白了自家老大扳倒刘刹何的理想从一开始就是绝不现实的，何况现在吸收了这么多人，又有几个忠心耿耿呢？只是单纯吸收订单，订金大头在刘刹何手上，生产被人家把控，自己的钱不转化成实业，纯粹的空对空，这不就是冒险嘛！ 　　跟过去一样大手大脚，今朝有酒今朝醉，你能支撑多久呢？ 　　连自己都要背叛了，魏老大恐怕真的必败无疑。 　　闻辽想到这里有些难过，他强撑着祝酒，一直到后半夜才有机会单独与魏燕交流，当时他要放水，恰好魏燕一道，一狼一虎便站在悬崖上飞出一远一近的小瀑布。 　　淅淅沥沥中，闻辽终于下定决心，隐晦地说：“老大，您就没想过签了那么多合同，欠那么多货，要是拿不出来会怎么样？” 　　魏燕哆嗦两下，喷着酒气笑道：“刘刹何会生产出来的，要是不行他会直接拒绝……之前他让我停止签合同，结果我又拿了一批订单给他，推说是大妖族的要求，自己实在推脱不了，他不也应下了嘛。” 　　魏燕说着往回走，闻辽跟上，他醉醺醺道：“别看我玩得这么大，其实我都是计算了他的生产力的，按照现在订单量，还有冗余，这种状况是不会出现的。” 　　“我这些天一直在学习人类的政治和经济学，已经不是原来的我啦！” 　　闻辽目露悲色，心想你杠杆都敲到极限了，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你这艘船是真的要沉了啊。 　　第二天，魏燕把明年的订单交个闻辽，托他去一趟鬼市。 　　“其他人我都信不过，只有从团里跟过来的老兄弟我才放心。”说着把一箱子装满妖怪们签字画押的合同订单交给闻辽。 　　闻辽奉命离开。回头眺望只沉寂了一两个小时的帐篷，视线模糊起来。 第77章 ：眼看他楼塌了 　　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刚刚入冬的云省天高云淡，没有雪，没有雨，只有地上如火如荼的杀戮。 　　仓库滚起团团黑色气柱，嘭得一声炸开，崩出漫天火星。 　　扭曲的气浪让魏燕看不清远处的敌人，他半张脸被抓伤，左眼皮吊在空中晃来晃去，挡住了视线。 　　一把扯下眼皮，眼球暴露在刺目的烟尘里。 　　“妈的，还是看不清啊……”他撑在桌边，极目远眺。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明明把这么多人绑上战车，明明压制了刘刹何，明明有三个金丹客卿，怎么落到这个田地？真看不清楚啊！ 　　想不透，干脆垫脚，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把环首刀一放，沉思起来。 　　首先是闻辽去了鬼市就再没回来，当时魏燕只觉得刘刹何忙不过来，又不放心找‘硕鼠’帮忙，于是留了他打下手。 　　接着是为了捆住走集会，把第二个月的库存卖光了，靠着之前的信誉和刚刚闯下的名声，让各家同意延后半个月交货。 　　到这里局势还算尚可。 　　可很快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协会仓库干净得跑耗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靠着霹雳手段镇压下走集会的刺头，魏燕亲自跑去鬼市催刘刹何出货。 　　但‘硕鼠’的人却说几天前刘刹何就办完了他们的委托，已经离开了。 　　到这里他才觉得有点不妙，但还是觉得刘刹何不会抛下偌大的生意，自己去响水村，让苗浑去找陈猿猿。可是响水村已经人去楼空了，苗浑在电话里说鬼市的楼陈猿猿拍卖会前就卖掉了。 　　这下魏燕才后知后觉地急起来。 　　他把自己的亲信撒出去找人，十天时间毫无线索，买家们催得愈来愈紧，身边围拢的手下也不复阿谀，而是神色警觉，生怕自己跑了。 　　苗浑尤其着急，他为了维持两个协会开销，砸了大半身家，天天拿刀逼魏燕，几番下来魏燕也冒了火。两人为此大打出手，不欢而散。 　　再去鬼市，却被拒之门外。反过来找史老妖希望借官府背景找人，不管他许下多大的承诺，甚至立了大誓，史老妖都不为所动。 　　魏燕没法再待在苗浑的走集，鬼市去不了，只能带着手下在荒野扎营，他帐篷的灯一亮就是一晚上，却毫无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倾家荡产压自己的几个妖族，其他人都不伸手。 　　终于在一个雨夜，魏燕意识到自己是走投无路了，他咬碎了牙，下定决心。 　　于是设局骗苗浑等人说找到了刘刹何，请诸位参加宴会，除了苗浑分身乏术外，大家都来了。会上酒池肉林，谈笑甚欢。 　　只见魏燕摔杯为号，他的亲信们抽刀袭杀与会诸妖，连带着进来巴结自己的手下一起脑袋搬家。三个金丹被魏燕拿出的钱财劝动了一个，也出手帮忙，另外两个收了钱答应保密便飘然而去。 　　金杯银盘的宴会当夜血流成河。 　　随后魏燕用这些妖怪的信物诈开几家妖族，带队血洗满门，裹挟了他们的资产准备跑路，他还是不甘心身无分文地离开。 　　这样和当初在响水村损兵折将的自己有什么区别？这段时间的辛苦又有什么意义？ 　　可惜，当晚就有手下，把消息捅了出去。他们是其他势力安插的间谍。 　　一时间云省动荡。 　　所有买家都知道了魏燕的底，所有人都晓得他背信弃义杀了盟友。讨债的，伐不信者的纷纷出动，一时间云省乱成一团。 　　所有与他魏燕有过友谊的家族被控制，万妖腾空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他千刀万剐。 　　官府此刻也保持沉默。 　　东躲西藏了几天，他终于被找到。 　　不出一支烟的工夫，被骗妖族大佬们便到了，光金丹就来了十几个，被他收买的客卿见局势不妙，想抓他邀功，被他拼着以伤换命，用药水和卷轴打伤，自己的左脸也毁了。 　　…… 　　“呵！”魏燕在身上摸索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早点控制住刘刹何，就不会崩盘……或者听闻辽的清洗一下手下，我说不定就能跑掉了。” 　　捏捏流血的鼻子，魏燕自嘲道：“打从一开始就有谍子在我身边，我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常识啊！” 　　远处的大队人马逼近，跟着他的亲信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弃了兵器投降。 　　魏燕抬头看着天上的金丹老妖们，哈哈大笑： 　　“我魏燕被刘刹何揉搓拿捏！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能跑了，‘硕鼠’居功至伟！你们的钱都被他卷走啦！什么都没了！哈哈哈！” 　　说着魏燕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登时气绝身亡。 　　…… 　　“所以，他就这么死了？还甩锅给我们？” 　　秘书把几封措辞严厉的信放在桌上，恭敬道：“是，现在各族都把矛头调转在我们身上。” 　　面对云省妖族众怒，硕鼠竟然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样子。 　　他喝口茶道：“不用管他们，收尾的工作不由我们干我们就是张桌子。” 　　…… 　　鬼市外，众妖林立，大家都等着硕鼠的答复，要是他给不出个结果，这些家族不介意抢了鬼市，瓜分这令人眼馋的宝藏。 　　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一辆汽车刺破阴雨，引擎轰鸣着开进十字街。 　　军用吉普在越上高坡，腾空一下，稳稳停住。 　　一个女性人类施施然走出来，她撑起一把伞，笑眯眯地看着不断逼近，面色凶狠的妖怪们。 　　似乎是群狼环伺的绝境，可女人只是挽了一下脸颊的秀发，仿佛正准备参加舞会。 　　嗡嗡嗡。 　　一片乌云轰鸣而来，悬浮于女人头顶几十米处。 　　妖怪们立刻停下，各族骚动一阵，选出代表缓缓走出来，僵笑着与女人打招呼。 　　天上是武装无人机。 　　硕鼠只身一人，昂首挺胸从十字街深处走出来，站在女人背后，面对睽睽众目。 　　“我的舞伴到了。”女人笑着说，姿态万千。 　　“见过县尊。” 　　众妖俯首施礼。 　　女人虚抬一下，从容道：“已经这样了，让大家空手而归也不是我们官府的礼数，进去说罢。” 　　…… 　　小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晓得要杀一个叫魏燕的妖怪，然后被老大带着去了趟鬼市，然后给一个女人下跪，接着老大们开了个短会。 　　然后大家就回家了。 　　他们这几天干的就这么多。 　　可是稀里糊涂的，云省十几个妖族就没了，各家又新收了一批小妖，掌门，族长先前的愁眉苦脸又变成笑容。 　　笑得有点苦涩。 　　几天后一个叫苗浑的象妖和一批妖怪在鬼市当众问斩，罪名是诈骗罪。 　　这可稀奇了，素日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各家都有，没人管。现在有人骗钱却被拿来立规矩。行刑人还是‘硕鼠’的族长亲自担当。 　　然后，一本小册子被发到每个小妖手上，从今天起所有妖怪第一个学的就不是法术神通了，而是这本叫做“云省妖族治安管理条例（暂行）”的东西。 　　“真他妈怪事儿！”一个鸟妖蹲在树上，丢了册子一脸痛苦，“这些东西怎么背得下来啊！” 　　哀嚎着发泄着，却听见树林外也传来一个背书苦手的妖怪的痛骂“这是卖国啊！天亡我妖族！” 　　“只有一个人类的傲来国，哪来什么卖国。”鸟妖吐槽着，倒挂捡起小册子。 　　没办法，再怎么痛恨，他也要背下来，这里面是云省的新规矩，要是犯了，他就是下一个在鬼市外问斩的苗浑了！ 　　“时代变咯！” 第78章 ：落幕 　　华泽县超级都市圈郊区，一栋通体深黄的大厦。 　　最上面三层打通，内铺土壤顽石，水泵走水，蜿蜒成溪，环绕着一间院落。 　　顶层并不封顶，风雨云阳皆能洞入，庭间草木摇曳，露珠环结，假山怪石，顾盼多姿。 　　主人家竟在这楼里建了座古色古香的园林！ 　　铜绿琉璃瓦下，陈浩气左手持笔，一旁摆了份《多宝塔碑》，用心临摹。 　　他惯用左手，过去因为残疾的缘故不得已右手执笔，好容易接了副不死义肢，自然要换回来。 　　不过刘刹何虽然拍着胸脯保证他的作品与原装的使用起来毫无差别，但毕竟是生疏了，陈浩气的左手字散了不少，干脆打回重练。 　　正写着，大片露水被风压抖落，簌簌作响。 　　陈浩气压笔收势：“回来了？” 　　他背后本空无一物，却突兀从亭柱阴影里走出一个胖子。 　　胖子的道袍有些烧灼痕迹，一根手指从中间被劈开，血珠溢出，又被莫名吸回去。 　　他闷闷地说：“属下失职，没能斩了魏燕。” 　　“无妨。”陈浩气翻过倒扣的磁杯，用茶水洗洗，倒满后转身递给胖子。 　　“坐” 　　胖子作揖：“谢大人。” 　　陈浩气摆手：“现在官府不是百年前的朝廷，已经不兴这一套了。” 　　“你没杀成，倒是办了件好事，魏燕死前反咬硕鼠一口，帮我们把老妖们聚在一起，也省得上面来回折腾。” 　　“总之，事儿成了，你我皆会得赏。” 　　胖子眼中含笑，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道：“某何德何能。” 　　要是魏燕在这里，肯定惊呼“是你！” 　　原来这个胖子便是当初被他收买，后来临阵反水的那名金丹老妖。 　　或者说，那个跟着他跑了半天，最后摊牌时的客卿们，都是间谍。走的那几个陈浩气不清楚，眼前这个胖子毫无疑问是他，或者说华泽县派出去的。 　　当初陈猿猿拿着刘刹何的手信离开鬼市，找的就是先前的陈公子，由他引荐入了华泽县城，见到了陈浩气。 　　陈猿猿转述了刘刹何釜底抽薪陷害渠道商协会，并意图跑路的想法，惊得陈浩气茶杯里的水当了三圈。接着再听到刘刹何求助的要求，不由气极反笑： 　　“哈！当初托我宣传是他，现在求我帮忙也是他！你知不知道那个魏燕现在和多少宗派家族有瓜葛？有多少人压了身家跟注？刘刹何一走，就是山崩地裂！这些老东西损失财物事小，颜面扫地事大！我们参合进去，就是拿华泽县冒险！” 　　陈猿猿满头大汗，也不说话，拿出手信交上去，说刘刹何的意思都在里面，大人见过便知。 　　陈浩气冷哼一声，抖开信纸，面色一变，愈看遇冷，最后撂下一句“此事得面呈县尊，我做不得主。”便起身离开。 　　陈猿猿则被身边陈浩气的随从留在大厦里不许出去。 　　…… 　　“你怎么看？”会议室里只坐了几个人，大多数都不说话。身为县长的女人翘着二郎腿，询问一身戎装的将领。 　　“很冒险。”将领毫不迟疑，“华泽县能力有限，这种事，要整个云省配合”。 　　女人挑眉，眼波流转，看向自己的手下：“你呢？你不是自言和妖怪们不对付吗？怎么说？” 　　被问的男人抬了抬眼镜，仔细思考后，缓缓说：“我觉得很诱人，可以一试，不过必须要建立在人民安全最优先的情况下。” 　　女人把信纸往外一推，对桌外立着的官员们说：“都看看吧，大家都说说。” 　　陈浩气立在靠门处，离众人最远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 　　这种场合他没有发言的权力，他只是归顺妖怪的头头，在上司们的政务中插不上话。况且，他已经看过了。 　　刘刹何信里的话很简单，开篇引用了一句投资大佬的名言“别人疯狂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疯狂。” 　　接着用江湖暗比云省妖族，言说每每江湖腥风血雨，秩序崩塌之时，朝廷的人最是容易稳坐渔台。又说抄底最有的赚，言辞之中阿谀谄媚至极。 　　讨论了一圈，在场的不同意见大抵平均，县长想了想，又问：“他真的答应了把转化仪式给我们？” 　　立在外面的陈浩气回答：“是，他说这个仪式有很大的缺陷，他自己都尚无解决方案，人类用了会快速衰老。因为他自己就深受其害，所以一定能解决，也必须解决。还答应现在就能为我们转化两个，并培养一个。” 　　“我们？”眼镜男嘀咕，一脸不屑。 　　陈浩气恍若不闻，鼓起勇气继续说：“现在云省里，势力最大的就是十万大山和‘硕鼠’，‘硕鼠’不说，十万大山新老山主之争，余波未平，局势对我们有利。鬼节大市把平日里闭关的老妖吸出来七七八八，个人以为正是向这些不问世事的家伙们宣告官府规矩的时候，好叫他们知道，现在不比从前了。” 　　眼镜男质疑道：“‘硕鼠’真的可靠吗？他们确定会帮那家伙？” 　　陈浩气毫不迟疑：“会的，硕鼠是个有眼力，识时务的家伙，只要官府同意，他肯定会拿出所有情报和能量。” 　　县长食指敲桌，沉思片刻后，终于道：“小许，你马上拟一份报告，就说县里认可这份信中的思路，让陈先生带着它去省委。” 　　县长又说：“陈先生。” 　　陈浩气打起精神：“是！” 　　“华泽是云省最深入的城市，我们在人妖相处的一线，请您务必将现在的局势，和各妖族的状况向省委汇报清楚，就说县里希望如果……” 　　说到这里女人喝了口水，顿了顿：“如果真能批下来，我们希望省里能对华泽做出些援助，保证县城稳定……您汇报时就把这次的行动称为华泽……嗯，云省人妖共生试点项目的后续计划，相信领导会耐心听的。” 　　“是！”陈浩气一口答应，“我现在就回去整理。” 　　眼镜男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打开电脑敲文件了。 　　…… 　　刘刹何得知陈浩气答应自己的消息还是来自硕鼠，当时他刚刚完成了魔法阵，尚未测试，硕鼠就转告他人类那边已经答应了，还取笑说“你的援兵搞了半天是他们啊，你这引人入关的行为可是坏规矩的，老家伙们知道了妥妥骂你是妖奸！” 　　刘刹何这才知道，出于保密原则，陈猿猿被留在华泽，直到行动结束后才能离开。从现在开始他也必须留在鬼市，等尘埃落定方可离开。 　　最重要的是，原本按照刘刹何信中的意思，他釜底抽薪之后，陈浩气和‘硕鼠’联手摆出要硬抗云省妖族的样子，然后趁两方扯皮拉人的阶段，官府作为第三方入局，以和事佬的姿态平息僵局，在云省刷足威望。像联合‘硕鼠’那样收拢一批破产的妖族门派，建立起一个官府走狗的妖族联盟。 　　结果官府的胃口远远大于他的想象，更是好好给他展现了一波，什么叫信息战。 　　海量素日里豢养的谍子撒出去，轻易渗透进毫无防备的魏燕身边，同时利用卫星，监控设备时刻掌握云省事态，‘硕鼠’的人马也暗地里出动稳住一帮子大妖族，这些妖族打一开始只以为是‘硕鼠’对魔法商品生意起了歹心，丝毫不知道是官府的动静，完全蒙在鼓里。 　　等到刘刹何失踪，魏燕透支了下个月的份额，“粮食”断供，各妖躁动难安后。 　　谍子们开始发挥影响力，一边蛊惑魏燕兵行险着，诱杀了协会里举棋不定的中立派，此举登时就激化了反对派和债主们，然后官府的人出面扬言“妖族内部事务自理”的消息，让他们放开手脚，然后反手又借陈浩气支援了被消灭的妖族，宗派的残余人马。 　　这些残兵与魏燕火并，跟着引出利益相关者和同情派，还有趁乱报仇算账，浑水摸鱼的妖怪们。 　　局势越发混乱，场面渐渐收不住。 　　魏燕死前反咬的话其实也有谍子事先透露的手笔在，不过这就不是陈浩气知晓的了，那个金丹胖子，更是万千谍子之一，上不得台面。 　　这时候债主追债不成，得了消息翻过身找‘硕鼠’要人，两边各自聚集盟友，隐隐互成犄角，大有打个总体战的局势。 　　就是这个当口，华泽县长带着中央的命令，背靠云省官兵千千万万热武器入了局，官府的人类炼气士出手抄了他们老家，把两方逼近谈判桌。 　　期间硕鼠佯装愤怒，指责官府不守诺言，最终出手，就是要歼灭云省众妖。 　　县长则笑着说“你们打生打死，打出狗脑子我都不管。但是现在，你们凑这么多人马想干什么？从太空都能看见乌泱泱的一群妖怪聚在一起，引得中央以为云省出了岔子。” 　　“上面责问省里，云省是妖乱吗？省里又把我痛骂一番，说我办事不利，要撤我的职。” 　　女人拢了拢发梢：“那我肯定就要来讨说法了。” 　　“诸君果欲反耶？！！” 　　她柳眉一竖，明明是唇红齿白，柔弱无力的人类，话语却却杀机腾腾，令众妖如芒在背。 　　众妖摆手，连称不敢，这才真起了谈判的心思。 　　不过现在首要的就不是两方利益分歧，而是人妖之争了。 　　花了好几天，县长和代表团才与众妖定下规矩，因为惊动中央的缘故，云省官府不再信任云省妖族自治的信用，搬出了温柔宽泛的暂行管理条例。 　　同时为了安抚众妖，又由官府出面没收了魏燕同党的家产，连带着破家亡族的妖族一起分给了大家，算是条例第一次正式实施。 　　这件事儿才算是落幕。 　　至于此后如何监督管理，就不是刘刹何关心的了。 　　他在会议期间去了趟华泽县，拗不过官府的意思，转化了四个人类，并与陈浩气签订了契约，等他在国外安定了，要给傲来国培养出一个中级法师。 　　转化的魔法阵，自然也归官府所有，他们此刻正派人研究呢。 　　接着刘刹何就见到了躺在懒人沙发里，喝着快乐水，正用脚打游戏的陈猿猿。 第79章 ：此去经年 　　飞崖高凸，怪树嶙峋，藤生结蔓，激流下走。 　　从崖顶向南望，便是三江口。 　　听说每个河水汇流的城镇都有一处河段叫三江口，每个依山而建的城市都有一个地方叫X家坝，与这些同样遍及天下的，还有三岔口。 　　真假刘刹何不清楚，不过这里作为注入朱江的两河交汇，当年人类的确起了和“三江口”的名字。 　　从陈猿猿的视角看，刘刹何盘踞在悬崖最高处，仿佛头顶铅云，脚踩大地，要蜕皮化龙一样。 　　“你可算是大获全胜了。”陈猿猿摇头晃脑，眼里的羡慕一点不掩饰，“人血馒头好吃吧？” 　　刘刹何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就是尾巴上不是一个臂环，而是三个，都是‘硕鼠’提供的大臂环，换掉了以前的小号。不消说，都是空间法器，满满当当的宝贝，材料。 　　这是刘刹何远渡他乡，在东瀛立足的根基。 　　“你也不赖啊。”刘刹何笑着反呛，“能把一身法宝穿出乞丐的气质，你也是蝎子的把把，毒（独）一份了。” 　　陈猿猿闻言，扯了扯身上穿着的清朝四品雪雀补服，明明是文官的服饰，却套了铜虎吞肩，耳朵夹烟似的夹着一截木棍簪子，明明是削过了，这死木反倒长出一朵花瓣红白相间的梅花，鲜活胜过寻常花朵。 　　下身倒是规整些，出自一副清铠下半身，左挡，右挡，围裳，虎头蔽膝一应俱全。就是脚上穿的是青绿色的运动鞋，在有点阴暗的天气里反射着荧绿。 　　好嘛，还是闪光版的。 　　“还行吧，除了这双鞋是工厂货，虽然都是残缺的，凑在一起效果不必法宝差。”陈猿猿蹬蹬腿，脚步轻松，“那些靴子，古代货色，穿着实在是碍脚，还是运动鞋舒服，你还别说，这鞋子跟了我5年，越穿越合脚！” 　　“你这……”刘刹何有心吐槽，却又不知从何吐起。是该说他和游戏玩家一样，只看面板属性，不关注合理性，搞出这么个怪东西，走出去简直比自己还显眼。还是吐槽那双绿油油的倔强？ 　　仿佛是看出刘刹何嫌自己招摇，陈猿猿掏出一块猩红的披风，翻手给自己披上，披风罩住他，扭了几下裹住全身，几个眨眼的功夫，陈猿猿就变回西装衬衫小皮鞋的衣冠禽兽形象。 　　“这官府还真是抠啊。”陈猿猿一遍打量自己一边说，“让‘硕鼠’给我付赏钱，自己一毛不拔。我去了‘硕鼠’仓库，结果全是法器！要不是爷绝顶聪明，才能穿上这身，要不然，我可就亏了！” 　　当时刘刹何献计官府，对整个云省妖族釜底抽薪之后，在华泽县见到了陈猿猿。然后他按照契约为傲来国转化魔法师，陈猿猿则领了官府的牌子，要去鬼市兑赏钱。两妖便约好了在这里分别。接着陈猿猿靠自己老鬼市玩家的阅历，专挑稀奇古怪的上等法器，出门就找老朋友换了这身行头。 　　除了那披风和没掏出来的武器是正儿八经的法宝，其余的，要么损坏，要么残破。就拿那雪雀补服来说，原本是前朝为官的炼气士手笔，几百年下来一整套散落七七八八，只剩这一件上身了，它是空有法宝的身体，失了法宝的灵异，只能当件坚固轻薄的皮甲法器用。 　　…… 　　蹲在刘刹何边上，陈猿猿拨开前挡，一屁股坐下，两个合伙搅乱云省的妖怪就这么窝住，对着三江口发呆。 　　铅云层峦，恍若大岳倾覆。 　　俄而闷声阵阵，如有神人云上擂鼓。 　　黄龙穿云裂石撞在远处的山上，劈开古树，惊起明火。树心裂开，火焰游转其中。虽然树叶苍绿枝干虬结，这树却登时便死了。 　　混混的火光映在四只眼睛里，久久无语。 　　豆大的雨说来就来，顷刻便湿透了两妖。 　　抿了抿唇边密匝匝的水珠，陈猿猿盯着已化为焦炭的树心，似自语，又好像在问刘刹何： 　　“你说……这树还能活吗。” 　　刘刹何转过头，眼里是模糊不清的三江波涛，暴雨遮挡，他本身视力就不好，这会儿只看到一条青黄的匹练。 　　“活又怎样，死又如何。”他吐着信子，昂头立起，与天边蛛网般的雷电妖妖对立，“种子都种下了，来年又是一片森林。” 　　陈猿猿嘴角勾起，他抹了把脸，擦去雨水，抻着膝盖起身：“也是。” 　　一猿一蛇并立，陈猿猿说：“此去经年……” 　　“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刘刹何突然接话，烦躁地甩头，“我说，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有话快说，有屁就放！都是妖精，时间长着呢！几十年一觉就过去了。” 　　陈猿猿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也是！是我着相了。” 　　“你真的把转化法阵给了？” 　　“给了，不过留了一手，法术没交几个。”刘刹何老态龙钟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也是。” 　　…… 　　“师傅要我转告你，去东瀛先找一处神社鸠占鹊巢，这样才被东瀛官府才不会死盯。你有目标没？” 　　刘刹何摇头：“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先去了再说。” 　　“就知道是这样。”陈猿猿伸个懒腰，“有个神社，以前供奉了一条白蟒，后来死了，现在估计无人关照了，你去正好合适。” 　　“师傅告诉你的吧。”刘刹何问。 　　陈猿猿点头：“一百五十年前，师傅曾经短暂游历海外，在东瀛与那蛇神起了冲突，便一拳打杀了。” 　　刘刹何咋舌：“好家伙，八百万众神没寻他麻烦？” 　　三江口上游的水已经开始浑浊泛黄了，惊雷咆哮了一阵，这会子暂时停下。 　　陈猿猿抖了抖官服，灵气一蒸，浑身干爽，天降大雨再无半点近身。 　　“比起他们，十万大山简直是兄弟齐心。” 　　“听说关外五姓，是傲来少有还活跃的妖族，势力蛮大，云省比之不及。我打算去一趟，长长见识。你……” 　　说着陈猿猿扭头，看了看师弟。 　　三十九米的长度，两个人粗的身子，背生骨刺，黑底黄纹，眼珠呆滞，神光内藏，尾上三个画兽臂环。没有灵气波动，自带一份气质。 　　他咽下后半截话，“保重。” 　　刘刹何回道：“你也是。” 　　陈猿猿屈膝蓄力，下身宝甲灵光浮现，一跺脚踩碎半个悬崖，烟尘既散，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刘刹何仰望如山倒仰的云，金蛇狂舞的电，吐出长长一口气。 　　“缺列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额头上纹有七颗星星组成圆圈状，中间流淌出雾的神徽，不在暗淡，蓝白色点亮七颗星星，浓稠如河的雾变为红色。 　　天上的厚重被无形的力量炸开，露出漫天繁星，铅云下降为雾，遮蔽三江口，月华直指大蟒。 　　神徽迸发出只有法师才能感受到的浓郁魔力，还有些更高深，更令人垂涎的东西。 　　“做的好。” 　　…… 　　华泽县，办公室里，女人看着面前的眼镜男和陈浩气，眉头紧皱：“你们说大雾突如其来挡住你们，然后他就不见了？” 　　眼镜男神色尴尬，不发一语。陈浩气则低着头说：“是。手下汇报，他们进了雾里，灵气运行艰难，仪表也统统失灵。” 　　军事基地一座废弃的仓库里，行军床上的年轻男人猛然睁眼，一把掀开被子，赤裸的上半身伤痕累累，肌肉精悍，刀劈斧凿。他随手拿起身边的狗腿刀，大步走出仓库，刀山淌出烈火，轻而易举划开卷帘门。 　　雨中，他看着东南方向。探照灯光柱穿透浓夜，男人看着雨中飘摇不灭的火焰，摸着胸口滚烫的神徽，嘴唇蠕动： 　　“赞美女神！赞美魔法！” 第一卷 “金鳞岂是池中物”完 第80章 ：再也不见 　　长江浩荡，碧波千里。 　　中游是傲来国的腹地，古今人口稠密之处，文化经济繁盛，超级都市在这里实打实地连片成圈，汇集八方英豪，有两亿三千万人。高楼林立，仿佛摩肩擦踵，大道层峦，好似万蛇巡林。 　　刘刹何趴在离岸边不远的水底，耐心等待着。 　　虽说中部都市圈人如海潮，但有些地方也不会永远热闹。 　　比如陵园。 　　离开云省已经半个多月了，他走朱江水系，昼伏夜出入海，绕了大半个傲来国沿海，顺着长江到这里，只为了解前世因果。 　　当日魏燕身死，云省众妖屈服于官府淫威，被迫承认《云省妖族治安管理条例（暂行）》时，额头上的密斯特拉神徽便解开了禁制。 　　刘刹何精神一探，才知道里面藏着的正是女神承诺的神力，只要接纳了它，完成升华仪式，便能以神灵赋予这个方式成为密斯特拉在地球的代理人，成为“神话英雄”。 　　作为这个行动方案最早的思路提供者，刘刹何的行为满足了激活神徽的要求。不过他故意延迟升华仪式，等到把傲来国派往华泽县接受转化仪式的“小白鼠”们转化成功了，在离开云省当晚利用升华仪式的干扰避开监视视线，逃之夭夭。 　　说起来，刘刹何答应转化也没安好心。 　　神话之力是密斯特拉要求他在地球传教的投资，刘刹何心想，不一定非要等到在东瀛扎根才开始。于是一边准备仪式，暗地里教这些法师学徒学习密斯特拉的教义，还给他们一人纹了个神徽纹身，对外宣称是仪式的必然要求。 　　果不其然，升华仪式一开，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就借着仪式跨界而来，完成赏赐之后还夸了一句“干得好。”想来学徒里已经有浅信者了。 　　深夜，最后一批祭拜的人流离开，刘刹何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悄然上浮。 　　“侦测船只”，最近的船离自己有半里，且停泊在岸边，从气味里的油脂，烟火，酒精气息上看，是一艘酒楼，应该没人特意看乌漆嘛黑的陵园。 　　“秘法眼”，创造一颗隐形的飘浮眼，移动速度为每秒2尺。用它替代自己费拉不堪的视力，也不会惊到守夜人。 　　“生物定位术”，嗯，最近的人类正在往自己这边走，没什么特别。 　　身处人类腹地，刘刹何打起十二分警惕，给自己释放了四环幻术“高等隐形术”，然后缓慢贴着堤坝，“操控温度”提高自身热量，刘刹何有些僵硬的身子缓慢柔软下来，地面津津水渍也蒸腾干净，刘刹何堂而皇之从守墓人身边爬过。 　　七拐八拐，凭借法师惊人的记忆力，刘刹何很快走上熟悉的小路，顺着之字形楼梯攀上。他静默，几万座碑石林一般立着，里面葬着曾经的生人。 　　北风在碑林激荡，江边风大，呼啸颇有几分激烈的味道。 　　刘刹何停在一座碑前，解除“高等隐形术”。 　　风侵水蚀几十年，石碑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不过公墓的员工每月都打扫，所以没有蛛网枯叶，除了浮尘，倒也干净。 　　“刘芳之墓”，“王建木之墓”，“刘刹何之墓”三排大字挤在一起。 　　说是石碑，其实是中空的石柱，用机器切割的“T”型大石严丝合缝封起，若是买家续费不足，公墓的员工便会将大石起开，取出里面的骨灰盒，换下卡在前面的碑文，给新近火化的腾位置。 　　太空里两脚离地，虽然安全，但刘刹何上辈子总是觉得不太踏实，所以给双亲下葬时续了50年。又因为每个上天的员工都要提前写好遗书，他的遗书里除了把财产捐出去外，便希望自己能葬在这座墓里，与双亲住在一起。 　　本来有编制，因公牺牲的他衣冠冢不该在这里。 　　看着自己的墓，刘刹何感觉有点怪怪的。 　　碑上父母的照片已经褪色，黑白一片，应是水汽浸润的结果。自己的证件照倒还有些彩色…… 　　夜空高阔不见星，刘刹何怔在一家人的坟前，不知想些什么，他想磕个头，却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双手双脚了。 　　“孩儿不孝。”刘刹何苦笑着，用身子别扭地磕了三个响头，把地砖都砸烂了。 　　身体有些颤抖，眼球有点干涩，接着沉默 　　舌头舔了舔细碎的牙，刘刹何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再起来，已经收敛了迷茫，眼中满是决绝，他释放“黄昏幕布”，一头压碎了墓碑，挑开墓中前世的正装，吞下两盒漆黑的骨灰，刘刹何折回江边。 　　大江东去，对岸阑珊灯火，点亮半面江，红尘味儿十足，与刘刹何记忆力没有一丝重合之处，它终究是被时代抛弃的老人了。 　　甩起盒子，一尾巴劈烂，背后大风忽起，将粼粼骨灰洒满孕育了傲来国几千年的长河中。 　　“尘归尘，土归土。”刘刹何看着消失不见的骨灰，甩开追着闯进脑海里的回忆，甩开过往清晰暗淡的面孔，明灭不定的情愫，喟然长叹，“今夕何夕啊……” 　　身后响起一阵器乐声，变调的男声突然高唱，刘刹何面朝大江，狭长的蛇瞳陡然露出一抹狠色！ 　　…… 　　“胭脂粉好比那迷人的药,蜜糖嘴好比两把杀人的刀。” 　　“芙蓉面就是这个勾死的鬼儿,小金莲好比这个恶毒魈……” 　　李老汉捏着手机摇头晃脑，一身保安服没有褶皱。他在公墓工作三十年了，夜班也上了三十年，现在身子虚了，熬不住夜，每次巡逻，都要把播放器外放提神醒脑。 　　再值几天，教会了新来的小陈，自己就换到白班去，再也不用过昼夜颠倒的苦日子。 　　“悔不听家严的苦训教，任意儿胡为就乱赌嫖。” 　　“只说你花容月貌人俊俏，却原来貌美心毒虚情假意内藏刀！” 　　李老汉跟着播放器引吭高歌，他爱极了《牙痕记》，这首曲子是他巡逻必备，这就是他的BGM，听着它，李老汉一个人也敢出来夜游。小陈感冒了，不然他还要“带孩子”。 　　“劳驾，现在是哪年啊？”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问起来。 　　沉浸着的刘老汉想也不想回答：“公元2077年，12月，月……” 　　刘老汉嗓子好像被人掐住似的，剩下的话半天说不出口。 　　他掏出电棍，跳着脚转身，弓腰警觉。 　　放眼望去，除了沉默的碑林，呼啸的北风，点点江水拍击堤坝外，哪里有其他人？ 　　寂静，一片死寂，连只鸟叫声也没有。 　　刘老汉自信不会听错，他早就过了独身在陵园幻听的年纪，刚才肯定有人问话！ 　　可四周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活物？ 　　刘老汉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哆哆嗦嗦调大音量，鸡公打鸣般和着：“胭，胭脂粉好比那，那，那，那那迷人的药,蜜糖嘴好，好，好比两把杀人的刀……” 　　边唱，边摸索着小步挪移，飞也似的离开了。 　　曲子越来越远，陵园恢复宁静。 　　李老汉刚刚站着的旁边，一团浓墨炸开，勾勒出刘刹何庞大的身躯，他浑浊的眼睛隐约看见对岸的轨道交通。 　　“2077年……” 　 alt=“升华仪式“> 第81章 ：子虚乌有 　　水草摇曳，巨舟往来。 　　刘刹何浮海而来，到东瀛已经一天多。海船的船名渐渐多了“丸”和海鱼的名字。 　　据《列子·汤问》记载，蓬莱本有五岛，名为岱舆，员峤，方壶（丈），瀛洲，蓬莱。被龙伯国一位巨人钓起六只背负仙山的巨龟，烧了它们作占卜，于是岱舆，员峤失去了根基，顺着洋流漂往北边，沉入大海。 　　然后流离失所的神仙圣人数以亿计。 　　根据陈猿猿的指点，刘刹何没有直接在作为东瀛本州的瀛洲寻找安身立命之所，而是去了方壶，从南面的四十万川逆流而上。 　　四十万川是方壶岛最长的干流，东瀛经济繁荣的时候也没有在这里修建任何大坝水库，因此被称为“东瀛最后的清流”。如今工业衰退，人口凋敝，就更用不上了。 　　昼伏夜出，几经曲折，靠着“定位水体”，刘刹何循着一条十来米宽，流速缓慢的支流游了两小时，停在一座古码头前。 　　“乌有”二字刻在码头大石上，一条白石凿成的石蛇盘踞大石底下，石匠技艺高超，凿出假寐模样，看风化的样子，大约有一百多年了。 　　“到了。”刘刹何如释重负道。 　　之前冒然进入傲来的城市，接着一路跑到这里，刘刹何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一网子抓住，更担心有人尾随着在海上伏击自己。 　　现在终于到了师傅建议的地方，悬着的心才放下。 　　方壶岛，子虚县乌有町杜撰山，有神社，奉白蛇为神，日夜祭祀，香火不绝，直到为拂尘道人所杀，神社不再灵验，加之东瀛人口一直往瀛洲的江户都市圈汇集。神社早就无人打理了，只有几家当地望族，会在本家女孩成年礼的时候，派人打扫一下，让女子夜宿神社一晚，等蛇神临幸。 　　估计是白蛇还活着的时候，町里的陋习吧。 　　初来乍到，刘刹何不太摸得透当地习俗，现在约莫晚上10点左右，路上没什么行人，家家户户亮着灯，远处低洼的地方能看见大片露出田埂的农地。 　　从网上搜来的信息看，东瀛现在人口分化比较严重，八成人扎堆住在江户—京都都市圈，和傲来国新近修建的超级都市没什么两样。其它地区人口围绕着行政点散布，政府50年代（21世纪）联合财阀出钱回购了土地，推到建筑重新开辟成农田租给当地居民，还额外补贴农民以保证东瀛本土粮食产量。 　　工业搬走后，整个子虚市都退化成了农业为主，以国家补贴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县，人口不过10万，按照东瀛两级行政区划：道府县，市町村来看，只有10万人的子虚县应该被降级才对。 　　“我又不是来救国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刘刹何吸吸鼻子，昏暗的眼珠分辨几下，找准当地最高的山，贴着堤坝往那边爬。 　　“今晚就在神社对付一夜吧。” 　　本来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才走了十几分钟，堤上传来一男一女略显激烈的声音，还有浓烈的酒味儿。 　　嗯，听着男人好像四五十岁的样子，女人语调平淡，略带紧张。 　　接着是拉拉扯扯，男人的语气猥琐起来，女人后退几步，手里的器具摩擦衣料，好像正在防卫，听声音十七八岁，正值青春。 　　“搞什么啊。”刘刹何有些烦躁，一开始还以为要行苟且之事，没成想是猥亵。 　　刘刹何嘀嘀咕咕：“我才刚来就出这种事儿，真要不管，万一出了人命，警察调查起来，我岂不是有露馅的嫌疑？” 　　东瀛怪力乱神之说盛行，偶尔有泄露痕迹的妖怪，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现在举国上下也才九千万人口，还有不少老年人，年轻劳动力有些匮乏，前几年还开放了宽松的移民计划吸引南神洲的青年人。 　　刘刹何对自己释放了“通晓语言”和“巧言术”，这时女孩开口：“这位先生，盗亦有道，说了劫财，您这么做就没意思了。” 　　好嘛，真让我碰上了。 　　刘刹何给女孩也上了一个“通晓语言”后，有点疑惑地转了转脑袋，他刚刚闻到一股子鱼腥味，自己施法后却不见了。 　　“低头！” 　　刘刹何喊道，一个猛子扑上去，上半身压碎地砖，侧身撞飞抽出皮带捏在手里的醉酒男人。 　　他没用尾巴，怕这家伙承受不起闹出人命。 　　现阶段刘刹何没什么底气对抗东瀛的官府，小心为上。 　　男人倒飞出去，落到一家院子里，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哎哟！”男人呻吟一声，昏死过去。 　　“谁！”院子里传来一家人惊叫，急促的脚步过后，是一声“有小偷！”的大吼。 　　刘刹何回头看了看听话的蹲在地上的女孩，穿着棉衣，厚实包裹全身，手里提着竹刀，痴呆地看着自己。 　　“打扰了。”刘刹何撂下一句话，翻身扎进河里，“高等隐身术”笼罩自己，飞速离开。 　　…… 　　刘刹何解决完乱子，很快赶到杜撰山，穿过鸟居，沿参道向上，入眼的是一座意外宽敞，除了本殿和手水舍尚且完好外，其余破破烂烂的白蛇神社。 　　刘刹何活动脖子，咔咔作响。 　　“出来吧，跟了一路，还畏首畏尾吗？” 　　鱼腥味越来越浓，本殿黑洞洞的门里走出一只地中海，绿皮尖嘴，肚皮浮肿，皮肤皱巴巴，和常人身高差不多，双腿蹒跚的怪物。 　　刘刹何咧嘴：“河童？这么大的河童？” 　　河童的喙张开，略带尖锐地说：“又是一个想窃据神社的蠢货。打你进町我就发现你了，一点防备都没有，笨手笨脚的。” 　　“关你屁事儿。”刘刹何舔着上颚，“你挪挪窝，这地儿现在归我了。” 　　河童一阵怪笑，身后又出来三个五短身材，浑身漆黑，尖牙利爪，拿着杀猪刀的小鬼。 　　刘刹何不认识种类，不过感觉上没什么能耐。 　　“本来是想拐个进山神婚的妹子，没成想来了个傲来的怪蛇，好像连妖丹都没有。”一个小鬼阴笑着说，“就这还大言不惭‘归我了’，你在想屁吃，这是子虚市众妖玩耍的地方，你算个什么东西？外来的笨猪！” 　　快到十二点了，再不睡觉，天亮前怕是凑不齐八小时，刘刹何决定最后努力一把： 　　“我说诸位，劳驾挪挪。” 　　“我要是不呢？”河童阴阳怪气。 　　刘刹何叹息：“勿谓言之不预也。” 　　小鬼们听了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在地上打滚，连刀都拿不稳。 　　“妈拉个巴子。”刘刹何气极反笑，“在云省你敢这么对我说话试试？” 　　“哟！傲来国的天妖呐！”一个小鬼挥舞着杀猪刀，“不过这儿可是东瀛，傲来的名声可不好使！” 　　河童还打算多说两句，他一身法力都在水里，山上只有手水舍和后山水潭能让自己发挥能耐，对面的大蛇虽然气息微弱，但身材摆在那里。争取让他交了保命钱就滚，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后天上山的女人。 　　可还没等他说话，大蛇张口一道吐息铺天盖地，自己浑身都是粘液。 　　火辣辣的烧灼感从表皮钻进肌肉，痛得他站不稳，摔在地上。 　　“啊——！”河童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头发，皮肤一一融化，露出里面的肌肉。 　　三环咒法系“强酸吐息”！ 　　小鬼来不及反应，刘刹何已经欺到跟前，直接绞死了笑得拍地板的小鬼，张嘴去咬另一只。 　　那小鬼只来得及把杀猪刀顶在刘刹何嘴里，捅出一道血箭，然后被附加了“魔牙术”和“牛之力量”的血盆大口啃下脑袋。 　　“噗！” 　　刘刹何吐出死不瞑目的小鬼头颅，唾了口血沫，小腹贴在本殿台阶上。 　　“且，且慢！”仅剩的小鬼哆嗦道。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袭来，刘刹何的尾巴已经近在眼前。 　　接着天旋地转，小鬼头被拍进身子里，然后被重压挤成烂泥，滩在叁道上。 　　“还他妈挺能！”刘刹何又吐出嘴里的血块。 　　舌头在伤口四周转了圈，并不疼，麻麻的，头有点晕，八成是中毒了。 　　“几百年炼成的肉身，还让师傅师姐拿药洗了半年，竟然被一把杀猪刀伤了。”刘刹何用尾巴敲地上的杀猪刀，只见锈迹斑斑的刀子跟块豆腐似的碎开。 　　“是小鬼的法术么。”刘刹何自语道。 　　“腹纳乾坤”吐出一个药瓶，连瓶带水嚼碎了咽下去，伤口很快恢复如初。 　　“神婚么……算了，明天再收拾吧。”刘刹何说着布下简单的监视法术，给自己上了一道“警醒睡眠”后立马躺下睡觉。 　　魔力恢复了，明天还有工程呢。 第82章 ：鸠占鹊巢(5000) 　　铃木家，是子虚县三百年望族，不同于那些从战国开始展露头角的伊藤，毛利。子虚县的铃木家虽然是大户地主，在四十万市的港口码头也有生意，但实际上发源于白蛇神社。 　　他们的先祖最早侍奉白蛇大人，铃木有田从一个身无分文，几近饿死的乞丐，变成死前有两百亩农田，一座神社一片山的主持，靠的是狂热的信仰。 　　他在世的时候，是白蛇大人唯一的代言人，在他的宣传和白蛇法力加持下，整个子虚县百姓都信仰虔诚。 　　白蛇神社的主持由铃木家代代相传，富贵也跟着“主持”的名号牢牢把握在家族手里。直到有一天，神社里的蛇神像无端崩裂，白蛇大人再也没有回应信徒。 　　从那时起，白蛇神社便日渐凋零。幸好当时的主持的小儿子铃木和哉果断分家独立，本家为了维持神社，每卖一点田，在外打拼的和哉就回购一点。几十年时间，分家反倒成了本家，现在子虚县的铃木，便是当年铃木和哉的后裔，本家人稀少，早已死在兵灾里了。 　　铃木川鹤子今年16岁，父亲铃木大川是现任铃木家主，按照习俗，她和同家的成年女子要和本家女子生日那天，一起前往神社，由蛇神挑选妻子，结成神婚。 　　不过神社都废弃好多年了，当初和铃木家争夺神神恩宠的几家都转行做其他生意去了，唯有铃木家依照祖训，还保留着祭祀、清洁和一些仪式。 　　“终归是有些懈怠了。” 　　铃木川鹤子底下是剑道服，外面套着件大棉衣，短小的竹刀插在剑袴的带子里，哈着寒气在乌有町散步。 　　妖怪是真实存在的，神仙也是。 　　作为百年大族，祖上侍奉神仙的铃木家人都知道这句话，大家或多或少也见到过长相丑陋，怪异的鬼怪。所以对于让子女返回神社参加仪式始终报以默认的态度。 　　不过时间是会冲淡情感的，昔年蛇神恩赐再多，现在的活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蛇神威严，于是现在连女儿都不送来了。 　　今年川鹤子16岁，但祖宅只有她一个年轻人，其余的都是留在祖宅养老的下人，里里外外暮气沉沉，压得她胸闷，干脆披上大衣出来溜达溜达。 　　乌有町的街道很旧，除了每年进出农械的主干道外，大都狭窄，围墙三米多高，看不见里面的住户。 　　据说白蛇神还活着的时候喜欢夜游，为了不惊扰居民，命百姓高主筑围墙。房子间的巷道都是按照蛇神的体积修的，一个人走尚可，两个人压根挤不过去。 　　穿过已经打烊的商业街，川鹤子走到河边，踩在堤坝边缘，眼神直直地看着杜撰山。 　　“蛇神么……”川鹤子眼中复杂，纤细的身子在风中晃荡，“大家都不信了，那有什么关系？爸爸一贯软弱，现在年终几个叔叔都不回来，眼看就要分家，不趁着祭拜的机会抓紧时间笼络姑嫂在干什么呢！” 　　川鹤子越想越气，步伐跳跃起来，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令人担忧的父亲脸上：“笨蛋！你就真信了生病，上课的借口！还不是不敢，连争都不争！” 　　“诶呀！” 　　铃木川鹤子撞上一个人，她只是在水泥上踏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子，可见力道不大。 　　但对面的男人却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双手在地上摩挲着撑起，抬头露出一张醉醺醺，眼角浮肿，满面通红的脸。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秋季羽绒服，醉成这样应该是想靠喝酒取暖，喝过了。 　　“撞了我，怎么说？”男人撑着腿站起来，腰杆因为醉酒弯折，但身材粗壮，孔武有力。 　　出于安全考虑，川鹤子并未多言，往巷道里走，河边道路宽阔视线好，不好甩开醉汉，从巷道跑十几米就是岔路了。 　　谁成想醉汉随醉，却动作灵活，先川鹤子一步堵住巷道，并且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近不足两米。 　　这个距离，川鹤子闻得到男人身上的酒味，很淡。 　　“几口清酒就醉了，酒量真小。”川鹤子心想，但面上露出笑容，强迫自己用缓慢的语调说：“这位先生，我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 　　醉汉粗暴地打断：“不要你道歉！我要你赔偿！赔偿啊！” 　　“呵。”川鹤子一时没控制住，轻蔑地笑出声，立刻收敛神色。 　　经济原因喝醉的吗？这么强壮的人，竟然会在东瀛找不到工作？ 　　她从缝在内侧的包里掏出所有的钱，递过去，醉汉一把抓来，眼睛却盯着川鹤子的衣襟看个不停。 　　“这请自重。”川鹤子无奈拉了拉大衣，挡住下面的剑道服。她都还没有走光，这醉汉纯粹是乱酒渐欲迷人眼了。 　　他听不见川鹤子的话，只是开始解皮带，川鹤子警觉地抽出短竹刀。 　　醉汉眯眼看那竹刀，把皮带一拉，紧在手上，目露淫光：“顺手为之嘛，不要害怕，会很快乐的。” 　　短刀对皮带，自己这个身板对壮年醉汉，都有点吃亏啊！川鹤子心想。 　　川鹤子小步后退，边退边说“这位先生，盗亦有道，说了劫财，您这么做就没意思了” 　　醉汉岔开腿逼近，完全不在乎川鹤子的警告。 　　她的虚张声势被看破了。 　　川鹤子的确学过剑道，不过那只是为了强身，和在学校里学的体操一样，是她众多“技艺”之一，只是为了让自己符合铃木家长女身份的筹码。 　　她可以耍出几招漂亮的剑招，但从来没有实战过，肌肉力量也不行。为此，她的竹刀也是短刀，学习的也是小太刀流。教练教的不用心，自己学的也不专一。 　　“假意进攻，把刀扔在他脸上，自己转身跑！”川鹤子给自己打气，迅速决定战术。 　　就在这时，她耳边春雷般炸开一道声音，呕哑嘲哳，好像没有声带，用肌肉挤出来一般：“低头！” 　　这声音的主人好像就在她身边，透着无穷的自信。 　　川鹤子想也不想便蹲下来，双手紧紧握着竹刀，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巨大的阴影从河道上浮，路灯留在地面的橙光被遮蔽，子虚县城镇的光并不多，所以在河边，广场，观景长廊等地方还是能见到群星。 　　不过现在连星星都被吞没了。 　　一张猩红的，玫瑰般绽开的大口咆哮出人儿听不见的高频声音，将醉汉镇住。然后是修长有力，鳞片闪耀，熠熠生辉的躯体。 　　川鹤子满脑子思考都被眼前的奇景蒸发，她好像在观看一组慢镜头，亲眼看着蟒蛇的身子一寸寸腾空，然后落在堤上，蟒蛇语一般的眼珠里，充满了灵动和阴冷。 　　蟒蛇斑斓的身体占据川鹤子大半视线，她只看到蟒蛇着落的烟尘中，醉汉吐出呕吐物，翻滚着落到别人家里。 　　“谁！” 　　“有贼！” 　　蟒蛇立起来，前身弯成S型，他探出烟尘，正面竟然是一张小狗嘴！配合上凸起的眼珠，意外有点呆萌的感觉！ 　　蟒蛇口吐人言，果然是之前那个声音：“打扰了。” 　　川鹤子怔怔地看着蟒蛇，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蛇神。” 　　等他回过神，连忙站起来，河里已经看不见蟒蛇的踪迹，杜撰山方向的水流好像有些凌乱。 　　川鹤子理了理发鬓，久久无言。 　　…… 　　“您回来啦！”门后的家仆恭恭敬敬，腰弯下去，一头白发在灯下有些刺眼。 　　川鹤子嗯了一声，吩咐自己准备沐浴，顺着走廊往内屋去。 　　走廊已经加上了玻璃遮挡寒风，空调嗡嗡地叫着，几步路的功夫，汗水就浸透了剑道服背部。 　　房子的木料三十年前换过，漆十年前刷新一次，两百年前的布局，四十年前的仆人，现代的走线，照明，前前后后挤在一起，川鹤子好像行于时间的乱流，照见前后。 　　木地板很暖和，底下是前年才换的地暖，只穿袜子也不觉得冷，川鹤子熟练地在走廊里前进，好像一条在珊瑚里觅食的小丑鱼。 　　推开障子（用纸糊窗子，左右推拉的木门），川鹤子跨步进入道场，大衣进门前就和衣带一起挂在仆人手上。 　　门外的家仆利落地合上她善后障子，川鹤子疾步穿过道场，用力推开另一边障子，露出后面的庭院。 　　庭院造景非常抽象，用手指大小的白石扑就，意指月下大海，白波万千。 　　三块一人高的怪石，瘦骨嶙峋，扎堆靠墙而立。 　　白石铺得高高低低，一段一个高度，但都朝向川鹤子右手方向，顺着她的左手方向眺望，是被郁郁树林遮蔽，隐约可见鸟居的白蛇神社。 　　川鹤子跪坐着，手边是一杯茶，香味袅袅，她反复抚摸手里的竹刀，脑海里重复着今夜的冒险和童年祖父的故事。 　　相传先祖铃木有田在四国岛流浪讨饭，一年饥荒，四国颗粒无收，有田在村子里讨不到饭吃，饿急了跑到田里抓青蛙和蛇，后来青蛙被村子里的人抓绝了，他没办法，只能去山里找野兽。 　　他踉踉跄跄地进了杜撰山，一路爬到山顶都没有遇见一只兔子一只鸟，最后来到后山，看见一片大湖。 　　湖中有白蛇戏水，铃木有田立刻被白蛇发现。白蛇本欲吞了先祖。 　　结果先祖五体投地，砰砰磕头，边磕边说:“谢谢大仙救命，谢谢大仙救命。” 　　白蛇竟然停下来，口吐人言，询问铃木有田为何闯入他的洞府。 　　有田哭诉自己的经历，讲了山下百姓悲惨遭遇。白蛇有感，从湖里叼出大鱼，命有田携乡亲前来分食。乌有町挺过旱灾后，来年便在山上建了白蛇神社，有田自此成了神社主持，娶妻生子，一生致力于还恩白蛇神。 　　高大的后墙还描绘着这段传说，川鹤子从小看着这些浮世绘，也看着铃木家在老实懦弱的父亲手里越发衰微，人人离心。 　　她攥紧手里的竹刀，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微微发凉。 　　“小姐，准备妥了。” 　　…… 　　两天后 　　四个男人戴着象征蛇神使者的鬼面，扛着竹帘盖着的小轿子，迈着三进一退的步伐。前面是开路的神官，后面是奏乐的队伍，高幡飘摇，曲调呜咽。 　　大都是町里的村民客串，年长威望者扮神官，孔武有力者饰神使。乐队倒是从外地雇佣的，奏的也是外地的曲子。 　　闲暇村民带着孩子，站在路边观看这略显寒酸的神婚仪式。 　　云层低垂，光线昏暗，川鹤子在轿子里捏着衣角，觉得有些潮湿。队伍在村民的沉默里缓慢而去。 　　到了山下鸟居前，乐队在原地敲敲打打，神官用乡音朗诵着意义不明的话，礼毕，轿子颠簸着踏上参道。 　　本殿前下轿，神官在手水舍净手后搀扶着川鹤子，走过新装的注连绳，川鹤子正式进入本殿。 　　一番复杂的仪式后，已经到了下午。 　　从上午9点开始到下午5点，川鹤子只饮了些许清水，她有些体力不支，嘴唇也干巴巴的。 　　神官们点亮了殿内烛台，然后在殿外洒水，聚拢在残破的神像下拜了拜，恭祝川鹤子即将与白蛇神成婚，随后依次离开。 　　出门前家仆悄悄给她塞了一份便当，随着白蛇神社的落寞，姑娘们再也不会空腹一整天了，大家都从家里带些吃食糕点，把神婚变成一次郊游和茶话会。 　　不过川鹤子白天拒绝了家仆的好意，她知道自己这次不一样。 　　蛇神很可能真的在殿里看着自己。 　　下身绯袴，上身肌襦袢，白足袋穿在脚上，红纽草鞋整整齐齐码在殿外，长发用白色的檀纸包着，再由麻线扎上。 　　没有化妆的她面带倦色，一来是饿的，二来是昨夜几乎是通宵了。 　　冬天昼短夜长，天很快暗下去，几百根烛火明晃晃一片，被透过纸糊窗子涌进来的风打得东倒西歪。 　　村民已经打扫过神殿了，但死角和阴暗处零星可见苔藓点子。 　　没有钟表，时间在缄默中变形，过了一分钟？过了一小时？川鹤子渐渐分辨不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意识到自己在睡觉后，猛然惊醒。 　　“我在干什么！”川鹤子揉额头，语气带着懊恼。 　　“你在睡觉呗，还能干嘛。”高处传来沙哑的声音。 　　川鹤子揉额头的手一顿，身子明显颤抖起来。 　　“是他吗？是他吧！”川鹤子心中呐喊。 　　那声音变了位置，从自己后侧发出：“如果你说的是他，是前天帮你的家伙……那么正是不才。” 　　“思维被看穿了！”川鹤子又惊又喜，双手对着贴在地上，对着神像行最敬礼。 　　“铃木川鹤子，见过白蛇神大人。” 　　长久的沉默，川鹤子的脊背与榻榻米平行，跪了接近十分钟，身子撑不住了，咬着嘴唇，汗珠直冒。 　　“你们拜完了不起身么？” 　　川鹤子声音颤抖，艰难地说：“白蛇神不喊起，川鹤子不敢。” 　　“呵，起来罢。” 　　川鹤子脊椎呻吟着，直起身子。 　　昏黄明亮的火焰里，一条背生骨刺的大蟒缠绕在梁上，一截身子探下来，悬在空中。 　　风呜呜地吹着，却无法影响本殿里的明烛。 　　大蟒鳞片摩擦，双眼明亮。 　　他在等自己说话。 　　川鹤子瞬间明悟了。 　　于是她发挥演技，哭诉乌有町，铃木家失去蛇神后种种不适，并恳求蛇神再次眷顾。 　　7听川鹤子巴拉巴拉了半天，刘刹何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别演了。有话直说，你这来是别有用心的，从那晚见到我就开始打算了吧？” 　　川鹤子收敛了眼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白足袋里的脚趾夹来夹去。 　　“说话！”刘刹何语气不善。 　　川鹤子立刻再拜：“不敢隐瞒天神！我铃木家侍奉天神三百年，是所有家族里最忠诚的，但近年来家族屡屡遭受打击，几近分崩离析，幸得天神垂恩，重新现世，恳请救救铃木家！” 　　刘刹何在房梁上晃悠，仔细思考铃木川鹤子的话，还有话中话，这才缓缓说：“万物有价……” 　　川鹤子果断地说：“三百年前先祖受天神活命之恩，为神社主持三百载，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这是展现家族信用。 　　她跪着继续说：“铃木家现任家主铃木大川长女，铃木川鹤子再求天神相助，必然殚精竭虑，赴汤蹈火！” 　　这是许诺，不过太空泛。 　　“嗯，合同过后再签也无所谓，有意向书也成。”刘刹何想着，点了点头。 　　“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他悬在川鹤子头顶，少女纤细修长的脖子尽在眼前，“不过……” 　　刘刹何压低声音：“你看，我是黑底黄纹，并非白蛇啊……这可如何是好？” 　　少女撑着榻榻米，从容跪坐起来，他擦拭着眼角的泪珠，破涕为笑：“这不重要，不是么。” 　　少女眼神宁静，瞳孔在烛焰下亮着，宛如流淌的河水，平缓的碧波下，是无数涌动着的暗流。 　　“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大蟒笑容里有些许玩味和赞赏。 　　“虚岁十七。” 　　呼——！ 　　山里的风越发嚣张，房梁上大蛇和屋下少女的剪影，被火焰拉的老长，渐渐变形。 　　作者的话：我的全勤啊！只差几千字，没了！书友真中合欢，您猜错啦！我怎么可能直接用动漫人物嘛！最多有点像啦！ 第83章 ：蛇神再临（3800） 　　“……以上就是铃木家的现状。”铃木川鹤子拿着小本本，把自己偷偷记录下来的信息，数据报给盘在房梁上的白蛇神。 　　哦，现在应该叫蛇神。 　　刘刹何简单交代两句，便让川鹤子离开神社。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参道，刘刹何才从房梁上下来，把榻榻米上整齐的资料扫到一边，有些痛苦地揉着眉角。 　　“师兄说的有道理啊，带个手下起家不会这么累。” 　　“可是闻辽跟着他往关外去了，他要绕道高句丽躲开追踪的视线。” 　　闻辽估计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到，现在只能自己撑着了。 　　“唉！”刘刹何叹息着，爬到手水舍大口喝水。 　　“呼！要防范不长眼的妖怪上山，还要布置魔法阵和防护法阵，还要收拢铃木家作为自己在人类社会的代言人。事情真是赶到一块儿去了。” 　　刘刹何略微烦恼一阵，很快便撂开它。今天的魔力还有大半没用，前几天杀的河童那伙子人好像说过，神社是子虚县妖怪们玩耍之地。说明是不是就有“访客”，刘刹何作为外来户想占据公共空间为己用，少不得啃几块硬骨头。 　　他撤掉幻术，露出满地狼藉，地砖被翻开，神社原本平整的地块到处坑坑洼洼。连带着边上几颗百年老树都被连根拔起。 　　“现在还没有妖怪，最好趁着这空档，先拿下铃木家！” 　　手水舍里挂着一件大衣，毫无疑问是川鹤子的。 　　“这妮子。”刘刹何看得摇头。 　　…… 　　枯叶林中，一团红白的倩影跳着，展现着无限生机与活力。 　　川鹤子一身巫女服，上白下红。她下了参道，最后几阶直接一跃，模仿体操选手双足并拢，完美着陆，两手如白鹤亮翅举起，左右施礼。 　　“完美！” 　　她兴奋地想。 　　这是川鹤子神婚仪式后第三次上山，次次都穿巫女服，俨然以真正的信徒要求自己。 　　本来她是想与蛇神大人商量神社重新开张的各项事宜，礼节，从宗教上讨好蛇神——当年有田先祖活命之后也是先定下了祭拜礼仪，然后才开始传扬白蛇之名的。 　　不过蛇神大人好像对礼仪并不感兴趣，说信仰和香火不是自己需要的，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倒是对铃木家几乎分崩离析大为不满，要求主家收回权柄。而且大人也不太看得上爸爸的本事。 　　“你爹也太老好人了吧？弟弟们要什么给什么，四十万市的港口生意，县里的店铺……除了田就真都给了呗？算了，好歹还算听话。” 　　川鹤子小巧的鼻子皱了一下。 　　别说是大人，连妈妈和自己都对老实巴交的爸爸有点不满。赚钱的生意被叔叔们抢走后，家里的经济状况越发困顿了，今年本家翻新的钱都没凑齐。 　　要是没有见到蛇神大人，说不定往后连供奉神庙的土地都要被夺走了！ 　　这三天她每天清晨上山，中午下山，虽然身处神社，却通过蛇神大人的法术把町里看得一清二楚，连那个企图猥亵自己的醉汉关着落魄模样都看得见。 　　大人说自己实力尚未恢复，只能看清一町之地，在等些时间就可以把威力辐射到全县！ 　　正想着，川鹤子已经到了祖宅门前。早有家仆立在偏门口，看见自己，头发银白的家仆跑过来低声说：“小姐，夫人催您回学校。” 　　川鹤子瘪嘴，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进门脱下草鞋，感受到宅子里暖气吹到脸上，川鹤子才意识到自己下山的时候没有穿大衣，因为兴奋的缘故，在山上并没有觉得冷。现在暖气一吹，反倒察觉手脚冰凉。 　　仆人端上一碗热姜水，川鹤子赶紧喝下去，然后拿起电话接听。 　　从她到家开始，就有人给妈妈联系了。 　　不管妈妈在电话里说什么，川鹤子都低眉顺眼地“嗨伊”，末了，她才说了句：“妈妈。这学期的课我不上了，我和蛇神大人结了神婚，必须在乌有町侍奉大人。” 　　说完把电话一挂，施施然回房，鼻子里有小曲儿哼哼。 　　听到女儿这番惊世骇俗之言，妈妈肯定会立刻跑过来吧，等得就是这个。 　　合上障子，靠在门。川鹤子在无人的房间咯咯咯笑着，她的屋子很凌乱，无数的神话传说，还有打印纸洒落一地，墙上贴着的，是家族在子虚县的产业。 　　…… 　　天还没亮，轿车车灯从远处飞速来到铃木家祖宅门口。 　　从车里下来一位雍容的妇人，看着四十左右，貂绒罩住半张脸，眼神不善。跟着下来的是个穿着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脸上满是忠厚的笑。 　　铃木川鹤子的父母，铃木家现任家主，铃木大川，铃木上乙子。 　　上乙子昨天正在丈夫农业公司的太太会里纵横裨益，接到女儿的电话后，当场脸色发黑。太太会还没完就坐车从度假地跑回来，抓起正在看棒球赛录播的丈夫，披星戴月往乌有町赶。 　　等到祖宅，已经早上六点了。 　　和老婆急吼吼不同，一脸懵逼的铃木大川在路上听说了女儿的“叛逆宣言”后倒没觉得有多严重。尽管老婆在车上痛批这是“不务正业，不自重，浪费时间”，但在他看来，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品学兼优，一直很听话，现在十六岁了，也到了该叛逆的时候。 　　再说了，侍奉白蛇神那叫无不正业吗？铃木家靠什么起家的，这顶多是遵循传统。 　　“传统？白蛇神都一百多年没现身了，现在连神社都垮了，女儿突然这么说，你就不怕她被妖怪迷了眼？” 　　铃木大川摆手：“我觉得不至于，川鹤子八成是厌倦了天天上学，补习，兴趣班的生活，回了老家想放松一下，亲近亲近自然。人家不好意思直说，找了个借口罢了。” 　　上乙子冷哼一声：“你就这么确定？” 　　铃木大川笑着拉起老婆的手，轻抚柔荑温声说：“那当然，川鹤子可是我们的女儿。” 　　上乙子扭过脸，嘟着嘴，表情总算松了些。 　　不过等上乙子到祖宅一问，得知女儿五点过就去了杜撰山，她是彻底恼火了。 　　进町的时候是一辆轿车，上山的时候是一个车队。车里坐着祖宅里的家仆，誓要抓住川鹤子，不管是她被妖怪迷了魂，还是私会情郎，今天都不能让她跑了，必须把她押解回学校，这是家主夫人的命令！ 　　十几分钟工夫，二十几人在杜撰山下车，人手一把手电，从参道一路往上，气势汹汹。 　　铃木大川在参道下看着朱色斑驳，木材老化有些腐朽的鸟居，眼里有些许追忆，他双手合十拜了一下，跟着自己老婆上去了。 　　“铃，木，川，鹤，子！” 　　神社里还看不见着乙子的身影，她的喊声已经和杂乱的光柱一起闯进来了。 　　上乙子一马当先走上来，前脚踩到神社地砖，后脚就停下。 　　“怎么了怎么了？”铃木大川因为山下走神，自己在队伍后面，看着老婆和家仆一个个上去，然后一副惊骇万分的模样，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他来到上乙子身边，跟着进了神社范围，脸上的震惊丝毫不亚于这二十几人。 　　原本的白蛇神社，因为年久失修，无人保养，已经残破不堪。除了十几年前翻新了的本殿和石质的手水舍外，其它殿根本不能住人，有的甚至连承重柱都断了，野草杂生都是好的，一片荒芜倒形容得准确。 　　家仆们也各个痴呆，昨天饰演神官的町中老人下山后还摇头呢，言语间满满惋惜之意。 　　可是现在再看，哪里还有衰败景色？ 　　地砖青灰色，光亮如镜。本殿、币殿、神乐殿、舞殿都好像昨天才修好，玉垣在殿内烛火照耀下熠熠生辉，好像真的是用玉石打造。 　　四周的树林郁郁葱葱，枝叶青翠，俄而墨绿，林深见雾，有鸟鸣，鹿呦，熊咆，虎啸，显得蛮荒而生机。 　　注连绳随风轻晃，纸窗里人影错错，有人参拜，有人低声交谈，有人觥筹交错，有人静坐。 　　无数铃铛脆响，叮叮咚咚，甚比清泉。 　　舞殿有妙龄巫女正在起舞，太鼓，尺八相互应和，三味线拨拉若有若无，曲子从未听过，自有威严庄重。 　　“划拉！” 　　正殿大门推开，看不见开门人，铃木川鹤子正跪坐在殿内，脊柱比之，背朝众人。幽幽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见，见鬼了。”铃木大川抹了把额头，分眼去瞧，一手冷汗。 　　上乙子最开始怕极了，想立刻带大家离开。可她看见女儿的背影出现在正殿后，先是一怔，接着咬着牙往前走。 　　“你疯了！”铃木大川去拉上乙子的手，一脸紧张。 　　上乙子回过头，脸上半是惊恐，半是坚决。 　　铃木大川瞬间领悟妻子的意思，他回身对身边的人说：“自古只听说有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才被女鬼所害的，，我们又有二十多人。更何况这里是杜撰山，是白蛇神的神社。” 　　“大家别怕！就算真的有问题，我们一跑就散开了，那更危险。大家跟紧点，千万别乱跑！” 　　年逾50的家仆们纷纷点头，咽着口水跟在家主身后。 　　眼看妻子就要进殿，铃木大川又去拉她的手：“脱鞋！” 　　关心则乱的上乙子反应过来，微不可查地点头，与众人脱下鞋袜，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入脚冰凉。小步入殿，室内温暖如春。 　　等最后一个人进了正殿，障子砰的一声合上。 　　鬼故事标准套路。 　　众人来不及再害怕，只见正殿两旁的烛台火苗瞬间膨胀，流光溢彩，令人不可视物。 　　他们揉着眼，光敏导致的流泪好几秒钟才停下，这时烛火已经淡下去，殿里鲜艳的赤色在暗色下仿佛陈年血迹，颇为可怖。 　　“咔吧。” 　　左侧传来什么东西开合碰撞声，大家神经再度紧绷。 　　“咔吧咔吧。” 　　两侧都发出这种声音。 　　上乙子心急如焚，前驱几步想拉起跪坐的女儿。 　　瞬间火焰再盛，照亮正殿，如同白昼。 　　这时众人才发现，左右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阶梯一样的座位，一具具骷髅正跪着。有的穿着南蛮胴具足，铠甲血红，有的宽袍大袖，文臣打扮，有的衣着绮丽，文花卉鸟，有的带着半片能剧面具，身披星月。 　　一左一右，在众多骸骨中独跪在前的两个领头骷髅下颌开合，撞击着发出“咔吧”声。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身后的骸骨纷纷跟随，不知是几十，几百，几千具骸骨咬合着。 　　“咔吧咔吧。” 　　“咔吧咔吧。” 　　乱音搅成狂流，灌进活人的耳朵，他们眼中，这些死尸一个个仰天长笑，状若癫狂，魔音刺得大家站不稳。 　　扑通一声，突出众人的上乙子瘫坐在地上，身后的铃木大川也觉得难熬，但还是艰难护住妻子，家仆一个个捂住耳朵，想要逃离正殿，却控制不住身体，只能原地打滚。 　　“咚——！” 　　钟声响起，浩浩荡荡。 　　众骸骨即刻停下，各各静止不动，空洞的眼眶带着不可名状的恶意审视擅闯的活人。 　　万籁俱静。 　　一直静止不动的铃木川鹤子一点一点转身，她低着头，青丝垂在绯袴上。 　　直到正对父母，川鹤子才抬起来。 　　嘴角含笑，点点粉红在她肌肤下晕出，眼睛明亮有神，名为野心的无声燃烧。 第84章 ：蛇神再临（二）3400 　　杜撰山，白蛇神社本殿。 　　灯饰辉煌，暖光点亮整座大殿。铃木夫妇与家仆们战战兢兢跪坐着，缩成一团。 　　四周是森然的死人，空气里弥漫着熏香气味，却并不能安定众人的心。 　　上乙子看着自己女儿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心疼极了，她越发肯定川鹤子被法力高强的恶鬼缠身了。 　　殿外太鼓隐约可闻，总算给僵死的气氛添加一丝缓和。 　　川鹤子双手按在膝前，温言道：“都说我见到了蛇神大人，妈妈怎么就不信呢？还把爸爸也带过来，爸爸好容易放假，您该让他多休息的。” 　　上乙子半躺在铃木大川怀里，想起身劝劝女儿，却发现因为过渡恐惧，手脚瘫软，竟连嘴都哆哆嗦嗦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唔嗯”声从嘴唇漏出去。 　　铃木大川搂紧妻子，一只手拢住上乙子纠成一团的手，一手扶肩。他神色有些复杂道：“你妈妈关心你，川鹤子，别这么跟妈妈说话。” 　　川鹤子垂下眼睑，气势短暂一滞，接着挺胸抬头，昂扬道：“作为川鹤子，我自是不会跟爸爸妈妈说这种话。不过我现在首先是蛇神大人的巫女，世俗关系暂且靠边。” 　　眼角瞟了一眼，铃木大川心想，左右家仆都年老体衰，犹信鬼神的都已经把头贴在地上了，怕是一个都靠不住。 　　“是我和上乙子害了大家，至少要把无辜者送出去。”铃木大川暗自打定主意，浑身肌肉逐渐绷紧。 　　川鹤子偏头，似乎在听谁说话，几秒之后，她惊讶地挑眉，嘴巴微微张开，自然地用长袖遮住半张脸，不让自己的失态表现出来。 　　等她放下手，已经恢复从容。 　　川鹤子饶有兴致地说：“蛇神大人说，爸爸您有些不同寻常呢！” 　　铃木大川依旧一副老实样子，不卑不亢回道：“铃木家三百年传承。会点祈福祷告，障眼戏法很正常。” 　　“那，试试嘛！？”川鹤子娇笑着，似是挑衅，又像在和父亲撒娇。 　　“好。”铃木大川干脆点头，轻轻把已经失了方寸的妻子交给身边尚能自控的家仆，低声说“照顾好她。”然后伸手一一解开扣子，扯下领带，叠好后放在一边，动作井井有条，好像身处困境的不是自己似的。他摘下手表，将袖子挽起，露出精壮的麦色小臂。 　　铃木大川自己开了家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雇人开垦土地，种下粮食瓜果，然后从东瀛官府手里换取农业拨款的生意。因为东瀛官府一直以来都很重视本国粮食安全，认为粮食这种生活必需品不能完全依赖外国，所以哪怕东瀛的劳动力价格昂贵，农产品和傲来国完全没有竞争力，官府也不肯放弃，每年投大笔钱支援耕种者。 　　因为平日里的输血，都是为了在难时准备。一直有危机意识的东瀛人虽然颇有微词，倒也没几个人真的在议会里唱反调。 　　铃木大川为了从官府手里赚更多拨款，成立了这家农业公司。每年开春租赁农械，组织人手，育苗，插秧，浇灌……虽然都是机械化作业，但他自觉脑子笨，账面拎不清，所以一股脑交给上乙子，自己下地带头干活，在公司基层很得民心。夏秋还要带人下田视察，机器坏了还要卖一把力气，有时干脆住在村里。 　　满腿蚊子包，脸庞黝黑，手指粗短的他立在田间，没人认得出这个老农是公司老板。 　　所以虽然人到中年，他却没有发福的迹象，反而一身朴实的肌肉，满手老茧。 　　双手攥拳，缓慢收到腋下，蓄势待发。光脚在榻榻米上摩擦着，改变重心和脚步。铃木大川调整呼吸，心跳逐渐放缓。 　　他有几十年没练了，年轻的时候被父亲强迫着练武，边哭边摆架子，结婚后慢慢接手家族事务，天天躬身案牍，却无力挽回颓势。女儿出生以后就更没时间了。他在如山的纸堆里忙着自己都不太懂的事，不时怀念挥汗如雨的日子。那时候，至少身体和心灵，总有一个是畅快的。所以后来他干脆把大小事务甩给老婆，自己拍拍屁股去当劳力者了。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可我没本事劳心，有什么办法。”他苦笑一下，看着趴着的上乙子，妻子眼中是深深担忧。 　　“这些年辛苦你啦！”他想这么说，可话到嘴边却顿住，想了想，终究作罢。 　　铃木大川露出侧身，身子扭着，左拳在前，右拳在后，脚弓紧绷。 　　踮脚测了测，腿脚还算灵活，应该撑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心脏猛然跳动起来，把氧气泵进四肢百骸，力量从细胞深处涌出，三万六千毛孔升起袅袅白烟，构成交错紧密的白色鳞片包住自己，漂浮虚幻恍若仙云。 　　屏气凝神。 　　刷！ 　　铃木大川欺身而进，身姿矫健，在上乙子眼中拉起残影，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十米外的川鹤子面前。 　　前脚重重一跺，踏碎榻榻米，势能转化为动能，力量海潮般自下而上，再从脊椎往上，脊柱大龙反扭，宛若杠杆，力量在这里进一步膨胀，随着肘关节往前推，最终凝在右拳。 　　拳头上白鳞刺啦作响，带着澎湃的心跳声砸在川鹤子脸上。 　　铃木大川没有用脚，不然这一击威力更炽！ 　　地上的铃木上乙子看着丈夫浑身怪诞的白鳞，鬼神般雄伟身姿，不由痴了。 　　“砰！” 　　铃木大川接近全力的一击被无形屏障挡住，他的拳头停在川鹤子面前，离她的眼睛只有十公分。 　　拳风撩动川鹤子的秀发，她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铃木大川沉默地收回拳头，身上的白鳞已经散去。他低头看去，拳头上血肉烂开，中指关节因为最突出，在反作用力下已经碎了，露出些白色的骨头渣，完好的手心里，是寸寸开裂的掌骨。 　　“就这？” 　　高处有嘶哑男声冷漠响起。 　　铃木大川僵着脖子，一格一格抬起。 　　一条大蟒，一条黑底黄纹大蟒，环绕着自己的女儿。刚刚自己轰击的，是大蟒翘起的尾巴尖。 　　上乙子在大蟒现身的瞬间彻底晕厥过去。 　　川鹤子跪坐着，仿佛身边大蟒不是什么危险的噬人巨兽，而是值得托付的伙伴。大蟒环绕，上身支起，居高临下俯瞰众人，嘴巴张开，露出猩红的蛇信子，僵硬的眼珠中，狭长的眸子无声讥讽。 　　四环幻术系法术“高等隐形术”！哪怕遭受攻击也能维持隐身的中级法术，要不是刘刹何解除幻术，铃木大川就算用炸弹都不能破解。 　　“花了这么多时间准备，结果和几头牛的力气差不多。要不要再给你一次机会？”刘刹何揶揄，他只用肉身就挡下了铃木大川的攻击，所有法术都捏在手里没用。原本还以为是个硬点子，没想到连之前的小鬼都比不上。 　　怎么说，这波刘刹何有点失望。 　　铃木大川很丧气，这一拳就是他全部实力了，可大蟒的尾巴连皮都没破，自己却折了一只手。虽然还有些家传法术，开坛做法能发挥出威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给人家添一两道伤口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换回点面子，却可能搭上所有人的命。他铃木大川是不好面子的，不然也不可能任由弟弟们拿走家产，也不可能从办公室跑到田里干活。 　　“……不必了。”铃木大川闷声说，“是我输了。” 　　他看着牢牢护住川鹤子的大蟒：“未请教。” 　　“傲来国云省多宝山门下，刘刹何。” 　　“您真是毫不忌讳啊。”铃木大川呲牙。 　　女儿还是保持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不过眼中满是期待。 　　铃木大川晓得女儿期待什么，他稍稍喘气，然后强笑着说：“可您不是白色的，要不，您染个色先？” 　　两旁骸骨哐啷作响，武官作势拔刀，如同暴怒，文官以袖遮面，似是不忍。 　　川鹤子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向老实无争的父亲这回竟然这么有骨气，她抓紧衣袖，脚趾不安地绞在一起。 　　刘刹何盯着铃木大川，头几乎贴在他面前，一字一句：“我从地狱而归，执掌‘死亡’，‘复仇’神职，化身修罗，讨伐悖逆，不臣……满意么？” 　　铃木大川好似浑不在意面前的大蟒，他回头看了看大蟒出现时就晕过去的妻子，还有完全失了胆气的仆人们。砸吧砸吧嘴，不知想到了什么，膝盖慢慢，慢慢弯曲，然后重重跪下，身体如有千钧。 　　“白蛇神社第八代主持，铃木家现任家主，铃木大川！恭迎蛇神大人归位！” 　　说罢使劲磕头，三两下便在榻榻米上磕出丝丝血痕。 　　…… 　　铃木上乙子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神社，身边一个人都没少，川鹤子正与丈夫一起搀扶着自己。 　　“走吧，回家。”铃木大川扶着她的腰，柔声说。 　　上乙子看了看女儿，川鹤子眸子清澈。又看了看丈夫，注意到他的手，原本伤口白骨森森的手不知怎么已经愈合了，一点也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她有千言万语想问，但此刻最想跑得越远越好，于是点点头。 　　家仆跟在身后，个个一语不发。 　　上乙子站在本殿门口，一脸茫然。 　　满地杂草，枯黄衰败。币殿倾塌，地砖龟裂，树枝光秃秃的，在风里飘摇。 　　先前种种，恍如黄粱一梦。 　　上乙子又看向丈夫的右手。铃木大川还是笑着，眼底的苦涩被上乙子看得清楚。 　　“不是梦啊。”她心里自言自语。 　　下了本殿，川鹤子为她穿好鞋，上乙子突然开口：“几点了？” 　　“额。”铃木大川挠挠头，伸手从小臂里的西装兜里摸出手表，“下午一点……我们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呢，想吃点什么？” 　　上乙子没说话，好像还没从幻境里走出来。 　　“去吃麻婆豆腐吧。”川鹤子站在母亲左侧，接住父亲的话，“听说町里有家傲来料理很正宗，我一直没去过。” 　　铃木大川看着女儿，川鹤子把鬓角捋到脑后，笑靥如花。 　　“好，就去吃傲来料理。”铃木大川点头应下，他环顾破败的神社，突然大笑起来，仿佛要把郁气都吐出去。 　　作者的话：老爷们有没有想入书的呀？起名苦手。若是想的，就在这章末尾把自己的化名发在吐槽里。有心的老爷劳烦标注一下介不介意做坏人。谢啦！ 第85章 ：蛇神再临（三） 　　一家招牌是“傲来轩”的饭店里，铃木川鹤子，铃木上乙子和铃木大川围着方桌坐着，桌上是一道道以蜀地麻辣味为主的傲来菜。 　　川鹤子小口含吃勺中豆腐，尽管已经被辣得满头是汗，她也竭力保持优雅，不让自己吐舌头，以手作扇人工降温。 　　喏，就像铃木大川一样，他满脸通红，手上是浸湿汗水收成一坨的纸巾。 　　东瀛人大都不善吃辣，川鹤子现在有些后悔，却犹自强撑着用米饭消解腹痛。 　　她一边吃着米，一边侧眼观察妈妈。 　　上乙子从坐在饭店里就显得心事重重，喝了几口茶缓解了目睹蛇神的惊骇后忧虑就更明显了。吃饭间几次三番借着夹菜的功夫偷看川鹤子，却不说一句话。 　　尽管很讨厌被人这么别有用心地盯着，不过父母显然不是川鹤子叱骂一顿就能了结的。想想也是，如果自己原本孝顺的女儿私自投奔一条大蛇，还和盘托出家族财力，顺带坑了自己一把，她也会怀疑这女儿被人掉包了。 　　心中谅解了母亲，川鹤子吃完了勺中的麻婆豆腐，换了筷子。这时候铃木大川突然伸长手，筷子越过半桌，往川鹤子方向夹去。 　　川鹤子想也不想就挥舞着筷子迎击，“啪”的一声拍开父亲手里的“凶器”，然后改变手中筷子方向，笔直插在盘子里，牢牢夹住最后一只油焖大虾。 　　铃木大川挤眉弄眼，好像在和女儿打暗号商量什么。川鹤子皱眉咧嘴，露出两片虎牙，义正言辞拒绝了父亲利益交换的请求，牢牢捍卫自己对这只大虾的主权。 　　看着丈夫和女儿打闹的样子，一蹙一笑都与过去无异，也没有其它特别的直觉，上乙子才终于确定这是自己的女儿。 　　“我的乖乖女，怎么会有颗罗刹的心呢？”上乙子拨拉着米饭，回想起神社中置身森森白骨，背靠凶厉大蟒，乖张猖狂的川鹤子。和眼前古灵精怪，可爱懂事的模样判若两人。 　　上乙子又观望一阵，直到自己碗里的饭都快吃干净了，才终于说话：“那个……川鹤子啊。” 　　“嗯，怎么了妈妈？”川鹤子歪着头，睁着雏鹿般清澈的眸子。 　　上乙子有些难为情，搅了两下头发，鼓起勇气道：“这个，之前你不是参加了个神婚仪式嘛。” 　　“是，在神婚仪式上蛇神大人现身回应了我。”川鹤子乖巧回答，“所以我现在是神社的巫女。” 　　川鹤子再一次强调自己的宗教身份，抢在母亲利用血缘优势前建立阵地。 　　上乙子连忙摇手：“不是这个意思，你已经十六岁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事情做是好事，妈妈也不打算干预……只是有句话一直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川鹤子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看了眼有些好奇的丈夫，上乙子一脸纠结，嗯嗯啊啊了半天，吐出一句： 　　“那蛇神要你身子没？” 　　安静，死寂，上乙子看见女儿和丈夫都变成木头人，艰难消化着话里的信息。 　　“妈妈！”川鹤子失态尖叫，没工夫衣袖掩面，别过身子，耳根子涨红，看来是真生气了。 　　铃木大川把手中酒杯几乎是摔在桌子上，清酒打着滚翻出五指山，淌到桌边，淅淅沥沥滴落一地。 　　“胡闹！”铃木大川梗着脖子，一脸恼火：“神婚就是个仪式！是蛇神挑选挑选合适的女孩，成为自己在凡间代言人的仪式，通过者即为神社巫女，是连接神明与凡人的桥梁，你怎么会想到那种事儿上去？！” 　　上乙子如蒙大赦，赶忙起身给女儿赔罪，心里却嘀咕：“这不是不懂吗，我又不是主持，娘家也不是宗教世家” 　　…… 　　身材魁梧的男人在街上走着，穿了件宽大的风衣，带着礼帽，帽檐很长，遮住半张脸。他眼神警惕，步伐轻柔，宛如狩猎前侦查的猛虎。 　　好像是有些人生地不熟，这个男人很快又迷了路，他正打算问问擦身而过的路人，突然嗅到熟悉的气味。男人不动声色地靠近，迅速从人群里找寻。 　　三个目标，都是人类，一男两女。两个年长的在饭店里，一个年轻的在门口，身高一米五五左右，穿着巫女服，气味最浓。 　　铃木川鹤子正等父母结账后返回杜撰山，她要作为人质留在山上，直到爸爸按照蛇神大人的命令整合完家族才能获得自由。她是父母与蛇神间脆弱信任的纽带。 　　“您好，请问您知道杜撰山怎么走么？” 　　百无聊赖的川鹤子发觉光线一暗，接着磁性的男低音操着生疏的东瀛话在她身边响起。 　　“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完全没察觉，一点动静都没有！”川鹤子后退几步，不动声色地抬头。 　　喝！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得有两米五吧？这肌肉风衣都快装不下了，满脸络腮胡，长着东胜神洲人的脸，却有一双橘色瞳孔。混血？ 　　川鹤子脑里千回百转。东瀛话很差，像是现学的，口音偏傲来国，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警察？傲来国的警察？对了！蛇神大人说过他恢复实力后才掌控整个子虚县，那么大人现在是什么状况？负伤在身？ 　　电光火石间，川鹤子有了计较。 　　她露出未成年少女遇上怪蜀黍的害怕表情，语气有些颤抖着说：“你，你找杜撰山干什么？” 　　魁梧的男人不好意思笑笑，似乎羞于启齿，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和媳妇来东瀛旅游，她感冒了在旅馆，听说杜撰山的白蛇神社很灵验，就让我来了……我们想要个孩子。” 　　“这理由逊毙了！”川鹤子在心里不屑地吐槽，“白蛇神社都废弃了九十多年了，就算在子虚县，除了老人外都没几个记得的小神社，你个外国人会千里迢迢跑来参拜？” 　　“那，那边。直走左转，一直走有个矮山，山后面就是白蛇神社，不过废弃很久了，没有主持的。”川鹤子给男人指了个错误方向，害怕似的往后挪了两步。 　　男人挠挠后脑勺，似乎礼帽带着发痒，他爽朗道：“心诚则灵。” 　　男人似乎还想问什么，川鹤子的手机恰巧响起铃声，从内衬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四个繁体汉字。 　　真中合欢。 　　男人笑着抬手示意不叨扰了，转身离开，敏锐的听觉集中在少女温和的对话上： 　　“合欢酱，我在老家呢……嗯，这学期我可能上不了课了，要在家里帮忙，反正去年就请家教学了……干什么？我跟你讲过吧，我可是町里跳舞最好的，隔壁妄作町的神社要来我们町表演节目，其实是来砸场子的，要是没有我，町里会输的……那是！我是谁啊！……啊，爸爸妈妈，已经好了吗……” 　　男人消失在街角。 　　跟着父母离开的川鹤子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眼，没发现那个扎眼的男人。她搂住铃木大川的胳膊，撒娇说房间里有日记本没拿，怕父母帮她带去会偷看，自己要先回一趟祖宅。 　　…… 　　剁，剁，剁。 　　木屐和参道石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川鹤子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刘刹何面前。 　　他还是缠在房梁上，俯瞰着少女，似乎能在这里缠成一道文物。 　　川鹤子摘下木屐，挥手与铃木大川挥手告别，等搬东西的家仆战战兢兢放下细软拔腿离开，这才进了本殿，向空无一物的神像台参拜。 　　礼毕后川鹤子轻声说：“大人，两个小时前我遇到一个傲来国来的家伙，长得又高又壮，像是警察或者官府的人。他在四处打听神社的位置，我给他指了条歪路，不过撑不了多久……” 　　刘刹何懒洋洋打断川鹤子的话： 　　“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满脸络腮胡，一身风衣都掩盖不住膨胀的肌肉？” 　　川鹤子错愕抬头看房梁，瞬间明悟，飞快转身看向殿外。 　　话中的男人赫然立在殿下，风衣轻飘飘的，川鹤子脸色瞬间难看。 　　她被跟踪了，蛇神被暴露了。 　　男人用食指抬起礼帽，露出橘色眼睛：“你的学徒？” 　　刘刹何似笑非笑：“算是吧。” 　　“那本事可没学到家，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男人说着，也学川鹤子脱下小船似的鞋子，摘下礼帽，脱了风衣丢在一旁，缓步入殿。 　　他的身材横向膨胀，渐渐长出毛发，绷紧的白衬衫消失，露出壮硕的胸肌，短裤逐渐勒紧，好像随时会破碎。 　　他伸手看着指尖长出来的尖锐指甲，玩味一阵说：““欺瞒之形”确实是好东西，就是太时间太短了。” 　　络腮胡迅速爬满整张脸，毛色斑斓，额头上长出黑色的绒毛，隐隐可见“王”字。 　　已经完全变成虎人模样的男人单膝跪地，沉声道：“刘大人，闻辽复命。” 　　“比计划早了快一周。”刘刹何说，目光在痴呆的川鹤子身上。 　　闻辽垂首道：“大人需要，闻辽不敢拖延。” 　　虎人就在川鹤子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跪下，他突如其来的反转把川鹤子惊傻了。 　　什么情况，友军？我骗的是友军！ 　　川鹤子目瞪口呆间闻到一股子香味。 　　“这个家伙，跟了我一路，竟然还有时间洗澡？我都没洗！” 　　作者的话：前面吐槽里称我是车神的书友，您也猜错啦！那只是单纯的风景描写罢了，是不是很惊喜？书友真中合欢已经在书中出现了，是女主的闺蜜，如果哪些书友想在书里客串，欢迎在评论区发出自己创造的名字，这一卷在日本，所以名字以日本名为主，其他国家也可以，不过出场会等一段时间了。还请标注一下介不介意当反派哈！小的谢谢大家帮忙起名字！ 第86章 ：除草 　　是夜。 　　川鹤子往榻榻米上铺了层床垫，仔细把被子四角压紧，钻进去背对本殿大门，支棱着耳朵。 　　刘刹何不以为意，反正他和闻辽用的是傲来话，这小姑娘听逑不懂。 　　闻辽点起烟，在本殿走廊边上抽着，背靠承重柱徐徐讲述一路上的惊险。 　　“……在船上差点被发现，所以干脆跳海游完了剩下的路，这样更安全。那些家伙还在船舱里一张票一张票查，想找到是谁跳船，哈哈，可我是偷偷溜上去的。到了方壶岛又花了两天才找到来子虚县的路。” 　　闻辽“嗤”的一声弄熄烟屁股，不慌不忙点上第二颗，又开始吞云吐雾。 　　刘刹何下了房梁，在殿门外盘成一圈问：“陈猿猿怎么样？” 　　闻辽回答：“刚刚出关就分道扬镳了，我在海湾看见一艘来东瀛的船，于是和院长（陈猿猿是培训班创始人，被学员称为院长）打了招呼就上了船，云省也有不少妖族在找他，不过都被官府拦下了，他们还算靠谱。” 　　刘刹何点点头，换了话题：“你来的正好，神社附近我都画好了魔法阵，御敌机制大概完成了，缺一个坐阵的人，好让我腾出手除草。” 　　闻辽夹烟那只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抚着走廊木板：“东瀛鬼神很大胆，大街小巷不时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本事稀松，数量倒是不少。我刚来的时候满鼻子妖气，都有点不适应。” 　　“这些家伙未必能容忍我占据神社，想要把控乌有町，必须先下手为强。”刘刹何尾巴拍在闻辽肩上，“听话的收编，不听话的除掉。我要在町里立规矩，人类那边已经有帮手了。” 　　说着刘刹何指了指背对自己，躺在本殿深处的川鹤子：“妖怪这边也要跟上，不能让他们坏了我的事。” 　　“我要打下一个大大的地盘，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闻辽听着，云雾后面的眼珠里露出回忆的神色。 　　那是华泽鬼市的繁华，硕鼠与官府联手给云省诸妖下套时的意气风发，还有自己做推销时激情燃烧的岁月。魏燕为什么最后失败了？闻辽觉得是他没有属于他的靠谱的组织，所有努力不过是竹篮打水，失败才是常态，能成反倒不正常。 　　想到这里，闻辽重重点头：“确实，只有这样才能放开手脚施展抱负，我还想弘扬院长的理念，在东营开办培训班呢……东瀛鬼神虽多，成气候的势力却很少，大人本领高深，自当在东瀛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外有铃木家在议会发声，内有东瀛八百万鬼神帮扶，他日赚个影子天皇当当也未尝不可。” 　　“你说话还文绉绉起来了啊。”刘刹何笑骂，“这都没影儿的事，当务之急还是收拾好乌有町这一亩三分地。” 　　见刘刹何没出口呵斥自己的狂言，闻辽大概清楚这个搅乱云省的大蟒心底所求了。 　　而刘刹何心里想，“什么屁话！我来东瀛就为了三件事，治病，治病，还是他妈的治病！急着收服铃木家也是要他们把医疗机构的摊子支起来。病治不好，早晚都是个死，影子天皇能当几年？昨晚那么大的幻术阵仗，可是我砸重金做出来的。就这，还是一次性的，烧完就没了！为了啥？为的是让铃木大川彻底信服，尽心做事。至于砍那些鬼神，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闻辽却不知道这些，他振作精神问：“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入眼皆是昏暗，已经九点过了，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 　　刘刹何回答：“就在今天。” 　　“要我做什么。”闻辽两根指头掐灭烟头，有了打头阵的准备。 　　“我要你待在这里，保护川鹤子。”刘刹何一字一句。 　　“嗯？”闻辽面露不解，他觉得这种事应该是刘刹何亲自召看比较合适。 　　刘刹何解释道：“神社在官府档案里上的主人是铃木家，更别提这个家族当地望族的身份。她是目前我们在东瀛最大的资产，被人趁虚而入，我不能接受。你看着她，我放心。” 　　闻辽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以前跟着魏燕出生入死过，还跟您打了一场，还落下病根。” 　　刘刹何立起来，折身从房梁上取下一个小木箱，交给闻辽：“里面是卷轴和药水，若是来人突破了防御，你就用它们，要是实在不敌，带着川鹤子逃跑，性命要紧，我不怪你。” 　　说完他下了走廊，往参道滑去：“你是陈猿猿推荐的，工作期间表现突出，云省大乱时也没有叛变。我信他也信你，再说了，用人不疑……川鹤子交给你了。” 　　闻辽看着整齐码在一起的卷轴，眼皮抬也不抬说：“好。” 　　“你们现在才结束排练么？真是辛苦！” 　　下面跟着一只擦眼泪的玩偶熊图片。 　　川鹤子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回复：“还好吧，虽然有点累，但一想到不用考试就很开心了。” 　　Line里，对面迅速回复：“啊！我们明天有数学检测！你为什么要提起这种事？” 　　“那你快去睡啊！还聊天，看看几点了，难道你还想考试时睡着吗？” 　　“好啦好啦，这就睡了，鹤酱好凶！” 　　又是一个眼泪玩具熊图片。 　　川鹤子笑了笑，码字道：“下次给你带老家的烤年糕，合欢酱别生气了，早点睡吧，考试顺利哦。” 　　“好！一言为定！” 　　关了手机，川鹤子趴在被窝里，偏头看殿外。 　　明明被障子挡住了，她却能想象到那个虎人盘腿坐着的模样。 　　蛇神几分钟前突然离开，神社就只剩自己和这只虎人了。 　　他默默地抽烟，在走廊丢了一地烟头，然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一米长的大刀，刀面足有自己脸那么宽。即使光线昏暗，川鹤子还是能看清银色钢刀泛着的淡红，好像杀戮过多，血迹沁入刀身，洗都洗不掉。 　　虎人叼着烟，钢刀横在腿上，合了障子，隔着门用生涩的东瀛话说：“这两天晚上可能会很吵，明天下山去买副耳塞吧。” 　　川鹤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我该去学学傲来话了。”她闭着眼，身体在被褥里蹭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渐渐入眠。 　　…… 　　刘刹何盘在河边，身子占据了码头四分之一，尾巴从后背贯穿一个身穿红色振袖的女人胸口，大股黑血不要钱似的喷涌。 　　她的脑袋诡异地转了180度，露出仿佛被烈火烤烂的脸，满嘴黑血，声音忽高忽低，似乎是能剧的腔调：“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 　　胸口尾巴上的魔法灵光渐渐暗淡，刘刹何干脆地甩尾，将女人摔进四十万川。 　　“晓得了，接下来就去砍了你家大人。” 　　码头上躺着一地碎尸，都不似人类的器官，刘刹何浑身浴血，额头上纹有密斯特拉神徽的鳞片幽幽发光。 第87章 ：黑河 　　神话英雄。 　　同时代同职业中的佼佼者，有着惊人的能力去完成毫无胜算的冒险。尽管他们也有心脏，大脑这样的弱点，在豁免方面没有高得令人瞠目结舌，但踏上神话之道的他们拥有特殊能力——神话之力，能让神话英雄完成种种不可思议的壮举。 　　当前刘刹何的神话阶层为一阶，每日可使用3+两倍神话阶层的神话之力，总计5次。此外，一阶天然赋予他三个基础神话能力——勇者不亡，神话之力和神力涌动。 　　勇者不亡，当神话英雄生命值低于0时，可以继续活动并不进行体制鉴定，直到负生命值合计高于两倍体质属性前，英雄不会死亡。当然，这是规则书《神话冒险》里对桌游的定义，对刘刹何而言，这个能力对他的作用是，不会因流血和致命伤立刻毙命，哪怕心脏被人摘掉了，他也能强撑着活半个小时，并且始终保持活力。 　　这样变态的能力让刘刹何可以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可以战术性的暴露弱点，以命换命——敌人死了，刘刹何活着，他可以从容使用治疗魔法治愈自己。 　　神力涌动，在桌游中，当骰子掷出一个点数时，神力涌动可以通过神话之力施展，强制改变点数，变化成对自己有利的数据，变化数值大小随阶层提升而加强。现实里，刘刹何可以使用神力涌动加强法术伤害和治愈效果，这个能力在伤害方面有点类似超魔专长“法术升阶”，但显然更强。 　　神话之力，所有神话能力激活的源泉，单纯运用能帮使用者完成惊人的事迹或者欺骗命运。 　　码头这些碎落一地的尸体，就是刘刹何贴近敌人后释放三环塑能系魔法“飞弹风暴”造成的，他在这个法术中附加了神力涌动。只见尾巴尖跳起蓝色魔法灵光，好似电弧，能量箭飞速奔向码头上的妖怪，洞穿一个妖怪的脑袋，顺价分裂，在妖群间来回跳动，列变成十二发（标准飞弹风暴最高十发）魔法飞弹，除了穿着振袖的女妖被飞弹打得吐血外，所有妖怪当场横死，连袭击者的脸都没看见。 　　刘刹何徐徐滑落到码头上，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占据女妖眼眶。 　　“我问，你答，你活命。”他言简意赅。 　　女妖捂着胸口，黑血濡湿了领口，她拼命点头。 　　“一种小鬼，大概这么高，手里拿着生锈的杀猪刀，但莫名锋利，这种妖怪叫什么？”刘刹何比划着问。 　　女妖慌忙回答：“那，那是黑冢，又叫窃尸鬼。生活在坟墓里，以前这种妖怪喜欢把尸体拖回其家人家里吓人，或者肢解尸体，现在火葬多了，他们怨恨人类，也开始吃死尸了。” 　　声音遵循着怪异的节奏，像是某种东瀛戏曲。 　　刘刹何顿时觉得嘴里怪怪的，那把刀毫无疑问分过尸。 　　“真他妈晦气！”刘刹何唾了一口。 　　他又问：“乌有町最强的妖怪是谁？什么品种，住在哪儿？” 　　女妖指着町里说：“大概是乌有罗大人，两百年前还和白蛇神交手并活了下来，现在住在一栋主人出国了的洋馆里，乌有罗大人是天井下。” 　　“天井下，什么破名字。”刘刹何嘀咕，撂开这个问题，他继续发问，“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听说有河童欠了乌有罗大人的钱，已经三天没有现身了，大人叫我给町里的妖怪放话，必须找到他。”女妖喘了口气，擦干嘴角的黑血回答。 　　“应该是我杀的那只。”刘刹何心想，他挠了挠头，问最后一个问题：“町里大概有多少妖怪？” 　　女妖板着手指算了一下回答：“具体不清楚，但乌有罗大人手下有两百多个，町里和山上都有他的人。” 　　“行了。”刘刹何咂摸嘴，无趣地说，“你可以走了。” 　　女妖有些欣喜，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了望刘刹何。 　　刘刹何面露不耐：“我不杀女人，快滚！” 　　转身就跑，女妖心里吐槽：“不杀女人，那地上躺的两个是鬼不成……还真是鬼，这么说我也不算女人了，嘻嘻，这条蛇有点蠢哦……” 　　嗤！ 　　她的身子一顿，低头看见胸口穿出一根闪着魔法灵光的尾巴。 　　“对哦，你不算女人的。”她背后的刘刹何笑着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人没了。” 　　女妖脖子格格作响，扭曲地转了180度，吐着黑血：“乌有罗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 　　甩干净尾巴上的血，刘刹何用四环法术的魔力，使用“法术瞬发”瞬间催化法术，尾巴卷着一根穿着打了几个结细线的横木棒作施法材料。 　　三环咒法系“隐形仆群” 　　这些隐身的仆从拿起码头边上的刷子和铁皮桶，卖力清除尸块和血迹。 　　刘刹何尾巴在水里拍着，大嗓门道：“喂！河童，出来洗地了！” 　　噗嗤噗嗤，河里钻出三个中心锃光瓦亮的脑壳，正是潜在水底想要跑路的河童。他们三个刚刚一直泡在水里，躲过了“飞弹风暴”，因为害怕游泳的动静引起注意，一直在河床里待着，不过“侦测思维”让刘刹何轻而易举发现他们。 　　三个河童老老实实爬出水面，光着屁股跑过去拿刷子。 　　“想死想活？”刘刹何恶狠狠地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其中最高的河童腿一软跪下，开始磕头，“我们几个和乌有罗没有任何关系，四十万川的河童一直生活在水里，很少上岸，投靠他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问，想死想活！” 　　“活，活，想活！”另一个绿皮肤上长着褐色斑点的河童尖叫。最后一个矮小的河童则一声不吭地刷着石板，眼里全是泪。 　　“想活？好！”刘刹何在水里洗掉污血，湿漉漉地上了岸，“乌有町境内的河童往后都听我调遣，” 　　不等高个表态，刘刹何自顾自说：“我不要求你们马上归顺，这样吧，我先杀了那个叫乌有罗的天井下，好让你们晓得我的本事。” 　　这是大棒。 　　蛇信子吐了吐，刘刹何继续说：“我现在住在白蛇神社……对，我就是神社供奉的蛇神，至于肤色，我在海外化龙失败，睡了一百年，怎么搞成这样我也不太懂。不过铃木家已经认了我，很快神社要重新开张，社里还缺一些神使……” 　　这是枣儿。 　　“……答应了？好，这些接着。”刘刹何吐出三瓶药水，“这是治疗药水，一些小伤能治好。” 　　接着吐出一张羊皮纸，尾巴蘸着地上的黑血刷刷刷写着，掏出一堆材料，三下五除二完成了一份简单的契约。 　　“签名字吧，契约约束了我才信你们……没名字？嗯，往后高个你叫河童大郎，长斑点的叫河童次郎，最矮的叫河童三郎……会写字吧？……那写啊，看我干吗，我又不是资本家，也不吃河童。” 　　一阵忙碌，随着血肉被冲进水里，这一河段渐渐染成黑色。 　　作者的话：明天五月五号，为声援起点作者们抗议霸权合同，夺回自己小说的著作权和署名权，明日不更。所以今天多发一章，，起点作为中国最大的小说网站，他们进一步剥削的政策成功的话，其他网站跟进几乎是一定的，为了自己的作品能写上自己的名字，我也要声援。万望老爷们见谅。 第88章 ：第二夜 　　还没到后半夜，刘刹何施施然回到神社。 　　空气里到处是尼古丁的气息，地上躺着几个空荡荡的烟盒，闻辽眯着眼盘腿坐着，好似假寐。 　　“抽太狠了，会影响嗅觉的。”爬上走廊，刘刹何说。 　　“问题不大。”大拇指揉揉鼻子，闻辽笑着说，“没法活动筋骨，有点难受。” 　　刘刹何拉上了走廊房梁：“也就一周左右的事儿，今晚打听到町里有个妖怪，拉了只队伍，我杀了他，剩下的都交给你。” 　　“好。”闻辽收了刀，随手拆开封条，又点起烟，“东瀛的妖怪怎么都是一股子组陈年老血味儿？” 　　“八成是死人变的，自然臭不可闻。” 　　“杀了几个？” 　　“十来个吧，顺便把乌有町的河童踢出名单了。”刘刹何唾了一口，一路上这个动作做了好几遍，原先不觉得，听到那把刀给不少死人分过尸后嘴里总感觉有古怪味，“东瀛的妖怪还真不少，光是领头那只手下就有三百多号人。” 　　“有把握？”闻辽问着，眼底跃跃欲试。 　　刘刹何缠紧身子，打了个哈欠说：“无妨，他们是水浅王八多，我们是庙小妖风大，论人手我不怕。” 　　翌日。 　　川鹤子眼袋有些发黑，人也昏昏沉沉的，一看就是没睡好。她出门时发现蛇神在房梁上睡觉，名字叫闻辽的虎人不见踪影。 　　于是她给家里发了消息，下山乘车回家吃饭，然后去街上买东西，顺带拿了副耳塞。 　　中午川鹤子和送饭的仆人一起到的神社。 　　根据刘刹何和铃木大川签订的契约，川鹤子一日三餐理论上要在神社解决，以保证她时常处在刘刹何监视范围内。不过实际操作上大家都没太当真，毕竟第一晚刘刹何就忙着造杀孽去了。因而川鹤子以采购的名义回家，老刘也懒得上纲上线。 　　只要人回来就行，毕竟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要遵守的。其实要不是想靠着川鹤子时时提醒铃木大川加紧整治家族，还有涉及到面子问题，刘刹何都懒得留这个小姑娘——虽然她很聪明，而且跟自己臭味相投。 　　跟川鹤子淡然自若不同，送饭的家仆只差把害怕都写在脸上了。他是当日跟在铃木上乙子身后，亲眼目睹神迹的老人之一。在现场他还能勉强站着，下了山就被家主下了封口令，每人给了一大笔钱，他还觉得挺划算，可等躺进被窝里，四下无人的时候，两眼一闭。 　　他发现自己睡不着，合上眼满脑子神社里鬼神遍布，群魔乱舞的画面。 　　结果好死不死，因为他那天表现得骨头硬的缘故，被委以重任，负责给大小姐送饭。 　　天可怜见，一个蛇神，不好好在殿里待着，竟然就这么窝在走廊上！还有蛇神大人旁边的虎头人身的怪物是啥？东瀛妖怪图鉴里也没画这个呀！ 　　他的腿有些抖了。 　　紧跟着大小姐，他把食盒放在走廊上，三两下打开，拼成一张小桌子，一一拿出里面的美食。 　　川鹤子举起筷子，对刘刹何说：“蛇神大人，您吃吗？” 　　刘刹何的盘龙似的身子里传来沉闷的声音：“你看看我的体型，再看看桌子上巴掌大的盘子，我吃他还差不多。”说着尾巴一指，赫然是无辜的送饭家仆。 　　家仆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不发一语。 　　川鹤子瞧了瞧闻辽，闻辽回以营业微笑，露出两排匕首似的牙：“我吃肉的。” 　　“哦。”川鹤子不说话了，低头吃饭。 　　家仆觉得自己裤子都要湿了，千等万等，好容易挨到大小姐放了筷子，立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动作麻利不似即将步入暮年。 　　“大小姐再见。”他说完这句话，飞也似的离开。 　　留下一脸茫然的川鹤子。 　　“行了，闲杂人等已经走了说说，正事儿。”刘刹何探出头，“我寻思着你既然要做御神子，没点本事可不行，闻辽现在也无事可做，你这几天跟着他学学，最好把身子练健硕点，不然以后跑路都气喘。” 　　“是。”川鹤子恭敬道。 　　闻辽撑着膝盖站起来，眼中精光流转。 　　…… 　　“还不错，云比较厚，可视范围很低。”刘刹何感受了下夜晚的光线，钻出四十万川，徐徐往洋馆滑去。 　　为了节省魔力应对今晚的硬茬子，此刻他身上的“高等隐形术”是消耗的卷轴。 　　片刻后，刘刹何面前出现了一栋立在花园里，英伦风的洋馆。虽然看着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但花园和房子保养的都很好，好像天天都有人打扫维护。因为花园占地的缘故，四周的住户离这里较远，这既是天井下挑选这里作为基地的原因，也是刘刹何敢于杀上门的理由。 　　“真臭啊。”刘刹何收了蛇信子，嫌弃之色充斥眼里。 　　这次刘刹何挑的后半夜，万籁俱静，在洋馆外挨个码好施法材料，缓缓念咒。 　　首先把倒在地上的一具腐朽骷髅唤起充当工具人，接着正式施法。 　　“黄昏幕布”，一团漆黑的阴影如同墨水倒出般覆盖了整栋洋馆，笼罩着大半个花园，从外面看，这栋洋馆仿佛被橡皮擦擦掉一样，仔细看才能看出一些模糊的房屋痕迹，声音完全透不过这道法术。为了保险，他还用上了“神话之力”强化这道法术。 　　活动活动尾巴，刘刹何开始准备下一个法术。 　　本来他打算用“爆炎光阵”的，这个法术虽然操控很艰难，也没有“火球术”那么灵活，但可以在指定目标爆发出一团持续闪光的火球，每轮伤害约等于一发“火球术”，还自带持续的眩晕效果。 　　可惜，这道法术会反制，消解掉黑暗法术，使用了它“黄昏幕布”很快就没用了，刘刹何战斗的英姿将暴露在乌有町百姓眼中。 　　“现在还不是让官府知道自己的时候，等筹码再多一点。”刘刹何心想着，尾巴尖沾着一标准单位蝙蝠粪，粪便里是一小块硫磺球。他嘴里念念有词，尾巴尖倒卷与尾部摩擦，一阵难以描述的臭味后，他搓出了一团火苗。 　　豌豆大的火球蕴藏着炽热的能量，刘刹何身边的骷髅举起一张卷轴，刘刹何用牙齿撕开，“滑腻术”，“燃油术”各自放了两三道。 　　来了，它来了，法爷的标准combo，刘刹何从开始用到现在的套路，百试不爽。 　　他运起身子，一头撞烂铁门，桀桀大笑： 　　“食我大火球啦！” 　　天空的空间被拉出裂隙，一道又一道浓稠黏滑，鼓着气泡的黑油倒扣在洋馆上，缓缓下坠，拉起粘稠的丝。 　　豌豆大的火球“嗖”的一声发射出去，撞在黑油中，嗤嗤冒烟。 　　不到一秒钟的沉默后，明亮的火焰上涌，燃烧的热油飞溅，光明先至，声波次之。 　　“轰隆！” 　　“黄昏幕布”扭曲着，好像承受不住一样。刘刹何不管不顾，继续施法。 　　“熊熊火焰”，火焰温度翻倍，燃烧时间缩短成原来的一半！真是太适合现在的状况了。为了防止“黄昏幕布”真的扛不住破损，刘刹何又加了一道“黑暗术”，只求减少洋馆燃烧的火光引出酣睡的人们。 　　火焰从红色转为明亮的橘色，洋馆里的惨叫刚刚响起，便被剧烈的高温吞没。 　　砰！ 　　洋馆大门被撞开，一个浑身冒火，两眼大如铜铃，身子干枯的妖怪往刘刹何方向飞奔。 　　它的嘴唇被烧烂了，露出漆黑的牙齿，牙床溃烂，眼中血丝遍布。 　　张开嘴，伸出红得发黑的舌头，这个妖怪凄厉嚎叫：“我要宰了你！” 　　刘刹何冷笑一声，超魔专长“法术瞬发”发动！ 　　“闪电束”！ 　　“五雷正法！”刘刹何暴喝，傲来语字正腔圆。口中吐出一道闪电，劈在恶鬼身上。 　　“天井下，你吸人精气，作恶多端，祸害一方，还不束手就擒！？” 　　“呸！放你娘的屁！”天井下被闪电劈中，浑身血肉如铜锅里的糖块，开始融化。可他不管不顾，嚎叫着扑向眼前的巨蟒。 　　近了，更近了，就要摸到了！ 　　“法术瞬发”！ 　　“毕格比强袭掌”！ 　　“降龙伏虎！”刘刹何尾巴一甩，一张立场手掌在天井下眼中越来越大，掌纹清晰可见。 　　砰！天井下倒飞出去，被“毕格比强袭掌”拍进土里。 　　“你逗呢，不用法术，就硬上？”刘刹何面露奇怪地吐槽，“不升龙不发波，就是近战跟我摸？” 　　“也是，就这几天见着的来说，东瀛的妖怪好像都不怎么修习法术，全靠天赋能力吃饭，会的法术少的可怜，有点像费伦的魔兽，全靠‘类法术’吃饭。”刘刹何自己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便把这个疑问撂过去了。 　　被拍进土里的天井下伸出手，揪住灌木，把自己拉了出来，他的一只眼珠被挤爆了，仅剩的一只眼珠带着无穷憎恨。 　 alt=“天井下“> 　　作者的话：天井下 第89章 ：战乌有罗（一） 　　“要是在房子里，要是你进了房子，我怎么会这么狼狈！”天井下扯掉挂在下巴上干瘪的眼球，狠狠攥碎。 　　刘刹何不屑一顾：“废话，我得多蠢才会跑到别人的主场作战？打仗要动脑子的。” 　　天井下，源自人类对于房梁阴暗的恐惧，古人把在房梁奔走的老鼠脚步声当成了某种鬼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一个怪谈在广阔的人群中流传时，人类的言灵之力无意识间真的催生出了这么一种鬼怪。 　　既然怪谈集中在房梁，那么他房梁上的实力可想而知。刘刹何在查了资料后自然不会傻乎乎地上门送菜，他寻思既然不太可能把天井下勾引出来，况且天井下的喽啰们解决起来也很麻烦，干脆连人带房子一起炸了，活下来的就值得砍了脑袋拿去震慑宵小们。 　　于是就有了前面的那一幕。 　　天井下听到刘刹何的嘲讽，更是恼火，他有心宰了面前叫嚣的大蛇，可他嘴里嘟囔着傲来话，身上的法术来路不正，叫人摸不清跟脚。 　　“咚咚！”洋馆里闷响着，顶楼开始垮塌，一只大手打碎玻璃，庞大的身子留着脓水浇灭身上的火焰，从窗子狭小的空间挤出来，撑破了这一面墙。 　　两个下身裹着看不出原色的破布，身躯庞大的无头尸，手里抓着钉头锤一左一右。 　　“我就说怎么这么臭。”刘刹何连呸几声，对面两具无首都死了几百年了，还一直保持巨人观的模样，浑身腐烂的恶臭，偏偏力气齐大，洋馆一楼的窗户硬生生被他们挤成了大门。刘刹何虽然精通死灵学派，但这种百年窖藏级别的气味对他这个七级法师而言，还是太早了。 　　这些武士被斩首后因缘恨羁留于肉体，一没脑子而没智商，除了一身武艺本能外，啥都不会，是纯粹的打手。不过正因为灵魂的缘故，他们的肉身才没有彻底腐烂，看似随时会爆炸，却意外能支撑起臃肿的身体。 　　噼里啪啦，洋馆的木质结构被烧成焦炭，承载不住洋馆的自重缓缓倾斜，倒地后火星冲天。 　　天井下咆哮一声，立在洋馆旁边的无首大步冲锋，尸液横流，钉头锤虎虎生风，直指刘刹何脑门。 　　火光照耀着刘刹何，他庞大的身子藏匿在明暗交界中，仿佛隐藏着某种邪恶。 　　靠近了，第一只无首挥起钉头锤，刘刹何歪着头，嘴巴快速张合，尾巴缠着一颗隐隐反射火光的黑曜石，肌肉收紧，咔嚓一声，黑曜石碎成粉末。 　　一团恶毒的阴影从破碎的黑曜石中钻出来，在空气里翻腾着，骨质的大嘴随着双爪从黑暗中实体化而诡异的喃喃不休。 　　死灵系法术“三级不死生物召唤术”，怨魂。 　　挑战等级为5级，天生虚体，免疫火焰，酸液，闪电，雷鸣，穿刺和挥砍。能穿过绝大多数实体，伤害技能为唠叨和疯狂之触，被命中的智慧生物意志不坚定的，将沦为疯子，痴呆。速度标注为“完美机动性”，灵活多变。这是刘刹何为了防止洋馆爆破失败，不得不入虎穴的后手。 　　天井下在传说里，藏匿于房梁上，主人带着家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根据这句话，刘刹何猜测他应该有某种隐身的能力，自己固然可以破除隐身，不过进入洋馆就是自己的底线了，上房梁的事儿还是交给别的专业人手。 　　于是靠着死灵学派专精，刘刹何在召唤列表里翻了老半天，终于找到“怨魂”这种不死生物。 　　“上吧怨魂，对敌人造成心灵伤害！”刘刹何往侧方移动，避开恶臭的同时继续锁定天井下，防止他逃跑。 　　怨魂飞扑出去，钻进无首的身体里，它尖叫着，阴影似的身躯蒸腾着消融，几秒钟的功夫钻出来，气息萎靡不少。这是怨魂的特性之一，虽然它可以穿过物质，但长时间都留在物质中会对自己造成不可避免的损伤。 　　反观冲锋在前的无首，两脚一软就跪了下去，滑铲般向前，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惨白的皮肤进一步绷起，看不见一丝褶皱。 　　“砰！“这具无首变成了血肉烟花，把几百年的腐肉炸的满花园都是，连带着泡在血肉里的死蛆。 　　刘刹何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立场手，为他拦下令人作呕的血肉。 　　死灵法师是费伦最早的法医和人体科学研究者，无论从事的工作和环境如何肮脏，个人清洁卫生是时刻注意的。 　　这就是讲究。 　　“毕格比守护掌”没有撤回，挡下了第二个无首尸体的爆炸。 　　看着满地黑雨，刘刹何心里对明天进来探查的警长深深默哀，愿他早上没有胃口，不然持续呕吐会摧垮他的精神。 　　怨魂吮掉了两只无首的残魂，却弥补不了自身重伤的损失，它心有不甘地看了刘刹何两眼，缓缓消失，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行了，喽啰死干净了，现在王对王。” 　　“正合我意！”天井下狞笑着，肩上扛着一把狭长的野太刀，佝偻着身子，不知何时，他的伤势全部恢复如初，除了瞎掉一只眼，竟看不出才经受重创的样子。 　　“嘿嘿。”天井下猥琐地笑着，小腿一登，身体在空中展开，野太刀横在腰前，旋转着劈向刘刹何。 　　“宝贝，来！”刘刹何大喊。 　　一道流光从尾巴上的臂环中飞出，轰然迎向天井下。 　　“当！” 　　与此同时，刘刹何张嘴一道“法术瞬发”加持的“马友夫强酸箭”喷射而出，被弹开的天井下凌空挥刀，靠着劈出的气流吹歪了这一记酸箭。 　　天井下落在刘刹何身旁的树梢上，在几棵树间快速移动，恍若鬼魅，俨然把这里当做房梁了。 　　流光消失，露出里面的精钢重盾，正是当初与祖格莫伊交易时得到的“海佳尔的活化钢盾”，刚刚刘刹何激活了它挡住天井下的攻势。 　　让活化钢盾顶在头上，回味着天井下流畅的进攻节奏和灵活的剑术，刘刹何有些牙疼。 　　“这身本事还行啊，哪儿学的？我侄女一直想报个剑道班，只可惜现在的老师太水了。”刘刹何吐着蛇信子，一边拉开卷轴释放“高等法师护甲”，让活化钢盾紧紧环绕自己，一边插科打诨。 　　“呵呵，我学艺的年代你肯定听过，叫战国。”天井下乌鸦似的嗓门在树杈中循环想起，令人作呕。 　　“我知道，村战嘛。”刘刹何面上不屑，心中的警戒程度再上一级。 　　傲来国民间本世纪初一直把东瀛的战国叫成为村落械斗，这其实是片面的。 　　东瀛战国初期乱象丛生时确实如此，但中后期有实力的大名统一地方后，战争就朝正规化方向前进了。 　　虽然和傲来国的人数没得比，而且因为钢铁产量问题，东瀛盔甲远没有东胜神洲大陆国家普及，但这也造成了战国另一个特点——规模小，烈度高。 　　这里的小和高都是相对而言，不过战国时期确实在杀人技艺方面，尤其是单兵作战上屡创新高，武士刀这种长而窄的兵器就是东瀛地区经过时间淘汰后选择的特化产物。 　　“天井下学的是杀人技，对上我未必能发挥百分之百的能力，不过……东瀛鬼怪能力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刹何自言自语，想到那只拿着生锈的杀猪刀都能伤到自己的窃尸鬼，除了那点特殊性外，这种小鬼的身体素质还不如凡人。 　　“要防范破甲。” 　　天井下在枝头跳跃，野太刀夹在腋下，摆出一个怪异的拔刀姿势，不断调整位置。刚刚从暴怒中冷静下来的他晓得刘刹何的实力，敌人愈强大，他愈冷静。 　　“机会只有一次。”他重复着当初教导他的和尚的话，想象着自己切开巨蟒时酣畅模样。 　　下面的巨蟒身上冒起奇怪的光，之前这种光结束后他就召唤出了一团怪舞杀了无首，这次要抓住机会。 　　就是现在！ 　　刘刹何施法结束，身体出现短暂的僵硬，天井下抓住时机，反蹬树枝，借着弹力飞身而下，挥刀！ 　 alt=“野太刀（大太刀）“> 　　作者的话：野太刀，又叫大太刀，通常在五尺（150cm）以上，依据使用者实力加长，豪勇之士可使用170cm以上的野太刀。这种武器招式简单，但在古代东瀛的战阵中威力巨大。图中所示名为“洪光大太刀”，为祭祀用仪式刀。 第90章 ：战乌有罗（二） 　　簌簌飘摇的落叶中，身上沾着炭渍的黑红色身影窜出来，急速下坠，刀光如虹。 　　看着那把陡然泛起诡异红光的野太刀，刘刹何想起前世在论坛上看到老哥吹水时提到的戚继光《纪效新书》里评价倭寇的话：“……悍勇无畏，一跃丈余，刀法强悍……双手持刀，力大刀快，遭之者身多两段……” 　　野太刀刀长五尺，正是战阵用兵，是当年戚将军见过的兵器！ 　　飞跃而下，刀铤，隔着两米切开刘刹何的身子，带起大片血花。 　　天井下落地后就势一滚，野太刀刀背在胳膊上一压，翻身补上一刀！ 　　刘刹何身子软软倒下。 　　眼中戾气散去，确认没有失手，天井下长啸：“哈哈哈，跟我乌有罗作对的下场就是……” 　　话音未落，一股尸臭突然浓郁，壮如树干的巨木棒带着腥风袭来，天井下跺足跳起两丈，身子堪堪高过突如其来木棒。 　　他把太刀扎进树身，抬头看树下的身影。 　　一个长相怪异，皮肤泛着金属光泽的青色僵尸立在树下，身材高大，手里的巨木棒钉了几颗手臂大小的粗铁钉。 　　三环死灵系法术“三级不死生物召唤”！食人魔僵尸！ 　　食人魔僵尸挥舞着巨木棒，摧枯拉朽锤倒了身边的参天大树，几秒钟时间，花园这一侧原本就不多的树木被清除一空，天井下也失去了战斗高度，不得不落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躺在地上，血流如注的刘刹何。 　　食人魔僵尸迈着步子冲过去，巨木棒如山崩塌，轰然砸在天井下身上。他踮脚起跳，踩着棒身，脚步急促如太鼓激敲，力量持续累积，四米的距离生生被他踩出十步，反身，野太刀换手，右手握柄，左手按着刀背，刀刃向上。 　　借着转身下蹲积攒的力量瞬间爆发！ 　　“秘技·天牛式！” 　　五尺长的野太刀吞吐着猩红的邪光，恍若决斗中的天牛角，从下往上刺向食人魔僵尸的腹部，轻而易举破开坚硬的外皮和僵硬的肌肉组织，刀尖上挑，左手压着刀身，身子再转，全身的力气通过双手压在刀上。 　　噗噗——沙！ 　　红光宛若惊鸿，瞬间割开了食人魔僵尸半个身子，天井下背对僵尸，野太刀直刺苍天。 　　只有侧腹皮肉相连的食人魔僵尸无力倒地，它依旧执行着刘刹何的命令，双手在土地挖出深深的槽痕，趴着靠近天井下。 　　他只爬了两步，便被突如其来的空间裂隙拖回异界。 　　“真是犀利的剑技，不过东瀛流派里好像没有记录。”躺在地上的刘刹何直起脑袋，饶有兴趣的说。 　　天井下把刀夹在夹窝下，浑身赤裸，傲然而立。 　　“战国人才辈出，死伤无数，不是所有剑招都能流传下来。” 　　“介意说说么？” 　　“杀了你，我会对你尸体说的！”天井下暴睁双眼，踏步向前！ 　　迎面而来的是之前没能挡下自己的活化钢盾。他偏刀击飞钢盾，野太刀发出金玉之声，嗡嗡颤抖。 　　大刀劈下刘刹何身首异处。 　　“手感不对！”天井下警觉。 　　“镜像术” 　　来不及回头，一张绽放如花蕾的血盆大口从阴影里钻出来，直扑自己。天井下不躲不避，手腕转动，野太刀穿透自己的腹部，正是要以伤换死！ 　　“法术瞬发”！ 　　“猫之优雅”！ 　　刘刹何险而又险腾挪躲过刀尖，身上的伤口沁着血珠，在地上滚出一串红梅。 　　“法术瞬发”！ 　　“怪物召唤术”！ 　　两头地狱犬贴脸扑出来，死死咬住天井下的双手，牙齿扣进血肉，炽热啮咬在手臂上灼烧出阵阵白烟，其中一只显然更疯狂，闭着嘴喷出一团火，烧得天井下忍不住松手，野太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刘刹何尾巴一摆，把刀打远。 　　然后游刃有余地给尾巴施展“魔牙术”，当场废了天井下的双腿。 　　这时候地狱犬们的召唤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哪怕有咒法学派专精，刘刹何毕竟没有点亮相关专长，念咒花了十几秒钟，懒得续费，便让它们离开了。 　　局势就这么被刘刹何轻而易举反转。 　　失去作战主场，没能发挥全部实力，现在连刀拿不到，天井下被刘刹何吃得死死的。 　　看着天井下不甘的眼神，刘刹何畅快地笑着：“喂，不会真以为有机会杀我吧？” 　　“怎么没机会？”天井下咬牙切齿。 　　“腹纳乾坤”吐出药水，再被细碎的牙齿咬碎瓶子吞下去，随后给自己施展“治疗中度伤”，刘刹何身上两道穿透“高等法师护甲”的切割伤迅速结痂。 　　“首先，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靠勇气和近战糊口。”刘刹何说着用“燃烧之手”烧毁天井下四肢关节，拆掉他的逃跑与反抗器官，这才长出一口气，天井下先前的恢复能力太让人侧目了，无论是不是依仗了奇物，刘刹何都有必要小心。 　　“如果不是想用你称称东瀛鬼神的斤两，我才不会放你近身，之前把你拍飞的法术有的是。” 　　天井下四肢俱断，疼得龇牙咧嘴，脸上的汗水混着泥土和烟灰，把自己糊成了花脸。 　　“妈的……想问什么，留着我的命总不会是想收我做手下吧。” 　　刘刹何笑着摇头：“我哪敢，白蛇神没做成的事儿，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可没这本事。” 　　天井下冷哼一声：“白蛇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蠢货，一心想着化龙，修炼的都是风调雨顺的法术，战斗经验为零，白白浪费了道行。我要是他，早就把神社做成大社，享受国家香火了，现在……白白便宜了你！” 　　刘刹何不置可否，他盘起来，趴着说：“快五点了，说说你的剑术怎么来的，我待会儿还有话问你，问完了送你上路……给你个痛快。” 　　天井下倒也爽快，他艰难地从趴着变成躺着，看着被“黄昏幕布”遮蔽的星空，低声说： 　　“具体年份我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时候我还很弱，一直躲在一件农房里。战争的缘故，农房的主人时时变，谁也没等到田里的苗子结果就死的死跑的跑。有一天晚上，农房外传来一阵交手的声音，我也没当回事，只要不把房子烧了就行。”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进来一个双眼被刀划瞎，满身创伤的老爷子，他打扮成武士模样，却没有披家纹。” 　　“在水缸喝了点陈水，他靠着门睡了……当时我以为，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死了，于是下去想拿了他的刀，哝，就是那把。” 　　“结果他只是睡着了，被我的脚步声惊醒，按剑叱问。” 　　“我装成小孩子的声音，言说家里大人死了，自己躲在房梁上才逃过一劫，饿的实在受不了，下来找吃的。” 　　“老爷子从衣服里摸出被血浸透的饼丢给我，等我吃完了想上去时开口问我：‘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可以一技之长’。” 　　“我寻思也就待在这里等呗，能干什么呢？他摇头说：‘天下大乱，讨口饭难如登天。’又说也算与我有缘，自己膝下无子，一身技艺无人传承，便交给我。” 　　说到这里，天井下叹了口气：“只可惜，老爷子展示了三招血就流尽了，我只学会后两招。一招从上往下，乃是武将下马战技，名叫‘叶落’，另一招由下往上，乃是步兵拼死袭杀骑兵的杀招，名为‘天牛式’……” 　　洋馆火光噼里啪啦，刘刹何像听睡前故事似的静静听完了天井下的“学艺过程”，末了，他说：“老爷子死后，我把他推到枯井里，拿石头压着，算是一座坟墓。练了几年觉得有成便背着这把刀走了……” 　　“说完了，还想问什么？” 　　…… 　　洋馆烧成了废墟，点点火星被风吹上天，好似流萤。 　　刘刹何得到自己想问的，天井下说的口干舌燥，他看见巨蟒立起来慢慢靠近，僵硬的眼珠盯着自己，蛇唇分开：“有什么遗愿？” 　　天井下努努嘴：“那把刀，能陪我吗？” 　　刘刹何点头：“好说，还有吗。” 　　“……别无所求。” 第91章 ：升温 　　年轻人总会怀抱希望，他们期待着在江户找到展示自己的舞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怀揣这样那样的欲望，无数人涌入江户——京都超级都市圈，把自己的劳动力出卖个财阀，等到青春不在，身体被高压摧残得不成样子，有些人继续梦着，有些人醒了。 　　醒来的回到故乡，回到那些没有蚁居，没有高额消费账单的镇子，带着用青春换来的积蓄，还有光怪陆离的见闻娶妻生子。他们用自身经验告诫子女，不要做资本的奴隶。殊不知父母口中的花花世界成了孩子重蹈覆辙的最初推手。 　　细谷浩二就是这样的父亲，他22岁毕业，在江户闯荡了11年，游荡了两年，35岁回到乌有町，带着妻子和1岁的儿子回来，找了个邮局的工作，一晃就是16年。他觉得普通人去江户就是受罪，但儿子要在江户扎根，他挣扎之后还是支持的。 　　无他，补习班老师告诉他，自己的儿子很有希望考上江户帝国大学。 　　“江大毕业了就不是普通劳动力了。”这是他与妻子常说的话。 　　为了凑出儿子在江户的生活费与补课费，还要保证儿子的身体生活，老婆去了江户重新找工作，自己在乌有町，每个月把工资打过去支持孩子。 　　“上了江大就好了！”细谷浩二关了门，自行车后面别着尼龙袋子，里面装着家里用完的酱油瓶。 　　他把所有钱都给了老婆，自己每月用度全靠送捡空瓶子和纸板。 　　为了攒够每天饭钱，细谷浩二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五点二十出门，搜罗一圈后吃家里带出来的饭团，然后去上班。 　　但今天有些特殊，细谷浩二推着自行车还没来得及上车，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儿。 　　吸吸鼻子，细谷浩二用围巾挡住半张脸，用力蹬车，想要摆脱这片区域，结果自行车蹬的越快，臭味越浓，很快到了一个细谷浩二承受不住的程度。 　　“呕！”细谷浩二一阵干呕，龙头扭了几下，车子便歪了，不得不下来推车。 　　“是什么东西？这么臭，跟死了好多人似的。”细谷浩二嘀咕着，来到一片不锈钢围栏前，高大的围栏挡住想要进去享受花园的游人，这一片土地属于一位前外交官，主人偶尔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以前细谷浩二看着美丽的洋馆，总会情不自禁的发出酸楚的咕噜声，今天他已经提前咕噜了。 　　可再也没有洋馆让他酸了。 　　花园里就那么几棵遮阳的树都被折断，洋馆被烧成残垣断壁，火灾应该发生在半夜，现在只有点点红光在夜里闪着，仿佛人之将死，魂魄无声哀嚎。 　　恶臭就是从洋馆里飘出来的，细谷浩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茫然地掏出手机，一手推车想要报警，一手开锁，然后他来到正门，陷入痴呆，手机“啪”的掉在花坛里。 　　这里臭味更胜，满地污血和碎肉，但细谷浩二的嗅觉坏掉一般没有反应，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看着如山一般趴着的巨蛇，看着背上长着狰狞倒刺，眼珠无神，身上两条纵横刀疤的大蛇。 　　令他无端想起八岐大蛇死于草薙剑下。 　　“哼——哈！”失神的他被缺氧憋醒，大口喘息，浑身颤抖，双手离开车把，任由自行车摔在血泥里。 　　他想抚摸，又怕自己亵渎了神话，他想捡起手机拍照，担心弯腰的瞬间发觉自己身处幻境。 　　细谷浩二就这么站着，贪婪地看着，每一秒都仿佛最后一眼。他决心留下一块骨刺作为纪念，另一块卖了支付儿子的学费，然后烧毁这条蛇。 　　神话的目击者越少越好。 　　就在他准备回家食物油和锯子的时候，地上的巨蟒尸体抬起了头。 　　噗，撕拉，波！ 　　从头顶裂开一道缝隙，整条蛇缓慢但坚决地蠕动着，渐渐从僵硬的外皮中滑出一条湿润脆弱的新鲜肌肤。 　　细密的鳞片即使在点点火光下都反射着光，细谷浩二觉得它漂亮得比世上最顺滑的丝绸还滑。骨刺割开背上的死皮，将破壳划大，刘刹何盘成一圈，肌肉互相磨蹭，几分钟身体就钻了出来，留下一地蛇蜕。 　　寒风一吹，身体的黏液便收了，浑身干爽不少，他活动着下颌，牙齿内外翻滚，浑身一阵哆嗦，收缩的鳞片纷纷舒张，向外延展不少，恢复了修长可怖的模样。 　　他低下头看着又出神的细谷浩二，从自行车和衣着判断出他家境不富裕，于是开口说：“劳驾，麻烦个事儿。” 　　细谷浩二被刘刹何口吐人言震撼了，眼里全是光。 　　“你等我走了再报警成吗？差不多晚一个小时。”说着他吐出一块金砖，“这个，当做报酬。要是不行，那你就死吧。” 　　说完也不看细谷浩二的反应，滑着身子干脆地消失在街道。 　　浩二看着刘刹何消失的地方，满脑子鬼神传说，还有山上废弃的白蛇神社，以及大蛇由生入死继而由死复生的其妙经历。他沉默良久，拾起金砖，擦拭干净，然后费力地把蛇蜕卷成一卷，丢了尼龙口袋，用自行车将其推回家藏起来，接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家里的挂钟，等到一个小时，准时报警。 　　他在手机里讲话简洁，描绘详实，可信度极高。但其实他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耳边一直回荡着蛇鳞摩擦，眼前是忽白忽黑的衔尾蛇，脸上是狂热的笑容。 　　…… 　　天井下，乌有罗死了。 　　通过地方台24小时循环播放，整个方壶岛的鬼怪都知道有厉害的妖怪死了，住在子虚县阴影里的家伙们更清楚死者是乌有町昔年无冕之主。 　　但是他死了，连带着自己几百号手下。除了撒在洋馆外的残兵，整个乌有町的暗面陷入权力的真空。尽管大家都清楚杀了乌有罗的家伙本事一定高强，但比起淫威深重的乌有罗，这个尚未露面的家伙仅靠杀人的名声可压不住蠢蠢欲动的诸妖。 　　隔了几天，连方壶岛有不少得到消息的鬼怪千里迢迢往乌有町赶，好不容易出现一片“无法无天”的土地，大家都不想错过。 　　杜撰山白蛇神社旧址，闻辽一口闷下一瓶清酒，皱着眉说：“所以，剑术这么猛的都才不入流？” 　　刘刹何鳞片张合，仿佛是在呼吸，他合着下眼睑回答：“天井下这种鬼怪，本身成长有限，不入流很正常。但是他死前说，如果单轮他的两手剑招，东瀛鬼神八百万，怎么也能排上中游。” 　　闻辽嗤之以鼻：“庶人剑罢了……之前有河童找你，我问了他们，以前的妖怪除了天赋还兼修剑术，一个二个近身杀招犀利无比。现在的都不学剑术专修天赋了，论诡异除了关外五仙和旁门鬼修，傲来国还真就没什么地方能比了。” 　　“地窄人稠，为了求生存，有什么路数都不奇怪。”刘刹何躲进本殿里，一截身子躲在川鹤子带来的被炉下，很快呼呼大睡。 　　闻辽看了一眼，晃了晃瓶子，无奈抽出一颗烟。傲来国带来的烟没几条了，东瀛的爆珠烟他抽不惯，觉得劲儿不足。 　　“腰！打直！”火柴燃着，闻辽喝了一声才徐徐点上。 　　殿外，川鹤子正扎着马步，脑袋上搭着白布，头上的砖加到第二块了。 　 alt=“怨魂“> 　　作者的话：附上之前的怨魂图片 第92章 ：兄弟阋墙（一）3600 　　杜撰山，神社本殿走廊。 　　刘刹何把被炉用插座引到外边来，尾巴缩进去一点，身子把被炉包裹起来，被炉桌上摆了一壶茉莉花茶，蛇信子时不时在茶水里点几下，享受着。 　　今儿个阳光正好，是乌有町冬日少有的晴天。 　　铃木大川自那日向刘刹何低头后，下了山就按照契约所言，立刻给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打电话，还联系了远支的亲戚们，要大家年前无论如何都要回乌有町一趟，自己担任家主十年来，还没有和家族的亲戚们好好交心，所以今年新年，要拖着大家聚聚。 　　摸不透为什么随和的家主这次态度这么坚决，远支们大都小门小户，也没啥不满，就当走亲戚了，不过铃木大川的几个弟弟妹妹倒是颇有拒绝的意思，生怕哥哥在家族年会上收回撒出去的权益。 　　铃木大川也不废话，撂下一句“和家产有关，不来的，那就净身出户吧。”挂了电话，三人这才不情不愿答应。 　　仿佛约好了似的，12月29号开始，一辆又辆车开进了乌有町。山上视野开阔，进町的公路就在河对岸，刘刹何和闻辽干脆跑到外面来，数着下车的人头，手里的资料一一对应，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诶，这辆有意思哦。”川鹤子不在，闻辽也懒得为人师表，侧躺在走廊上，撑着胳膊拨弄笔记本，拿眼睛瞧下面时时穿过的汽车。 　　“铃木健吾，铃木家第三子，铃木家在四十万川下游的四十万市港口生意委托给他了，他应该是铃木家最有钱的。”闻辽伸长利爪，在腰上扣着，嘴里念叨着笔记本里的数据。 　　“四十万市？我记得我就是从那里入得四十万川……冲积平原是吧？还有东瀛最高气温记录，除此之外在国外就没什么名声了。”刘刹何不以为意。 　　“是。”闻辽点头，“不过他有点奇怪，其他来的人，身上就算有修炼的痕迹，也和铃木大川差不多，都出自一家。可这家伙……嗯，怎么说呢。” 　　“我看看。”刘刹何翻开下眼睑，施展了“洞悉真颜”，随后启动了埋在神社里的魔法阵，铃木健吾的身影迅速咋两妖面前浮现，这是一道投影。蛇信子比划了几下，刘刹何冷哼一声：“真他妈狠啊，这家伙。” 　　闻辽听了刘刹何的解释，自己也盘坐起来，用上了傲来国妖族的法术远远侦查了一番：“这家伙应该就是铃木家战力上最棘手的了……费这么多工夫，得到这么点东西。” 　　…… 　　川鹤子跪坐在障子边，爸爸在房中等着，妈妈去厨房了。 　　她有些无聊，这种自己不能参与的应酬，还不如回杜撰山顶着砖头扎马步，日子苦了点，但进步是肉眼看得见的。至少现在她拔真刀的时候，脚步不会被上身的力量带偏了。 　　在这里，她就是“家主之女”标签的代言人，只要一直跪着，然后对每一个亲戚笑着说：“您好”。 　　“啊，啊！真想快点学神奇的法术啊！”川鹤子心里尖叫，灵魂躁动着。 　　这时候，强烈的引擎轰鸣，带着主人的嚣张与恶意，冲破了祖宅的宁静。川鹤子眉头扭紧，二话不说站起来，拉开铃木大川身后的障子，进了里间。 　　铃木大川也不管女儿的任性，站起来拍拍发酸的膝盖，满脸笑容走出去。 　　“哈哈，哥哥，看弟弟给你带什么啦！”一道粗犷的声音炸起，隔着几堵墙都听得清，很快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铃木大川面前，正是出现在刘刹何幻术里的铃木健吾。 　　与嗓门粗犷不同，铃木健吾生的又高又瘦，他穿着冬衣，手里拿着盒子，大笑着递给铃木大川。 　　“新款的百达翡丽，送给哥哥！”铃木健吾大笑着拍铃木大川的肩膀，“对了，我可爱的川鹤子呢？怎么不来见见三伯？” 　　铃木大川礼节性地欣赏一番，把礼盒交给下人，歉意道：“川鹤子神婚仪式那天染了风寒，之前强打精神迎接亲戚，刚才没撑住睡着了……要不，我把她喊醒？” 　　“不用了不用了，让川鹤子好好睡睡吧……大哥，我跟你说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铃木健吾摆摆手，小声问道。 　　两人边说边走，铃木大川摇头道：“川鹤子才16岁，我还想多留她陪我几年，不想这么急把她嫁出去……啊，到了，大家都等你呢。” 　　正说着，两人穿过庭院来到屋前。 　　这是祖宅最大的屋子，连剑道场都相形见绌，曾经是乌有町每年新年山下祭拜和庆祝的地方，现在成了家族族人团聚后饮食商讨之处。 　　人人一副坐垫，一张小桌，家仆捧着小份酒菜鱼贯而入，给在座的亲族们奉上新鲜的饮食。 　　这里还保留着分餐制，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只有中间空着两张，铃木大川与弟弟分别入座，隔得老远的地方，是他的妻子铃木上乙子。 　　血缘亲族居中，别家的妻子丈夫居外，未成年的孩子们在其他地方另摆一桌，这是铃木家族内的规矩。 　　大家无言地进食，连嗓门特大的铃木健吾都闭上了嘴，直到一个小时后，铃木大川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擦嘴，从内而外，族人纷纷停着。 　　铃木大川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神色复杂的族人，自己也搞不清有多少盟友多少敌人。 　　“不管了，以力破巧。”铃木大川给自己打气。 　　“咳！”他清了清嗓子，用上了些许法力，低沉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耳朵，“我知道这次我的行为有违平日的表现，不过事急从权。” 　　“那您电话里也该告诉我们什么事啊！哥哥！两百号人什么都不知道跑回来，您这也太无情了。”一个穿着貂皮大衣，带着眼睛的中年妇人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略带不满道。 　　“这是铃木由理吧？他妹妹，嫁给罐头厂厂长的那个女人。”闻辽看着眼前的幻象，迅速在电脑里找到相应资料。 　　“嗯，你看。”刘刹何操纵着身边的骷髅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指着幻象里互相使眼色，面有不解的两人道，“这几兄弟都串通好的，不过这女人上来就冲塔把他们吓到了，这个铃木由理和资料上写的一样，只是真的贪财，还没有和这两家伙彻底搅在一起。” 　　闻辽凑近看了看，咧开嘴无声的笑：“那铃木大川添的那几笔能奏效咯。” 　　…… 　　铃木大川看着妹妹，笑着示意稍安勿躁，然后正色道：“我召大家来，主要是为了商量一下，怎么出资把山上的神社重新修起来。” 　　铃木大川语气平淡，却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满堂哗然，铃木健吾想嘲笑老大一把，刚张嘴：“你这不是……”就被二哥铃木太朗拉住了，他努嘴，铃木健吾这才发现，站在边上服饰的家仆们，虽然沉默着，可眼神却大都不善，好像很气愤的样子。 　　“这里面有事儿。”铃木健吾抿了口酒，不再说话。 　　倒是自家妹妹没忍住，带着头抱怨：“这神社都废弃多少年啦？再说了，这都是封建迷信，修了不来钱的玩意儿！” 　　家仆脸上的怒容更胜，有的气得脸都变形了。他们可是当面见过蛇神大人的！那能有假嘛？ 　　铃木健吾咂摸嘴，手在胸口上摸了摸，没说话。 　　铃木大川等妹妹嘚吧嘚吧了好一阵，终于觉得嘴干了，这才开口：“我这句话的商量，不是要不要修，而是怎么出资，出多少，怎么分工，什么时候修好。” 　　铃木太朗大脸一抖，眯了眯眼。 　　由理还想说话，铃木大川横了她一眼，由理莫名被自家哥哥眼神里的戾气惊到，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为自己的失态生气，摆着桌子起身想反呛。铃木大川这次看也不看她，喝了口茶说：“仓吾，管好你老婆。” 　　被叫了名字的西原仓吾擦着头上的汗，一路小跑过来把自己老婆带走了。 　　“你干什么？”由理挣扎着尖叫，仓吾咬着牙在她耳边说：“你被你两个哥哥当枪使了，这事儿参合不得。” 　　“我也是铃木家的，为什么……呜呜。”由理嘴巴被老公捂住，只听见他说：“你啊！从小被宠惯了，哪里知道其中凶险！听我的，咱们先走！” 　　由理被带走后，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哥哥，有点过分了。”铃木大朗轻声说，“由理脾气虽然不好，但说的没错，她是铃木家的，应该列席。再说，姓铃木的一百多家，不是人人都有余钱的。” 　　“我从来就没想让他们出钱。”铃木大川震声。 　　“那你想要谁的钱？”铃木健吾问。 　　铃木大川横眉倒竖，原本老实的脸上露出一抹凶悍：“我，我们。” 　　说着，他用手指自己还有两个弟弟。 　　眨巴眨巴眼睛，铃木太朗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可铃木大川不管不顾，气势咄咄逼人道：“请大家列坐是想要个见证。” 　　“这两年我把家族的生意都交给你俩打理了……在四十万市的港口生意，日进斗金，给了三弟。家族原本放在乌有町和子虚县的商铺，也是来钱的买卖，给了二弟。我呢，手上有家族的田，共计一百多顷，近半是爷爷按照90年代的农业经营基础强化促进法》和《新农业基本法》，以‘认定农业生产者’身份，通过信托，拍卖等方式获得的土地。我拿来开了公司，雇佣农民种地，所得泰半进了家族基金发给了大家。” 　　“家族基金，你俩一分钱没出过。现在，我想把业务收回来，把咱们起家的神社修起来，这本来也应该是我执掌的……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闻辽在幻术前笑得直拍腿：“高啊！先让所有人以为都要出钱，然后话题一转，只杀大户，不抓虾米。再拿基金做要挟，一副你们不同意我就自己搞的样子，把散户捏在手里。” 　　刘刹何笑着说：“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不过，他这么强势，会不会让这两人求助鬼怪帮忙？我们只清除了乌有町，子虚县尚未着手……”闻辽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刘刹何笑着摇头：“东瀛不好说，这方壶岛上，只要是上山挑衅的，有一个算一个，我都吃定了。云省赚的钱，大半我都砸进了魔法阵里，巴不得他们把人引上来，省的我们还要跑出去剿匪。” 　　看着哥哥意气风发的样子，铃木太朗低声说：“那哥哥，您为什么一定要重修神社呢？” 　　铃木大川看着一副温文尔雅，眼里藏着冷光的弟弟，身上白雾缓缓散发凝成鳞甲：“当然是因为，我见到了蛇神大人！” 第93章 ：兄弟阋墙（二） 　　铃木兄弟和血缘较近的几房亲戚自然不会被铃木大川身上的异变惊吓到，不过外围的无权发言的看客们都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他们哪怕有的嫁娶了铃木家的核心族人，也与上乙子一般无权探知家族底蕴。 　　“这是蛇神大人苏醒后的馈赠，不单单是我，在座的族人里也有人掌握了这门本事。”铃木大川当场胡言乱语，把家传修炼法门的功劳嫁接给了刘刹何。 　　铃木健吾张嘴想反驳，但立刻意识到问题。 　　比起大哥拿出的事实，自己只靠一张嘴还真不好辟谣。再者说，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从大哥手里抢了港口生意还不发红利，本来就有人颇为不满，现在又告诉众人其实家族流传有这等神通绝学，只有核心族人才能修行，这不是进一步加深族内的阶级对立吗？他只要一澄清，金钱和家族福利都偏向自己的情况下，族人情感上相信谁还真不好说。 　　“妈的！大哥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铃木健吾咬牙切齿。 　　铃木太朗眼珠子转了两圈，意识到现在局面已经被铃木大川把握住了，民意也顺从他，现在下面议论纷纷，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于是铃木太朗轻抚额角，似是沉思，缓缓说：“唔，当真是神奇的能力……这样吧，我和健吾都出钱，不过具体出多少还要等我们和财务部门商量一下，毕竟家族的生意不能伤筋动骨嘛。哥哥想拿回这些产业，做弟弟的当然不能拒绝，可是我们不能立刻撂挑子不干……您说呢？” 　　以退为进，不过正合了他意。 　　铃木大川一拍桌子：“好，给你们三天时间，如何？” 　　铃木健吾正欲声明自己从未有过这般打算，铃木太朗不给机会立即接口：“三天就三天……那么，我和健吾还要去联系公司财务，先不奉陪了。” 　　说着他拉起健吾，鞠了躬便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铃木大川眼中若有深意。 　　…… 　　乌有町的一家旅店，其中一间和氏小屋里。 　　铃木健吾一屁股坐在床上，后仰躺下，满脸费解，粗大的嗓门嚷嚷：“二哥，你这是干嘛啊。答应了我们不就要出血了，大哥要真想收回产业，我们可没法拒绝。” 　　铃木太朗端着酒杯，倒了些威士忌，从冰箱里夹了点冰块，简单调了杯水割，边喝边坐着打开了电视。 　　用嘈杂的背景音掩盖住自己的话。 　　“……我只是答应了出钱，没说出多少……你信蛇神复活吗？” 　　铃木健吾哈哈笑，眼镜都歪了：“怎么可能，要真能复活，首先就把变了心的铃木家灭族了吧！” 　　“我也不信。”铃木太朗点头，想起开会时家仆的神态，他轻言轻语，“我觉得大哥八成是找了条蛇妖冒充蛇神，我早就劝过妹妹，让她不要一直从家族里吸血，可惜她不听，现在大哥拿出这套说辞，结合我派人打探到的消息，应该是他的农业公司财务状况不好，想用这个由头平账。” 　　“所以……”铃木健吾眼睛一亮。 　　铃木太朗调大电视音，瞥了三弟一眼：“别想着搞大哥，铃木家现在经不得折腾，我们不但不能害他，还要帮他……这样，你我一人拿几百万日元，再让妹妹把她吃下去的吐出来，大哥为人老实，说了修神社肯定会修的，从中克扣的部分我们再帮他收尾。” 　　铃木健吾一脸不情愿，太朗看着弟弟，有些头疼道：“你每年赚了多少，这点钱会拿不出来？少装蒜。子虚县的柘木议员就快退休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你拿港口，帮我竞选议员。大哥是铃木家的家主，他不放话支持，族人未必全心全意，况且，港口公司的法人可还是大哥……割肉保命的事儿，你不做？现在族人站在他那边，等过了这茬，机会有的是。” 　　“……混蛋！”铃木健吾半晌恨恨吐出两个字。 　　…… 　　大川家。 　　一家三口在桌子前就餐，上乙子喝了口味增汤，有些担忧地问：“亲爱的，白天那样直白的话，会不会让健吾他们逆反啊？” 　　铃木大川没吭声，默默吃饭，川鹤子明白爸爸这么做，完全是刘刹何授意，于是宽言道：“妈妈别担心，爸爸是一族之长，又有蛇神大人撑腰，要回权力是应该的，正大光明地说，显得光明磊落。” 　　“可是……” 　　川鹤子伸手按住上乙子的手，安慰道：“二伯三伯再勇，难道勇的过蛇神大人么？” 　　一想到蛇神现身时两旁骷髅们诡异的作态，上乙子一身鸡皮疙瘩直冒，她低下头，三两下把饭菜吃完，双手合十“我吃饱了。”然后端着盘子洗碗去了。 　　“川鹤子。”铃木大川咽下饭，小声说，“以后少在你妈妈面前提蛇神，她就是个普通的妇人，没必要。” 　　川鹤子夹了块咸菜，沉默着，并不回话。 　　铃木家家主，神社主持的妻子，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 　　夜晚，淅淅沥沥的雨水滴着，铃木健吾赤裸上身，露出胸前猛鬼罗刹纹身，他跪在榻榻米上，腰杆挺直，口中念着莫名的咒语。 　　正对着他是座一米高的泥像，雕得绘声绘色，并无上色痕迹，黄黑一片，其形象正合胸前罗刹模样，双眼贴着红玛瑙，在无光的房间里幽幽亮着。 　　伴随着铃木健吾的呼吸，纹身隐隐有火光明灭。 　　这泥像是他三年前在子虚县遇到的一件古玩，有一百多年历史，本来是淘来收藏的，未曾想泥像里真的寄宿着一名罗刹鬼的凶魂，与他梦中传授献祭之法，威力凶悍。从此他便弃了没有蛇神助力的家传法门，转修罗刹鬼的恶毒法术，每两个月献祭一个孩子，夜夜以自身精血温养。 　　靠着猛鬼罗刹纹身的威力，他在子虚县的社会团伙里有着不小的名头，虽然铃木太朗嘲笑他涉黑的行为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铃木健吾却不以为意。 　　“每年走私的商品，不靠这些家伙销赃，我上哪儿发这笔横财？” 　　因为法力源自纹身，而祭炼纹身需要泥像在身边，所以他去哪儿都带着它。 　　又运转一周，纹身上的红光渐渐淡去，他睁开眼，感受着四肢百骸的猛力，自言自语：“大哥啊大哥，你可别把我惹急了……” 　　“惹急了你会怎样？去砍他不成？” 　　仿佛磨刀的声音在房间里突兀响起。 　　“谁！”铃木健吾满脸狰狞，胸前罗刹像炽热如火，点亮小屋。 第94章 ：兄弟阋墙（三）3000 　　“谁！”铃木健吾跽着怒声叱问。 　　“别在房里待着，其它屋子住着人呢，……当然，你不在乎暴露自己的话当我没说。”那声音再度响起，带着股子懒洋洋的劲。 　　胸口纹身热得发烫，铃木健吾好像和罗刹魂魄交流了了一番，遂抬起头冷笑：“我当是谁，原来只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你也配和我讲条件？滚出来！” 　　“行，你说的。”那声音颇有无奈，“等我一会儿，我现在过来。” 　　接着，铃木健吾发现窗外一切都朦胧起来，昏昏沉沉看不真切，其他房间一片死寂，连灯火都看不见了。 　　房顶突然仿佛不堪重负般吱呀起来，刺啦刺啦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好像顶上有无数条蛇盘踞着，宛如蛇窝。 　　咚！ 　　一团硕大的黑影掉下来，把铺在地面的白石砸飞。 　　两个人头那么大的蛇首探进屋内，眼睛凑得很近，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嘴臭的依仗？妖丹水平？” 　　铃木健吾并不慌乱，他看着大蟒，突然笑出声，一副涨了见识的样子，表情夸张道：“喂喂！大哥也太不专业了吧？蛇神好歹也应该是白色才对，你这不专业啊！” 　　“闲话少说了。”刘刹何张开嘴，露出细碎的牙齿，声音被肌肉挤压着发出来，沙哑好似磨刀霍霍，“我来就问你一件事，港口生意交是不交？” 　　铃木健吾往地上唾了一口，收了滑稽作态，狞笑着回话：“就凭你？” 　　“傻逼。”刘刹何用傲来话骂道。 　　蓬起大团火焰，铃木健吾身上的罗刹瞬间鲜活起来，身后的泥像簌簌剥落，一道虚幻的罗刹身影站起，它身材瘦削，通体漆黑，朱发碧眼，獠牙倒竖，业火环绕己身。 　　虽然听不懂傲来话，但铃木健吾从语气上判定不是什么好言好语，当即与罗刹魂魄敲定，全力出手！ 　　虚影冲进铃木健吾的身子里与他融为一体，他的头发如火燃烧，犬牙迅速生长，左边眸子变黑为绿皮肤泛起暗红色泽。 　　“神降？附身？”刘刹何一脸好奇，并不在意铃木健吾逐渐增强的气势。 　　“受死！”铃木健吾大吼，声音好似多人和声，令人目眩，带着恶意袭来，双脚在地上踩出一圈圈焦黑脚印。 　　铃木健吾速度越来越快，身上的烈火势头也渐猛，他感觉浑身肌肉滚烫，有无穷力量翻滚，双手鲜艳。 　　“插进他的身体！把它撕碎！吃了它的蛇胆和内丹，我们就能更强，把港口完全据为己有！”耳边罗刹咆哮般嘶吼，不停地蛊惑。 　　然后，套着臂环的尾巴宛若长鞭，干脆地甩在他脸上，把无限膨胀的铃木健吾砸进地板里，他撞碎了木质地板，在冬天有些僵硬的地面砸出一个人深的大坑。 　　还不等他脱身，浓郁的霜雾袭来，冷的彻骨。接着刘刹何泛起点点冰霜的尾巴插进他的肩膀，给他开了个洞。 　　“啊！——”满脸浮肿发紫的铃木健吾哀嚎，只见身上的火焰滋滋地熄灭，鲜血流出来，瞬间变成冰晶。 　　正是刘刹何用神话之力加持下的二环法术“寒霜吐息”灭掉了铃木健吾嚣张的气焰和罗刹古怪的火焰，接着附着了“寒霜匕首”，“魔牙术”的尾尖钉住铃木健吾。 　　刘刹何作为法师，他的的神话之道在“诡术师”和“大法师”间权衡后果断选择了大法师。 　　大法师能轻松娴熟地释放威力强大的法术，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塑现实，拥有海量知识。对于身处地球的刘刹何而言，后两者最重要。 　　虽然他的神话阶级只有一阶，许多超凡的能力与神话法术列表尚且不能学习，但“大法师奥秘”这个基础能力早已习得，不过直到砍了天井下后蜕了层皮，身体又成长一番后才如臂指使。 　　大法师奥秘，在“奥术汹涌”，“法师之击”和“狂野奥术”三者中选择一个能力，刘刹何的选择是狂野奥术：在合计不超过法师等级的基础上，花费神话之力施展法术，该法术不必是准备好的，也不必在自己的法术列表中。并且，该法术释放时默认施法者提高两级，且可以添加任意已知的超魔专长（总计不得超过法师最高法术等级）。 　　这道“寒霜吐息”作为二环法术，被七级法师施展出来，本就超过了原本的威力，又被“狂野奥术”能力硬生生提高两级，相当于九级施法者施法，又被刘刹何附加了超魔专长“法术强效”，增加伤害50%，超魔专长“法术极效”，把该法术恒定在最大效果上，这才一口吐息灭掉了铃木健吾身上的火焰。 　　“呵，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一条魂魄罢了。”刘刹何居高临下，几句威慑力道，“肉身孱弱，就算有纹身加持也是废物。” 　　说着刘刹何在伤口上搅了几下，养尊处优的铃木健吾扛不住，惨叫两声便昏了过去。 　　罗刹见势不妙，接手肉身，吐出一口燃烧着的污血想遮住刘刹何视线，它自己随即脱离，妄图穿过墙壁逃跑。 　　却不曾想和两个扭曲着穿墙而入的黑影打了照面，见了罗刹，便尖啸着扑上来，三个虚影战成一团。 　　污血被刘刹何轻松躲过，既然上门挑战，他自然给自己上了充足的buff，“猫之优雅”不过是其中之一。就连怨魂也是白天察觉到铃木健吾不对劲后准备的后手。 　　此时物外还站着四具骸骨武士，不过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看着浑身遭创，已经拼掉一个怨魂的罗刹，刘刹何脸上满是惋惜：“可惜啊，我大法师之道的道途能力是“精通造物”，虽然免去了我学习专长的时间，不过终归在造物上是不折不扣的菜鸟……不然我就能造个东瀛神灯把你装进去研究了，真可惜。” 　　罗刹听得亡魂皆冒，什么鬼！还要把自己装进灯壶里，这不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吗！他宁可死也不要这样！ 　　“算了，懒得玩了，闻辽那边还等着我呢。”刘刹何观察一阵，大致和师傅讲的玄学中各派神炎比对出个结果后，似是乏了，给罗刹上了个“增强虚弱”后随手一道“闪电束”下去，提前躲开的怨魂没事，被虚弱的罗刹瞬间劈得萎靡不振，十秒钟的功夫便被被怨魂换掉了。 　　刘刹何正打算拔尾走蛇，突然想起被冻成冰窟窿的房子里还有一个活人，一拍脑袋说：“哎哟，别把人整死了，我还有话要交代呢！” 　　坑里的铃木健吾已是脸色青白一片，嘴唇乌黑，眼看快不活了。 　　…… 　　雨夜的街道。 　　铃木太朗刚刚从风俗店出来，虽然白天看着不愠不怒，他其实心里窝着一股火。好好的算计被大哥的神经刀打断了，想到自己谋划了好几年的议员位置差点失之交臂，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掀桌子。 　　冷静下来的太朗自言自语：“还好，还好。” 　　雨声渐渐大了，细雨化作了暴雨，很宽便看不清前面的路。铃木太朗顿住脚，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一个两米多高，身材魁梧的身影从雨幕里挤进来，手里拎着大刀，呼吸间热气蒸腾。 　　“有事？”铃木太朗问。 　　“我没事，我家大人找你有事。”那黑影走到路灯下，暴雨遮住部分光，隐约可见一道道黑色条纹铺在身上，黄色为底，兽耳獠牙，声音古怪，东瀛话很生疏。 　　是只虎人。 　　“你家大人何方神圣？”撑着伞，铃木太朗按了按鼻子，想驱散虎人身上的烟味。 　　“好说，杜撰山蛇神大人。” 　　“呵，无稽之谈。”铃木太朗立刻否认，转身想离开。 　　“不怕我偷袭？” 　　铃木太朗冷着眼，扭过半张脸，神情倨傲：“你试试？” 　　虎人盘腿坐下，嘿然道：“要不是大人点名留你一命，这破嘴我立刻就给你撕咯，那什劳子白蛇神通，挡得住爷们一刀？” 　　话音刚落，一双双眼睛在雨幕里睁开，鱼腥味浓烈起来。 　　“河童……这种规模。”铃木太朗看着身边高低不一的河童，还有他们手里的兵器，只觉得太阳穴又突突地跳起来了。 　　“好吧……”他叹了口气，回身问，“它在哪儿？” 　　闻辽竖着刀，看也不看回答：“是他，注意你的用词……你就在这儿等着，大人收拾了铃木健吾就来找你。” 　　铃木太朗眼神一凌，手中雨伞瞬间合上，伞面雨珠飞溅，森然白雾层层附着，登时便成了一把长兵，被他甩手掷出射向闻辽。 　　雨伞击空了，直直插在水泥地里，他眼前一暗，虎人嘴咧着，一张奸计得逞的脸贴在他面前，腥气从鼻息倒灌进肺。 　　“不好！”铃木太朗提气凝神，双臂前屈，想用手肘顶开面前虎人。 　　闻辽动作更快，手中大刀翻转，流光溢彩，砍碎颗颗雨珠，倒卷着地面积水，他回忆起刘刹何的吩咐，刹那间变砍为拍，刀身狠狠扇在铃木太朗身上，将他击飞。 　　施法布下大雨遮掩行踪的河童们兴奋地鼓掌：“哦！本垒打！” 　　闻辽昂扬脑袋，如帘雨水被他甩落。 　　“痛快！”虎咆如雷，炸响在滂沱暴雨中。 第95章 ：兄弟阋墙（四）3000 　　乌有町某处街道，这里的雨势明显大于其它街道，仿佛天公分叉的水管在这里汇集了一般。 　　几十名高矮不一的河童站在雨里，默然无语，眼神雀跃着。 　　电杆下躺着一个大腿扭曲了的男人，他脊椎被撞伤，脸上青经暴跳，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口腔里满是血腥味，痛苦的呻吟被锁在肺里，地上晕出一圈殷红。 　　“怎么回事？”刘刹何姗姗来迟，到了这里才发现两人已经“打过招呼”了。 　　闻辽抖了抖毛里的水，舔着牙齿说：“这蠢货把我当成东瀛的小妖了，想干掉我就跑，被我折了两条腿骨。” 　　刘刹何听罢心里有些无语，以闻辽的闲不下来的性子，八成是太久没活干，借此机会释放过剩精力罢。他懒得戳破，和河童太郎打了招呼，让他们撤下法术离开。随着最后一名河童钻进下水道，失去引导的暴雨缓缓消失，又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淌过地上的积水，刘刹何用尾巴尖戳了戳躺尸的铃木太朗：“喂，还喘气没？” 　　“哇。”铃木太朗侧躺着，吐出一口血块，挣扎一阵，声音消沉回道：“喘呢。” 　　他头侧着，入眼是一条怎么看都不像是白蛇的巨蟒，看不见尾巴，想来极长。 　　颜色不对，背上还有骨刺，身体太长，品种也不对，真不知大哥哪里找来的帮手。 　　铃木太朗弱弱道：“蛇神大人有何吩咐。” 　　“哟呵，真识时务啊。”刘刹何轻笑，“早认清形势不就少受点罪嘛。” 　　“是……是我孟浪了。”铃木太朗又吐出一口碎血块，语气低沉。 　　“现在肯把生意还给铃木大川了？” 　　“您，您说了算。”冬天的低温加上雨水浸泡，还有外伤内伤，铃木太朗的声音越来越小。 　　“喂喂，别死啊，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签个契约保险！来，让我给你一圈时间。”刘刹何见状二话不说一道“虚假生命”拍上去，铃木大川脸上瞬间浮现出精神的红晕，一眼看过去鲜活极了，与他现在的处境格格不入。 　　“我这是……回光返照吗？”他甚至有力气支起上半身打量自己，起身的这一瞬间，肋骨骨折的痛感时刻折磨着自己，但他莫名其妙只是痉挛了一下便扛了过来。 　　刘刹何脸都要贴上铃木大川了，他拳头大的眼珠子盯着铃木大川：“我不叫你死，你想死都死不了。” 　　“谢蛇神大人。”感受到刘刹何法术的神奇和阴冷的眼神，铃木大川这句话总算有些真心实意。 　　刘刹何咳了两声，缩回身子说：“咱商量个事儿，你看你这不是快死了吗，咳，但是别怕，我有办法救活你，你肚子里的骨头需要开刀，别的我都给你变回原装原样的……条件嘛，就是你跟我签个契约，把商铺还给铃木大川，顺便给我当打下手……你不是想做议员嘛，我给你更好的。” 　　铃木太朗一阵苦笑，心说我这么狼狈还不是你手下搞得，合着他伤了我却不杀，你又救了我，一来二去我倒欠你两份恩情咯？ 　　可他能怎么办呢？自己正值壮年，理想抱负眼看就能实现，就这么折在这里实在是不划算。 　　“三弟他，答应了？”铃木太朗咳着问。 　　“答应了答应了，小孩子不听话，收拾一顿就好了。” 　　“恕我愚昧，您这么热衷于我们铃木家，究竟为什么？” 　　刘刹何把身子一盘，“再给你一圈儿”说着又给吊着口气的铃木太朗续了发“虚假生命”，说：“我也不瞒你，我和打伤你的老哥都是外来的和尚，不太懂本地规矩，想着强强联合。我们想要个合法的身份，然后做个快活的山大王，铃木家本来就是白蛇神社的主持，选你们专业些，法理上也合适。” 　　“我来了才知道，这神社不是也分三六九等嘛，白蛇神社是最小的那种，东瀛顶顶好的叫大社，每年香客众多，名气也大，站着把钱挣咯，还是金山银海。我寻思既然要当个社神，那咱就整个最好的，就以大社为目标，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一通傲来话夹着些许方言不知被“通晓语言”翻译成什么样子，只看见铃木太朗脸皮一抖一抖，脸上表情精彩极了，他嘴巴蠕动了好一阵，缓声道：“那，全凭大人做主。” 　　当晚，铃木家派人把冰淇淋似的和风小屋给拆了，好好赔偿了一笔封了口，这才免得被有心人看出破绽。 　　转眼三天一晃而过，屋里又坐满了人，这次大家铃木大川没有在外屋迎客，而是早早地跪坐在坐垫上，安心喝茶。 　　族人陆陆续续赶到，相互找熟悉的人闲聊。时值新年，团圆饭三天前就吃过了，规矩自然放开，夫妻亲朋你靠着我，我挨着你，窃窃私语。川鹤子跟着上乙子进门，与叔叔伯伯，婶婶阿姨打过招呼，便自行去了年轻人扎堆的那边。她衣着端正，应对自如，笑着与姐妹们打趣，显得游刃有余。 　　铃木由理和丈夫西原仓吾却分开着坐，她背对丈夫，神色间颇有不满。 　　人渐渐齐了，就差铃木健吾和铃木太朗两兄弟。 　　“怎么回事啊，不会‘畏罪潜逃’了吧？”一个中年妇人悄声说。 　　“怎么可能，产业都挂着族长的名字呢，能跑哪里去。”她丈夫不屑道 　　“我觉得他们在想办法补窟窿吧，天晓得这些年贪了多少钱。”一个男人神色间有些期待地说道。 　　“有道理啊……”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铃木健吾肩膀裹着石膏，一瘸一拐进了门，他穿着极厚的羽绒服，仆人手里提着暖炉，进了安着空调的房子也不脱，牙齿一直嘚吧嘚吧打着，好像冷极了。 　　“偶感风寒，让大家费心了。”铃木健吾生意沙哑，中气不足，说完被人搀扶着坐下，把暖炉抱着竟不肯撒手，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掏出冷了的暖宝宝，跟着的仆人利落地换上新的。 　　大家侧目地当口，铃木太朗也胸口缠着绷带，手上插着输液瓶，一边咳嗽，坐在轮椅里被人推进来：“抱歉哈，摔了一跤，把肋骨摔断了，不能运动以免伤肺。” 　　“可别是大哥找人捅了二哥三哥吧？”铃木由理捂着嘴，心里一阵害怕。她去看老公，只见先前还悄声喊自己的西原苍梧此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看着与三天前判若两人的铃木太朗和铃木健吾，大家心里早就编出了一百万个八卦。 　　铃木大川见两人落座，也不走过场，开门见山问：“先前说好了，三天时间给答复，考虑的怎么样？” 　　铃木健吾捂着暖炉不说话，铃木太朗轻轻点头说：“我和弟弟近来双双受伤，先前大哥有蛇神庇佑，想来是我俩自私自利惹恼了蛇神。” 　　铃木太朗说话间刺了大哥一下，他顿了顿，似是喘气，然后虚弱地说：“而且生意在我俩手里，赚的钱和在大哥手里没什么差别，算上经济状况，我们还亏了本，现在交还也是应该的。” 　　躲在一群年轻面孔里的川鹤子，垂着头，眼底是止不住的得意。 　　…… 　　人群一个接一个离开，铃木太朗和健吾说完“大政奉还”后便先行离开去医院了，铃木大川与众人商议了一下明年基金的投入和神社重建方案后散会，铃木由理一个箭步跑出来，抓住西原苍吾，把他拉回房间，厉声诘问自己丈夫：“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西原苍吾哭丧着脸道：“老婆这几天你连房门都不让我进，我想解释也没机会啊！” 　　由理自觉理亏，神情缓和些，她说：“现在你说说吧。” 　　“诶。”西原苍吾这才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他的罐头厂主要经营水果罐头，全自动化流水作业，原料除了铃木大川的公司外，就是从四十万市港口进料。回乌有町前铃木大川给他打了通电话，以族长身份警告他不要插手家族内部事务为妻子站台，不然自己不好过，也要让他难受，不但要断了进货，还要逼他吐出从铃木家吸走的钱。 　　刚好西原的罐头厂完成了工厂的机械升级，提供了一批门槛较低的就业机会，被方壶岛东瀛官府列入支援名单，下了很大一批军方的罐头食品订单，现在万万受不得影响，所以他才被拿捏的死死的。 　　“至于二哥三哥怎么回事，我就真不知道了！”西原苍吾抹着汗说，“不过看二哥的话，这事儿肯定是大哥的手笔，那天大哥叫我把你带出去，其实是在保护你啊！” 　　由理一瞪眼：“废话！要你说！” 　　…… 　　杜撰山，神社里。 　　河童太郎跪在本殿前，对着闻辽说：“报，报，报告蛇神大人，从昨晚开始，町里多了些陌生的妖怪！” 第96章 ：而外御其侮（一） 　　那河童从手水舍狭窄的池子里钻出来，手蹼在石质的地砖排出一张张葫芦叶，把好容易晾干的地砖又打湿。 　　正在走廊上站马步的川鹤子，看着自己平日饮用，洗漱的源泉里蹦出个尖嘴猴腮，背上背龟壳，造型怪异，腰上围条生着青苔的破布了事的河童，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气得脸通红，把头上的砖块一摘，掼碎在地上，蹬蹬蹬跑进本殿呕吐去了。 　　“还是苦吃少了。”闻辽嘴皮微颤，强撑着批评。他平时待在神社，日常饮水与川鹤子别无二致，心里也犯恶心，不过既然刘刹何让他教导川鹤子，他就要把老师的威严撑起来。 　　像陈猿猿那般。 　　刘刹何看了看手水舍引水的渠道，又看了看河童太郎的体型：“下次就别从手水舍里往外跳了，有人用着呢。” 　　“那，那小的怎么来向蛇神大人汇报情况？”太郎惶恐道。 　　“你怎么做到从屁大点地方钻出来的，说来听听。” 　　“是。”太郎点头，两只生着肉蹼的手挥舞着“这是我们河童在被人类占据家园后迁徙过程中领悟的神通，只要某处水井水潭里的水体达到能容纳一个河童生活，且是活水，我们就能付出一定代价后来去自如。” 　　“这间手水舍原本是在一处水洼的基础上搭建的，表面上只有这么大，下面其实还有差不多两榻榻米宽，半榻榻米高用石砖隔出的空间，只要十条半米以上的大鱼，我们就能从二十里以内的水体进去。” 　　闻辽听了，也顾不得这神通的神奇，当即表态：“等会儿我就去在本殿后面挖个大水池，以后你们从那里来吧，手水舍别再进人了。” 　　见刘刹何没否认，太郎点点头答应。他往自己头顶的碟里舀了些水，因为冷空气导致的皮肤褶皱瞬间缓解，这个空当刘刹何询问了关于入町妖怪的事，他立马叽叽喳喳道： 　　“按照平安时代传下来的规矩，百鬼白日不得显形，不许擅自出入城池，夜晚不得无故惊扰百姓。就在小的们作法引来海上湿气催雨的那天，留在四十万川里的同胞发现有借着雨势混进町里的妖怪，后续几天夜夜有都妖怪进町，明显不正常，我们在岸上本事低下，大都跟丢了。” 　　刘刹何想了想问道：“就你们看到的，大概有多少？” 　　河童太郎板着指头说：“两百多。” 　　闻辽犯难地挠头：“不少啊，这数量我们怎么办？” 　　刘刹何不慌不忙地下了房梁：“能被河童‘看见’的，实力大都不怎么样，当然也不排除有扮猪吃老虎的，真正应该提防的是悄摸摸进来的。” 　　“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妥，妥了。”河童太郎邀功似的从龟壳里拿出一块石板，正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背面是各色签名。 　　“这是什么？”闻辽奇道。 　　刘刹何看了看，确定无误后扔给闻辽，让他自己看。 　　闻辽眯着眼，发现正面写的大概是讲了两件事，一个是刘刹何承认自己杀了妖怪天井下，以白蛇化龙失败，再归神社的身份宣称了整个乌有町，算是自己这股势力在众妖眼中的初登台。 　　如果说这种“我杀了大王，我就是大王”式的宣称算是高调的话，那么第二段简直就是猖狂了。刘刹何在碑文里直接对町里街道，古迹，树林，山头进行划分，扬言每个区域只能住一只妖怪，有意竞选者在碑文后签字画押，蛇神会日后召集，按照权责和实力分配，这签了字就相当于纳了投名状了 　　碑文末尾提到，如有不服，1月8日到10日晚上，一连三天在白山等候挑战者，赢了自己就让出社神位置。如果两条路都不选，过了时间还不滚出町的，统统砍了脑壳作酒杯子。 　　闻辽一脸便秘的表情，他挠着胳膊说：“这是……分封制？一个町都搞分封也太麻烦了吧。” 　　“不然呢？”刘刹何喝干被炉上的茶水，“我们是来建立新秩序的，不是来搞破坏的，这些进町的妖怪未必都有歹心，只要能接受我们的条件，收编他们替我控制乌有町有何不可？现在我信得过的只有你和川鹤子，不趁机拉起队伍，往后向外拓展靠谁呢？” 　　闻辽想了想，不甘心道：“可是也不必采用分封制啊，那样手下容易做大，也未必尽心尽力。” 　　“靠这些土著妖怪才能尽快控制住住局面，人妖两边我们都有涉足，这样才能稳如磐石。” 　　“可是……”闻辽还想多说，刘刹何一句话就堵死了他的问题。 　　“组织拉起来后，我就要专心研究魔法，世俗的事交给川鹤子，妖怪的事交给你……你不会没信心吧？陈猿猿教给你的理论还等着你去践行呢！” 　　这话里满满的是信任啊！闻辽听完除了“定不负大人厚望！”外再无话可说。 　　他说着，翻过石碑，用手指一寸一寸摩挲乌有町众妖留下的痕迹，推测未来下属的实力。 　　“百鬼图鉴和详细的传说搜集得提上日程了。”闻辽在心里感叹，“东瀛妖怪与人类的关系十分密切，有点岁数的都老奸巨猾，这一点是傲来妖怪不及的，我还要多多温习陈院长的教材才能不被任妖拿捏！” 　　河童太郎见没了自己的事，打算施礼走手水舍离开，他在变成舍底蓄水池的水洼里藏了十条大鱼，身子还没跪下去，刘刹何便叫住了他。 　　“等会儿！” 　　“蛇神大人还有何吩咐？”太郎连忙弓腰。 　　刘刹何以尾作手，轻敲脑门：“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们。” 　　“与天井下等诸妖接触过后，我发现东瀛鬼神妖怪好像不太以修为论实力高低，这是何故？” 　　太郎哦了一声，扶了扶头发，防止碟里的水漏出去，他笑着解释道：“是这样，除了上古天妖之外，因为阴阳师曾经四处追杀的缘故，法术大都失传了，因此我东瀛的妖怪们主炼神通；又因为百鬼中不少因人类七情六欲应运而生，许多妖怪还潜心学习技击之术；又有神社遍地，山野小妖因为传说也能摇身一变成为蛇神，故而香火道也有不少妖怪学习……” 　　“这些本领各有长短，修炼时间不能准确衡量大家的水平……” 　　“你这说辞倒是熟门熟路，讲了不少次吧？”闻辽搁下石碑，坐在木质阶梯前，呵呵笑道。 　　太郎点头：“东瀛位于东胜神洲最东，北冥的长生天，先秦流来的道家，唐后的佛教，南蛮的耶稣和犹大，本土的神道教相互碰撞。各路修士妖怪都曾来过，这套说辞从幕府末期便流行起来了。” 　　“既有香火愿力，也有吐息灵气，还有寻得奇物异珍温养本命神通，你们怎么称呼自己……额，储备的能量？” 　　闻辽摸着下巴说：“我一直叫它们妖力来着。” 　　“我之前还分门别类嘞。”刘刹何随口接话。 　　太郎扣着头顶的碟，想了想说：“好像还真没有统一的说法，我们一般叫……法力？” 　　…… 　　走出车站，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鹿皮靴子，盘起亚麻色长发，鬓角垂着两缕的混血少女走出来。 　　她摘下耳机，顾盼间有股冷漠的味道，与这冬天莫名契合。 　　和高冷的气质不同，少女嘴里碎碎念着：“难得放寒假，补课也结束了，我就来看看川鹤子怎么斗舞。嗯，先别联系她，等我拍了照登在校刊上，保管让大家大饱眼福！” 　 alt=“河童“> 　　作者的话：河童头上地中海一样的东西被日本人称作“碟”，碟中的水就是河童的生命，水干涸了河童就会渴死。 第97章 ：而外御其侮（二）（6000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1月8日傍晚。 　　铃木健吾和铃木太朗答应归还家族财产后便急吼吼地回去了，昨天第一笔资金打进了铃木大川的账上，施工队和建材商都交给妹夫西原来联系熟人，现在施工队和部分建材已经坐在在船上，正漂洋过海往方壶岛而来。 　　这还是铃木大川第一次看见两个弟弟如此急不可耐，他先前还以为就算被刘刹何教训了，弟弟们离了子虚县也会故态复萌百般拖延，他都做好伤筋动骨凑钱的准备了。 　　刘刹何自然不可能相信这俩家伙的空口白话，他找上门的时候就带着契约，不但铃木太朗被迫签了，都快被冻成冰疙瘩的铃木健吾也不能豁免。他穿着贴满暖宝宝的保暖衣挂着暖炉的狼狈模样被传为族里的笑谈，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还能站起来全靠刘刹何尽心尽力救治。 　　被神话之力强化过的法术，让一个普通的人类吃满，没死都是罗刹火焰确实过人了。 　　再怎么医治，他刘刹何也只是个七级法师，又没有钻研炼金术和防护魔法，能杀人未必能治人。 　　再说当时也没在神社，他能做的着实有限，铃木健吾体内淤积的元素能量除了靠新陈代谢一点一点排出去以外，只能找身负冰雪神通的妖怪排解了。 　　如果是负能量侵蚀，死灵派系专精的刘刹何说不能能医个七七八八，不过用死灵法术，铃木健吾只怕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 　　所以为了性命着想，为了防止违背契约被摄魂，铃木健吾和铃木太朗都必须积极。 　　你说让刘刹何用正能量反复洗练帮他强身健体加快自愈？ 　　嗨！不就是一个工具人，值当个什么？ 　　“非我不愿，实我我不能也！”这句话大概就是铃木两兄弟当下最真实的心理写照吧。 　　再说铃木大川，他把上乙子送回子虚县了。上乙子跟着铃木由理一同离开。相比身为族长兼职神社主持的老公和有着极强野心的女儿，这个妇人做不到在吃饭的时候，家中水池里突然钻出一个河童传达蛇神旨意后还能淡然自若。比起留在乌有町夜不能寐，她宁愿和以往不对付的由理一路回家。 　　由理多好啊！除了嘴碎些，脾气差了点，说话刻薄，贪财，胳膊肘往外拐外，人其实还挺好的。 　　铃木由理这边也极力奉承上乙子，她从老公嘴里知晓了大哥这次不同寻常的转变，看着大哥压服了不可一世的二哥和三哥，由理生怕自己沦为下一个重点打击对象，这几天一直乖乖的，还和老公笑脸吟吟地欢迎上乙子乘车。 　　汽车后座，两个女人各有心事，面上倒是和蔼可亲，熟络地交谈着。西原苍吾抹着汗，驾驶车子飞也似地逃离乌有町这个是非之地。 　　家族的事物结束后，铃木大川就接到刘刹何的消息，要自己陪同蛇神收服町里各路妖怪，美曰其名“见证”。 　　“这哪里是见证，明明就是拿妖怪开刀，杀鸡儆猴罢了。打压二弟三弟是震慑族人，挑战三夜是威慑全町，拉上我只是顺路，加强对铃木家的控制才是真正目的。”铃木大川肩上扛着两副睡袋，手里提着饭盒，在神社参道上走着。 　　川鹤子也被点名要求跟随，这姑娘听见自己能近距离观看妖怪的战斗，兴奋地一蹦八丈高，都没想着后半夜睡觉和吃饭的问题。 　　“毕竟还是个孩子。”铃木大川用提着饭盒的右手尾指挠了挠头皮，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我的女儿怎么就这么野呢，以前可没表现出来啊！”他心想着，人已经走完了参道，入眼就是本殿黑洞洞的门口和斑驳的走廊。 　　地上码了几个铁箱子，里面装的是听闻铃木家有意重修神社后，乡亲们主动送来的东西，都是些注连绳，幌子，铜铃之类不值钱的玩意儿。还有的人家想把以前住持送的符文啊，法器啊，白蛇之鳞一类颇有历史的东西送还回来，都被铃木大川劝阻了。 　　“爸爸，蛇神大人已经在等您了。”川鹤子穿着红白应和的巫女服打扮从本殿阴影里显出，腰间挎着一把漆黑的短刀，刀鞘和刀柄都被刘刹何的蛇蜕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是刘刹何在山顶休眠火山口的湖边开辟的地窖里制作的，没有任何附魔，只是一把单纯的武器，算是他的练手之作。 　　毕竟刘刹何有“精通造物”专长，为了以后的日子里，不把魔法装备的获取渠道局限于通过献祭从异位面恶魔手中，他闲暇之余还是花了些时间研究的。 　　“蛇蜕吗，蛇神还真是看得起铃木家啊。”铃木大川心想，回过神，又瞧了眼川鹤子腰间短刀，点点头，也不多说话，脚跟摩擦，脱下鞋子进了本殿。 　　殿里两道身影已经做好了准备，刘刹何尾巴上还是套着两个臂环，海佳尔的活化盾被他“腹纳乾坤”吞在胃里，随时可以放出来迎敌，他的背上刻着两道魔法刺青，正有些懒洋洋地假寐。 　　闻辽则显得正式许多，他盘腿打坐，眼睛微瞌，正在调理气息。贴身的是一件战术背心，外面套着陈猿猿送的合金甲，是当初陈猿猿委托华泽鬼市打造的，算在“洗脑教育”的成本里了。 　　为了减少铠甲对使用者的限制，这套甲没有多余的装饰，完全按人体学设计，闻辽穿在身上，露出黄毛脑袋，颇像是把惟妙惟肖的手办插在了孩子随手捏就得泥人身上。 　　铠甲之下是好几道魔法刺青，腰间的带子额外套了层粗布，左右三个卷轴孔，插满魔法卷轴，内衬装了两瓶治愈药水。 　　“来了。”刘刹何磨刀似的嗓音荡在本殿房顶，他的身子缠在两个房梁上，殿内昏暗看不真切，点点碎光被鳞片反射进铃木大川的眼中，仿佛无数只眼睛漠然注视自己。 　　铃木大川打了个冷颤，他放下睡袋，借着揉肩的动作掩盖心里的紧张。川鹤子脚步无声地越过他，拾起睡袋，刘刹何越发巨大的身子垂下来，张嘴吞掉。 　　看着层层叠叠的猩红肉瓣和对着女儿的血盆大口，恐惧不可抑制地表现在脸上。 　　刘刹何的狰狞形象固然可怕，但面对这一切的女儿才是真正让他心悸的原因。 　　川鹤子在笑！她竟然对着大蛇可以吞下一辆车的的大嘴在笑！ 　　“走吧。” 　　闻辽睁开眼，不见之前的闲适和懒散，起身动作干净利落，铠甲关节碰撞清脆，他铁塔一般立起，大步走下本殿，刘刹何肌肉收缩着，在房梁上挪移，鳞片在梁上割出万千划痕，很快也出去了。 　　川鹤子看了眼呆在原地的父亲，微微施礼，接着穿上鞋子跟上去。 　　“我说……”铃木大川看着已经到参道上的三人，他垂头丧气道，“那我上来干嘛？” 　　…… 　　乌有町有两座山，一北一南，南面是休眠火山杜撰山，孤零零一座，火山口有个湖，白蛇曾经居住在里面，半山腰是白蛇神社。 　　北面的白山则是子虚县的大宇山绵延过来的一部分，方壶岛多丘陵，平原面积不到百分之十，连新干线都不愿意在方壶修建，像乌有町这样平坦的土地，要是稍微往四十万市再走一点，就不会是以农业和经济作物为主了。 　　冬天眼看就过去了，乌有町的劳动力农闲在家里待不住，有的跑去子虚县打工，剩下的被铃木大川以“提前租借机械，抢在妄作町前”的口号鼓舞着去了城里。现在才晚上九点，近半的房子灯都暗了。 　　街道上除了身穿白衣，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外，再无一人。 　　他们都是见过刘刹何真容的祖宅家仆，在川鹤子的建议下，铃木大川翻出家里的古书，牵强附会地拿出一个“迎神仪式”，和町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深入交流，用钱开道后，从今夜开始持续七个晚上净街。除了扮演蛇神使者的铃木家家仆外，没有要紧事务不得上街。 　　家家户户都收了铃木家的礼品，精力旺盛的男人大都派出町，小孩子太矮，女人在屋里看电视，这就绝了有人扒着墙偷看的可能。 　　使者们在白衣上描绘蛇鳞纹路，面具从中线分开，半张面具惨败，半张墨黑，象征死与新生。踩着木屐的使者在每条狭窄的巷子前驻足，监视有无私下溜出来的潜在目击者。每条巷子都用注连绳拦起，示意前方神灵过境。 　　闻辽开道，一马当先，刘刹何跟在后面表情冷淡，川鹤子低眉顺眼地随着，铃木大川吊在最后，总觉得墙后面树后面有人偷窥，生怕明天自己一行人上报纸头版，成为轰动东瀛乃至世界的新闻。 　　“震惊！东瀛百鬼夜行实录！”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妖怪！不转不是人类！” 　　…… 　　净街的使者见到闻辽时还只是惊讶，看到刘刹何后便是诚惶诚恐了。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蛇神大人要平定町内诸妖，再使风俗淳，这次参与到蛇神大人的计划中，自然与有荣焉。 　　“蛇神大人超越死生，再度还阳，已经执掌了生老病死的权柄，信仰虔诚者可常伴蛇神左右，享得永生。”家仆们从杜撰山下来后根据社内光怪陆离的场景脑补了一堆故事，铃木大川因为屁股坐在刘刹何这边也没阻止。 　　家仆们于是越发相信起来，这些白发苍苍的老者都畏惧死亡，现在永生摆在面前，便一个比一个虔诚。他们相信“迎神仪式”是使自己与蛇神联系更紧密的机会，都拼了老命。 　　川鹤子踩着小碎步来到刘刹何身边，小声询问：“町里新来了这么多妖怪，家里的老人净街，会不会有事？” 　　刘刹何摇头：“没事欺负老头老太做什么，这两天最大的瓜就是白山社神之争，但凡有不服的，爱热闹的都凑过去了。再说，下水道里我安排了不少河童，留了痕登了记的妖怪里也有不少跑来表忠心的帮着照看，没事。” 　　…… 　　11点，一行已经上了白山。乌有町的白山只有三百多米，算不得高，很快就到了山腰，这里被官府出钱平整了，用作町人爬山游玩时歇脚的广场。 　　“就这里吧。”刘刹何活动着脖子说。 　　闻辽把刀插在石砖里，头也不回道：“从上山开始，多了不少眼睛。” 　　“无妨。”刘刹何点头。 　　他立起上半身，露出层层腹肌，缓慢吸气，施法材料被摆在地上，张开嘴头朝上。 　　“咆哮术” 　　“都滚出来！” 　　声波以锥形向上扩展，伤害没有击中任何人，但声音在山上破浪式前进，传进每一个注视者的耳中。 　　草木摇曳，影姿绰绰。 　　一道道身影或拨开身前树枝，或化作烟雾，或解除隐身，或从天而降，怪异的，美艳的，强壮的，瘦弱的妖怪从四面八方而来，默契地站在广场边缘，把刘刹何一行团团围住。 　　铃木大川腿肚子哆嗦着，觉得脚有些软，他死命揪住大腿肉，不让自己滩下去。余光去看川鹤子，只见人家往地上铺了个软垫，轻巧地跪坐下去，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迹象。 　　要不是了解女儿紧张的时候脚趾会绞着，他真的就信了川鹤子的演技了。 　　有样学样，他干脆学着闻辽在神社的动作，两腿一盘坐下了。 　　“这样就不会给蛇神丢脸。”他心里暗想，这是他在这种场合最大额努力了。 　　河童次郎从群妖中钻出来，跑到刘刹何身边，刘刹何低声问：“来了多少，几成看客几成对手，都是什么角色？” 　　“不算我们河童，一共来了三百六十七位，想挑战您的有一百多位。”河童次郎弓着腰说。太郎在町里组织人手巡逻，三郎年幼在巢穴待着，他便接过刘刹何的任务率先率族人来白山收集情报。 　　次郎抬起头，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他声音哽咽道：“大人，有几个河童被外来的妖怪杀了，就在山里。” 　　“……知道了。” 　　刘刹何淡淡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次郎施礼，也不多恳求做主，抹着泪缩在一边。 　　“对我不太服气的朋友看来还不少。”刘刹何伸着蛇信子，朗声道。热窝里看不清四周，东瀛的妖怪不少都是鬼神之流，热成像里什么都没有，他视力不太好，便只能靠气味分辨。 　　“要我一个一个打过去也不现实，不然三天时间可定不够用，时间长了人类再迟钝也会察觉……这样吧，挑战我的人分成两部分，只分高下的和我的属下对阵，愿意决生死的和我对打……生斗赢了的，等我解决了死斗腾出手，再来一轮，诸位意下如何？”嘶嘶声里，刘刹何直接分配了时间安排。 　　众妖无言，眼神冰冷起来。 　　“哟！还真会说大话，您这意思是自己一场都不会输咯，难不成我们都是泥做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来白山算是给你脸了，还这么多规矩！惹恼了我们，一起做了你！” 　　老枭似的声音从围观的妖怪里发出，阴阳怪气，大有拱火的意思。 　　不等刘刹何回话，闻辽左脚踢飞身前大刀，顺势向前一踩，重重跺地，地砖如蛛网龟裂，炮弹也似飞出去。 　　他速度比踢飞的大刀更快，兔起鹘落的功夫已经握住刀柄，曲臂背刀蓄力，已经来到声音响起的地方。 　　面对眼前大大小小的妖怪，闻辽虎吼道：“无关的都闪开！” 　　群妖不愿惹事，纷纷让出来，露出藏着的着深色和服，香肩裸露，捏着烟杆，举止轻佻，媚眼如丝的女子。 　　烟烟罗不料白蛇神社的人竟然真的敢冒着大家不善的目光暴起杀人，慌乱之下运起神通，想化出真身烟雾躲开这一刀。 　　闻辽獠牙张起，伸出左手，手背魔法刺青发出闪亮的光。 　　“闪电！” 　　三环法术“闪电束”从闻辽裸露的指尖跳跃着击中女子，她正在虚幻的身体闪烁起来，化形的动作被中断了。 　　闻辽落地，反手握刀压在腰间，旋起铁塔一般的身体，刀刃吞吐灵气，刀身渗入的血迹鲜艳欲滴。 　　大刀咆哮着砍中烟烟罗的脖子，一颗头颅就这么打着旋儿起飞，闻辽得势不饶人，弃了大刀凌空飞击，气浪炸开，裹挟着灵气的掌风击碎了女人的头颅。膝撞，肘击，最后双手合成重拳从女人尸体颈部锤下。 　　一个漂亮的身体就这样碎了一地，未等血肉污染地面，须臾间便化成了烟气散了。 　　闻辽沉默着拔刀收在背上，反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留下惊骇的妖怪们。 　　“这实力比之乌有罗都不差了吧？”有妖怪低声叹道。 　　“着女的是烟烟罗吧，怎么这么嘴碎？徒给人家展现实力的机会。”有妖怪对死去的烟烟罗心怀不满。 　　闻辽不管那些，他现在就是个武夫，动脑子的事儿刘刹何考虑。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今晚有很多架打！ 　　天可怜见，他闻辽起于草莽，给云省妖族当过雇佣兵，跟着魏燕打家劫舍，干的都是剪径强盗的勾当。后来被刘刹何收编了做销售，那生活就更刺激了。 　　一遍和形形色色的客户吹逼喝酒逛窑子，一遍还要在送货的时候防范对魔法生意眼馋的黑恶势力，还要教训不长眼的混蛋。 　　别看他在客户和响水村都穿得人模狗样，那都是虚的，工作需要！ 　　送货的时候什么样？身为高级专员，他的货都是从魏燕手里直接拿的，千里迢迢跑去送货上门，那甲不离身刀不离手，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端的是一个剽悍英勇，一路上不知救过多少妖族的黄花闺女，又有多少山间雌虎因为刀法对着自己亮出毛茸茸的大屁股…… 　　只可惜他在响水村被刘刹何废了，不能人道，不然云省诸妖中又要多一个风流的名号了。 　　不过没关系，刘刹何已经保证过了，高级法术里有不少能治愈他，而且哪怕刘刹何没这个水平，他用“异界誓缚”拉也要拉出一个能治疗自己的。 　　哪怕为了后半生性福着想，他也要帮刘刹何成事儿！ 　　咳，扯远了，回到现在，闻辽一番热身运动之后，只觉得浑身通泰，三万六千毛孔无不雀跃欢呼，从背井离乡到现在他都几个月没杀人了，这一把要好好过瘾！ 　　舒服归舒服，闻辽还是不敢对东瀛的妖怪心生蔑视。要不是刘刹何给他身上纹的魔法刺青，他悍然拔刀很可能无功而返。因为早就考虑到东瀛不同于傲来国，闻辽身上的魔法刺青都是“储法刺青”，不要威力有多大，要的是能克制东瀛妖怪。 　　如烟烟罗，天井下这种鬼神一类的闻辽就用雷电，雪女这类冰雪神通的用火法，修罗一类火焰的用冰法。 　　只要能破开神通，哪怕只有一秒的时间，闻辽自信自己几百年道行和浴血练出来的刀术不会输给任何人，只要能让他近身……刘刹何除外，这家伙浑身魔法，他近不了身。 　　就在闻辽YY的时候，刘刹何高声问：“现在，还有谁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万事好商量嘛！” 　　他把商量两个字咬的很重，任谁都清楚刘刹何的言下之意。 　　环顾一圈，见无人开口，刘刹何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会让河童为大家奉上名册，请大家按自己的选择签字留名，不签的默认是观众，不得上场……那么开始之前。” 　　刘刹何语气一变，森然道：“我得处理一件事情。” 　　“乌有町河童俱归我所有，奉我的命令整理诸位前来的意图，便于时间管理。可是！” 　　“可是！”刘刹何咬牙切齿，磨刀声越发尖锐，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竟然有人他妈的！他妈的！” 　　“他妈的敢下杀手！” 　　巨蟒身子窜起，脑袋离地七八米高，背后骨刺清晰可见，蛇瞳里的恶意浓的几乎要淌出来，与之对视者莫不扭头避开。 　　“那是老子的人！” 　　河童次郎猛然抬头，干红的眼眶似乎又湿润了，他看着高高在上的蛇神，第一次为名为“暴狞”的情绪折服。 　　“次郎！” 　　“在……在！”河童次郎跌跌撞撞跑出来。 　　“都有谁，念名字！” 　　刘刹何周身魔力喷涌，他高出同级法师的海量魔力在身边纠缠着，地面的碎石子被能量带动，颤抖着，好像在恐惧一般。 　　“老子把话撂在这儿，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都，得，死！” 　　川鹤子跪坐一旁，双手紧紧贴在腿上，低着头，脸颊绯红。 　 alt=“烟烟罗“> 　　作者的话：烟烟罗，一种寄于烟的妖怪或者精灵,可以幻化成各种姿态,经常出现在农家的灶、篝火等地方。 烟火的妖怪，会让人视线不清，源于人类对烟火的恐惧而来 。 第98章 ：而外御其侮（三）4800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清楚，这个传说杀了盘踞乌有町，与白蛇神交手不死的乌有罗的巨蟒是出离愤怒了。 　　虽然这条巨蟒从头到尾都不是神社供奉的蛇神，不过大家也都清楚这不重要，不过是李代桃僵之法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人要倒霉了。 　　随着河童次郎用哭过之后沙哑的嗓子叫出四个名字后，密密麻麻的妖群撤出四个孤零零的身影。 　　看戏看戏，看看白蛇神社的社神什么水准。妖怪们似笑非笑地让出位置，把舞台留给四位嘉宾。 　　一个是生着猿猴的头，狐狸的身子，老虎的四肢，蛇的尾巴的仿佛缝合怪的家伙，名为鵺（ye）。 　　第二个是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其余身体全被头发笼罩起来的女妖，名为发鬼，也叫邪门姬。 　　第三个萝莉模样，面色惨白，被一圈飞鸟拖着的小孩，名为人肉雀。 　　最后一个身材佝偻，嶙峋瘦骨，皮肤松弛，头发枯白，却长着一张年轻姑娘的脸，涂着厚厚的粉底的老太婆，名叫白粉婆。 　　看见妖怪们都后退让出自己，白粉婆露出伤心的表情，苍老的声音却带着腻人语气：“哎呀，乌有町妖怪四百只，宁无一人是男儿？可怜我这弱女子，竟要独自面对两只大妖，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呸！”边上的妖怪般若好像看不下去，他面具似的脸皱成一团，恶心道：“少在这人装模作样了白粉婆，你还叫弱女子？你专吃弱女子吧！带着张姑娘的脸就真以为自己是姑娘了？自己看看脖子上的皮都垂成几圈了！恶心！呸！恶心啊！” 　　白粉婆脸色一寒，也不管扬言要杀自己的刘刹何，飞扑过去就和般若战成一团。 　　鵺见势想趁机溜走，刚一转身，刘刹何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有让你跑吗？” 　　四环咒法系“任意门”，短距离传送施法者。 　　只见先前还在广场里的刘刹何已经来到他身后十几米处，肌肉绷紧，瞬间弹射弥补了距离，大嘴直扑而来。 　　鵺躲闪不及，张嘴一道尖啸，肉眼可见的波纹穿过从嘴里飞出来的活化盾，击中上半身在天上的刘刹何。 　　刘刹何砰的一声落地，甩了甩脑袋，略带惊讶道：“音波攻击？” 　　鵺难听的声音响起：“嘿嘿，蛇神大人，我就是一不留神，可不是故意的。您还是放了我吧，您瞧，那边还有一个呢！” 　　说着鵺指向另一边站着不动，只露出一张脸的邪门姬。 　　人肉雀已经被闻辽捉刀缠上了，那萝莉穿着宽袖和服，袖子里几百只小人肉雀进进出出，不停攻击着闻辽，闻辽则把一把刀舞得水泼不进，挡下了所有鸟喙。 　　他刚拦下人肉雀时，只是用灵气护体，没想到那人肉雀指挥的小鸟竟能穿透灵气和铠甲伤害自己，被啄了几口的闻辽立马更换战术，不求杀敌，只求拖延，等刘刹何解决了目标再伺机而动。大人亲自发话要杀人，他可不能让大人食言。 　　刘刹何唾了口唾沫道：“滚你妈的，爷爱杀谁杀谁，你管不着！” 　　说罢中腹肌肉蠕动，尾巴高高甩起，劈头盖脸砸向鵺，嘴里不饶人道：“小东西长得挺别致啊，你妈生你的时候没少给你爸戴帽子吧？就你这爪子，我怀疑有你闻辽叔叔的日夜操持的功劳！” 　　“通晓语言”把刘刹何的话翻译过去，鵺这种妖怪哪里听过这么阴阳怪气还恶毒的话，他气得七窍冒火，爪子刨地躲开这一尾巴，张嘴又打算来一声尖啸。 　　“法术瞬发”“猫之优雅”！ 　　刘刹何趁着嘴臭的功夫施法增加自身速度，迅速从嘴里吐出一枚小飞镖，用尾巴尖缠上，嘴巴飞快磨碎了大黄叶和蝰蛇的胃两项施法材料，并吐在飞镖上，完成了法术动作！ 　　二环法术“强酸箭”准备就绪！ 　　大法师奥秘！法术默认施法者等级提高2级！ 　　超魔专长“法术极效”附加，伤害最大化！ 　　超魔专长“法术强效”附加，伤害提升50%总计达到四环。 　　“神话之力”附加！威力大幅增强！ 　　被掷出的强酸箭爆发出魔法灵光，仿佛一个手电筒，灵光还来不及消散便正中鵺的脸庞，飞镖扎进皮肤，酸液迅速膨胀，直接炸开，淋了鵺一脸。 　　他的尖啸瞬间化成惨叫，惨叫只持续了半秒就戛然而止，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 　　原来他张着嘴，因为体型小，头朝上对着刘刹何的上半身，糊他一脸的酸液自然淌进嘴里，迅速融化了他的舌头和喉咙。 　　要是东瀛的妖怪也修行有灵气，这发强酸箭八成只有直接命中嘴里才能达到目的。 　　可是，他们不修啊！ 　　刘刹何欺身而上，一个死亡缠绕抱紧烂了脸的鵺，他张嘴怒吼：“来！再给爷叫一个！” 　　鵺的喉咙里一片血红，血肉腐蚀的臭味隔老远都能闻见，一些女妖以袖掩面，既是挡气味，也是不忍直视鵺凄惨的模样。 　　肺部的空气被刘刹何毫不留情挤出来，在气管的积血里咕噜噜起泡，整个面皮都溶解了，连眼球都不见踪影，他的脖子被迫仰起，酸液从眼眶和鼻腔顺势钻进脑子，再过几秒，刘刹何还没勒死他，鵺就先被强效酸液烧掉脑子了。 　　就在这一刻，站着不动的邪门姬头发暴涨，膨胀成一颗巨球滚动着朝川鹤子而去，速度飞快！ 　　“古有一女子为保自己的美貌，杀死无数处女，以其血沐浴，终身不老，死后依旧害人，因为只要外貌，所以以发为身，又名邪门姬。”——《百鬼夜行》 　　她的目标是川鹤子！ 　　闻辽一直挥刀防御，地上到处是死掉的小人肉雀精力一直瞄准着邪门姬和与般若缠斗的白粉婆，见到邪门姬威胁到川鹤子，他暴呵一声，大刀拉起刀光砍死十几只小人肉雀，立刻弃了女娃娃去救援。 　　化身为萝莉的人肉雀见状，眼中精光大作，抬起袖子，身子缩进和服，和服迅速涨起，撑成一个球。 　　噗的一声，和服被鸟喙撕裂，一只与萝莉体型差不多大的麻雀钻出来，人面雀身，上千只小人肉雀保护着她。 　　只见她带头冲锋，千只小人肉雀轮番攻击闻辽，一轮下来闻辽的合金铠甲被扯得稀碎，逼得他不得止步保护自己，要不然他还没到川鹤子身边，自己就要被吃干抹净了。 　　白粉婆见状，正打算去帮忙，却被般若武士刀拦住。 　　她与般若急促道：“你我别再斗法了，让我先杀了社神！” 　　般若面具脸拉起笑容，嘴角勾到耳根：“你想打就打，你想走就走？你当我是什么，勾栏瓦舍里的娼妇任人玩弄吗？娼妇还收银子哩！你把命交了，我就放过你！” 　　说罢攻势更猛。 　　“你！”白粉婆气急，还欲多说，却被般若寻得破绽，一刀削掉脸上的人皮，露出底下惨败丑陋的脸。 　　“啊！我宰了你！”白粉婆见到人脸皮落在地上，自己丑态毕露，她怒火攻心，再也顾不得别人，直要与般若分割你死我活。 　　邪门姬越来越近，她的长发眼看就要触及川鹤子的脸，铃木大川从旁边扑过来，下一刻便被击散了护体的白雾，连滚带爬被邪门姬踹开。 　　“我的小乖乖，我的可人儿……”邪门姬嘴里念着，水草一般妖娆恶心的长发狠狠锁住目标。 　　灵巧地钻进血肉，发丝从黑变红，滚烫的鲜血被邪门姬吸进去。 　　“处女的热血哟，成为我法力源泉吧……啊！！！” 　　销魂呻吟的邪门姬突然嚎叫起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的脸从层层保护的头发里露出来，原本美艳的面孔起了无数血泡，溃烂一点点扩张，大有遍布全脸之势。 　　“怎么……是你！？”邪门姬看着身体庞大，气势摄人的刘刹何，难以置信。 　　她的长发灵巧钻进的不是川鹤子的衣服，是刘刹何的鳞片缝隙，她吸收的不是赖以为生的处女鲜血，而是在灵智未开时就年年发情交媾的雄性蟒蛇！ 　　“王车易位”，将两个自愿的受术者调换位置。川鹤子现在正拿刘刹何给的刀慌张地把鵺碎尸，取而代之的，刘刹何替她承受了邪门姬的伤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邪门姬喃喃自语，想抽出头发。 　　刘刹何收紧鳞片，牢牢卡住，他的身子缓慢而有力地缠绕邪门姬，滔天怒焰在血液里翻滚，顺着发丝传达到邪门姬脸上，炸出更多血泡。 　　刘刹何当年在多宝山就意识到自己的人性正随着身体的成长而淡漠，野兽的凶性越来越难以遏制。他一直有意减缓这种趋势，为的就是在父母坟前能保留一分身而为人的温柔，能让他有脸去祭拜。 　　刘刹何扬起父母的骨灰撒进大江，既是“尘归尘土归土”的朴素思想，有防止以后公墓拆迁后无法照顾的想法，也是断掉自己最后一份念想，与前世，与人性诀别的仪式。从那以后，人类刘刹何便死了，活着的是带着记忆的蛇妖法师刘刹何。 　　他在东瀛挑衅铃木大川，肉身直面天井下的野太刀，很难说没有自身野性的指使。在傲来国一直小心翼翼，他的本性压抑太久了，比闻辽更甚。 　　现在，感受着发丝在体内钻来钻去，看着邪门姬的烂脸，回想起她差点坏了自己的好事，刘刹何撮着牙花道：“爽不爽？” 　　邪门姬断开头发想逃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被缠得死死的。 　　“跑什么？是不是觉得还不够爽？”刘刹何面色阴翳，声音异常温柔，“那我给你更爽的。” 　　“法术瞬发”“油腻术”！“燃油术”！ 　　邪门姬和刘刹何被粘稠的油浇了全身，她发现自己一下子有机会脱身了，于是快速抽离。 　　“别跑啊！还没完呢！”刘刹何嗔道，尾巴把邪门姬的脸死死往下按，咔嚓一声压碎了她的鼻子。 　　尾巴堵住了邪门姬的话语，刘刹何“腹纳乾坤”继续往外吐施法材料。 　　“树脂焦油” 　　粘性极强的焦油使人难以滑动，邪门姬这下彻底走不脱了。 　　接下来，他咬碎成筐的煤炭使它们落满自己全身，嘴里煤渣染黑了口腔。 　　刘刹何桀桀怪笑，带着癫狂地施法。 　　“巴洛魔烈焰护身”！ 　　明亮的橘色火焰腾地燃起，一旁的铃木大川手臂被高温烫伤，他痛苦地捂着手臂往后缩，但断掉的腿骨已经罢工，河童次郎揪住铃木大川的领角死命往后拖，带着他离开火场。 　　看着笑声猖狂宛如火炬的刘刹何，感受着四周的高温和手臂的烫伤，铃木大川没由来的浑身发冷。 　　“疯子！”他悄声骂着，然后被河童次郎捂住了嘴。 　　“法术瞬发”“快速燃烧”！ 　　焰色从黄转白，邪门姬万焚入体的高分贝叫声突破了刘刹何的封锁，响彻山腰，围观的妖怪们齐齐后退一步，神色各异，多是畏惧。 　　巨蟒滑行出来，身上披着烈火，又一发“王车易位”调换了自己和闻辽的位置。闻辽刚一落脚，地面燃烧的火油便攀上他的脚底，他冷哼一声，一跺脚蒸腾起灵气灭掉火焰，从烂开的战术背心里掏出药水喝下。 　　他周身破破烂烂，卷轴也被人肉雀啄碎了了，刚刚局势变化太快，一瞬间自己的压力倍增，闻辽来不及抽卷轴，腰带和铠甲便一起破了。 　　魔法灵光一闪而过，看起来凄惨的闻辽迅速痊愈，说到底也只是皮外伤。倒是毛孔里寄生的鸟蛋有些碍事，等会儿要打坐调理片刻才行。 　　他身体动着，眼睛一直盯在白粉婆身上，人肉雀想都不用想，死定了。 　　刘刹何带着澎湃的烈焰进入战场，飞扑袭击闻辽的小人肉雀们立刻被烈火烧成焦炭。 　　先前和闻辽交战就死了不少子孙，现在大火一烧，原本密密麻麻的鸟群这时便稀疏了。 　　刘刹何不管不顾，张嘴就是一发“火球术”击中天上巨型人肉雀的一只小人肉雀，火球爆炸，波及到指挥大军的人肉雀，她半面羽翼被烧毁，失去浮力落地。 　　“魔牙术”加持的尾巴一个挥击拍在她的人脸上，骨骼中空的她头颅被拍进胸腔，进而变成肉饼，落地后变成一滩烂泥，登时死了个透。 　　“攻高血少，原来是个ADC。”刘刹何又唾了一口，把嘴里的煤渣吐出来，他身上的火焰逐渐暗淡。 　　闻辽抽抽鼻子，闻到刘刹何那边的血味，便知道已经了结了。 　　川鹤子也回到这边，她脸上是惊恐和激动后的苍白，眼神有些疲倦道：“蛇神大人怎么这么快就杀了人肉雀？” 　　闻辽也不气川鹤子话里的反讽意味，她这样聪明的姑娘很少说话伤人，这般失态是因为惊吓过度罢了。 　　“东瀛的妖怪……嗯，普通的妖怪，实力多是某一方面突出，其他方面孱弱，只要抓住弱点，杀之如杀鸡罢了。要是能提前知晓对方神通，就凭之前我身上的卷轴，你都有五成把握杀了她。” 　　川鹤子点点头，反应过来之前话里的问题，不再多言。 　　刘刹何已经往白粉婆那边去了，般若见到刘刹何悍勇无畏，状若癫狂地模样，更卖力留下白粉婆，白粉婆在爆炸时清醒过来，眼看局势不妙想出招换伤脱身，谁知般若的太刀次次撞在她的匕首似的爪尖，就是缠斗，谨慎的不得了，不给机会。 　　见巨蟒近了，白粉婆心里一横，直接跪在地上，看也不看直指命门的太刀，双手高举，一张丑脸泪水汪汪：“投降！我投降！” 　　般若的太刀在白粉婆脸上堪堪收住，刀锋已经破开她的皮肤，黑色的血顺着脖子流下去。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刘刹何跟前，白粉婆以头抢地，磕得极为卖力，三两下便将地砖磕碎。 　　嗖！ 　　尾巴咬紧白粉婆的脖子，“牛之力量”释放给自己，刘刹何眼里全是血丝，他带着白粉婆，使劲往地上砸，轰鸣声中激起无数烟尘和碎石，般若把刀一收，往后无声地回归围观的看客里。 　　一下， 　　又一下。 　　黑血撒了一地，刘刹何泄愤似的砸着，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怒火，白粉婆萎靡地缩在坑里，气息微弱，体无完肤。 　　巨蟒浑身是邪门姬和人肉雀烧焦的血肉，还有白粉婆星星点点的黑血，他张开嘴，冲着广场周围的妖怪戾气十足地咆哮： 　　“还有谁！？” 　　作者的话：天哪，我竟然真的码完了一万一千字，人都裂开了。老爷们别再发万字刀片了，小的顶不住啊！明后天毕业答辩，只有一更，求大家这两天别发刀片了，小的是一滴都不剩了！ 第99章 ：少女夜游 　　隔着玻璃窗，隐隐的轰鸣还有似人非人的各种尖叫把真中合欢从梦里惊醒。睡眠很浅的她还是头一回住这种民宿，三层小楼，由轻量钢筋和标准化建材快速建成，在东瀛随处可见。真中合欢在町里最贵最好的和风宾馆和民宿之间只考虑了几秒钟，就选择了这个看起来更可爱，更小巧的现代建筑。 　　现在，她开始为自己之前的选择后悔了。 　　没有提前买耳塞，真中合欢用被子盖着，脑袋埋进枕头里捂得严严实实，很快就被热得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她脸上带着恼火的神色，拉开窗帘不满地看向窗外。 　　白山北面被山体挡住，小楼坐落于町北山南，从这里到白山的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真中合欢看不见山北发生了什么，但火光点亮了山体边缘，让人可以肯定有不少人在那儿点燃了火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不是篝火晚会……”真中合欢皱了皱精致的鼻子，学校每年都搞篝火晚会，那种火光远处看时大时小，绝对不是这里突兀地明亮好久，又突兀地消失。拉开窗子，西伯利亚冷气团向南推进带来了北风，也带来了些许奇怪的味道。 　　像是烧焦的蛋白质…… 　　楼下小路南北走向，南边的十字路口有穿着白鳞服，带着黑白二色面具的老人正朝着白山跪拜。 　　真中合欢更疑惑了，“白蛇神社不是在南边的杜撰山么？怎么大家都朝着白山？” 　　“町里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少女立刻做出了判断。 　　从她乘车进町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町里除开汽车通行的大路外，其余地方都太窄了，只能容一辆摩托进出，这些狭窄的路四通八达，蛛网一般绕着整个乌有町，它们都建于几百年前，仿佛坚守着某种固执。 　　这种构造，真中合欢只在傲来国一些古老地区的小巷和弄堂里见过，但这里的房子都并不高大，只是用围墙强行圈成这样。 　　白天也是，她在町里逛了一整天，初步确定川鹤子没有住在铃木家建在町里的宅子里，应该在其它地方，多方打听后才晓得川鹤子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山上，而且也不存在和妄作町“斗舞”的活动——白蛇神社早就废弃了，妄作町的巫女们吃饱了撑的找一个不存在的神社斗舞。 　　等她傍晚回来，房东西谷婆婆还告诫自己今晚是蛇神回归的仪式，自己绝对不能出去打扰云云。 　　“太反常了，这真的是太反常了！”真中合欢满脑子都是这几天所见所闻，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脱了小熊睡衣，穿上了专门买的贴身大衣和鸭舌帽，手里拿着口罩。 　　她本能地想一探究竟，看看川鹤子是不是在现场，拍照是她来乌有町的初心。 　　原地愣了几秒，真中合欢选择从心。 　　从包里拿出佛陀吊坠，郑重地挂在脖子上。这是母亲从据说是得道高人那里求来的，说是能保佑真中合欢，面对现在有些诡异的局面，她选择戴上。 　　身上喷了些驱虫剂，悄咪咪溜出房门，真中合欢猫着腰下楼。 　　“只要找到川鹤子，拍下她穿巫女服的照片，学原里的男生一定愿意花钱买……赚钱也不难嘛！”她在移动中小声嘀咕，为自己的勇敢和英明暗自鼓舞。 　　楼下客厅里，西谷婆婆坐在沙发上听电视，真中合欢想悄悄从正门离开被发现了。 　　“合欢啊，这么晚了不睡干嘛啊？”西谷婆婆手在桌子上摸着，抓起眼镜戴上。 　　“哦！”真中合欢直起腰，赶在西谷婆婆看清之前走到厕所门前：“外面好吵啊，把我惊醒了，下来上个厕所。” 　　西谷婆婆笑着说：“许是迎神仪式搞得动静吧，平时乌有町很安静的。” 　　真中合欢假装上了厕所，冲水后上楼：“婆婆，那我睡了。”说着在前三个楼梯踩出声音。 　　“好，早点睡啊。”西谷婆婆说着摘了眼镜。 　　真中合欢伸直腿重新迈下来，爬到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前，一点一点拉开，轻轻钻出去，重新合上门，舒了口气。 　　作为学院体操社的一员，真中合欢落地动作不可谓不标准，她灵巧地穿过拦路的栅栏和注连绳，没有遇到一丝阻碍。 　　回头看了看两者的距离，她略有不满地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憋着嘴一路小跑。路边跪着的使者们都是老人，真中合欢仗着年轻，摸黑从他们身后走过，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径直往白山去了。 　　沿着山路往上爬，半个小时左右，真中合欢便来到广场附近。 　　隔着稀疏的林子，隐约可见一个个或高或矮的背影，组成一道人墙，似乎正在围观。咆哮，惨叫，哀嚎在广场上奏成凄惨的协奏曲。 　　前面是一个女人，穿着和服，正抚着身前的树枝驻足观望，看背影应该是个美女，真中合欢拉了拉口罩，走上去打算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熟料一阵嘻嘻声从女人背后响起，接着一张嘴从头发里伸出来，尖牙利齿，嘴唇血红。 　　真中合欢瞬间脑袋宕机了，她没能理解这是什么状况。 　　脑后的嘴巴转过去，露出女人的正脸，是一个眉眼略有疲态，画着眼影的中年女人，她惊讶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类，在真中合欢平坦的胸前凝视几秒，这才打破有些沉重的气氛，笑着说： 　　“这是我们妖怪的事儿，宝藏院凑什么热闹？还派个女娃娃来，莫非现在衰落的连男子都找不到了？” 　　“二口女。”听着女子的话，真中合欢没有细细考虑，只是想起都市传说里的奇怪妖怪二口女。 　　那二口女没有伤害真中合欢，而是微微侧身让出了半个身位，露出狭窄的视角。 　　她看清了人墙，没有一个是人，有长得像天狗的鸟人，有来回乱窜的河童，有身材高大的怪物，有瘦小可憎的恶鬼。 　　他们……它们随着二口女的动作齐齐扭头，在真中合欢身上上下打量，重点都放在吊坠上，然后略微让开仅容一人挤进去的位子。 　　妖怪眼中有忌惮一闪而过。 　　真中合欢这是什么也不想，只知道不能怯场，她必须伪装自己，不能暴露一无所知的真相。于是喘了口气，慢慢地走进去。 　　“住持身子还硬朗吗？”身边天狗模样的妖怪和蔼地问。 　　真中合欢轻轻摇头：“只远远见过一眼，未曾与住持谈话。” 　　天狗点点头，不再多言。 　　真中合欢目光看向广场内，只见一片疮痍，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地砖成片破碎。川鹤子跪坐在乞丐一般的虎人身边，脸色苍白。 　　真中合欢本能想走进去和川鹤子打招呼，脚步还没迈开便及时管住自己。 　　“差点出事。”多年的教育让她在最后一刻理智占据上风，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突然一阵哭泣和求饶吸引了她的目光，只见小山丘一般的巨蟒绞住一个老婆婆的脖子，死命往地上掼，顷刻间黑血四射，吓得真中合欢捂住了嘴。 　　巨蟒丢下不知生死的老婆婆，冲着围观的妖怪怒吼： 　　“还有谁！” 　　震耳欲聋，真中合欢觉得眼睛金星直冒。 　　这时一个身高两米，浑身遍布苔藓的石佛从群妖里走出来，它双手合十唱了声诺： 　　“社神何必赶尽杀绝，放白粉婆一条生路，以彰显自身仁德宽宏，可好？”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巨蟒暴躁的样子，真中合欢觉得这石佛说的废话只能讨来一顿好打。 第100章 ：辩辩？不辩，滚！ 　　乌有町北部，白山山麓的广场。 　　刘刹何咆哮着问完全场，回答他的是死寂的沉默。 　　见状刘刹何也不多言，尾巴挑起地坑里的白粉婆便欲绞死。这时围观的妖群里有人喟然长叹，迈出一步，诺了声佛号。 　　只见此妖身高两米，乃青岩雕刻成佛陀形象，早年受乡人崇拜，废弃后吸日月之精华开了灵智，就此行走世间。 　　他石质的身体表面有很多青苔点子，连佛像死角都绿油油的，在这样的的冷天依旧茂盛，身上有几条深刻的裂缝，里面也绿汪汪一片。 　　石佛合十双手，先鞠了一躬，然后石质的嘴唇蠕动，闷如瓦罐的声音从肚子里响起：“社神大人何必赶尽杀绝呢，他们的错已铸成，被您伤成这样已是得到了报应。不如放她一条生路，彰显您的仁慈宽厚，以收诸君的心，如何？” 　　刘刹何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他先伸出蛇信子分辨了一下，发现石佛身上没有自己击败的四只妖怪的气味，于是忍住笑意问：“你又是谁？” 　　“贫僧无名无姓，因向来与世无争，故东瀛妖史未留姓名，大人可叫我石佛人。”石佛人唱喏着，“大人，这白粉婆和人肉雀，都是此世唯一，您杀了三人，已然是报了仇泄了怨，便放白粉婆一条生路吧！” 　　“他们杀我手下时你可曾劝阻？” 　　石佛摇头：“贫僧未在现场，否则定然劝阻。” 　　“若是他们拒绝，你打算怎么做？动手阻拦吗？” 　　“这是自然。”石佛人大义凛然道，“欺凌弱小，徒造杀孽，此乃恶行，人神共愤！” 　　“哈哈哈哈！”刘刹何大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在地上打滚，尾巴像手一样蜷在肚皮上，“这真是年度级笑话哈哈哈！” 　　真中合欢见先前还威严满满的巨蟒像失了方寸似的满地打滚，有些不解。石佛人虽然是妖，但他说的话没有错啊？为什么蟒蛇笑得这么猖狂呢？诶！川鹤子和铃木大叔怎么也在笑？ 　　川鹤子用巫女服的袖角挡住嘴，噗噗声从衣袖里传出，她与正苦笑着的父亲对视了一眼，两人想的差不多。 　　铃木大川的手臂依旧火辣辣的疼，他低头轻声说：“怎么会觉得蛇神会不是恶人呢？” 　　河童次郎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示意自己不是聋子。 　　石佛人向前一步，石眉皱着，簌簌落下青苔碎屑略显生气道：“社神大人何故发笑？” 　　“哈哈哈，闻辽，你帮我说……哎哟，笑死我了！”刘刹何继续翻滚着，从白粉婆身上碾过。 　　咧着嘴的闻辽当即朗声道：“你说的善恶，是佛教的善恶观吧？” 　　“善恶放之四海皆准，是否是佛教并不重要。”石佛人悍然否定。 　　闻辽嘴角扯着：“少放屁了！”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不但是自然准则，也是妖怪的天性，狼靠吃羊维生，你竟然妄想劝狼食素，莫不是在世间走动得久了，就觉得天下都应该以和尚的价值观取舍？！” 　　石佛人怒目圆睁：“狼吃肉是为了维生，您杀白粉婆可是为了吃肉？你这是偷换概念！” 　　“都一样。”闻辽笑着说，“我们猫科动物，饱食之余都会时不时的抓住猎物故意放跑然后再捕捉，既磨炼的技艺，也是玩耍……我难不成修炼成精了就不许这么做不成？再说，这女妖只因稀有，你便出言相助，那世间枉死的多了去了，他们就因为不是独一无二的，便活该去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石佛人怒目圆睁。 　　这时刘刹何已经笑完了，他收了眼泪重新立起来，石佛人赶忙追问正主：“社神大人也这么认为吗？” 　　“我？”刘刹何摆摆尾巴，“不不不，我并不这么想。” 　　“那……”石佛人眼中露出惊喜，还欲说话便被打断。 　　刘刹何尾巴慢慢把白粉婆包裹起来： 　　“善恶对我而言并不是最主要的，如果对我有利，我不介意做些……嗯，在你看来是善事的举动。” 　　“我最重视额是，在善恶之外的另一个更高的基准，那就是秩序。” 　　石佛人不解，他大声道：“善恶也是一种规则！” 　　“但那是世俗的！”刘刹何语言冰冷，当着石佛人的面揉成一坨肉团，一字一句，“而我说的秩序，是我定的。” 　　石佛人表面好像在流汗，长有青苔的地方冒出点点露水，顺着石佛人的脸滴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要是善恶之辩他自信无敌，在场所有妖怪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一合之将。但刘刹何蛮横地在善恶这条直线上划了一条横线，把二元对立的善恶模糊化了，秩序与混乱反倒被提了上来。对刘刹何而言，任何威胁他统治的统统被打进混乱阵营，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秩序，在怎么谈论善恶都是徒劳无功。 　　“利己主义！”石佛人咬咬牙，不甘心白粉婆就这么死掉，再迈出一步。 　　“滚！” 　　一声暴喝是伴随大作的劲风，巨大的力场手往正向前走的石佛人而来。 　　石佛人想也不想便出手相抗，他惊恐地发现，那力场手虚握成拳，里面赫然是变成肉团却尚有一丝气息的白粉婆！ 　　石佛人急忙收掌，可刘刹何与他本就相隔不远，自己已是避无可避，力场手张开，把手心的白粉婆对着石佛人的身子狠狠一撞！ 　　那力场手瞬间溃散，石佛人的动作被“毕格比守护掌”迟缓了，一记铁鞭须臾间就到了石佛人面前，将他击飞，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原来刘刹何在释放“毕格比守护掌”后，趁着石佛人被白粉婆分神的空档，利用超魔专长“法术瞬发”给自己上了buff，全身肌肉蠕动着，尾巴甩起来誓要给这满嘴“善恶”的石头人一个好看。 　　基础神话能力“神力喷涌”！ 　　大法师奥秘，“牛之力量”“法术极效”“法术强效”！ 　　“高等法师护甲”！ 　　套着护甲的尾巴声威赫赫，速如疾鞭，势若重斧，将失神的石佛人锤了个结结实实。 　　石佛人倒飞出去，群妖连忙躲避，真中合欢慌乱之下不知怎么的呆呆地站在那里，二口女见状感叹了一声“都还是个孩子，凑什么热闹！”便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躲开。 　　一连串噼里啪啦后，撞断好几棵树的的石佛人拨开烟尘，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他没去注意被击中部位掉下的拳头大的窟窿和肚子上新增的裂纹，也没去想如此坚固的“肉身”怎么会轻易被击碎。 　　石佛人怔怔地看着胸前，手上漆黑的血肉碎末。这是“毕格比守护掌”与他青石身躯碰撞后的产物，中间揉碎了骨头的白粉婆轻易便被挤爆，好似液压机下的鸡蛋，留下一地腥臭。 　　情绪起起伏伏，怒火煎灼着理智。良久，他才控制住险些爆走的自己，一言不发离开。 　　刘刹何瞟了一眼便不去管他，离开的石佛人默认放弃了乌有町的所有机会，包括对刘刹何的挑战权。 　　“几点了？” 　　川鹤子勉起衣袖看了看手表回答：“快2点了。” 　　说着她站起来，小跑到刘刹何身边讲悄悄话。 　　“那得搞快些。”刘刹何背刺咔咔作响，他再度扫视了一遍，目光在二口女保护下的真中合欢身上稍作停留，然后发话： 　　“闲事儿处理完了，现在咱们干正事儿吧，有谁想和我对打的？” 　　妖怪们面面相觑，地上的狼藉已经说明了一切。 　　二口女瞧着一边像是树人的木魅，木魅连连摆手。 　　接着木魅撞了撞身边的天狗，天狗用眼睛狠狠剜了它一眼，双手拢在袖子里，一个屁也不敢放。 　　妖怪们眼神和暗语相互传递信息，不少人在一旁拱火，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刘刹何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前世他看过的一个功夫片里好像有类似的场景。 　　妖怪们怂了。 　　先前颇有此意的家伙此时都绝了心思，一夜的功夫杀死鵺，人肉雀，邪门姬和白粉婆他们自信能做到，但你看看白蛇神社现任社神，人家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用目光明亮，神采奕奕，半点疲态也无。再瞅瞅有些狼狈的闻辽，人家表现出来的实力未必比自己低，却甘愿低头当狗。 　　局势这般明了，谁也不是傻子，傻子也活不了几百年，这时候蠢到家了才往枪口上撞。 　　等了片刻依旧无人应答，刘刹何不耐烦地吐着信子：“现在不说，那往后便只有生斗了，一些个看家的杀人技不许再用！” 　　四下依旧俱静。 　　心中了然，刘刹何回头向河童次郎的滑去，声音嘹亮：“而且生斗得放到明天再说，今晚动静已经够大了。明天我会派河童去收集生斗名单，但凡本事比今晚死的这些家伙低的，就不要报名了，浪费老子时间！有没有异议！？” 　　…… 　　“没有就散会！”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东瀛诸妖耸耸肩，前前后后相互挨着熟人打算离开。 　　“那个人类女娃娃留下！” 　　紧紧跟着二口女的真中合欢脸色巨变。 第101章 ：变味儿 　　真中合欢缩手缩脚地跟在川鹤子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地到了神社。 　　只见被川鹤子称为“社神”的巨蟒没有二话，在本殿前差遣早就准备好的河童次郎带着手下们卖力地洗刷刷，把身鳞片上的血肉和泥土刷洗掉，虎人扒下身上的战术背心，从手水舍里舀了几盆水也清洗起来，他没有刘刹何体型那么臃肿，用不着河童。 　　河童次郎用河童们的秘法先一步从本殿后面，那刘刹何用骷髅们挖出来的水池里钻出来，招呼族人准备刷子毛巾。 　　早上4点半，浑身湿漉漉的刘刹何撂下一句“你处理这件事”便自顾自上了梁，下眼睑一闭便睡去了。 　　闻辽洗干净也不多说话，就地盘腿坐下，让拖地的河童离远些，开始闭目打坐，片刻功夫，他毛孔张开，喷出无数肉眼看不见的透明人肉雀蛋，灵气一绞，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边川鹤子脱了鞋，示意真中合欢进殿。 　　咽着口水，真中合欢蹑手蹑脚进去，生怕惊醒了梁上的怪物。 　　给殿里明烛添了油，幽幽的本殿中，只听背对着的川鹤子哀叹一声，道：“合欢酱怎么会在这里呢？” 　　“让我猜猜，不会是想拍下我的照片然后发在校刊里吧？就像你对桂木学姐那样。”她侧脸映着跳动的烛火，眼珠转动，对准真中合欢。 　　真中合欢“唔”了一声，屁股一台，立刻土下座，语气诚惶诚恐道：“川鹤子大人，真是万分抱歉！求求您看在我们相识相交的份上，不要杀我！” 　　川鹤子哑然。 　　她看着趴在地上露出修长后颈的真中合欢，心里有些失落。 　　“原来她是这么觉得的吗？”川鹤子一言不发地放下油壶，刚想宽慰几句，脚步一顿，立刻小跑到趴着的真中合欢身边，扑在她身上，可劲儿地挠她； 　　“好哇！你都死到临头还嘲讽我！？”川鹤，子半怒半恼，真中合欢是学院的高岭之花，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虽然不擅长与人相处，但很能解读人心。“不要杀我”这种除了激发对方怜悯心和施虐欲望的垃圾话才不是她在这种场合开场第一句！ 　　她这是在开自己玩笑！ 　　“噗噗噗，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川鹤子大人饶过我吧！我知道错了！”真中合欢心思和身体都很敏感，最怕人挠痒痒。 　　她被川鹤子压着，银铃般的笑声很快转为哈哈大笑，想要打滚却动不了身。 　　川鹤子用上了闻辽传授的擒拿技巧，手臂把真中合欢的双手锁住，另一只钻进衣服里上下其手，专挑腋下、腹侧、脖子、手肘、胸间软肉这些地方下手。 　　正在走廊上铺睡袋的铃木大川原本阴沉着脸，满脑子破碎的念头，听见殿内女儿和同学畅快欢笑，脸上这才浮现起点点笑容。 　　“终归还是个孩子。”他欣慰地想。 　　…… 　　被川鹤子吃得死死的真中合欢发现自己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挣脱，于是把头往榻榻米上一埋，大叫： 　　“人生十五载，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胜不败者。” 　　念完辞世诗便不再动弹，只是肌肉抽着，坐在腿上的屁股撅起，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川鹤子知晓这是彻底投降，也收回手，正了正衣服，理着头发。 　　过了十几秒，浑身趴软，笑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出来的真中合欢才晕乎乎地爬起来，她抹掉眼泪，看着恢复拒人千里之外神色的川鹤子，神色复杂。 　　“脖子上的吊坠是怎么回事？”川鹤子略过叙旧，单刀直入插进主题。她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如鹰。 　　她是神社的女巫，与爸爸一同肩负振兴家族的使命，刘刹何以雷霆手段打压两位伯伯，今晚更以“剽勇”之名逼得图谋不轨的妖怪们闭了嘴，为投奔自己的河童住持“公道”，是位合格的社神。 　　这样的社神是铃木家振兴的希望，川鹤子不能接受计划以外的变故。 　　哪怕是自己的好朋友。 　　真中合欢拇指扣在吊坠上，不知是火光反射还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此刻川鹤子有些陌生，眼睛前所未有的亮，有点像自家从事政治撒谎成性的阿公。这样的川鹤子和这样的氛围，她不太喜欢。 　　“这是妈妈求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看着它。”想了想，真中合欢没有再开玩笑缓和气氛。 　　“真的？” 　　“嗯嗯，这个说是能保我平安，看来真的有效！” 　　看着真中合欢好几秒，确定没有说谎，川鹤子脸上绽放出春日百花灿烂的明媚笑容，嘟起嘴，在真中合欢手上轻拍了一下，嗔怪道：“那你早说嘛！吓人家一跳，听二口女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宝藏院的人！” 　　宝藏院是什么，和历史中的宝藏院有无关系，这些都被忽略掉了，两女心有灵犀地谈起学校的事。 　　这时身上抹着某种软膏，一身药味的铃木大川提着食盒进来了，东瀛人的饭盒都是冷饭，并不再度加热，想吃随时打开就能享用了，动漫里高中主角的各种精美食物，都是这样。 　　“吃夜宵吧，再等会儿天就亮了，你们俩就睡这里吧，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铃木大川打开自己那份，推给真中合欢。 　　川鹤子点点头，的确不能直接放合欢酱离开，虽然她确实很想，但蛇神大人把这件事的处理权委托给了她，却不代表她能承受消息走漏的后果，谁知道下了山的合欢酱会不会直接报警。 　　“合欢酱。”吃了一口章鱼丸子，川鹤子开口，“明晚你想和我一起去白山吗？去见见传说里的妖怪。” 　　“诶，今晚不是已经见过了吗？”真中合欢吃着饭，不解地问，脑子里回想着刘刹何像拍飞烦人的苍蝇似的拍飞石佛人的场景。 　　“这只是开胃菜，明晚整个乌有町的妖怪都回来。”川鹤子拨弄着西蓝花，轻声说，“毕竟蛇神大人正面展现了力量。” 　　“合欢酱的爷爷好像在政坛说的上话，把她也拉进来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川鹤子心思电转，已然对挚友的家族打上了主意。 　　一旁的真中合欢还在第二层，她只晓得自己不能轻易离开，那么跟着川鹤子是比较安心的选择，没想到身处第五层的朋友出于各种考虑已经对她垂涎三尺。 　　“好啊。” 　　…… 　　1月9日，夜。 　　鳞衣使者们再度上街，解下的注连绳重新系上，街道冷冷清清。 　　真中合欢带的行李箱已经被铃木大川遣人从西谷婆婆家带走了，老人家对神社信得比较深，住持家简单讲了一下，说是暂住的少女的某大社住持的女儿，来这里是受神社所请便三两下糊弄过去。 　　这次上山便不同于昨日了，昨晚得刘刹何吼一嗓子妖怪们才陆陆续续出来。今晚刚一进山，便有妖怪作揖鞠躬，然后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队伍越走跟随者越多，大都是在石碑上留了名的妖怪，之前还在观望，现在倒是彻底倒戈卸甲。 　　连河童次郎都笑着说白天族人去找町里的妖怪时，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没人再敢甩脸色。 　　“大人，总共有十五个。”河童次郎汇报完工作，便小步跑着离开了，他还要负责维持秩序，顺便监督是否有人再敢搞袭杀。 　　广场被一圈贴着施工标志的铁皮围起来，这是白天铃木大川让人去做的，对外扬言要重修广场，其实是防止被人看出端倪，至少被“毕格比守护掌”和一干法术留下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现象。 　　广场边缘已经站满了妖怪，没人往里进一步。 　　这既是对现任社神的尊重，也是对刘刹何实力的敬畏。 　　“资料已经汇总了，有十五个想挑战我的，那么争取今晚打十场，明晚上半夜打五场，下半夜胜者与我交手，就这么定了。”刘刹何言简意赅道。 　　“等会儿！”有人大声喊。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刘刹何看着让开的妖怪们，露出里面的天狗。 　　真中合欢瞧着眼熟，想了一圈，发现赫然是昨晚询问自己的那个。 　　“没有没有！”天狗捏紧手里的扇子，媚笑道：“我就是十五人之一，看见大人经历了一场大战，现在龙骧虎步不显丝毫颓态，心中钦佩，甘拜下风。” 　　“你的意思是……弃权？”刘刹何惊疑不定。 　　“是，自知不敌，我就不自取其辱了。”天狗文绉绉道，说着两手倒拿扇子，鞠躬行礼，扬长而去。 　　接着又有几个弃权，这下便只剩九个挑战者了。 　　“什么情况？”闻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晓得，不过这味儿不对，小心一些。”刘刹何谨慎道，“要是他们群起而攻之，你带着人先跑，我断后。” 　　一旁的川鹤子听见社神的话，捂着嘴，眼睛眯起，笑意颇深。 第102章 ：有点意思 　　白山山脚，天狗一只手背在身后，撑开手中的蝙蝠扇，上面画着一段天狗醉酒的浮世绘，背景以金粉涂抹，百色皆取自世间珍品，煌煌贵不可言。 　　他摸了摸头发，看着广场方向，摇头嘲笑道：“宝藏院都和参合进来了，怎么还有人不自量力图谋社神之位，莫非东瀛妖怪已到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地步不成？真是蠢笨。” 　　说罢翅膀一张，冲天而起。 　　…… 　　随着天狗为首的六只妖怪弃权，广场上的气氛缓和许多。虽然不知道弃权者的名字，不过刘刹何看得出都是实力不俗之辈，至少在诸妖中颇有人气，见他们安然无恙地退出，原本还担心安慰的妖怪们一下子松懈下来，连带着其谈话内容也从输赢变成了是否留在乌有町之类的闲谈。 　　“看来走的几个是最强的。”闻辽支棱起耳朵听了会儿，对刘刹何说，“他们弃权，这些家伙的兴致都低了。” 　　刘刹何点点头：“这样最好，取巧也罢，运气也罢，能拿下乌有町就意味着我们赢了，这是事实。” 　　见再无人退出，河童次郎便用抓阄的方式分了先后，唱了名单上的九人顺序，无人异议后，闻辽提刀上场，比试从这时便算是开始了。 　　这次闻辽没有再找一套铠甲披着，而是左手按住腰间的一枚卷轴，里面是“高等法师护甲”。他右手的刀抗在肩上，随时能挥出砍死敌人。 　　一个枯瘦的和尚走进广场，他嘴巴紧闭着，上颌的牙齿龅牙似的突出唇外，却生的极为粗大。身体被宽大肮脏的法衣笼罩，跟个衣架子似的，两眼颇有怨恨地看着铃木大川。 　　“怎么，他和你有仇？”刘刹何调侃道。 　　铃木大川摇头：“没有的事，我根本不认识他。不过他我理解他恨我的原因。” 　　“这妖怪名唤野寺坊，传说百鬼夜行里有他……当然他不是夜行的那一个。相传如果一个寺庙经常无人祭奠香火，主持因此郁愤而死的话，死后会化为妖怪，如果有人寄宿这个寺庙，野寺坊就会咬断旅客的喉咙。” 　　铃木大川怜悯地看着野寺坊，为刘刹何解释。 　　“他许是嫉妒我吧，蛇神大人重新入住神社，又镇压了乌有町的妖怪们。庇护一方平安，未来香火必然大盛，铃木家与他遭遇相仿，结局却好很多……唉！含恨而死本就可怜，何苦还要成精害人，徒增烦恼呢？现在的他可还记得佛法？” 　　说到这里，铃木大川手按在裹了药膏的伤处，心中暗自庆幸刘刹何不是害人的妖怪，没有图掉女儿身家性命，虽然对铃木家有些苛刻，但给出的前程还算可观。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野寺坊的怨恨不过是让铃木大川把屁股越发往刘刹何这边靠的动力之一。 　　察觉到白蛇神社现任住持有些同情的眼光，野寺坊嫉恨欲狂，他哇呀呀嚎叫着，脚丫子在地砖上踩了几下，跳跃着扑向铃木大川。 　　前排的闻辽也察觉到野寺坊的敌意不在自己，神识稍微探查，发现对手实力微弱，大感失望。右手变削为砍，刀背撞进失了方寸的野寺坊胸上，咔嚓一声断了他的肋骨，。 　　野寺坊脖子诡异地扭了180度，张嘴就往闻辽手背咬去，尖牙光滑明亮，口中涎水泛起莹莹绿光，恶臭扑鼻。 　　闻辽想也不想便收回按在卷轴上的左手，一巴掌扇过去，将其打飞。 　　野寺坊落在地上，宛如一块烂泥。 　　“怎么回事儿！”闻辽愤怒地质问河童次郎，“说了要比昨夜的妖怪强，怎么来了个这种货色！？” 　　却是恼怒之下下说出了傲来话。 　　河童次郎虽然没听懂，倒也理解了虎人的意思，他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只是拿手指着倒地的野寺坊，只见本该昏死过去的野寺坊重新站起来，压瘪的胸膛吹气一般鼓起，双手按住下巴，立刻将脱臼的脑袋接回去，他甩甩头，又扑上来。 　　“妈的！”闻辽骂道，一个健步，拖刀冲上去，刀尖高高刺起，唰得一下劈开野寺坊的胳膊，然后刀身在他脑壳上重重一磕，左手两指并拢作剑状，对准飞起的断臂，灵气汇聚。 　　“蓬！” 　　只见还在张合的断臂被闻辽以蛮横的灵气击中，直接炸成粉末。 　　一脚把野寺坊踢进妖怪群里，他用东瀛话喊道：“超能力是沙包的就别来了，换个能打的。” 　　大家看得真切，知晓社神坐下护法的本领高强，若是按规矩来，野寺坊必须无力再起才算胜利，不过人家轻描淡写就毁了一条胳膊，想结束比试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野寺坊虽然有一口好牙和自愈能力，不过这不是死斗，双方都不许下杀手，严格执行的话，就真成了与沙包对练了——野寺坊没有其他本事，咬人还行，但啃妖怪差点儿，与闻辽对阵，可不就是仗着恢复能力可劲儿挨揍嘛。 　　被好心的妖怪拖走，次郎赶紧跑出去念了第二个妖怪后匆匆下场。 　　真中合欢看着拳拳到肉的打斗和有些萎靡地气氛，眨巴眨巴眼，觉得和自己想象的妖怪斗法没什么关系，反倒有点像傲来的功夫片。 　　随着“木魅”的名字响起，一株没有树叶花朵，光秃秃的樱花树缓慢走进广场。 　　它高不过四米，枝干也稀疏，看起来年份不久，树皮还有些青色，明显不到能成精的岁数，却是有些怪。 　　“请闻辽大人指教。”一声明媚的女声从樱花树里传出，闻辽点点头，刀背架在左手手背，下身扎起弓步，脊背大龙拧出条条腱子，严阵以待。 　　…… 　　十几秒屏气凝神，木魅都没有动静，要不是她的树根裸露在地表，川鹤子还真就以为这只是一颗普通的樱花树。 　　闻辽等到胸中的气都快尽了还不见木魅行动，于是把刀往木魅脸上一扔，自己追在刀后靠近，并趁机换气。 　　木魅既没有挡下闻辽扔过来的大刀，也没有对换气的闻辽出手，老老实实被大刀砍掉半个树冠，然后闻辽运起灵气一的拳将其轰成木屑。 　　碎屑落了闻辽一身，看样子是失手杀妖了。 　　他有些尴尬地摸着脑袋，无辜地冲在场妖怪们说：“你们都看着啊，不是我下狠手，是她没反抗，这算不得我违规。” 　　“自然算不得闻辽大人。”明媚的女声再度响起，只见原本扎根在广场边缘的另一株樱花树拔地而起，抖落根部的泥土缓缓进场。 　　“你搞什么？”闻辽抽刀，很是不满道，“要打便打，你使了障眼法，怎么又看着偷袭的机会白白流失？” 　　“大人莫怪。”木魅温言道,“小妖已然是动了手的。“ 　　“什么玩意……嗯！”闻辽正在说话，突然胸口一闷，竟发现方才换气时操之过急，气机已然紊乱！ 　　这种错误，连刚刚渡过水火劫的小妖都鲜少有犯，闻辽这妖丹有成近百年，血战无数怎么会在近乎本能的气息运转上失误？ 　　一口逆血上涌，被闻辽干脆地吐出去，他擦着嘴角，受伤的肺部吓吓然。 　　闻辽不以为意，带血的手重新握住大刀，双眼圆睁，额头王字挤成川字，露出獠牙，笑中带着血腥：“有点意思！” 　　“这是……诅咒？”刘刹何用出了法师的本职技能“辨识法术”，对闻辽的状态进行查看。 　　费心搜集过东瀛妖怪异闻的川鹤子赶紧回答：“树魅又称木灵、木魅，指有灵魂居住的树。外表与普通的大树差不多，不过，据说如果打算把这棵树推倒或是弄伤的话，那个人乃至全村的人都会遭遇很大的灾难。” 　　“像这木魅能自由寄居树木的，法力已经很深厚了，褪去本体，以精魄游行世间，则百树皆为本尊，看来她是想让闻辽先生多‘杀’自己几次，等到先生扛不住多重诅咒的时候，便是她取胜之时。” 　　听到这里，刘刹何的蛇瞳浮现起一丝玩味。 第103章 ：连胜七场 　　月朗气清，北风袭袭。 　　方壶岛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天温和少雨，子虚县离海边不到一百里，受海洋影响更大，降雪更是难得一见。 　　不过这不意味着町里就不冷了，傲来国南方也是亚热带季风气候，但本世纪初学校还没有普遍安装暖气的时候。莘莘学子们白天焚膏继晷，晚上还要在被窝里散发余热，用肉体温暖潮湿的衾被，上铺下铺一起哆嗦，吱呀声不绝于耳，一舍如此，舍舍皆然。 　　刘刹何不太喜欢这种湿冷的低温，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容易陷入被动。所以他干脆施展了“燃烧之手”，一只由火焰凝聚而成的手在自己身上一寸一寸略过，他暖和的几乎要呻吟出来。 　　不过场内的木魅可就紧张了，她还以为自己的神通惹恼了盘踞在后面正吐着信子的社神，灵活地挠痒痒的五指张开合拢，仿佛攥住了她的心脏。 　　察觉到大家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刘刹何一愣，继而摆摆尾巴尴尬地解释：“你们打你们的，别管我，我就是嫌冷，烤烤火……冬眠嘛，嘿嘿。” 　　妖怪们这才收回略有担心的目光，专注于广场上的比试。 　　木魅收了心，广场边缘立刻又有两棵高大的枫树拔地而起，三棵树呈品字形半包围住闻辽。 　　闻辽嘿然，他取下两枚卷轴，拉开念诵，法术灵光依次亮起，把闻辽笼罩起来，烨然若神人。 　　随后，闻辽弓步抗刀，再度蓄力。 　　大刀骤然冒起肉眼可见的光，闻辽对手中法器灌注灵气，淡红色的刀光吞吐，朴素的刀身隐隐响起虎啸。 　　感觉那吞吐的灵气隐隐可以伤害到自己，木魅不敢大意，全神贯注。 　　平稳度过气息交替，闻辽原地起跳，大刀一左一右劈出，刀光横扫而出，直取左右两棵乔木。却是法器凝聚灵气化为灵刀，使闻辽瞬间获得了远程攻击的能力。 　　红光一闪，两棵乔木应声爆炸。 　　闻辽将大刀往地面一杵，飞快抽出腰间卷轴，口中血流如注，他不去管木魅，快速施法。 　　却见随着他鲜血直流，身上的法术灵光也暗淡下去。 　　轰隆。 　　却见明明只砍爆了两棵乔木，中间的樱花树却失足一般倾倒，木魅无力的叫唤被樱花树摔倒的声音掩盖。 　　“怎么回事儿！？”一个小鬼模样的妖怪惊疑不定，这肯定不是那两刀的威力，不然这虎人直接就挥刀大杀四方了。 　　“是那个卷轴！” 　　闻辽已经施法完成，他有些灰败的面色一下子红润起来。 　　接着，他双手握住大刀，手臂魔法刺青亮起，一股朦胧的能量环绕在大刀四周，恍若薄雾。 　　防护系法术“天运灵光”！ 　　防护系法术“因果报应”！ 　　两者的法术效果相似，都是对伤害自己的生物造成力竭和疲惫效果，持续三轮（约45秒）。 　　很遗憾，看来木魅没能豁免全部法术，她露出了破绽，陷入力竭，僵直之下不能转移精魄。 　　预言系法术“移除诅咒”，闻辽合计“杀”了木魅三次后，胸中气血瞬间停滞，他以灵气强推气血运行，用痛苦逼迫自己保持清醒，施展了这道法术，解除掉木魅对自己的诅咒。 　　快速饮下一瓶治愈药剂，闻辽手里大刀虎虎生威，他脚步交替，三两下来到木魅面前，笼罩着薄雾的大刀交错间好像砍进樱花树的树身，却又什么都没有劈开。 　　薄雾散去，灵气再度灌注，刀芒夺目，抵在樱花树树皮。 　　“你输了。”闻辽成竹在胸。 　　幻术系三环法术“幽灵武器”，使用虚体武器接触攻击。 　　闻辽手里的刀在刚刚的确砍中了木魅，只不过击中的不是她寄居的樱花树，而是化作本体的精魄，遭此重击，又被刀光逼住本体，她的命随时握在闻辽手中，几遍勉强挣脱也会受重伤。 　　只是比试而已，再打下去不值当。 　　“……咳咳，我输了。”木魅有些虚弱的声音从树里传出。 　　闻辽点点头，收了刀说：“下去吧。”随后返回一开始出手的位置，盘腿调息起来。 　　良久，他睁开双眼，气势汹涌：“下一个！” 　　…… 　　“这是第几个了？” 　　“第七个了。” 　　“他究竟有多少精力？” 　　“瞧见没，那些卷轴效果好多啊，还能喷火！” 　　“连络新妇都败了，啧啧。” 　　…… 　　河童次郎正拿着帕子给闻辽擦拭血迹，虽然经历了七场大战，但除了第二场的木魅和第七场的络新妇，其余妖怪并不是特别棘手，他身上泰半干结的血痂都不是自己的。 　　刘刹何治好了闻辽小腿被络新妇毒液腐蚀的一块皮肤，关切道：“可要休息一会儿？这场我帮你打。” 　　“不必。”闻辽摇头，他笑得很开朗，回答道，“很久没这么痛快了，在傲来国打家劫舍的时候也是专挑软柿子捏，倒是在这儿有点当年战场的意思，我很开心。” 　　看着闻辽纯粹的眼神，刘刹何心知这家伙来劲儿了，就不再多劝，只是让他再喝下几瓶药剂：“你的状态有些下滑，下一场对阵般若，昨晚我留心过，这家伙别有用心，昨天留了手的，保险起见，“熊之力量”“猫之优雅”这些增幅药剂还是喝了。” 　　闻辽点头，一饮而尽。 　　川鹤子身边，真中合欢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捏了捏鼻子她鼓起勇气对闻辽说：“虎先生，加油！” 　　闻辽闻言，扭过头灿烂一笑：“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说罢捉刀入阵。 　　看着虎人被淡水湿润翘起的毛发，蠕动的矫健背肌，铁塔般挺拔的身姿，撒发着摄人的雄性气概，带着惊心动魄的阳刚美。 　　真中合欢没由来响起弟弟书架上的少年漫。里面傻愣愣的主角们总是这样，说话带着莫名的勇气和自信，眼神纯粹，不屈不挠。还有些像自己卧室里的毛茸茸玩具们，哪怕在洗衣机里受了苦，拿出来的时候也总是一副认真的模样，令人安心。 　　她脸有些发烫，脸鼻腔里腻人的血气也淡了不少。 　　“要是虎先生是人类的话，应该很帅吧。”真中合欢无端想着。 　　刘刹何的信子莫名捕捉到奇怪的气味因子，短暂唤醒了脑海深处的记忆，那是春天金蛇狂舞的时节，无数同胞在云省山野间求偶……好像是，费洛蒙？荷尔蒙？ 　　他的精力放在般若身上，随时准备出手打断比试，潜意识里的念头转瞬便被自己抛在脑后。 　　明月出白山，苍茫云海间。 　　闻辽踱步而入，面前是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东瀛诸妖，他好似狂狼海啸中的礁石，巍峨不催。 　　“来え！”闻辽摆开架势，东瀛话高呼。 　　心脏跳动着，平稳有力，把力量输入四肢百骸。 　　般若着衣摆宽大的和服，一水深褐，腰间插着两把没有刀镡的太刀，一青一红。他以脚尖点地，翩若惊鸿，飘摇入阵。 　　“第七场，开始！” 第104章 ：般若 　　般若抽出腰间双刀，左手倒拿右手正握，左刀贴着手臂，弓步摸索着往前。 　　闻辽则一反常态的把刀拖在地上，左手自然下垂，大大咧咧地迈着步子。 　　二妖近了，更近了。 　　终于两妖间距缩短到了两米，这个距离闻辽稍微前倾便能砍死般若。 　　风撩起般若角上的红色绸带，闻辽与般若四目互望，针尖对麦芒。真中合欢紧张极了，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踩到次郎的脚趾。 　　“哎哟！”次郎失声尖叫。 　　这尖叫好似信号弹，两妖在尖叫的瞬间启动！ 　　般若侧身，右手刀刺向闻辽咽喉。 　　“当！” 　　闻辽自下而上，手臂弯曲，大刀撞在般若太刀刀尖，接着刀背绕头一周，须臾间化守为攻，横着砍向般若胸口！ 　　正是单刀基本刀法，缠头裹脑！ 　　般若左手刀以一个小角度抵开闻辽的进攻，身子旁边飘去，右手红刀继续前刺。 　　闻辽下身稳若磐石，大刀这次从左肩绕后，挡下一击，从右侧脑门挥下，剁向般若。 　　两人你来我往，般若双刀快若电闪，闻辽大刀势沉如雷，叮叮哐哐战成一团。 　　“大人，闻辽先生这是在干嘛呢？怎么好像换了打法？”川鹤子被闻辽教过一段时间，不似真中合欢这类门外汉，看得稍微真切，明显察觉出些许不同。 　　“他们这是在比拼武艺，闻辽饮下的增幅药剂，也只是堪堪使自己恢复到巅峰状况。估计是好容易见到刀法高超的家伙，见猎心喜吧。”刘刹何解释道。 　　“难道闻辽先生之前遇到的对手武艺都很稀松吗？” 　　“差不多。”刘刹何点头，“毕竟都是天生异能的家伙，习武也不过是在方寸间多些转圜的余地，修为越高，对术法越是看重，武技也就不纯粹了。” 　　“不纯粹？” 　　“假如，一掌劈开了一座山，你觉得究竟是你的力气大还是你的武艺高？” 　　“力气大？” 　　刘刹何摇头：“都不是，是你的神通大。” 　　“我看过些人类写的小说，里面总是把武者和炼气士对立划分，总说武者仅靠双拳横推一切敌……都是放屁！” 　　“肉体再硬，还不是要吃天材地宝，沐浴灵汤才扛得住飞剑法术。气血再胜，不照样需要学习神术才能拨天换日，什么横推无敌，不都是有外物的影子……到了这种地步，举手投足都牵引天地灵气，你说，与这样的人，他的武术还纯粹吗？” 　　川鹤子想了想，当一个武士不敌后刀口冒起大火烧死敌人，的确很难再说他剑道高超一招制敌，说他身怀多法是个全才倒是挺合适，于是摇头说：“这样看来，确实不纯粹了。” 　　“武术也罢，炼气也好，香火、科技、还是我学习的魔法，都是追求力量或真理的载具，非要分个高低贵贱，真是无趣。”刘刹何昏花的眼睛看着战场，对川鹤子说。 　　“这些人就是给武术附加了太多人文内涵，剑就是剑，刀就是刀，拳就是拳，小则强身健体，大则杀人盈野，仅此而已。挖掘机可以炒菜，但它根本的用途却不是炒菜啊！” 　　川鹤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反倒是旁边的真中合欢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闻辽先生，现在很开心吧，毕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对手。”她心里想着，自己也莫名高兴起来。 　　却说般若双腿撩动，如若鬼魅，双刀素手调琴，一击连着一击，在大刀刀面打出连串妙音。闻辽巍峨如山，任他几处来，我只一处去，一刀防守下一刀必然抢攻还以颜色，一时间陷入僵局。 　　等般若卫星一样围着自己转了十几圈，闻辽大抵摸清了他的出招，立刻瞪大双眼，虎吼一声：“川鹤子看好！” 　　说罢出刀，势如破竹，压着般若红刀撞向他胸口，般若青刀一抹从死角突出，毒蛇一般锁定闻辽心脏。 　　这时，闻辽左手终于动了，只见食指屈成一圈，在青刀刀口一弹，崩掉了自己的指甲。 　　青刀立刻蜂鸣起来，却是闻辽抓住时机正中运刀的关键处，卸了般若的力道。 　　般若被大刀压着，顺势躺下，身子一滑从闻辽胯下钻到背后，足尖冒起点点黑色，在他膝窝轻点，闻辽腿一软半跪下去，大刀砸进地里，没入其中，只余刀柄。 　　“你输了。”闻辽背对般若，身形狼狈，却笑得格外开心。 　　般若面色凝重，回道：“我输了，也还没输。” 　　“那是自然，还有得打。”闻辽说罢，也不去拿刀，揉着发酸的膝盖站起来。 　　刚才一番战斗，他与般若换了个位置，此刻能直接看见刘刹何与川鹤子，他朗声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大刀看溜。” 　　“日后你若是选择单手刀，一定要着重练习左臂，单手刀对手臂压力很大，只有灵活运用左手，像吊机配重般平衡自己，才不会被刀带着走。大刀你就别想了，学那玩意儿你得再涨几十斤，要练双刀的话，这家伙千万学不得。” 　　说着对般若指指点点。 　　般若的面具似笑非笑，却也不出声制止闻辽戳破他的秘密。 　　闻辽打了两套拳理顺气息，继续说：“这家伙的刀法太走极端，对刀型，重心，身法要求极其严格，换把刀功夫就废了一半……现在他已经到了极限，除非弃刀重练，此生武艺寸进不得。” 　　川鹤子仔细回想了一下，算是听取了闻辽的建议，不过她自己对大开大合的刀法不感兴趣，反觉得般若灵活的身形有些眼热——这种功夫很适合女性，对力量要求不高，还能辅助武器。 　　教完川鹤子，闻辽心思重新放回战场。 　　他挑眉道：“武艺你不如我，现在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请指教。”般若双刀反拿，在胸前错成剪刀状。 　　闻辽点点头，即刻鼓荡起灵气，施展自己仅有的几种法术之一。 　　进入下半夜后，晚风逐渐平息，树叶晃动都轻微了。但在闻辽运气后，不只源于何处的大风忽然刮过，在闻辽周身打成一股气旋，久久不散，将他身子托得愈发轻便起来。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易经·乾卦》 　　闻辽操控着漫天大风，面色沉静，古井无波。 　　自家人知自家事，一番鏖战下来，各种增幅药剂都接近失效了，连胜七场看着牛逼烘烘，到现在自己灵气不足四成，要是像解决木魅那样使用法器，消耗的更快，闻辽为了求胜，弃刀才是稳妥的选择。 　　速战速决！ 　　灵气从毛孔中钻出，蚕丝般织成拳套的模样，他甩动双臂，气机锁定般若。 　　狂风乱作，吹得般若双脚抓不稳地面，他干脆跳起腾在风中，顺着风向在低空打转，身子妖娆柔软，双刀美艳危险，好似风暴里的海燕。 　　闻辽双脚重重跺在地上，转瞬间逼到般若面前，双拳攥紧，把般若当做响鼓，重重擂起来！ 　　咚！咚！咚！ 　　一连串爆炸从天上响到地里，本就破烂的地砖不消片刻又炸出深坑！ 　　般若正面承受着闻辽的重拳，一拳一拳好似炮膛打出的炮弹，根本来不及交替两把刀承受伤害，只能护助胸前，背部和服被土石磨破，露出脊背。 　　受了八十拳后，他终于抓住闻辽换气的瞬间，挥刀突刺，在闻辽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自己脱离了闻辽攻势范围。 　　熟料闻辽不依不饶，紧紧咬着他不放，抬腿，鼓荡劲风开道，大步迈出深坑，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拳拳撞在青刀刀身，太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仿佛打铁一般，太刀渐渐弯曲。 　　恍若金声玉振！ 　　然后青刀从中部干脆断开，破片刺进闻辽前胸，他不管不顾，继续出拳！ 　　青刀炸碎的时候，般若顺势往后一跳，抓住时机改变战术，断刀藏在衣袖中，时而正握，时而反握，用断口接住闻辽的上勾拳和下勾拳。右手出刀抢断，被闻辽以掌拨开。 　　几番折腾，般若左手横握，断刀与红刀夹成剪刀状，拼着闻辽左拳擂在自己胸口，一个剪刀切开闻辽右手手筋，就地翻滚。 　　闻辽刚想一脚跺中般若，却发现地上根本没人！ 　　原来倒地的只是般若的分身，他借助切割的短暂空档施了法，抓住闻辽求胜心切，分身骗过闻辽的注意力，自己一个瞬移到了闻辽身后，红刀架在了闻辽脖子上。 　　胜局已定。 　　大风呼地消散，围观的妖怪们大气也不敢出，这场比试之激烈，莫说是死斗，你讲这两人有九世血仇他们都信！ 　　闻辽自知灵气枯竭，无力再战，他保护双拳的灵气护手已经消失，手指指骨断了一根，裂开两根，双手死死握拳——他根本没有力气再张开手了。 　　他输了，但心头敞亮，没有怨言。 　　“我输……” 　　“是在下输了！”不等闻辽认负，这般若径直冲闻辽跪下，砰砰磕头认负，“若非这位先前苦战七场，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靠别人消耗实力得来的胜利，我受之有愧。” 　　刘刹何眨巴眨巴眼，有点没搞懂局面。 第105章 ：乌有町在握（4800） 　　“那行，你先下去吧。”刘刹何对般若说道，接着，他高声喊，“最后一个直接与我打……” 　　“大人！不必了！”般若继续叩首。 　　刘刹何有些不满地看着般若，又有些疑惑。 　　你说他打断自己没安好心吧，他说完话又磕头，态度还挺陈恳，你说他不是有意的吧，可他行动行云流水，明显是早有谋划。 　　“你几个意思？”刘刹何沉声质问。 　　般若趴着头，大声话，语气带着诚惶诚恐的味道：“小人明知大人法力高深，不可匹敌，但还是斗胆挑战，所求并非神位，而是想投奔大人！我与弟弟对大人仰慕久矣，恳求大人收留！” 　　说着般若一招手，妖群里一个牛高马大，身材肥硕好似相扑手的红面般若走进广场，扑通一声跪下，也不说话，上来就磕了三个响头。 　　“小人名叫半兵卫，这是小人的弟弟，新兵卫。” 　　只见自称半兵卫的般若生着白色般若面具，说话间面具变换着造型，或喜或忧，亦嗔亦怒。而生着赤色般若面具的新兵卫脸上永远是带着迷惘的愤怒，细看有些呆傻。 　　自觉被半兵卫作了舞台表演实力的闻辽也不生气，他冲着刘刹何点点头示意自己无事，便走到一旁调理去了。 　　刘刹何奇道：“你想投奔我，还说仰慕已久，这道理该怎么讲？” 　　半兵卫不管身后妖怪议论纷纷眼神轻蔑，他跪坐着回答：“大人覆灭乌有罗势力的那晚我在现场，当时我兄弟二人走投无路，既不敢占山为王割据一方，也不敢袭杀人类食人精血，只能每晚潜入住户家中以嫉妒情绪为食，朝不保夕，风餐露宿。” 　　“我个人倒无所谓，只是我这弟弟，生来蠢笨。以往人类对下辖土地管的不严，他闯了祸还能流窜躲避，近来官府的天眼查的是越发紧了，我担心弟弟再做错事就没有生路，这才……还请大人见谅！” 　　说着半兵卫又死命磕头，新兵卫见哥哥磕了头，自己也跟着砰砰砰，震得刘刹何身下的石砖都抖散了。 　　刘刹何心道半兵卫所谓的天眼便是天上的卫星和道路两旁的监视系统，东瀛乡下虽然基础条件落后了些，基础建设比起大都市圈落后了接近四五十年，但到了2078年怎么也把这些监控插进了町里。 　　就连他刘刹何若不是有铃木家在乌有町呼风唤雨，自己未必敢在夜里明目张胆上街——真当公路上的监控是摆设吗？好歹把隐身开着意思一下啊喂！江户的异常对策课每天可是很忙的，这些垃圾信息会挤占很多工作人员的精力的！ 　　不过有铃木家从中斡旋就不一样了，东瀛对于偏远地区，尤其是偏远地区人口稀少的村町，向来采取自治形式，统称为地方自治体，町级行政首长称为町长。 　　咳，自治体每年的资金都需要从民间募集很大一部分，咳咳，巧的是铃木大川前几天才从弟弟手里夺回了家族在港口中的生意。咳咳咳，今年的广场翻新和神社重建都挂在乌有町官府名下，由町长牵头，咳咳咳咳！至于地方议会嘛，他们的亲戚在町里和县里的铃木家公司里有人任职，也有的夜里收到了柃木上乙子亲手制作的蛋糕，里面别有惊喜…… 　　嗨呀！这就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多来一些，多来一些！ 　　…… 　　像刘刹何这种“来历”正规，有官府背书的社神，有保境安民，防止信仰范围内有邪祟作祟的职务。刘刹何这两晚在白山的动静，子虚县早就有人知道了，但官府没怎么当回事儿。 　　为什么呢？固然有东瀛八百万众神，怪力乱神之说盛行的历史渊源。还有些现实考量——东瀛作为战败国，自卫队数量限制比较严重，不太可能抽调大批武装力量上山下乡除魔卫道。再说这种遍地狼烟的军事行动有驳经济为中心的发展方略，外加地方淫祠神社众多，各地野神有护一方平安的传统。 　　于是两家一拍即合，各路社神出面维护东瀛阴暗面的平稳，官府背书为鬼神的行动兜底擦屁股，也为他们到处遛弯网开一面。 　　不过这都是针对刘刹何这类的社神和座下护法而言。像半兵卫这类孤魂野鬼，要是平时还好，一旦背了人命，除非既狡猾又强大，不然只能终日躲在深山老林里——东瀛绿化也挺高，山里的妖怪还不少，就是日子苦哈哈的，跟个没开化的野人似的。 　　不过刘刹何看样也晓得这半兵卫不是个甘愿吃河鱼嚼树根的主儿，他选择找一方势力投奔确实应该早有打算的了。 　　刘刹何没有立刻答应，正沉思着，一棵大树又钻了出来，赫然是第一场与闻辽交手的木魅，只见她锤垂下头上的枝干，艰难弯腰道：“禀告社神大人，妾身也有这样的打算。” 　　“你又是怎么回事儿？” 　　“妾身本是鸟取县一村落的古树，日夜受村民祭拜得生灵智，两百年前战火烧到了村子，村人四处流亡，不久村落便衰败了。我四处流浪，却发现因为无人祭祀，自己实力再无寸进，这才斗胆挑战，我不求社神座下护法，只希望能让我寄宿在社神大树里，让人在身上挂满红绸，沾点香火气……” 　　“好嘛，原来果然都别有用心。”刘刹何咧着嘴笑道，“不过你们投简历就投简历，怎么姿态都摆的这么低？上下级关系也不至于搞成这样吧？” 　　木魅闻言苦笑，心说若是你一个我当然不会这样，可你身后不是站着宝藏院的人嘛，人家从乱世开始训练僧兵，有分院专门降妖除魔，一直流传到现在，在整个东瀛都赫赫有名，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挂了你的名，不久相当于变相挂在宝藏院旗下，彻底摆脱魑魅魍魉之流。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没敢真说。 　　刘刹何简单问了几句，大概了解了这三个的薪资要求，又用“侦测思维”探了一下，半兵卫与木魅都察觉到了刘刹何的魔法，却谁也没反抗，这下刘刹何才确定两妖是真有投奔之心。 　　“那其他几个呢？”刘刹何起了招揽手下的心思，颇有兴致地追问剩余的挑战者。 　　“额……”半兵卫挠着头说，“先前我见他们都走了。” 　　看来这次有本事的下属就这两个了，刘刹何听完点点头，收拾了心情，没了继续纠缠的兴致，便宣布今夜的比试结束，顺带安排明晚的事情： 　　“既然没有人愿意再挑战，那我这社神之位算是坐实了！” 　　“明晚11点，愿意跟我的兄弟们还是来白山，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离开乌有町，给诸君一天时间收拾细软，后天开始我就要按照区域划分权责了，若是逾期不走的，勿谓言之不预也！” 　　刘刹何用了“咆哮术”，把话传到在场每一个妖怪耳中，甚是嚣张。 　　…… 　　般若兄弟与木魅被刘刹何支走了，他们要等神社建成后才能上山，现在先暂时在町里自己找地方住下，顺便帮老刘监督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务必叫他们怎么进的町，怎么出去，一根草都不许带走。 　　一众打道回府，再回了白蛇神社。 　　真中合欢在闻辽鏖战时关心过度，神经高度绷紧，到刘刹何讲话的时候熬不住睡过去了，躺在闻辽手心里一路被“抬”回的神社。 　　刘刹何身为社神，也没手没脚，不太方便，铃木大川和川鹤子都是凡人，一直背着费劲，也只有闻辽这家伙身材高大，一个巴掌抵一张软凳的家伙辛苦了。 　　铃木大川照理去收拾睡袋去了，说是收拾，其实只是在一旁看着旅行箱里的被褥被机械撑开，变成简易的床铺。不过据说国外友人按了按钮就走了，回来时发现被褥卡进了机械装置里，虽然不影响睡眠，但箱子是收不拢的，只能找人维修，这种事最好还是别发生，反正也就看个一分钟的事儿，铃木大川能省则省的心思跳着。 　　他的左肩已经无碍，昨夜因为没想到自己会被队友误伤，所以便携式医疗包没有随身，被河童次郎敷了些土药，天亮回家后就用家庭医疗设备治好了。 　　那是亲和性极强的人工材料，被机器喷涂在伤处能代替皮肤抵御体外细菌。只要几周时间，与之后生长的皮肤混在一起的材料就会随着新陈代谢脱落掉，唯一的不足就是代谢完成前会很痒，觉得这一片不是自己的——虽然本来就不是罢了。 　　闻辽把真中合欢装进睡袋里，两手撑在后腰，伸着懒腰走出本殿，他箕坐着才能看见檐外的星星，毫无神社第一护法的自觉，轻声说话，带着些做梦似的腔调，叹息着： 　　“就这么简单？” 　　“什么？”刘刹何“燃烧之手”烤着火，准备睡前再暖暖身子。 　　闻辽扣开地板，从木板背后撕开塑料纸，取出藏在里面的香烟，打了个响指燃起青烟：“我是说。” 　　他把烟嘴换了一边，有些困惑道：“我们打了一堆连金丹都不到的牛鬼蛇神，收了一个人类家族，然后……” 　　说着闻辽比了个探囊取物的动作，“一个町就到手了？” 　　刘刹何用尾巴拍拍闻辽的肩膀，“燃烧之手”悬着好似提灯：“一个乌有町，也就八千多人，一千平方公里不到，大部分是农田，没什么的，东瀛的城市发展其实主要是江户一家独大，江户—京都都市圈里面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普及的都还是4G信号呢。” 　　闻辽夹着烟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在傲来，大妖族也会豢养人类，但那数量很少，也就百人左右，但我们。” 　　说着他比了个手势，“八千！”然后狠狠地嘬了口烟，鼻孔喷出两条云龙，“那他妈的可是八千！” 　　“这就是我来东瀛的原因，傲来对我们妖怪，尤其是没有根底的妖怪太苦了。”刘刹何不再多说，上了房梁熄火睡觉。 　　梁下，闻辽有些睡不着，半兴奋半忧郁地甩了一地烟头，铃木大川与女儿话别，跟闻辽点点头后下了山。 　　刘刹何把妖怪的事儿处理干净了，剩下的就看他的，便携式信号基站已经在四十万市港口泊位等了2个小时，工作人员正在加班加点卸货，出去租农械的人后天就能回来，以往一直放假到春天，但铃木家这次花钱送大家去玩，员工都答应回来就开工。 　　要不是官府一直有补贴，把这帮人养刁了，每年非要放两个月假。不然划为农用的土地上那一排排仓库式的立体农业养殖基地，只要营养液足够，电费缴足，能全年无休24小时运作！ 　　“开始了啊。”他隔着衣服挠痒，在冬夜里呵出白雾。 　　…… 　　2078年1月10号晚11点整，刘刹何准时出现在白山的广场上。 　　这次诸妖可就站在广场里了，因为从今晚开始，大家就是编制员工啦，要为百忙无暇的社神大人分忧照顾好乌有町！ 　　相较于昨晚乌泱泱的一片，今夜来的就稀稀拉拉，河童次郎纳上花名册，不算乌有町的河童一族还有投奔的半兵卫，新兵卫，木魅三妖外，大约有两百七十多只妖怪，八成是从出生就待在町里的，实力普遍不强。 　　数得上名字的只有貉妖，日和坊还有名为比比的妖怪。 　　比比生在山野中，力大无穷，神社常常塑有它的雕像，这种妖怪与神社合作的多了，经常被雇佣着为神社服务，这只应该也是这般。 　　刘刹何也不废话，“腹纳乾坤”吐出一堆插着电话卡的老款手机，从翻盖的到触屏的一应俱全，都是从第三世界国家的工厂购买的，东瀛和傲来国这些水平的早就停产了，制造水平也就停留在二十一世纪一二十年代。 　　让妖怪们一妖领一台，接着挨个发了工作牌，在机器旁拍照录入信息，依照实力和饮食习惯划分地域。 　　带来好运的和以负面情绪为食的不能长久留在一片区域，必须时不时动起来；与人同居的约定好规矩，动物成精的在山里划片大区域自己开辟洞府，因为有川鹤子与铃木大川帮忙分类，刘刹何很快就安排好了妖怪们的地盘和起居。 　　那些恶鬼和祥瑞都是巡检，时不时抽查当地妖怪的生活，反正一句话，不关你是救人的还是害人的，都得为了建立繁荣和谐的乌有町大计划抛头颅洒热血。 　　就是这样！ 　　拍板后，刘刹何又对诸妖嘱咐了几句，然后自行离开。 　　1月10日夜11点59分。 　　家家户户的灯都关了，可是再困都无人睡眠。 　　振兴局的人专程挨家挨户发了消息送了小礼物，说是町长和神社住持铃木大川合作，请了江户有名的马戏团和电影特效团队，还有若干特技演员扮演百鬼，为迎神仪式的最后一夜辉煌落幕画上圆满句号，也是对大家好好待在家中的补偿。 　　消息里特意提道，为了对外宣传，扩大乌有町的影响力，请诸位装作无意间抓拍到的样子上传巴拉巴拉。 　　于是信仰虔诚的老人为了仪式坐在窗前，年轻的妈妈为了安抚孩子特意抱着来到窗边，一个个黑洞洞背后，几千双眼睛四下打量。 　　指针跳到1月11号0时整，万籁俱静。 　　不知何处而来的薄雾渐渐笼罩了町中街坊，为原本熟悉的建筑染上了些许荒诞莫名的色彩。 　　远远传来一阵锣鼓声，灯笼的红光在雾里晕出大片水墨色，渐行渐近，叽叽喳喳的叫声听不真切，但不像是从人类的嗓子里发出的。 　　三味线波拉着，平添一份凄冷，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红光近了，好似怪物硕大的眼珠，呱唧呱唧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像是青蛙在雨后的地板上踩出的声音。 　　终于，好似断气的嗓音被最近的西谷婆婆侧着耳朵听清楚： 　　“蛇神娶亲，鬼神参拜！” 　　“百鬼夜行，生人勿近！” 　　刺破浓雾的迎亲队伍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笼，雨水打在上面浸不透分毫。 　　西谷仔细再看，左右举着牌坊的是一个胖得像相扑手的般若和身材高大的比比，敲锣打鼓叫唤的是一群穿着红衣颇显滑稽的河童，那轿子被一株柳树托着，平稳前进，隔着淡红薄纱隐约可见是穿着巫女服，画着眼晕，点了朱唇的铃木川鹤子！ 　　“百鬼夜行，生人勿进！” 　　河童太郎猛地锤了下手里的锣，尖声喊叫，骄傲得意挂在脸上肉眼可见。 　 alt=“般若“> 第106章 ：百鬼夜行 　　乌有町的雨是河童们作法的结果，刘刹何不要求雨势有多大，只要能把妖怪们到处乱窜的痕迹洗掉就成。 　　嗡嗡声隐隐约约被耳尖的住户听到，这是盘旋在低空的中型无人机。 　　江户与京都东西对立，民间把江户称为东京。21世纪初叶东瀛人还嫌弃自己国号都从傲来的古典里寻找，于是自称给新天皇从本土文献里搜罗出一个年号。但随着傲来国力蒸蒸日上，东瀛官方态度也软化不少。 　　于是在东瀛年轻人追寻精神享受缓解现实压力的江户，前几年搞了个大型虚拟技术展览，用无人机和便携式投影装置，在江户湾附近几个区整了个“二次元×三次元”的活动，用了宋朝古书的名字，叫“东京梦华”，各色动漫角色和游戏角色在现实出现，在国际上很是火了一把。 　　于是《东京梦华录》真正书写的那座城市次年自己便复刻了书中描写的商铺园林，风景名胜，起名叫“再梦东京”，很是赚了一笔。接着全球各地经济发达地区都开始陆陆续续整活。 　　总之，这种搭载在无人机上的虚拟现实技术大规模使用便闻名全球了，乌有町使起来倒也不显得突兀。 　　只不过乌有町的老少们没想到铃木家这么舍得，为了一个迎神仪式，硬是租赁设备给几千人上演“百鬼夜行”。 　　其实这些无人机都是子虚县警备厅的监视设备，一共就五六台，是专门针对重大突发状况的。铃木大川在向官府报备神社重建，社神归位的过程中花钱开道，公器私用罢了。 　　当然，明面上这些机器的用途是监视刘刹何收服乌有町诸妖过程中有无伤人罪行的，不过生死斗昨晚就完结了，这些机器现在才姗姗来迟，说是监视，其实是安抚町众，让大家以为窗外的妖怪都是演员和虚拟技术结合而已。 　　两不耽误，两不耽误。 　　却说木魅托着轿子过了西谷家，正式入町。 　　于是站在雨雾外面的几百号妖怪们从四面八方招摇过市，他们都穿着喜庆的衣服，两三个一组，笑着闹着在雨水中嬉戏，手里各色玩具，有的摇头晃脑念着落语，有的身披羽织表演自己成名的历史段落，有的蹲在路灯上与窗户里的眼睛们打招呼，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大牙，吓得住户明知是假的，还是关上了窗帘。 　　还有像是鸣屋，见越入道这种以捉弄人为乐的妖怪，直接跑到人家窗前门口，哒哒哒地敲门讨食，几家胆子颇大的家人还真就开了门，手里抓了把糖或者寿司给了这些妖怪，它们当着面用或古怪或可怖的方式进食。 　　一个男人还伸手去扯面前浑身火红色的要小怪物，好奇这么矮的演员是不是侏儒或者小孩子扮演的。 　　熟料那油赤子吃完手里讨来的食用油，尖叫一声：“你弄疼我了！”说完直接消失在家门口，连带着放在地上的一桶油都消失不见。 　　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讨油吃的既不是虚拟人偶，也不是演员假扮的，再去看外边一个个高大矮小，面目可憎的怪物，在朦胧的雨中真切不似作伪，登时两眼一翻，口中喃喃“碰上真鬼了，碰上真鬼了”，就地昏过去。 　　…… 　　“这怎么回事儿？”半兵卫跳下房顶来到这里，伸手一抓，从空气里揪出挣扎的油赤子追问。 　　油赤子叽叽咕咕地解释了半天，半兵卫看见男人家中没有人，墙上挂满了鬼神肖像和一些宗教饰品，失笑道：“原来是叶公好龙。” 　　说罢提起男人的领口送回床上，出来后贴心地带上门，对一脸无辜的油赤子说：“好了，等会儿记得装像点，别再在人前露了破绽，去吧。” 　　处理完了油赤子的事情，半兵卫环顾四周无人，便再扮演起自己的角色，掂着脚乱舞着，仿佛发了癫似的随便挑了户人家敲窗，只见一个老婆婆带着孩子，身后跟着妇人。 　　半兵卫唱歌似的问她家中可好，有无妒妇，儿子可曾不孝云云，一一被否定后，他长叹着“一家安好，和谐百岁”便给了老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黄金，又跳着舞走了…… 　　…… 　　山下的妖怪们好久没这么快活，有的戏弄町人，有的则施舍钱财，总之图得是十成开心，迎亲的队伍在町里绕了一圈，开始往山上走。至于铃木大川也有自己的角色，扮演嫁女的老父亲，带着一干老仆在家门口给过路的妖怪们散财。 　　有资格站在门口的老仆，自然都是懂的，他们衣着打扮一丝不苟，头戴高冠扮作神官祭祀的模样，能在町里活动的妖怪，都是蛇神大人的仆从，自然不能怠慢，来领喜钱的妖怪越多，正说明蛇神大人实力越强大，他们与有荣焉，和妖怪们挤眉弄眼，说着俏皮话。 　　和这些妖怪比起来，须发皆白的家仆都还是孩子。 　　铃木大川站在大门中央，神色复杂。 　　他清楚这个今夜搞得这么复杂的原因，主要是刘刹何正式入主神社，从今往后算是官家人的宣告。没有官府点头，哪个野神敢做这么大的阵仗？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要让新收的妖怪们慑服于自己，这个与第一点差不多。 　　第三个就是惠及铃木家了，这个神婚算是把去年川鹤子的神婚仪式补齐。 　　从今往后他铃木家在官府和妖界算是彻底与刘刹何绑在了一起，目前而言，刘刹何在人界的代言人就铃木家一个，往后嘛说不得这种仪式还要再做几次，毕竟神仙娶亲理论上是一年一娶，旧爱新欢，来去无情。 　　虽然早有与刘刹何同盟甚至依附的准备，但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铃木大川还是一阵心慌。回想起刘刹何在神社冷静分析的样子，在广场暴狞屠戮的模样，他再度哀叹： 　　“真不知道川鹤子这一通牵线，究竟是福是祸啊！” 　　…… 　　“闻先生不去下面玩吗？”白蛇神社，很快就要改名为黑蛇神社的前庭，真中合欢抱着膝盖远远拍照，心不在焉地开口问闻辽。 　　闻辽盘腿坐在走廊上，正在闭目打坐，他眼皮也不抬回答：“逗弄凡人有什么意思。” 　　“社神大人在干什么？” 　　“在和河童商量事情。” 　　“闻先生是社神的部下吗？” 　　“是的。” 　　“闻先生能变成人类的样子吗？” 　　“现在还不行，等修为再升一个台阶就可以了。” 　　“哦。” 　　真中合欢问一句，闻辽答一句，他破天荒地没觉得有什么不耐烦，或许是刘刹何本身话就少，川鹤子与铃木大川的言辞也总是与刘刹何相关，曾在推销过程中夸夸其谈的他在东瀛难得有机会与人畅聊。 　　于是虎妖和少女就这么在神社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生硬的东瀛语掺杂英语聊天。 　　少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到处转，闻辽也不以为意，人家毕竟以前没见过，现在开开眼也没什么，君子坦荡荡，闻辽自觉没啥不能见人的，再说他又不能人事，时间长了对性别和房事的心思也淡了不少，也没发觉少女眼中别样的情绪。 　　真中合欢眼睛乱瞟了一阵，又远眺看着渐行渐近的迎亲队伍，心里不晓得想着什么。 　　刘刹何列车似的身体从山上滑下来，背上立着河童三兄弟，他兴致高昂：“谈妥了，他们就去和妄作町的河童接触。” 　　“要把妄作町收进来？”闻辽睁开一只眼，真中合欢立刻把脑袋埋进膝盖里。 　　“春天别想了，最快也得到夏天了，不然对官府刺激太大。明天信号站搭起来，铃木大川雇佣的工程师就能远洋连线对施工进行指导，一边写方案一边动工，一个月就能翻新好，过几个月，我们拿出成绩，官府应该能默许我们吞掉妄作町。” 　　“有方案？” 　　“有！”刘刹何哈哈大笑，“这百鬼夜行就是第一步！” 第107章 ：整理收获（3100） 　　四十万市位于方壶岛西南侧，坐落在冲积平原上，地势平缓，因此有着方壶岛少有的的工业区。沿着向北的公路走35公里，进入子虚县地界，这里的经济便不如四十万市繁华了，但背靠四十万市，子虚县还是有些地利优势，比起方壶岛其它内地的县市，腰杆便硬了起来。 　　乌有町位于子虚县东南侧，隔着白山不远便是妄作町。乌有町南北夹山，町镇布局中间窄，两边宽，东西呈扇形扩展。 　　那些遍布在扇叶上的，都是立体农业基地，是整个方壶岛唯三的农业园区，这里停摆了，全方壶的西瓜价格都得翻一番。 　　从高处看，这些基地被刷成黑色，四四方方，好似巨型蜂箱。跟町内的房子相比，反倒有几分摩天大楼的意思。 　　除了町郊一百多亩农田还是以前小农经济模样，其余的都采用立体农业模式。那些原汁原味的农地用田埂把田一块块割开，水渠，水泵，稻草人一应俱全。 　　这些开了春要让铃木大川派公司员工好好规划一下，用不同的种子交错种植，等秋天的时候颜色各异的果实挂在枝干上，一块田就是一幅画，专门骗城市里的年轻人过来消费。 　　立体农业虽然很来钱，但是对农家乐不太友好，城里人可不会在封闭的室内空间感叹青山绿水。要想发展旅游业，还是得看这些生产效率低的传统生产方式。 　　铃木大川很喜欢这里，有小时候乌有町的味道。年年夏天都跑来照看，田间母蚊子都熟悉了，见了他就一窝蜂跑来亲密接触。没办法，谁让这些家伙，从曾曾曾祖奶奶开始，胃里就留着铃木大川的血呢，间接算是他的以精血饲养的宠物了。 　　要是有一天这里的蚊子成了精，说不得还会回来感谢他活命之恩。 　　…… 　　车队呼啸着开进农业园区，前面十几辆是大巴车，町里的强壮年鱼贯而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后面跟着的几十辆卡车，里面装的是租来的农械和订购的营养液。 　　一个戴着眼镜，皮肤黝黑，略显秃头的男人夹着平板走到铃木大川面前，双手递上：“老板，都处理好了。” 　　铃木大川点点头，在平板上签完电子签名，看着卡车上整齐的logo，说：“这些家伙进城，没闯祸吧？” 　　“没有。”眼睛抹了把头顶油汪汪的脑门，“不过……他妈的，三井农技的人说，明年服务费又要涨价。” 　　铃木大川听着，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 　　三井农业技术服务公司，俗称三井农技，是东瀛六大财阀，三井财团的子公司之一，做的是把财阀的生物技术在农业应用推广的生意，铃木大川的公司能十几年的功夫就建起这么大的培育基地，带着全町致富，把劳动力拴在这里。靠的就是三井农技的政策——基地建设费用全免，但只许使用三井农技的服务。 　　当然，服务收费。 　　这有些类似于游戏免费但装备付费的道理，培育基地和生产车间建好了，但营养液和智能工作机器都是没有安装的，只能花钱从三井农技购买消耗品，租赁设备，出钱请人维修保养。 　　据说傲来国当年的高铁最开始也是这样，西牛贺洲列国只愿意卖产品，技术捏在手里，每次维修都是一大笔专利费用，于是傲来国高铁技术起来之后便把他们一脚踹开了。 　　可惜铃木家没这个本事从零开始，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信息时代的新式剥削。 　　正说着，卡车依次来到对应的基地外，罐车对接将营养液注入，另一旁半人高的智能机器一个个顺着履带送进待机区。 　　这些机器承包着营养液喷洒，植物修剪，防害等近乎所有的体力工作，它们被机械臂吊在每一层的悬梁上，像蜜蜂似的孜孜不倦工作，人类只需要在一旁拿着平板监督，防止意外发生即可，偶尔有心情了，也可以自己去摆弄花草。 　　因为立体农业的缘故，每亩田地所需要的的员工反倒比世纪初机械化作业还多了不少人，产量也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乌有町的就业全靠它们，。 　　前提是用户及时续费。 　　因为乌有町的基地有农闲的概念，所以每年冬天三井农技会把机器带走维护，开春了再送回来，都由这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西谷高木负责对接。 　　“问清楚原因没？”铃木大川摸着下巴，满脸愁容。 　　西谷高木低眉回答：“妄作町见我们靠这个赚了不少钱，也想入伙。” 　　“他们！？”铃木大川惊讶，挥着手说，“妄作町满地丘陵，他能修几个？” 　　“三井农技最近开发出了山地适用型号，正在找合作方实验……”西谷高木愁眉苦脸道，“所以三井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那里，我们的供应优先级便降下来了，想及时拿货，得加钱。” 　　铃木大川揉揉脸，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回去看西谷婆婆吧，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便去催促归来的员工检查基地状况，为复工做准备。 　　“这是全町人的心血，大家拿了一辈子的钱跟我，好不容易把贷款还清了……日子还在后面呢！”他给自己打气，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办法避免妄作町的竞争，但作为老大，必须拿出胸有成竹的气势。 　　“狗日的财阀！”西谷高木看着三井的标志，往来热络的员工都不晓得即将发生的事，他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一脸厌恶。 　　…… 　　杜撰山脚，一箱箱集装箱被放在地上，机械在参道安装好转移梁架后，工人操作着机器将集装箱一个个输送上去，山上已经开始动工，拆的拆，扫的扫，低空盘旋着无人机，将工地全景通过无线信号传到设计师工作室。 　　便携式信号基站支起老高，为整个施工队提供强大的互联网援助，风雨无阻。 　　刘刹何和一干手下都躲到山顶开辟的地洞里，他自己待不住便进了湖中，几个小时才到水面换气，倒也自在。 　　听河童说，湖里有上任蛇神的遗物，不过河童向来都在流水里生活，没谁进过这片湖，于是刘刹何闲着也是闲着，权当冒险进去玩去了。 　　铃木健吾和铃木太朗依旧在子虚县处理商铺和港口的业务，铃木家还没什么人有立刻接手的本事，反正有契约压着，谅他们也翻不起浪花。 　　刘刹何在湖里畅游，或许是水体很深的缘故，又或许是底下是休眠火山，反正往水底钻，越往下越暖和，水温渐渐升到了十几度。 　　刘刹何就在这里沉思归纳，整理自己来东瀛前后的收获。 　　首先是个人的实力。 　　密斯特拉神眷，七级法师，能使用四环法术，一阶神话英雄，选择道途为大法师。 　　“狂野奥术”是自己作战的最强爆发，无论是用来进攻，防守，还是召唤死灵都很便捷，“法术强效”和“法术极效”这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超魔专长配合上冷僻的低环法术，往往能带来出色的表现。 　　尤其是面对东瀛这些不重修为，苦练神通剑走偏锋的家伙，一发入魂。 　　其次便是基础神话能力“勇者不亡”带来的绝地反击可能。 　　根据故意接了天井下两刀的效果看，只要脊柱没被锤断，致命伤并不影响自己身体的灵活，让刘刹何面对实力超过自己一大截的对手时也有转圜余地。 　　接着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还没怎么用上的专长“精通造物”，这个专长让刘刹何能在地球制造出魔法装备，不过他毕竟是条蛇，具体要怎么使用锻造工具，怎么操控骷髅帮自己打铁还在摸索，只能说潜力巨大，但暂时用不上。 　　接下来就是势力方面了。 　　刘刹何来东瀛时跟着的只有闻辽一个，即将建成的神社除了他们两个还会有擅长诅咒的木魅，刀法飘逸的般若半兵卫和五大三粗的弟弟新兵卫，三个签了契约，能充当神社护法，以后有要事便不再需要考虑谁来保护川鹤子了。 　　妖怪这边，乌有町的河童正在与妄作町河童合流，据说妄作町的神社很小，社神是个没什么志向的废物，相信年内就可以开始着手征服。 　　乌有町登记在册的妖怪有二百七十一只，谁是谍子，谁是忠臣谁是墙头草还需要时间考量，姑且算是拉起了班底，日后与其它势力冲突的时候，这些家伙是要做马前卒的。 　　最后就是“忠心耿耿”铃木家，刘刹何对他们可是相当上心，这关乎着他治病的大计。 　　“好像铃木大川的公司和三井家有往来，三井又是东瀛财阀里对生物医药比较熟悉的，说不定可以通过这条线接触一下，实在不行就等地盘大了，走黑道吧……三井财阀这么大，不可能没有与妖怪有染。” 　　“说起来，我好像忘了什么，好像是傲来国内的某个人……是谁呢哇，这儿好暖和，有点困了……” 　　傲来国云省一处野外，身穿军装的男人一头白发，他带着两个同样年纪轻轻就白头的部下正跪着对挂在树上的刻着密斯特拉神徽的钢牌祈祷。 　　“啊湫！”这男人突兀地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告罪一声继续沉浸在女神若有若无的视线里，满脸喜悦。 第108章 ：献祭的成果（3200） 　　杜撰山的火山湖其实远没有看起来的巨大。 　　整座火山湖呈漏斗状，上宽下窄，远远看去大体是不规则的椭圆形，刘刹何入水后发现火山湖看着很深，其实只有中心位置向下凹陷的深坑，其余湖床深不过7,8米。 　　大致绕了一圈，他找了个水草茂盛的地方舒舒服服睡一觉，等到天空大亮，阳光穿透清澈的湖水在湖床洒下莹莹光斑的时候，这才动身准备继续探险。 　　他从水草里钻出来，惊得湖里的游鱼拼命摆尾，四下逃命。 　　这些鱼可能都是当年神社的人往湖里投放的，专门供白蛇吞食，经过这么多年繁衍，湖底的大鱼有的都长到了两三米，彼此隔得很远，行动悠悠，颇有老爷子晒太阳的味道。在刘刹何刺激下，这些鱼爷爷们开始上浮，然后下一秒变成了刘刹何胃中食粮。 　　从淤泥里抽出一条大黄鳝，嘴巴一吸连同湖水吞下，刘刹何挤出带着血沫碎肉的饱嗝，小鱼们紧紧贴着他争夺剩菜残羹，刘刹何在湖里翻滚着，身体柔软，宛若芭蕾少女舒展筋骨，接着一个猛子扎进深坑里，留下一群挤破头的小家伙们。 　　这里既像是火山活跃时期岩浆的喷发喉管，又有不少人工的痕迹，深坑直径6米左右，刘刹何想要折返有些艰难，他用身子比划了两下，很快确定这是那条白蛇当年的施工现场。 　　从岩石上留下的痕迹看，这条蛇应该比自己更粗壮，但长度远远不及自己。 　　下潜十多米，这个深度仅凭深坑吸纳的阳光已经有些看不真切了，不过只靠刘刹何自身的视力都能看出坑底已然不远。 　　继续向下七八米，他的吻部触摸到了柔软的细沙。 　　坑底用细沙铺底，把头埋进去还能感受到隐隐的地热，仿佛一块电热毯，在冬天带给人无尽的感动。 　　头顶是圆形的洞口，太阳似的漏进光明，要不是实在太狭窄，刘刹何真的不介意在这里再睡一觉。 　　“妈的，小日子还挺舒服。”刘刹何吐槽，气泡从嘴里咕噜噜上升，在水面裂开，翻起微波。 　　“应该是卧室。”刘刹何揣测着，吻部一寸一寸掠过坑底，不漏放一丝一毫。 　　很快便有了收获。 　　一块被蛇蜕裹着，两指厚的石板，青石质地，含在嘴里，还散着热气。许是经年累月埋在热沙里，热乎透了。 　　再摸摸，便什么也没有了。 　　刘刹何不再逗留，叼着这块裹着蛇蜕的石板艰难转身，离开深坑。 　　挑了处明媚的湖床，将其一抛，蛇蜕碎鳞乱飞，明显是泡了上百年，组织腐化，附着的蛇鳞已然松动了。 　　瞪大眼睛研究者石板上的文字，刘刹何看了十几分钟，最终无奈地带着它上岸。 　　杜撰山山顶覆盖着厚厚的岩层，苔藓植被，风吹雨淋还没能彻底破碎山顶的岩石构造，所以除了稀疏的杂草外，便是大块一人高的乱石。 　　身披“高等隐形术”，刘刹何蜿蜒地在岩石和杂草间滑过，冬日的太阳并不炽热，但对于人类而言，一两周出现一次的好天气意味着久违的阳光颇有些刺眼，无人机的镜头如果不是凑巧在刘刹何身边两三米的位置，很难发现他身上变幻的折射光线。 　　再说，入眼一水流的怪石，看久了出现幻觉也很正常，没人会真的以为有一条四十多米的蛇怪正盘踞在施工队头上几百米的山顶。 　　火山湖边20米左右，在一处看着似乎是凑巧坍塌形成的2,3米深的洞穴前，刘刹何毫不犹豫地一头撞进岩壁，穿透仿佛波澜般起伏的幻象，他进入了自己和“隐形仆群”挖掘出来的地洞群里。 　　这处地洞，原本是刘刹何暂时用来打铁练手的地方，因为要让几个手下在这里暂居等神社完工，所以干脆扩建一番，几个地洞串成一群，高矮胖瘦，倒有点地下城的意思了。 　　闻辽坐在洞口，头上带着VR正在跟着黄皮资料书学东瀛话，听见蛇鳞与岩石摩擦的声音，他摘下机器站起来问：“有收获？” 　　点点头，把石板甩给闻辽：“帮我翻译翻译，石板上全是傲来文言，没有句读，有些字很生僻，我不太读的懂。” 　　东瀛在明治维新以前，贵族向来以能写傲来文字为荣，古代典籍多以敖来文为载体，白蛇神作为老妖，留下这种东西倒也不奇怪，反倒是很多山里独居的老妖不太习惯现在东瀛的片假名，嫌弃用一长串偏旁部首拼读舶来语言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闻辽应声，拿着机器和石板进了一个地洞，不一会手里拿着一摞沾满墨水的纸出来了。 　　“这是个啥玩意儿？”刘刹何身子盘成一圈，对于传统修炼的知识，他看过不少，但都是囫囵吞枣，随便来个小妖都可能吊打自己，在这方面，他对实力远不如自己的闻辽保持了相当的尊重。 　　闻辽把VR往头上一带，说：“这是白蛇神的修炼心得，里面大部分是他用佛学果位理论对香火修行的尝试，对我们而言没什么用，又不靠信徒吃饭。这东西拿去给木魅吧，鸡肋而已。”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闻辽这一句话让刘刹何脑内闪过一道光。 　　他把头放在自己盘区的身子上，双眼无神： 　　“香火是什么？” 　　“就是老百姓的信仰啰，按照傲来炼气士的想法，香火道其实就是集万众言灵之力，改变自己，升华自己，借芸芸众生成神升仙。”闻辽眼睛对着VR里的黑板和一堆跳跃的假名，随口解释。 　　“那……地球的香火原理，对托瑞尔世界的诸神有没有用？” 　　闻辽挪开机器，看了刘刹何一眼，发现他此刻沉浸于脑内风暴里，难怪说的话带着自己不懂的名词，于是耸耸肩，开始了自己的学习之路。 　　等刘刹何回魂后，他兴冲冲地把自己曾在硕鼠藏书馆看过的与香火信仰有关的资料遣骷髅抄下来，又让在地洞深处单间居住的半兵卫写了自己对香火的理解，然后用这些资料的拓印版换了木魅对香火的心得。 　　接着自己整理一番，剔去白蛇神石板文字里的修炼感悟，香火学识整理成册，然后施展“隐形仆群”在地洞群里开辟出宽阔的空间，用魔法加固称重的洞壁，在靠着火山湖的那堵墙上刻下魔法阵防止水汽渗透进来，四周还用了钢化结构支撑加固。 　　地面绘制了魔法阵，其上是刚刚制作好的祭坛，高处刻着神徽，七颗宝石蓝白相间，赤色的颜料描绘出红雾流淌的模样。 　　说来惭愧，身负密斯特拉的神眷，刘刹何除了额头上的神徽和唬骗傲来国的人类外，再也没有制作魔法女神的神徽，祷告就别提了，祭坛更是临时起意才修起来的，作为信徒而言，真是失职啊！ 　　小小吐槽了自己一番，刘刹何收拾心情，合起眼睑，沟通魔法阵。 　　脸上带着肃然，灯火熄灭，魔法阵缓缓亮起。 　　法阵将灵气分解为原始的魔力，按照类别各自排列，整个地洞染上各色的光，能量高压将空气挤出地洞，刘刹何体内的魔力和外界勾结，隐隐连成一体，地面的结晶一一点亮，魔力沿着魔法阵循环流动。 　　没有魔网，刘刹何只能手动模拟一张平面魔网运转图指代，然后用鳞片里女神的力量突破位面，精准敲响密斯特拉的大门。 　　额头上的神徽亮起，玄妙高远的能量逐渐活跃，好似久旱逢甘露。 　　明明没有氧气，祭坛上手抄的书册却幽幽自燃，等到那书册燃烧殆尽，刘刹何脑内突然多出了两道情绪。 　　一道是喜悦，另一道是不满。 　　他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献祭的带有地球本土特色的信仰学识是有用的，还无意中戳中了具有“知识”神职的女神痒处，但自己到现在在东瀛传播女神信仰事业上还没有进展，这引起了女神的强烈不满。 　　于是他俯下头，诚惶诚恐，也不说话，脑子里满是自己来到东瀛的经历，无声诉说着自己独木难撑的艰难，祈求女神施以援手。 　　“我会处理” 　　四个字在刘刹何的脑内响起，声音莫辨雄雌，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他更多搜集地球信仰学识的要求。 　　“谨遵女神旨意。”刘刹何低声说着，打算结束这次祷告。 　　魔法阵里的魔力迅速汇聚，正在进行着刘刹何看不懂的聚合变化，每一秒的变形都意味着高深的知识，刘刹何看着光怪陆离的变幻，一时痴了。 　　不知识一瞬间还是一小时，那魔力扭曲成尘埃大小的银色火焰，嗖地钻进刘刹何额头的神徽里。 　　刘刹何庞大的身子一怔，脑海敏锐捕捉到银火闪烁的形象和魔力聚合的记忆，但转瞬即逝，再想追忆却一无所获。 　　接着，一只纤纤玉手从他记忆深处，举行升华仪式步入神话英雄的那一夜的回忆里钻出来，抓住魔力聚合的画面狠狠拍进刘刹何大脑。 　　“我靠！”刘刹何如遭雷齑，砰的一声撞碎身后的岩壁，翻滚着，头晕眼花。 　　这时洞口传来闻辽大声怒吼：“他妈的！谁把山里的灵气吸完了！？想憋死老子不成！？” 　　然后刘刹何头颅一偏，晕过去了。 　　…… 　　云省响水村，自从刘刹何离开，这里便成了傲来官府新的基地，军队和铁丝网，监控设备把这里围得严严实实，科学家和接受了转化仪式的军人都待在这里，研究着魔法的奥秘和刘刹何的种种遗留。 　　突然，直升机迅速从响水村起飞，一头白发的中年男人坐在后排，眼中燃着兴奋地光。 　　“东瀛方壶岛，子虚县乌有町……”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一只手按着胸口。 　　作者的话：费伦历史和国家地理查阅起来比法术还困难，尤其在国家上，传播范围远没有法术，职业广泛，人都看傻了。 第109章 ：惶恐的法师 　　费伦大陆是托瑞尔世界的明珠，无数传奇在这里上演。尽管如此，费伦也只是托瑞尔这颗星球上若干大陆中的一份子。 　　只不过诸神相当重视这里。 　　大陆西南角，光耀之海以北，有一片古老的土地——卡林珊，这片地区以曾经毁灭的卡林珊帝国命名，这个帝国比耐色瑞尔还要古老，人口众多，土地富饶，无比强大，却也敌不过时间的冲刷，几千年前就分崩离析了。 　　现在，名为夏恩的王朝统治着这里，它最鼎盛时，连蒸汽之湖的部分领土都纳入版图。 　　柯曼德·贾桑居住在夏恩王朝东部边境山脉——阿拉米尔山脉里。这里在-1428年时曾有大批眼魔下山，攻占了卡林珊和伊卡沙的每一座城市，直到现在，山下的农村里父母每每威胁不肯睡觉的孩子都会说“你在吵嚷，眼魔就要把爸爸妈妈吃掉！我们都要被你害死啦！以后你只能自己捡垃圾了！” 　　淳朴的村民总能在奇怪的地方打出出色的后现代的操作，比如极限二换一。 　　不过柯曼德在山里居住了二十多年，见过眼魔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他都会抓住时机与眼魔交易，获益匪浅。在他心里，眼魔可比山下愚昧的村民亲切许多。 　　至少眼魔不会把自己称作“邪恶的法师”“操纵怪物的疯子”和“黑塔上的枭”。 　　是的，柯曼德是一名高贵的施法者，12级法师。2级咒法召唤师合计14的施法者等级，不同于大陆到处游荡的狼狈小法师，他是实打实的尊贵法爷。 　　他的法师塔里养着许多异界生物，偶尔会有逃脱者，在下山冲着无辜的百姓发泄自己被囚禁的怒火——通常都是游离四方的冒险小队听闻柯曼德“恶名”后来“伸张正义”，然后沦为锁起来的怪物们的新鲜粪便，接着这些怪物会顺着踢门团的破坏痕迹溜出去的。 　　每每此时，柯曼德总会不辞辛劳地迈开跛着双脚出门，骑在魔兽身上，亲自下山收拾烂摊子，给这些被村民雇佣来的蠢货们擦屁股，顺带教育冒险者一顿——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然后被受害者亲属哭泣着诅咒。 　　“我也是受害者啊！”他心里滴血，为法师塔的损失默默流泪，也不屑与百姓争辩，留下萧索的背影离开。 　　虽然在当地声名狼藉，但在卡林珊地区魔法界，柯曼德总体上还算声誉颇佳，每两个月有商队把他的订购货物送来，然后再把他制作好的东西拿出去贩卖，二十几年的诚信经营使他与当地得到官府有着些许合作，甚至在商会里拥有高达2万金币的信用额度。 　　只是隔三差五维修法师塔，这个高级法师小日子有些紧巴巴的。 　　不知怎么，柯曼德突然就想起了这些事，他绘制卷轴的笔一顿，悬在空中，直到掺杂了魔兽鲜血的墨水滴在卷轴上，破坏了整张卷轴才回神。 　　柯曼德愁眉苦脸地看着快要完成的作品，将其揉成一团丢掉，用干枯地手使劲扇自己的脸：“叫你走神！叫你走神！” 　　他推开凳子，长吁短叹，抓起用类人生物脊椎制成的法杖，一步一步离开杂乱的实验室，在底下隧道里缓慢前进，沿着螺旋阶梯向上，来到法师塔二层的退台。 　　这里种着一些草药，蜂来蝶往，阳光明媚，一派生机盎然。 　　柯曼德放松身体，有些颓废地坐在躺椅上，揉着小腿有些萎缩的肌肉，不自觉又陷入回忆。 　　他从小被人贩子卖给老师做学徒，参与危险实验都是日常，自己的腿就是在经年累月的事故中被魔法能量扭曲成这般脆弱不堪的模样。 　　幸好自己在工作中展露了非凡的天赋，从一众消耗品里脱颖而出，成为老贾桑的助手，这才摆脱了成为实验品的命运。 　　“也不过是从死刑变成死缓罢了。”柯曼德自嘲一笑，做学徒的日子很苦，老贾桑又是个真正邪恶的家伙，人命在他眼里跟儿戏一样，尽管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魔法女神前来拯救自己，但刻骨铭心的折磨让柯曼德原本向善的心悄然偏移，现在，他是绝对中立。 　　直到一次炸毁了魔法塔上半层的巨大事故里，老贾桑来不及施法离开便死了，跟他陪葬的还要一个师兄，柯曼德才彻底从无尽的痛苦中解放。 　　他给法师塔里其他学徒发了遣散费，继承了贾桑的姓氏和财产，在这里从事自己的研究。 　　同时也继承了贾桑的恶名。 　　柯曼德一直相信那一日的爆炸是魔法女神回应了他的祈祷，怜悯他们这些在恶魔脚下匍匐挣扎的可怜虫，这才降下惩罚，所以把法师塔草草维修一番后，柯曼德在顶层开了道天井，摆上了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神徽，布置成神殿的模样，成为了密斯特拉的浅信者。 　　他遵守着密斯特拉的教义，绝不在世俗中轻易展现魔法，女神的光辉照耀着，治愈了他心中的戾气，防止柯曼德进一步向邪恶和混乱下滑。 　　直到今日。 　　卡林珊的夏天炎热潮湿，退台上搭建的架子与攀援的藤蔓一起构成珍贵的阴凉，柯曼德放纵着自己大脑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疲倦爬上心头，他两眼一瞌，鼾声如雷。 　　在梦里，他清醒地穿过浓雾组成的长廊，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诸神，没有魔法，凡人凌驾在超凡者之上，遍地是钢筋高楼，比他见过的最高的法师塔还要恢弘，在夜里闪烁着五色灯光。 　　有的地区，全是一模一样的厂房构造，远远看上去，有点像阿瑞文市港口存放货物的仓库，但通体钢铁，道路用坚硬的混泥土铲平，长龙似的的钢铁怪物把原料源源不断输送进来，再被更小的钢铁车送到浓烟直冒的工厂，只见比矮人要塞的锅炉还大的炉子顷刻间倒出白色的铁水，被一个个只有手臂的魔像揉搓敲打，硬化成材，却不见活人操控。 　　柯曼德的视角逐渐上升，他眼里越来越惊恐。 　　原来整个星球都被人类占据了，到处是巨大无比的城市，铅云之上是悬浮的展开两翼的圆筒，更有畸形古怪的网格状金属体，仿佛浮空城一样在星球上空盘旋。 　　只见星球自转着，须臾间便到了夜里，灯光在城市中亮起，蛛网般笼罩着星球，无数信号和能量交互，带着摄人心魄的美。 　　然后视角缩小，他看见一条巨蟒从海中升起，面对要塞般的城市，周身无数法术悬浮着，魔力海潮般喷薄！ 　　移动的装甲喷射出钢铁箭矢，一发就是一个比火球术还爆裂的爆炸！ 　　那个人手里的弩怎么会射出这么多飞箭？那比巨龙还大的铁鸟，难道是在星界航行的飞船？谁能挡住这么密集的攻势！？ 　　…… 　　最后，恢弘的蘑菇云在山间升腾，一个接着一个，仿佛“阳炎爆”不要钱一样！光明瞬间吞没了他！ 　　“呵！”柯曼德喘息着醒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双手撑着躺椅，法杖落在地上。 　　天已经黑了，星辰在宇宙里闪烁，令他回想起梦中星球的夜景。 　　这梦太真实，太详细了，作为魔法师和密斯特拉信徒，他很久都不曾做过这样意有所指的梦，更别提白天屡屡的心不在焉。 　　“怎么回事？”柯曼德有些焦虑，他拾起法杖，一瘸一拐爬上法师塔塔顶的神殿。 　　神殿很小，只有四十多平方，女神并不在意神殿的规模，费伦魔法女神的神殿还有比这更狭窄的。 　　四周的展示架上摆着充斥着魔法能量，华而不实的装备和一本本古书，它们的装饰效果大于实用价值，目的不过是增神殿的神秘氛围。 　　跪在神徽面前，柯曼德虔诚地念诵着密斯特拉冗长的神职，平静心情，追寻本心。 　　神殿中高高在上的神徽亮起钴蓝色魔法灵光，与柯曼德身上的蓝色法师袍相得益彰，他惶恐的表情舒缓，神职露出笑容。 　　终于，魔法灵光消失，柯曼德张开双眼，麻木的双腿立起竟然毫无滞涩，他眼底满是赞叹，低着头恭谨地说：“谨遵女神旨意，我会竭力帮助异世界的羔羊归入女神怀抱，绝不让同胞刘刹何孤军奋战！” 　 alt=“卡林珊3.5版地图“> 第110章 ：历史性的一刻 　　作为14级施法者，柯曼德并没有获得真正的14级法师应有的的专长与其它福利，除了法术位与施法等级被算作14级以外，他并没有基础职业的任何提升。 　　取而代之的是在召唤法术上质的飞跃。 　　他能以更小的代价支付结盟的报酬，对于阵营至少有部分与自己相同的异界生物，只要靠着交涉，他甚至可以把雇佣的价格压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这通常需要依靠交涉完成，很多施法者靠着自己的魅力“俘获”盟友。 　　柯曼德摸着自己稀疏后退的发际线，还有脸上的皱纹，看着镜子里实在称不上英俊的衰老面庞，苦笑一声。 　　正因为长相平凡，甚至因为瘦削和常年熬夜孤僻带来的不修边幅，他都是靠着自己的口才吃召唤师这口饭的红利，因此床头柜上躺着的不是什么《三年施法，五年模拟》，而是带有“口才”“修辞”“察言观色”字眼的书，以及诗歌——有的生物，尤其是天界生物真的很喜欢听人赞美自己的善举，百听不厌，要是能用上诗词和格韵，那就更美了。 　　当然，柯曼德嘴里的“美”指的是佣金。 　　为了省钱，他愿意花些时间学习如何捧臭脚。 　　其实柯曼德满肚子的俏皮话，但在人前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比起木讷的村民，蹑手蹑脚的仆从和眼里闪烁着贪婪光芒的商人，他更喜欢和异界生物聊天，虽然谈的也无外乎是雇佣费用，但那些生物说话方式与逻辑迥异于人类，个个都是人才，见识又多，柯曼德超喜欢待在地牢侃大山的。 　　说道商人，他在结束了祷告之后向金角杯商会发的物品清单已经兑现了，驮马带着大包小包翻山越岭，昨天刚刚卸了货，现在就堆在地牢外的走廊里。 　　今天他不必再使用话术和华丽的修辞，因为这次他联系的对象同为女神的信徒，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奋斗着。 　　将地牢地面凿出五芒星刻痕，灌入魔力亲和性极佳的秘银，接着在墙上嵌入秘银制的神秘符文，基础的准备就完成了。 　　这是第一次尝试，不必一下子就做成半永久性，先搞个一次性的，以后还要根据经验调整，毕竟沟通刘刹何的魔法是女神指点的，他想要熟练使用需要经验和实际操作。 　　…… 　　跪在地上，柯曼德手中大笔吸满魔兽的鲜血，在擦拭干净的地面细致绘制魔法阵，另一只手握着尺子，隐形仆从浮在身边，手里是各色的工具。 　　那是一个拥有四座大陆，近百亿人口的星球，全都是人类，大多数是无信者，其他信徒信仰着早已死亡的神灵。 　　拉出一条笔直的线，柯曼德换上圆规，半人高的倾斜杆夹住笔，丰满的曲线缓缓出现，赏心悦目。 　　“真是难以相信，地球的无信者之墙肯定钉满了灵魂吧，那墙得多高多长？” 　　说着，大笔吸满掺着宝石粉末的鲜血，继续绘制。 　　“地球没有魔网，但原始能量相当丰富，据说几千年前含量更高，浓郁得能以液态甚至固态存在，而女神的目标是在地球塑造魔网……” 　　笔走龙蛇，一串漂亮的字母挥毫而就。 　　“每一次施法，都会在地球留下痕迹，只要地球上的施法者越多，上万法师经年累月的痕迹就能让女神更轻易突破晶壁系！如果这些法师都是女神的信徒，那么还要再容易些！” 　　柯曼德久不见太阳的苍白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眼中燃烧着狂热，下笔如有神。 　　“那个宇宙的晶壁系超乎异常的厚，但内部却没有丝毫阻碍，只要突破最外层的壁垒，内部数以万计的星球都是壳中蟹黄，任君摘采！” 　　柯曼德不停地画图，施法，再画图。 　　他满脑子都是在地球建立大型魔法女神神殿，率领上亿信徒弥撒的恢弘场面。 　　如果说身在地球本土的刘刹何是“地球魔网构建暨信仰传播计划”的最早执行者和半个创始人，那么他柯曼德将是第一批参与计划的元老级骨干，是孵蛋期的技术入股！ 　　数以亿计羔羊的牧羊人，他将得到何等的赏赐，何等的权柄与财富？ 　　一座豪华的法师塔？ 　　不！是法师城甚至浮空城！ 　　传奇？ 　　“最次也是传奇，甚至有可能是选民甚至得到银火！” 　　那就彻底和贫穷告别了！ 　　老贾桑的法师塔是根据一个小的魔法宫殿废墟基座改造的，经过炸死他的事件和柯曼德的修补后，整座法师塔跟个糕点师随意捏出来的三层蛋糕似的。 　　一层关着魔兽，二层是他的生活区，二层退台种着各地的植物，三层是小神殿，地下有两层，负一层是他的实验室兼工作区，负二层是地牢和解剖室。外部没有任何装饰，连个石雕也欠奉。 　　真是穷酸至极，连沟通其它位面的水池都没有一个。 　　既能为女神服务，又能获得海量的好处，柯曼德激动的嘴唇都颤抖起来，越想越兴奋。 　　他长长地喘口气，强迫自己思考些其他严肃的问题冷静下来，不然会影响双手导致绘图出错。 　　“女神挑中了我，我有什么特征呢？”他自言自语。 　　“我很少与其他法师交流，甚至在卡林珊地区除了特定的圈子外名声不响……女神选中我肯定是不想引起诸神注意。我必须谨慎，再谨慎，拥有这种特质的法师不在少数，女神可以不在意这次行动的成败，但我的机会只有一次……” 　　疯疯癫癫地念叨着，地牢里的钟转了一圈，铁窗透进来的阳光近乎平行的时候，他终于收笔。 　　脑子隐隐作痛，这是施法过量的后果。如果把地球所在宇宙的晶壁比作城墙，那他就是要在墙上钻个眼的窃贼，打算与墙内的内应通过那个眼联系，工程量大暂且不提，关键是这堵墙拥有自愈功能，一个不小心孔就没了。 　　所以他需要精良的工具帮助自己。 　　一连三天，柯曼德吃住都在地牢，由仆人带进来。 　　这几个仆人都是山下鳏寡孤独的老人，被他收养着，平时给他做饭洗衣服——他本人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些日常里，饮食衣物又不喜欢将就，所以法师塔里的魔偶只能打扫卫生，整理被柯曼德扔的满地都是的书籍和废料。 　　支起老腰，柯曼德一只手撑在墙上，龇牙咧嘴站起来，在椅子上躺了半个小时，这才开始准备咒语。 　　近三十分钟的咏唱没有中场，柯曼德充分展现了什么叫老召唤师和老马屁精，他灵活的舌头和完美控制的唇形把唾液留在口腔里，让嘴巴保持湿润——没有经过长久练习的魔法师根本做不到，柯曼德甚至能喋喋不休两个小时不用喝水！ 　　魔法能量在地牢汇聚，法师塔减轻了柯曼德的施法压力，让他更轻松撬动晶壁，很快，地面的五芒星亮起。 　　这是基于束缚间里束缚异界生物的魔法阵制造的，防止召唤而来的生物暴走，基于法师谨慎的思维，他把这个装置复刻在了这里。 　　空中徐徐展开一幅闪着白噪点的幻景，隔了一会儿，有呼吸声从中时断时续传来。 　　幻景突然一变，一只巨大的瞳孔从白噪点里“跳”出来，那是某种爬行类的竖瞳，带着阴冷和狡猾。 　　柯曼德呼吸一屏。 　　竖瞳后退，露出它的主人，那是一条修长的蛇，像是巨化的蟒蛇，但背上长着几根凌乱的骨刺，颇有几分怪异，眼中流露着智慧的光，表明这条巨怪并非野兽。 　　它张开嘴，磨铁般的声音刺在柯曼德耳膜上。 　　“喂喂……喂！听得见吗，看得到我吗？……艹！我这里是5G网络啊，前几天才安好的，妈的信号怎么这么差？” 　　“大人，您这个东西，跟5G应该没关系。” 　　“哦，是魔法啊，那没事儿了。” 第111章 ：奇葩的会面 　　骷髅拖动着无限鼠标，投影一次次切换，刘刹何在地洞里说个不停。 　　“……以上差不多就是地球的状况了，呼！”他咂摸着发干的嘴，终于花了一个多小时介绍完了地球的现状以及大概的文明史。 　　闪着白噪点的幻景对面，柯曼德陷在椅子里，一手拿着生物脊椎制成的法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刘刹何有些奇怪道。 　　“你……”柯曼德指着刘刹何，沉声道，“你才说了一个小时的话，就停了好几次，你这口活不行啊，当法师多少年了？你这样念咒可怎么办，拆成几段念？” 　　“有好几年了……”刘刹何下意识地回答，瞬间醒悟过来，“不对，感情我废了这么多口舌，你关注点就在握嘴皮子利不利索上？” 　　刘刹何简直惊了，这是什么奇葩法师。 　　“别激动嘛。”柯曼德轻轻摆手，不留痕迹地在扶手背面擦掉鼻屎，他吸着鼻子说，“凡人能压制超凡者建立帝国，还统治了整颗星球，这的确很令人惊讶，不过女神已经提前告诉我了。” 　　“……至于文明演化程度，说实在的，这在多元宇宙并没有什么特别，特别是在费伦。” 　　刘刹何歪着脖子，露出你在放屁的表情：“就一堆城邦和封建帝国还没什么特别？拜托，王国风云那一套都过时几百年了，再过几年说不定都上千年了。” 　　“我们有施法者，情况不一样。”柯曼德语气平定。 　　“地球也有超凡者，也不是躲在角落里。”刘刹何针锋相对。 　　“法师的高环法术威力巨大，“阳炎爆”堪比核弹，还能用传送法术来去自如。”柯曼德说道。 　　刘刹何默默地放出了历史记录里的核爆场面与全球核武器储备量，不忘补充道：“还有辐射，炸了那片地几十年都废了，连粮食都不能种。” 　　“费伦有巨龙，有各种魔法生物。” 　　刘刹何打开氢弹爆炸的场面，还有一排排火箭车发射的录像。 　　柯曼德吸了口气道：“费伦还能从其他位面拉援军，从元素位面到……” 　　话没说完，刘刹何放出阅兵仪式，看着海浪一般的持枪军队，他的眼里似乎在问柯曼德“你跟我比人多？” 　　“我们的军队单兵能力更强，有魔法装备。” 　　回应他的事拿着火箭筒的士兵，高射炮打的震天响的士兵，和坐在坦克上的士兵以及……开导弹车的士兵。 　　柯曼德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有传奇，一个传奇法术能永久改变气候或消灭物种，在星界也有很多传奇藏着。” 　　沙皇氢弹，天基武器，卫星侦测，舰船上的电磁炮，甚至有实验室里的激光武器和……人类活动消灭的物种数量。 　　“看基数。”刘刹何继续怼着。 　　柯曼德脸涨红一阵，然后大声说：“我们有诸神！” 　　“我们没有。”刘刹何异常冷静，“但我们能改信，我们有近百亿人口，能塑造不少强大神祇吧，应该？这样我们也能多不少施法者。” 　　打不过怎么办？ 　　那就加入咯。 　　柯曼德恼羞成怒地一挥袖子：“你这就没意思了！什么都要比吗，比来比去有意思吗？啊！” 　　刘刹何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处境，以及你要面对的。” 　　“地球的人类单个拎出来很弱，但凑在一起实力非常恐怖。”他眼神冷峻，一字一顿。 　　“如果你还抱着在费伦身为高贵法师老爷的骄傲，连正眼都不肯看一眼，那你根本帮不上我的忙，更别提完成女神的计划。” 　　柯曼德两手绞紧扶手，手背青筋直跳，背上的蓝色法师袍缓缓沁出一片深蓝。 　　他磨着牙，静静看着幻景里的大蛇。 　　尽管对刘刹何冒犯的言语和对自己的否定刺激得鬼火直冒，但柯曼德心知他是对的。 　　地球人类确实不同于费伦人类。 　　费伦虽然少有能活到100岁的凡人，但在魔力的影响下，身体都成熟很早，16岁就成年了，体能的黄金时期也比地球人更长，他柯曼德接近50岁在贵族圈子里都只算是中年而已——法师怎么不算贵族？法师可是老爷！ 　　长得显老，身体衰弱也只是常年熬夜和年轻时被老贾桑逼着参与魔法实验导致的，与费伦人类体质无关，是他拖了后腿。 　　但相比之下，费伦凡人更无知。 　　在官府主导下，托义务教育的洪福，地球人泰半接受过完整的基础教育，受过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教育，了解自由思想，培养科学精神，加上军事力量的保障，这些人未必会愿意相信超凡者天生高人一等，不会甘心接受骑士和贵族的历史倒车。 　　恰恰相反，他们会组织科学家，把超凡者抓起来切片研究，就像法师日常切片其他生物（甚至是人类）那样。 　　说起来地球的科学就他妈邪性，有着严密的体系和精神，浇筑地跟铜墙铁壁似的，放着现成的超凡者不鸟，转头钻研入门最难的科学，结果好嘛，还真他娘走通了，现在连凡人都能享受到科学的便利，产品比魔法还烂大街，武器流水一样生产。 　　什么时候魔法卷轴能上流水线？ 　　这叫什么？ 　　按刘刹何吹嘘的说法，这叫铁头娃练功千载，修成九天十地的内力，一力降十会，锤得陆地神仙找不着北。 　　如果费伦真的入侵地球，地球人很可能在经过短暂的迷惘和阵痛后迅速接受魔法，毕竟魔法师和地球的科学家一样，本质上都是追寻真理，利用真理的人，使用的各种手段都很类似，连工具都有相同之处。 　　要搁地球他柯曼德说不准也能在教科书字里行间留名。 　　只不过地球没有物理之神，化学之神，不然妥妥的强大神力。 　　幸好……不对，真是可惜，无信者。柯曼德连忙在心里唾了一口，表示自己的忠诚。 　　“为什么先前就只想着要在费伦低调，忘记了考虑地球呢？真是激动得脑子烧坏了？”柯曼德心里痛骂自己，开了场快速的批斗会。 　　身为魔法师，柯曼德欢喜费伦魔法界出现新动静，法术新增一个，他高兴一次，但你真让他去掀翻费伦魔法的摊子，他会恶心地直吐。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帮刘刹何掀翻地球的“魔法界”。 　　“怎么突然胃里翻江倒海？”柯曼德捂着肚子，有些难受地自言自语。 　　意识到自己正在“视频通话”，柯曼德松开手，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我大意了。” 　　“既然你身在地球，是最了解情况的，那你做主，我们该怎么办？需要我过去吗？” 　　刘刹何的尾巴卷起一张纸，磨刀似的嘶哑嗓子再度响起：“首先考虑的不是你怎么过来的问题，而是我怎么过去。” 　　“为什么？”柯曼德迷惑不解，“我们是要在地球弘扬女神的名。” 　　深深叹息一口，刘刹何翻了翻下眼睑道：“虽然你比我年龄小了几百岁，但我还是要说，老哥！我到现在都没正儿八经去过女神的神殿受洗，也没有与女神的牧师祈祷过，女神是我老大。” 　　“这么大个项目，我不去拜码头敬香，学习教义，深造一番，你觉得那帮女神信徒会认为自己人吗，这样做又合适吗？” 　　“神灵的旨意是神灵的，魔法师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清楚，不真的拜码头，有些人愿意立刻给我支援吗？效率啊！” 　　“哦哦，是哦！”柯曼德点头如小鸡啄米，他毕竟很少交际，对这些很迟钝。 　　“这就叫讲究。”刘刹何补充道。 　　“那你需要什么，我怎么帮你？”柯曼德从善如流。 　　“首先。”刘刹何挪开占据幻景大半的身体，露出后面的投影仪和屏幕，哐叽插上电脑。 　　他转过来，眼里露出笑意，声音带着谄媚： 　　“您得教教我魔法学识，毕竟我是半路出家，又身在地球，野路子中的野路子，很多东西一知半解，没消化干净，去了未必被看得上眼。再说，想去费伦，我这边也得努努力不是。” 　　“您得帮我！” 　　柯曼德点头，离开了幻景，过了几分钟，他重新回来，手里拿着几本书。 　　刘刹何把眼睛凑得老近，在柯曼德幻景里又变成一只巨大的竖瞳，这才看清书名： 　　《三年施法，五年模拟》 　　《魔法入门——白龙都能学会的魔法技巧》 　　《五十天快速掌握戏法，除非你是白龙》 　　感情你们跟白龙有仇吧！ 　　“看得懂通用语吧……那就好，趁着还有点魔力，我们这就开始。”柯曼德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第112章 ：日常的学习（3000） 　　半个球场大小的地洞，现在应该叫洞窟了。 　　刘刹何脑袋上顶着一副眼镜，幻景里的柯曼德手里捏了根粉笔正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刘刹何断然是不会做笔记的，幻景旁边立了一块大石，一个骷髅正站在石头旁奋笔疾书。 　　这是正儿八经开始的第三次授课，从第一次联系上柯曼德到正式上课，中间隔了大概十几天的功夫。 　　柯曼德回头就把魔法阵给固化了，为此搭上了他的九成秘银储备，换来的是天花板上繁复美丽的秘银符号与线条。 　　还有他酸痛的老腰，虽然有隐形仆役帮忙，但细节还是要这个知天命的家伙亲自动手。 　　刘刹何这边就轻松多了，山腰的神社已经完成了一半，再过十几二十天就能处理完毕，因此设计师们不再操控无人机日日飞在天上，让他有机会处理扩展地洞的碎石。 　　幸好杜撰山山顶是内陷的，刘刹何往湖里倾倒建筑垃圾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不过比起上网课，等半永久性魔法阵建设完成后，刘刹何最先寻求的，还是来自费伦大陆的特产。 　　秘银，血玉髓，光玉髓，无色碧玺等等矿石，还有费伦的药草和生物，比如阿拉米尔山脉东南方向蜘蛛沼泽的甲壳怪们。 　　这些东西未必都很贵，但产自费伦这个魔法位面，是费伦法师的原版施法材料——有的甚至仅仅用于魔法阵，但无论如何，作为施法材料的最标准版本，比起刘刹何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要方便多了。 　　与柯曼德喜欢用各种魔法生物鲜血调和成的墨水绘制魔法阵不同，刘刹何的魔法阵里摆了很多宝石和晶矿。 　　一个原因是他视力不太好，用魔力亲和性有别的宝石晶矿作为魔法阵的信号器，一旦某处出了问题，根据亮起的矿石色彩，老刘能迅速反应过来出了什么问题，而不用凑得老近观察。 　　另一个原因是他的蛇信子太敏感了，满屋子血味儿有些冲，呆久了容易上头。柯曼德传送过来的材料立刻就能用在构建半永久性魔法阵里，真是帮大忙了。 　　作为回报，刘刹何只给了柯曼德一个装满了步兵片的平板和一套太阳能充电设备。 　　“就这？”柯曼德拿到东西的时候很是不满，觉得刘刹何在坑自己。 　　刘刹何也不多说话，只是教他如何打开播放器，然后切断了魔法阵让老爷子自己体会个中奥妙。 　　第二天联系刘刹何打开魔法阵发现不上柯曼德，第三天再出现时柯曼德一脸萎靡不振，精神枯萎，但脸上带着莫名满足的笑容。 　　“你觉得亏吗？”刘刹何笑得活似挤眉弄眼。 　　柯曼德大手一挥，义正言辞：“男人的事儿，能叫亏了吗……咳，都是为女神的事业服务，生意那一套便不用讲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 　　“……关于魔法刺青，我没有“魔法纹身”专长不是很熟悉，这其中的佼佼者是赛尔的红袍法师。”柯曼德沾满粉笔灰的手在黑板上指指点点。 　　“不过即便如此，基础的知识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颇显睥睨地看着刘刹何，“你都是七级的法师了，制作的魔法刺青还是这么粗糙。” 　　他敲了敲黑板：“听好，储法刺青是最低等的魔法刺青，只能储存不超过二环的法术，用完了还要重新纹一次，并且有效期只要一天。” 　　“但对于法师而言，另外几种刺青才是最重要的：增强豁免的刺青，加强攻击的刺青，比如我在头上纹一个豁免刺青，当敌人对我释放“疲劳之触”时，拥有刺青的我往往比其他法师更能豁免负面效果，从而进行反击。” 　　“你进阶7级法师有段日子了吧？” 　　刘刹何乖巧点头。 　　“那你还能纹新的刺青，类似‘法力再生珍珠’那样，使用后能让你回忆起一个已准备且已施展的二环及以下的法术，对目前的你很有效。” 　　说着柯曼德掏出一本用通用语写的书晃了晃：“这是我托朋友搞到的，课上完了我把它送过去，你跟着上面好好学一下如何制作。” 　　…… 　　“所以！“火球术”并不是扔出去就完事儿了！通过手指的高速抖动，可以打出会拐弯的火球！法师进阶职业诡术师是玩弄法术的行家里手，他们甚至可以把火球扔进你的鼻孔里！如果不想成为学院派法师那种只会钻研魔法，实战一窍不通不能自保的蠢货，就必须多多练习！” 　　正在做笔记的骷髅手一顿，操纵它的刘刹何一脸古怪，仿佛很严肃，又好像在憋笑。 　　柯曼德继续唾液横飞： 　　“说起愚蠢的学院派，最最著名的当属耐色瑞尔帝国的大奥术师，阿德拉斯·索德亨色。这个独立复刻了密瑟拉之核，修建了自己的浮空城的大奥术师，在进攻一个精灵王国的时候，在有三只高等涅卡罗斯魔陪伴的情况下，他穿着能反射魔法的‘镜射斗篷’释放毁天灭地的魔法，然后你猜怎么着？” 　　“他死了？”刘刹何试探道。 　　“对！”柯曼德激动得挥舞双手，“他被精灵用一招“法师之手”把‘镜射斗篷’翻过来裹住自己，然后被自己的魔法杀了！” 　　刘刹何瞠目结舌。 　　“这在‘费伦法师十大愚蠢死法’上都榜上有名，当然，比起卡尔苏斯的死法还有着不小的差距。”柯曼德理了理钴蓝色法师袍，恢复平静。 　　“啊，这……”刘刹何听着这些远古历史，津津有味。 　　不过柯曼德已经把话题拉回练习上了。 　　“可惜你没有法师塔，不然我就让你在爆破间练几个几天，非要你能击中靶心不可！” 　　刘刹何忍不住插嘴道：“非得要修成一座塔吗？” 　　“你这是什么话！”柯曼德横了刘刹何一眼，极重的眼袋抖了两下，“法师塔随便修成什么形状，只不过几千年前精灵修成了塔的模样，后人有样学样统称法师的老窝为法师塔罢了……另一个原因是法师塔很花钱，大部分法师掏不出来，只能出一个高塔钱……” 　　今日的授课结束，柯曼德送来两本书，一本是关于魔法刺青制作的，另一本是《法师塔建设指南·傻瓜版》。 　　刘刹何看着两本书，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些书都是前人的经验技巧和实践阅历，对于他这种空有一肚子知识却无从下手的家伙无异于重宝。 　　连柯曼德都经常在幻景里暴跳如雷——他常说“这是XX级的知识，不是你现在考虑的，先给我脚踏实地，呆瓜！” 　　“都是好东西啊！”刘刹何迫不及待翻书，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网课便捷是便捷，就是真他妈贵！” 　　可不是嘛，上一次课一两个小时，隔着晶壁联网，哪怕是半永久的魔法阵也经不住这样烧钱的做派。但你要刘刹何停下，那抱歉，他第一个不干。 　　无他，唯上头耳。 　　就这几次课上下来，刘刹何是真真切切地学了不少东西，他发现自己查漏补缺下来，反倒快摸着8级的门槛了！更何况今天的课直接提升了他的刺青技术，那进步，肉眼可见。 　　什么叫食髓知味，这就叫食髓知味。 　　先翻开《法师塔建造指南》，入眼就是几个大字： 　　“9级以下的施法者，请先滚回去练级。” 　　然后这一页被刘刹何撕下来丢掉。 　　继续往下翻，刘刹何这才明白为什么柯曼德说法师塔的开销巨大。 　　首先法师塔不一定是石质的，还有金属材质和木头。 　　但这不意味着法师塔会因为这些材质而脆弱，法师塔的能力只与主人的开销和实力有关。 　　一座法师塔，必须由拥有“奥术几何”专长才能着手设计，不然只能花钱购买设计图。 　　其次，一座法师塔必须拥有以下特殊房间： 　　奥术花园；奥术花园在炼金术士、植物法师、以及在荒芜地区建造法师塔的法师中很普遍。这个房间里的魔法记号和神秘文字使得植物可以能在缺乏阳光的条件下茁壮生长。 　　束缚间：用来召唤异位面生物，并囚禁恶魔，元素或危险的异界生物。 　　爆破间：法师实验威力强大破坏魔法的地方。 　　图书馆：用来储存法术书，知识手册，以及记载有各类法师必须的记录的区域。 　　探知间：用来侦查，预言，探知的地方。 　　封印间：阻止敌人探查的地方，便于法师在这里密谋。 　　工作间：包括熔炉、风箱、精制工匠工具、炼金工具、工作台、以及其他各种用来制造魔法物品和炼金混合物的工具。任何人在这里都会获得法师塔的提升，手艺和炼金工艺更加纯熟。 　　并且法师塔也不必建在地上，要是主人喜欢，建在底下，水下，岩浆里甚至天上都是可以的。 　　只要你有钱。 　　…… 　　看着一一排排法师塔的建造花销和各种特质，还有对法师各种各样的提升，刘刹何眼睛里闪烁着光。 　　“妈的，在这里准备治疗我，一定比单纯的医院靠谱。”刘刹何喃喃自语，心思发生了些改变。 　　原本他还有急着治病，但无论是收买医生和学者还是建造实验室都需要不少时间，铃木家今年也实在逃不出额外的钱了，所以他心里有一些目标近在咫尺却无法实现的焦虑。 　　但看了法师塔的种种效果后，他便心思沉静下来了。 　　科学和魔法一起研究，效果不是更好？ 第113章 ：返校 　　东瀛学制不同于傲来国，学生一年放三次假，分别是暑假，寒假和春假。其中春假一般在2月1日到4月1日，它之前的那一学期被称为“第三学期”，也就是本学年的最后一学期。 　　真中合欢来乌有町的日子其实刚刚赶在寒假尾巴上，她逗留在杜撰山那几天学校已经开学了，不过她已经在寒暑假请家教教完了第二年的学习内容，成绩也不错，因此只是请假几天的话老师也不追究，时间长了还是不行的。 　　纵使再想留着山里和川鹤子，闻辽说话，她也不能逗留了，施工队前脚刚进山，她后脚就返校。 　　川鹤子因为提前请假的关系，倒是一直呆到了现在。 　　她作为神社第一巫女，同时也是目前唯一的巫女，有义务见证神社完工。 　　百鬼夜行的录像被各家各户自行上传网络，虽然拍摄角度烂的不可言说，但视频里极为逼真的妖怪和颇显古意的着装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关注，陆陆续续有附近的居民前来观光，都是些爱爰县和高知县的游客，子虚县的居民因为距离缘故，对乌有町很了解，反倒来的不多。 　　因为得了刘刹何的许可，这些游客里有几个遭到了妖怪们的捉弄，进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说是要巡幽踏冥，结果大都住了不到两天就抖着腿跑了。其中一个最惨，半夜跑到旅店后园玩，一遍嘟囔着“不过如此”“都是噱头”之类的话，然后被小妖躲在井里骗过去，他一伸头就看见井中倒影着自己腐烂发胀的影子向自己索命，当场昏倒，摔了进去，倒转吓了小妖一跳。 　　然后被好心的妖怪报警送去了医院，这是唯一一个出了事儿的。 　　然后这妖怪被半兵卫臭骂一顿，向全町妖怪通报批评。 　　有些游客等着神社完工好去敬拜，所以町里的人气稍微多了些。 　　不过川鹤子倒没有学什么跳舞，她现在一门心思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那就是练武。 　　不单单是法师有入门的教学书籍，费伦的其他基础职业都有，虽然因为地域、语言、出版社等问题并不一致，但在历史悠久，人类繁盛的卡林珊，这种学习资料是有的，而且并不昂贵。 　　贵的是请人指导自己入门。 　　不过这种事儿问题不大，柯曼德因为家里经常招贼的缘故，基础职业的套装和资料多得是，隔几年就要清理一批冒险者的遗物，柯曼德下一趟山，在周围市镇随随便便就“请”了几位游荡者上山，好吃好喝供着，让他们演武一番，用留影法球记录下来，打包发给刘刹何。 　　这事就算成了。 　　刘刹何再转录进电脑里，在“通晓语言”帮助下稍微翻译翻译，便一股脑塞给了川鹤子。 　　“你不是说喜欢轻巧的技术吗，哝，这儿有适合人类的。” 　　于是川鹤子在家没日没夜研究那本书和视频，看着里面衣着复古，肩跨斜带的男男女女面对高悬的巨木，尖锐危险的陷阱和像哥布林一样矮小恶心的怪物时游刃有余的样子，打心眼里喜欢。 　　不过书中有些地方川鹤子看得十分别扭。 　　“这游荡者就是犯罪分子吧？书里怎么还讲如何开锁，怎么埋陷阱怎么反侦察？这种东西写成书真的好吗？不会唆使人犯罪吗？” 　　于是她只专心练剑，其余一概不看。 　　跟着视频练了十几天，等神社一开张，她也到了返校的日子。 　　刘刹何带着手下已经住了进去，川鹤子在神社第一天露了面，铃木家高层在刘刹何托柯曼德送来的契约上签字画押后，她作为质子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了。 　　于是，2078年2月26号，川鹤子回了子虚县的学校。 　　子虚文教学院，子虚县的私立贵族中学，彻头彻尾的资本主义精英教育化身，汇集了子虚县境内以及部分境外的有钱人子女。在方壶岛是有数的几所厉害中学，每年能往江大推荐一两个保送名额的水平、 　　川鹤子在教务处登基返校后，便去了体操社。 　　她想退社，好好把时间花在练习剑术，学习傲来语和钻研历史上——太阳下无新鲜事，靠着学习历史来学习政治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并且练习了这么多天，她莫名有些烦躁，总觉得自己要突破什么，却摸不着头脑。 　　纵然社长再三挽留，川鹤子去意已决。 　　晚钟响起，川鹤子被同班的这种合欢缠着，她旁敲侧击闻辽的事儿，川鹤子心里回忆着视频里的身法，一时间没注意真中合欢的司马昭之心。 　　身后吊着一个女生，正是体操社的社长，她想放学后再劝劝川鹤子，但不想当着旁人的面说，于是跟了几条街。 　　“啊，我想买些布丁吃，我们绕道一下吧？”真中合欢拉着走神的川鹤子大步拐弯。 　　有马谷子连忙运脚跟上，头刚伸过街角，便看见前面几十米处一只大手伸出来把眯着眼笑嘻嘻的真中合欢拉进巷子里，被真中合欢拉着的川鹤子也被这股劲带进去了。 　　有马谷子不动神色地靠近，侧身瞟巷子里的动静，手指划开手机。 　　…… 　　“表哥，您这是干什么？” 　　川鹤子被真中合欢的尖叫拉回神，看清动手的人自己不认识，反手扇在偷袭者脸上，一脚踹到他的腰间，将人踢飞，把真中合欢护在身后。 　　这时已经有人把巷子堵住了。 　　背靠墙壁，四周都是人，零零散散八个，纹身的纹身，烫头的烫头，其中一个长得与自己有两分相似的绿毛扛着棒球棍，脸色惨白，正是自家表哥。 　　铃木健吾在子虚县的黑道势力有些名声，他儿子便仗着老爹的名头，天天混酒吧逛鲸屋（窑子）不务正业，虽然比自己大两岁，却和自己同级，在另一所学校上学。 　　铃木瞬呲牙笑，他流里流气地推开身前的混混，吊着眼说：“我的好妹妹，我爸爸回了趟老家，怎么就变成那样了？” 　　川鹤子笑靥如花：“叔叔没跟你讲吗？” 　　“老爹说他不敢讲，也不准我找你的麻烦。”铃木瞬翻起白眼，有些不屑道，“我爹真是老了，连这点事儿都怕，不就是本家嘛，以前老爹不是治得大叔屁都不敢放嘛！” 　　他说话间唾液横飞，身上带着一股似是而非的狗尿骚味，川鹤子不动声色侧过头，语气冷漠： 　　“我就说你怎么有胆违背叔叔的命令，原来是壮了胆的……你要溜冰我不管你，但嘴巴放干净些！我爸爸不是你这种货色能指摘的！” 　　“我就是没素质怎么啦！”铃木瞬癫狂地抖着，“我就是嘴臭怎么啦！？” 　　他看见川鹤子身后的真中合欢，突然一笑：“哟！这姑娘不错啊，卖到鲸屋能赚几百万……” 　　话音未落，川鹤子一个高抬腿摔在铃木瞬下巴上，将他踢飞，只见他的下颌向内扭曲，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扛不住，下巴已经断了。 　　重重摔倒，昏死过去的铃木瞬又被胳膊的骨裂痛醒，疼得两腿乱蹬。 　　疼痛跟溜冰后的双重感觉在脑子翻江倒海，他的意识瞬间茫茫一片白，下巴先是一凉，然后火辣辣地疼，碎牙烂了一嘴，惨叫在喉咙里打着转儿，却不能出口，仿佛生怕会让下巴疼得更惨烈一般。 　　“老大！”一个黄毛冲过去想扶起铃木瞬，却被剧痛中的他揪住耳朵死死不放，黄毛不敢哼一声，牙齿把嘴唇咬出血，克制着自己，生怕惹毛老大吃不了兜着走。 　　川鹤子一甩头发：“烂泥扶不上墙！想死你自己滚去沉江户湾，别拉上铃木家！” 　　言语中透着森然之意。 　　“敢（干）似（死）塔（她）！”换都说不清楚的铃木瞬满脸是泪，和地上的灰绞成一片褐色，他挤出几个字，手下听完，二话不说就要开片儿！ 　　“合欢酱蹲下！” 　　有马谷子瞪大眼看着，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开始报警。 　　可是号码还没按完，她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现场，下巴都快磕到地上了。 　　作者的话：问一下，大家对于书友群的看法怎么样？想开的在评论区留个言吧，要是人多的话我就开一个大家吹水。 第114章 ：少女的威力 　　绿毛一马当先，手里的空心钢管高举过头顶，看起来声势浩大，却愚蠢地把正面空当暴露出来。 　　川鹤子二话不说，踢腿蹬在绿毛小腹，令男人牙酸的球体碎裂声中，绿毛发出比女人还尖锐的惨叫瘫软下去。 　　在场的混混无比一身哆嗦。 　　抬起的右腿落地作为支点，川鹤子拧腰甩出左腿划过真中合欢蹲下的头顶，裙子飞舞，露出底下的安全裤，小皮鞋在拿着棒球棍的青年脸上锤出清晰的痕迹，他鼻子立刻飚出大股鲜血，杂着疼出来的鼻涕一脑袋摔在垃圾堆里。 　　“喝！” 　　川鹤子沉重吐息，为四肢重新灌入氧气，右手从书包里摸出短竹刀。 　　“蛇神大人送的刀不能拿进学校，真是可惜。”川鹤子轻声说着，像拿匕首一般反手握刀。这把竹刀以前是川鹤子练习剑术时用的，现在她专修费伦游荡者武技，竹刀便成了素日里锻炼手筋和灵活性的道具了。 　　她左右瞟了一眼，平复呼吸。 　　“还有6个。” 　　游荡者的身法最讲究平衡感和闪避技巧，川鹤子为此霸占了爸爸的车库，在车库悬了些石头铁块，既能练习剑术，还能锻炼身法。 　　还好是冬天，穿着厚实的衣裳，要不然她身上到处都会是青紫一片。 　　摘下脖子上的小玻璃瓶，川鹤子饮尽药水。 　　“猫之优雅”发动。 　　川鹤子的皮鞋点在砍过来的西瓜刀上，用力一踩令其脱手，一个漂亮的膝撞陷进那人的脸里，废掉他的行动力。 　　“还有5个。” 　　五个混混，两个手里垂着自行车链，威胁最大，一个拿着棒球棍，上面钉着铁钉，两个脸上纹身的手里什么也没有，腰杆笔直，穿着风衣的腰间鼓鼓的站在最外侧，看样子是叔叔派的保镖。 　　虽然时代在变化，但东瀛的暴力团用的武器还是那个样子，尤其是底层混混，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用车链，西瓜刀，匕首，棒球棍，一百年过去了，还是在用这些东西。军方的武器再怎么更新换代，庶民混混毕竟还是庶民。 　　终归上不得台面。 　　竹刀刀头在棒球棍中段一砸，川鹤子弯腰冲进混混怀里，将其作为肉盾挡下他后面两个人摔来的车链，然后手掌张开，掌根按在他下巴上，一招学自闻辽的太极手段把混混撩开，干脆利落。 　　竹刀敲在紫毛手背，立时一片红肿，紫毛痛呼着松手，自行车链一段缠在手臂上，自然下垂，宛如风中残花败柳。 　　川鹤子右腿蹬在紫毛胸口，竹刀飞掷出去，川鹤子借着反蹬的力道紧随竹刀。 　　抓住飞起的竹刀，川鹤子身在空中作势力劈，最后一个混混抓住车链想要横档。 　　川鹤子手腕上翘从车链前方划过，变劈为砸。 　　刀头被自由落体和川鹤子手劲双重加速下干脆地碎掉他的鼻骨。 　　腕了个剑花，川鹤子收刀，左手撩着发角的汗水，说不出得潇洒写意。 　　她笑着对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保镖说：“帮我给叔叔带句话，就说‘铃木瞬辱骂了真中家的宝贝女儿，我亿经帮叔叔教训过了’他自然会懂的。” 　　打扮得跟混混似的保镖互相看了一眼，两手贴在裤腿上，深深鞠躬，然后搀扶起挣扎着想要说话，却只能“呜呜”吐词不清的铃木瞬快步离开。 　　地上那几个人便被舍弃了。 　　“好了，没事了。”川鹤子拍着真中合欢的肩膀，柔声道。 　　真中合欢飞扑抱着川鹤子的腰，满脸激动：“哇！川鹤子酱太厉害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厉害的武术啊！” 　　川鹤子还有点惊讶怎么真中合欢看上去一点都不怕，转念一想，人家都跟着自己看了几天妖怪乱斗了，这点小场面波澜不惊倒也应该。 　　她推了推真中合欢的身子，发现抱得很紧，无奈地说：“都是闻辽先生教得好……合欢酱别抱了，再抱下去我腰都要断了。” 　　“哇，川鹤子酱的腰，肌肉好舒服哦，嘿嘿。”真中合欢戳了戳川鹤子若隐若现的腹肌，正要作痴女状，听见闻辽，立马精神了。 　　“闻辽先生教你武术？”她眼里闪光，“那闻辽先生能不能也教教我啊！？人家也是弱女子，想学点防身术。” 　　“你想学请家教不就完事儿了吗？”川鹤子和她一遍往外走一遍吐槽。 　　“不嘛！”真中合欢撒娇，“那些教练哪有闻辽先生身经百战！” 　　“也是。” 　　有马谷子转过身假装正在化妆，川鹤子她们正说着什么“闻辽”“妖怪确实厉害”之类的，没有注意到自己。 　　“呼！”舒了口气，有马谷子拍着胸脯，她想起川鹤子在小巷里英勇帅气的样子，脸上点起飞霞。 　　“要是男生有这么帅就好了。” 　　楼顶，一只长得像乌鸦的巨鸟用一只眼珠盯着川鹤子，锐利的光仿佛赤日下的银镜。 　　…… 　　把沾满汗水的练功服扔进脏衣篮子里，川鹤子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披了身浴袍走出来。 　　还是睡不着。 　　心里的烦躁还是一点都没消退，凌晨两点了，川鹤子依旧精神亢奋。 　　她脑海里回忆着视频里的招式，坐在灯下百无聊赖地翻着那本书。 　　这一次她从第一页开始看书，原本忽略的偷窃手段和陷阱指南也不落下。 　　自从和刘刹何接触开始，她对学校教授的内容便不怎么感兴趣了，她宁愿看些更杂的东西打发时间。 　　这么稀里糊涂看着，一直到天蒙蒙亮川鹤子才趴在桌子上睡着。 　　…… 　　真中合欢坐在川鹤子前面，她倒骑着椅子，筷子在便当里拣来拣去： 　　“诶，川鹤子酱昨晚没怎么睡吗？” 　　“是啊，也不知怎么回事。”川鹤子小口进食，快速咀嚼着，自从开始有规律地练武后，她的食量大了不少。 　　合欢夹住一块鳗鱼肉看着像小仓鼠一样嘚吧嘚吧的川鹤子，噗嗤一笑。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筷子上的鳗鱼莫名其妙转移到了川鹤子的筷子上，自己的筷子夹的东西变成了一根西蓝花。 　　“怎么回事！”她惊讶地合不拢嘴。 　　川鹤子趁她吃惊分神看着自己的功夫筷子飞拨不动声色拿走另一块鳗鱼，脑子里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她咽下嘴里的鳗鱼，意犹未尽道。 　　真中合欢震惊地看着又吃下一块红烧鳗鱼的川鹤子，问：“你怎么做到的？” 　　川鹤子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觉间偷走了真中合欢的好多菜，她连忙双手合十道歉，但这才只是开始。 　　一连三天，川鹤子都处在“虽然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双手总是止不住偷点东西”的状态，她总是当着老师同学和家人的面玩弄障眼法和心理学误导，然后摘下别人的发卡，手里的笔，书或者围巾，引得大家连声惊叹，“川鹤子是魔术大师”的传言不胫而走。 　　有谷马子中途也来挽留自己，被拒绝后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了，让川鹤子原本准备的说辞都落空了。 　　旁人目光带着惊艳，川鹤子自己却苦不堪言，她实在是受不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况，于是连夜给刘刹何打了电话。 　　“嗯？这么快你就到了这一步？这才半个月吧？……啊啊没什么，也是哦，你是铃木家的人，又从小接受训练，底子好……” 　　然后刘刹何给川鹤子解释了一通有关经验，升级和魔法的事儿，他也不管川鹤子接不接受得了跟游戏一样的设定，扔下一句：“那就先这样吧，游荡者的专长训练等第三学期结束了你回来找我我教你，这几天你先多练习书上的内容……怎么练？城里难道就没有黑帮混混吗？你嗑药一个个摸过去不就好了，《刺客信条》没玩过也听说过吧……嗯，就这样，争取尽快变成一级游荡者吧，加油！” 第115章 ：烟中恶鬼（3000） 　　在学校待了不到半个月，春假便到了，似乎第三学期就是儿戏一般。 　　川鹤子白天深入简出，不是在车库挥汗如雨就是在书房钻研历史、揣摩分解视频中的各种动作，或者在夜里带着口罩出去搞事情。 　　第一晚搜寻混混无功而返，第二晚依然如此，从第三晚开始，川鹤子有意用上了书中寻人的技巧，自己行走在小巷墙边，擦着路边摄像头的监视死角，在县城一遍又一遍扫荡。 　　她穿着贴身的棉衣，外面罩着防水的黑色外套，腰间缠满装着胡椒粉的土制催泪弹和刘刹何送来的各种药水，袖子里藏着蛇鳞短刀，护目镜，口罩，兜帽一应俱全。 　　第四天晚上，川鹤子终于发现一窝混混的踪迹。 　　她本来可以找“好表哥”铃木瞬要消息，但本着“不能让自己与铃木家产生联系”的想法打消念头。 　　于是川鹤子一人夜游，浪荡终日。 　　东瀛虽然号称公民素来高素质，但白日被社会和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国民，在夜里肆意抒发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快到22世纪，东瀛的居酒屋还是夜不闭市。 　　东瀛的社畜总会在下班后三三两两一头扎进居酒屋，吃着分量少，价格低的炸鸡烤肉，喝着几百円一扎的啤酒，持续到夜里八九点。 　　东瀛男人古怪的自尊作祟，认为如果早于八九点回家，会显得自己很闲，不受重用，会让家人看不起——资本哭了出来，这世界上竟还有嫌弃加班不够多的家伙，于是连带着打光棍的汉子们一起留下来工作。 　　于是光棍们后来也加入了居酒屋的生活，无他，发泄罢了。 　　子虚县县城也不过十来万人，虽然3D广告牌和投影广告在这里已经现身，但果然，没有活人的街道永远称不上赛博朋克。 　　CBD也就图一乐，真要看赛博朋克，还得是我居酒屋一条街。 　　川鹤子这身打扮在西装革领的上班族里并不显眼，加之这条街暗黄的灯光，来往的不是醉汉便是只求一醉的家伙们，川鹤子站在树下，阴影遮住上半身，她猫一样安静地立着，两只眼睛在十几个闹哄哄的居酒屋前扫描。 　　立体投影和罩在纸灯笼里的电子灯星河一般串联着，“泡盛”“野の鹤”“串角”字样时大时小，“亲子井”的字体被扯开领带的社畜撞散，带起点点涟漪。 　　“难怪不少作者喜欢呆在这种地方喝酒，只一个晚上便有许多故事在流传。”川鹤子耐心抚摸着手里的蛇鳞刀，听着人潮汹涌。 　　那边幌子里的男人正哭诉女朋友带给自己的十几顶绿色帽子，这里捂着肚子呕吐的男人刚刚破产，搀着客人出来的老板娘是个未亡人，寂寞难耐，那边结伴高歌手里揣着瓶酒的两人唱着中年的无奈，楼上一位姑娘愤恨着关上窗户，看嘴型正发誓此生不嫁要进居酒屋的男人，街角的柏青哥里女人正在搜寻男朋友的踪迹。 　　这条街嘈嘈杂杂，流人如织，大家都有故事，川鹤子记起某晚蛇神与闻辽说起的典故，依稀记得是鲁迅先生的：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 　　要是自己住在这种地方，一定也像楼上的姑娘一样愤世嫉俗吧？ 　　川鹤子心里叹息，漆黑的眸子映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来了！”她心里暗想。 　　那男人乍一看与上班族没什么不同，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昨晚川鹤子在一处废弃仓库前看见他正掏钱给几个毛发五颜六色的混混们，好像在交易什么。 　　顺藤摸瓜，找出团伙位置，然后一个个处理，这么大的混混团伙，应该能用好多天了…… 　　软底的运动鞋在混泥土地面踩不出声响，川鹤子吊在男人身后，不紧不慢跟着。这男人有点警惕，从居酒屋离开后每过一个路口便左顾右盼，提防着跟踪的人，走了十几分钟，便来到另一处废弃的仓库前。 　　川鹤子蹲在建筑垃圾后面，悄悄摸出短刀，一手捏着药水，屏息凝神。 　　这里年久失修，连路灯都不亮一个，属于当年子虚县还分繁华的时候开办的工厂，如今嘛，工厂迁址去了南神洲劳动力更便宜的地方榨取剩余价值去了。 　　…… 　　不一会儿的功夫，面包车的近光灯照进马路，引擎轰鸣着，喇叭响了两下停在男人面前。 　　这是世纪中叶的车型，车中没有智能系统，车子老化，本来应该躺在废品站里肢解，但在江户以外的地区这类车子使用的还不少，只要不禁都市圈，大家都装作没看到。 　　“我部先生！”一个虎背熊腰的光头钻出驾驶室，他叼着香烟喷出浓雾，笑着露出一嘴黄牙。 　　被叫做“我部先生”的男人用手绢挡住鼻子，皱眉说：“货带来了？” 　　光头点头：“老规矩，还是五个！”说罢他摆摆手，面包车中段拉开，下来两个花臂，趿着人字拖打开后备箱，露出里面的货物。 　　川鹤子呼吸一滞，登时怒不可遏。 　　后备箱里满满当当捆着五个人，三个女的两个小孩，手脚被绑得死死的，嘴巴也贴着胶布，昏迷不醒任人摆布。 　　“好。”凑近了打量一阵，我部点点头取出西装里钱包，看也不看仍在光头手里：“去找‘仓鼠’，他会支付剩余的部分，马上就是国庆节了，路上查的严，不敢把那么多现金带在身上……要是你们不乐意的话，给宝石也成。” 　　“瞧您说的！”光头点完了钱，一拍大腿，“我们也不会鉴别啊，还是去找仓鼠吧！” 　　“那好……”我部正打算从后备箱前往，突然闻到一股混合的药味，他脸色一变，大声道：“是谁！” 　　光头和两个花臂神经紧张地掏出刀子，眼睛乱瞟。 　　“狗鼻子真灵。”墙角的建筑垃圾后面传来一声被变声器遮掩过的细微声音，川鹤子塞好喝干的药水瓶，叹了口气。 　　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过来。花臂抬手一刀想也不想劈过去，怎料那东西被击中后瞬间爆炸！ 　　大股红色烟雾带着刺激性气味迅速膨胀，笼罩了四人！ 　　“咳咳，妈的！咳咳。是催泪弹！咳咳。快走！”光头闭上眼睛，凭直觉去抢车门，打中催泪弹的花臂因为直面爆炸的缘故，两只眼睛爬满了胡椒粉，正躺在地上满地打滚，另一个弯腰咳嗽，边咳边往外跑。 　　小泽我部也不好受，但他还是冷静地掏出手机按下紧急号码。然后向工厂冲进去。 　　“这面包车就是个靶子，来人带了催泪弹，肯定跟了很久，车子和货是别想了，绝对不能把大人暴露出去！”他咬紧牙关，想拖延些时间撑到救援部队来。 　　“啊！”花臂被人从烟雾里踢出来，嘴里的牙没一处好的。 　　“哗啦！”玻璃被敲碎。 　　“咚咚！”是头骨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部先生快走，点子扎手！”光头嘴里是血，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看样子是被车门夹的。他挣扎着爬到烟雾边缘，双眼通红，泪流如注，一只手伸向自己。 　　这哪是劝自己走啊，这是变着法子卖自己呢！ 　　“该死！”小泽我部低声骂着，缩进机械后面，摘下鞋子，掰开鞋底，掏出一只袖珍手枪。 　　纤细的身影淌出渐渐散去的红雾，漆黑的大衣不知沾着的是血还是颜料，护目镜与口罩挡住脸，只能通过体型判断依稀是个女人。 　　东瀛男人喜欢个头矮的女生，这一米五的个子委实叫人分不清对面的年龄。 　　“阁下是谁！为何针对我九口会！？”小泽我部厉声道，想用谈判拖延时间。 　　“正义……执行。”莫辨雄雌的声音回荡在工厂里，瘦削的身影逐渐靠近。 　　小泽我部顾不得太多，扣动扳机！ 　　“砰！” 　　只见那人轻易便躲过了子弹，弓腰往前一翻，加速袭来！ 　　接二连三的子弹都被躲了过去，小泽我部扣死牙关，紧张得冷汗直冒。 　　“要死要死要死！”他磨着牙，“这是什么东西？绝不是人能达到的灵活性！” 　　“猫之优雅”，“枭之锐视”。 　　川鹤子只需锁定小泽我部的枪口，看着他缓慢扣动扳机就能提前躲开，幸好这人是个没什么战斗基础的家伙，不然自己只怕已经死了。 　　“谁能想到第一次就能碰上人口贩卖，还有枪？！”川鹤子有些懊恼地咬住嘴唇，“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她借着侧翻的功夫抽出一支催泪弹就地砸开，混在烟中贴地靠近小泽我部。 　　“出来！出来！”小泽我部胡乱开枪，很快便打空了子弹，他抖着手换弹夹，却几次对错了接口，他越紧张，手越是不稳。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浓郁的胡椒味，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 　　“少爷，处理干净了。” 　　“怎么说？” 　　“小泽我部死前……咳，他退休前一直念叨着一句话，‘烟中恶鬼’。” 第116章 ：阳光下的阴影 　　子虚县某别墅，处理完隐秘的事务，男人摘下的黑框眼镜，指腹轻柔地按压眼球，他后仰着半躺在沙发上，抱怨着说：“这种投影眼镜真的好伤眼啊，这么下去说不准我会近视的。” 　　男人身后的大门徐徐拉开，一位穿着管家服，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进来，鞠了一躬才说： 　　“少爷，已经处理干净了，警察不会发现什么。” 　　男人深深吸气，鼻子嗯了一声，继续揉眼球。 　　管家就这么站着，宛如一把年岁颇古的名刀，历久弥新。 　　“那么，他怎么说？” 　　管家垂首道：“小泽我部死前……咳，退休前只是反复念叨‘烟中恶鬼’几个字，精神遭到重创，双脚被拧断了，手法老辣。” 　　“会不会是烟罗罗？” 　　管家摇头：“方壶岛最强的烟罗罗已经证实死在了乌有町，其余的两只不过诞生几十年，野性未褪……再者说，九口会的人分析过了，地上残留的是土质催泪弹，绝对是人类的手笔。” 　　看见男人在沙发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的手指，管家连忙安慰道：“催泪弹制作的很粗糙。不是其它财阀的人，也不像……二小姐的手笔。” 　　男人的手指一顿，双手缓缓捏成拳头，筋骨嘎嘎作响，他脊背因弯腰而凸显，棱角分明，正在忍耐什么： 　　“喂，老爷子，我最讨厌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管家点头：“我已经严令信鸽们加强侦查了，相信他们不会让少爷再失望。” 　　男人站起来，身高超过一米九，倒三角的上身裹挟着爆炸的力量，侵略性惊人，他转过来，影子笼罩住服侍自己多年的管家，一字一顿： 　　“告诉九口会当家的，我很相信他，不过……” 　　他走到管家身侧，轻言轻语：“小泽我部一个人在地下，终归有些寂寞，要是他不愿意去陪我部说说话，就让那劳什子‘烟中恶鬼’进去……” 　　“是！”管家沉声。 　　男人为他掸去肩上皮屑，语重心长：“大哥病逝，但大哥的项目交到我手里，我有义务完成，‘飞升’计划无论如何都不能有意外，大哥心心念念的就是胜过三井真一那个婊子……所以忠恕叔，人体试验不能停，那些不听话的员工，都好好收拾一顿，逼他们就范……。” 　　“是，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 　　昨夜，居酒屋内。 　　烤肉的气味混杂着人们嘴里的酒味，拌碎在喧闹的气氛里，活脱脱的红尘烟火。 　　半兵卫化身成人类社畜模样，与一个蔫了吧唧，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里间喝酒。 　　“我说胜雄啊。”半兵卫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吐出满嘴酒气，“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会不帮哥哥的忙吧？” 　　高木胜雄看似战战兢兢，实则轻车熟路地回答：“哪能啊老哥！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要的人才我真没地方去找啊！又要精通生物学，又要熟悉妖怪，这种人早就跟大公司绑在一起了！” 　　说着他双手在空中打结，凭空玩出猥琐地捆绑方法。 　　半兵卫用嘴撕开鸡腿，毫不在意道：“你只管找人，其余的我来想办法，我老大不挑食。” 　　高木胜雄左右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被跟踪，这才凑近了压低声音说：“还别说，这种人真有几个，不过般若老哥您未必敢要。” 　　半兵卫睁开醉醺醺下透着清醒的眼：“说说。” 　　高木胜雄并不回答，他起来伸手招呼：“服务员，再来两扎啤酒一份炸鸡！” 　　“好嘞！” 　　借着招呼的功夫，高木胜雄另一只手在桌上画出道家徽，接着光速擦去，他一屁股坐下来“不小心”打翻了啤酒，赶忙对着半兵卫告罪，用帕子擦去所有痕迹。 　　“他家的一位公子下的绝罚令，整个东瀛黑白两道，人妖二界都不许录用，这是人家嘴里的肉，吃定了的。” 　　“您要的东西。”服务员擦着脖子上的汗，笑着送菜。 　　“辛苦了。”高木胜雄举起酒杯感谢，接着借喝酒掩盖说话的嘴：“这个人上上周还是三井家的研究员，莫名其妙被开除，跟着绝罚令便传遍东瀛，怎么样老哥，有没有胆子？” 　　半兵卫不急着下决定，他扭了扭脖子，传声道：“这人干什么的？” 　　高木胜雄吞着酒，喘气的功夫说话：“不知道……咕噜，反正三井家四年前是大公子管方壶岛的事务……咕噜，年前换了三公子主事，然后嘛……咕噜，整个岛上失踪人口报案数量就多起来了。” 　　凝眉叹气，半兵卫抻腰道：“如此频繁，怕是诸君入了异常针对课的青眼吧？” 　　“嗨，别提了。”高木胜雄放下酒杯，无奈摊开一只手，“我们招谁惹谁了？地界上出了这么多失踪案，天天被调查，连门都不敢出……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谁干的，不过三井家大业大，两边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何况有的脚软，已经先投靠了。” 　　刺了投降派一番，高木胜雄挠着脸说：“那些家伙本来是去找说法的，无奈人家给的太多了，干脆把自己都给卖了，哈哈，怎么不来收买我啊，我可是求包养多少年了？” 　　说完又咕噜咕噜起来，刚叫的一扎酒便见了底。 　　“……我考虑考虑。”半兵卫话未说死，他接过递来的名片从前门离开，身后的高木胜雄踏在半兵卫影子里，无声地变成一只流浪猫，黄白交加，憨态可掬地打了个酒嗝，笑眯眯地伸出梅花爪子与半兵卫挥别。 　　“东瀛的妖怪真幸运啊，只要结了妖丹便能化形，不像我们，天劫一跟就是一辈子。” 　　看着胜雄蹒跚的步履，半兵卫回想起闻辽带着嫉妒苦笑的话。 　　他甩了几下头，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藏头露尾，跟在某人身后的黑衣人。 　　“呃……大小姐？”他挠着头发，一脸不解。 　　思考一番，半兵卫找到没人的巷口，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 　　这面具色泽惨白，嘴往上勾，似笑非笑，眼角垮下来，十成妒意都挤在脸上。 　　半兵卫戴上面具，瞬间被暴涨的面具吞没，几秒钟的功夫便恢复本尊模样，正是当初与刘刹何交手的白面般若。 　　他跳上楼顶，轻易赶走跟踪川鹤子的一只巨大乌鸦，确认对方对川鹤子没有恶意后匆匆跟上。 　　然后半兵卫看见人口贩卖的一幕，罕见地爆了句学自闻辽的傲来粗口： 　　“他妈的，怪几把事儿。”半兵卫蹲在工厂顶棚，“刚刚说到你们，现在就被我撞见？这曹操来的也太快了。” 　　然后是川鹤子混烟暴起伤人，拿刀头敲昏小泽我部后报警离开。动作算不上特别流畅，但意识很到位，明显练习过混烟的技巧。 　　就是总觉得这一幕几十年前在某款FPS游戏里见过很多次，算了，也许是幻觉吧。 　　半兵卫跳下去，大摇大摆踩断三人脊椎，彻底废掉他们的行动能力，一只手抓住小泽我部的脑门。 　　身为以人情绪为食的般若，勉强有翻看人记忆的能力，不过针对这家伙，半兵卫是不打算“轻拿轻放”了，正好暴力“开箱”，顺便把他弄成白痴，省得出什么岔子。 　　只见小泽我部两眼翻白，口中白沫不断，知道警铃响起，半兵卫才松开，他掰开小泽我部握紧的手，抽出里面的一块衣角碎片，喃喃道： 　　“大小姐做事儿未免太粗糙了，这种把柄怎么能留下呢？” 　　说完便走窗子离开，留下不省人事的小泽我部，以及大声张罗的警察。 第117章 ：漂洋过海 　　酒店里，空气里弥漫着欢爱后的气息。半兵卫手里捏着香烟并不点燃，只穿了一条平角裤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是刺眼的灯红酒绿。 　　他耳边戴着蓝牙耳机正与刘刹何通话：“对……是，子虚县近来很乱，是的……” 　　一双手从后背环上他的脖子，女人漂亮的脸蛋贴在他的脑袋上：“下次还要记得点我哦！” 　　半兵卫的手在女人头上胡乱摩挲，露出和煦的笑：“当然啊，花子活这么好……” 　　等到被叫做花子的女人穿好衣服给他留了个风情万种的吻，耳机里中顿的磨铁声才继续响起：“我说，你他妈的生活挺滋润啊，老子叫你去子虚县可不是让你当风流公子！” 　　半兵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鼻子里萦绕着女人残留的香水味，他舔了舔嘴角，一脸意犹未尽：“老大，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刚刚可是在吃饭呢。” 　　“般若不像其他妖怪，我们没有那个功能的，全程没感觉。我找小姐不过是要以她们的欢愉情绪为食，我这是租了个厨子做饭，您可别冤枉好人。” 　　“……你牛逼。”刘刹何沉默半晌，吐出三个字。 　　一番交谈后，半兵卫询问现在自己该干什么，刘刹何说：“先回来开会，然后去暗中保护铃木家吧，其它事情我得和大家商量一下，子虚县的详细情况我已经派人搜集了，估计今明两天出结果，你先暂时不要妄动，毕竟有财阀插手。” 　　“好的。” 　　关掉通讯器，刘刹何对着幻景里的柯曼德告罪一声：“老师，这两天可能没法跟着你上课了，我这边出了乱子。” 　　柯曼德放下粉笔，拍拍手上的灰尘，关切道：“需要我帮忙吗？” 　　刘刹何点头，懒散的身躯逐渐绷紧：“麻烦老师多准备些施法材料，我这边也许会有硬骨头。” 　　…… 　　从日常学习的洞窟里钻出来，刘刹何顺着山间小路一路下滑，来到神社。 　　神社名字从原来的“白蛇神社”改成了“大蛇神社”，鸟居也从结实的木头换成了青铜材质，防腐涂层外故意又刷了铜，好让鸟居尽快产生时间侵蚀的感觉。这才一个月，已经可以看到些许铜绿了。 　　神社大体还是按照原本的格局设计，不过本殿改成了拜殿，供人参拜，这里面有闻辽，半兵卫，比比等石像。后面的水池被好好修整了一番，里面种上荷花，明年夏天会格外漂亮。 　　而水池上修了一座石桥，桥后才是新建的本殿，闻辽平时在这里处理町内妖怪事物，本殿旁边一棵快要开花的樱树，便是木魅寄居所在。 　　刘刹何蛇鳞与石阶摩擦着，一路火星四射，他飞快下山来到神社旁边。拜殿，授予所和社务所都有铃木家的神官，刘刹何不敢高声语，恐惊香客。 　　他钻进特制的承重极好的窗子里，仰头对闻辽说：“让大家今晚来一趟神社，铃木大川也得来，我们和三井家碰上了。” 　　“怎么回事儿？”闻辽放下笔，偏过身子扬起眉头。 　　刘刹何摇头：“铃木大川的公司被妄作町联合三井农技掐住脖子，子虚县的妖怪们纷纷乱乱，没一个做的了主。三井家在方壶岛搞人体试验的消息不知真假，但川鹤子撞破了人口贩卖，这事儿迟早算在咱们头上……” 　　“至于吗？尾巴处理干净不就行了。”闻辽怪道。 　　“东瀛的财阀不同于傲来的。”刘刹何叹息道，“毕竟是资本主义，财阀对官府的影响力很深，能量远远超出我们想象，哪怕在方壶岛和妖怪搅在一起被异常针对课关注，也不是好相与的。” 　　闻辽听完站起来，快速收拾好东西：“给我一张“欺瞒之形”卷轴，去去就回，既然和官府有关系，那么电话估计也不靠谱。” 　　…… 　　四十万市港口。 　　何伟毅拉着行李箱下船，东瀛虽然节气上步入春天，但温度还是很低，来往的除了青春的少女秀出漂亮的丝袜大腿，美丽冻人外，大家还都老老实实穿着冬衣。 　　何伟毅无疑是个异类，他在T恤外套了件薄夹克，下身穿着宽敞的运动裤，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一头白发明显看得出是故意留了一段时间，八成是寸青长出来的。 　　从港口进入街道。何伟毅与低头步履匆匆的人们格格不入，他每一步都保持固定的距离和节奏，步伐带着充足的自信，脖子上挂着的七星红雾徽章在胸口，随着脚步跳跃着。 　　然后他被街角一处破旧的围棋茶馆吸引了。 　　推拉门开着，几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夹烟的夹烟，喝茶的喝茶，正对着墙上电视里的棋局争论不休。 　　虽然这些老人家里都有电视网络，开着视屏通话看下棋一样也可以吵得面红耳赤，但大家还是喜欢凑在一起，忍受着烟味儿，通风的冷空气和家里人的不理解坐在小房子里感受真实的热闹。 　　这些年轻的时候就是现充的家伙们，对于终日沉浸网络社交还是有些排斥。 　　大概这就是网络上逼逼赖赖，终归不如现实里碰一碰吧。 　　何伟毅瞧来了瞧电视里的棋局，摇着头打算离开，坐在茶几上嗑瓜子的老爷子叫住了他：“小伙子，你也懂围棋？” 　　“略懂一些，算不上精深。” 　　老爷子站起来，把他拉进去：“好久没看着喜欢围棋的年轻人了，来，跟我们老头子一起看看。” 　　何伟毅本打算拒绝，但看着茶室十几个老人亮晶晶的眼珠，终归是没吭声。 　　“小伙子叫什么？” 　　“林青太郎。”何伟毅眼都不眨撒谎。 　　“你觉得这局怎么样？”嗑瓜子的老爷子笑着说。 　　何伟毅沉吟一阵，用流利的东瀛话回答：“中盘力量大，搏杀激烈，执白者虽然现在出了几个漂亮的手筋守住一角，但棋局已经进行了一半，白子腹地不够，撑不住的。” 　　“哈哈！”老爷子乐得直拍大腿，大冷天浑身暖洋洋，整个人都好起来了，“勇太，你瞧，连这小伙子都跟看得清楚，你快认输请大家喝酒吧！” 　　满脸胡子的勇太扯下头上的保暖帽，露出一嘴陶瓷牙：“你放屁，是你铁输！” 　　…… 　　华灯初上，何伟毅不知不觉就跟这帮单纯的老家伙们呆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宰了勇太一顿，他还被勇太拉着喝了几杯清酒，大家的热络和酒桌上自来熟让这个背负沉重使命而来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 　　酒局持续到晚上11点过，老人们不胜酒力纷纷退场，被前来的家人接走，白天把他拉进去那人带着何伟毅走在路灯闪烁的街道中，老人慢条斯理地剔牙，何伟毅带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他打算将这个无人接送的老者送回家再离开，熟料，老爷子色眯眯地看着路边鲸屋里花枝招展的女孩，混不在意对何伟毅说道：“太郎啊，你是傲来国人，还是个军人，我说的对吧？” 　　身后的脚步声瞬间消失，何伟毅目光戒备，鞋子在地面摩擦着，上肢摆出擒拿拳动作。 　　“别担心别担心。”老爷子笑着摆手，他转过身，路灯和鲸屋淫靡的暖光从他背后映出一圈光晕，“我看得出你不是坏人，白天试探了一番，来东瀛也不像是为了颠覆我们国家，那你想做什么我就管不着了。总不至于傲来国但凡当过兵的都不许出国旅游吧，啊？” 　　何伟毅没有收手，他警惕地问：“我要是现役呢？” 　　“无妨无妨。”老爷子笑眯眯道，“我大概知道你来做什么，为了乌有町那条大蛇对吧？” 　　“您知道他？” 　　“瞧你说的。”他苍老的脸抖了一下，“我孙女儿受过他照顾，我怎么会不关心呢？” 　　“您怎么看出来的？”何伟毅继续追问。 　　老人这次不说话，他睁大眼睛去看鲸屋，里面的年轻男女搂搂抱抱，你来我往满满的金钱和色欲：“你身上的精气神很不一样，没有我们东瀛年轻人的暮气……真好啊，国家蒸蒸日上的感觉。” 　　他扶着路灯，仿佛与老城区一样，老得都没心思考虑今天之外的事儿。 　　老人突然笑起来：“说不准让你们动摇一下也是好事儿，还能挽救这个国家。” 　　“别那么看着我，我爷爷上个世纪70年代可是加入过‘赤军’的。”眨巴眼皮，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何伟毅沉默地收回拳头和袖子里的魔法卷轴：“还未请教？” 　　“好说。”老人移步向前，老态龙钟，“真中大木。” 第118章 ：五大老五奉行 　　风雨飘摇夜，杜撰山，大蛇神社。 　　即便是电灯也遮不住幢幢鬼影。 　　众妖执礼在拜殿参礼后，依次走石桥进入本殿。神官早早下了班，神社也闭门谢客，大家在这里无所顾忌，纷纷显出本来面目，高矮胖瘦，狰狞美艳，要是某人打翻烛台引燃大火，那这里就成了活脱脱的地狱绘卷了。 　　神官走之前已经备好了酒食，大家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闻辽掀起殿后的幌子，赤裸上身走进来，众妖直起腰点头致意，他也不多说话，扫视一眼后躬身请出正主。 　　蛇鳞在榻榻米上剐蹭着，嘶嘶吐息声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蜿蜒的大蛇一点一点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上。 　　这下大家都不敢待在原位了，纷纷挪动下体，两手郑重其事地按在大腿上，笔直的脊椎往下，脑袋埋得极低，齐声唱喏： 　　“迎社神” 　　刘刹何施施然盘踞在上座，一张硕大的几案摆在他面前，上面供着整头烤猪。 　　闻辽见刘刹何落座，自己也来到左手第一排施礼，在他高呼“起身”后，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第一杯酒敬社神，接下来便是吃吃喝喝了。 　　刘刹何在首座，他面前没有一张桌子，左右坐着妖怪，大家按照位次高低落座，自上而下，每张脸尽入眼底 　　这些繁文缛节都是必要的，至少在妖界必不可少。东瀛等级森严，尊卑之风世盛，凡人尚且如此，何况这些生在幕府甚至战国，深受熏陶的家伙们呢。 　　平日闲散倒是和野武士一般，被收编后反而不少都跑来劝刘刹何不要凡事亲力亲为，要学着差遣他们，一边说这些话，一边激动地念什么“你不指使我就是看不起我”“万一社神您千金之躯蒙尘，主辱臣死，我们也不能原谅自己”之类奇怪的话，还有几个以头抢地，叩头跟敲锣打鼓似的，力劝刘刹何应该组织力量保护自己。 　　“废话，还等你说嘛，杜撰山上上下下早就铺了魔法阵了。”他听完在心里翻白眼，面上还要口头表扬这些忠君爱社的下属。 　　刘刹何算是见识了东瀛妖怪们的封建水平，难怪当初要他们归降那么难，最后跑掉的都不少，他想整个株式会社，大家一起持原始股，这一个二个却满脑子都是君臣那一套。 　　唉，求求你们进步点吧，哪怕搞点资本主义都行，思想这么封建真是太捞了.JPG 　　没办法，为了统治方便，刘刹何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搬出前世在游戏视频里学的那套东瀛“五大老五奉行”制度，给自己手下的妖怪排排坐分了权力果实。 　　嗯，基本与历史上玩的差不多，町里分封的土地和居民最多的五个妖怪是大老笔头，负责帮助闻辽处理町内妖怪事务，另外五个奉行则是由刘刹何亲自挑选的精明能干之辈，负责执行他的命令。 　　顺带一提，除了半兵卫既是神使又是五奉行之一，包括木魅和吃佣金的比比都只是神使。 　　五大老分别是： 　　雨降小僧，相传为雨师侍童，专司布雨之责。不过这个有很大的水分，好像是上一任死后诞生的几个之一。 　　灯草和尚，“正可谓光光头皮白如雪，借他花心拽，滚入软如棉，硬了十分热，透灵犀，俏娇娘，先泄露”——《灯草和尚传》 　　这妖怪从各种意义上都他妈邪门，明明是傲来的妖精，偏偏在东瀛活的有滋有味，许是浪荡久了，倦了乏了想找户老实人投靠，这才拜在刘刹何门下。 　　对这种身经百战的家伙，老刘多一个字都欠奉，下一个！ 　　狂骨，就是那个把人骗到井边的家伙，他生性喜欢恶作剧，以往骗人喝水，喝了的无事发生，不喝的会看见一具骷髅在井中起舞，然后见者立时发疯跳进井里溺死。胜在活得久，见多识广，算是个老顽童。 　　百百爷，长得像乞丐，拥有令人生病的能力，以前是关东地区的妖怪，被超级都市圈逼到这穷山恶水来。 　　还有河童太郎，作为最早投靠自己的河童一族，拔擢也是应该的。 　　这五大老大都是年岁日久的妖怪，性格不提，见识和手段矮子里拔高个，勉强堪一用。 　　抛开半兵卫，五奉行的实力都不怎么样，不过很适合撒出去刺探消息，分别是有时被古人用来隐喻妓女的桥姬，与其他地区河童联络的河童次郎，之前救了真中合欢一命的二口女，还有一只乌鸦精。 　　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签了契约并且经过了初步测验的家伙，忠诚自不必讲，使唤起来还算顺手，至于其它的妖怪，都是这十妖的手下，没资格坐在殿内，都搁外面走廊上吹风受潮吃海鲜呢。 　　这场春雨势头不错，山下骗县城里游客的田地可算是解了渴，秧子插下去不至于干死。 　　无论外面风雨如何，本殿内大家热情高涨，觥筹交错谈天说地玩得不亦乐乎。 　　刘刹何在首座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大家吃了有半饱了，这才张嘴吞下烤猪，蛇信子在嘴边舔了一转抹掉油腻，闻辽便心领神会放下筷子清清嗓子。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仿佛刚才的热闹都是别人的，本殿内外什么都没有似的。 　　嘶嘶声重新响起，刘刹何捕捉着现场所有妖怪的气味，分辨出紧张，不安，坦然等多种情绪，他调整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摩擦发出的声音更加清晰： 　　“这次召集大家来，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便是正式定下职位，划清权责，往后诸君便是同事……同为家臣了，还望相互关照，助我治理好乌有町暗面。” 　　众妖齐齐下拜，口中称喏。 　　活动下脖子，或许是脊椎，刘刹何沉思着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舌头舔了舔细碎的牙齿。 　　老实说他也有些紧张，不晓得接下来宣布的事儿有几人支持几人反对。 　　“唔，这第二件事儿。”他扫视一遍本殿，吸吸鼻子，“便是我想吞下子虚县。” 　　话音刚落，除了河童太郎，其余大老笔头纷纷错愕地抬头，连带着身为神使的木魅都惊讶地用衣袖遮住嘴。 　　在今夜的宴会里，木魅精魄离体，幻化人形示人，倒是个颇有些风韵的美妇。 　　她蹙着眉道：“大人，您之前才说妄作町的事儿不急，徐徐图之，如今便要吃下子虚县，这是何意？” 　　木魅一句既缓解了无人接话的尴尬，又为众妖道出心声。 　　半兵卫扣了扣大腿，这本是他的台词。 　　刘刹何沉声：“我知道这个决定对诸君而言很勉强，但我也不是无的放矢。” 　　他的蛇瞳扫了一眼，闻辽拿出整理好的资料铺开放在中间的过道，以便所以妖怪都看得见。 　　“这是我遣奉行们搜集的子虚县的消息，诸位且看，这……” 　　钢铁，硝烟，潮湿的泥土，渗入骨髓的血腥，矿石，复合的草药味儿打成团被蛇信子捕捉到。 　　“什么人！”走廊传来妖怪拔刀暴呵的声音。 　　“无妨，放他进来。” 　　何伟毅看着长相怪诞的妖怪们凶残地看着自己，又在磨铁似的声音响起后乖如兔子跪坐下去。 　　他放下伞，深吸一口气，脚跟交替踢下靴子，一步一步走进本殿。 　　“真是大场面啊。”他心想，“让我赶上了。” 　　那蛇妖高居座首，身边群妖环伺，气势比起在傲来国贵了不少，有了些上位者的味道。 　　面对着想悍然而起宰了自己的妖怪们，何伟毅右手食指微微颤抖，好似本能地想扣动扳机。 　　刘刹何看了他两眼，脑袋往后挪了一下，半躺在围成圈的身体中，嘴巴张开，笑意深得可见食道： 　　“来，小何，到我身边来、” 　　何伟毅丢开手里的行李箱，越过二口女，越过河童太郎，越过木魅和闻辽，站在刘刹何身边，双手交在后腰，标枪似的立着。 　　刘刹何缓言：“诸君，这是我在傲来国的时候收的徒弟，叫何伟毅。” 　　眼中有疑惑，不过大佬奉行们手上却不停，也冲他施礼。 　　说罢他又转头对何伟毅说：“你来了，也听听罢。” 　　“狐假虎威！”何伟毅心里瞬间明白了刘刹何的打算。 第119章 ：时代（3000） 　　何伟毅入场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刘刹何的思路，他继续侃侃而谈，至于在座的诸位有没有受到影响就不是他所知的了。 　　“先说说对手实力，首先，最大的威胁是三井家……对，就是那个身价超过40万亿円的三井财阀。” 　　部下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其次就是扎根在子虚县的妖怪们了……然后，没了，县里就这么多拿的出手的。”刘刹何轻描淡写说完，仿佛这两个对手不过是土鸡瓦狗，冢中枯骨。 　　“这……”百百爷笼着双袖，仰起脑袋闭着眼睛，不忍看见未来发生的事儿。 　　刘刹何停了几秒，让手下们有时间消化他的话，接着继续说：“敌人看上去很强大，但是！不要以为他们真的毫无破绽，半兵卫！” 　　拔起身子，半兵卫从风衣里掏出几张照片按在地上的资料里，他的面具露出讥讽的笑容，似自嘲又像嘲讽在座诸君。 　　他环顾四周说道：“莫要以为我们面对的便是真正的三井财阀，我查过了，三井财阀在方壶岛的大部分由现任三井家家主三井健次郎的三儿子，三井锳介。” 　　说着半兵卫手指敲着三井锳介的照片：“这家伙，和他姐姐三井真一的权力斗争已经白热化了，圈内人都清楚他在方壶岛的成果就是敲开三井财阀权力宝座的钥匙。根据搜集来的消息，这期间他和他姐姐的所作所为，三井财阀本部都不会干涉，无论是他们的腌臜事儿，还是有人针对，三井财阀一律不追究。这算是对继承人的考验” 　　说着半兵卫又拿出一堆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至于他要做什么目前不清楚，但毫无疑问，方壶岛近来的失踪案与他有很大的关系，异常针对课对这件事十分关注，连带着受调查的妖怪们都不满起来。” 　　说完半兵卫退场，桥姬拢了拢耳边的白花，轻轻上场，她先是施礼，接着也摸出一沓照片和速写：“根据从鲸屋和夜总会打探到的消息，子虚县的地下势力也受到了异常针对课的威胁，不少中层都扬言要把真凶沉进江户湾。妖怪方面，子虚县的妖怪原本分为三方势力，分别是纸婆，杀戮鬼和镰鼬，其中杀戮鬼已经投靠三井锳介……” 　　桥姬讲完后，二口女跟着补充了些方壶岛大致的情况，现在百姓人心惶惶，晚上出门的比平时少了很多，除了商务区和平日纠纷繁华的夜市外，街道大抵清净不少，如果打起来收尾不会很难。 　　当然，顺带把铃木家雨三井农技的矛盾，乌有町与妄作町的对峙也讲了。 　　诸妖看着河童太郎和次郎老神在在的模样，搭配上五奉行们轮番劝说的情况，哪里还不明白刘刹何是早有蓄谋，或许这次町里不出意外的拟定翻年便会对子虚县动手。 　　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 　　见百百爷不说话，狂骨抬起白骨森森的手道：“纵然如此，那三井财阀毕竟是东瀛四大财阀之一，对官府影响力不言而喻，方壶岛不少议员都是靠他们孝敬才维持得了体面的生活，我们终归是妖怪，上不得台面，怎么跟官府斗？” 　　刘刹何哈哈大笑，他的声音虽然嘶哑难听，但带着极大的自信质问狂骨：“我说，你们怕不怕东瀛官府？” 　　“当然怕。”狂骨理所当然道。 　　“官府比人强，所以你们怕，是也不是？” 　　狂骨想了想，总结起来确实是打不过官府不得不低头，他不说话，默认了刘刹何的问题。 　　“那我再问你。”刘刹何乘胜追击，“这傲来国和东瀛孰强孰弱？” 　　“自然是傲来了。” 　　“东瀛官府怕傲来，你们怕东瀛官府，那我若是有傲来官府撑腰，你们帮谁？”刘刹何态度嚣张道。 　　“这不是卖国嘛？”诸妖心里暗想。 　　刘刹何嗤笑：“没要你们卖国，那三井锳介不过是三井家众多继承者候选之一，也配与东瀛绑在一起？天皇老子都没这份殊荣！” 　　众妖一惊，心想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了，于是纷纷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停止了眼神交流。 　　刘刹何早就给自己施展了“侦测思维”，对于众妖的情绪拿捏十分到位，他见时机成熟，便结束了晓之以理，开始动之以情： 　　刘刹何脊椎直起，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他鼓舞道：“我们即将挑战东瀛根深蒂固的财阀，我们即将涉足之前未曾设想的道路……翻过这座山，我们就是子虚县新的王者，对方有后盾，我们有依仗！” 　　刘刹何唾液横飞，情绪饱满：“但是，我需要大家的帮助，大家若是不齐心协力，个人再强也独木难支……我知道这很困难，所以想退出的现在便可以离开，我不追究……愿意留下来的，我刘刹何发誓，无论生死，荣辱与共！” 　　说到这里，巨蟒啪地弯腰，蛇头低垂，声音越发低了，却又清晰想在所有妖怪耳边： 　　“今夜淫雨绵绵，万类春天竟自由，神社兴废，在此一战！” 　　他富有感染力的嗓子咆哮：“诸君，恳请协力！新时代，拜托了！” 　　一片沉默，大家怔怔看这条四十米的巨蟒，这个乌有町的社神的低姿态和诚恳，对自己这些原本四处流浪的家伙们的看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は—あ!”一排排正式跪拜，殿内殿外脑袋都快贴到地上，五大老五奉行尽皆答应，无人离开。 　　闻辽是接受过陈猿猿调教的，自然不会被这种场面刺激到，但殿内最年轻的白发人何伟毅就不好说了。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完全是被刘刹何煽动性的言语和一连串恶心人的肉麻话给腻的，当然，这些家伙咬勾之迅速也给他带来了不适。 　　强忍着吐舌头干呕的冲动，一字眉绞在一起。 　　“妈的，还真是小瞧了东瀛骨子里的中二。”他咬紧腮帮，心中反而有点佩服这帮显得有些幼稚的家伙们“真是在奇怪的地方意外的单纯啊”。 　　“新时代么……” 　　…… 　　一辆汽车撞破雨幕，在公路上平稳前进。 　　真中大木坐在私家车里，车载广播响着“子虚夜声”主播从容不迫的声音“然后抓起杀虫剂喷那个恶鬼的脸，谁料到恶鬼竟然被吓跑了！？” 　　“喂喂，为什么恶鬼会怕杀虫剂啊？”另一个明显是捧哏的主播吐槽道。 　　“我也纳闷啊，伸出头一看，那鬼正在自来水下面洗脸呢，仔细一瞧，是个女鬼，搞了半天她不是是怕杀虫剂，是怕伤了自己的脸啊！” 　　“我都不知道该从那里吐槽了……话说女鬼长得分明很丑啊！怎么，女鬼也会夜里寂寞难耐吗？人家是找你共度春宵的吧！” 　　虽然主播在电台里竭力表演，车内两人都笑不出声。 　　“多老的笑话了。”真中大木隔着玻璃看子虚县，自言自语。 　　开车的司机回答：“记得您跟我讲这笑话那阵儿，大约是2048年左右，这笑话第一次出现的时间还更早。” 　　“有吗？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真中大木错愕道。 　　司机笑着摸摸后脑勺：“当时塞尔达发售嘛，您下了班就催我去抢购限量实体版，我车子开得好快，最后还吃了罚单。” 　　真中大木看着老朋友帽子下的白色头发，感叹：“一晃三十年了。” 　　“诶，说起来你年轻时不是爱开快车嘛，怎么现在这么稳了？”真中大木好像有意转移情绪，打趣道。 　　“哈哈，人越老，胆子越小。”司机在拐角按喇叭，接着缓缓驶入弯道，“年轻喜欢刺激，喜欢变化，等身边的人一个个走了才知道，这车子能稳稳当当开一辈子，才是福分啊。” 　　真中大木额头贴在墨色车窗，感受着丝丝凉意，眼中是被雨珠晕染的霓虹：“以前巴不得赛博朋克实现，游戏通关能开心几天，现在看到小年轻在街上举牌怨恨官府没能在这几年造出彻底的赛博朋克城市，我却高兴都来不及……我是真的老了啊，跟不上时代咯。” 　　“哪里的话，老了未必跟不上。”司机套着白手套的手敲了敲副驾驶的报纸：“就拿报纸来说吧，业界唱衰多少年了，傲来国这玩意儿都快绝迹了，可在东瀛，因为四大，照样活着。” 　　司机抬起一点帽子，让过身边点燃氮气的改装肌肉车，车上的黄毛搂着衣衫不整的靓女，车身纹着“喧哗上等”字样。 　　老司机空唾一口：“倒推二十年，你这技术等着吃我车尾灯！” 　　“您再看看这广播，活了两百多年，电视出来的时候，都以为广播死了，结果呢？生生把电视熬成了难兄难弟，嘿嘿。” 　　“只要司机不能完全被AI取代，这广播啊，一天也死不了！”司机掸了掸胸前的真中家徽，颇显傲气，好似身在对抗自动化浪潮一线。 　　老友的阳光似是感染了真中大木，他想起公园里的中年流浪汉们，有不少是自动化进一步推广的受害者，又回忆着自己的这些年的作为和功过，又陷入沉思。 　　车外风雨飘摇，阴影笼罩子虚县，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一个真中家能左右的，连县长都没有办法，无力感浸蚀着他宿松的骨头。 　　脑中思绪万千，胸口有无数情感堵着想抒发，终归化作一声低吟 　　霓虹将靠近凌晨的天空点亮，宛如好天气。 　　白夜晴雨，摇晃来去。 　　碾过积水，激起飞沫四溅，偶然轻微颤动一下，不知滚滚车轮又压到了谁。 　　“老人能不被时代抛弃，已经是万幸了。” 　　……他又救得了谁呢？ 第120章 ：远交 　　因为自己会不定期因为能量化犯病的原因，还考虑到乌有町占下来才一个多月等因素，刘刹何并没有亲自执行会议上定下来的诸多计划，转而交给奉行们。 　　会罢当晚，刘刹何拉着新来的何伟毅促膝长谈，他拖着修长的身躯在地砖上爬来爬去，不停展示自己的作品： 　　“看，这个魔法阵被我套在变体转化仪式上，除了启动的时候消耗很大，需要用到蛋白石外，平时是自发充能的，这个魔法阵最高能储存5发“火球术”，配合上“快速燃烧”金丹猝不及防都得脱层皮。” 　　“这个，别看只占了几个柱子和横梁，但具有“高等门户警报”的效果，有非指定妖怪从这里过，便会报警，同时激活“蒸煮术”，让入侵者遭受瞬间高温和智力损伤。” 　　…… 　　“怎么样。”刘刹何尾巴点着自己的下巴，自得之意挂在脸上。 　　何伟毅看得眼花缭乱，学习到现在他的施法者等级也只有五级，虽然每天都在练习法术，不把最后一点魔力榨干决不罢休，但无奈地球人类的体能和自身的智力决定了他的魔力储备和发展上限都不会太高，这些经过柯曼德指点后改进的魔法阵对他而言超纲了。 　　但他还是努力记着，为了自己的战友和国家，也为了些许神祇信仰。 　　刘刹何在粗壮的树干上蹭几下，不着痕迹地挠痒，居高临下对他说：“几个月时间在东瀛拉起这么一支队伍，我觉得足够了。” 　　何伟毅愣了一下，一时没从知识海洋里爬出来，他眨眼让思绪转几圈，然后接嘴：“是的，老师进展神速。” 　　“那我记得当初签的协议含有激励条款，我算是在东瀛扎了根，接下来的发展需要傲来官府兑现承诺了。” 　　“这……”何伟毅两手环抱，一时语塞，“贸然干涉他国内政……” 　　刘刹何抢过话头：“你这么急着来东瀛，是接受了女神的命令吧？” 　　何伟毅没立刻否定，刘刹何心中有底，他侃侃而谈：“女神想在地球拓展神职和信仰，构筑魔网，我俩是目前地球等级最高的施法者，傲来国对宗教管控远比东瀛严格，想要修一座辐射全球的神殿，这里最合适不过。” 　　何伟毅心里泛起涟漪。 　　“况且不只是你我，费伦也有法师被女神授予使命联络了我，但我一个人力量实在有限，还不能把他拖过来。况且……你也看到了，子虚县势力相互倾轧，不彻底出头不可能安心宣传女神的教义。” 　　说着刘刹何丢来一本小册子，何伟毅定睛一看，是一本大蛇神社名下派发的宣传册，里面讲述的是白蛇神在女神帮助下从幽冥复活，重返阳间的故事，最显著的是封面上魔法女神的神徽。 　　“现在还不能直接宣传女神的名字。”刘刹何舌头舔着嘴角说，“毕竟神社也是有地域性的，只能随着我们的名气和势力范围的扩大而扩大。子虚县30万人，算上四周的三个町七八个村，近40万，方壶岛人口250万，比得上费伦一座大城市了……” 　　“女神在地球的能力随着施法者数量的增长而增长，毋庸置疑的是，东瀛肯定是第一个出现魔网的地方。” 　　他的蛇瞳闪烁着诡异的光：“原始魔力的滋味不好受吧？上次见面你还有不少黑头发呢。” 　　何伟毅更加沉默了。 　　虽然刘刹何肆无忌惮使用原始魔力，除了能量化导致偶尔痉挛外没什么影响，但他是有这具强壮的身体打底的，后来更是经过拂尘道人给的药浴洗练和巨型转化仪式的蜕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人类可没有能正面承受火箭炮伤害的躯体，尽管官府已经努力保养他们了，但与何伟毅同期接受转化的同事都不可避免地比能量化的理论速度更快衰老，因此转化仪式一共进行了三次共计8人，其余施法者都停留在1-3级不敢再升级。 　　没有魔网调和，魔法位面的类人生物使用原始魔力都会未老先衰，何况乎他？ 　　“我得见见你说的那个人，神谕只是让我来找你，没有讲其他的。”何伟毅抬起头，坚定道。 　　“看来还是我主导在地球的行动，毕竟我是长生种，能发挥更多贡献。”刘刹何越发确定了自己的重要性，他点头，带着何伟毅上山。 　　“即便真的同意派人，我们能动用的力量有限，助手不超过十人，最强的只有一个金丹炼气士。”何伟毅手抚神徽闷闷不乐道。 　　“没问题，我也不想把局面闹得不好收场。” 　　…… 　　子虚县某下川田区。 　　这里是子虚县的贫民窟，房屋年久失修，多是本世纪初的建筑，聚居于此的不是工资微薄就是靠鉴黄，在网上写段子写短评维生，更次一点的干脆住在蒙着铁皮或者防雨布的纸箱房里拾荒。 　　这里夜间也不宁静，常有酒鬼出没，混混也不少，警察都不爱往这儿巡逻。 　　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牛鬼蛇神肆无忌惮。 　　下川田区，是子虚县老妖纸婆的地盘。 　　混迹在酒鬼赌客里的，还有化为人形的妖怪，他们是纸婆的眼线。 　　二口女撑着透明伞，身后是显得有些憨厚的新兵卫，他化为人形还有两米高，身材肥硕，孔武有力。 　　相扑手在东瀛是明星职业，新兵卫出现在夜晚的子虚街道陆陆续续引来路人的眼光，不是有人上前询问“请问您是相扑手吗？”得到他一个纯粹得有些痴傻的笑。 　　进入下川田区，行人的衣着顿时朴素起来，一位穿着褐色和服的男子站在细雨里垂着眼皮，二口女木屐踢踏声令他回魂。 　　“老夫人命我前来迎接两位。”他虚弱地笑了一下，躬身领路。 　　在只有应急灯刺眼的小路里七拐八拐，行人渐渐消失，一片两三层民宅中突兀地伫立着一片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群，青黑的石墙隔绝内外，灯光一时暧昧起来，令人看不真切。 　　门口没有装饰，也没有灯笼，取而代之的是左右各悬挂写着古体“灯”字样的菱形方挂纸，却散发着淡淡的光，照亮大门。 　　二口女对着不敢入内的男子微笑点头示意后从偏门进去，便看见庭院深深，竹叶细密茂盛，露出主宅屋檐突出的曲线，白石小路曲径通幽，天空深远开阔，不见城市映耀。 　　二口女迈着步子从容前进，身后是竹叶与新兵卫高大身体交错的沙沙声，远远传来鹿鸣（汉字写作僧都）中和悠扬的一“咚”，空谷传响，更显幽静。侧耳倾听，隐约能闻蓄水之音，只消片刻，鹿鸣水漫，则又是一“咚”，刚巧接上前一声的尾韵。 　　莫名想起松尾芭蕉的俳句：“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 　　只可惜刚刚开春，庭院里还没有虫叫蛙鸣，盛夏时节，这里应该很美吧。 　　雾气若有若无，二口女呼吸着略带湿气的空气，心旷神怡，脸上深刻的疲惫似乎都消解了。 　　两位侍女跪在走廊，无声地拉开障子，二口女双手按住前腹，罗袜踩在木阶上，步步登高，须臾便进了宅子。 　　屋里没有电器，亦无挂画、插花。两盏长明灯左右立着，明晃晃照亮全屋，一位老人盘腿坐在首座，四下无人，身边是一摞摞纸张，从宣纸道A4打印纸不一而足，一只手平放在桌面，上面摆满了笔墨。梁上悬着各种材质的挂纸，纸中字各异，多是写的“酒”字，承载这些字的纸清一色深红，酒味馥郁醇香，不似清酒。 　　二口女收回目光，自然跪坐施礼，两女对视，一个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另一个是漆黑的深邃。 　　跟着进门的新兵卫见二口女坐下了，自己也亦步亦趋地坐下，他直率地屁股着地，把榻榻米压出沉闷的鸣叫。 　　“砰！” 　　二口女冲不由自主挠头的新兵卫一笑，回头对座上老人致歉道： 　　“这侍卫生来便有些傻，我家大人命他保护我，不料冒犯了夫人，还望您老见谅。” 　　“哈哈，新兵卫半兵卫两兄弟我也是久闻大名了。”纸婆笑起来，露出一嘴黑牙，拍着桌子叫道：“算啦，现在也不兴这些礼数了，免了吧！” 　　随着她拍桌，左右障子拉开，一份份美食连桌奉上，一位妙龄侍女松开梁上的架子，慎重取下一张写了酒字的挂纸，运纸成刀，削去一角，顿时诱人的香味引得新兵卫口水直冒。 　　嫩藕小手轻轻斜着，明红的琼浆拉着丝落下去，填满三碗酒，她便执着“酒壶”退下。 　　“来，畅饮吧！”纸婆爽朗地笑着，新兵卫迫不及待端起碗一饮而尽。 　　二口女打量着碗口颤巍巍的酒液，剔透如琥珀，鲜艳赛宝石，谁能想到，这在东瀛妖界也算鼎鼎大名的“神仙酿”，竟要用活人做药材呢？ 　　二口女想着，后脑发髻里的那张嘴已经咋咋磨牙催促了。 第121章 ：远交（二） 　　纸婆原名不详，原是土佐某位武士的妾室，因缘际会得了本仙书残本，成自神仙还没消亡的年代，里面记录着有关剪纸成人的法术。 　　此术虽未列入天罡三十六法地煞七十二术中，但也是不折不扣的仙人法术，修行起来无比艰难。 　　纸婆得到此书后，本想着学会三两招帮丈夫升官，却不料法术没学成，土佐国先行战败，后来更是举家倾覆，纸婆的家族也跟着遭殃。她心有不甘，逃进深山里潜心钻研，二十年后灭了仇家满门。 　　大仇得报，纸婆也垂垂老矣，她为求长生，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神仙酿的酿造法子，配合剪纸法术改进方法，以他人生命延续阳寿。这还不算完，最后干脆以自己的肉身作剪，以仙书残本为纸，三魂七魄寄宿其中，完成了由人化妖的壮举，在方壶岛叱咤一方…… 　　回忆着道上得来的消息，二口女心里暗暗咋舌。 　　东瀛鬼神多是死后怨气所变，自己也是被怨魂附身侥幸不死才被称作妖怪，其实不过是有些超凡手段的凡人罢了，纸婆这样神通广大，有神仙法术傍身的或许才真真能被称为“妖”，若是人家愿意的话，未必不能被喜好祭祀凶神恶煞的东瀛人捧进神社。 　　她脑中思绪万千，嘴里愣是没琢磨出神仙酿的滋味。 　　那纸婆饮干碗中的酒，漆染的牙齿黑里透红，颇显可怖，她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二口女，好似要把她盯得魂飞魄散似的。 　　鹿鸣咚声穿过障子，更显屋中尴尬。二口女没有来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正被大蛇绞着，手脚冰凉，胸闷气短。 　　她扯起袖子捂嘴轻咳缓解尴尬，主人家不说话，二口女这个小辈也不能问东问西，她第一次见纸婆，在人类社会学的家常话术在身，有劲儿没处使。 　　这时候，反倒是憨直的新兵卫再度救场。 　　他喝完了酒，唇齿留香，见没谈起来，心里觉着自己可以插嘴，于是冲纸婆憨笑，笑完就是一记直球：“婆婆，这酒好香啊！怎么酿的？” 　　于是好容易再度沉重起来的气氛便破了，纸婆无奈地摇摇头，她看出二口女是个心思细密谨言慎行之辈，两次故意保持缄默施压都被这傻大个化解，再一再二，再三可就过分了，毕竟这二口女看起来修炼了不过五十年，欺负小孩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纸婆命人再开了一封酒，倒满三碗后侍女双手捧着下去，纸婆干枯的手指在碗沿打转，嘴中幽幽道：“这神仙酿，要用壮年的活人，用蜂蜜水吊命，待三日排空腹中五谷后，佐以珍稀名药泡在大缸里，封进六畜血染的方纸中，于梁上悬挂三十六日。” 　　“这样，第一轮化尽骨肉，酒色殷红，内蕴气血之力，饮之舒筋活血，强身健体，滋阴壮阳。” 　　“再悬七十二日，消融神魂，酒色粉红，能得活人七分精气，对魂魄受损者大有裨益。” 　　“再悬三年后，酒色复白，观之如汤，再配合我的秘法夺了泡酒人的命运，一坛酒能增阳寿10年。” 　　纸婆说话间，眼珠子阴恻恻地看着二口女，好似在考虑拿她泡酒。 　　新兵卫没想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这只是第一轮的酒便这么好喝，不知那第二轮，第三轮是什么滋味？”不由食指大动。 　　二口女两手搭在小腹，对纸婆不善的眼光还以微笑，拇指则隔着布料不停地蹭着8字型，刻满咒文的精美戒指。 　　那是在费伦价值5万金币的中级储法戒指，是柯曼德为了支援刘刹何而传送来的几件装备之一。 　　当然，刘刹何也支付了不菲的黄金买下其中一部分，还另外更新了柯曼德平板里的资源，增加了西牛贺洲的金发碧眼妹妹们。 　　对于后者，柯曼德边看边摇头“这太狂野了”，针线活倒是不停。 　　言归正传，中级储法戒指能储存合计五级的法术，这枚戒指里装着的是一发四级咒法系法术“任意门”，一发一级法术“隐雾术”。 　　这是她敢接受刘刹何任务的底气。 　　新兵卫不必担心，他的实力超过了半兵卫，甚至战斗能力比闻辽还高不少，加上般若兄弟在方壶岛交友还算广泛，纸婆未必会对他做什么。 　　“嘿，一条黑色的蛇，却成了白蛇神社的社神，铃木家偏偏还甘心服侍……你们的首领动作很快嘛，我的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插一脚他就把位置坐稳了，还会什么魔法，你给老婆子说道说道。”纸婆终于开了话题。 　　二口女悬着的心垂进肚子里，终于不用担心没得谈就打起来了。 　　她放低姿态施礼，礼毕支起身子：“大人性格随和但有主见，本事也高，对下属不吝惜赏赐，无论投靠他的人是追名逐利还是避难都能接受，像我这样只求安稳的小家伙在大人治下生活得很惬意。” 　　“安稳？”纸婆嗤笑，“安稳还让你来找我？” 　　二口女摇头：“这次来家大人也是形势所迫，我听闻夫人酿酒所用的活人，无一不是穷困潦倒或心有执念者，您予以钱财，了却心愿，不过是交易罢了，行事有准则有底线，子虚县这些年的安稳有您的泼天功劳，县官也敬您三分。” 　　一同马屁之后，二口女话锋一转：“但现在子虚县人口失踪愈来愈烈，异常针对课也十分关注，大人前些天还接到针对课的电话要求帮忙查案……一旦真的着手此事，子虚诸妖都要天翻地覆，县里如何本不是大人关注的，但流窜的妖怪越多，乌有町要面对的不稳定因素也阅越多，这是我们不愿看见的，再者说……” 　　她瞟了一眼纸婆案前的酒碗，轻声道：“大人托我给您传句话。” 　　“有些事不上称没二两重，但上了称却能压千斤，这称，如今便要来了，夫人可做好准备？” 　　纸婆眼皮一塔，随手蘸点酒在A4纸上写了个烟字，横向对折，三两下折成烟斗，嗒吧嗒吧抽起来，明明纸没有燃烧，却有火光明暗，烟熏雾绕。 　　她抽了好一阵，二口女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 　　“那，他怎么看。”纸婆烟杆在唇边戳来戳去，“人家是大财阀，官府都伏低做小，即便抛开官府不说，三井家背后天妖可不是吃素的和尚，随便拎出来一个，杀光全县30几万人，犹如杀鸡。” 　　一只手撑在榻榻米上，侧着身子，出来这么久一口饭都没吃，二口女已是十分疲惫了。 　　二口女这种妖怪，其实是被怨魂寄生的人类，脑后的那张嘴时时刻刻都要吃东西，欲念永远填不满，绝大多数二口女最终死状惨烈，无一例外不是撑死的。 　　所以她才下决心留在子虚县，有个编制，上级平日也没有什么派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是在纸婆麾下，她这种实力的小家伙，只能当棋子苦哈哈跑腿，最后死得更快。 　　缓了一会儿，二口女虚弱道：“大人的想法不重要，夫人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棋子，黑白皆有，捡了几个放在榻榻米上。 　　“这是我家大人，身在乌有町”说着她推出一枚白子，“这是夫人，杀戮鬼和镰鼬大人。”三枚白子堆在另一边。 　　“本来夫人与其他两家割据子虚，三家对立统一，也算相安无事，子虚县能有今日全赖三位。” 　　接着又丢出象征子虚县的官府，豪强家族的棋子，围绕着代表子虚县阴暗面的三颗棋子，纸婆听着二口女侃侃而谈，一点点构建当前局势模型。 　　“但是，破坏者出现了。” 　　她抛出一颗黑子砸在三颗白棋中间，将原本稳定的对立结构破坏，棋子互相冲撞着，还算整齐的阵型稀里哗啦乱成一团，普通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一团乱麻。 　　“三井家是强龙，做事根本不考虑方壶岛环境承不承受的了，大家早就有所不满，再加上这次人口失踪案的幕后主使只是三井锳介，本质上是继承人战争，我们不必面对整个三井家。” 　　“继承人战争四大是默认不会相互插手。”纸婆突然出声，“别想着找其他家做帮手，那是坏规矩。” 　　“哪能啊。”二口女笑道，她将一枚黑子替换了代表杀戮鬼的白子，“现在子虚县原本互相牵制的局面被打破，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时候。” 　　说话间二口女就把“你我”换成了“我们”。 　　“再者方壶五县，除开中间的子虚，西有爱爰，东有高知，北有德岛、香川，我们只需要带个头，把大家鼓噪起来，五个县的妖怪各自出力，合起来把三井锳介的事情闹大，那他的竞争对手也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 　　“我们调查了三井锳介之前的言行，其中有一点很值得注意，他似乎对东瀛现状，尤其是妖怪的地位报以恶感，他希望能像傲来国一样管理我们……大人对此深感担忧。” 　　见纸婆沉吟着不说话，脸上表情也不变，好像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二口女心知她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往前凑了凑，丢出条件： 　　“我家大人说，这次我们打头阵，调查三井锳介正在做的事儿，您和镰鼬大人只需保持沉默即可，杀戮鬼要是碍事儿的话，我们一并解决，合作的事情等调查有结果了再说……若是不愿意。” 　　二口女喘着气：“那大家就在案板上等死罢。” 　　纸婆风轻云淡地喝着酒，左手虚空一握，房梁上落下来三张纸，手腕扭转，叮的一声扎进二口女面前榻榻米。 　　二口女摘下飞来的纸刀，瞧了眼上面的字迹·，露出空虚的笑容，不再逗留，告辞离开。 　　他扭头的一瞬间，纸婆的声音如跗骨之蛆：“二口女大都日夜饱受饥饿折磨，因贪食而死。你非但活了几十年，还能操控寄生的怨魂……你付出了什么代价，这般虚弱又有什么原因呢？” 　　声似夜枭，钻心刺骨。 　　二口女不接话，她只是施礼，然后踏着白石上斑驳的月色离开，身后是宝塔般的新兵卫，他脸上带着喜悦，为自己蹭到一碗美酒发自肺腑开心。 　　纸婆在首座敲着几案，喟然长叹：“众生皆苦啊！” 　　…… 　　当晚后半夜，桥姬离开子虚县郊区的万良森林，在一队骸骨武士护送下登上小船逆波而上，河底是一众河童。 　　作者的话：这是储法戒指。晚上还有一章，合计应该6000字，有建议，吐槽，剧情讨论（抄群友脑洞）的老爷们可以加一下哈！里面还有些dnd的资料。 第122章 ：线索 　　“下属无能，没能说动纸婆，镰鼬也无动于衷。”二口女与桥姬跪坐在本殿里，俯首告罪。 　　“无妨。”刘刹何咂摸着嘴里的茉莉花茶，眼珠都不眨一下，“早就猜到没这么容易，你们讲讲经过就行了。” 　　何伟毅在本殿另一旁，正捏杆笔写写画画，眉头紧锁，显然遇到了难题。 　　听完两女的讲述，刘刹何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热气：“明白了。” 　　“什么？”桥姬歪头好奇道。 　　刘刹何看了他一眼，运动着身体靠近何伟毅，准备偷窥他的作业，嘴里嘟囔：“谁赢他们帮谁！” 　　艰难完成习题，何伟毅丢下笔，两手撑着榻榻米喘气：“这太难了。” 　　“废话。”刘刹何舌头舔着嘴角，“专长是那么容易习得的吗？既然你数学和几何差得离谱几乎是意味着放弃了“制作魔法卷轴”，那么就很有必要得到增强作战能力的专长。” 　　““战斗施法”是我从柯曼德老师那里学来的，你别不知好歹，按照市场价一周你还要付我500枚金币的单纯报酬呢……哝，这两处错了，次级强酸球释放后不要立刻跑动，这道法术的移动轨迹并不快，很容易被你加持了“猫之优雅”的速度带偏……可以蹲下或者释放其他法术，法术说明记得抄100遍。” 　　看着哀嚎的何伟毅，刘刹何心满意足。 　　“果然欺负学生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柯曼德这老混蛋敢整蛊我，我就折磨他，完美转移压力。” 　　障子外春光无限，挂着红绸的樱树在木魅操控下提前开花，鸟鸣阵阵，微风习习。一切都那么美好，何伟毅心神俱疲地仰倒着，30多岁的他没想过自己还要再走一遍中学的学习生涯，这里和高中窗外的春天那么相似，很想17岁那年无数个阳光明媚的白天，可惜没有同桌，也没有曾经憧憬过的姑娘。 　　“真是重温旧梦啊。”他自言自语。 　　“搞快点！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争取一周之内学会“战斗施法”！”磨刀似的声音宛如催命符，非要榨干他最后一点精力不可。 　　因为没有神游星界从诸神那里偷师学艺的缘故，出了刘刹何外其余法师都没能获得法术列表，只能老刘教一个学一个，何伟毅运气好些被密斯特拉赐予了法术，所以大家的战斗力都不怎么地，填鸭式教学迫在眉睫。 　　…… 　　川鹤子已经在夜幕下搜寻了一周多的时间，她已经抓住了线索。 　　靠着昼伏夜出不间断地跟踪追查，制作陷阱抓人，溜门撬锁，川鹤子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式迈进了游荡者的大门，只是刘刹何电话里所说的法术列表空空如也。 　　不过问题不大，川鹤子用零花钱和爸爸车库里的工具制作了些现代化暗器，用起来还算顺手，加上魔法药水和卷轴，她的实力已经超过一般的一级游荡者太多了。 　　靠着这些工具，川鹤子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追杀自己的九口会组织，反而摸到别人老家跟前。 　　大概这就是钞能力吧。 　　等到一队车载满人离开，九口会的两层小楼里没剩几个人，川鹤子顶着“隐形术”摸进楼里，她避开巡逻的人，脱掉鞋踩在白石上，这些古代用来甄别忍者脚步声的设置在川鹤子的赤脚下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也可能是现代人疏于锻炼这方面的听力技巧），无惊无险来到后庭的办公室。 　　“啧，是电子锁。”川鹤子恼怒地收回开锁工具，先一点一点偏离头上监控，让出一点死角，然后拉开卷轴。 　　二环变化系“敲击术”，打开关闭的门，这是刘刹何给她的几个适合游荡者的法术，专门针对现代化设备。 　　她侧身贴着阴影钻进去，立刻开始翻阅资料，一目十行。 　　很快，川鹤子从锁上的抽屉里找到一份签到表，里面写着货物运输负责人的名字和一堆数据，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章。 　　“方壶运输公司？”川鹤子念着印章里的字，一时间愣了，“那不是三井财阀运输集团的分公司吗？叔叔的港口业务和他们还有往来。” 　　不待她细看，走廊里轻微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三井锳介如此看重自己的项目，命令所有存放文件信息的房间都装上电子门，同时有系统监视门禁信息，这道门被“敲击术”打开的一瞬间系统便开始比对，然后巡逻队立刻改变方向往这里走。 　　巡逻队一脚蹬开大门，一道人影从门框上面翻下来，短刀一抹，鲜血横流，他无力地捂住脖子，手枪掉在地上。 　　川鹤子杀人的初次便被这家伙夺走了。 　　来不及让生理不适爬上脑子，勃发的肾上腺素压到一切负面情绪，川鹤子此刻只想着一件事： 　　逃出去，查清三井家搞什么幺蛾子！ 　　三个玻璃瓶破裂，红色催泪浓烟顷刻间布满房间和走廊，川鹤子在地上一滚，抄起手枪，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漆黑的竖棍往地上一扔。 　　竖棍外层张开，呈现十字架状，底下是电池和电极，上端是一个简易的压力传感器。 　　这是用防狼电棍改装的电机陷阱。 　　穿着防弹衣带着防毒面具的巡逻人员一脚中奖，张开的“花瓣”瞬间并拢，电路连通，只见他一阵抽搐，随着电路过载的火花和小型爆炸瘫软在地。 　　翻滚间又是两个电机陷阱甩到烟雾边缘，川鹤子两手撑地，一个大风车荡开周围的人，拉出空间，拔腿就跑。 　　她越过陷阱，在烟雾外喝光瓶中魔法药水，靠着“猫之优雅”一个加速踢在玻璃上，玻璃纹丝不动。 　　窗户外反倒有金属护罩开始闭拢。 　　“真是戒备森严。”川鹤子叹息着，“看来有场硬仗了。” 　　说着艰难地话，川鹤子眼里却透着兴奋地光，她精神焕发，耳边是呼啸的子弹。 　　砰砰打空弹夹，对面十几个人挤在狭窄的走廊里，总有一两个中枪，但防弹衣保护了他们。 　　又是两声爆炸声，两个人抽搐着躺下，巡逻队刚刚走出红雾，只看见地上的红色玻璃瓶。 　　“该死！” 　　红雾再度笼罩，川鹤子树赖一般抱着顶部的排水管，调整呼吸。 　　一发子弹擦身而过，点点鲜血从手肘流出来，痛觉被肾上腺素压制着，川鹤子浑然不觉。 　　她从天而降，刀挺进受害者的脖子，立刻切断其脊椎，然后抱着……尸体？不，这个人还活着，只是没救了……抱着这个人滚了一圈将其压在自己身上，同时短刀割开身边巡逻人员的脚筋。 　　“尸体”挡住了子弹，浓雾使它们看不太清楚目标，走廊里的灯光使得夜视仪无法使用，一时间哀嚎遍野。 　　一个人干脆丢掉手枪抓起川鹤子上面的“尸体”想凭蛮力暴露她，川鹤子一记上勾拳打在他股间，银光一闪，又是一个死太监。 　　“不能浪费时间了。”川鹤子心想，拉出魔法卷轴，她重新回到办公室，外面是一阵男人们狂怒的嘶吼： 　　“该死！怎么警报还没有响？支援的人呢！” 　　豌豆大的黄色火苗在川鹤子指尖跳跃，被她抛向门外的钢化玻璃，然后她推倒桌子充当掩体。 　　“轰隆！” 　　“火球术”爆炸，点燃了空气中催泪烟雾的胡椒粉，粉尘爆炸瞬间带来二次爆破，轰鸣着在狭窄的空间宣泄怒焰，直接连着玻璃和钢化护板一齐炸碎。 　　川鹤子脑子嗡嗡作响，冲击波把桌子抛起，连带着给了她一记猛地，虽然桌子幸运地没有伤到她，但这一片地区的氧气已经耗尽，胸口沉闷发疼。 　　有些脑震荡的川鹤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出破口，在空中畅快呼吸。 　　她落在地上，本能蜷缩成一团打着滚减轻落地力道。 　　“呼……呼……哈！”川鹤子拉下口罩，使用了一张卷轴。 　　“治愈中度伤”生效，脑震荡和身上爆炸划破的七零八落伤口和烫伤愈合，她把手里的短刀插进腰间，蹒跚着尽快离开。 　　“幸好有备用衣服，不必回家换，现在就去方壶运输公司。” 　　肾上腺素还没有停止分泌，川鹤子除了有些疲惫外状态良好。 　　九口会监控室，半兵卫擦拭着手里的红刀，地上是十几具尸体，电脑里一片赤色，爆炸声震耳欲聋，他吹了声漂亮的口哨： 　　“大场面啊小姐！真是进步神速，不过可累坏了我们这些做保镖的。” 　　…… 　　用河水简单清洗，换了身潜行衣的川鹤子从运输公司正门阔步走进去，仗着“高等隐形术”的她旁若无人。 　　跟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屁股后边，川鹤子很轻松混了进去。 　　过了几次门禁，走过两道楼梯，进入公司楼后面的仓库，豁然开朗。 　　这哪里是什么仓库，分明是一间中型实验基地！ 　　到处是白色的地砖墙漆，头顶的灯明晃晃刺眼，都快赶上无影灯了。 　　蹑着足，川鹤子透过门上的观察孔不放过实验基地里任何一处，很快她顺着走廊来到地下，看到令人自己昼夜难安的东西。 第123章 ：飞升 　　地下没有牢笼，没有航脏流脓的地面，没有尖叫和刺鼻的气味，没有黑暗。 　　这里灯光充足，消毒水气味轻柔骚动你的鼻腔，无人清洁设备引擎嗡嗡响着，在宽阔的地下基地回荡，音响播放着悠扬怡人的音乐，电子墙投影着夏天庭院深深的模样，几个身穿防化服的科研人员谈着晚饭的口味，说说笑笑走动着，在设备前操作。 　　这里一切都规律，井然有序，仿佛大家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公司社员。 　　但这样和谐的氛围更令川鹤子恶心难受，与这里比起来，刚刚杀人的后遗症反倒不算什么。 　　地下基地分两层，第二层是沿墙修建的走廊和挂在顶上的滑动机械臂。 　　一层装着上百个玻璃罐培养设备，跳动的心脏，蠕缩的消化器官，褶皱横生的大脑，撬开的头骨里接满电缆，眼球漂浮在透明液体里，明明死了却还滴溜溜转动着，情感百态蕴藏其中，肌肉群收缩着牵动突出的骨头。 　　每一个玻璃罐都毫无保留地承载生命的活力，字面意义上的“毫无保留”。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川鹤子放眼望去，这些东西都不是人类的器官。 　　至少不完全是，更像是人与非人的融合。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茫然地在玻璃罐丛林间游荡，从脊索和血肉间穿过，最后驻足。 　　那是最深处的一排小玻璃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胚胎，最左边可以清晰看出婴儿模样，越往右走越是畸形。 　　有的长了鸟头，有的增生四肢，更有的完全就是一团烂肉，不规律地喷出绿色组织液，然后被循环系统飞速过滤抽走。 　　一个白大褂看着平板上的实验数据，对身边的人说道：“还是不行啊，动物成精的还好说，这类胚胎只要花大力气培养尚且能存活，那些来历古怪甚至是鬼魂的根本融合不了，能量被注射进去后就变成了只能分泌奇怪组织液的废物。” 　　“话说没有细胞，就这么硬融合，能成功才怪嘞！”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住太阳穴，他苦恼道：“真不知道傲来国的‘鬼婴’是怎么样的东西。” 　　旁边白发苍苍的研究员一脸冷漠：“我早就说了，母体子宫是最神奇的器官，能帮助我们完成实验……” 　　“每天的实验体就那么多，是男是女都看运气。”白大褂不耐烦道，“改造组已经拿出了成果，资源优先倾斜向他们，我们只能吃残渣剩羹。” 　　接着他小声说：“再说，胚胎又不算人……直接种在女人身上什么的，这种事儿还是太畜生了。” 　　老人看不下去了，批评道：“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不要忘了前一位项目负责人因为心慈手软被下绝罚令，现在还在捡垃圾！” 　　白大褂顿时不吭声，他虽然痴迷将人和妖怪融合的技术，但良心还没彻底绝灭。旁边这个老爷子身患重病，现有的科技治愈他的可能性很低，他才跑来参与实验，为了活命，这家伙已经完全抛弃了人类的底线。 　　“改造组只是后天合成，实验品都很不稳定，寿命极短，只有我们的实验能研究透原理，并创造完美的合成人，实现人类飞升！”他张开双手，陶醉在伟大梦想里。 　　“要在保留人类外貌的情况下获得超凡的力量！这才是‘飞升’计划的精髓！” 　　滴的一声，某个实验对象数据清零，他看了一眼，平静摇头。 　　“这个胚胎完全没反应，已经死了。”老人说了一句，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解决掉吧”。 　　接着，玻璃罐里的液体水位降低，负压将突变不严重的胚胎挤成一堆碎肉，细小的骨头在强光下莹莹闪烁。宛如血玉。 　　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川鹤子，她一只手捂住嘴，剧烈的喘息着。 　　“是不是……”大白褂疑惑地看了老人一眼，对方冷冷回视将他的话堵在嘴里。 　　陷入震惊中的川鹤子没有注意他们的话。 　　两人移步，老人边走边说：“去拿下一组胚胎吧。” 　　走到墙边，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下手闸！ 　　强烈的警报声响起，地下基地瞬间灯光转红，特化玻璃垂下，机械的女声响彻整座实验基地： 　　“地下实验室遭遇入侵，请研究员立即撤离，重复，地下实验室遭遇入侵，请研究员立即撤离。” 　　豌豆大的火球在玻璃罩外亮起，接着露出一个看身材是女人的黑衣人，她甩出火球砸在玻璃罩上，一阵摇晃后，玻璃罩出现一条极浅的裂纹。 　　接着黑衣人迅速离开。 　　“怎么办怎么办！？”白大褂在防护内急得团团转，“我们暴露了，锳介社长会杀了我们！” 　　老人嗤笑地看了他一眼：“瞧你急得，抓回来不没事了。” 　　“抓？！”白大褂赫然看着他，“你疯了？没看到他会隐身，还会扔出大团火焰嘛？这分明是妖！整座实验基地因为锳介社长鄙视妖怪的原因，除了实验台外，根本没有妖怪守备力量，拿什么抓？……只求警卫能击杀他了。” 　　老人给他看了手里的平板：“为了防止妖怪伪装成人，整座实验室都安装了测试系统，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骗过红外线等设备的，但现行后监视器对她进行了分析，这个毫无疑问是人！而且年纪不大。” 　　他爱抚着屏幕，目光炯炯：“你不是嚷嚷着没有实验体嘛，这不是就来了……果然我是被神明眷顾的男人，瞧啊，多么年轻的子宫，她一定能孕育出漂亮的宝贝。” 　　白大褂看着这个老人，后退几步，口干舌燥：“疯了，你真是疯了！” 　　…… 　　“哈，哈。”川鹤子大口喘息着，一刀砍断墙角监视器的摄像头。 　　出离愤怒的她出手攻击那个老人，却被材质奇怪的玻璃罩挡下，川鹤子见失手立刻撤离，趁着闸门落闸前离开地下回到一楼，一路上借着土制催泪弹和仅剩的两枚电机陷阱杀掉警卫。 　　如果说之前在九口会杀人还有些惴惴不安，那么在这里杀人川鹤子只觉得心安理得，甚至有种快感，那是通过杀戮宣泄压力，宣泄对三井财阀惨无人道实验的不满。 　　这名少女的阵营还没有滑落到邪恶上，直接接触如此黑暗的场面对尚未成熟的心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打击。要是换了刘刹何在这里，他肯定兴冲冲地卷走所有实验数据和研究员，同时痛骂三井锳介暴殄天物： 　　“不是这么研究的！妖怪不能用纯科学研究，你这是赤裸裸的浪费！给我，都给我，你就是个哈皮你懂个锤子神秘学！” 　　…… 　　“怎么回事！”三井锳介在别墅大发雷霆，他冲着管家吼道：“九口会总部被烟中恶鬼莫名袭杀，连个警报都发不出来，我这才刚得到消息，然后你告诉我她已经潜入了实验基地，还是个女人！这些暴力团连个小姑娘都解决不了吗？！” 　　管家立在绿植旁，汗津津道：“对方有超凡手段，能即刻隐身，动作超乎常人，战斗技巧丰富，还会释放火焰。这种存在一般枪械不管用。” 　　说着他看了眼正在砸东西的三井锳介：“警卫配备的大都是手枪和电机枪，您当初下令不让重武器上方壶岛，要麻痹三井真一……要不要让家族豢养的妖怪来解决，或者启用狩猎队？” 　　“不用。”三井锳介踩碎地上价值不菲的瓷器碎片，磨着牙说，“让改造组把实验品放出去，我要看到实战数据！” 　　管家悄悄抹掉额头上的汗，不敢在这时候触怒少爷，只得点头退下。 　　异常针对课那边怎么糊弄，还是等少爷恢复理智再说吧。 　　…… 　　川鹤子扔出一发“火球术”，将两个守在门禁前的警卫连带着门炸飞，她无头苍蝇似的逃窜着。 　　对面明显在一楼大门囤积了重兵，防爆盾架得严严实实，甚至人人都配的有呼吸器和红外装置！ 　　川鹤子只看了一眼转身钻进迷宫似的大楼里，她只能凭借印象里几处窗户的位置往那些地方摸，寄希望于这些伪装成办公室的地方可以突破。 　　上了三楼，跑了几步脚步川鹤子陡然一顿。 　　突破到一楼的时候还有不少白大褂乱哄哄地跑，在二楼还能时不时听见脚步声，在三楼却什么人影都看不见了，只有地上杂乱的文件和洒落的咖啡，乌龙茶诉说着这人员撤离时的紧急。 　　“别想这么多了，先找出口吧。”她自我安慰道，一扇门一扇门看过去。 　　咚，咚！ 　　楼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一阵婴儿似的啼哭尖锐刺耳。 　　川鹤子已经查看了三分之二的房间，这一层里摆着离心机和电子显微镜，和第二层解剖室，粗壮的机械臂，狰狞的固定设备不同，这里看上去倒有几分研究院的味道。 　　“这里！”川鹤子眼睛一亮，看见观察口里的房间有一处窗子，里面的摆设像是休闲室，桌上的台球凌乱无比，墙上的屏幕里马里奥赛车勇夺最后一名正在哭泣，象征自由的窗子足足有三个，还有一个阳台。 　　““敲击术”还剩两发，还有一发“奥术飞弹”，足够了。”她即刻阅读卷轴，魔法灵光亮起，电子锁“啪”的开启，这时走廊阴影中爬出一个畸形的怪物。 　　不着片缕，长着鸟嘴人头，头发稀疏杂乱，两只手粗壮得好像大象腿一般，下身萎缩，双腿比中型宠物犬的腿大不了多少，长着老鼠似的脚爪。 　　它张嘴叫着，发出婴儿似的啼哭，川鹤子看着这怪物，差点没恶心吐出来。 　　怪物人头部分颅骨被锯掉，用钢板蒙皮，露出几个信号灯和天线。 　　它眼中带着迷惘和痴啥，头顶的灯从橙色变红，双手在地上磨蹭几下，火车般冲向川鹤子！ 第124章 ：慈悲 　　金属门被撞得到处凸起，好像增生了斑斓的恶性肿瘤，婴儿的啼哭尖锐刺耳，川鹤子一时失衡。 　　看到怪物的下一刻，她连忙闪进休息室里，紧跟着这扇金属门就被那怪物折腾得不成模样。 　　“这就是改造组的成果吗？把妖怪器官和人类生硬融合……真是恶心！”川鹤子深呼吸几口，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胃，通过观察破坏痕迹大致估算出了它的破坏力。 　　“和闻先生的力气不相上下，但是智力很成问题，不会交流。”她一边摘下最后一发“敲击术”，如果没有怪物的话，她会试着暴力开启，但现在必须节省体力应对突发状况，“这家伙好像是靠头上的信号器接受控制的，如果追上来，得想办法破坏掉。” 　　法术灵光涌现，靠着磁力紧紧吸附着的锁瞬间弹开，川鹤子推开滑门纵深一跃。 　　两脚先着地，佝偻着腰抱成一团滚几圈卸掉冲击力，借着余劲冲锋，川鹤子从三楼跳下来，行云流水地翻过矮墙从仓库区进入办公楼范围，撒丫子就跑，旁边的警戒犬闻着气味转头，啥都没看见。 　　这些狗狗正打算一探究竟，三楼的玻璃哗啦碎成一片，健硕的身影从天而降压死一只警戒犬，萎缩着长成老鼠爪子模样的脚抓起另一只一口吞下，其余的仓皇逃窜，片刻就不见踪影。 　　黑乎乎的街道中，畸形的怪物对着远处的路灯尖啸着，婴儿啼哭深入附近居民梦中，搅得他们夜梦不宁。 　　…… 　　“咯咯咯咯。”声音靠近了。 　　拐角处的灯把怪物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它转动纤细的S型脖子，鸟喙上狭窄的鼻孔捕捉着川鹤子的气味一路寻来，在这条巷子里失去了踪迹。 　　地上是大片红色颜料，川鹤子提前扔下催泪弹，胡椒粉的辛辣气味掩盖了她的体味，为她反击提供潜伏的机会。 　　是的，川鹤子压根就没想跑，她要解决这个怪物。 　　子虚县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夜晚还是有不少人活动的，虽然方壶运输公司所在的工业区大都是些废弃厂房，但离这里不到两公里就是居民住宅了，放任这种怪物游荡的话，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再者说，川鹤子发现怪物拥有敏锐的嗅觉后，很快便意识到只要操控者铁了心要抓自己，哪怕现在逃脱了，以后也不能肯定家里和学校不会遭到袭击。 　　这种讲命运交给敌人的愚蠢做法川鹤子不取也。 　　动漫里主角一时脑热见义勇为后还想着能过普通人的生活，结果往往是学校的同学和家中亲属惨遭毒手，接着变成事实孤儿的主角爆发小宇宙开始黑化，经过波折再洗白什么的。 　　这种操作岂止是下饭，简直是在胃里种水稻。 　　她从与刘刹何配合着“坑”铃木家开始就做好过颠沛流离生活得准备了，自然不会像那些亚撒西主角一样两边都想占有。 　　“哪怕最后要离开，也不能影响大家的生活啊。”她躲在一个垃圾袋里，露出警惕地眼睛。 　　这是一间餐馆的后门，垃圾堆放在这里，后半夜有垃圾车前来清理，川鹤子在身上洒满胡椒粉后犹觉得不保险，果断钻进去。 　　或许其他人会嫌弃厨余垃圾又脏又臭，躲在里面不是英雄所为，不过接受了刘刹何影响的她一点都不觉的自己是英雄。 　　“我要什么脸啊，我要的是命！” 　　怪物的双拳撑在地上，敲出两排坑坑洼洼。它东闻闻西嗅嗅，逐渐来到巷子中段，离川鹤子越来越近。 　　猎物气味突然被香辛料掐断了，失去线索的它张开嘴啼哭起来。 　　“哗啦——啪！”远处窗子拉开，传来中年男人醉酒的大嗓门：“野猫滚啊！滚到别处发情去！别打扰老子睡觉，再叫老子扒了你的皮！” 　　怪物的小眼睛猛然转过去，肌肉虬结的身躯往前凑了凑，头上指示灯跳红。 　　男人拉上窗子骂骂咧咧离开，指示灯跳回黄色。 　　那怪物继续嗅着，摇头晃脑，鼻腔里满是胡椒粉，几次呼吸便打个喷嚏，不一会儿鸟喙上满是带着颜料的红色鼻涕。 　　它在川鹤子头上一晃，厨余垃圾的气味和胡椒粉味儿刺得它又狠狠“啊湫”一番，连连后退甩头，老鼠爪虚空乱抓，好像像把鼻子擦拭干净。 　　“动作倒是挺像小孩子。”川鹤子紧紧盯着怪物的脑壳，短刀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捏着卷轴“魔法飞弹”。 　　川鹤子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在玩一款恐怖游戏，自己是头脑发涨去冒险的蠢货，这个怪物就是游戏里索命的女鬼/异形，只要躲在垃圾堆（衣柜）里，敌人就成了瞎子。 　　不过她不是游戏里只能被动挨打额角色，她有反击的能力。 　　快了，快了，已经走过去了……半个背露出来来了。 　　川鹤子悄声念咒，把嗓子压在喉咙里，她在钻进垃圾袋里的时候便把卷轴放在小腹前，弓腰驼背空出一小片空间，指尖一点一点推开卷轴，不引起怪物的任何反应。 　　魔法灵光大作，能量波动终于吸引了它，怪物气势汹汹的回头，只见四发篮球大小的魔法飞弹迎面而来！ 　　制作这些卷轴的时候，刘刹何的施法等级为7级，“魔法飞弹”一级的时候只有一发，此后每两级增加一枚，最高5枚，并且随着法师等级越高，法术效果也越强。 　　7级施法者的这道法术能施展四发威力不俗的飞弹！ 　　怪物直接趴在地上，曲起两条巨臂挡住魔法飞弹，手臂被魔法能量轰击得血肉模糊，硬生生被击退好几米！ 　　“徒有其表，防御能力全靠肌肉组织，有胜算！”川鹤子站起来，高声鼓舞自己。 　　她抓紧时机挣脱塑料袋，一把抄起地上锈迹斑斑的钢管，冲刺到怪物身边，此时四发飞弹全部打完，怪物的手已经麻了，川鹤子蹬在墙上侧身跳到怪物身后，钢管对着它的鸡脖子抡圆一挥！ 　　骨头开裂清脆可闻，怪物的脑袋软绵绵后仰，川鹤子短刀扎在钢板上，火花飞射。 　　“果然是合金，切不开。”她自言自语着，整个颅骨都包着合金，撬不开。 　　于是立刻换手，趁着怪物没有回神的功夫，钢管化作榔头，短刀变成钉子，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刀尖崩断，随着川鹤子不留余力地猛打，刀尖逐渐破开钢板深入其中。 　　怪物想要抓住川鹤子，但雄伟的肩肌和肱二头肌，苹果肌限制了它两臂的活动范围，下身的老鼠爪尖锐柔弱，被自重压断了一只，另一只则在地上被魔法飞弹的冲击力磨得白骨森森不堪使用。 　　“嗤-！” 　　刀子终于切进去了，红白的汁水从伤口流出来。 　　猩红的指示灯暗淡下去，信号线早在飞弹轰击时便折断了，失去指挥的怪物瘫软在地，嗓子里咯咯咯地乱叫着。 　　川鹤子并不打算收手，一鼓作气，不把这家伙彻底杀掉不罢休，她继续敲打着，誓要将“钉子”钉死在它大脑里。 　　“救……救命。”哀伤的呢喃，虚无的苦痛，怪物两眼清泪，双目失神。 　　…… 　　啪嗒一声，川鹤子手里的钢管掉在地上，她脸上满是震惊，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人的人格还保留着！？” 　　捂住自己的嘴，川鹤子作呕的欲望越来越强，她赶忙转过身不去看这一幕。 　　虽然杀过人，但川鹤子一直都采用干脆利落的手段，从不虐杀。很多普通人对猫狗并没有特殊的情感，但看到虐猫的视频还是觉得难受，愤怒。她此刻正处于类似情感中。 　　愤怒，却无力改变既成的现实，这一刻，慈悲重新爬上她的大脑，她刹那间想放过这条“生命”。 　　“不，错了……为TA解脱吧，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一手扶墙，川鹤子试图调整心态劝自己对这个可怜的不知性别的“人”痛下杀手。 　　这时候，躺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它支起头，对着犹豫中的川鹤子张开嘴。 　　腹部鼓起，复合气团顺着食道喷吐而出与氧气化学反应变成灼热的气流狠狠撞在川鹤子后腰！ 　　“噗！”一口老血吐在墙上，川鹤子被冲击击倒，她半跪着，侧脸看向怪物，浑身战栗，既有痛苦，更有怒火。 　　它已经翻转了身子，没有远程操控的它显露野兽本性，眼里意外流露出嘲讽的味道。 　　“你妈的，为什么！”川鹤子咬牙切齿，指甲陷阱肉里，她的善意被利用，她的价值被践踏，她像被渣男玩弄的女孩，被“甜言蜜语”哄骗，然后遍体鳞伤。 　　“哈，我竟然对畜生保有同情，真是愚蠢！” 　　“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她重复着这句话，好似拥有魔力，川鹤子咬紧口腔内壁，铁腥味刹那间从嘴巴一路顶进鼻腔，痛感压过后腰。川鹤子豁然站起来冲进怪物怀里，钢管断口戳在它脖子上。 　　怪物没想到川鹤子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意志，伤痕累累的两臂没抓住川鹤子，让她贴在自己脸上。 　　“来啊！同归于尽啊！” 　　她银牙涂着血色，言语间肉沫在嘴中横飞，钢管割开怪物喉咙的同事也深深陷阱她的五指，掌心，留下圆形“烙印”。 　　怪物还想故技重施，“救命”声分外凄惨。 　　“救你妈，给我死！” 　　钢管断口越陷越深，怪物逐渐喘不上气，它腹部再度涨起，气团传输到脖子处，却从创口溜走。 　　“嗷——！”湿热的高温烫化了它脖子的血肉，使创口进一步扩大，气流顺着钢管涌到川鹤子的右手，白皙的皮肤迅速变红，血泡一个接一个鼓起，袅袅白烟传递着热量和蒸肉的香味。 　　她疼得视线灰白，门牙被自己咬的松松垮垮，尽管如此，川鹤子依旧不肯松手，或者说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能控住，小臂死命发力把滚烫的钢管捅进怪物熟透的肉里。 　　它的脊椎滑开掉落，被甩到墙上，带着脑袋黏在墙上，好似一条上错色的卤鸭脖。 　　“哈-喝！”川鹤子左手撑地，右臂缩着，脑子一会儿胀一会儿疼，眼冒金星耳鸣阵阵。 　　但她的笑容依旧，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浑身大汗淋漓，夜行衣贴在身上勾勒着年轻的曲线，后腰的伤口暴狞地流血。 　　巷子前出现了几道身影，川鹤子模模糊糊的眼中映不出肖像，但那些诡异的叫声证明对方并非人类。 　　“也是哦，哪里只会派一个来追杀我呢，哈！”她跪坐在无头尸上，与健硕的尸体形成鲜明比对，川鹤子仰头，露出苍白的脸，她很疲惫，但一股精神撑着她不倒下。 　　怪物们长相各异，一个赛一个丑陋，它们围住川鹤子，在“野兽”环伺下越发突出她的美。 　　绝望的美，美得令人窒息。 　　“人生十六载……” 　　“……小姐，辞世诗还是别念了，小的这不是来了嘛……我算是晓得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我跟着您了。” 　　路灯上，半兵卫一副忍者蹲的姿势，愁眉苦脸道： 　　“您这幅模样，他老人家会杀了我的……给我两分钟。” 　　刀出如龙，鞘中赤红! 第125章 ：吃饱 　　什么叫“才出龙潭又如虎穴”，川鹤子今晚算是见识了。 　　刚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代价，紧跟着便是新一轮追兵。 　　面对这种局面，川鹤子很干脆的放弃挣扎开始念辞世诗。 　　幸好刘刹何指派半兵卫保护铃木家，重点保护她这个“皮猴子”，才挽救自己的性命。 　　却说这半兵卫吊儿郎当的话刚一讲完，便从电杆一跃而下，红刀拉出血色刀光，招式狠辣老练，只是一刀斩便劈死了川鹤子最近的猫头怪物。 　　那篮球大的猫头哐叽一声撞翻垃圾桶，黑乎乎的桶嘴立时扁了。怪物的血液被心脏强劲地泵着，哗哗地喷，糊了两堵墙，间歇泉也似。 　　还活着地吸吸空气中的血腥味，被本能主导的它们更加兴奋了。 　　“半兵卫先生……这些怪物是三井家‘飞升’计划实验品的产物，他们拿人类和百妖做各种融合实验，……想要制造出完美人类，唔……”川鹤子长发遮住面庞，断断续续诉说着有违人伦的秘密。 　　瞳孔一缩，半兵卫横刀在前，往地上啐道：“放着正经修炼的坦途不学，非要搞这些急于求成的下作手段，人类还真是贪得无厌又盲目啊。” 　　“啊，当然大小姐不在此列！” 　　五只怪物歪着头打量半兵卫，人耳听不见的高频叫声来回叫着，正在交流。 　　爪，蹄，手在地面用力一刨，混泥土灰尘遍布，五只怪物一齐冲过来，赫然要封住半兵卫所有的行动轨迹！ 　　灼热的气流，飞射的骨刺，喷射的酸液，各种远程攻击锁定了半兵卫。 　　“叔叔我呀，现在可是很生气的。”半兵卫舌头挑着牙根，神色冰冷，自言自语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畸形生物的袭击： 　　“老大要我保护的人受伤，回去肯定要挨板子……现在，四大财阀之一又干出这么档子事儿，我单知道财阀不靠谱，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不靠谱……” 　　他的皮肤变成青紫色，身体逐渐暗淡，光芒在血管中流动。 　　“他妈的，国家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 　　半兵卫的身体虚化，衣服穿透勾勒的轮廓落在地上，现在的他变成了纯粹由精神构成的生命体，一张眼角吊到两额，浮夸的笑容下是深沉嫉妒的白色面具是唯一的实体。 　　复数的精神触手突破轮廓，在一片暗淡的青紫光圈中崩坏人形，半兵卫的形象融化，膨胀成了一颗巨大的海星、或者章鱼，触手在空中摇摆弯折，狂喜乱舞。 　　他的触手扫荡着拍开飞来的攻击，在巷子墙壁划出一道道深刻伤痕。 　　混泥土崩坏，结构被撞碎的狂躁声极为剧烈，但附近的居民点的灯一盏都没有亮，如此响亮的噪音下，偏偏大家都跟聋了似的，连先前在窗户边叫嚷着的醉汉也不见踪影。 　　五只怪物保持着冲锋的高速，还未近身便直接被触手卷起来，拎在空中跟鸡仔似的。 　　面具的笑容更深了，力量在触手中传导，怪物干脆地在一连串气球炸碎的声响里炸成碎肉，糊满巷子两边。 　　从半兵卫变身开始，这才不过10秒钟。 　　他并未收手，面具在一对触手支撑下爬上高处，高到越过两边的楼房，高到能只见看见运输公司的logo。 　　半兵卫周身的触手伸长，跨过鳞次栉比的房屋，穿过厚实的墙壁，钻进建筑里化开。 　　…… 　　基地一层，重兵把守，没有上级的命令无人妄动。 　　在一排防爆盾后面，是拿着手枪的警卫，他们神经紧张，有的正在服食兴奋剂。 　　“现在吃兴奋剂可浪费了啊。”有人小声调笑着，“等见着人再吃啊，这玩意儿2秒就能作用到大脑里。” 　　“关你屁事！”吃药的人暴躁道。 　　旁边一个小队的队长呵斥：“都闭嘴。” 　　被训诫的两个家伙本来应该点头噤声，但今天莫名火气大，心里好像有头怒兽挣扎着撞击理性的囚笼，他们一时没忍住，纷纷还嘴： 　　“你是什么东西？” 　　“管好自己吧，我不是你的手下的狗！” 　　队长的下属听见讽刺的话，立刻点了炮仗似的：“你个混蛋骂谁呢，是不是想死？想死老子一枪崩了你!” 　　“狗再叫？”那人嘲讽道。 　　这下捅了马蜂窝，两支队伍迅速从口角升级为肉搏，连带着把劝架的人卷进来。 　　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事态终于失控演变为枪战。 　　这一幕在运输公司各层发生，情侣怀疑从对方出轨演变为生死互掐，研究员为了词汇的准确性抓起身边的工具互相伤害，搏杀中存活的人因为自己的伤势心情低沉，无意识间夸大了自己的伤势，觉得一阶废人靠别人养活丢人于是自杀…… 　　地下基地玻璃罩内，白大褂和老人对峙着，老人拿着平板防身，却敌不过年轻人的赤手空拳，他摸了摸脸上的青肿，突然站直，面色严肃：“三井少爷！是他先动的手。” 　　“不是，我……”白大褂本能回头解释，却发现玻璃罩外空无一人。 　　“上当了！” 　　老人拿起平板狠狠砸白大褂的脑袋，砸到他头上鲜血直流，昏昏倒地才喘着气停下。 　　他面色狰狞，心情暴躁如雷：“该死的精神操控！” 　　说完用力在墙上一磕，失神倒地。 　　…… 　　随着密集的枪声和惨叫停止，触手才从运输公司收回来。 　　此时半兵卫精神体再也发不出光，触手收回以后快速拉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它们把衣服揉进去，按照上身，四肢的样子将衣物撑起来，接着壁障消融，恢复人形。 　　半兵卫落在地上，趔趄一下，他挥着手呐呐：“没事没事，我没问题。” 　　川鹤子脚边是两个喝空的治愈药水，初步止住了手上的伤口，但依旧是惨不忍睹的样子，烫熟的骨头呈现出微微泛黄的色泽，香味馥郁。 　　她虚弱地笑，笑容中透露一丝促狭：“和闻辽先生比试留手了？” 　　半兵卫尴尬地说：“没，当时是生斗嘛，这一招是氪命才能用的，不值当。” 　　“况且当时半饥不饱的，想用也用不出来。” 　　说着他伸出手公主抱把川鹤子揽起，让她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固定住，后腰悬空防止触碰。 　　“当神使就能吃饱？”川鹤子尽力说话转移注意力。 　　半兵卫已经飞速在房顶移动了：“神使是个编制，编制懂吧，在官府挂了牌的。” 　　“没挂牌之前我想去吃情绪，稍微一天多吃十几个就会被针对课问询，但当了神使就不一样了，只要不伤害人类，想怎么吃怎么吃。” 　　“怎么四周静悄悄的，你对大家做了手脚？” 　　“哦，我用精神力辐射了这一片街区，短暂屏蔽了相关声音……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封锁空间的声音还算勉强，要控制几万号人的听觉可太离谱了……坐稳，我要跳下楼了。” 　　川鹤子左手缠着头发，灰头土脸的她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心思深沉。 　　“诶，我说，回去了帮我说些好话吧，我可不想沉江户湾。” 　　…… 　　傅坚俊人坐在游艇上，带着眼镜的他坐立不安。 　　明明马达没有转动，船还是平稳地逆流而上，逐渐靠近乌有町。 　　子虚县在方壶岛西南地区，受海洋影响大，春天来得早，现在沿岸的樱花树正抽枝怒长，花骨朵刚刚钻出来。 　　东瀛的樱花期由西南向东北呈阶梯状递增，子虚县处在第一条线边缘，属于最早开花的地区之一，三月中旬便会陆陆续续开花，25号左右粉红一片，花期7天。所以每年都有许多人从鹿儿岛驾车，追赶着被称为“樱前线”的樱花开放第一线，一路追到北海道看完东瀛最后一朵花方才罢休。 　　“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樱花。”东瀛人热爱樱花以至于魔怔，不求国家昌盛，但求青史有名，所以历史上东瀛屡屡背水一战。 　　别问，问就是赌国运。 　　傅坚俊人现在就在“赌国运”的路上，他被三井家下了绝罚令后无路可去，正考虑着要不要乘人蛇船去南神洲小国度此残生，结果碰上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乌有町大蛇神社社神极力邀请而来。 　　他曾问招揽自己的漂亮女人：“你们这么做，不怕三井家报复吗？” 　　那女人笑容里带着抹不去的疲惫：“反正我们也要与三井锳介开战，虱子多了不怕咬。” 　　都是赌国运啊，同病相怜！ 　　…… 　　回忆至此，一时惆怅，他左右看着，确定四周无人，又伸出手敲了敲船舷。 　　一个地中海头从水下伸出来，是个矮小的河童：“您需要什么吗？” 　　“额……没什么。”傅坚俊人摇头。 　　河童三郎嘴巴在水里咕噜一阵，一只手巴在船舷边缘爬上来，他甩掉身上的额水珠，坐到对面： 　　“您这都是第四次叫我了，有什么就说吧！” 　　“那个……”傅坚俊人挠着头，面部肌肉抽了几下，“社神大人是个怎样的存在？” 　　长着蹼的手在嘴唇上点着，河童三郎大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思索之后如实回答：“社神大人不是好人。” 　　傅坚俊人瞪大眼珠，有点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不过，大人很讲契约精神，答应的事儿一定办到，对我们都很好，能给的都分享给我们了。” 　　“这，这哪里不是好人了？” 　　河童三郎天真地看着傅坚俊人：“杀人放火，鸠占鹊巢，满手血腥，这是好人吗？” 　　“额，应该不是。”他扶了下眼镜，手心全是汗。 　　傅坚俊人开始为自己冲动之下答应来乌有町的决定后悔了。 　　可是……他左右看着，船行在河道中央，水下是河童，自己一介凡人。 　　他现在是上了贼船跑都跑不掉。 　　作者的话：老爷们发表点评论和意见吧，哪怕骂我两句更新慢得如龟爬也好。哭唧唧 第126章 ：动员 　　“……皇后病情恶化，西牛贺洲医疗团于昨日抵达江户……” 　　“方壶运输公司食堂昨夜瓦斯泄漏发生爆炸，造成了八名员工烧伤，在公司上下一心下，火势得到控制，并未波及周围的居民……” 　　手机里，早间新闻正播报着事故现场，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 　　现在天已经黑了，川鹤子趴在石窟的软床上，侧脑怔怔地听官方胡说八道。 　　昨晚事故之后，她被半兵卫公主抱带回杜撰山，进神社前便昏迷不醒。 　　刘刹何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势，发现仅凭自己的力量想要快速治好她不太现实，于是连夜又转移进山顶的地下洞窟里，连线柯曼德，把这个老家伙从床上叫下来帮忙。 　　忽略他幽怨的眼神，宽松下垂的裤子，还有身边可疑的帕子，人家的技术还是十分可靠的。 　　这不，一天时间不到，川鹤子便重伤初愈。 　　石窟里灯光粼粼，药石味重得好似药铺子。好在刘刹何素日讲究卫生喜欢温暖，空气还算干燥舒适，地上见不到一点苔藓。 　　川鹤子就这么趴着也不觉得冷。 　　巨大的身躯揉成一团，刘刹何眼睛从幻景文字里拔出来，视力不好，想要更轻松看书只能用魔法投影了。 　　他低声道：“皮肤也长出来了，可以坐起来了。” 　　川鹤子依言左手撑住软垫支起身子，光滑的背部在灯下明暗交错，粉脂玉肉，霎是青春。 　　视线往下，却触目惊心。 　　川鹤子的后腰，整片皮肤呈现着火红一片，颜色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令人想起地狱中遭受火刑的厉鬼。 　　美丑并存，更显丑陋。 　　“我没想到你得了点力量就敢捋三井家的虎须，是我高估你的心性了，毕竟才16岁。”刘刹何挪动身子，来到川鹤子身边，居高临下，“这次事情你可有收获？” 　　川鹤子打量着自己的右手，虽然柯曼德竭力提供卷轴和治疗意见保住了她的手，但这只手的样貌已经不复从前了，虽不影响使用，但长得惨不忍睹。 　　或许需要牧师的神术或者“祈愿术”才能调整罢。 　　她自嘲一笑，缓声道：“心软。” 　　“何解？”刘刹何步步紧逼。 　　“三界如火宅，我不过是在火中战战兢兢以求自保，哪里有余心余力去照顾他人？何况是一头畜生呢。”她的右手轻柔地拂过后背，酥养过后是火辣辣得疼，似乎伤痛已经刻在骨子里。 　　“对了。”川鹤子扭头，“大人手下可有会刺青的，我想在这里纹个身。” 　　刘刹何半截身子已经离了洞窟，他的声音被岩石扭曲得厉害：“想纹什么？” 　　“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吧，不过要改成火海。”她保持着斜倚的动作，心思起伏。 　　“知道了……这次事情了结之前，你都不许下山” 　　…… 　　地下另一个洞窟里，刘刹何与幻景中的柯曼德商量着再借几件魔法装备，本来他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熟料柯曼德很爽快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只是，有个条件，就一个”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你把这个带上。” 　　地上的魔法阵亮起，一颗水晶球显露出来，它有西瓜大小，被秘银裹着，只露出直径8厘米的圆形水，看上去像个眼球。秘银外刻满神秘的符号和句子，有视线从晶体里流出来。 　　“这是我根据女神恩赐的魔法阵结合自身学识制作出来的侦查法球，开战的时候你把它激活，能让我看清你们这个世界。” 　　顿了顿，他用带着渴望的语气道：“我要亲眼看看，炼气士，妖怪是个什么存在！” 　　…… 　　从半兵卫带回川鹤子开始，刘刹何就清楚自己与三井锳介的对阵不得不提前。 　　时间紧迫，趁着半兵卫在运输公司大闹一场吸引了众人眼球，他要带手下直奔子虚镇。 　　擒贼先擒王，在敌人措手不及的时候揪出对方老王，把事态压到最小，逼对方坐下来谈判，这是目前刘刹何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从山顶下来，刘刹何回到神社，身边坐着闻辽，木魅，半兵卫和河童次郎——太郎脑子笨，上不得台面。 　　“估摸着这家伙敢搞所谓的飞升计划，骨子里是个狠人。无论这个计划在他心里值多少，我们的行为都是在坏他的布局，现在三井家内部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三井锳介肯定恨不得生啖我的肉。” 　　座上刘刹何侃侃而谈，也不与大家讨论，直接下达命令： 　　“所以。” 　　他高声道，五大老五奉行目光一凛。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五大老和木魅留下，奉行与能打的都跟着我，咱们捅他三井锳介腚眼子去！” 　　百百爷咳嗽着说：“主公，这……咱们就不商量个战术什么的？或者在防御上调整一下……” 　　“要什么战术？”刘刹何理所当然道，“我们人少他们人多，唯一的战术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蛇鳞剐蹭榻榻米，刘刹何的脑袋从本殿肚子里钻出来，他吩咐闻辽道：“去摇人，一个小时后再町南会和。” 　　接着刘刹何问何伟毅：“你说的援军还要多久？” 　　“明天下午5点的飞机到岛上，赶来子虚县要一个多小时。” 　　蛇头点点：“行，你去准备吧。” 　　…… 　　乌有町南部，公路旁边一里不到的林子里，一只鬼怪正叩首，他眼中饱含热泪哭诉着：“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比比身披虎皮裙，柱子似的棒槌拎在手里，他头发蓬乱，无聊地掏耳朵：“怎么都是这废话，洒家都腻味了！” 　　“您不过是受社神钱财驱使，何苦为他与三井家为敌白白丢了性命！”鬼怪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放屁，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比比世代受社神雇佣，靠的便是个信字，你竟然妄图使我弃东家性命不顾。混账小子好胆！”比比暴呵。 　　棒槌抡圆，破空声呼呼然，鬼怪身上阴影飞速扩大，他害怕地缩起全身尖叫：“我是奉狂骨大佬笔头的命令去做谍子的，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呸！果然和东家说的一模一样，贪生怕死也就罢了，临了临还诡辩，洒家要借你脑袋领赏！”比比狞笑着，手臂甩得愈发卖力，棒槌轰然落下！ 　　尘埃落定。 　　“血泥之间。”他念了句拗口的洋文诗，提起棒槌，指甲蘸着血肉在虎皮上画了个圈。 　　“第九个。” 　　叮铃铃响起，他在屁股上蹭掉鲜血，从胳肢窝里掏出手机：“喂！东家，啥子事嘛……哦，洒家就在公路旁边，嘿嘿，收拾了九个……好，好，得嘞！” 　　比比把手机塞回夹窝皮革里，地包天的嘴嘿嘿笑着：“爹爹说得木有错，新官上任三把火。好玩！” 　　…… 　　高大的树木被推倒，挡路的顽石被扇飞，刘刹何压塌身下材质紧密的岩石，带着几十号人马翻山越岭进入子虚县。 　　不一会儿，散出去的斥候带着一颗畸形丑陋的头颅回来，油赤子汇总消息后蹬蹬蹬跑过来说：“主公，前方3里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这种怪物，越往前越多，咱们的斥候能力有限，杀不干净。” 　　“倒是小瞧的他的胆量。”刘刹何笑着对左右说，“我还以为这种东西只有几只，谁想他竟然早就准备了这么多，这得死多少人？” 　　闻辽腰间跨刀，皱眉道：“这么说来，咱们的先手优势已经没了，就这么突破进去得不尝失。” 　　刘刹何分叉的舌头舞动着，他笑道：“问题不大，还有后手。” 　　说完他从“腹纳乾坤”里吐出一个手机丢给二口女： 　　“你把这个交给纸婆，让她听完录音后遣人把东西交给三井锳介的人。” 　　二口女称诺退下。 　　“我说东家，您这里面装的啥呀？能包赢？” 　　“不能包赢，但能争取时机。”刘刹何笑着惋惜，“可惜。” 　　…… 　　豪宅里，三井锳介皱眉看着手里的报告，身后血泊里倒着一个破腹自杀的东瀛人。 　　“少爷，九口会的人送来的，说是乌有町社神转交。”管家交上手机。 　　三井锳介按照桌面背景里的文字指示点开录音，只听见各种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明显是多段录音合成。 　　听着听着他面如炭色。 　　里面是川鹤子在运输公司潜行时用手机录下来的音频！里面是飞升计划的机密，图库里甚至还有几张实验室和胚胎的照片！ 　　第一段录音结束后，三井锳介拇指颤抖着点开第二段。 　　“三井锳介你好，我是乌有町的社神刘刹何……” 　　手机里磨刀似的声音刮着他的耳膜，其主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是狠戳他的心脏。 　　刘刹何简单表达了对三井家名头的敬仰，接着隐晦透露明晚欲来子虚县拜访的意愿，还有与他手下的实验体切磋的想法。希望他能妥善安排好镇上的居民，外来的过客。因为这是私交性质的拜访，刘刹何不希望搞得人尽皆知。 　　尤其是他的姐姐三井真一，因为他不想卷入三井家务事。 　　这是威胁他，不答应就把消息捅给三井真一。只可惜三井真一势力离方壶岛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然刘刹何拿到证据第一时间就投诚了。 　　想最大限度保留力量的情况下吃下子虚县，只能和三井锳介碰一碰。 　　“……那么，我静候您的佳音。” 　　录音结束。 　　管家衬衫湿透，他弯腰汇报：“我们已经拍到了蛇妖的踪迹，他正在子虚县山林里，已经与实验体交上手可，要不要……” 　　“撤回来。”三井锳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捏紧手机，关节隐隐发白。 　　“是。”管家回答，他迟疑一阵又说，“我看这家伙虽然大张旗鼓进入子虚县，但录音表现来看，他们也害怕事情失控，对我们而言，这是最好的。” 　　三井锳介横了管家一眼：“只要他脑子没被野心烧坏，就不敢和三井家正面对抗……该死，竟然跑来威胁我。” 　　他越想越气，抬脚踹地上的尸体，越踹越越猛，只听碎裂一声，地毯很快染上一些白丝丝的酱汁。 　　发泄一通的三井锳介脱下沾满血汗的衣服进入浴室： 　　“让九口会的新会长停手，半兵卫暴露了他们，现在正主上门来，铃木家已经无关紧要了。” 　　“是” 　　“明天让杀戮鬼住持，多花些人力在消息封锁上！” 　　“是。” 　　管家越发谦卑道。 第127章 ：规矩 　　都说没规矩的行当最讲究行规。 　　剪径强盗的暗语，北贺洲的血船，黑手党家族式的关怀，还有东瀛暴力团的忠义观念，都是拿命搏富贵的人相信的东西。违反的人会被群起而攻之，连在地下世界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人大抵总要信点什么，哪怕这东西虚无缥缈，但就像锚扎在海床上一样，这人心便有了倚仗。 　　有了依靠，人死前就还能骂骂咧咧不至于脚软。 　　作为比拳头大的妖怪，它们之间也有自己的规矩，从杀戮鬼在林子边缘隔了几里地与刘刹何对视一笑开始，这矛盾就凸显两者之间了。 　　三井家从台前退为幕后。 　　三井英玠盛怒之下依旧点麾下唯一一队妖怪带上合成人上马对垒，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哪怕他只能动用三井家的一部分，那也不是这个新晋蛇神能面对的，光是负责试验品回收的狩猎队就能打得这些臭鱼烂虾溃不成军。 　　可大家招子擦得锃光瓦亮，死死盯紧了这些军事力量，调出一两组还好，倾巢而出铁定闹到爸爸那里去。 　　消息一旦上了天，那样三井真一就一定会知晓。 　　所以让杀戮鬼出马，一个是这家伙是子虚县土著，受到的注视不多，很适合现在的局面。 　　另一个便是江湖事江湖了，把事情限定成妖怪械斗，与人无关。 　　只要看上去是这样，三井英玠就有一万种办法擦干净屁股。 　　至于异常针对课，东瀛官府的狗，而官府是四大的狗，不足为虑。 　　刘刹何赢了，坐下来与之谈判也无妨，左右不过是要他死。 　　早晚罢了。 　　…… 　　晚霞泼墨似的染了大半面天，南方暖湿气流驱赶着云层一路往北，在天上割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子虚县广播一直播报着防空警报，告诫还没有进防公共空洞和家用防空洞的县民即刻进入，天一黑演习就要开始。 　　这便是三井家的通天手腕了，买通岛上自卫队和县官府，临时整这么一出空壳子演习，内里嘛。 　　却是给刘刹何挪地儿。 　　“金如意银如意，不如票子更如意，这有钱真是事事如意啊。”刘刹何眺着一只眼，将山下子虚县在空旷的喇叭声里，略显寂寥的风光尽收眼底。 　　县里已然撤得干干净净。 　　他带着人马扎在子虚县边缘的山包包上，往前几公里便是公路，对面是杀戮鬼的人马，数量不少，妖气冲天又乱糟糟的。 　　跟趴在狗屎上的苍蝇似的， 　　闻辽掀开帐篷，大声道：“何伟毅留了电话，那边已经下飞机了，正在往子虚县赶。” 　　“现在几点？” 　　刘刹何眯起眼睑，隔着睑整片天都朦胧胧一块，泡泡一般。 　　“6点16。” 　　“油赤子在哪儿？” 　　“溜叶子（盯梢）呢。” 　　“不等了，让炼气士自己过来。”他尾巴在地上一拍，地面微微晃悠，尘埃飞起，被南风吹了闻辽一脸。 　　赢杀戮鬼不难，难的是和三井锳介的谈判，身边没几个大手子镇场，谈不拢，这些个傲来国的援军就是刘刹何请来的佛。 　　“让他给对面递信儿，开打。” 　　“呸！”闻辽吐出嘴里的土，抄手招呼稀稀拉拉的人马，“走了走了！杀人去！” 　　…… 　　等刘刹何带着人凑到杀戮鬼跟前，太阳已经下山了，两方势却力立刻清晰起来。 　　人家盘踞子虚县多年，手下本事高的不在少数，边上是乌泱泱一片合成人，长得奇形怪状，惨不忍睹。那数量妥妥是上了千。 　　只消和报纸里失踪人口数对比就能发现，这些合成人的数量明显不对头，除开打头的几十个两米多高，剩下的都生的矮小萎缩，看样子是拿胚胎临时催化出来填沟壑的。 　　看见这些合成人，二口女等人纷纷露出作呕的表情。 　　一个牛高马大，身材肥硕，青面獠牙的恶鬼站在最前面，他浑身纹着古怪的文字，手里提着斧头正扣着屁股，见人到了，闻了闻手指，哆嗦一下，懒洋洋道： 　　“老大有令，让俺称称社神的斤两，老大不和只会偷奸耍滑的废物过招！” 　　主辱臣死，见杀戮鬼如此侮辱刘刹何，手下面露义愤填膺的不少，比比嘬着牙花就要抡棒槌宰了这家伙，刘刹何用尾巴拦下他。眼珠盯在恶鬼身上似笑非笑： 　　“怎么个称法？” 　　恶鬼篮球大的手在胸口拍得砰砰响：“伤到我就算你过关！” 　　两妖相距不过二十米，刘刹何蛇腰扭了几下越众而出，便只剩10米不到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恶鬼，恶鬼也裂开嘴笑，自家没人说话，杀戮鬼那边人马逐渐聒噪起来。 　　脊椎弯曲，筋肉绷紧，倏然松开，套着臂环的尾巴飞如弹弓，正中恶鬼胸膛。 　　恶鬼右腿往后一撑，稳稳当当接下刘刹何的甩尾，青色的胸口红了一片，像人被扇了一巴掌，除此之外，毫发无损。 　　“厉害啊！”刘刹何称赞道，“你这皮肉只怕是子弹都上不了分毫吧？” 　　恶鬼哈哈大笑，一对獠牙张牙舞爪：“莫说是子弹，便是液压机都压不坏我的手！” 　　他歪着脑袋嘲讽道：“要不，您再试试？” 　　“压不坏是吧……”刘刹何点点头，此时他已经贴在恶鬼身边了。 　　巨蟒张开能吞下小轿车的血盆大口，露出层层叠叠的嫩肉，绞肉机一般作势要吞下嚣张的恶鬼。 　　那恶鬼刚刚还聊着呢，这猝不及防下举起斧头去挡面露凶相的巨蟒，刘刹何一口咬在斧刃上，脑袋往上一甩。 　　恶鬼被他的巨力带飞，刘刹何就地一滚，飞沙走石。 　　众人再看，恶鬼已经被这条巨蟒缠得严严实实。 　　张嘴吐出嚼烂的斧头，叮哐间肌肉有序收缩，身下那张青脸已经紫了。 　　刘刹何下身紧紧勒住恶鬼，视线扫过敌人，死死锁定在一个披着羽织的长发男人身上。 　　他身高一米八，长相不凡，脸上一道刀疤破坏了形象，双手拄着把锯齿大刀，不发一语。 　　“三井锳介是我点的主菜，吃主菜前上点凉菜无所谓，我胃口好。” 　　说着刘刹何蛇信子吞吐着舔舐恶鬼发黑的脸。 　　“但你他妈就是个漱口水，也配给老子摆谱？” 　　巨蟒鳞片哗啦啦响成一片，锋利的边缘切开恶鬼引以为傲的皮肤，露出底下被压烂的肌肉脂肪。 　　“山里的野猪都知道不能让蟒蛇缠上自己，你杀戮鬼横行子虚多年，就派个比猪还蠢的傻子糊弄我？！” 　　鲜血汩汩地流，被土壤吸饱，一地红黑，腥味刺在杀戮鬼下属鼻腔里，他们一时间从狂热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谁。 　　这是力克群雄占据了乌有町，把老大的老大搞得焦头烂额的家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烂肉溅着血珠扔在地上，刘刹何染了一身红，珠子里杀意满满： 　　“想踩着我给主子邀功？叫你声鳖孙你还真当自己是龟丞相？” 　　杀戮鬼张开两臂，羽织悠然滑落，他沉着眼眸，拔起锯齿刀，跨过脚下的尸体站在刘刹何面前。 　　这个男人看也不看曾经的属下，他仰头与巨蟒对峙，缓缓张嘴： 　　“按规矩，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谁拿的场子得多谁胜，你赢了，主公在宅子里等你。子虚诸妖都有人看着，我做不得假。” 　　“三场一起比，这么些个人，一两个小时就能死光。”舌头舔过鼻尖的血珠，刘刹何嘿然，“我赶时间吃口热菜。” 　　“好。”杀戮鬼活动肩膀，也不废话，“你的人少，我不欺负你，兵对兵算平局。” 　　刘刹何坏笑着盘起身子：“谁告诉你我就这点人？你猜我干嘛拖到晚上打？” 　　小山后面一团巨大的黑雾蠕动着绕过来，何伟毅手提法杖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身后，是一片白色大海，带着沉默的力量。 　　在场的所有生命都汗毛直立，连恶鬼都感受到冷意。 　　这是一支不死军团。 　　刘刹何吐出两个字：“摇人。” 　　刘刹何在山上待了这么多个月，魔法阵完成后也不是枯坐着杀时间。 　　他专精了死灵学派，当然会在山上制造亡灵。 　　料定三井锳介不会放过使用合成人怪物，他便再来之前拉起这只军队，让何伟毅带着亡灵在后面赶路，何伟毅现在是除开刘刹何外唯一的法师，只有他能带领队伍。 　　在“亵渎术”加持下，亡灵日夜兼程，终于在刚刚赶上来。 　　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咱俩换个地方，把这里留给他们？” 　　“好。” 　　…… 　　客车行驶在公路上，与头顶的黑色云层同步往北。 　　身披袈裟的和尚皱眉看着手机，对同座不修边幅一头乱发的老人说：“小何说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叫我们……” 　　和尚明明在左边，老人却偏着右耳去听，半晌他才点点头： 　　“让三关带着其他人去罢，你保护我……这里哪儿最高？” 　　和尚在手机地图上比划一阵，抬头道：“子虚县有做电视塔，是城里最高的建筑，建在半山腰，离战场不到5公里。” 　　“就在那里吧。”老人闭上眼小憩。 第128章 ：缠斗 　　兵戈如棘，长枪如林。 　　妖怪们兵甲齐备，驱使着畸变的怪物向不死军团发起冲锋。 　　看那些脆弱的骨头，腐烂得掉了枪头的兵器，这将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杀戮鬼的手下们兴奋地舔着嘴角，涎水滴落，打湿被踩的坚实的土地。 　　说是不死军团，其实不过是刘刹何把埋在地下的尸骸唤起罢了，东瀛自古战乱频发，战国时期更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凑出几千数量的骷髅军不成问题。 　　不过也仅仅是最基础的骷髅，稍有特殊的都吸收天地灵气化而为妖自由翱翔去了。 　　比如五大老之一的狂骨。 　　何伟毅唤醒侦测法球，法术灵光莹莹闪烁，将合成人的肖像摄进去。 　　柯曼德的声音穿过晶壁系，在沙沙的白噪音里失真： 　　“哇哦，这就是妖怪嘛？怎么长得比亡灵还丑？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他用的通用语，这里除了何伟毅没人听得懂，不然大家会丢下阵型跟他这个门外汉拼命。 　　几十个没听懂的妖怪纷纷从兜里掏出卷轴拉开，清一色的法术灵光闪烁，咒语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一道又一道空间裂隙凭空出现，妖冶危险。 　　冷寂的死气丛中流泻，这些看不见的气流刚刚来到地球，鹅黄的草地和脆嫩的树叶纷纷枯萎。 　　一时间焦黄遍地。 　　咒法系法术“亡灵召唤”! 　　长得像地精，浑身憔悴的类人生物蹒跚着跨过位面，它的腋下钻出苍白扭曲的触手，组织液从触手钻出的创口流出来，恶心龌龊。中型不死生物次级吸骨者，挑战等级四级，精通天生武器（擒抱，抓击），战斗反射，是疯狂的杀戮者。 　　苍白的骨爪大如钢筋，深红的筋肉，粘膜爬在瓜子上。一对利爪撑开空间裂隙，露出没有嘴皮永远坏笑着的脸，长满骨刺的脑袋咔咔作响， 　　高如食人魔，眸子里闪烁着智。，骨爪一进入地球，黑色的雾气就从它周身散发出来，其他不死生物感受到它的上位气场，纷纷聚拢在它们身边。 　　柯曼德，浸淫召唤法术多年，在这方面有着远超刘刹何的经验与见识。 　　虽然他最常打交道的是下位面的魔鬼们，但其它位面也不是没有相识的“老熟人”。由他抄写的“四级亡灵召唤”和“五级亡灵召唤”法术，拉出来的大型，超大型不死生物可就不仅仅是刘刹何这种小菜鸡的食人魔僵尸或者怨魂这种“单调”的亡灵了。 　　几十号人拉开的卷轴，其中有十几张14级施法者等级，2级咒法召唤师的诚心之作，10只吸骨者，3只骨爪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杀戮鬼麾下面前，原本在何伟毅操控下僵硬迟缓的亡灵突然灵活就起来。 　　金字塔已经组成，由从战国到现代的腐朽骷髅为士兵，怨魂，僵尸为队长，冲在最前面的吸骨者贪婪地盯着妖怪们的头，想要品尝他们甜美的脑浆，骨爪拨开挡路的骷髅，咆哮着催促下级不死生物。 　　“杀死所有活人……哦，不是人啊，什么，连类人生物都不是？还有同类！……算了，都他妈给我杀！” 　　白骨刺进合成人的肌肉，利爪挖出腥臭的心脏，飞舞的触手甩出大片含有尸毒和细菌的组织液。 　　惨叫，嘶吼，皮革破碎，人仰马翻，黄土变成红色，不久将变成肥沃的黑土灌溉生命。 　　一边是被变化局势惊得摸不着头脑的生灵，一边是空洞的眼眶，环绕着黑雾悍不畏死的亡者。 　　什么兵对兵将对将，这分明是绝命乱斗，剩者为王！ 　　…… 　　杀戮鬼挺腰，手中锯齿刀砸断承重梁，大楼摇晃起来，楼道四面八方吱呀作响。 　　刘刹何闪烁着“猫之优雅”法术灵光，撞开消防门上楼，空气被推挤着压缩形成高压，然后在尖啸里从缝隙钻进钻出。 　　追击之余不经意间往窗外瞟了一眼。 　　两军战成一团，势力犬牙交错不分彼此，但在鬼爪的简单指挥下，没脑子的骷髅们显然比各有心思的妖怪使唤起来更得心应手，局面对他有点不利。 　　越过一众死者，闻辽捉着朴刀立在山口，默默护着侦查法球，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锁在自己身上，身后奉行们顶着压城黑云，斑斓的衣袍流光溢彩，绚如神人。 　　杀戮鬼翻窗倒扣，直接走大楼外墙追赶刘刹何。 　　他刚刚爬了三楼，只见黄黑的匹练夭阏腾空，如龙驾云跳到十几米外的另一栋楼。 　　刘刹何有点难堪。 　　他撂下狠话后二妖直接开打，刘刹何法术还没放几个便被杀戮鬼抓住机会劈头盖脸一顿砍，身上的鳞片崩飞无数，看起来有点凄惨。 　　于是遭受不住的刘刹何一头扎进子虚县里，想借着高楼和复杂的环境拖延时间，和这家伙拉开距离。 　　有超魔专长“法术瞬发”，刘刹何凭借着前世为人的经验很快便摆脱了杀戮鬼。 　　如果摆开筹码现场干一架，刘刹何当然有把握稳胜，但舍不得神话能力。 　　他的神话等级只有一级，每天的神话能力有限，实在不想花在三井锳介的马前卒上。 　　这些珍贵的小东西值得更好的敌人。 　　轰然落地压塌天台，刘刹何在烟尘中眯起眼睛，四周碎石碰撞着，分外刺耳。 　　他的尾巴在嘴边磨蹭，施法材料一圈又一圈掉在地上。 　　为了向柯曼德换取那些魔法卷轴，他把最后的家底都榨干净了，现在可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施法。 　　吹散尘埃，杀戮鬼与他隔街相望，这家伙立刻加速攀爬获取高度。 　　突然从房内捅出一只巨木棒砸烂墙壁，失去借力点的杀戮鬼反手用锯齿刀咬紧棒身，吊在天空！ 　　超魔专长“法术瞬发”“三级召唤亡灵”食人魔僵尸！ 　　刘刹何跳楼之前就让召唤来的僵尸埋伏在楼里，下达了是进攻活物的简单指令。 　　巨木棒一下又一下砸在墙上，杀戮鬼双脚抓不到地面，硬生生吃下食人魔僵尸三次进攻，锯齿刀深陷其中。 　　拧转腰肢，两腿后摆，杀戮鬼扭曲着翻到木棒上面，短暂助跑，踩出一串木屑。 　　膝撞！ 　　僵尸被撞得一个趔趄，陷入短暂僵直。 　　杀戮鬼鼓荡起肉眼可见的血色气流，拳拳到肉，破开食人魔僵尸的防御，手指扣进僵尸的眼眶里，狠狠一扯，将它丛眉骨到上颌骨头掰了出来！ 　　遭此重创，食人魔僵尸依然执行着命令，打手穿过飞尘掐住杀戮鬼的腰，猛得一掐。 　　毫发无损。 　　杀戮鬼一脸淡然地以手为刀戳到僵尸脑子里，张开五指搅动。 　　食人魔的软软倒地，腐烂的组织液淌了一地。 　　“你这身甲，好像不对劲吧？”刘刹何在高处用“法师之手”照明，语气玩味。 　　杀戮鬼撕开破损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躯干。 　　一片又一片陶瓷镶嵌在他的皮肤上，组成一件灵活的软甲，陶瓷外是层浓稠漆黑，宛如活物的黏液，正在缓缓蠕动，“辨识法术”显示，这套甲不是魔法物品，也不是法器法宝。 　　刚刚就是这东西帮杀戮鬼挡下食人魔僵尸的重击和擒抱。 　　他坦然注视楼顶的刘刹何，语气平静：“高分子结构制造的合金陶瓷装甲，原本是安装在坦克上防止破片和动能伤害的东西。” 　　“至于我这身，是活性陶瓷甲，飞升计划的副产品，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 　　听到些话，刘刹何眼神有些阴沉。 　　看杀戮鬼毫发无损的样子，显然活性陶瓷甲比自己的“法师护甲”强太多，这还只是“副产品”，看来川鹤子拍到的基地并非全貌，结合先前观察到的大群催化合成人，刘刹何估计三井锳介在方壶岛布局的基地不知这一处，生产中心很可能并不在子虚县。 　　“啧，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刘刹何暗骂，“更棘手了。” 　　杀戮鬼从巨木棒上拔出锯齿刀，甩几下觉着没问题，便打算继续攀登。 　　这时，一张大嘴从上到下把他吞了进去。 　　咒法系法术“怪物召唤术”，巨壁虎。 　　它从刘刹何所在的大楼出发，趁着食人魔僵尸与之大战的混乱摸到这栋楼里，靠着足上的吸盘，飞速爬上来。杀戮鬼转身的那一刻肥硕的它悍然出击！ 　　…… 　　刀子划开柔韧皮肤，锯齿做切割工作有些生涩。杀戮鬼一身巨壁虎的排泄物，从创口伸出头沉重呼吸。 　　遭受重创的巨壁虎身影化成流光离开地球，杀戮鬼被粪便堵塞的鼻孔这才闻到气味。 　　是油的气味。 　　放眼望去，被两场战斗搞垮的几层楼给大楼开了一个空腔，稠而密的黑油粘着他的脚，混泥土和钢筋一片焦油的黑色，仿佛这是一座孵化场，即将孕育什么。 　　他知道那是什么。 　　这里将会孕育一场滔天大火。 　　杀戮鬼的眼中映出火光，他本能地握紧锯齿刀。 　　尾巴上顶着一颗豌豆大的火球滴溜溜打转，它会在爆发时膨胀几百倍。刘刹何嬉皮笑脸，一副欠打的样子： 　　“怎么样，来的及脱离火焰范围吗？” 　　杀戮鬼试着抬脚，发现地面的油比沥青粘性还大，虽然可以移动，但逃跑八成是不行了。 　　“也许只能放弃双脚。”他默默地想着，这一次话多起来： 　　“我承认是我小看你了，你空有巨大的身体，其实玩弄的是术法……你在‘恶堕’面前故意不使用法术而是绞死他，也是麻痹我的招式吧，你的身材太具有欺骗性了。” 　　刘刹何摇头：“是你太自信，我会法术这件事只要稍加打听就能发现，你有三井家撑腰，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你自己只信自己看见的罢了。” 　　“你说得对。”杀戮鬼沉默一会儿，点头。 　　“那么，送你上路。”刘刹何将火球放在嘴边，张嘴吸气。 　　杀戮鬼锯齿刀悄悄按在膝盖处，准备最后一搏。 　　“轰！” 　　“轰！”“轰！” 　　轰鸣中火光宛如流星，刺破沉重的天幕撞在楼顶发生爆炸，接着第二次爆炸炸响，暗红和橘黄的焰色交织翻腾。 　　乱阵中，闻辽满脸不可思议。 　　他看的不是刘刹何与杀戮鬼交战的大楼，而是另一处硝烟倒卷的地方。 　　虎妖的视力极好，透过隐蔽藏身处和点亮的火光，闻辽看清了目标。 　　一辆挂着伪装网的主战坦克。 　　“吼！！” 　　咆哮术掀飞火焰，刘刹何分开红黄火浪： 　　“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第129章 ：佛法（物理） 　　轰隆声一阵接着一阵，火焰打着滚飞起来，在钢筋铁骨中长出橘黄的蘑菇。 　　“坏事了！”闻辽砸拳，忧心忡忡。 　　侦查法球里柯曼德语气阴沉：“确实，这铁战车的重炮威力不俗啊。” 　　“不是说老大。”闻辽摇头，“是傲来国的援手只怕坐不住！” 　　隔着老远，一身红色袈裟的和尚松开抓着的钢筋，从电视塔顶部伸出的横梁上折返，从破碎的落地窗跳进去。 　　一张拼接的梨花木香案正对着子虚县，桌上摆了个装满香灰的黄铜小炉，三足拱立，上纹流云星辰，飞鸾走蛟。 　　老人从一人高的葫芦里倒出半盆水净手，他蓬乱的头发湿漉漉地束起，扎成小辫，胡子精心修剪过，目光炯炯，步态从容。 　　洗漱一番，就从乞丐变成了帅老头，要是换成西装，指不定迷倒一打老爷爷控。 　　“三井锳介坏了规矩。既然派了妖怪了结此事，就不应该再出动世俗的力量了。”和尚摸摸点着戒疤光头，“这辆坦克漆着自卫队的标志，东瀛官府说不准会借机掺和进来。” 　　“底下乱成一团，刘刹何的人占了上风，上面对他很满意，也很重视，他不能死……拜托齐先生了。” 　　和尚双手合十，郑重其事。 　　“好说。”齐先生撩起下摆踱步来到香案前，抽出三支筷子粗的黄色香，也不见点火，香头便自行燃起，烟云袅袅。 　　一番施礼，敬香给某位神仙后，开始做法。 　　右手曲起食指和无名指。拇指，食指，尾指扣在盖子上揭开，左手将香插进蓬松的灰里，和尚适时摆上三牲，黄纸，朱砂砚，鼠毫一一就位。 　　齐先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精血蓬然和进香炉，血雾与激飞的香灰腾起，在香案上打着旋儿不肯落下。 　　齐先生拿食指沾了些葫芦里的无根水，在桌上划出条条框框，每划一道，面色便蜡黄一分。 　　和尚在一旁瞧着真切，这些飞旋的血色灰尘，隐隐构成了子虚县的远景，桌上的水痕，便是县城交通的大动脉。 　　“楚服巫术。”和尚心中默叹，闭眼转身，不忍再看。 　　西汉年间，汉武帝多位妃子失宠，或为重新得到皇帝的喜爱，或嫉妒其他人分走皇恩，后宫巫蛊之风一直不散。 　　楚地在当时还处于中原文化的边缘，原始祭祀驳杂丰富，其中有女名为楚服，是楚地巫蛊咒术的大家，被陈皇后请到宫中，建立神祠诅咒，楚服女相而男服，与陈皇后同居共寝恩爱非常，后事情泄露，被判腰斩。 　　此后楚地的厌胜，巫术，蛊术都冠以楚服之名，自称楚服真传，虽然与传统炼气士修行方式有别，但还是使用灵气，只不过对自然和外物更加依赖。 　　齐先生是现如今傲来国少数几家还传承楚服巫术的家族了。 　　谁能想到，这个精神奕奕的老人，真实年龄才32岁本该正值当打之年呢？ 　　“想要以人力拨动天地自然，楚服的法术，使用者多横死。”和尚立在窗子破口处，遥望天穹。 　　齐先生以手为扇，对着盘旋的烟尘轻轻一扇。 　　高空向北缓慢移动的铅云即时停滞，低空北风呼啸着吹来，旌旗猎猎，树枝摇晃，空空如也的易拉罐与地面敲出一连串声响，被越来越大的北风卷到空中。 　　齐先生合拢双手，在翻滚的血雾旁拍了一下。 　　云层闪烁起来，没有前奏，雷电蛛网一般爬满天空，闷雷滚滚。 　　“住手！” 　　一道黑影快如飞梭，须臾间悬停在电视塔外。 　　那是一只捏着蝙蝠扇的鸦天狗，身穿东瀛古代朝服，头戴高冠，满脸愤懑。 　　他尖声道：“傲来国炼气士来我东瀛大动干戈，所为何事？难道是想开战不成？” 　　“阿弥陀佛。”和尚唱了声佛号，垂眉道，“我们是乌有町社神的朋友，受他邀请前来做客，本不欲插手。不曾想撞见有人破坏规矩，引来人类军队，还望见谅。” 　　“哼！”鸦天狗用扇子指着并不停手，面如金纸的齐先生，怒道，“那你还不叫他停手！” 　　和尚笑眯眯地说：“既已出手，就做到底罢。” 　　鸦天狗气得红色的大鼻子越发鲜红，他打开蝙蝠扇猛地挥舞起来，天上厚重的云层又开始缓慢移动： 　　“我自会住持公道，你们不要胡搅蛮缠！” 　　和尚的笑脸凝固了，他睁开一只眼些许危险的视线打量着鸦天狗：“我老早就闻到你的味道了，从坦克开火到现在足足10分钟，你一个屁都没放，怎地现在跳出来住持‘公道’？” 　　鸦天狗被看穿后心知理亏，他涨红了脸不再多言，只是一个劲地扇风。 　　“你离开吧，别自讨没趣。”和尚推出一掌，鸦天狗周遭气流骤变，他撑起双翼，阴阳术护体，坚持不退。 　　齐先生拳头猛锤胸膛，喷出一口心头血在手里，两眼突突地开着，骇人的注视着血雾，同时握着心头血的巴掌往桌上一拍！ 　　桌面的水痕扭曲起来，血雾“啵”的一声碎开消融。 　　大地震撼！ 　　整个子虚县轻微晃动起来，发生了一场无人伤亡的小震。 　　鸦天狗目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眦欲裂：“你们干了什么？！” 　　“巫术厌胜术，都含有诅咒。齐先生不过是对这子虚县的居民下了道咒，明天日出之前，身在县里的东瀛人都会身体疲惫，运动不畅罢了，我们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和尚说着，继续出掌物理劝说鸦天狗离开。 　　“我杀了你们！”鸦天狗勃然大怒，手中扇子带起风雷劈在电视塔上。阴阳术绕开挡路的人，风雷眼看着就要打在力竭晕厥过去的齐先生身上！ 　　和尚浑身金光大作，他右手抓住袈裟扣子掀翻，挡下了鸦天狗的袭击，袈裟下，是黄色的武僧服饰。 　　袈裟下，他剑眉倒竖，庄严宝相，手指揪住一角，骨节劈啪作响。，立刻化掌为拳运转灵气击飞鸦天狗，怎料鸦天狗不屈不挠还要进攻。 　　“最后一遍，别死要面子，你坚持不了多久。” 　　鸦天狗身影在气流里飘摇，他恼羞成怒：“多嘴！”手下功夫确是不停。 　　和尚怒目道： 　　“这样的法术还死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收了你！，” 　　和尚……不，是武僧。 　　武僧单手掐手印，宝瓶印，施无畏印，护法印，降魔印，口中念念有词，明明声如蚊鸣，却有回音响彻天地： 　　“大威天龙！” 　　“世尊地藏！” 　　“般若诸佛！” 　　“般若巴嘛哄！” 　　武僧的身后，一尊金刚怒目的虚影笼罩电视塔，佛光普照，引人注意。 　　“金山寺武僧法全，同金丹期修为，今日出手！” 　　“准·备·捉·妖！” 　　…… 　　主战坦克的盖子被掀开，一男一女身穿漆黑的作战服，两鬓头发剔得精光，露出头皮下面的电子线路。 　　“中了没？”猿背蜂腰的男人拉起女人问道。 　　女人恼火地挠头：“中了。” 　　“中了你烦什么？” 　　女人气得跺脚：“我可能把他打死了，老大的任务交不了了!” 　　“怎么回事儿？！“男人眉头拧在一起。 　　女人一脚踢在坦克履带上，合金履带簌簌抖落一地碎土：“我哪知道这里面装的是穿甲弹嘛！该死！” 　　“不管了，先撤离再说。”男人拉起女人的手就要跑路。 　　但他转身发现，自己的去路被拦住了。 　　上百张画着《百美老了图》的宣纸在天空飞舞，一位老妪拄着拐杖坐在树根处，瞌上的眼皮里是冷如钢刀的视线： 　　“我说二位这是打算去哪儿啊？来了我子虚县，也不多转悠，让我这老婆子尽尽地主之谊。” 　　“你看，可好？” 　　女人抽出腰间的枪，想也不想扣动扳机！ 第130章 ：炎爆！ 　　几乎是哀嚎着吼出穿甲弹的名字，刘刹何四十多米长的身体拨开灼热的高温气团，探出脑袋。 　　杀戮鬼看清巨蟒后，眼睛收缩，眉角突突突地跳着。 　　倒不是“咆哮术”的影响，而是映入眼帘的那个生物着实形状惨烈。 　　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准确地击中了刘刹何的腰，主战坦克的滑膛炮管打出用轻型弹托包裹的穿甲弹，弹托因为阻力原因出了炮管很快脱落，细长的金属弹体由惯性继续前进，四片尾翼呈十字架稳定鱼雷一般的穿甲弹。 　　作为动能武器，穿甲弹用自身的势能撞在刘刹何细密的鳞片上，立刻击穿钻进血肉里，刹那间的摩擦融化了弹芯，灼热的金属流将刘刹何腰部血肉腐蚀一空，接着烧毁他弯刀似的肋骨，在冷却前糊在刘刹何的脊椎上。 　　除此之外，被命中的一瞬间刘刹何曾短暂失去意识，放在下巴边上的“火球术”也在爆炸中被破坏了稳定结构，由此产生二次爆炸，刘刹何下身柔软的鳞片和大片皮肤都被烧化掉了，露出血肉模糊的半熟肌肉。 　　在杀戮鬼眼中，这条蛇半圈腰都被爆炸炸开，连骨头都看不见了，只有另外半侧肌肉连接着下半身，整张脸毁容严重，右侧的眼睛无神，视力严重受损，真可以说是两脚踩进了修罗殿。 　　但该死的！ 　　都这样了他不死！难道是因为蛇只有伪足没有脚吗？！ 　　刘刹何浑身抽搐，他牙关紧咬，忍耐海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痛苦，侧过脑袋盯住杀戮鬼，杀意凛然。 　　基础神话英雄能力“勇者不亡”！ 　　此刻刘刹何确实濒死，下巴的创口不停流血，腰间的致命伤毁掉半个肾脏，内脏被高温和爆炸的震动搞得内出血，重新冷却的金属裹住脊柱让他不能灵活驱使下半身，同时也堵塞了两人大的破洞，防止大出血。 　　只要承受的伤害没有超出自己生命力的两倍，“勇者不亡”就不会失效，别看他如此凄惨，但上半身依然使用自如！ 　　“竟然能承受住火炮的正面一击。”杀戮鬼感叹道，“你还真是顽强啊。” 　　“死？”刘刹何吐出一口黑血，唇齿猩红，他狞笑，“你死我都未死啊！” 　　“机械化心智”发动，刘刹何胸中的愤怒被冷峻思维取代，现在，他的反击开始。 　　神话能力“神力喷涌”！ 　　大法师奥秘·狂野奥术发动！法术等级默认提高2级 　　二环控惑系“狂笑术”！“法术强效”“法术瞬发”！ 　　“三级怪物召唤术”“法术瞬发”！ 　　被刘刹何顽强生命力惊骇到的杀戮鬼没有料到刘刹何会即刻发起反击，陡然被神话之力加持的“狂笑术”命中。 　　他没能集中精神抵抗，于是他突然觉得模样惨烈的刘刹何有些滑稽可笑，像一个卸了半面妆的小丑，不伦不类。 　　“哈哈哈哈！”杀戮鬼把锯齿刀拄在沾满焦油的地上嗤嗤笑起来，一时间没有力气脱离粘稠的危险地带。 　　法术灵光暴涨，召唤术直接在杀戮鬼头上拉出巨大的空间裂隙！ 　　一只体长足有3米的土焢虫从天而降。 　　它粗大而蜿蜒的身体被岩石角质层环环覆盖，恐怖的高温和灼热的蒸汽在缝隙中蓬勃而出！ 　　土焢虫还未落地，足以融化岩石的身体温度就点燃了楼中的焦油，剧烈的火焰“腾”的一声燃烧起来，将刚刚控制住心情的杀戮鬼吞没。 　　土焢虫本能伸出炽烈钢筋似的触角去撞击杀戮鬼。 　　活体陶瓷甲挡住了直接的烈火烧灼，却挡不住从四肢和头部传道的烈焰高温，他用锯齿刀猛挥舞，想要开辟出一片逃生通道，然后被触角撞在小肚子上。 　　“啊啊啊啊！”触角的高温将活性的黑色液体蒸腾干净，接着缓慢而坚定地融穿陶瓷，杀戮鬼一刀砍在触角上。 　　那看似坚硬的触角轻而易举被锯齿刀斩断，只是这柄颇有神异的锯齿刀刀刃也被高温烧出一个明亮透光的洞。 　　杀戮鬼蹬蹬蹬后退远离土焢虫，他咬着嘴唇拔出触角，立刻将断角丢在地上，一秒钟的功夫，他的手心已经碳化了，至于头发，早就烧焦打着卷贴着脑门，微微晃脑袋，漫天黑灰。 　　“该死！” 　　杀戮鬼捂住小腹，火焰将地面的焦油烧掉不少，双脚也被烫的失去知觉，现在行动起来没有生涩了，可他却受伤了。 　　而且经过轮番大战的楼层被土焢虫和大火一烧，已经无比酥脆，现在起跳混泥土根本承受不住他施加的力！ 　　“见鬼！”他咆哮着，心情郁结。 　　杀戮鬼有无数的搏杀手段，要想解决这条看着坚硬实际非常柔软的土焢虫也不是难事，可是对面楼还有一条歇斯底里的巨蟒，他的速度快不起来，跳在空中说不准就会被打下去。 　　断了触角的土焢虫发了疯地打滚，大楼上层终于支撑不住塌下来，将这楼层压垮，杀戮鬼治好打着滚躲进死角，深吸一口屏气。 　　“轰隆-！”这栋楼从顶上八层倒下，砸扁马路上的汽车，火焰点燃车里的汽油，发出几声沉闷的爆炸声。 　　肘击打破挡路的混泥土板，杀戮鬼喘息着推到面前的石板身边火焰总算小了些。 　　天空布满蛛网似的闪电，滚滚雷声沉吟，远处有鸦天狗正在电视塔前施展法术，从招式山看是阴阳术。 　　“真他妈乱！”杀戮鬼吐出混杂石渣的唾沫，小腹的伤口被活性陶瓷甲初步封闭，但内脏被烧烂了一些，好在肚子的神经不多，痛感还没有脚底板强。 　　东瀛将杀人犯称为“杀人鬼”，他也不过是被冠以“鬼”字的妖怪罢了，这伤势对他而言已经影响了行动。 　　小雨淅淅沥沥地撒下来，为子虚县带来些许湿润。土焢虫受不了雨水，于是轻巧融掉身下的混泥土，在乱石之下畅游。 　　顶楼的塌方让杀戮鬼往下掉了三层，但是外围的墙体受损不大，此时他和土焢虫，建筑垃圾一起挤在凹型的楼里，雨水还没有落在脸上便被热浪蒸干重归天上。 　　杀戮鬼用牙齿撕破嘴唇上焦黑的皮肤：“您老撒尿也不尿多点，肾亏蓄不住水么？” 　　他在的这半边还是乱石林立，土焢虫那边倒是有点钢炉的影子了，土石碎成了渣，土焢虫游走的地方纷纷化成高温赤水然后又凝固。 　　感受着那边的高温，烈火中自己这边竟然已经算得上“清爽”，真是不可思议。 　　杀戮鬼折断一根裸露的钢筋充当防身武器，他抱怨道：“既然开火，就别藏着掖着了。从刚才到现在一分多钟，炮弹怎么都安装好了吧，先把那条蛇狙死啊！” 　　说到这里，杀戮鬼的脸色突然惨白。 　　刘刹何在一轮（15秒）的时间里释放了两个法术，就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现在自己受了伤，这么多时间他却没有动静……如果排除他已经死了，那么他在干嘛？ 　　杀戮鬼急忙抬头，对面的高楼在火光的暗面看不真切，但隐约有法术灵光持续闪烁。 　　“什么法术要这么多时间！”他急得咬碎了牙，果断放弃杀死刘刹何的打算即刻突围！ 　　这时大地开始晃动，电视塔那边发生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本能驱使下，杀戮鬼忍不住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错过最后的机会。 　　“想跑？晚了！”一声暴喝炸起，惊得杀戮鬼头皮发麻，他余光扫过去，发现刘刹何艰难地操控着尾巴指向自己，恐怖的温度已经扭曲了空气，显得狼狈的蟒蛇歪歪扭扭。 　　四环塑能系“炎爆术”！造成的伤害等于施法时长！ 　　神话能力“神力喷涌”发动！强化法术效果！ 　　大法师奥秘，法术默认施法等级提高二级！ 　　刘刹何上半身直直落下，他和杀戮鬼的距离迅速拉近。 　　“开炮！” 　　火焰能量爆发！ 　　凝成两个人头大的火焰能量呈现中心白，外层明黄的光芒，快如流星划过两者间40尺的距离，恍若流星直直砸在地板上。 　　以落地点为中心，半径30尺范围的大楼如同被点亮的火炬，从闻辽所在的战场道电视塔激战的双方都能看见，大家齐齐停战，用手遮挡探照灯般通明的亮光。 　　刘刹何正在下坠，他的高度已经低于爆炸中心得杀戮鬼了，但他还不肯停手。 　　神话能力“神力喷涌”发动！ 　　大法师奥秘·狂野奥术发动！ 　　一环法术“熊熊火焰”火焰温度翻倍，燃烧时间减半 　　超魔专长“法术强效”“法术极效”“法术瞬发”！ 　　太阳。 　　地上的太阳转瞬即逝。 　　半径100米内，草地被突然的高温点燃，树枝纷纷碳化掉落，花瓣被气浪碾压成齑粉。 　　紧接着，巨龙般的怒吼掀起音波吹动大家的毛发，飞土砂石打在闻辽脸上隐隐作痛。 　　那白色的光好像自带强光，所有生物闭着眼都泪流满面，即使转身都无济于事。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这道强效“炎爆术”的魔力就消耗殆尽。 　　刘刹何耳中蜂鸣着，他本就不太行的视力此刻更加昏暗，他身上的血流失了大半却不倒下，他还有两次神话能力自救，现在他要看见杀戮鬼的尸体。 　　但他注定看不见了。 　　五层楼都被“炎爆术”溶解，中心的楼层更是直接汽化，暗红的岩浆无孔不入淌下来，在空中拉出黑乎乎的细丝，不慎滴落的热液把柏油马路烧得坑坑洼洼。 　　这栋楼已经毁了。 　　火舌钻出空洞的窗户——玻璃在土焢虫降临的爆炸里碎落在地上，扎出一地危险的利刃。现在大楼像垂死的百眼巨人，祝融的愤怒从体内迸发，它的钢制骨骼吱呀弯曲，水泥肌肉比豆腐还软，“眼眶”再不清澈，只有深邃的如也空空。 　　大楼燃烧着顶住铅云，宛如火焰剑要刺破苍穹。 　　最后大楼不堪重负，呻吟着倒塌，化为半融的建筑垃圾。 　　预言系法术“轨迹之舞” 　　显示一个已知个体的方向。 　　回应是： 　　无。 第131章 ：士气如虹 　　通过远程摄像头和无人机，三井英玠即使身在子虚县另一端也洞若观火。 　　三维投影把不死军团和喽啰们的混战、杀戮鬼与刘刹何对阵的多个视角都显示在墙上，他嘴里叼着雪茄，满屋子都是醇厚的香味，叶子燃烧后有淡淡的奶香，昭示着此烟非凡。 　　黄铜扬声机播放着百年前的唱片，管家每15分钟为他斟小杯白葡萄酒，他半个身子陷进沙发里，心神惬意，从内而外。 　　以利开道，用投资换取县里配合演习行动，给民众发放安抚费用，用大量美式装备的承诺打点方壶岛自卫队上下，用市场份额和盟约劝退其余三大财阀在子虚的触角，还要出钱封住记着的嘴，终于造出了现在的局面。 　　这些藏在幕后的操作才是最为艰难的，三井英玠自始至终都没把主要精力放在对付刘刹何上——即使这个怪物给他造成巨亿损失还用录音嘲讽他。 　　现在子虚县如他所愿，变成一片接近权力真空的区域了，他尽可以肆意妄为，把问题都解决掉。 　　子虚三大妖怪，虽然只有杀戮鬼臣服自己，但纸婆和镰鼬都保持缄默，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这就是在帮自己。 　　杀戮鬼斩掉刘刹何，那他就是三井英玠的麾下大将，未来赏赐无数。即便杀戮鬼失败了，他被推出来天然具有替罪羊的属性，按照道上的规矩，只要出一番血最后屁事没有。 　　三井英玠顺着刘刹何更想控制战争规模的欲望化被动为主动，由此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能拿到三井家继承人的位置，一县之地的得失并不重要，他终将是胜者。 　　这场战争顺带搜集了不少实验数据，比起三井真一的实验，他的作品更有说服力。 　　更何况还买通了自卫队的军官，私下截留了几发导弹，走的军队运载程序隐蔽地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必须开战的最后手段，是绝境的武器，这个东西一旦用了，不但宣告他在继承人之争中落败，还要为家族近来所有的错误决策背锅，以换取余生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富家子弟。 　　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上台面的，那就变成了千斤秤砣，会噎死人。 　　“孵化室如何了？”三井英玠吐出一口浓雾，丝毫不介意视频里节节败退的杀戮鬼下属们。 　　管家手指滑动平板，迅速切换到监控界面：“情况良好，人工子宫腔预热完毕后生产线完全铺开，每天可以生产2000只超小型混种合成人，要是愿意多花点时间，可以改成每日800只标准混种合成人。” 　　“足够了。”他点着头轻笑，得意之色挥之不去，“他想在一天之内结束这场仗，但殊不知我计划的时间是三天，现在看似团战输了，但24小时后就能补充损失。他以为这是歼灭战，实际上是拉锯战。” 　　管家垂首询问：“万一他们也有外援呢？” 　　三井锳介看了管家一眼，仿佛他在讲什么天大的笑话： 　　“满子虚县，从官府到军队，从民众到保持中立的妖怪都收了我的钱，他哪里来的援军？你说刚刚到傲来国的那些人？我故意放他们进来，就是等着这家伙用场外招，这可以运作成卖国罪，他可是在官方挂了号的！到时候在东瀛无立锥之地，他只能夹着尾巴跑！” 　　“让他尽管来！” 　　他站起来，奥首挺胸，雄姿英发，大手一挥：“这就是他的show-time！” 　　“轰！” 　　“轰！”“轰！“ 　　刘刹何所在的大楼亮起明晃晃的火光，黑烟吞没了投影中显眼的蛇怪，也把三井锳介涨红脸的豪言生生打断。 　　他现在跟被掐住喉咙的鸡一样，嘴里“咯咯咯”着看着开火的地方，雪茄随着灰色烟渣落地，打出一串坠落的火星。 　　那辆主战坦克，根本不是他准备的后手。 　　所有的军队设备都撤离了，县里县外都有九口会的人在侦查，哪里来的坦克？！ 　　呆滞了十几秒，投影画面突然被一连串来电挤占，尖锐的铃声里，显示通讯来自异常针对课，自卫队和子虚县官府。 　　三井锳介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他颓然地坐回去，似乎想用柔软的沙发把自己死死盖住，宛如逃避现实深藏其中的贝类。 　　“完了……我成了犯规的那个了。” 　　这一发炮弹的意义，不比藏起来的导弹小！ 　　…… 　　军团这边战事胶着，敌军因为战事失利并且被高楼一道道法术和最终的爆炸震慑住士气相当低沉（杀戮鬼并不会这些法术，他们由那场爆炸判断主帅应该已经重伤，派去搜寻的人也失踪了），但刘刹何这边也好不到那里去。 　　随着召唤时间到期，吸骨者和骨爪们纷纷返回各自的位面，虽然何伟毅等人继续施展“怪物召唤术”从异界召唤援手，但腐朽的骷髅还是不能和那些萎缩的畸变怪物五五开，阵线有些勉强。 　　就在奉行和手下们拔刀准备参战的时候，七个留着寸青白色头发，身材壮硕队列整齐明显是行伍出身的中年人从林子里钻出来。 　　出来后二话不说见面一发“亵渎术”滋润了骷髅一番，接着操起武器冲进战场。 　　这便是傲来国派遣的帮手了。 　　这七人只是幌子，另外三位炼气士才是真正的核心，出发前十人便统一口径，来东瀛是刘刹何相邀聚会。 　　“你看，刘刹何会魔法，这七个也会魔法，世界上会魔法的全都在这儿了，你说他们不是受邀前来，怎么会这么巧聚在东瀛，前面还有一个早几天来了……什么？你问我，我还想问是不是你们东瀛官府妄图独吞魔法呢！” 　　完美。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清一色长得五大三粗精通枪法和擒拿……咳，洗衣粉都能变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算上何伟毅整整八个法师活人，可不比洗衣粉显得心诚嘛！、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等到刘刹何被三关道人保护着从火场撤回来，他看到了一群完全不同于自己的法师们。 　　这些“前军人”们手上多多少少拿着合金刀，有的顶了面力场护盾挡住妖怪远程武器，身上闪耀着法术灵光，勇剽若豹螭，狡捷过猴猿。一个二个跟杂技演员似的，腾挪躲闪避开承受不住的攻击，然后把附加了“火焰之刃”或者“虚弱之触”法术的武器捅进妖怪和合成人身体里。 　　他们身后站着俩空手法师，专门释放“魔法飞弹”“射矢术”“次级强酸球”远程法术支援，或者控惑系法术“分心”“抑制”等法术帮陷入困境的战友脱困，再不然就是“人类变巨术”这样的变化系法术让战友套上“法师护甲”冲进超小型合成人堆里开无双。 　　所有人轮流前后排，保持每个人的魔力至少在三分之一以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两个展现了诡术师的天赋，插冷使绊子，一刀割开对手，然后把另一只手早就准备好的“酸液飞溅”“次级强酸球”糊上去，割喉，灭口行云流水，不给敌人一丝机会，是偷袭者里的豪杰。 　　“真是见了鬼哦。”刘刹何疼的呲牙列嘴，他拧着脸看这些未来的法爷跟个战士似的冲在最前面，飒爽英姿好不热闹。反倒是自己麾下奉行们一副在旁边打酱油的样子。 　　倒不是他们不出力，都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没退路，谁都不会不使劲，只是跟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的几人比起来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把这八人比作足轻的话……对，这些松散的家伙们就是拿着草叉镰刀的农兵，喊得嗷嗷叫，接刃就一泻千里，菲拉不堪。 　　“这什么路数？”刘刹何偏头去问身边救了自己一命的三关道人,“那个耍的一手开山刀跟熊一样的莽子是法师？我看他砍的人比使的法术还多，这家伙怕不是什么熊学派的猎魔人吧？这是什么地方的剑巫师？还有那个把强酸球拍进合成人被匕首划烂嘴里的女人，你确定她不是游荡者？……我艹这又是什么瑜伽姿势？” 　　这一刻，刘刹何三观巨震，他被柯曼德教导过的脑子一团乱麻。 　　侦查法球里，柯曼德幽幽地扣着脚指头，撕下一块死皮，对这些“以身犯险悍不畏死”的小年轻嗤之以鼻，眼睛里是对他们健康青春，肆意挥洒汗水的身体的羡慕。 　　他的青春是在囚笼一般的法师塔里度过的，脚在跛掉前就被魔法实验扭曲得脆弱不堪了。 　　“他妈的青涩啊。”柯曼德满脸唏嘘着搓下一团黑泥，大拇指舒服地抽抽。 　　看到刘刹何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前，下属们一下子激动起来，乱哄哄一团往前挤，砍菜切瓜一般剁掉挡路的合成人，对方妖怪眼看刘刹何返回而老大不知所踪，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假意打了几下便让了过去。 　　一时间队伍气势如虹。 第132章 ：扬汤止沸（一） 　　“说！三井锳介现在在哪儿！”一个穿着战术背心獐头鼠目的妖怪被绑在树上，看衣着和实力是敌军里地位较高的家伙。奉行手下擅长折磨的小妖正孜孜不倦地鞭挞着，血流了一树干，碎肢洒落一地，旁边是他的同胞兄弟，早已气绝身亡。 　　杀戮鬼已死的消息随着刘刹何的归来，不消片刻就传遍敌军，除了没脑子的合成人，等到这边切菜一般剁了合成人残军后，几百号人交出武器铠甲聚拢坐在一起，很干脆地向几十号人投了降。 　　眼瞅着22世纪都没几十年了，出一个妖怪也不容易，这些降军未来在整理子虚县并向周边町村发展时派的上用场，于是老刘也没有赶尽杀绝。 　　树上的这些个除外，他们是被残军军捆着送来的，属于杀戮鬼死忠，宁死不降。之前鼓噪大家拼死一搏，还不待这边动手就被自家人收拾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长得丑陋的小妖点头哈腰跑过来： 　　“社神大人，拷问完了，吃不住酷刑都招了。三井锳介应该还在别墅里，但他留在子虚县和方壶岛的其它基地，这些家伙是一问三不知。” 　　现场气氛一时沉重。 　　比比獠牙缠着一根棉线，脑袋一歪，手臂上被缝了十几针的刀伤立时闭拢，血珠流泪似的往下淌，他不岔地嚷嚷：“三井家的也忒不是东西了，杀戮鬼这条狗当的尽心尽责，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资格知晓……要洒家说咱干脆一刀劈了这家伙，好叫子虚县大小妖怪晓得谁才是爷，又能扬名东瀛，你们看咋样？” 　　在场没一个人接他的话，桥姬更是翻着白眼玩弄指甲，还是闻辽等了半天回了句：“然后呢？被三井家全面追杀？” 　　比比手心揩了青绿的鼻涕，反手抹在树干尸体上：“反正他还有几个儿子女儿嘛，死一个又不碍事……” 　　声音越说越小。 　　即便是他榆木脑袋，也反应过来四大财阀终究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而是贼他妈有钱，氪金母猪的威力不可小觑，何况这里还是资本主义，人是有加成的。 　　“那咋办嘛！这都半个小时了，人家还不出来谈条件，分明是愿赌不服输，戏弄俺们山里人！” 　　这便是大家赢了都闷闷不乐的原因所在。 　　胜负半小时前就决出来了，但三井锳介迟迟不遣人约定商谈时间及地点，这么拖下去对刘刹何百害而无一利。 　　他们是异地作战，以少胜多。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接下来怎么办。 　　等到周围的妄作町，下城町和四周是几个村子的妖怪，还有山野的魑魅魍魉们反应过来，那时候即便三井锳介如愿撤离，刘刹何要入住县城免不得还要再打几场。 　　但看看他浑身的伤口，尤其是腰间泛着金属光的巨大创面，谁都不敢说能稳赢。 　　琢磨着，刘刹何很快察觉到不对味。 　　是那吊诡的坦克。 　　现代的主战坦克都安装有自动装弹机，哪怕按照人工装弹时间计算，一分钟也能打出几发炮弹，可刘刹何当时被穿甲弹打得气血上涌，凶性迸发。本着就近原则满脑子都是弄死杀戮鬼泄愤的念头，根本没关心那辆能要他小命的坦克。 　　但那一发炮弹后这玩意儿就跟哑火了一样再也没动静。 　　要知道当时刘刹何可是在楼顶专心准备“炎爆术”，那么大的静止靶，没理由不多吃几轮穿甲弹。 　　说不定第二发就击毁目标了呢？ 　　反正三井锳介都坏了规矩，一路黑到底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破罐子破摔，试试嘛，没准大力出奇迹。 　　但他没有，这可就稀奇了，最烂能双输的牌，没理由过牌啊。 　　除了刘刹何，在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伟毅和一干法师们，毕竟是老手了，对现代化战争十分熟悉，不像周围的其他妖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伟毅向奉行们科普后，大家不管是不是真的理解了，都露出原来如此、真是稀奇的表情，就比比一个却听越烦躁。他不是个动脑子的主儿，听这些跟天书一般，于是跑去和新兵卫耍去了。 　　这时在电视塔上与鸦天狗狗斗的和尚一手搀扶着齐先生，另一手提着袈裟来了。 　　袈裟里装着圆滚滚、血淋淋的东西，随手一扔，那裹起来的物什打着滚儿跳出来。 　　赫然是鸦天狗，眼珠子凸出来，死不瞑目。 　　刘刹何认得他，乌有町三夜比试时，这家伙还出过场，当时还以为是个知进退识时务的主，没想到竟会死在这里。 　　和尚顺手把蝙蝠扇给了何伟毅，长舒一口气：“真是痛快！” 　　见他一身血污满脸横肉，刘刹何打消了吐槽的念头把话咽进胃里。 　　又过了不久，就在刘刹何犹豫着究竟是上门作恶客还是先回去疗伤的时候，纸婆和镰鼬联袂而至。 　　这下，除了已死的杀戮鬼和当缩头乌龟不吱声的三井锳介，子虚县城里数得上的妖怪都齐活了。 　　…… 　　纸婆的到来为众人解了惑。 　　她摸出两张四开的黄纸，轻轻一抖，一张落出来两具昏迷不醒、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另一张浮起两个茫然地灵魂。 　　连瓶子嚼碎“麻痹药水”，刘刹何晕乎乎地上前查看，被药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 　　如果说三井锳介搞得是生物科技，那么这两个人身上的就是纯正的机械神降。 　　女人的一只眼睛换成了机械眼球，男人的四肢都是机械义肢，二人脑袋边都剃光，能看见头皮下的电路和电极，内脏有些也是仿生器官。 　　一个是机械飞升，一个是生物飞升。 　　“这又是哪个财阀的人，我寻思我也没招惹谁啊？怎么就哐叽给老子来一发狠的。”刘刹何嘬牙花，头又开始贫血性疼痛。 　　“老身拘人还成，这搜魂的事儿可不擅长。”纸婆孤身前来，丝毫没有身陷重围的自觉，笑眯眯道。 　　还是杀戮鬼手下有人自告奋勇，暴力性撬开魂魄的嘴，这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他们是三井锳介的对家，三井真一的手下。 　　从子虚县某个内鬼那里得到消息和援助，她把这两个特工派来狙击刘刹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赃三井锳介，用两个人的代价换取胜利果实。 　　偏偏刘刹何还不能找人寻仇。 　　三井锳介继承人身份被废，他就不用再担心这家伙从家族里汲取力量卷土重来，这女人现阶段是刘刹何心照不宣的盟友和最粗的大腿。 　　合着三井真一哐哐给了他刘刹何几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大吐胆汁，他还只能说声“谢谢您啊。” 　　看着纸婆的笑脸，刘刹何心里更不爽了。 　　这老婆子没能耐搜魂，但要说她手底下也没人打死刘刹何都不信，分明是把杀人的锅甩给自己，万一除了好歹拿他出去吸引火力。 　　“真是吊人回气！”刘刹何心里暗骂。 　　镰鼬倒是爽快的多，这个老鼠模样却四肢都是黑色利刃的生物坐在风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的人袭击了子虚县山里的一座基地，从里面找到了几个研究室和一排培养罐，除此之外，他说还有一个刘刹何一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暂且卖个关子。 　　刘刹何也懒得跟他逼叨逼，大手一挥就开始初步分赃。 　　想要彻底扳倒三井锳介，首先内部必须团结。 　　纸婆和镰鼬开战前不帮忙是因为看不见多少胜算，现在急急忙忙各自带着诚意进来“雪中送炭”，则是想在未来分蛋糕里捞取好处。 　　要是等到刘刹何与三井锳介谈完了再来，那就只是锦上添花了。 　　百年老妖，别的不说，看人下碟的功夫倒是鬼精。刘刹何只能捏着鼻子应下来，往后欺负周围町村的妖怪们，这两家伙也是要出力的。 　　哪怕是维稳都不能把他俩推到对面去。 　　…… 　　“查到是谁没有？” 　　“少爷，县官府和居民都躲进了防空洞和避难所，依您先前的意思，为了保险大都屏蔽了信号，我们的人实在查不出来。” 　　“废物，滚！” 　　…… 　　厚实的水泥隧道，橙黄的吊灯，蜂窝一样的洞穴沿着隧道分布。原本修建的防空洞计划容纳半个县二十五万人，现在得益于人口下降，大家挤一挤把剩余的五万也给吃进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洞里显得拥挤不少。 　　其中一个由矿洞改建成的避难所，其中一个原定容纳五十人的房间里只住进了不到二十人。真中合欢第一百次尝试打开line，结果依旧无信号。气得她把手机摔在铺上，头埋进枕头里百无聊赖地唉声叹气。 　　真中大木靠着小马扎，摘下老花镜充当书签，干枯的手轻轻抖着，书本便合上了，露出沾了油污有些发黑的书封。 　　“孙子兵法注解”六个烫金大字赫然在列。 　　这是真中大木十二岁生日那年他父亲送的礼物，由他的爷爷亲自作注，记载了很多政治上的诡计阳谋。 　　“合欢酱啊，来，给爷爷唱支歌嘛！”真中大木苍老的声音打在混泥土墙上，来来回回。 　　“不要！”真中合欢闷闷不乐，“我现在很不开心，爷爷不要来惹合欢！” 　　“哈哈哈。”真中大木听罢笑得拍大腿，“合欢酱莫生气，很快咱们就能出去了！” 　　真中荷花拔出脑袋：“爷爷撒谎，官府说了要三天，这才过了一天！” 　　“啧啧。”真中大木摇头，“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听，上面都没有爆炸声好久了，这说明啊，演习快要结束了。” 　　支起耳朵听了一阵，果然没有先前的摇晃、爆炸，她将信将疑道：“真的嘛——” 　　声音拖得老长。 　　“我骗谁都不会骗乖孙女的！来，给爷爷唱一曲。” 　　真中合欢拿脚去趿拖鞋：“那就一首哦。” 　　少女清亮的歌喉里，真中大木枯瘦的手指有力地点着翘起的膝盖，仿佛食指是一根指挥棒，正操纵着交响乐团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奏。 　　“敌象已露，而另一势力更张，将有所为，便应借此力以毁敌人。”——《三十六计·借刀杀人》 　　作者的话：一千收啦，谢谢老爷们！承诺的一天5000字这周六放假就更新！顺带一提有建议，吐槽，吹水，剧情讨论的老爷们可以加一下哈！里面还有些dnd的资料。 第133章 ：扬汤止沸（二） 　　“那就这么定了。” 　　“好，就这么定了。”镰鼬拘来一丛花瓣洒在乘坐的风里，垫着腰，点点头，算是为子虚县的土著妖怪做了主。 　　三个头头聚在一起商量不超过五分钟，就把县里的势力给瓜分的一干二净。 　　纸婆是什么好处都不要，只求刘刹何能从傲来的朋友那里讨些与剪纸成人法门有关的知识，实在不成，志怪传说也不嫌弃，对权力倒是淡泊。 　　镰鼬则打算用手上的三井家基地换了杀戮鬼九成的地盘，隐隐占据了子虚县泰半阴面。 　　刘刹何呢？ 　　他明言对县城兴趣不大，只设一个办事处便于联络铃木家和两位。 　　他要的，是子虚县除了县城外的所有町村。 　　“那些村子的人口加起来都不到十万，也没有什么别的产出，东瀛诸妖点化灵智之后往往要靠人类精气和红尘气息为食，您这买卖可算准咯，别事后反悔赖账。” 　　纸婆听见刘刹何如此慷慨，睁开一只眼瞧他。 　　“您别跟我打马虎眼。”刘刹何忍住头疼回话，“我这体型摆在这儿，县城里人来人往根本施展不开。再说了，你们在城里生活了一百多年，对城市的阴暗角落那是摸得透透的。我的手下不一样哇，山里的猴子——野惯了。再说，这么多人，那万一出了岔子，我可担当不起。” 　　比比在旁边挖鼻屎，对东家软弱的行为不屑一顾。 　　“咱们呀，各取所需。” 　　刘刹何吐出一块黑色的血块，说话跟机枪开火似的，快语连珠：“我是这么想的，其余的町我去收拢，两位帮我照看乌有町务必不让其他人趁虚而入。町村的利润，刨去乌有、妄作两町外，无论是妖怪的产出，还是地下的生意，每年给两位让出共三成的利润。” 　　镰鼬漆黑的爪子剔牙，抠出一根红白肉丝，慢悠悠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社神大人不同于我等野神，乃是在官府挂号，而今更是独自挫了三井锳介的锐气，为何肯与我们共享？还是这等优渥的条件。” 　　蛇信子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从肌肉裸露的伤口处划过，刺得他浑身哆嗦： 　　“我想与两位组个会社，专门管理子虚县阴面。咱们三家联合起来，互通有无，一致对外。无论是三井家还是方壶岛别的势力，往后啊，是一根毛都不要想从子虚县身上拔下来！” 　　他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令镰鼬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见刘刹何模样凄惨，手下良莠不齐，此番过后必然要修生养息。镰鼬心里猜测这家伙言外之意是要自己和纸婆在一统子虚县和抗击外来势力的斗争中出力。 　　“好个狡猾的后生，用一句承诺换我出兵的实利，又用我打下的地盘的未来分红做利息付账。左右手一倒腾，地盘就归了他，说到底不过是空手套白狼！” 　　镰鼬有心拒绝，但纸婆在刘刹何拍胸脯保证与何伟毅代表傲来官府答应条件的前提下站在人家那边，他思忖自己在“倒三井”的活动中只算帮凶，目前出力不高，且人家的承诺确实比较诱人，况且运营这么大的地区也颇耗精神，吃了杀戮鬼地盘的镰鼬本来就满足了，再多要可能消化不良。 　　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这也只是初步的合作意向，等赶走了碍事的三井锳介还可以再谈不是，不急的。 　　刘刹何冷眼看着自以为理解一切的镰鼬，心中冷笑： 　　“你晓得个屁，爷的想法你们一个懂的都没有，说出来吓死这群瘪三。” 　　快刀斩乱麻般约好定，大家便准备去别墅逼宫了。 　　不过这次刘刹何并不参与。 　　因为他的伤势属实凶险，不能再拖了。 　　先前的“炎爆术”不但弄死了杀戮鬼，落在楼下的刘刹何也未能幸免。 　　他被瞬间高温蒸熟了上身的表皮，浅层肌肉也有三分熟，靠着“神力喷涌”与“治疗中度伤”吊着口气等死，幸好三关道人来得及时，把身上的道家外丹糖豆似的往他嘴里丢续住了命，浑身上下的小伤口初步愈合。 　　只是穿甲弹造成的狰狞伤口迟迟不见好转。 　　“你身上的这个魔力与我道家丹药不太对付，效果很差。”三关道人在火场救出垂死的巨蟒时这么说道，“你还是去求助劳什子女神吧。” 　　刘刹何不停地嗑药，嘴上却不认输：“别‘劳什子’地说，人家有名号，叫魔法女神密斯特拉，是正儿八经的强大神祇，随时可以通过我的眼睛注视你……小心女神把你记恨上了，往后没你好果汁吃嗷！……那谁说过，你们不是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药嘛，在哪儿呢？别小气嘛，给我两粒尝尝，我到时候帮你美言几句，女神就放过你了。” 　　三关道人瞪了没口德的大蛇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哪怕是上古，这种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炼出来的，如今只是重生断肢的丹药都被好好保管着，没有重大贡献可没资格吃。” 　　“没口福。”刘刹何咂摸嘴，“还说给闻辽藏一颗呢，看来他还得等等咯。” 　　待到老刘艰难地爬回来，柯曼德立刻操控侦测法球给他做了套检查，如此评价： 　　“你能活下来就他妈离谱，你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死吗……不是，你知道其实你早就该死了吗？” 　　“知道。”刘刹何点头，“死不死就别废话了，说重点。” 　　他当然知道自己早就该死了，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其实已经被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给过穿了，内脏被爆出巨大的空腔，能塞进去一个人。 　　那伤害早就超过了他生命可以承受之重，之所以没死完全是靠着巨蟒的生命力和神话能力勇者不亡硬扛着。 　　现在则是“虚假生命”和各种治疗续命。 　　血肉被丹药刺激得胡乱缝合，但脏器和狗皮膏药一样的金属片问题完全没解决。 　　“好，正题。”乌漆嘛黑的水晶球里变换着折射的光线，仿佛甲方嘴里五彩斑斓的黑。“你需要立刻回乌有町，然后按照我说的修改魔法阵，然后。” 　　“你到费伦来。” 　　柯曼德把“来费伦”说的好似从乌有町去江户一样轻松。 　　“重伤对于魔法师而言非常棘手，但在牧师手中其实算不了多大的事儿，比你还惨的牧师们也救过，洒洒水的事儿。” 　　“顺便你还能朝圣，跟女神接触。” 　　“现在不去行不行，我这儿还有个会议，缓两天行不。”刘刹何犹豫道。 　　“行啊。”柯曼德无所谓，“那你就等死呗，你自身的毛病都没好就添了这么大道伤，干脆转生成巫妖算了……哦，我忘了你不知道怎么转化，那就死呗，死了的话女神就换一个代言人。” 　　“那可不行，我能死，但不能给女神的计划添麻烦！”老刘激动道，脸上艰难愈合的小伤口往外滋血，喷泉一样。 　　“吹。”柯曼德撇嘴。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刘刹何挑了闻辽，半兵卫和何伟毅代表自己去谈判，闻辽脑子就是中人之姿，他去就是充当监督的作用，别让何伟毅把自己给卖了。 　　“我治好了就回来，几天功夫。”刘刹何这么说着，拖着疲乏的身体往回走。傲来国十人会在避难所开启后混在县里为他们压阵，直到刘刹何重返地球。 　　除此以外，等铃木大川出来了，他也会代表刘刹何麾下的人类势力参与谈判，务必要咬下一块狠的，不跟老刘客气。 　　…… 　　巨蟒爬到山上，回望战场一片狼藉。 　　这些痕迹相信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被清理干净，然后自卫队会托着一卡车一卡车士兵，在巷子里放空枪，留下一地弹头和弹孔，好让居民们相信确实有场“激烈”的军事演习存在。 　　能不激烈么，楼都炸跨了一栋，另外离得近的几栋也好不到哪儿去。 　　“希望一切顺利吧。”他一只眼睛昏暗无神，另一只放着锐利的光，在南风带来的潮湿海水气味重，看着打着手电火把的队伍宛如火龙前往山间别墅，细雨在微风里呼唤着春天，虫子抖落身上的泥土往外钻。 　　万物复苏，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哦，三井锳介除外。 第134章 ：扬汤止沸（三） 　　一乐拉面的招牌下，卷帘防盗门被撬开，电子监控被电话卡大小的芯片黑掉，由于全城进入演习行动中，自动报警电话在警局持久地响着，却无人站出来维护正义。 　　好在溜门撬锁的家伙也不求财。 　　只是自顾自烧热了灶，就着店里的材料开始煮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围在街边小桌子上呼呼嗦起来。 　　他们三个属于九口会下一个名为黑鸦的小暴力社团，一开始躲在地下仓库里没有进防空洞和避难所，本来会里有安排其它任务，刚刚却突然接到高层的指令，让他们所在的黑鸦组把某个货物交给制定的大人物。 　　灯管被拆下来放在路边亮着，照出街边插着钥匙打着火的货车。早春的蚊虫嗡嗡叫个不停，三人赤裸上身，脚下随意地摆着棒球棍和钢管，因为有事在身，都不曾饮酒。鲤鱼，流云纹身印在三人身上，随着肌肉动作宛如活物。 　　其中一个黄毛吃完面起身捞第二碗，他摸了把前额，连忙甩掉手上吞急了冒出的汗，道： 　　“大豚哥，您说九口会让咱们冒这么大的险送啥玩意儿啊？连下家是谁都不肯说。” 　　被叫大豚哥的胖男人咽下拉面，抖了抖胸前撑得足有十多斤的鲤鱼纹身：“你管他的，人说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就是下家。” 　　“我就问问嘛。”黄毛用皱巴巴的纸擦嘴，留下道黄色的油印子，“北边打得热火朝天，前边的兄弟告诉我说他特意爬到楼顶去看，你们猜怎么着？” 　　另一个打了鼻环的混混吐出卡在嗓子里的炼痰（浓痰），筷子一撂，骂骂咧咧：“你有屁就放啊！搁这儿表演漫才落语呢？我是不是还要给你打赏？” 　　“啧。”黄毛端回碗，一脸神秘地左右看看，这才小声道： 　　“他告诉我说，那边正打仗呢！” 　　“扯几把淡。”鼻环哼声，“咋了，傲来国跟我们开战了？照理说当年投降，咱方壶岛还是傲来国原定的占领区呢。” 　　黄毛听见这个，一脸不爽：“你听老子把话说完成不？” 　　“讲讲讲！”鼻环不停地摆手，一脸不爱听又不得不听的样子。 　　“咳，那兄弟说啊，打仗的都不是人！” 　　“更扯淡，不是人，难不成是妖怪？” 　　黄毛一拍大腿，激动道：“你说准了！还真是妖怪，一帮子妖怪和乌泱泱的死人骨头打仗！” 　　“我说你是不是玩游戏魔怔了，啊？”鼻环男扔了才捡起来的筷子，掌根粗鲁地抹了圈嘴，“这是2078年，不是幕府时代！” 　　“我发誓，我朋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黄毛昂地一下抬高声音。 　　“那就是你朋友魔怔了。”鼻环豪不退让。 　　两年轻人眼瞅着就要撕打起来，大豚哥轻描淡写“嗯？”了一声，立马老实了。 　　这位大豚是黑鸦组的二代目，俩年轻人的头头，老大发话，二人再不对付也得住手。 　　大豚哥慢条斯理嚼完面，往桌上丢下鹅黄底子，中间印着水兵叼烟斗拓印的烟盒，敲出一颗，黄毛立马屁颠屁地凑上去打火，狗腿至极。 　　随着巧克力味儿的浓雾喷出来，大豚哥眼睛藏在雾里，低沉的男声悠然响起： 　　“无论放炮的是不是自卫队，不管闹得欢的是不是妖怪，组织的任务我们必须完成。” 　　“是！”两个年轻人大声回答。 　　“哪怕真的有妖怪也不打紧，打杀了便是，我的枪也不是吃素的！” 　　大腿哥从腰间解下被赘肉裹着的套子，露出里面的乌兹冲锋枪——这是演习前上面发的武器，也是他最大的依仗。 　　但黄毛和鼻环却并没有露出叹服和羡慕的眼神，反倒突然脸色苍白起来。 　　这让大豚哥有点不爽，他打开保险，拉着枪栓，在清脆的“啪嚓”声里说：“这可是真家伙，什么妖魔鬼怪都吃不住一梭子……诶，我说话呢，你们看什么？我背后有什么西洋景吗？” 　　鼻环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指头，牙齿打颤，想出声提醒自家老大，但声音被收紧的声带堵着，跟飘满黄白坏掉的厕所似的，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 　　大豚哥皱着眉往后转。 　　灯笼大的眼珠，脑袋锃光瓦亮，宽敞地大豚的身材都能躺上去，身体绵延看不到尾巴，黄黑二色斑斓交错，背生骨刺，浑身是伤却不显得虚弱，反倒更显狰狞怖人。 　　那是条硕大无朋的蛇怪。 　　蛇怪嘴巴裂开一道缝，能让大豚哥的脑袋塞进去。 　　磨刀似的声音刮着大豚哥的心脏，刺得他腿肚打摆子。 　　“你……试试？” 　　…… 　　地上躺着两具昏死的肉体，浓重的骚味让刘刹何咧嘴不快。 　　黄毛和鼻环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果断昏了，一头砸在地砖上，声音通透，保不齐是个脑震荡。 　　反倒是被惊得倒栽葱的大豚哥虽然浑身被冷汗打得焦湿，却意外清醒无匹，粗短的手指拍着桌子艰难站起来，难怪能成为组长。 　　他抖着，把桌子带着一起抖，面汤从碗里跳出来，溅自己一身浑然不觉。+ 　　刘刹何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和着装，很快猜到镰鼬八成是突袭的过程中抓住了九口会高层，借他们的手给自己运了货。 　　“货呢？” 　　懒得废话，刘刹何开门见山。 　　大豚哥连滚带爬跑到货车旁，腰间的钥匙拨弄得哗啦响：“这，这儿呢。” 　　这是一辆冷链车，在东瀛随处可见，一般用来低温运输海鲜和肉制品。 　　“我说，啥东西啊要用到这玩意儿？”刘刹何嘿然“莫非是三井锳介的尸体？” 　　大豚哥颤抖的更凶了，差点没腿软再摔倒。他好容易解了锁，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小的没资格知道，您，您，您自己看吧。” 　　“行了，滚吧。” 　　大豚哥如蒙大赦，连两个喽啰都不管，头也不敢回地跑了。 　　他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电话里轻巧的话： 　　“下家啊，他来了你就知道了，反正绝对猜不出是谁！” 　　这不废话嘛！ 　　谁想得到来的是会说话的巨蟒啊！《狂蟒之灾》也不敢这么演！叼你老母，这不是害人嘛！ 　　又气又急，大豚哥在心里把从电影里学的傲来粗口用上，狠狠诅咒指使自己的顶头大哥。 　　…… 　　刘刹何用牙齿咬住把守，将冷货车的车慢慢拉开。 　　冷气冻结空气中的水分，化作更重的白色结晶下沉，从宏观上表现为流水似的雾被蛇怪脑袋从中切开。 　　轻轻一吹，雾气四散，露出车厢里的高大囚笼，里面的囚犯抬起头，锁链碰撞着，响成一片。 　　“我的妈诶。” 　　“辨识法术”还未散去的瞳孔映出里面的生物，刘刹何惊讶地轻声感叹。 　　法术灵光从那健壮的身材上一闪而过，又被刻满符文的锁链禁锢，让囚犯痛苦地闷哼。 　　那是一位有着明显费伦气息的德鲁伊。 　　…… 　　“锳介少爷，我奉家主之命前来带您回去。”西装打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擒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面恭实倨地站在三井锳介身后，管家被挤在门外不能靠近。 　　“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您已经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男人用手帕捂住鼻子，声音清晰。 　　沙发里，三井锳介身上满是酒渍，威士忌，伏特加，白酒的瓶子滚了一地，有一个还塞满了烟头。 　　他揉着爬满血丝的眼睛低沉地笑道：“这么快么？” 　　男人好心回答：“这么大的场面，您已经孤注一掷了，可惜……” 　　“可惜还是被那个婊子抓住机会，呵。”三井锳介舌头划过牙齿，原本光滑的牙釉质因为一整天的酗酒抽烟粗糙起来，牙垢满嘴，臭得哈气自己都上头。 　　他嘟着嘴，完全不把爸爸派来的人放在心里：“忠恕叔，来谈的妖怪怎么样了？” 　　管家在门外诚惶诚恐道：“少爷，那个社神受了重伤没来，其余的都来了，条件按您的吩咐已经应下了。” 　　“那就好。” 　　三井锳介站起来，影子被投影的光拉得变形，恶意翻涌： 　　“爸爸只叫我回去，没叫我立刻回去吧，我想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能通融一下么？” 　　男人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请便。” 　　三井锳介看着投影里密匝匝的妖怪，没有一只是他的目标。 　　面部肌肉一点，一点，一点绷紧，宛如拉满的弓，牙齿摩擦声越来越大，攥紧的拳头泌出血。 　　“收拾不了那个婊子，我还收拾不了你？” 　　他挤出一点点笑，勉强而残忍。 第135章 追牛·巴弗劳 　　冷光灯照射出他棕红色略略微发白的皮毛，肌肉虬结充满力量，两对角冲天立起，一边的尖部折断，露出被时间磨平的断口。 　　鼻翼喷射出灼热的气流，融化胸前冰霜，令人想起某款功能饮料。 　　这是一头米诺陶斯。 　　在傲来国，网民们亲切将其称为“牛头怪”，或者另一个更耳熟能详的名字。 　　牛头人。 　　啪嗒。 　　特制的密码锁被“敲击术”解开，压制牛头人魔力的源头已经无效。 　　刺进骨头的金属针被肌肉挤出来，在密密匝匝的钢环上凸起，牛头人睁开眼，拧麻花似的扯烂束缚自己的锁链。 　　然后他站起来，一米九的身体佝偻着好让自己不会顶破车顶——那对弯曲的长角将他的身体拔高到了两米以上。 　　“橡树之父在注视你，应运者。”牛头人从褡裢里取出鸟羽制成的夸张冠冕戴在自己头上，一手按住胸口用巨人语说道。 　　“你等会儿。”刘刹何把脑袋撤出来，免得牛头人身上陈年的提味儿熏死自己，他哈了几口气驱除鼻腔里的臭味，没头没脑对牛头人发问： 　　“不知阁下对纯爱是个什么看法？” 　　…… 　　“追牛！把那块鸡血石放进去！” 　　“追牛！墨鱼汁给我一下！” 　　刘刹何操控着骷髅临摹魔法阵，待会儿还要把秘银灌进沿着墨鱼汁开凿的痕迹里。 　　被他指挥着的牛头人甘之如饴，没有丝毫抱怨。 　　这让刘刹何很满意“真是个称手的工具人。” 　　追牛·巴弗劳，出生在南瞻部洲的牛头人。他先祖的族群两千多年前在费伦生活着，那是一个由牛头人组成的德鲁伊社会，巅峰时期有四十多位牛头人族群生活在森林的洞穴中，原本生活平静，惬意。 　　一天，在这些牛头人吃着蘑菇唱着歌，忙着调和自然的时候。三位耐色瑞尔帝国的大奥术师（耐色帝国最伟大魔法师的称呼，这些大奥术师必须独立复制密瑟拉之核并修建自己的浮空城）突然来到他们生活得森林上空进行某项魔法实验——这在耐色瑞尔帝国巅峰时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那时一座又一座浮空城升入天空，连诸神仿佛都对这些大奥术师们退避三舍。 　　于是安定的生活轨迹被打破，灾难转瞬即至。 　　难以言述的魔法摧毁了整片森林，但牛头人德鲁伊们有部分幸免于难，他们被卷入狂乱的魔法中昏厥，等醒来后便来到了地球。 　　只剩下9个族人。 　　“真是标准的穿越戏码，不过比我的传奇多了……额，您继续。”当时听得津津有味的刘刹何如此点评。 　　于是追牛一边跟着他往乌有町赶，一边继续絮絮叨叨。 　　也许是魔法的后遗症，又或者是水土不服。总之，来到地球的先祖身体虚弱，法术很多也都失灵了。 　　他们日夜向西凡那斯祈祷却得不到回应，大家在森林里艰难生存，直到被玛雅帝国俘获。 　　那个时候玛雅的土著神还活着，实力不凡，祂欣赏牛头人强大的肉体与表现出的施法天赋，于是将先祖吸收进自己的宗教组织里，还帮助他们学习和了解地球的自然。 　　于是几十年后，第二代牛头人重新获得了微弱的魔法。 　　刘刹何猜测是牛头人本身就拥有处理魔力的器官或者某种循环系统，加上玛雅神的倾力帮助才重拾魔法。 　　不过这种问题也不大，《浩劫残阳》里记载了一个诸神放弃的阿塔斯世界，那里的法师和德鲁伊没有神灵相助也能施法——只不过需要用生命力作为源泉。 　　换言之，氪命。追牛的先祖倒没有这么惨。 　　不要小看生命的适应性，更何况是德鲁伊这种与自然息息相关的职业，刘刹何相信就算没有玛雅神，追牛的祖先也会掌握在地球释放魔法的能力，虽然时间会更久。 　　接着，在这群牛头人德鲁伊的陪伴下，玛雅人度过了一段光辉的岁月。 　　他们放火烧毁森林刀耕火种，然后德鲁伊在废弃的土地里重新种出植被恢复自然。 　　金字塔，雕塑，神像，祭祀。一个个宗教的仪式被建立完善，一个个以神庙为核心的城市建立起来，玛雅很快在公元前四世纪迎来文明巅峰，那时候牛头人数量超过两百名，遍布玛雅帝国各地。 　　但九世纪末期开始，玛雅神的力量急速衰退，不单单是祂，地球的其他神灵也随着天地大变而日渐衰弱，几百年的功夫，这些不可一世的神便撒手人寰。 　　后面就是其它土著城邦兴起，国家衰落，接着西牛贺洲的殖民者带着火枪和十字架来了，整个印第安人统统滚进保留地，回家看看都要花钱买票。 　　画好最后一条直线，骷髅放下笔拿起锤子开始凿刻。 　　“诶，那照你说的，你们还和西牛贺洲的人拔过刀子？” 　　追牛用巴掌揉碎烟叶，火星点燃，抽起来，刘刹何歪头瞟了下，不是印第安人一贯抽的雪茄，而是傲来国的水烟。追牛一百四十多岁，已经进入暮年，他的肺被雪茄熏得黑透了，只能靠水烟过过瘾。 　　他的耳朵扇着，鼻子缓缓呼出二手烟点起头，头冠上的羽毛飘摇：“对，然后就输了，白人也有施法者，人数多武器也先进，那些圣水装进子弹里，我们扛不住。” 　　“这就怪了。”刘刹何笑道，“牛头人出生是混邪，但学习自然之道后阵营偏移成混中，这圣水咋还有效果呢？” 　　追牛哼声：“人家的圣水不是看你是不是好人，而是看你是不是他们意义上的好人，懂？” 　　“了然，了然。那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二十来个吧，老的五个，小的八个。” 　　“我啊。”追牛掰开矿石，露出里面浅绿的晶矿递给刘刹何，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魔法阵出神，“我是受了大祭司的命令，来东瀛找应运者的。大祭司两个月前突然夜里惊醒，疯疯癫癫地说沉寂几千年的森林之父降下神谕，要我们全都来东瀛寻找应运者帮助他。” 　　“原本大家是不信的，森林之父都多少年没个音信了，哪能突然就‘活’过来？所以我就代替大家先来看看，要是假的死了也不亏。”追牛吸吸鼻子，看了刘刹何一眼，“刚来东瀛，我还没找地方躲起来就被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抓住了，然后关进地下，天天被迫做实验……连祈祷都不让我祈祷，怎么回复法术嘛。” 　　刘刹何觉得信息有点杂乱，一时间不知怎么吐槽。 　　经过一番解释，他才搞清楚。追牛他们的法术虽然改造过，依旧需要每天晚上祈祷才能获得力量，只不过祈祷对象不再是精神领袖西凡那斯而是死去的玛雅神，同时牛头人职业是德鲁伊，但在玛雅的阶级里属于宗教祭祀，人人都担有职责，其中和自然、种植、大地相关的大祭司便是他们的族长，也是最强大的德鲁伊。 　　不过玛雅人自古崇拜星空，这个大祭司在整体的祭祀阶层中地位也算不上特别高。 　　囚禁追牛的基地被镰鼬突破后，他因为身上的魔法气息与刘刹何有异曲同工之处，便连着被锁起来的物品一起装车送了过来。 　　那所谓的军队只怕也不是自卫队，而是三井财阀豢养的家军。 　　“妥了！”秘银冷却后，刘刹何宣布完工，“对了追牛，你不是想去费伦嘛，咱一起呗。” 　　侦测法球滴溜溜地打转，柯曼德的声音穿从里面响起：“你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刘刹何怪叫。 　　柯曼德解释道：“我设计的这个原本就只能承载你一个人，现在你又要把这个牛头人带上，魔法阵功率不足。” 　　“解决办法也有，只不过需要人的灵魂，那是召唤法术中常用的媒介。” 　　“现在我上哪儿找灵魂？山下都是町里的居民，在子虚县的时候不说，我直接宰了那几个混混不就成了？” 　　“你当时也没说要带他啊。”柯曼德委屈道。 　　追牛不吭声，他抽了口水烟，镇定自若地在腰间胀鼓鼓的袋子里翻找着，摸出四颗漆黑发臭的心脏。 　　“不慌，我有的。” 　　刘刹何凑近了仔细观察，的的确确都是人心，里面封印着受害者的灵魂。 　　追牛好整以暇地抛着散发了淡臭气味的心脏：“地球这么多年，我们也很好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但恢复施法能力，还开发了一个进阶职业，太阳神祭祀，掌握一些混合了原始色彩的法术。” 　　刘刹何目光从心脏移动到追牛身上，咂摸嘴道：“你最好小心些，西凡那斯的祈祷必须要献祭，但绝对不允许有残忍的血祭，你这种源自玛雅神的法术、仪式会让祂生气的。” 　　追牛吐出一口烟，不屑道：“真是麻烦，繁荣和枯萎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杀戮和流血也是生命的一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刘刹何不再说话，他早猜到了，信徒多数虔诚，但牧师和牡首却未必，尤其是在神灵死亡的地球。 　　追牛的族人多年祈祷西凡那斯无果，现在他辛辛苦苦跑来东瀛寻找的应运者虽然是自己没错，但从他的言语来看，这家伙用心必然不良，也许根本就不打算把族人带回费伦。 　　不过老刘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追牛一个人无所谓，二十几个牛头人对他未来的计划大有裨益，姑且容忍了。 　　更何况自己身体的治疗也需要从牛头人身上取经，现在是万万杀不得。 　　“对了，我先前说的对纯爱的看法，你还没回答我呢！”刘刹何干脆地转移话题。 　　“那玩意儿啊。”追牛捏爆三颗心脏，灵魂哀嚎着吸进阵眼，魔法阵猛地一亮，“我们人少，不兴夫妻那一套，互相看对眼了就交配生个孩子，实在不行找头牛或者羊也能繁衍后代，不过生育率太低了，但凡新生儿大家一起抚养。” 　　刘刹何骇然，用敬佩的语气道：“那你们真是迈入了牛头人的至高境界，已经做到天下人妻了！” 　　追牛皱眉，牙齿咬紧烟嘴，没想明白刘刹何话里的意思，但总觉得不是夸自己，他摸了摸身后棒槌粗挂满骨头的木仗，寻思着是不是要给他一下狠的。 　　“好了好了，门要开了！” 　　作者的话：书友菠萝捏的角色追牛·巴弗劳出现啦！这是第二个书友捏的角色，第一个是真中合欢的真中合欢，还有哪些书友愿意捏角色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现在需要一些费伦或者地球的反派！ 第136章 ：包身工 　　柯曼德盘腿坐在地上，身前是一道由魔法能量构筑的大门。 　　钴蓝如同海水涨落，轻柔曼妙，却带着澎湃的能量。 　　“啊啊——！” 　　小山一般的黑影突兀地从门里飞出来，柯曼德没看清明明略显狭窄的门是如何吐出这么粗壮的家伙的，紧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牛头人德鲁伊被甩出来，砰的一声嵌进墙里，留下一个“出”字，给柯曼德的经济预算来了一记痛击。 　　追牛艰难拔出脑袋，伸出一根指头：“我他妈……这玩意儿怎么比船还颠簸？呕！” 　　说着吐出一大团被磨烂的草团，恶臭瞬间充满房间。 　　刘刹何一脑子浆糊，他浑身的原始魔力在穿越过程中被搅成了一锅粥，现在紊乱的魔力在身体里“跳舞”，搞得他天旋地转，眼睛里的线条都歪歪斜斜，跟飞行员一样，十分上头。 　　“我也是第一次。”刘刹何甩甩头道。 　　追牛吭哧吭哧从墙上下来，拍打身上的碎石，心有余悸道：“什么垃圾货色，一想着还要坐这玩意儿回去，老子就一阵心力憔悴。” 　　刘刹何吐出胃里的苦水，这才觉得好了许多，他呸呸呸了一阵：“那就不回去呗，留在这儿多好？” 　　“玩笑玩笑，小命要紧。”追牛连连摆手，“这里人生地不熟，我觉着不能久留。” 　　“聊完了？”柯曼德黑着脸站起来，“聊完了现在谈谈我的劳务费和赔偿问题吧？” 　　…… 　　追牛走了，扛着债务连夜走的，他泪流满面地把部落交给自己的宝物留下作抵押。 　　柯曼德给他指了条路，在法师塔所处的阿拉米尔山脉以西，有一片巨大的森林，名叫米尔森林。这片森林呈阿拉伯数字七的形状，西边是行进山脉，在行进山脉北部，阿拉伯数字七的那一横里，传闻有信奉西凡那斯的德鲁伊们修建的祭坛和神庙。 　　西凡那斯的神庙与魔法女神密斯特拉有些许相似之处——二者都很小，尤其是在自然环境下。 　　不过密斯特拉神庙是注重内容而轻形式，西凡那斯神庙是基于尽可能少地影响自然的原则。 　　追牛需要帮柯曼德去那个德鲁伊社区拿一件东西，然后他才能取回自己抵押的部落宝物。 　　尽管那些宝物原本他要献给伟大的森林之父。 　　在退台上看着追牛孤独的身影越走越远，刘刹何不禁有些担心，一个原因是追牛分明是西凡那斯德鲁伊中的“叛党”，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 　　另一个则涉及到神灵。 　　刘刹何正欲开口，柯曼德突然抢先发言： 　　“在你作死之前我必须提醒你，这里不是地球，你直呼神灵的名字——哪怕是微弱神力的神，都会被祂知晓。所谓凡有言，必被知。你想死可别带上我。” 　　刘刹何咧咧嘴，无奈地翻着白眼道：“我想问的是，这位联系到追牛，女神知晓吗？” 　　柯曼德捏成拳头的手轻轻敲栏杆，想了一阵才说：“追牛的部落是你得到女神的赏赐前后那段时间获得的神谕，先不提所有神灵都会利用遍及费伦的魔网给信徒降下神术。这个时间本身就太过巧合，要说女神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应该说，这位能回应追牛部落的音讯本身就有女神帮忙才对，毕竟女神是第一个在地球投射影响力的神灵。” 　　刘刹何点点头：“那就好。” 　　说到这里，他龇牙咧嘴起来；“妈的，又疼了，神庙在哪里？快带我去啊！” 　　柯曼德横了他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声音飘摇着传下来： 　　“你看看外面，现在是晚上，我要睡一觉恢复法术位，还要和牧师们提前约定，明天带你去，你就在退台对付一晚吧，这里没有你能睡得床，唯一的水池满是魔法，你进去就是死。顺便适应费伦的魔网。在这里施法必须从魔网里汲取魔力，游离在魔王外的原始魔力很少……对了，别弄坏我的花花草草！” 　　刘刹何脸皮直抽抽，对柯曼德这个授业恩师屎到临头挖茅坑的举动大为冒火。 　　但他想到这里是柯曼德的法师塔，自己客场劣势，于是强忍着一发超魔“火球术”糊他一脸的冲动，将万千怨念化为骂街：“你妈的，为什么！” 　　柯曼德的脑袋从上面身下来，目光炯炯。 　　刘刹何被盯得头皮发麻，他兀自镇定道：“怎么？又没骂你！” 　　瘪瘪嘴，柯曼德满脸皱纹的老脸带着些许疑惑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你被炮弹击中后摆明了要拼命，怎么净是些低环法术？“炎爆术”也放得麻麻赖赖一点都不圆润，跟我学了那么久，不是已经八级了吗？眼瞅着都要九级了，四环法术应该使唤得得心应手才对。” 　　刘刹何一脸尴尬，左顾右盼不说话。 　　“该不会……你给忘了吧？”柯曼德语气玩味。 　　强撑着的巨蟒顿时泄了气，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大声嚷嚷：“我就是紧张地给忘了，咋地！以前升级，少不得打几场架，现在稀里糊涂就晋升了，我不习惯，你打我？” 　　他梗着脖子，只觉得面红耳赤，可惜蛇类面部比死人还僵硬，也没有颜色变化，不然又是一出好戏。 　　“哈哈哈！” 　　柯曼德并不说话，笑得差点扶不住滚下来，他摇头摆脑，不能自已。 　　这真是他人生少有的乐子了，一个谨慎以思考见长的法师，竟然会忘记自己的法师等级？说出来都没人信！ 　　你会忘记自己的等级吗？ 　　我不会，你呢？ 　　我也不会。 　　呆逼！ 　　那要是刘刹何这次是晋升的九级，他还不得捏着五环法术位不放，傻不溜丢地和敌人对波？ 　　更可笑的是“我觉得我是七级法师”这种念头，真的就桎梏住施法者，影响他施法……心胜于物？也许他得找找擅长灵能的异位面生物好好了解学习一下自我催眠的课程了。 　　万一哪天，柯曼德自我催眠成功，就嗖地一下成了传奇呢？ 　　“笑你妹啊，还笑！”刘刹何吐着舌头嘀咕，心里恼火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上积累的伤痛与穿越世界的疲倦。 　　…… 　　第二天，柯曼德花了一个多小时在自己的法术书中记录下今日的法术。 　　直到这时候他才会稍稍羡慕一下刘刹何。 　　这头没有法师矜持和优雅的怪物施法者，地球俗称的蓝条法师，与耐色瑞尔法师一样不需要记录法术——天杀的，因为女神留在他头上的神徽，这家伙融入魔网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我也是肩负大使命的，怎么就没有神话途径。”柯曼德嫉妒地脸都拧起来了。 　　他合上书，龙骧虎步地走过去用脚猛踹刘刹何： 　　“朝圣了！起来！”穿着一身蓝色法师袍的老年男人，像生气似的呼喊：“刘刹何，动身了！妈的，还躺着，猪猡！” 　　六十尺长，二十四尺宽的法师塔退台上，躺着一条巨大但伤痕累累的蛇怪，在毫无遮拦，充满农家肥和炼金化肥刺激性气味中，蛇怪的身体像被搅乱的蜂窝似的骚动起来。 　　“我怎么觉得我成了你的包身工似的？”刘刹何懒洋洋道。 　　柯曼德狞笑：“你是我的学徒，可不就是包身工嘛！” 　　穿着一身和时节不相称的拷绸衫裤的男子，像生气似的呼喊 　　作者的话：抱歉啊，今天在学校搬了一天宿舍，刚刚回来，只有一章。明天两章，老爷们见谅！ 第137章 ：神殿 　　“你记得我说的话，进去后眼珠子不能乱转，看到什么都不要声张，这座神殿虽然我也出资维护了，但大头是其他法师。” 　　柯曼德拄着类人生物脊柱制作而成的法杖走在前面，小心叮嘱。 　　“晓得了晓得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刘刹何咽下一瓶麻痹药剂。 　　他现在倒是和前世无聊地时候翻到的一本网络小说主角类似，人家是灵犀怪的天命者，他是牛头人的应运者。偏偏两者都时不时得嗑药麻痹神经，不然就准备痛的站不稳。 　　哦，还都肩负了自家神灵的使命。 　　真是无巧不成书。 　　想着想着，等到太阳越过最高点开始向西下沉的时候，柯曼德一驻脚，喝了点酒润润发干的嘴唇，轻声说：“我们到了。” 　　回过神，刘刹何的脸色瞬间古怪起来。 　　入眼的是一座村子。 　　说是村子或许都很勉强，这座村子纯木质结构的房屋都只有几座，其余的全是在木板上糊了层麦秆黄泥墙，顶上用人脸大的石头压住茅草的泥胚房，不少都开着能钻蜥蜴的裂口、 　　泥泞的路上深深浅浅的车辙，晴天一吹风，整座村子都灰扑扑一片，公鸡也不打鸣，蔫头巴脑地窝在地下，精神厌厌。 　　人脸都跟染了黄漆似的，比东胜神洲的黄种人还纯，个个消瘦，见了尊贵的法师老爷和身后硕大无朋的刘刹何后也不吃惊，该干嘛干嘛，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和财务。 　　刘刹何觉得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什么浮财，这里必中世纪海中世界，地上的泥有些地方已经黑了，明显是村民把排泄物随意倾倒在路上，人畜的臭味儿混在一起，连狗都不敢上街，生怕熏死。 　　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强盗见了都会啐一口“吊人回气”然后骂骂咧咧带人离开。 　　“就这？就这？”刘刹何一脸难以置信，他把舌头缩进嘴里，强忍着本能，不让蛇信子去接触那些令人作呕的气息。 　　柯曼德从怀里摸出一枚刻着密斯特拉神徽的银币丢给蹲在墙角玩蚂蚁的小孩。 　　那挂着鼻涕的孩子弹了弹银币鉴定真伪，接着露出花猫似的脸，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走吧。”柯曼德用手锤了捶背，让腰杆显得挺拔一些，并不进村，而是沿着外围顺时针绕了一圈。 　　“这里的村名都是你们的人？怎么拿穷苦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刘刹何好奇道。 　　“这有什么，常规操作。”柯曼德语气带着得意，“这座村子的先人几百年前糟了难，从外地流落过来，与生活在阿拉米尔山脉的几位女神牧师签了契约，教会为他们提供保护，而他们则在此定居，掩盖神殿的事儿。” 　　“女神的神殿往往充当有藏书室和博物馆的功效，费伦的城市，乡村，荒原，沼泽都有大大小小的神殿存在，这些东西是为未来准备的，哪怕文明绝灭，新生的智慧生物也能靠着这些遗产重新崛起，这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好事——耐色瑞尔不就靠着一堆上古卷轴开启了辉煌吗？” 　　“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知识，必要的掩盖是不可或缺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在费伦城市以外的地区，百姓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十几位牧师和好几个法师保护一座村子，法师还都有法师塔，这种安保规模哪怕是一些小镇都比不上。” 　　说着他们来到村子后面一道深沟边上。 　　“后来他们就没有反抗过吗？” 　　“怎么没有！”说起这个，柯曼德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百多年前他们吵着闹着要自由，于是我们就放他们自由咯，结果一年多以后，山上游荡的怪物们晃到了村子里，平时我们会提前处理好这些事儿，但那次大家都不出手……然后嘛，你看看他们现在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柯曼德语重心长：“所以刁民就是刁民，你不能一味对他们好，偶尔还是要用鞭子抽，用猎犬恐吓，这就叫恩威并施。” 　　刘刹何沉默不语，柯曼德施展“浮碟术”从空中缓缓下沉，他则靠在一块块突起的石头上下降。渐渐靠近沟底的河水，还有水位线以上一个高二十尺，宽三十五尺的洞窟。 　　这里就是神殿的入口。 　　刘刹何深知劝说柯曼德宽容这些鱼囚犯无异的村民是件愚蠢的事儿，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制约着时代和制度。 　　在费伦这片大路上，诸神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魔法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产力，凡人数量再怎么多，只要各种职业对天赋的要求不能下降到人人平等的地步，那么掌握着法术和类法术，神术的超凡者永远高高在上。 　　这也是费伦文明更迭了几千年，依旧维持着分封与封建制度并存的落后生产关系的原因。 　　毕竟这里，魔法才是第一生产力。 　　连费伦的火药都与地球不同，这里的火药制作材料迥异，需要用到炼金技术。甚至连许多装备都要具有施法能力的存在亲自操手——农民揭竿起义，封建统治者起手就是一队魔法装备武装到牙齿的狰狞骑兵，甚至还有融入贵族体系的法师和牧师，黔首们拿什么造反？拿头么？ 　　只有魔法才能战胜魔法。 　　卡林珊地区最早由一位名叫卡林的巨灵和另一个名为曼农的火巨灵统治，之后征战的两方被精灵用魔法融合成了一块水晶石，人类这才在矮人的帮助下驱逐剩余的巨灵残军，建立国家。 　　之后国家倾覆又建立，分裂又统一，但决定性力量从来与真正的凡人无关。 　　只有魔法才能战胜魔法。 　　这么一想，刘刹何记起来，柯曼德虽然没有封地，但好歹也是个爵爷，人家才不看重泥腿子的命。 　　“我也是个烂人……哦，我都不是人，又充什么好人？”刘刹何稍稍思辨一阵，意识到自己大概又同情心作祟了，于是嘲弄一笑。他抬头看见柯曼德已经往里面走去，赶忙跟上。 　　这座地下神殿比起柯曼德在塔里修的大了不少，足足有六个宽敞的洞窟。 　　但是用于祭祀的仅仅占了其中一间。 　　剩下两间存放着这座神殿的牧师们几百年来搜集的法术和历史资料，其余三个房间都装满了魔偶和自动激活的魔法阵，拱卫着这座地下神殿。 　　初极狭，才通蛇，复爬数十米，豁然开朗。 　　秘银在圆弧形的穹顶画出星图，脚下是六芒星占据主导，镶嵌着蛋白石，松绿石，红玛瑙等雕刻好的宝石的繁复图像，在墙上的魔法灯照耀下熠熠生辉。 　　但并不会给人暴发户或者奢侈的感觉。 　　这些珍贵的材料全都是地面各种符文和长短句的一部分，它们共同构成了眼花缭乱却给人井井有条之感的地面图文。刘刹何轻轻扫了一眼，就看见了一些巨龙语和下位面的语言，似乎都是某些强大存在的话语，但闻着甚少。 　　柯曼德权杖轻敲地砖，刘刹何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充当神殿的这个洞窟里站了七八个人，魔法灵光在刘刹何眼中吞吐闪烁，几乎看不见真容。 　　“这位……额，蛇怪先生，就是神眷者么？”站在最中间的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肩膀上，立着一只鸡一样大的鹦鹉，它张开嘴，吐出人言。 　　柯曼德往一旁退去，转身前给刘刹何一个颜色。 　　他心理立刻有了计较。 　　默念女神的名字，还有那一串近乎冗长的神职：魔法，魔网，法术，秘密，幻术，善良，符文…… 　　额头上那枚逆鳞发出暗淡的光芒，微不可见，但众人身后一人高悬挂在岩壁上的神徽善良，幻术，知识，魔法，符文，法术光华大作！ 　　魔网之主，费伦魔法女神，强大神力之密斯特拉，终于从维护魔网的繁重工作中抽出一缕目光，投射到地下！ 　　“赞美女神！” 第138章 ：大声告诉我，究竟谁 　　神光闪耀下，这些老家伙们的脸色舒展开来。 　　原本他们抱着灵长类的矜持和法师的鄙夷心态看待刘刹何，满心都是“这种狼狈不堪，弱小孱弱的家伙也能担当大责？”的想法。 　　费伦像刘刹何这样的怪物施法者，在规则书里本身除了法师等级外，还额外用为名为“怪物等级”的职业等级。 　　为了方便玩家捏出非人角色，海岸巫师会在《异怪宝典》里详细记载了如何从《怪物图鉴》里抓一个怪物将其“转化”为玩家角色。 　　比如追牛所属的牛头人，成年的牛头人天然拥有八级的怪物等级，换算成人物的话会降低一些，但基础仍在。所以追牛的职业除了德鲁伊和进阶的祭祀外，还额外拥有“牛头人”的怪物职业。 　　而刘刹何这种活了几百年，被拂尘道人狠狠拿捏一番的家伙肉体素质更为恐怖。 　　吊诡之处在于，他刘刹何因为根本就不是费伦生物，站在高台上的法师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的怪物职业与等级，心理失衡下干脆忽略不计。 　　不过刘刹何全盛时期的真实力量放倒其中最弱的那几个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现在这条巨蛇根本就没看高台上法师们。 　　他正在品味魔网变化。 　　在神殿外，刘刹何感受到的魔网平缓而安静，只有柯曼德和自己施法的时候，周遭的魔法能量才微微激荡。 　　进入神殿范围后便是另一番天地，这里的魔网被神殿里铭刻的文字、符号影响，几近停滞，但精神往深处刺探，他便发觉神殿范围的魔网能量更充裕，也更狂野。 　　好像蓄满水的大坝，闸门打开，迎接敌人的将是澎湃的洪水。 　　女神意志降下后，积蓄着力量的魔网又是一变。 　　刘刹何说不出那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看见了大千世界，却无从描述，听见了高山流水却无法演奏，闻见了天下珍馐却不能炮制，触摸了真理转瞬忘却。 　　套用一句孔先生的话，大概就是：“鸟,吾知其能飞;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矢曾。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女神,其犹龙邪!” 　　这是在神力和鳞片的作用下才能感受到的，全场只有他刘刹何一个有此殊荣，简而言之。 　　这是他独享的moment，一个词：awesome！ 　　于是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高台法师赞美女神后摆出和颜悦色的样子询问刘刹何，但这个“新生”却完全不鸟他们，一副“皮囊肉相不过昙花一现，权势财力只是过眼云烟”的禁欲模样。 　　柯曼德干咳一声，急忙出声，连连解释什么“穷乡僻壤小子，未尝见过如此景象，被吓傻了”“这孩子身受重伤，疼痛缠身，脑子有些痛坏了，大家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还是先给他治病吧，再晚一点蛇就死了，到时候我们都得背锅”云云，好歹糊弄过去。 　　等到刘刹何反应过来，那些自讨没趣的大佬们已经撤了，柯曼德一脸阴翳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 　　这下老刘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丢人了，有心解释，但转念一想先前这些人话语冷淡，未尝没有对自己独获神恩的嫉妒，自己还是不要火上浇油。 　　于是前世的经验瞬间派上用场。 　　要想让对方不向自己借钱，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先开口。要想别人没空刁难你，就要让他先自乱阵脚。 　　“柯曼德老师啊。”刘刹何悠悠然道，“先前你还说大使命这种事儿需要保密，怎么一转手就这么多人晓得了？” 　　“可别说什么为了我云云，你随便编个理由，我出点黄金就能了结的事儿……你有什么解释吗？” 　　刘刹何张嘴就是一记暴击锤在柯曼德心窝子上。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支支吾吾半天，好容易才讲清楚： 　　“这……这不是先前你要魔法装备嘛，我寻思自己手头也有点紧，就把你给我的步兵片转码进了法球里卖给他们了，结果这些老杂毛眼睛毒得很，我用幻术P的背景和语言被他们又还原了……然后就暴露了，还好都是女神信徒，我就讲了一些。” 　　“啊，这。”刘刹何傻眼了，穿越两次，创业两次，转战东瀛的他什么没见过？ 　　但这还真就没见过！ 　　“他们也要这些东西？” 　　柯曼德听了话，露出大家都懂的笑：“啧，都是人嘛，天天研究法术，没时间谈恋爱……是吧！” 　　心照不宣。 　　于是刘刹何一不做二不休，让柯曼德与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拍胸脯保证，只要治好了自己，等他老刘重返地球，一定整点好的孝敬，额……共享给大家。 　　于是在一声声“好人一生平安”里，法师们坚冰似的脸都融化成了阳春水，态度反复横跳之快，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学过变脸。很快就有牧师说已经布置好了，即刻可以开始治疗，治完了当场给女神上香叩首拜码头，从此就是自家人。 　　所以说什么魔法是第一生产力都是虚的，看着法师中还有几个女性，刘刹何心里不禁感慨：“GHS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 　　隐形仆役递上闪着魔法灵光的匕首，中年牧师用它轻松割开刘刹何创口丑陋的长在一起的皮肉，将黏在脊椎上的金属暴露出来。 　　“还好他不是人，不然重金属早就把他害死了。”牧师左手在腰间擦了擦血在蓝泡上留下殷红的痕迹，他一脸淡定地与身边帮手的柯曼德闲聊，一看就是法师出生，还是正儿八经的死灵学派。 　　你瞧他擦拭动作之熟练，抹出的图案之均匀，左手擦完之干净，再看看也经常解剖的柯曼德胡子上都沾了血，一身红色，狼狈至极。您就知道，这位爷，老死灵法师了，就这一收一抹的功夫，不给几百具尸体开刀是练不出来的。 　　你问为什么？ 　　废话，不擦干净，怎么边解剖边做笔记？刘刹何操控骷髅代笔那是不得以为止，不然他早就练这门手艺了，这可是死灵学派的入门基本功！ 　　换过锤子，另一位牧师接受工作，轻重不一地敲起来，力量完全留在表面，金属块龟裂，碎片块块剥离。手法之老练，平时肯定没少制作魔像，艺术（雕刻）学识铁定过了二十点。 　　剜去增生的血肉，为重新生长留出空间，剔除伤口黏着的金属，饶是一口气闷了四五瓶麻痹药剂的刘刹何都觉得自己失血过多，身子骨都虚起来，不过看围观的诸位有说有笑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倒也不担心翻车。 　　前世听说做手术的时候，手术室里要是莺莺燕燕欢声笑语，那病人可以敞开心地与主刀医生聊天打屁，因为你的症状不特殊，医生已经摸透了，熟能生巧，你就是那枚铜子儿，医生就是那卖油翁，无他，唯手熟尔。 　　要是手术室沉默无语，气氛静谧，那么你最好祈祷自己的病情不算特别严重，门外还有高人，不然……唉，爱吃什么吃什么吧，不然还能怎样呢？ 　　胡思乱想间，一道明亮温暖的光从从穹顶虚幻地落下。 　　温暖，舒适，轻松，刘刹何仿佛重新浸泡在羊水里，伤口传来微弱的酥痒感，一个烟酒嗓的女声隐约传进刘刹何的耳朵： 　　“本来不想帮他的，呵，邪恶阵营。” 　　柯曼德的声音响起：“毕竟是女神选中的。” 　　“唉，谁让他答应给我些资源呢，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好人做到底罢。” 　　光芒渐强，刘刹何这些天因大战前后的紧张和疼痛折磨的疲倦纷纷袭来，他终于在极致的舒适中睡着了。 　　梦境里，一位看不清面孔的女性站在面前，四周是红色流淌的雾海，天空中有星辰起起伏伏，她张开双臂呼唤着他的名字。 　　她的身上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刘刹何本能靠近。 　　不知识自己变小了还是女性身材过于高大，刘刹何只缠住了女性的一只手，死死不愿松开。 第139章 ：命运一角 　　密斯特拉居住在与天堂山，极乐境，九狱和深渊之外的一个位面，那里被称为“咒文之心”。 　　遗憾的是，刘刹何拥有的规则书里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密斯特拉的神职与领域，关于咒文之心语焉不详。这套规则书似乎在有些地方过分详细，比如巨龙与其它物种的生殖过程，但其余的完全不涉及。 　　关于费伦的资料据说都记录在《遗忘的国度》里，可惜这本设定集刘刹何也不曾拥有，不然他对费伦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不过现在，缠上女神手臂的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他只觉得搂住自己的女神闻起来好香，抱着好柔软，好舒服。 　　魔力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他因为转化仪式增生的凌乱骨刺重新排列，沿着头顶以纵向的“一”字型向后延展。能量化导致的暗伤被治愈，刘刹何的身体素质重新回到转化前巅峰状态，无形中延长了他的寿命。 　　这一切的变化过程都称得上轻柔，似乎他为女神所钟爱，不忍令其受伤。 　　“待你完成使命，可以向我许愿重新变回人类。” 　　女神和蔼的话语在刘刹何耳畔响起，他先是陶醉地点点头，然后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女神模糊的面容。 　　“女神……知道我原始身份了？”刘刹何有些慌乱地想到。 　　接着便是释然，人家毕竟是强大神力，看穿自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仔细考虑着女神的承诺，心理犹豫起来。 　　平心而论，重新变回人确实很有吸引力，抛开男欢女爱不谈，单就施法而言，拥有双手的法师施法速度和便捷程度都远超自己，看过柯曼德施法后，刘刹何充分理解了“笨拙至极”这个词语应该如何形容。 　　刘刹何+笨拙至极，绝配。 　　更何况相当多的魔法装备都是为类人生物打造的，比如魔杖在他手里怎么用怎么别扭，跟捏着牙签似的，不然与杀戮鬼对阵的时候，刘刹何早就穿一身bulingbuling的欺负人去了。 　　但是真的要把神灵的承诺用在这种事情上吗？那可是“神”的承诺啊，拿来换取更大的收获他不香嘛？人类身躯就那么重要吗？他又不是修仙的妖怪，什么二十四重楼跟他屁都不搭。 　　还是要座浮空城或者更大的优惠吧！ 　　于是刘刹何垂下头，语气谦恭： 　　“伟大的女神，变回人类对曾经的我常有吸引力。但现在，结交了许多过命的朋友，与他们一起生活很快乐。是否变回去已经无足轻重了……反正我前世也是个不爱社交的宅男，就算有一两个点头之交，现在估计都躺在敬老院或者icu里了。” 　　“你想要什么？”声音依旧温柔，似乎一点都不为刘刹何的拒绝生气。 　　“是这样的，为了能尽快将魔网铺开，让地球人都能倾听真理，我有一个计划……” 　　刘刹何越说脑子越清明，他呈上自己的意向书，让领导查阅并给出意见。 　　“……因此，我恳请女神能允许地球的魔网对施法者放宽限制……至少，能允许我们施展传奇法术！”老刘依旧缠着密斯特拉的手不放，提出要求的时候整条蛇紧张极了，蜿蜒地身体绷绷地勒紧，看上去要想想勒断女神的手一样。 　　“你很大胆，甚至狂妄。”女神另一只手轻抚巨蟒的头，宛如给宠物梳毛，“魔法不是武器，也不仅仅是一门学科，你这种唯技术论的想法是错误的。” 　　“女神教训的是。”刘刹何赶忙认错，心里暗道不好。 　　他忙着向女神寻求帮助，竟然忘记了密斯特拉是在“卡密苏斯成神术”这种法术施展以后才诞生的，天然对耐色瑞尔帝国的路子反感。 　　但他又不说不行，毕竟人类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一辆主战坦克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现在尚且能苟住，但随着女神教义的持续扩大还有魔网对地球生物的影响，自己的狼子野心迟早暴露，那时候就不是一辆坦克就能完事了。 　　所以老刘提出这项请求的时候，是丝毫不掺杂私心的……额，至少也是公私兼顾。 　　“没有传奇法术。”刘刹何咬咬牙，“只靠法师和其他职业者，很难与人类抗衡。一位高级法师需要十多年的培养，但一发狙击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总不能大家都转化为巫妖吧……再者，人类贪得无厌，他们赢了一定会加紧研究魔法，掌握科技和魔法双重大杀器，未来甚至会威胁到费伦！” 　　“女神！”刘刹何五体投地，把脸埋进密斯特拉藕臂里，蛇信子萦绕着幽香，“防人之心不可无！传奇法术将是我们的‘核武器’，只有与人类拥有对等的武力，才能威慑他们，我们才能获得尊重，才能真正影响地球！求女神三思！” 　　“唉……你可想好了自己的未来？” 　　说着，密斯特拉伸出如削葱根的白嫩玉指点在刘刹何额头。 　　眼前画面一变，刘刹何漂浮在地球上空，眼前是无数混乱无序的画面。 　　有巨龙腾空被几十发洲际导弹命中，哀嚎着洒落大片鲜血。 　　有魔像推倒高楼杀人无算，然后被长着六条腿的电磁炮坦克一炮融化。 　　有狂暴鲨成群结队袭击过往商船，又被数量更多的驱逐舰和潜艇围绞。 　　有来自费伦的战士却手持机枪跳进战壕大杀四方，有穿着军装的军人施展“任意门”，然后把战术核弹扔在骑兵上空。 　　有卡林珊地区的军队占领了地球的一个国度，将奴隶制带回这片土地。 　　有航母舰队群游曳在剑湾海域，巨舰大炮，铁隼翱翔不可一世。 　　最后，是一座长得看不见炮口的巨大炮台，通体纹有秘银，基座明显带有地球特色，涂成军灰色，冲着传送门狠狠开炮！传送门里，是一群光头纹身的红袍法师站成一圈，环法在最老的那位身上凝聚成滔天魔力！ 　　“哪怕是这种结果，你也愿意接受吗？”女神幽幽道。 　　沉默，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却长的仿佛永恒，某个生灵承受着前世今生的拷打和折磨，却一言不发，将忧虑按在嗓子里。 　　…… 　　终于，巨蟒抬起头，瞳孔中带着果断和决绝，声音越发嘶哑，他艰难出声：“如果命运必然实现，那我们还何必活着？” 　　“你不相信无数人已然验证过的命运？” 　　巨蟒勉强一笑：“在费伦，我信，在地球，我不信，地球的神都死了几百上千年了。”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其他神灵的牧师听见，一定会尖叫着“渎神”然后乱刀砍死刘刹何。 　　女神不再言语，她须臾间隐去身形，从这方世界消失。刘刹何失去借力点，开始下坠。 　　那绚烂多姿的无穷星空中，有一道流星划破天幕，带着海量信息钻进刘刹何脑子里： 　　被战火烧毁的杜撰山，三井锳介违反停战条例和规矩，悍然出兵，光天化日下攻破乌有町，无数町人惨死，狩猎队和合成人成群结队上山。 　　五大老五奉行对于是战是降意见不统一，有人带着下属偷偷下山请降，却被三井锳介杀害。绝望的他们龟缩在大蛇神社，哀兵最终没能等来魔法阵再度亮起，半兵卫死了，树魅死了，闻辽死了，川鹤子在众目睽睽下自尽…… 　　最终军队摧毁了法阵，刘刹何再也回不去地球，女神的大使命更是无从谈起。 　　他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却做不出丝毫反应，下降的速度太快了，头顶星空在视线里融成一个明亮的点，又飞速暗淡。 　　“这是一道预言，大概发生在三天后……小家伙，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再来谈条件吧，战争可不是唯一的选择。” 　　然后，刘刹何便“掉”出这虚幻的精神世界。 　　空寂如宇宙一般的世界再度回归平静，喟然的长叹从四面八方回响：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非常之事由非常之人。” 　　…… 　　神殿里，几个浑身是血的牧师正给刘刹何做检查，柯曼德用法杖第一百次捅刘刹何的嘴巴，但这家伙依旧毫无反应。 　　“我说。”他苦着一张脸，对着先前施展神术的女人问话，“你别是偷偷下了毒手，把这家伙给弄死了吧？” 　　那女人狠狠剜了柯曼德一眼：“我杀人从来光明正大，不做那偷偷摸摸的事儿，八成是这家伙坏到骨子里，受不住神术！” 　　另一个又老又矮，瘦得皮包骨的家伙一边抠牙一边嘀咕：“那可不一定……反正这小子答应了我们要给资源，你杀了他，我们只能找你要货，拿不出来你就肉偿……嘿！要是挂出个高阶牧师身份的窑姐，那肯定日进斗金！” 　　“你再说一遍！？”女法师双眼喷火，魔法在手里凝聚。 　　“诶诶！醒了醒了！”柯曼德招手吆喝，打断了争锋相对的两人。 　　大家凑上去，笑脸相迎：“小刘，你醒……” 　　刘刹何眼睑一翻，惊坐而起，声似夜枭，音如磨刀，扎得身边法师以为这家伙用了“咆哮术”，震得自己七十年窖藏耳屎松动着滚出来。 　　“WDNMD三井锳介，老子跟你没完！” 　　“这wdnmd是什么意思？”撤下法术的女人听见刘刹何说的傲来话，饶是经过“通晓语言”的翻译，这位刚刚“入行”的中年女人还是太没听懂。 　　“嘿嘿，是这个意思……”与他拌嘴的法师坏笑着凑上去耳语一阵。 　　只见下一秒他就被一张巨大的力场手轰飞出去，在地面和墙上反复弹跳着，荡出无数灰尘。 　　女人脸色涨红，气愤道：“流氓！该死！” 　　“诶唷！又不是我说的，你打他啊！”老法师嗷嗷怪叫。 第140章 ：想想，再想想 　　“追牛什么时候能回来？” 　　“排除找路和在聚居区滞留的时间，怎么算也要十多天。”柯曼德喝干葫芦里最后几口果酒，后仰靠在栏杆上，说不出的惬意。 　　但所在河里的刘刹何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从他被女神抛出莫名的精神世界后，刘刹何情绪激烈地醒来，四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未来潜在合作伙伴，都关心自己怎么睡了一宿。 　　他阴着脸让大家稍等片刻，自己一溜烟跑到洞外，用塑能系法术“火球术”“炎爆术”等将深沟狠狠犁了一遍，胸中郁闷之气才抒发了一些，不至于等会儿谈着谈着突然翻脸害死自己。 　　洞外轰隆隆，阵仗不小，法术之多根本不像是一个八级法师的法术位储备，洞内诸君面面相觑，心里安慰“这是女神的恩赐”，将嫉妒的酸楚咽进肚子里。 　　…… 　　等到刘刹何蜿蜒着钻回洞窟里，对愣住的诸位致以诚恳的歉意，然后自陈在治愈过程中蒙受女神召见，得到女神亲口传授学识，接着刘刹何在众人鞠躬以示尊敬（对女神）中，传达了祂的神谕： 　　“在谨慎，低调的前提下，全力推动地球魔网的初步建设。”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刘额头上的神徽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很显然密斯特拉为其重新注入了力量，他的下一份奖赏已经存进去了。 　　面对神徽由暗转明的变化，诸位牧师法师们不疑有他，女神的神力是做不得假的。 　　刘刹何看眼自己在神殿里，在女神的眼皮子地下扯虎皮做大旗都没有受到惩罚，便猜到只要不违背女神的“大使命”，这些细枝末节都是被默许的。 　　于是他越发大胆起来，直接坦言了自己在地球的实力受到地区半个官方的威胁，同时强调作为钉在地球的一枚钉子，女神计划的前哨站，乌有町与子虚县的重要性。 　　接着就是一系列基本操作了。 　　展示地球的时代水平和技术能力，展示地球军事力量的杀伤性，夸大地球人对其他种族的仇视程度，尤其强调“异端比异教更可怕”的歧视思想。 　　那位救治了刘刹何的中年女人听着脸色大变，她用袖袍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声嘀咕：“地球的人类真是无聊，没有敌对种族就生造一个肤色歧视文化，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一套宣传刘刹何太熟悉了，当初对祖格莫伊的时候，对柯曼德的时候都用过这招，屡试不爽。 　　女法师看上去是惊悚于地球的文化差异，其实她的汗水绝大多数源自幻景里的大阅兵和各色轻重武器；飞机坦克；云爆弹乃至沙皇核弹的试验场面吓出来——任何一个法师知晓人类能同时拿出几万发堪比传奇塑能系法术的核弹给地球好好“剪个头”，都会汗流浃背。 　　况且这些武器还是没有施法者帮助的情况下生产的。 　　流水线生产还能快速产出核弹头，相比之下，一枚核弹比一发“阳炎爆”要便宜，毕竟高环法术不但损耗制作者的精力，还会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哪怕你有一打八环防护系法术“虹光法墙”都不顶用——魔法都是有承载上限的，这些核弹与辐射能量用最朴素的当量就能炸开绝大多数法术，如果把防护法术比作精妙绝伦的锁，那么这些武器就是液压机。 　　它根本不在乎锁着的是什么，只求毁灭眼前一切。 　　这实在太狂野了，实在太不魔法了。 　　但很科学。 　　刘刹何接着希望诸位法师能前往地球帮忙狙击三井锳介，柯曼德作为传送魔法的改造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不可能！你知道在座的都是高阶施法者吗？他们本身传送的花销就是天文数字，但耗费大头更多的是魔法装备！” 　　柯曼德激动地唾沫横飞：“这不是简单的召唤法术！是传送！横跨晶壁系的传送！一枚每日只能使用一次的冲击戒指的传送成本就超出制造成本的三倍有余！越是贵重物品传送成本翻着倍往上涨！不然你以为之前我为什么不肯给你我制作的“异界誓缚”！？那是因为根本划不来！同样的成本我能给你几十张其它召唤卷轴！！” 　　“那么只来一两个呢？”刘刹何反问。 　　柯曼德说这倒可以接受，但是座上的法师们却都犹豫起来。 　　人数过少意味着不安全，大多数法师与其说信仰魔法女神密斯特拉，不如说是信仰魔网和魔法学识，密斯特拉不过是魔网化身罢了，要他们在充斥着原始魔力而非魔网的异世界舍命作战，这不是以理性见长的法师们的选择。 　　于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每一位法师都愿意为“大使命”贡献如下力量： 　　派遣至少一名法师学徒携带不菲的魔法装备与卷轴，施法材料前往地球助战，直到“大使命”初步完成。 　　“这还不够。”刘刹何摇头。 　　这下法师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挫败和焦急了，大家平时都是自己法师塔的主人，从来发号施令惯了，现在聚在一起想办法，半天拿不出注意，女神的旨意是一回事。 　　这些孤僻了半辈子的老顽童们脆弱的自尊和古怪的情绪才是重点，要是不能尽快拿出解决方案，说不定连学徒都不送，直接打道回府也有可能。 　　但是。 　　中低端战力来多少都白搭，哪怕有六、七环的卷轴在，那也只是一时的，对于想在子虚县立足的刘刹何而言，他需要的是巨大的威慑力。 　　足够让方壶岛其余县的妖怪驻足，足够逼退三井锳介的威慑力。 　　不然就算抗下这条疯狗的反扑，后续无穷无尽的战争将拖垮刘刹何的精力。 　　现在看来他已经进入死局。 　　“战争可不是唯一的选择……” 　　就在刘刹何陷入绝望近乎自暴自弃的时候，他突然响起女神将他丢走前说的话。 　　“战争不是唯一的选择，那还有什么？媾和吗？还是投降？”烦躁地磨牙，刘刹何喃喃自语。 　　“你刚刚说什么！？”一个脸上有三条竖着的刀疤，身材魁梧的光头法师双眼露出锐利的光，紧紧盯着刘刹何。 　　“怎么？”刘刹何在这位高等法师的注视下尾巴轻微绷紧，“我说，如果战争不是唯一的选择，那什么是？” 　　光头一拍大腿，脸色涨红地站起来。 　　“这句话我听人说过……”他来回踱步，激动地大喊道：“嘿！我们几个成天做实验的懂什么！难怪半天拿不出个方案！这种事儿，得找匹斯麦啊！” 　　“匹斯麦？” 　　柯曼德适时解释道：“匹斯麦是附近一位贵族，女神的牧师挽救了他妻子的性命，此前他发誓无论谁能救他的老婆，他愿意献上终生的忠诚……他的孩子也有惊人的魔法天赋，正拜在一位大法师手下念书。这家伙是我们这嘎达最擅长俗事，忠诚也有保障的了……可怜是个炮灰职业。” 　　说着他老脸满是惋惜，似乎对匹斯麦颇为看得起。 　　“你等着，我这就传信给匹斯麦，问问他的看法。” 　　于是会议就这么终止了，柯曼德闲着无聊跑到神殿藏书室的天窗处喝酒，顺便晒晒天阳补钙，刘刹何则把自己泡进水里强制冷静。 　　他一直有个心理毛病，就是着急的时候等人，越等越急躁，越躁越想上厕所，泡进水里不但能败火，偷摸撒尿也不会有人看见。 　　身体微微一颤，水波漾起涟漪，刘刹何精神一震。 　　鹦鹉从洞窟里飞出来大喊：“好了，好了！开会，开会！” 　　…… 　　大家又聚拢在神殿里，经过一段时间休息，与会者脸上的紧张和焦虑都散去不少，看来老家伙们各自找方法调节了情绪。 　　“按照匹斯麦给的信，结合刘刹何讲的局势，大致有三个方案。”光头摸着发油的头皮道，“第一个，分化敌人。” 　　刘刹何摇头，这一步开战前就做了，镰鼬和纸婆就是被他分化成骑墙派的，现在三井锳介显然是不顾一切冲塔，上的都是死忠，再说，三天时间游说，连对象的信息和喜好都不一定能搜集齐。 　　光头抿抿嘴，继续念：“第二个，高价雇佣其他势力、” 　　这个想都不要想，三井锳介背后是三井财阀，东瀛四大之一，财力超出刘刹何无数倍，权势滔天。 　　已经被绑上战车的除外，根本找不到其他人。再说，今天都过了一半了，地球那边三井锳介反扑的消息多多少少被有心人摸到了消息——那么大的阵仗瞒不住人，也是顺路在警告方壶岛其它妖怪管住手脚。 　　乌有町只能孤军奋战。 　　眉头皱起，光头看也不看就把信纸捏成一团：“最后一条就不必看了，前两个都做不成，这个更不可能。” 　　死气沉沉。 　　女法师咳嗽一声道：“你就说说吧，不然呢？” 　　“死马当作活马医呗。”尖嘴猴腮的法师怪声道，被女法师剜了一眼，赶紧闭嘴。 　　“这最后一条。”光头叹了口气，“让你在那片区域扬名，要很大的名声，大到对手不敢妄动……这不扯淡嘛！” 　　…… 　　“等会儿！”刘刹何福临心至，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那么我的封臣是我的封臣吗？” 　　光头不耐地猛拍桌子：“你tm有屁就放，搁这儿讲绕口令呢？……当然是了！” 　　刘刹何眼中燃起火光：“哪怕我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者？” 　　光头双手交叉：“只要封臣没把握宰了你，哪怕听调不听宣，他也是封臣！” 　　“就是这个！” 　　刘刹何大吼：“找到出路了！” 第141章 ：设计 　　东瀛的实际控制者是谁？ 　　是财阀。 　　但这种事儿属于大家都知道，但都不摆在台面上的事实。尽管东瀛人从出生开始就躺在以四大为首的财阀资产医院里，死亡之后买四大子公司的棺材或者骨灰盒，从衣食住行到精神消费都离不开财阀。 　　但东瀛官府从来不会大肆宣传“我们并不为纳税人服务，我们为财阀服务”，虽然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尽管四大在东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名义上他们依然只是垄断集团，宪法已经规定了，东瀛的统治者有且只有一个人。 　　那个君权神授，宪法背书，所到之处不能有站的比自己高，四大的四大实际掌舵人见了都得下跪的人。 　　天皇。 　　任你四大如何屌，上也得喝天皇的洗脚水，每年官府都要掏大笔银子养着皇宫里的人，四大也少不得负担大部分。 　　谁让人家是万世一系，所有东瀛人素日里未必会想起天皇，可一旦国家宗教代表和国体代表受辱，你就做好直面东瀛人的义愤填膺。 　　能帮刘刹何压制三井锳介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天皇了。 　　“但是，你要怎么做呢？”柯曼德没了果酒，只能咕噜咕噜喝茶，他是被地球严峻的局势给惊得口干舌燥。 　　刘刹何双眼含着激动，长话短说：“他老婆快死了。” 　　重生之后刘刹何就不怎么看新闻了，一个是他的活动范围大都局限在妖怪世界，与人类接触不多，另一个原因是则是新闻每天都有，可谓苟日新，日日新。但刘刹何两世加起来活了快一百年，对时间和信息的需求不像短命种那么迫切。 　　他能花十几年的功夫寻找学习魔法的路子，也愿意放弃日益兴隆的云省生意来东瀛拓土，说来说去就一个原因： 　　时间对他不值钱了，几年，十几年精力的损失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但是川鹤子被半兵卫就回来那天，为了掩饰洞窟里尴尬的氛围，破天荒地打开新闻，用聒噪的女声填补氛围。 　　那十几分钟的新闻里恰好就讲到了天皇老婆病危的事儿（第一百二十六章 开头），当时连西牛贺洲的医疗团队都请了出来。而且刘刹何打开新闻的时间很短，却偏偏播报这则新闻，不能说是巧合，只说明皇后的病情是真的到相当严重的地步，已经值得实时跟踪报道了。 　　那光头抹着脑袋，也不知怎地扣下一块巨大的头皮屑，他若无其事地吹掉，然后说：“我还是没懂，你都说四大这么牛了，怎么会害怕一个人？不现实啊，直接杀了劳什子天皇，夺了他的鸟位不好嘛？” 　　“不现实。”刘刹何垂首思考着，给光头解释的同时也查漏补缺：“在保留皇帝的前提下，科技越是进步，皇帝本人就越安全，因为他从逐渐从政治人物向精神符号转变，而东瀛，天皇不但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还是本土神道教的教宗，四大不可能动手杀人——现代社会，消息是捂不住的，其他财阀会欣然将秘密散播出去，这可是把四大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说着刘刹何越发自信：“而且国际政治也不允许东瀛出岔子，这是一个老牌发达国家，有一亿人的成熟市场，更是傲来国和美利坚隔空博弈的地方，哪怕是为了区域稳定，五常都不会允许财阀这么做。” 　　“哦，顺便一提，东瀛官府某种意义上是美利坚的狗，而美利坚是资本主义的灯塔，四大也是美利坚财团的狗。当狗是没有自主权的。” 　　顿了顿，刘刹何眯起眼睑补充：“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没有。” 　　…… 　　会议开完了，皆大欢喜。 　　刘刹何拿到了能帮皇后治病的东西动身返回，而神殿的法师们听闻自己不用出面就可以解决问题也是十分高兴。 　　有限地为女神的“大使命”流血，还能赢得奖励，这是再好不过的。 　　唯一苦的就是追牛了，原本他是要和刘刹何一起返回地球，现在刘刹何先一步离开，接下来要去处理三井锳介那条疯狗，对费伦就不太关心得上了。 　　柯曼德送走刘刹何之后，搓着手打开实验室——他旁观了地球妖怪们的作战，脑子里有许多想法，碍于要帮刘刹何的忙不能行动，现在，他终于得空了。 　　“哦！记得把资源发给我！”柯曼德开门前冲着起跳的刘刹何大吼。 　　…… 　　刘刹何刚一回到地球，满神社的手下们都露出笑容：“大人，您回来了！” 　　他并不说话，而是蠕动身体吐出几枚装潢华丽的卷轴，一字排开：“点齐所有人，再让何伟毅联系真中大木，我知道他和这老家伙认识。” 　　有人笑着说：“主公去补肾去了，真是虚啊。” 　　刘刹何瞪大双眼：“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前几天那个球球里有人叫你去什么叫废轮的医院看看身子，还说你少了个肾，我就在旁边听得真切！” 　　刘刹何这下脸色就垮了，嗫嚅着“火炮炸的，能算肾虚吗？”接着就是一串诸如“想我当年春天，多少美女蛇求着宠幸”之类的话。 　　“那您现在怎么还是孤家寡人？”一人出声问询，哄堂大笑，殿里殿外满是欢快的气息。 　　玩笑归玩笑，大老笔头还是立即遣人去电联何伟毅，刘刹何刚刚适应魔网，现在又回到原始魔力区一时有些不习惯，他磨蹭着身子发话： 　　“前边谈的怎么样了？” 　　河童大郎掏出清单，边看边说：“三井家答应了所有条件，还把在子虚县的另一处基地位置也给了我们，只是……” 　　“只是三井锳介根本就没现身，手下的势力也找不着人是吧？”刘刹何哼了一声。 　　“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惩罚。”河童大郎诚惶诚恐地跪下。 　　本殿外阴云密布，春天的方壶岛雨水充足，云层将月亮遮住，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刘刹何从殿里钻出来，身后是一众不知所以的大老们。 　　他们有些紧张，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明明局势一片明朗，但主公回来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刘刹何咂咂嘴，声音沙哑：“给谈判团队打电话，叫他们立刻回来，让铃木家的人也即刻撤离。”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大老笔头不敢多问，只是喏声应下，转身吩咐。 　　“还有。”刘刹何意犹未尽道，“也给纸婆和镰鼬通气，说……” 　　刘刹何十几米的前半身笔直立起，电线杆似的杵在地上，他仰着头，用昏花的眼睛打量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平淡的话语里，藏着令人心寒的恶意： 　　“三井锳介那条疯狗死前反扑就要来了，让他们最好先去别的县避难，等我料理了他再回来。” 　　灯草和尚个子只有不到一米，他原本躲在角落蹲着，正考虑去哪家丈夫不在的家庭歇脚，听到这番话骇然站起来。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哪！ 　　哪怕三井锳介好胆赌上性命坏规矩，刘刹何这种“菜鸡都躲开，让英雄来屠龙”的狂言放出去，镰鼬和纸婆这种老巢在子虚县的家伙真的会信吗？换言之，就算信了，他们真的会听话的走吗？ 　　万一你刘刹何是使计呢？你想独霸子虚县，我们走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哪怕他们确定三井锳介要搞事，本来是打算走的，收到刘刹何的传信后却很可能留下来。 　　“我可以输，但你休想吃独食”。这种不患寡患不均的想法遍布普天之下。再说现在三方胜利，正是兵骄将傲的时刻，哪怕纸婆镰鼬想走，他们的属下也未必答应！ 　　犹豫磨蹭，整理下属，这都要时间啊！可时间是不等人的！ 　　“用吃掉额外利润作为诱饵逼他们不走，这样无论是内部矛盾还是分担三井锳介的压力，您都能获益……但前提是，你能处理好谈判队伍的不满，还要在赢一次三井锳介，把自己，盟友和对手都推到悬崖边，困兽乱斗，可是下策啊主公！” 　　…… 　　“什么！要我们回去？这马上就要签条约了！半兵卫大人！”子虚县某处废弃工厂，一群小妖叽叽喳喳地冲半兵卫抱怨着。 　　但半兵卫根本不管他们，只是和闻辽对视一眼，询问他的意思。 　　长满绒毛的爪子挠着下巴，闻辽沉声道：“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大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说了三井锳介有动作，那就肯定不会说错。” 　　“确实，这家伙好几天不出面，认输也不爽利，我也觉得他居心不良。”半兵卫听罢点头，转身开始镇压不满地下属，逼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他们这几天从三井家的基地里搜刮了不少东西，现在都放在仓库里，搬运需要一两个小时。 　　“诶，何伟毅呢？”半兵卫扛着一台电子显微镜仪器，看不见穿迷彩衣的人类，不由出声。 　　闻辽咬了下烟嘴，吐出青烟，手脚不停，很快打包完一件货：“他却接电话去了，大人好像让他去找真中家的话事人，好像和我们翻盘的计划有关。” 　　半兵卫放下显微镜，般若面具脸深深皱起：“你不是认识真中家的小女孩儿嘛，你也跟着去吧，我总觉得姓何的有事儿瞒着我们，倒不是怕他隐瞒不报，只是觉得这家伙不是我们的人，做事不肯用心……毕竟事关重大。” 　　闻辽摘下燃到尽头的烟嘴，歪头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去。” 第142章 ：吾儿果欲反耶？ 　　屏退群妖，川鹤子独自呆在本殿里，脚趾拧着。 　　现在是凌晨一点，她原本在线上补习。因为演习的缘故，子虚县现在正在重新恢复秩序，学校开学的时间延后了，川鹤子于是自发地学习起来。 　　她想提前完成中学的学业去考大学，然后就有功夫一边上学一边跟着父亲学习家族的事业。刘刹何的势力膨胀的太快，铃木家两个月前还算刘刹何麾下中流砥柱，现在突然就变的尴尬起来。 　　论在官府中的影响，力克三井锳介的他很快会出名，子虚县多少家族都愿意投入麾下，况且刘刹何的计划推进顺利的话，即便是铃木家在乌有町的土地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川鹤子有野心，既然最早对刘刹何下注扶他成为社神，那她就希望铃木家成为社神最亲密的战略伙伴，最次也要把其他家族势力踩在脚下。 　　“可惜爸爸进取心不足，永远只想着他的公司生意。”少女揪着衣角，闷闷不乐地想着，“种田能有多少收获？社神眼看就要成为子虚县地下皇帝，未来方壶诸多势力都要敬他三分，铃木家如果不能跟着成长，势必被抛弃！” 　　想着有其他家族的巫女顶替自己的位子，川鹤子用力的手指骨节隐隐发白。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社神的名头，刘刹何一定会用很久，可以说目前整个势力都是以宗教组织框架建立起来的，五大老也好，五奉行也罢，对外宣称的都是神使，套着官方的皮，就有了免死令牌，百事可为。 　　川鹤子很理智，她清楚神社不能只有自己一个巫女，但她不能容忍别的巫女比自己更亲近刘刹何。 　　“第一”的招牌，意味着很多。可惜爸爸在前线划水，除了充当法律顾问外什么都不做，实打实的消极怠工。作为家族的舵手，这很愚蠢。 　　少女悄声自语：“都选择了投靠妖怪还由着性子抵触，爸爸，社神可是说过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没有好下场……” 　　所以当她连夜被小妖叫山上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开心，既为自己能代表家族增加在刘刹何心中的分量，也为跌宕起伏的未来。 　　跟着刘刹何混，川鹤子原本似水一般的生活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等以往不曾有刺激，她深深为之着迷。或许她天生就不甘平凡，要不然，她之前也不会独自冒险潜入方壶运输公司了。 　　振兴家族和刺激的人生，她全都要。 　　正想着，鳞片剐蹭的哗啦声让川鹤子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 　　她跪坐着施礼，刘刹何等她动作完了才道：“这次找你，是有要事相托。” 　　川鹤子立刻又伏倒，嘴上说着“大人吩咐”，心里笑意满满。 　　刘刹何兀自不觉地缠在横梁上，他小心翼翼吐出用丝绸包裹着的盒子：“全东瀛我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闻辽，另一个是你。” 　　川鹤子抬起头，刘刹何已经解开包裹着的丝绸，露出沉木做的方盒，四周用黄铜包角。轻轻揭开，里面是淡黄色的天鹅绒铺底，严丝合缝卡着一枚卷轴。 　　川鹤子用过的卷轴不少，但像这枚卷轴那样做工考究，色泽古朴，外皮还有用色素染出文字和图案点缀的魔法卷轴，倒是第一次。 　　她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啪嗒一声扣上盒子，法术灵光闪烁，刘刹何语气微微颤抖：“我希望你能用它给天皇的正妻，也就是皇后治病。” 　　川鹤子惊讶地捂住嘴：“可是，皇后是癌症晚期啊，已经扩散全身了，国外专家都说皇后的身体承受不住现有的治疗手段，药石无医，连国内的奇人异士都没有办法……这一个法术能行么？” 　　刘刹何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装潢低调奢华的盒子，轻声道：“一般的法术当然不行，但这个一定可以……本来我是想让那些牧师来一趟，可惜女神的力量在地球还很衰弱，牧师又胆小都不愿意来，只能用它了。” 　　说道这里，刘刹何看着川鹤子，郑重道：“你要小心保管，盒子上我已经附加了禁制法术，除你之外的人打开将会瞬间焚毁这张卷轴。我接下来会教你一些通用语，足够施展该法术。今晚你就走真中家的路子去江户，闻辽会护送你去四十万市的港口……切记，此事事关我们的生死，只许成功。” 　　“定当全力以赴。”川鹤子再拜，她激动的微微颤抖，安耐不住出声问询，“大人，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刘刹何长吸一口气：“是一个人让我负债巨万，欠了天大人情的法术，也是神殿的镇殿之宝，若非有女神的神谕，这些家伙打死也不会给我。” 　　“九环通用法术·“祈愿术”。”刘刹何眸子平静，心底一片火热，煎熬着他的烈火，名为野心。 　　“或者你可以叫它‘圣杯’、万能的许愿机。” 　　…… 　　千叮咛万嘱咐，川鹤子抱着盒子小心地退到障子边，她趿着木屐，突然抬起头，眼睛明亮，宛如林间小鹿：“大人，我爸爸是个惫懒没用的守护犬，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铃木家能做的还有很多。” 　　说完木屐撞着地砖，踢踏出清亮的声音跑远，留下被这番“逆女言论”惊呆了的刘刹何。 　　“这小妮子。”他哑然失笑。 　　…… 　　第二天下午，积蓄了一夜的雨终于落下，为全岛洗去尘埃，东瀛最南端的樱花已经开了，春天的气息势不可当。 　　三井锳介坐在堆满饮食垃圾的房间里，落地窗帘紧紧闭拢。空气里弥漫着食物发酵，衣裳酸臭，沉淀的烟酒气息。 　　管家把橡木门推开一道缝隙，忍着臭味钻进来，他谨慎挑选落脚点，不让鞋子踩破地上满满当当的垃圾袋。 　　嗤！ 　　火焰在黑暗的室内亮起，照出三井锳介胡子拉碴的脸，他狠狠嘬了几口提神，干燥的嗓音如大漠里的风沙，透着股子寂寥：“忠恕叔。” 　　管家凑上来：“都妥当了，进攻的计划狩猎队也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启动。失踪的那条蛇据说现在也现身了。 　　” 　　“好。”三井锳介点点头，“开始吧。” 　　…… 　　闻辽连夜送走川鹤子，上午刚刚回到子虚县，来不及休息就被刘刹何拉去布防守。 　　没想到下午坏消息便接憧而至。 　　首先是撒在边境线的斥候们失去联系，接着比比一身是血地从林子里钻出来，他激战之下把手机当板砖扔了出去，只能甩着两腿跑回来吼：“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闻辽二话不说给了比比两耳光，把这个急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伙扇醒：“好好说，多少人，在哪儿，子虚县什么情况！” 　　比比喘着气，劈手从手水舍抢来大瓢咕噜噜喝水：“县里乱的很，发生了不少起爆炸，俺估摸着纸婆和镰鼬套讨不着好处，他们真就没走，不过防御做的美得很，拖住了三井家不少人。” 　　“现在来町里的都是长得怪不啦叽的合成人，那些装备精良的好把式都在县里。” 　　闻辽皱着眉去往本殿向刘刹何汇报：“主公，果如你所料。镰鼬和纸婆都不走，拖住了三井家的狩猎队，现在进町的都是合成人，町众铃木家的老人已经以春耕集会的名义聚拢到北边的白山了，东面的公路没有人，可以放开了打。异常针对课那边也派人联络过，您看，咱们干上一把？” 　　“来了多少人？” 　　“怎么地也有两千多，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这应该是是先头部队。” 　　刘刹何用尾巴挠着下巴，沉思一阵，终于下定决心：“以打促和，吃点先遣队，给川鹤子她们拖出时间，大概再有一两个小时，我托川鹤子交上去的视频就能进到明治神宫里，到时候就轻松了。” 　　“好。”闻辽不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去。 　　“闻辽！”刘刹何叫住他。 　　虎人扭头：“大人可还有吩咐？” 　　“这件事了结后，你跟我去趟费伦，咱们把你的病给治了。” 　　闻辽看着刘刹何的脸，舔了舔嘴唇，脸色复杂，带着三分兴奋，三分恍惚，还有几分惊讶，最终化为坚定，他握了握拳头，大步流星而去，声音远远传来，激动无所遁形： 　　“好！” 　　…… 　　“少爷，县里打扫干净了。”管家站在浴室外，拿着平板说。 　　里面传来洗漱的响声，好一阵后，三井锳及拉开门走出来。 　　他整理一番后，重新恢复了人上人的模样，收拾得干净得体。 　　“我要亲眼看着杜撰山燃烧。”他磕出一颗烟，缓缓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子，穿过走廊来都楼梯湿漉漉的玻璃映出他的脸，无限自信尽在其中。三井锳介步履越走越矫健，仿佛回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时刻，管家忠恕看着自己服侍了十几年的少爷此刻风光无限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片刻的潇洒，要用接下来一生偿还啊！”老人心里叹息。 　　趾高气扬的脚步突然顿住。 　　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微笑，正在一楼看向三井锳介。 　　“你来做什么？我记得咱俩已经做过交易了吧？”三井锳介脸色难看。 　　中年男人瘪瘪嘴，晃着手机，语气淡然：“真中家现任家主真中大木，昨夜携铃木川鹤子前往江户，并向官府献上大蛇神社现任社神刘刹何重伤治愈的视频。” 　　三井锳介心里咯噔一声。 　　“铃木川鹤子在明治神宫前割断自己的手筋，用一枚卷轴即时治疗，佐证视频真实性，现在她人已经入了宫，正要给皇后殿下治病。” 　　“这与我有何干？闪开！”三井锳介边走边说，色厉内荏。 　　中年男人拉了拉领口，歪着嘴：“三井少爷，您还没有攻下杜撰山吧？” 　　三井锳介此刻已经贴在男人面前，目露凶光：“这和我三井家有何干系？” 　　“您说笑了。”男人回答，“杀害皇后殿下的救命恩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儿三井家可不能背。” 　　三井锳介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一定要做呢。” 　　“却是晚了……下面这句话，是老爷叫我讲给您的。”男人掸了掸三井锳介肩头的头屑，凑到他耳边，声音很低，不传六耳，“吾儿果欲反耶？” 　　明明男人的嗓音带着醇厚的磁性，如春风和煦，但三井锳介这个最近的人却如坠寒冬，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好似帕金森综合征。 第143章 ：三井锳介真英雄，赔 　　“祈愿术”有着严格的使用要求，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你可以许愿将死者复活，但如果死者已经火化或者被腐烂只剩枯骨，那么你必须要用两个“祈愿术”。 　　第一个用来复原受术者的躯体，使ta恢复完整新鲜，第二个才能许愿死者苏生。 　　刘刹何本来想要的是七环法术“有限祈愿术”，但是光头告诉他要达到消除灾祸，改写命运这种程度，“有限祈愿术”的限制更多，效果更弱。 　　于是刘刹何只能忍着肉痛签下“不平等条约”换来“祈愿术”。 　　除了现场寥寥无几的人外，没人知道川鹤子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川鹤子许了个怎样的愿望，门外的医生们只见病房里七色华光大作，宛如斑斓梦幻出现在现实里。 　　须臾间，皇后的生命体征就稳定了下来，原本陷入昏厥中的她面色痛苦，现在竟流露出安详的色彩，一定是做了个好梦。 　　头戴高冠，一身肥大袍摆的天皇握住妻子的手，眼中流出激动的泪水。 　　两个小时后，小憩的皇后醒来，虽然面容依旧枯瘦，但竟然能撑着站起来，在侍女的搀扶下地走出病房。 　　缓慢又坚定。 　　见到这一幕，医生和诸家代表见了，无不下跪叩拜以表欣慰。 　　但他们垂下的脸各自变化着。 　　贪婪、狠辣、霸道不一而足，无数心思流转起伏，最终汇成一句心里话： 　　“若是这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妙法术，为我所用，又会如何？” 　　…… 　　子虚县。 　　一场雨后，暖湿气团已经将北方的寒冷气流推走，雨峰不甘地向北移动，太阳终于在傍晚露面，给县里留下一片晶莹。 　　手机滴滴滴响起，西装革领的中年男人放下红酒，掏出查看。 　　接着他无奈地冲三井锳介说：“很遗憾，少爷，皇后殿下的确被治愈了，就在刚刚，她与天皇陛下重游神宫，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胃口大开，一路上吃了许多东西。” 　　“做检查的医生说皇后殿下现在只是有些略微营养不良，除此之外，身体比天皇还好……并且，天皇不日将携皇后前来方壶岛，尤其是大蛇神社游览。除此这外，其余三大财阀陆续有人开始往官府递条子，要控诉你在子虚县做人体试验的罪行，异常针对课对此十分上心，罪证现在估计已经躺在首相的府邸……不过别担心，您毕竟是家主的儿子，血浓于水，再怎么样他老人家都不会看着您白白牺牲。” 　　虽然在致歉，但这个男人语气神情并无歉意，反倒一副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井锳介变幻的表情，他站起来整理着领带，一字一句，为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家伙奏响丧钟： 　　“走吧，家主已经等你很久了。” 　　三井锳介的脸刷的白了。 　　…… 　　深夜。 　　轮船逐渐远离海岸，三井锳介扶在栏杆上，一脸灰败地眺望着四十万市，从这里勉强可以看见子虚县的点点灯火。 　　这是他堵上一切的地方，这是大哥留给他的应许之地，他本该在这里大获全胜进而得到三井家。 　　三井锳介手绞紧栏杆，骨节咔咔呻吟着，好像要捏断自己的指骨。 　　“混蛋……”三井锳介很后悔，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全力以赴解决刘刹何。 　　他是天之骄子，从来不把山野鬼怪看在眼里，大哥生前说过他的骄傲会让他吃大亏，但是…… 　　谁能想到所谓的“亏”竟然意味着满盘皆输！ 　　经过中年男人的复盘，三井锳介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在打不对等的战争。 　　因为大肆拐卖人口做实验的缘故，自己的项目比三井真一进度更快，但也激起子虚县官府人员的不满，以真中大木为代表的的反对派与三井真一暗中勾结，将他花费大力气封锁的消息泄露出去——这个混蛋，一早就开始搜集自己的资料。刘刹何明里跳得欢，实际上不过是用来吸引自己注意的棋子，那辆坦克也是真中大木的手笔，有那个婊子撑腰，老混蛋狐假虎威还真的拉到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三井锳介咬紧牙关，咯咯响。 　　就连三井农技迫害铃木家的公司也是三井真一指示！ 　　她一直暗中关注着方壶岛的局势，刘刹何这个外来的刺头腾空现身，立即就被三井真一给利用上了。三井锳介精力集中在实验进度上，沉醉于终点一点一滴的靠近，没发现自己脚下已经千疮百孔。 　　“谍报谍报，我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三井锳介一拳擂在栏杆上，留下一个殷红的拳印，他的手背翻起皮，鲜血缓慢流着。 　　就在他怨天尤人的时候，一个小舢板漂过来，上面歪歪扭扭站着几个河童，在离轮船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停下，稀稀拉拉的掌声从他们的掌蹼间奏响。 　　“我家主公让我们传话：‘三井锳介真英雄，赔了夫人又折兵，谢谢您嘞！’” 　　“我家主公让我们传话：‘三井锳介真英雄，赔了夫人又折兵，谢谢您嘞！’” 　　浑身颤抖，这是骑在头上拉屎啊！ 　　三井锳介伸出一根手指死死指着河童次郎，在他们丑陋但滑稽的笑脸里，满腔怒火羞愤无处发泄，最终化成一口老血喷出来，仰头栽倒。 　　“三井锳介真英雄，赔了夫人又折兵，谢谢您嘞！” 　　“三井锳介真英雄，赔了夫人又折兵，谢谢您嘞！” 　　…… 　　大蛇神社，灯火通明。 　　自川鹤子进入江户后，三井锳介的后续攻势都被迫暂缓，刘刹何一行从容收割着合成人的性命，尤以傲来国来的和尚杀心最重，他手提戒刀，刀子拨出，呼啦啦一片大好头颅，口中念着《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超度，语调轻柔，面带怒色。 　　这头脑袋飞在空中，滴溜溜转三圈才落在地上，死前眼睛微微瞌着，看不出人形的脸翘起嘴角，这便是解脱受苦的日子，含笑九泉了。 　　这法全和尚一个人便杀穿了千人的合成人方阵，比比在旁边都看得心惊胆战，他手臂伸出虎皮，一巴掌捏碎身边张牙舞爪的合成人，看着和尚那充满仪式感的杀法，还有落雨似的人头，又看看自己身边凌乱的尸体，比比舔着嘴皮说：“俺滴个乖乖，要不俺也气（去）学佛法？” 　　等到和尚回山，他法衣褪在腰间，裸着上身，一身鲜艳滑腻，手里的戒刀沾满血肉，一步一个血印子，活似血魔。 　　跨步过了拜殿，法全和尚在本殿前的水池里洗刷身体，河童们看着自己待着的水池染了大片猩红，碍于他翻滚的杀气不敢吱声。 　　“他妈的！那么多活人都被弄成这般模样。”和尚嘴里爆着粗口，“这三井锳介就该下阿鼻地狱！日日受千刀万剐，业火烧灼之苦！” 　　“淦！”法全洗干净戒刀，收在怀里，犹自不解气，鼻息粗壮，喷气成风，显然怒火中烧。 　　闻辽把文件交给刘刹何，在旁边感叹：“可惜还是让他跑了，三井家放话要保他，我们留不住。” 　　“社神现在作何打算？”和尚抹掉脸上的血色，目光炯炯。刘刹何既然已经被东瀛官府承认，傲来也和颜悦色，法全和尚也不能在言语上与之平辈而论。 　　人家毕竟是受香火崇拜的，同时吃信仰这碗饭，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 　　刘刹何身边坐满了妖怪，他们正着手接受三井锳介的遗产……额，是战利品。 　　“人体试验必须终止，但实验资料需要保留。”刘刹何毫不犹豫，“法全大师也看到了，与诸位同行的法师们都未老先衰，这些资料能减少我们很多研究的功夫，傅坚俊人是前研究所的高级技术人员，主张与三井锳介不同，反对盲目扩大试验范围，强调先建立数据库和模型，水平也相当高，由他住持工作，您大可放心。” 　　法全和尚摸着还有些油腻的头，哼唧道：“我才不是什么大师，就是一武僧。” 　　刘刹何也不去管法全的嘀嘀咕咕，他昂着头，左边是大老奉行们，右侧坐着傲来国的援军。在三井锳介灰溜溜离开，权力真空的子虚县，刘刹何是当仍不让的第一，甚至拥有皇室好感的他，连方壶岛地下瓢把子的位置也能争一争。 　　“咳，下面开始分赃……额不对，开始战后会议罢。” 　　回应他的，是上百只亮晶晶的眼珠子。 第144章 ：分赃 　　子虚县县城有人口三十万，一座由铃木大川的妹夫西原苍吾控股的罐头厂，一座三井财阀子公司三井农技的生产中心，负责三井家在方壶岛及东瀛西南地区的农业机器生产。 　　此外还有其余小型工厂两座，是一座工业气息比较重的城市，不过随着县城北部工业区的废弃，现在主要生产都集中在更靠近南部高知县下四十万市的边缘区域，这里离港口更近，原材料和产品可以快速输入输出。 　　这些都是刘刹何相当看重的产业，他打算让铃木家投资一座小型炼钢厂，在废弃厂间生产钢材，由妖怪们主持生产，就地制作出盔甲，武器盾牌等物件，等到传送门的扩建工作完成，他将把粗坯装备大批量送去费伦卖给商人。 　　熟练工人县里俯拾皆是，官府花钱打点上下就会闭上一只眼睛。 　　想想看，每天成百上千件精钢装备，未来甚至有合金产品源源不断进入费伦，这些朴素东西传送成本远低于魔法物品，刘刹何与柯曼德在费伦的产业将得到巨额资金支持！ 　　要是柯曼德与教会携手压榨学徒给这些武器附魔，那么阿拉米尔山脉将成为卡林珊地区的兵工厂！甚至得到夏恩王朝的庇护也是可以预见的！ 　　地球不缺生产力，缺乏魔法物品，费伦生产方式停留在中世纪，但魔法盛行，互通有无之下，他会得到多少财富？ 　　都说法师是最花钱的，刘刹何要想在地球吸引足够的法师完成女神的使命，需要海量金币培养本土施法者。 　　牧师，德鲁伊，游吟诗人，萨满，都算施法者！ 　　而这些工厂，将是他的印钞机！ 　　此外，北部和西部都有大片森林，与乌有町，下城町周边森林连成一片，妄作町在乌有町更北，短期的规划还顾不上。 　　算上辖区，子虚县人口便有三十五万，与刘刹何现在盘踞的乌有町相比，地区面积膨胀十五倍有余，人口更是翻了三十多倍。 　　虽说大头都由官府掌控，不能像乌有町这样将其架空，但城市之外平日归他管辖这是毋庸置疑的，三十五万人还都是潜在的可传教人口，怎么看都要发达。 　　因为这一连串的胜利，下属们对刘刹何的信服程度节节攀高，在刘刹何一轮又一轮梭哈赌国运的过程中，大家都相当认可这位主公。 　　不管他是实力也好强运也罢，总之跟着这位大佬有肉吃，那这就是好大佬。 　　神社内，随着巨蟒召开战后会议，新的行动开始了。 　　刘刹何先冲半兵卫点点头，带着般若面具的半兵卫一个激灵站起来，掏出一摞密封好的纸。 　　“这是半兵卫近来搜集到的东西。”刘刹何左右看了看，“里面记录着我们当中与三井锳介暗通曲款的人的名字，通信时间、内容的明细。” 　　全场噤声。 　　大家都没想到，分赃的第一个议程，竟然是清算。 　　不过也对，占着位子的人死了，后面不就能分到更多利益了么？节流也是赚钱的一种方式，谁说清算就不能算在分赃里呢？古来强盗抢了财货之前，不还要先清除异己嘛。 　　只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少都有点胆战心惊。 　　你瞧那分量，只怕今晚倒下的人不在少数，说不得某些人还要被自己的下属牵连，遭受无妄之灾。 　　刘刹何嘬了一口碗里的茉莉茶，吐出带着花香的热气，大笑着说：“哈哈，大家先别紧张。” 　　“一开始想必诸君都没料到我们能赢，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赢得这么轻松，我原本都做好打游击，实在不行就跑路的打算。” 　　刘刹何故作自嘲的话并没能减轻下面人的紧张，他又嘬了一口，好整以暇道：“当时是敌强我弱，我自己都这样，也是在不敢奢求诸君全都是忠臣，既然这样，半兵卫，都烧了吧。” 　　火舌蓬然而起，迅速把这一摞信纸舔舐干净，只剩下翻飞的灰烬，在烛火下透出明暗的余焰。 　　闻辽见状，立即带头跪拜：“主公高义！” 　　有人起头，众妖有样学样，一时间伏倒一片。 　　那些心里有鬼的，口号喊得格外真诚，虽然《三国演义》大家都不陌生，但这番宽宏大量还是赢得大多数妖怪的好感。 　　倒是比比在一旁面色不虞，看样子就知道他对刘刹何的从宽处理不太满意。要是换他来，有一个算一个，敢当内应的都得被棒槌锤爆脑袋！给本殿榻榻米留下一幅《血色梅花朵朵开》！ 　　刘刹何心里好笑，这家伙还真是老实孩子，他烧掉了这些资料，难道就不知道是谁做了事吗？ 　　早在先前刘刹何就看过了！反复出现的名字都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啦！ 　　现在不过是走个场面，明示大家既往不咎，让下面的妖怪们安心罢了，毕竟刚刚赶走了三井锳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这些记录在案的家伙办事认真，老刘不介意给他一次机会，要是做事不利……嗨！人固有一死嘛！ 　　狂骨，百百爷这类聪明妖怪自然也领悟了刘刹何话中话，知晓社神给自己判了缓刑，尚有挽回的余地，于是坐得更加安心理得了。 　　“那么说正事吧，我目前不打算进县城，姑且让闻辽和半兵卫替我收拢县里的势力……镰鼬死了是吧？” 　　闻辽点头：“对抗狩猎队的时候，身中数百枪，登时便死了，纸婆在乱战里不见踪迹，暂时没有消息。” 　　“唔。”刘刹何吐着舌头思考着说，“既然镰鼬不听劝，那就没必要给他徒子徒孙留面子了，你们收编了吧，至于纸婆，她的神通擅长逃命，没这么容易横死，先留着……诸君！” 　　刘刹何挺起胸口，露出黑黄相间，细鳞密布的柔软腹部，将先前的事情揭过，他朗声道： 　　“五大老五奉行有辅佐之责，现在我们的底盘越来越大，对人才的需求也与日俱增，这些个职位秉承优胜劣汰的原则，能者上。大家莫要不思进取，到时候丢了位子，别怪我不照顾老人。” 　　“は—あ！” 　　…… 　　深夜，大蛇神社本殿。 　　蜡烛汩汩地流着泪，把基座染成自己的模样。 　　刘刹何与傲来国来的十人对坐着，这是内部谈话，不好让下属知晓。 　　“官府的人发来消息，说三井锳介从小跟着的管家在别墅自杀，背下了所有罪名，这下是彻底不能追责了。”刘刹何叹了口气，吞下一整只烧鸡。 　　法全和尚耸了耸鼻子，眉毛皱成一团，看来对三井锳介的杀心并未消减。 　　三下五除二说完东瀛的事情，刘刹何开始与这些代表们谈另一件事儿，那就是关于进出口项目。 　　既然拟定要开设工厂，那么傲来国的成熟技术和广袤市场刘刹何说不贪图是不可能的，好在有之前这么多交易，他的信誉良好，有的谈。 　　于是两拨人马反复拉锯，争得脸红脖子粗，手机时不时就接到电话拿出新条件，直到蜡烛都换了两拨，天边翻起鱼肚白才终于敲定下来。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这几位法师会留在这里，他们的教育工作就拜托您了。”三关道人摸着下巴处的山羊胡子，喝着杯子里的酒，笑眯眯道。 　　“合作愉快……我会让柯曼德老师亲自教导，能学多少看他们的造化。” 　　“这是自然。” 　　刘刹何以茶代酒，等他放下酒杯，做出一副刚刚想起什么的样子道：“对了，大概一两年内，法师的转化仪式就会过时了。” 　　“哦。”三关道人惊诧极了，去年还说治疗模式遥遥无期，法师的培养要慎重，怎么翻了年几个月就有了成熟方案？这也太神速了吧！ 　　刘刹何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因为魔网铺设好以后，我们施法者将迎来翻天覆地的提升。” 　　这照旧是画饼，当初就靠着画饼从云省骗来融资，到了东瀛也是靠着画饼拐来了铃木家的支持，。 　　他，刘刹何，老画家了。 第145章 ：爷忘了 　　演习的余波已经抚平，子虚县的新闻里再也看不见有人踩中自卫队打出的哑弹受伤甚至身亡的报道，官方繁重的遮掩的工作宣告成功，百姓们继续生活在“没有异常”的异常生活里。 　　老爷们终于有空整理烂摊子了，融化的大楼被挡板拦起，恍惚间一切好似都回到从前那个忙碌但平淡的日子，一切仿佛都没变。 　　但实质性的改变却在日月悄然变换中进行着，随着电子日历上用红线框起来的小格子一点一点往前跳。 　　在近几个月的消化时间里，大家都吃得脑满肠肥。 　　三井家遗留在子虚县的大批技术都被刘刹何麾下的傅坚俊人进行整理，并将附件发往傲来国。三井真一作为继承人似乎完全没有收回家族财产的打算，又或许她正忙着巩固地位无暇他顾，总之机会被乌有町抓在手中。 　　加上这座拥有十位以上法师的城镇未来可预期的经济规模，傲来国官府与当地官府达成了近乎慷慨的协议，大批工业原料和机械源源不断输送进来。 　　于是，日复一日的虚幻泡沫终于在八月份破碎了。 　　主干道被掘开，多台大型作业机器以一天一公里的速度铺上加持傲来技术的新街道，集成模块化设计将高压电输送到千家万户和街边照明、交通、广告设备。 　　商业街的电子广告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跃动着的投影虚拟广告。 　　老式的信号站拆除，被更先进的便携式分布信号箱迅速取代，于是，智能家电的需求市场一下子就打开了，新的设备从江户一点点涌进来。资本希翼子虚县能成为开拓方壶岛新家电业务的前哨站。 　　甚至部分大楼也被围起来进入待拆状态——子虚县官府财大气粗，北边的旧工业区卖给刘刹何借傲来的空壳企业赚了大笔资金，为了谋求连任和升官，县官与议员大笔一挥能成为方壶岛彻底实现信息化的突破点。 　　砸钱！必须砸钱！ 　　“是时候拥抱信息社会了！”“风口已经来到，请诸位起飞吧！”这是子虚县官府挂在汽车两边的横幅，议员们通过车载喇叭宣传政策和自己的主张是东瀛政坛的老牌项目，经久不衰。 　　为了安抚老人的心理和普及改变的好处，官府租用了十几辆宣传车循环播放，还有慰问团上门亲自答疑解惑——没办法，中老年有相当数量的人固执守旧，但他们同时是社会经济的支柱，还握着选票，这个群体是地方官府的亲爹。 　　儿子成群的那种。 　　不但人类挥汗如雨地耕耘着，还有无数阴暗的东西正迸发出勃勃生机。 　　每晚都有死硬分子和顽固派被半兵卫带人清洗，那些翻新的街道和新建里的大厦每一立方混泥土里，都均匀地混合着动物骨血。 　　至于那些灵体鬼怪都被半兵卫和新兵卫分食了，般若们不讲究。 　　刘刹何以前所未有的强硬领主姿态，将斧子和蜜糖放在所有妖怪面前，无论城镇还是山林，都只能选一条路。 　　这是他能轻松攥取如此甜美果实的第二个原因，他必须保证这些散漫的魑魅魍魉再也不会危害人类——至少要大大地减少。 　　至于第一个，看看县城热火朝天的样子就知道了，签署协议的可不止傲来与刘刹何两方，贪婪会催生私下的勾当，县官府为了政绩开了绿灯。 　　闻辽没空参加清算活动，他对搜刮财货也不太上心，而是满心想着自己的培训班。他很快就要跟着刘刹何去费伦。在这之前，他誓要把手上这批学员培养出来，让他们在实践里成长，为未来的工作减轻压力。 　　铃木家也收获颇丰，因为川鹤子单骑窃取三井锳介数据和前往江户的壮举，刘刹何在稳定子虚县后慷慨地将妄作町的农业生意交给了铃木大川。 　　他获得了三井农技在子虚县的销售代表身份，挥舞着三井家的封口费和县官府的文书大肆侵蚀妄作町地主的能量，很快将这些孤立无援的家伙打得溃不成军，终于解决了乌有町的市场问题——让对手加入自己，扩大生产规模和品种，错位竞争，枪口一致对外。 　　乌有町当然也热火朝天。 　　纸婆灰溜溜地跑了回来，众妖这才知道她打一开始就相信刘刹何的话，只是多年珍藏转移需要时间，还是被狩猎队抓住了尾巴，损失惨重但保下了性命。但镰鼬的的确确是死了。 　　大佬奉行们整天在神社忙进忙进，绘制妖怪们的花名册，裁定势力范围，仲裁纷争。这些事务官府都不管，他们只要妖怪们不惹事生非即可。 　　时间很快来到公元2078年10月份，地球的项目全部进入正轨，刘刹何的精力投入在改造魔法阵上。 　　十月的乌有町依旧闷热，好在今天稍稍有降水，川鹤子不必冒着淋漓大汗爬参道。 　　她撑着透明塑料伞，手环和手机全都留在家里，孤身一人穿过鸟居，在手水舍稍稍净手。 　　今日闭社，神官们与游客一道不见踪影，河童从水池中钻出来，脚蹼在地砖上拍打着，惊起避雨的蜻蜓，这些瘦小、四肢修长弯曲的妖怪呱呱叫着追逐扇动的翅膀，聒噪中越发衬托出神社的静谧。 　　天空被云层遮掩了，一切都灰蒙蒙的，纯白与纯红披在少女青春的躯壳上，格外明亮。 　　明天就是传送门开启的日子，她将追随社神刘刹何前往费伦，在那里，她会补完自己的游荡者之道并确定自己的职业进阶。 　　褪去木屐，川鹤子踩着足袋走上廊道，雨水在飞檐汇聚，从排水口飞出连串无根水，恍如珠帘。 　　川鹤子立在栏杆边缘，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少女一身红白泾渭分明，掂着脚尖观察排水口流出雨水散射的晦暗光泽，她仰着头，露出纤细的后颈，柔顺得令人想起天鹅。 　　“川鹤子小姐。”男低音击碎了少女的入迷，将其唤醒。 　　川鹤子回头，是一个头发完全变白，腰杆挺直的男人。他穿着T恤和短裤，露出精壮的四肢，古铜色的脸生得四四方方，自带一股说不出的可靠与严肃。 　　“何桑。”川鹤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两人算不上熟络，只是同事罢了。 　　她与男人擦肩而过，何伟毅稍稍往后拉了一步留出位置，让这个社神最信任的人类前进路上没有阻碍。 　　等到完全错开，何伟毅微微回头，将少女明如火焰的背影映入眼中，心里思绪万千。 　　17岁就有如此胆魄，上天又赐予了不俗的面孔，真不知道这朵娇花怒放的年纪又会吸引多少狂蜂浪蝶。都说权势让男人更有味道，女人又何尝不是呢？何伟毅已经想象得出未来长龙一般的求亲队伍了。 　　嗯，人妖皆有。 　　实木地板上拖出一道湿润的痕迹，川鹤子带着沾满雨水的伞进入拜殿，伞尖微微垂下，让水珠自由落体。 　　何伟毅眼皮微微一跳，不动声色掰正身体。 　　“一朵铁玫瑰。”男人的声音微不可闻。 　　少女美则美矣，但拿着的伞透着骨子危险气息。 　　那是握匕首的姿势，能随时调整刃尖的方向，以便给敌人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让你的手下离我孙女远点！我不管他是受你的指令还是自己发情。总之，要是那个虎妖再出现在我乖孙女身边，我保证摘了他的牛子！” 　　老人的咆哮在本殿里响起，刘刹何尾巴卷着手机远离自己的脸，旁边是盘腿坐着正在备忘录上打勾的闻辽。 　　“你喜欢真中合欢？”蛇眸露出困惑的神色，“没看出来啊，真有你的！” 　　真有你的，没那功能还春心未泯。这是刘刹何没说出来的话。 　　闻辽把铅笔夹在耳朵上，他还是不习惯用平板，所以诸多事务都停留在纸笔阶段。 　　虎人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思索着说：“护送川鹤子去真中家的时候碰上了她，后来我在子虚县办公的时候，真中合欢每天放学都会来玩，我根本就没注意这些……诸事草创，平时的事情够多了，我哪有闲工夫” 　　还不待刘刹何转告，手机里真中大木的大嗓门又响起来：“你是说我孙女先喜欢的你？” 　　“咳咳，大木先生，现在看来……应该，也许，大概？”刘刹何越带尴尬地插嘴。 　　“他妈的！”老人哀嚎，“完犊子！” 　　哗啦，本殿障子拉开，川鹤子一手抓伞，一手用袖子捂住嘴，满脸惊讶。 　　闻辽的脸立刻露出窘迫的表情，好像洗澡的织女撞破了窃衣贼牛郎，不知该尖叫还是视若无睹。 　　…… 　　一蛇，一虎，一人对坐着，大家对好需要携带的东西，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天已经完全黑了。 　　尾巴拍了拍榻榻米，刘刹何精神饱满地说：“这下咱么可以安心地去了。” 　　闻辽呲了呲牙，把心里对这句充满歧义话语的吐槽吞进肚子里。 　　看着将账本，记事本扔在一边开始聊天打屁抽烟的两名妖怪，川鹤子抚着额头叹息： 　　“我说啊，你们是不是忘了，后天天皇将带着皇后莅临方壶岛，到时候回来神社的，您和我不在，谁去应对？” 　　“糟了，爷还真给忘了！” 第146章 ：人没了 　　身体调养好的皇后被天皇带着驾临方壶岛。 　　吹拉弹唱，前后侍者云集，百姓夹道恭迎，声震云霄，好不热闹。 　　在德岛县的阿波的土柱，剑山，祖谷藤桥，在爱爰泡过温泉，在高知县观赏了“东瀛最后的清流”四十万川后，夫妻俩来终于悠悠然到了乌有町。 　　黑色的防弹轿车徐徐驶入町内的公路，天皇微笑着招手，与町众们打招呼。 　　他的目光略过人墙，放在了那些逼仄的巷子里。 　　相传这些巷子是蛇神曾经夜游的地方，《乌有町百鬼夜行》的视频他本人也看过，一眼就瞧出了虚实，毫无疑问，那些妖魔鬼怪都是真的，甚至有野史里茹毛饮血的记载，但在刘刹何的治下，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们都跟套了层枷锁似的，对人类保有畏惧的心理。 　　“妖怪也怕死啊。”天皇收回目光，血管凸起的手轻轻敲打膝盖，“因为信仰建立起来的町，最终等到了‘主人’回归，呵呵。” 　　皇后靠在座位上，看着丈夫拍腿，兴奋地跟个孩子似的，不禁露出无奈的笑容。 　　车队停在参道下，异常针对课十阶一人左右立着。 　　山上的神官全都撤了下来，众人跟在天皇夫妻身后，三步一折，如同蠕虫一般缓缓向上。这个象征日升之国统治者的人带着暮气，仅从打扮上看，他除了格外衰老以外，与异常针对课那些健壮的年轻儿郎们并无不同，大家都着西装打带。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在这一众整齐划一的“粥”里，他反倒是那粒“耗子屎”。 　　天皇手里晃着的以神社名义发布小册子，哑然失笑道：“这位社神还真是会玩……由死入生。” 　　他的声音尖细，语调忽高忽低，正是“鹤音”，当年战败，时任的天皇通过广播朗读终战诏书时便用的这门区分贵贱的语言，当时听众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天皇大人的金口玉言，哪怕后面晓得了，忙不迭跪在地上，该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 　　其实天皇与妻子在一起的时候，哪里会用什么故作高深的鹤音，还不是说人话。 　　不过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皇家的威严需要维护。 　　包铜的鸟居几个月下来已经泛起斑斑铜绿，为翻新的神社增添一抹古意，但从建刷漆和隐藏的电路走线可以清楚意识到，这座大蛇神社不是历史遗留，而是新的信仰象征。 　　直到这时，侍者才带着铃木大川来到天皇身边。 　　可怜这个一心只想过平静生活的男人，面对国家领袖时汗水直冒，很快衣衫尽湿。他努力挤出笑容，转达了刘刹何的话： 　　“乡祠野神，岂敢受天照后裔香火，固携下属避让……巴拉巴拉……” 　　说着，铃木大川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匣子，打开后露出里面的几张卷轴和几瓶药水。 　　“这是社神送的礼物，恭贺皇后殿下病愈。”铃木大川不敢直接与天皇交谈，转而将匣子给了负责安保的异常针对课人员。 　　“都是些治疗伤势，增强五感的东西，能让陛下更好体验方壶岛风景美食。” 　　说完又献上一副长袍。 　　天皇眼中不悦一闪而过，看见铃木大川木讷的样子更兴趣缺缺。 　　与川鹤子在神宫里镇定自信的表现有云泥之别，真让人怀疑是不是他的亲生闺女。老人为了展现自己亲民本来就在山下与民同乐了一会儿，又亲自上山，现在正主不在家，顿时便觉得乏了。 　　但袍子抖动着展开后，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便挪不开了。 　　这是一件由纯黑色蛇鳞织成的宽大羽织，全部采用用刘刹何蛇蜕的腹部鳞片。刘刹何在洋馆斩杀天井下，用此獠的刀测试神话能力“勇者不亡”时曾在拾荒者细谷浩二面前蜕皮，细谷浩二当时将蛇蜕藏好密不做声。 　　直到神社重新开张后他才将蛇蜕送回来，每周必定上山参拜，是神社最忠实的信徒之一。 　　这蛇蜕便一直放在拜殿替刘刹何受善男信女们的香火。 　　直到老刘被川鹤子提醒才发现自己放了万世一系的天皇鸽子，于是便遣人将蛇蜕精华部分拆下来做了这件羽织赔罪。 　　相对于刘刹何背部粗大的蛇鳞而言，柔软的腹部鳞片更细也更密集，但与人类相比，这些“小家伙”还是有三分之一个巴掌大小，它们相互嵌着，柔软而坚韧，可抵御手枪子弹。 　　披在年迈的天皇身上也不觉得沉重，相反，在阳光照耀下，打磨一新的蛇鳞熠熠生辉，给老人增了一抹久违的狂气。 　　那是被原子裂变和大国生产力夺走的精神，是天皇陛下梦里才会流露的睥睨众生。 　　天皇抚摸着坚韧弹性的羽织，有些爱不释手。 　　无他，唯像龙鳞而已。 　　东神洲的国家受傲来国影响，普遍对龙有迷恋的情结，刘刹何虽然是大蛇，但也属于鳞类，加上体型巨大，他的陈皮做的羽织看上去“龙味儿”更重。 　　“好。”天皇终于再度露出笑容。 　　铃木大川捏着汗津津的手，心里长舒一口气。 　　…… 　　子虚县某处地下，这里原本是三井锳介生产合成人的基地，现在被刘刹何收编，将傅坚俊人派过来接收俘虏的科研人员开启新的项目。 　　玻璃罐里泡着的不再是畸形的人体，取而代之的是大小各异的生物器官，有的明明是猩猩的手，却长着鳞片，有的是犬牙却有十几厘米的体型，更有一米长的的淡紫色触须，被电路接通保持活性，在营养液里蜷缩着，只从微微的抽搐里可以看出它还活着 　　“白手套戴眼镜那个！说你呢，这东西不能直接放海水里，得先提高酸度！”傅坚俊人站在中心位置挥斥方遒，这里是他的金色大厅，他将在未来奏响新的乐章。 　　被点名的男人额头有道伤疤，还能看到一些痂痕，他急急忙忙按照吩咐往海水里添加酸液。这些更加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显让这个男人不太适应。 　　在陶醉的傅坚俊人身后，是箱标本盒，里面无一例外装着小块的血肉。 　　都是巨蟒身体上不同部位的采样，傅坚俊人要在这里开始研究刘刹何的身体，为他改造自己提供科学的技术支持。 　　“好时代，来临罢！” 　　作者的话：这一卷结束啦！下一卷讲述主角一行在费伦的经历！ 第147章 ：听讲与小九九 　　“卡林珊是一个古老而富饶的地区，这里的文化习俗有点类似你们地球的奥斯曼帝国”柯曼德坐在悬浮在天井中的书柜上，巨大的卡林珊地理幻景在天井中徐徐展开，透过玻璃的阳光为幻术提供绝佳的亮度。 　　飞尘在丁达尔效应里浮游着，橙光照射在观众的脸上带来消减后的温暖，恍惚间一个世界触手可及。 　　这种电影一般的情节发生在现实中，令川鹤子对费伦越发有好感。 　　但这般规模的法术，柯曼德也是靠着法师塔加成才能施展出来，他毕竟不是幻术学派的法师。 　　“可惜奥斯曼死了。”刘刹何对这个昔日帝国一点敬意也欠奉，不由得嘴贱道。 　　出乎意料的是，柯曼德悠然地饮下葡萄酒，并不为刘刹何指桑骂槐地侮辱祖国而生气，他反倒笑眯眯地说：“我们非常期待夏恩王朝的覆灭，只有面临巨大的危险时，卡林珊人的毅力和勇气，还有其它比宝石还高贵的品质才能熠熠生辉。” 　　“我们。”刘刹何瞳仁微微一缩。 　　“但是现在，卡林珊只有卑鄙、背叛、阴谋诡计和一堆腌臜。”说道这里，柯曼德皱起的老脸露出苦涩，醉意越发明显，他摇头晃脑，好似一位说书先生，“看看王座上的人吧，伟大的大苏丹，佩沙哈尔·拉兰·夏恩！一个靠着阴谋，谋杀和敲诈爬上统治者位置的皇帝！他简直是希瑞克和班恩的化身！” 　　“帝国的子民呢？贪图享受、腐化的多妻制度和对女性的作践、奢靡的魔法飞毯，还有无数奴隶，大批商队靠着压榨穷人的血汗穿越沙漠，将权贵的欲望万里带来！” 　　“那这里真是太棒了！”磨刀似的声音响起，刘刹何激动地昂起头，蛇信子上下飞舞着，诉说主人的兴奋。 　　他一开始还以为夏恩王朝就和所有老迈的奥斯曼一样，充满了复杂的潜规则但极端排外，收钱的速度飞快但犹豫无能。 　　现在看来，卡林衫这个国家固然文化和习俗上很像——卡林珊甚至有苏丹和帕夏！主要的作物是椰枣和橄榄！ 　　但是！皇帝这种至高职位都能流落他人之手，商业又极为繁茂，奴隶市场成熟，这种地方，对于刘刹何而言简直是天堂！ 　　“将乱未乱对我们最有利，可以通过倾销吧卡林珊局部地区的经济彻底搞坏，然后将无数中产破产的钱吸走……额。”刘刹何兴奋地念叨着，突然发现身边静悄悄的。 　　闻辽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烟默默地抽，一副我老大脑子坏了的样子，川鹤子低下头想笑又竭力忍住，噗嗤不断。柯曼德气得吹胡子瞪眼，法术眼看就要成型了。 　　“老师，打住！这里是藏书室，小心打起来你家产没了！”刘刹何急吼吼道。 　　…… 　　刘刹何脸颊的鳞片掉了几个，有多处隐隐渗出血丝，地面砸出几个坑，蝇蝇尘埃越发多起来。 　　立场系法术对蛇鳞伤害不高，但类似钝器伤导致的淤血还是让老刘颇为狼狈。 　　柯曼德通过揍人发泄了一番，顿时容光焕发，脸上再也没有愁容，他继续侃侃而谈：“卡林珊虽然由夏恩王朝统治，但是卡林港毕竟位于大陆最西侧，东部很多城镇都是自治的，由大帕夏分封的苏丹们代为治理，甚至在光耀之海南部沿岸地区历史上是卡林珊的殖民地。” 　　说道这里，柯曼德语气幽幽：“虽然一些领地即便是现在也归我们所有，但是卡林珊还是不可抑制地衰落了。” 　　是的，拥有九千年历史的卡林珊地区兴起过很多国家，只不过“卡林珊帝国”是和乃色瑞尔同期才捷足先登罢了。 　　历史上卡林珊地区的帝国鼎盛时期是夏恩王朝前中期，那时北到雪花山脉，东到蒸汽之湖最东部，向南跨过光耀之海吞并大半个拉帕利亚和延朵尔！ 　　卡林珊的领土真的就像地球的奥斯曼帝国那样——甚至比那还过分，简直有几分罗马的影子！ 　　费伦的绿罗才是罗！苏尔多佛尔跟君斯坦丁堡一样坐落在海峡上，控制着光耀之海到蒸汽之湖的交通命脉！ 　　甚至蒸汽之湖和光耀之海都成为了内海，航线直达剑湾畅行无阻。仅仅是卡林珊本土地区的贸易额就与现在的深水城不相上下。 　　要知道，那可是近一千年前！ 　　更有无数角斗场和尚武通商的卡林珊人，蚁附云集的奴隶，地型也相差无几。 　　夏恩王朝，你还说你不是罗马！ 　　法师比世界上绝大多数职业者都更了解历史，卡林珊地区的法师更是如此，他们脚下的土地和地上一座座宫殿废墟时刻在诉说着曾经，法师们皓首穷经也不能穷尽。 　　钻研其中的他们很容易就被卡林珊的辉煌昨日感染，从而生出原始的民族认同心理和自豪心。 　　看起来柯曼德也不能免俗。 　　闻辽已经惆怅地抽完第四颗烟，他默默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心里计算照这么抽下去，存的烟还能用多久，没办法，这些陌生的历史听着跟天书似的，哪怕有“通晓语言”，那些陌生的地名与人物闻辽依旧记不住。 　　可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 　　川鹤子则捏着杆笔疯狂记笔记，她的通用语还不太熟练，正抓紧时间学习，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费伦了，相信过不了几天，这里的语境会将他熏陶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学会法术，少女脚指头在鞋里激动地打转。 　　而刘刹何则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先前来费伦的时候，柯曼德和教会的法师衣着打扮不似卡林珊风格，出行也不曾使用飞毯。言语谈吐中将自己与国家割裂，怎么现在却一副忠心爱国的样子呢？ 　　等到科普讲座结束以后，刘刹何找时间单独问询柯曼德，得到的是老人的白眼： 　　“卡林珊是卡林珊，夏恩是夏恩，爱国归爱国，习俗归习俗！” 　　在这微妙的差异下，刘刹何发现了商机。 　　在后续几天的学习中，刘刹何了解到，因为卡林珊曾经被穿过传送门而来的巨灵统治过，所以除了官方的传送门外，夏恩王朝的领地及殖民地内对使用私人的传送门和传送法术持有抵触态度，更加禁止塑能系法术——术士除外。 　　那么柯曼德如此不满夏恩王朝的原因显而易见了，他的进阶职业是咒法召唤师，传送法术是他所擅长的。 　　如今官方命令禁止传送法术，柯曼德这个召来刘刹何的老法师，可不就背上“犯罪分子”的名号了？ 　　哦，应该说他从进阶那日起就背上啦。 　　国力衰退，经济内卷，山下的村民日子过得苦哈哈，活脱脱一副要出乱子的迹象。 　　并且，卡林珊除了占据统治地位的人类之外，还有兽人，卓尔精灵甚至矮人——理论上讲，矮人才是这里的原住民，他们曾在地下建立联通卡林珊的地下王国，甚至直通幽暗地域。 　　真是一场乱哄哄的戏台。 　　这片土地古老但并不沉静，甚至人类内部都纷争不断，帕夏压榨苏丹的利益，苏丹又窥觑着大帕夏的皇位。 　　这片土地女人地位很低，但泛滥的盗贼工会里意外地男女平等，它们借着各势力的交锋生存，不做平息动乱的事儿，专干火上浇油的勾当。 　　崔斯特的战友在这个国家任职，红龙和眼魔，卓尔精灵都曾短暂统治这片领土，这里还有受难之神伊尔马特，法师之神阿祖斯，猫与舞蹈之神夏芮丝，谋杀之身希瑞克，暴政之神班恩的牧师们游荡…… 　　这里有无数财富和机遇，新大陆已经发现，无数国家的殖民者已经建立起远洋的殖民地。 　　这是费伦1377年崇土之年的年末，1378年即将来临。 　　小小的异乡客进入这里，如同清水滴入沸腾的油锅，溅起天花般的滚烫热油，给后来的历史学者一脸留下一脸麻子和纷乱复杂无迹可寻的谜团。 　　史称：“沸锅之年！” 第148章 ：血书 　　懒呼呼地晒完太阳，获得了充足热量的刘刹何顿时支棱起来。 　　“所以说南方的气候养人嘛，这要是在北地，我就等着冻死吧。”刘刹何嗦着茉莉花茶，边走边说。 　　年末的北地寒风呼啸，气温动辄零下数十度，但在卡林珊，这天气兜兜转转，就是不肯跌破20大关，真叫蛇舒服。 　　闻辽靠在退台的栅栏上抽烟，他的体重压得栅栏吱呀作响，可这家伙恍若不闻，怔怔地出神。 　　烟灰被他掸得乱飞，下雪似的落着，地下零零散散一地烟头，一看就是忧郁很久了。 　　刘刹何直起上身和闻辽保持平行：“想什么呢？” 　　“近牛子情更怯。”闻辽舔着后槽牙自嘲。 　　刘刹何被闻辽的笑话逗笑了，他哈哈一阵才道：“你是怪我不现在给你找牧师？” 　　闻辽摇头，虎瞳在强光下呈新月型，左右张开的白须微微飘荡着，微风拂在他密匝匝的毛发上，像吹过丰收的麦田。 　　“我心急问过了，人家说您的情用完了，现在还欠着债，所以不肯。” 　　“我没想到法师也缺钱。” 　　说着他吐出一个烟圈：“其实还好，都到这里了，总有机会的，我信你。” 　　废话，那可是一张“祈愿术”卷轴！ 　　“那你烦恼的是什么？” 　　闻辽夹烟的手挠着脑袋，别过脸：“就……真中……咯。” 　　吓，感情也还是个雏儿呢！ 　　“老实说，你对这姑娘啥感觉？” 　　闻辽嗯了一阵，犹豫道：“怎么说呢，和她在一起反正不讨厌。” 　　“那就是有机会了。”刘刹何挤眉弄眼，“那等你治好了真中大木我帮你搞定，让你抱得美人归！” 　　闻辽哈哈笑起来，手指虚戳巨蟒：“不是吧啊sir，这么勇嘛？” 　　“那当然咯，做大佬的，怎么能不撑自己的马仔？” 　　地牢里川鹤子在忙着练着剑术，柯曼德忙着气喘吁吁看幻景里变幻的几条肉虫，这是传送过来后少有的清闲日子，大家都很忙。 　　忙着休息，忙着生活，忙里偷闲 　　退台上两个老男人玩着旧电影的梗，嘻嘻哈哈聊起女人，笑声乱作一团，说不出的开心。 　　只是这样短暂的时间飞快得被打破了。 　　一只鹰在高空飞翔，箭也似的落在法师塔窗户上，铁腥味让两妖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 　　这只鹰躲闪着柯曼德的手，一副受惊模样，它的羽毛凌乱，还带着被酸液腐蚀的痕迹，但依旧忠诚地完成了任务。 　　它带回来一封血书，追牛亲手书写。 　　德鲁伊社区被摧毁，前后两波，第一波的居住在米尔森林里的卓尔精灵氏族，第二波是一群乱哄哄的狗头人。 　　“这世道莫非真的变了，狗头人也能聚集成军？”刘刹何眼看柯曼德抖了抖手上的兽皮，语气玩味。 　　开什么玩笑，莫说是有真龙驱使的狗头人，哪怕是这群狗头人里出了几个龙脉术士，种族自信大大提升，还接受了正规训练都不太可能冲垮一个德鲁伊社区。 　　更何况人还是森林之父庇护的！ 　　柯曼德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才慢吞吞地说：“有一支狗头人确实能打。” 　　闻辽鼻孔张开，一股子浓烟被肺寄出气管，在空间里射出一条云剑。他也不说话，掸着烟灰拿眼瞧柯曼德。 　　“有屁就放！”刘刹何心里顿时清楚这件事儿八成和柯曼德委托追牛的任务有关。 　　柯曼德踩着立场飞盘，从悬浮的书橱里抽出一张薄册子，摊开来，里面是细密的文字，看笔迹是柯曼德早年记载。 　　“527年，也就是褴衫之年，卡林珊和阿玛丹地区的奴隶们发生大规模动乱，国内乱成一团。童年，在安德莱斯城卓尔精灵女王的秘密调遣下，褴衫军团的狗头人包围了隆德斯。” 　　好嘛，这可真是屎壳郎变知了——一飞冲天了！ 　　刘刹何留在地球的铁匣里那张费伦大陆地形图被他翻烂了，但上记载的城市拢共也就一百来个，每一个都是名城要镇。 　　这卡林珊够老资格了吧？但在这张地图上，夏恩王朝本土地区愣是只有九座城市榜上有名——这还是算了就瞄了一个点的斯查麦达和蒸汽之湖附近算是自由城邦的三座城市。 　　其余人口没上十万或者非军事重镇或者历史意义的，都没资格上地图。 　　密斯特拉神殿南边三十里地就有一座一万来人的小镇，你哪怕把地图放大成像素点都找不出它的位置。 　　那这隆德斯何地？ 　　费伦大陆中央，坐落于维鸿海域北岸欧司朗山脉一处冲积平原上，人口超过十万，商队接连东西，沟通南北。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愣是叫狗头人给围了。 　　狗头人是什么生物？是一群长得不像龙裔，但的的确确含有微量龙血的胆小生物，虽然叫狗头，但生着蜥蜴脑袋，与什么《炉石》里那种和蔼憨厚的模样无缘。 　　他们以服侍巨龙为荣，渴望通过日夜的服侍让自己距离伟大生物更进一步。 　　除了激活龙脉的狗头人术士外，九成九的狗头人都钻研如何烹饪，打扫，为巨龙洗澡，理财，管家等生活技能里，没有那条龙会想着把这些家伙拉去操练——你随便组队地精或者几十只怪物，阵势都不用摆，杀伤力就差不多了。 　　哪怕有巨龙撑腰，这些生物的胆子也不会比地精大多少。 　　那么能被精灵女王指派围攻十几万人聚居，法师战士无算的大城，这些狗头人就要另当别论了。 　　至少能写一曲《狗头人传奇》流传在费伦的狗头人中一万年。 　　“褴衫军团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不清楚。”刘刹何尾巴剐蹭着自己下巴上的鳞片，“不过这近一千年前的部队，现在还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柯曼德笑了笑，翻过册子，一个涂鸦似的龙影出现在发黄的羊皮上。 　　巨大的体型，红龙一样凶狠的体格，眼睛里充斥狡诈，躯体下压着燃烧的城堡。 　　偏偏通体紫色。 　　色彩龙，邪龙，紫龙。 　　如果你在城镇里问起五色龙后的种里谁最强大，毫无疑问是暴戾的红龙。谁最聪明？当属满嘴毒液的绿龙，谁最擅长施法？是天生奥术能量的蓝龙。谁最阴暗？那就得看越老越像骷髅的黑龙。谁最蠢，咳。 　　白龙呗，老年白龙以降都快被色彩龙开除龙籍了。 　　那么谁是色彩龙最强？ 　　众说纷纭，一些资深的法师会从史书和一鳞半爪的标本里抬起头，目光炯炯地大喊： 　　“你们都错了！是紫龙！” 　　紫龙，据说是五彩龙后的姐姐三尾龙后三种后裔之一。因为三位龙后与妹妹争夺“恶龙”神职失败被杀，紫龙，黄龙和橙龙都遭到了五色龙的屠杀，在费伦只有极少数存活。 　　与同母神废拉不堪的黄龙、橙龙不同，紫龙拥有能与红龙匹敌的力量，与绿龙一较高下的智慧，还有黑龙般的忍耐和不俗的施法能力，他是综合能力最强的恶龙。 　　可惜一神带二坑，紫龙再强大也难以招架五色龙龙海攻势，现在几乎销声匿迹了。 　　柯曼德昏花的眼里露出一丝渴望：“我从下位面某位大能手里得到消息，有一条青年紫龙带着褴衫军团狗头人后裔的一支即将抵达米尔森林，这条紫龙不简单啊，不知从那儿复原了狗头人练军之法，硬是把这只队伍实力带上去了。” 　　“你想抓住他！？”刘刹何惊怒道。 　　柯曼德合上册子摇头：“哪能，我就是托追牛帮我拿到一枚龙鳞，色彩龙的鳞片类似皮革，脱落后腐败速度远快于金属龙，我想趁着鳞片还新鲜制成标本收藏。” 　　说道这里柯曼德目光凝重起来：“但我可从来没有叫他与紫龙交手，捡鳞片这种事一个人也能做到，更何况这条紫龙是被一头绿龙追杀过来的……坏了！” 　　柯曼德情急之下咬了舌头，疼得龇牙咧嘴。 　　“泥快娶照塔！” 　　“说人话，你这话连“通晓语言”都翻译不出来！”刘刹何恼火道。 　　柯曼德转身把册子一丢，一个箭步往法师塔的探知间跑去，犹自嚷嚷：“两个脏心烂肺的东西，加上无耻下流的卓尔精灵凑在一起打牌，德鲁伊们在里边能干什么？” 　　“有事儿没事儿揍两下，闲着也是闲着！” 　　说着磅礴的魔力从法师塔顶层倾泻而下，以肉眼可见的浓度蒸腾着注入探知间。 　　探知间里用秘银浇筑的巨大符文挨个涌起魔力，柯曼德双手在水晶球上虚按着，精神已在千里之外。 　　“淦，啥都看不见！有法师做了手脚！”老人气冲冲地跑出来，十分抓狂。 　　他的龙鳞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深深吸气，刘刹何拧拧脖子说：“我去一趟吧，追牛对女神的大使命有重要作用，丢不得。” 　　“要不，我陪你？”柯曼德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明显是“我就一说，你要敢答应我立马病重”的神色。 　　“不必。”刘刹何摇头，“我想让你做另一件事，你且附耳过来。” 　　…… 　　“嗨呀，不行不行！” 　　“这……真的可以吗？” 　　“这么多……那……好吧。” 　　等一蛇一人从封闭的探知间里出来，刘刹何迅速搜刮了些施法材料，闻辽接过了帐篷饮食之类，这就要即刻动身了。 　　“那小姑娘留下？” 　　“不留。” 　　柯曼德翻箱倒柜找东西的脏手在钴蓝色法师袍上随意地揩拭着：“一级的游荡者，本领稀松派的上什么用场？那可是巨龙之战！” 　　“巨龙之战总比待在你这老色批身边强。”刘刹何呛嘴。 　　“德性！”柯曼德转身摆手，懒得多说。 　　刘刹何直接从退台滑下去，抄起磨刀似的嗓子嚎着：“走啦！我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探知间里，柯曼德小心地用法术遮蔽可能的视线，在昏暗的火光下，隐隐可见地上，桌子上，柜子上摆满了水晶球。 　　老人搓着手兴奋道：“先宠幸谁呢？” 第149章 ：怪物 　　在费伦大路上旅行总是会遇到很多危险与机遇，对于手无寸铁的凡人而言，离开村庄和城镇独自前行往往就意味着死亡。没有雇佣兵和军队保护，即便是商会有万贯家财都是虚的。 　　这也是卡林珊的大型城镇纵使历经磨难，依旧能很快复兴的原因之一。 　　在军队平息混乱后，躲在附近的居民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废墟，然后将感激和热情转化为修复城市的巨大动力。 　　他们在荒野和丛林里生活几天后就会怀念肮脏的街道，逼仄的房屋，游荡的扒手甚至是冷酷的市政官与贵族压榨。 　　比起野外的怪物，城里好歹能勉强维生。 　　因为无论费伦的冒险者和商队何其多，绝大多数凡人永远会抱紧拥有重兵把守的城市，将自己和子孙的劳动力贡献出来。 　　哪怕是没有多少超凡者的村庄，都坐落在离城镇不远的位置，再深入的地区，只有商旅、冒险者才能踏足。 　　所以哪怕十几里外就有不少废弃的魔法宫殿和遗迹，发财的机遇就在其中，城里人依旧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出门。 　　“翻垃圾是冒险者才干的事情。”这是费伦大陆的共识。 　　所以刘刹何一行三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无人的野外行走，只有偶尔遇上了聚落川鹤子才会在闻辽保护下进去购买饮食——刘刹何的体型太大了，他的长度已经超过了青年巨龙，城镇乃至聚落不会接受他们。 　　会说话也掩盖不了他令人惊恐的模样。 　　于是老刘同志只能风餐露宿，几天功夫身上的鳞片便蒙了一层灰。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刘这几天狠狠尝了一下异界风味的美食。 　　什么蚊蝠啊，凶暴牛啊，还有会在月光下显现出异样色彩的月光鼠和遇火可以自愈的灰烬鼠，魔法兽的各种风味刘刹何吃了个遍。 　　当魔力混合着新鲜血肉在胃里流动的时候，他的灵魂都升华了。 　　可惜川鹤子吃不了这些东西，吃熟食的人类肠胃在野外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娇嫩了。 　　明月高悬，为草甸涂上一抹银色。 　　近处的矮丘上稀稀拉拉长着杂草，方圆几里没有林子，枝干扭曲干硬的小树很远才能看见一棵。 　　卡林珊东北部除了一片米尔森林外，大都是稀树草原和光秃秃的丘陵 　　川鹤子用脚踏平草丛，从胸甲里取出一块包在油纸里的馕，撕成小块咀嚼。 　　她来到费伦前便按照幻景里诸多游荡者前辈的模样托人打造了这身衣物，皮甲，护手，挂着药水和小物件的腰带，护膝，长筒靴一应俱全。 　　闻辽用刀刮去草皮，三两下挖出一个坑，很快一堆火蓬地升起，带来温暖和明亮。 　　“要不要赌一下？”闻辽用匕首穿过肉脯，微微热加热，就着清水吃下肚。 　　川鹤子满嘴馕渣，从腰间解下一小袋葡萄酒丢在地上：“我赌今晚有。” 　　闻辽扯开身边的行囊，露出几袋一模一样的酒囊，看样子已经赢了几次。他也不说话，轻飘飘丢下一袋，接着两人就各自做着手上的活计。 　　川鹤子从闻辽那儿拿来帐篷，开始在先前踏平的草地上安札，这顶唯一的帐篷专门给她用的，毕竟是第一次在野外长期露宿，还是女人，有诸多不便。 　　不过川鹤子倒是比刘飒合想象的适应得更快，一开始睡觉前还要衣服洗脸洗脚，后来好几次晚上遭袭，她四处找护具和武器，在乱战里颇为狼狈后吸取了教训，现在干脆和衣而睡，只是解下身上的兵器放在枕边。 　　稍微有兵戈和咆哮，就会把她从熟睡中唤醒。 　　要是铃木大川见着现在的女儿，铁定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 　　卡林珊多风沙，川鹤子每天都是满脸灰尘，皮甲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头发抖一抖，就是一场小沙暴，手上飞快地长了茧，脸上的皮肤也粗糙起来，肤色从白皙变成小麦色，身材也强壮许多，哪里还有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但是她不后悔。 　　地球有一则笑话，问宅男一个倾城倾国的女朋友和开五分钟高达，你选哪个？ 　　除了正在戒色的老哥外，大多数都选高达，问他们原因，就一句话： 　　“那可是高达啊！” 　　川鹤子也只有一句话：“那可是魔法和冒险啊！” 　　刺激，真的刺激，比在地球刺激多了。 　　蓬勃的火焰，长相怪诞的生物，飞溅的酸液，喷涌的鲜血，还有怪物们哀嚎。 　　迷幻的风景，热情的居民，宛如从历史里走出的铁甲和冷兵器，还有令人着迷的风俗文化。 　　川鹤子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充实到她往上沾着枕头就能睡着，失眠再也没有纠缠她。 　　一分钟的功夫，少女就的呼吸就缓下来，下半夜她还要守夜，刘刹何因为职业的缘故，守夜是从不参与的。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哗啦被掀开，美梦瞬间被本能的警惕打碎，川鹤子睁开眼，手里已经躺了一把匕首。 　　定睛一看，是刘刹何的尾巴。 　　“你赢了。”巨蟒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接着两袋葡萄酒跳进帐篷。 　　…… 　　川鹤子一个懒驴打滚躲开对面的锤击，翻身向后跳跃拉开距离。 　　她的对手弓腰驼背，背上长着豪猪一样倒刺，细长的手臂下是螃蟹般的钳子，嘴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蜘蛛一般的螯。 　　这是一只成年凌弱怪，他们曾经是人类，矮人，半身人甚至精灵。被诅咒扭曲成这种丑陋模样，它们讨厌阳光，在底下生活，通过灵能交流，每隔一分钟就能施展一次“任意门”，在60英尺的范围内进行不带任何负重的传送。 　　因为这玩意往往在地下建有复杂的迷宫般的巢穴和甬道，以便于自己能白天到处跑，所以它们只消出现一两个，就意味着往往还有几十只凌弱怪存在。 　　不过现在凌弱怪想抓住川鹤子和闻辽转化为同伴的打算落空了。 　　就在二人交手的不远处，一个火堆熊熊燃烧，里面横七竖八躺着死掉的凌弱怪，有的被大刀砍成好几节。 　　旁边就是一条塌陷的深沟，刘刹何带着起床气钻进地里，顺着这些家伙的地道杀光了这个凌弱怪家族。 　　他知道这些怪物的老巢不可能在地下深处，这种拥有“任意门”能力，还会把人转化掉的怪物素来是夏恩王朝的重点打击对象——人手传送法术和凭空消耗帝国的奴隶，这两项重罪足以使它们招致灭顶之灾。 　　至于刘刹何剿灭的过程？乏善可陈的法术洗地，轰鸣的火焰和唤醒洞里随处可见的尸骸，就不一一赘述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容貌凄惨的凌弱怪还活着给川鹤子练手。 　　凌弱怪的普遍挑战等级为3级，为了平衡两边，闻辽还贴心地刮去背上的尖刺，摘掉了它的一边胳膊，另一个螯钳砍了下螯，只能挥舞不能合拢。为了防止它用类法术能力逃跑，刘刹何还很是浪费地地用掉一张卷轴，你看这凌弱怪身上闪烁的法术灵光，就是五环法术“弱智术”的效果。 　　智力变为1点的凌弱怪完全看不清局势，只是一轮又一轮进攻，川鹤子抓着两把匕首，腰里别着放空的手弩正冷静规避，时不时给它留下一条伤口。 　　闻辽就着火光把刘刹何从地洞里搜刮来的活羊开肠破肚。 　　“你是行家，你说说看她现在什么水平？”刘刹何舔着牙齿缝里的羊肉问道。 　　闻辽一刀挑起下水，余光扫了一眼：“算是入门了，我还是没搞懂这些个盗贼和战士也有等级有什么意思。” 　　“量化吗，名声有水分，等级却是注不得水的……反正费伦的神灵喜欢，你管那么多。”刘刹何吞掉羊肺，满嘴血腥，“要不是这妮子溜门撬锁的本事还差些火候，早就已经升级了，这几天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剪径强盗，乱糟糟的地精，见色起心的傻逼地主，还有这能跟合成人比丑的玩意儿，呸！” 　　地上应声落下一节气管。 　　正说着，川鹤子一招鹞子翻身从凌弱怪头顶掀起身子，闪着法术灵光的刀头撞在它背上短箭上，将箭头往里一怼，另一刀顺着箭头的破口扎进去，体重一拉，顿时凌弱怪的脊椎暴露出来，肠子哗哗流了一地。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踱步回来，打架太耗气力，川鹤子现在肌肉有些酸。 　　她咬着塞子吐掉，捏住酒囊大口灌酒。 　　战斗后的痛饮，总是那么令人舒畅。一囊酒的功夫，羊肉混着香料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要是冰镇的就好了。”川鹤子意犹未尽。 　　“给。”闻辽用油纸裹住小腿，将川鹤子脸大的腿递过去。 　　川鹤子摘下护手，在帐篷上擦了擦手便接过去，大快朵颐。 　　“我说，你还是找个师傅把技术学完吧，这样下去你很难继续变强，至少法术不可能再增加了。” 　　“我不想做梁上君子。” 　　“梁上君子也是君子，再说，又不是让你真的去做贼。”闻辽一口咬掉羊脑袋，骨头在嘴里响成一片。 　　牙齿磨着鲜嫩的羊肉，歪着头想了想：“再说吧，我们还有多远？” 　　刘刹何翻开地图一阵比划后说：“还有一天半，最迟后天能到米尔森林边缘。” 第150章 ：米尔森林 　　一行人走走停停，耗费两周多的时间，终于来到米尔森林前。 　　为了避免在林子里穿梭耽搁的功夫，他们一行特意斜着往西北方向走了一截，现在正对着“7”型森林那一横。 　　这片森林看起来很突兀，东边还是稀树草原，年底的气候略显干燥，刘刹何在这种环境里每天要多喝不少水。但越靠近森林空气里的水分的饱和度越足，好像前边有条大河似的。 　　闻辽带头进去，前脚刚踩进树林的范围，成群的鸟便受惊似的从树枝上间起飞，在草原上晃荡一阵子又降落在其它树上。 　　刘刹何这才发现树冠间挤满了生物。 　　从较小的雀到鹦鹉，蝙蝠到鹰，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但明显身上有法术灵光的魔法兽。 　　它们无一例外都挨着森林边缘站着，越是强大的越靠近外围。 　　无数双眼睛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们。 　　“不对劲。”闻辽咬住烟头，搓着指头燃火，嘴角喷出一股浓烟。 　　刘刹何继续往前爬去：“瞎子看出来了……两条巨龙带着手下，一支卓尔精灵，这么热闹，换我我也怕。” 　　“八成是德鲁伊们从深处赶走的，卡林珊除了这片林子外只有些稀疏的矮树林，一般的鸟根本扛不住长途跋涉。”巨蟒在粗壮笔直的树干间滑动，蛇腹在厚厚的树叶腐殖层压出蜿蜒的痕迹，好似林间小道。 　　闻辽打了个手势，川鹤子喝干瓶子里的“猫之优雅”，飞快跑到虎人前面，留下他断后。 　　这是商定好的，川鹤子进了米尔森林必须时刻保持敏捷。动物们则有刘刹何靠着蛇信子还能勉强分辨出来，但是某些食肉的植物他既没在《怪物志》里见过也没闻过气味，防不胜防，还要额外预防来自头顶的空袭。 　　紧了紧戴在手指上的戒指，川鹤子拉起围巾挡住口鼻，步子越发轻了。 　　他们走了约摸半小时，来到一处林子里的一处水潭边。 　　川鹤子打算去补充点淡水，只听刘刹何大吼一声“别动！”，自顾自飞扑进水里。 　　只见一时间水花四射，波纹滚滚，一个深红色的蛇躯探出水面，然后被刘刹何的尾巴拍回水中。 　　几分钟的功夫，刘刹何尾巴卷住红色蟒蛇的头浮上来，他翻过蟒蛇的肚子瞧了两眼，然后肌肉收缩，瞬间压碎蛇头。 　　“体型娇滴滴，害得老子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刘刹何扔下尸体啐了一口，“和大老爷们纠缠不清，真他妈晦气！” 　　只见水潭被两条巨蟒的缠斗搅起底下的淤泥，破碎的脑袋流出一片红白，川鹤子叹了口气，将水袋收回包里。 　　“继续走吧，争取太阳落山前找到他们，”他把发髻往后一挽，迈开腿。 　　…… 　　“找到什么没有？” 　　“哪有那么快，再等等。” 　　“我快顶不住了！”闻辽猛地吐气，将肺里的废烟和燃烧的烟头吹进跳脸凶暴虎的鼻子里。 　　这畜生第一次接触尼古丁和焦油混合物，猝不及防下吸满烟雾，灵敏的鼻子瞬间拧起来，涕泗横流，爪子不停扒拉着，可惜毕竟是爪子，抠不出鼻屎，烟头也无从谈起。 　　闻辽笑着贴在凶暴虎脸上：“你这身子骨有点虚啊同胞兄弟，一口二手烟就不行了。该喝点虎骨酒补补，别回头被家里母老虎榨干。” 　　说完一脚蹬碎对方下体，凶暴虎的眼珠子霎时间瞪得老圆，嘴巴痛苦地张开，一头猛兽发出母鸡似的呻吟。 　　闻辽刀子往虎嘴里一送，接着一搅和，这只体长超过十英尺（三米），长得像剑齿虎的猛兽顿时软下去。 　　被遮挡的视线开朗起来，露出凶暴虎身后司机待发的一群髭狗。 　　树上还有的凶暴猿，更远处一颗颗明晃晃的眼珠子藏在阴影里瞧不真切。 　　那边川鹤子凭借着魔法装备招来小片雾掩盖自己的动作，扔下带有刺激性气味的弹丸误导野兽的鼻子，解决掉一只发狂的麋鹿。 　　唯独刘刹何没有参与战斗，他正忙着调查尸体死因。 　　通过残存的着装和散落一地的饰品可以清楚发现，这是一具德鲁伊的尸体。 　　“人类，年龄大概五十多岁，身上有中毒和酸液腐蚀的痕迹，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刘刹何从“腹纳乾坤”里吐出几根装着古怪颜色的试管，让隐形仆从在旁边帮手，将残留的酸液收集起来，分别滴进去里轻轻摇晃。 　　听见闻辽求援……或者说帮川鹤子的求援，刘刹何不耐烦地施展“召唤不死生物”从其他位面召来一只巨魔僵尸和食人魔骷髅去帮川鹤子，自己则翻开一本厚厚的药剂学书，按图索骥查找酸液与毒素来源。 　　“唔，都过了这么久还有不俗的腐蚀性……哦！一点神经毒素，但大头是血循环毒素……啊哈！这家伙不刷牙么？嘴里这么多有毒细菌？把试剂都染黑了!”刘刹何说着呸了几声，他才想起自己也很少刷牙。 　　由力场构筑的隐形仆役捞出胫骨，上面留有巨大的贯穿痕迹，刘刹何僵硬的脸皮拉出夸张的笑容：“晓得了，是绿龙干的！” 　　“先把这下东西解决掉再说！”川鹤子一刀割开髭狗的气管，气得声音颤抖。 　　“哦哦！”刘刹何慌不迭开始施法。 　　一地焦尸，火苗在树干上烧了个寂寞，三人闻着空气里烤肉和混着煮屎的奇妙气味，辨别了方向快速离开。 　　闻辽手里提着麋鹿半生不熟的腿，边吃边听刘刹何客串福尔摩斯逼叨逼自己发现的东西： 　　“……综合现场大片断裂的树木和守着尸体不吃的那些野兽，我怀疑这个死的德鲁伊道行不低，应该是被绿龙追上了逃亡的部队，他留下来指使的猛兽们挡不住巨龙，自己抗住满满的龙息都还活着，最后是被巨龙一口咬死的，下身的血肉都烂干净了，那骨头，啧啧……” 　　“刚捞出来没几秒钟，你猜怎么着？比豆腐还软！” 　　末尾的闻辽把烟换了一边，不耐烦地嘟囔：“行了，你搁这儿说相声呢！” 　　川鹤子突然出声：“有人！” 　　地面额杂草突然窜起一人高，叶子墨绿坚硬，边缘生出锯齿状的刺，将一行人拦住。 　　“你们是谁！”粗壮的树干上露出几个披着兽皮脸上画了花纹人，他们目光不善地盯着报警的川鹤子，法术在手里积蓄 　　。 　　刘刹何全当没听见，尾巴甩起，用力往地上一砸！ 　　“法术瞬发”“牛之力量” 　　地面被刘刹何的怪力施展下晃动起来，短暂而剧烈， 　　残留的树叶与挂着的果实，趴在树上的小动物和立着的几人一个不稳，从高处坠落。 　　他尾巴接着发力往外一挺一甩，将周围的大树拦腰折断，失去借力点的德鲁伊们没法调整位置，只能自由落体摔在地上。 　　头上带着兽骨的女人拨开粘在脸上的腐土，怒视凑在跟前的巨蟒，正欲还击。 　　只见对方轻飘飘丢下一张以血书写就的信，还有先前尸体上取走的项链和其余装饰，刘刹何讥讽地说：“居高临下俯瞰众生，这就是德鲁伊的待客之道？” 　　女人一言不发，嘴唇咬得发白，浓眉皱成两条弯腰的爬虫。 　　…… 　　这里不是德鲁伊居住的社区，从洞里凌乱且肮脏的地面状况，还有人们消沉的气氛可以清晰分辨出来，这里原本是他们豢养野兽的地方。 　　川鹤子收着脚，防止过路的人踩中。 　　“太狭窄了。”她把发梢撂到耳朵后面，稍稍垂下脑袋，手里把玩着匕首，“敌人还没打来，自己就会先被消极情绪击败。” 　　通过刀身的光滑不露声色地观察左右。 　　洞外，刘刹何正与一只手缠着绷带的追牛小声讨论，因为不同种族发声方式的差异，川鹤子没法对追牛进行读唇，“偷听”也无从谈起。 　　“卓尔精灵袭击过后，我们的神经就绷得太紧了。那头紫龙不是来跟我们开战的，他原本是想和我们交易些物资好继续逃跑……跟他打完没多久，绿龙就来了。” 　　追牛颓然坐在地上，右侧的鼻子被划烂，伤口随着呼吸翻出一点白肉。 　　“妈的！完全不讲道理，不但抢走了所有药材和食物，还宣布我们已经变成了奴隶，不臣服就只能死亡！” 　　一拳锤在地上，追牛气得喷出两股白雾，嘴里从闻辽那儿要来的烟须臾间就被吸干。 　　刘刹何盘成一坨，摇头晃脑：“所以你们之所以陷入这样的绝境，是因为自己打了路过补给的紫龙，然后人家受了伤，肚子空空的属下也跑不动，只能留在这儿背水一战咯？” 　　“那绿龙反正是追杀来的，见紫龙停下求之不得，于是两边便在在你们和卓尔精灵的战争中插了一脚。” 　　“好死不死，场上四方人马，卓尔精灵要你们的地，绿龙要你们的人，唯一有机会做队友的紫龙被你们一阵痛打……我靠，你们可以啊，全得罪了，这波干脆自个儿挖个坑等着埋吧。” 　　刘刹何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毒舌。 　　平铺直叙地将对方的致命错误，以不着调的语气说出来，仿佛将患者新鲜的伤口揭开，然后。 　　涂上泡着烈酒的辣椒酱！ 　　追牛现在不光是两个鼻孔喷白汽，头上都隐隐可见蒸腾的雾气了。 　　可他把拳头捏再紧有什么用呢？他又不能冲上来用老拳胖揍自己。 　　毕竟。 　　刘刹何可是森林里唯一能帮忙且愿意帮忙的人了，况且追牛返回地球的通道要需要刘刹何授权。 　　“你再怎么嘲讽都无所谓。”追牛眸子透着冷光，他缓缓嚼着反刍的事物，酸气从牙缝里钻出来，刘刹何的蛇信子立刻缩回去，“但你得给解决办法……让他们搬走这种屁话就不要放了。” 　　“他们，么。”心里笑了笑，刘刹何转头去看山洞里你挨我我挨你的场面，稍稍判断了一下这个社区残留的力量，突然出声：“那个紫龙什么阵营？” 　　追你哼哼两声吱道：“守序邪恶，呸，也不是好鸟。” 　　说着追牛吐出一段草梗。 　　心思电转，刘刹何瞬间有了想法，看来他原定的计划看来能更早开始推进了。 　　“我们去找紫龙合作吧。” 　　“哈！你这是放的什么屁？”追牛瞠目结舌，一脸“你脑子里装的是蒸汽机——瓦特了吗？” 　　刘刹何已经转身了，他晃着尾巴，欢快地往河边跑：“川鹤子，帮我刷一下鳞片，好久没洗澡怪痒痒的。” 　　追牛站起来，生气地喊：“我说！” 　　这时他坐着的地下，一只骷髅狗破土而出，探出一只鬼火冒的脑袋，在阳光里飞速消融，只有刘刹何的声音清晰可闻： 　　“守序生物和你们混乱阵营的蠢货有一点不同，根本的的不同，那就是会妥协。伤害紫龙的是你们，不是我。” 　　说完这具骸骨里的负能量耗尽，立刻七零八落散在一地。 　　追牛双手环抱想了好一阵，飞起一脚踹开骨头，他恼火地吼着：“不带你这样侮辱阵营的，混乱怎么啦！混乱吃你家大米了？你直接说他死要面子不行吗？喂！” 　　“生气伤肝，老人家，别一不小心给气死了！” 　　刘刹何远远甩来一句，不但没让追牛消气，反而火上浇油，气得他拿头直接开始撞树泻火。 　　“别这样，追牛大师，您别这样！”德鲁伊们冲上去架住追牛，将哞哞乱叫的追牛从树上拔下来拉走。 　　…… 　　米尔森林北部，白象岩。 　　路德坦斯趴在巨大的岩石顶部，数蚂蚁一样看着蜥蜴人和熊地精驱使着野兽托运开凿出来的岩石。 　　他对这里非常满意。 　　天气比北地温暖，森林降水丰富，植被茂盛，最重要的是。 　　毒物异常充足。 　　他张开嘴倒入一筐蜘蛛，舌头一卷将其碾碎吞咽下肚，舒爽地打了个震天响的大嗝。 　　只要杀掉不堪一击的紫龙，自己就能从老妈那儿获得不菲的奖赏，然后在这座白象岩筑巢。 　　现在先将就着洞穴住下，但等他用紫龙的头颅取悦了母亲以后，他将抓来无数魔法师改造这片区域。 　　地下挖出宏伟的地城推积财宝，将白象岩掏空作为保险库，旁边再塑造起更大的岩石山作为巢穴。 　　虽然法师会在大工程里很快被榨干，但卡林珊最不缺的就是法师了。 　　身边服侍的蜥蜴人上下撸动，将蛇毒腺里的毒液挤出来，鲁德斯坦陶醉地吸着，缓缓熟睡。 　　“嗯，把紫龙的狗头人都收下吧，能管家还能打仗的狗头人可不多见，蜥蜴人长得比他们魁梧，但只会用肌肉。”绿龙胡乱想着，眼皮满满瞌在一起。 第151章 ：“求爱”（一） 　　闻辽，刘刹何，追牛和几个高级德鲁伊们围在用神术催生的宛如圆桌的树根边缘，在萤火虫和电筒的光影里吵了一整夜。 　　对，电筒在费伦是可以使用的，事实上，地球相当部分科技产品在费伦行得通（不然费伦的蒸汽技术这种运用魔法与科学的综合产品可运转不起来）。 　　当然，这仅限于低技术力或者低材料需求的产品。一旦涉及到化学中更复杂的部分，由于需要的设备仪器，原料等范围过大，这些高科技无一例外不能运行。 　　顺带一提，电池是特制的费伦版本。 　　直到太阳冉冉升起，大家才敲定了最终的计划方案，木桌下躺了一堆巨大的沾满泥汁的树叶，它们充作纸张承载了大家的头脑风暴。 　　“我看，就先这样吧？”追牛眼袋沉重，打着哈欠说。 　　刘刹何直接拍板：“就这样，我先睡一觉，等会儿起来就去找那条紫龙。” 　　他们没多少时间反复敲定劝说计划，因为绿龙随时可能发动进攻，必须抢在路德坦斯前争取到这位盟友！ 　　…… 　　追牛拨开挡路的荆棘，他鼻子扇动几下，低声说：“往前走就是紫龙的领地了。” 　　刘刹何点点头准备往里走，追牛的嘀咕声让他腹肌一顿。 　　“但愿你们能拿下那个臭娘们。” 　　刘刹何回头，失声道：“这是条母龙？！” 　　追牛一愣，点着头说：“是母龙，怎么了？” 　　“你们怎么不早说！？” 　　“这和谈判有什么关系么？”旁边头发上挂满兽骨的德鲁伊摊开手。 　　刘刹何抬高声音：“关系可大了去了！……诶，贵族谈恋爱怎么个谈法？” 　　“送礼，说情话，请跳舞，请吃饭，或者……直接砸钱。”德鲁伊回答着，觉得刘刹何有些莫名其妙。 　　“那倒也差不多。”刘刹何晃了晃尾巴上卷着的一摞树叶，“这些东西用不上了。” 　　说罢“燃烧之手”一把攥住，火焰腾起，将其舔噬干净。 　　“你干什么！？”那德鲁伊惊怒道，这可是集众人智慧的精髓！你还没背完怎么就给烧了！？ 　　巨蟒眼珠里流出微微笑意：“因为我想到了更好的。” 　　说罢他催促德鲁伊把自己身上的气味清除干净，挑了一个阴凉处等了半个小时，确认身上的法术痕迹消失无踪，这才施施然滑进去。 　　“和女人谈判与和男人谈判是不一样的，要更从心。” 　　…… 　　刘刹何往深处爬行了约一公里，前进速度缓慢下来。 　　他察觉到监视的目光，视线在他身上打量着。 　　蛇信子把四周的气味捕捉起来，热窝里模糊的青蓝色世界突然多出了几分灵动。 　　那是在身上裹满泥巴的狗头人的气味。 　　臭烘烘的湿泥挡住了他们的体温和气温，可是日夜使用的长矛和武器但凡有使用了破布的地方，都早早被狗头人的汗水浸透，出卖了他们。 　　刘刹何俯下头，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法师刘刹何，前来拜访狗头人军团的统帅，伟大残暴的紫龙。” 　　说着他举起尾巴，张开嘴，表示自己并未携带危险物品：“我抱着善意而来，相信您需要每一份力量。” 　　说完刘刹何克制住想要盘成一圈的欲望，耐心等待侦察兵将自己来访的消息报给紫龙，同时脑子里争分夺秒整理思路 　　“请跟我来。” 　　许久之后，一棵乔木后面露出个涂满黑泥的蜥蜴脑袋，他嗓门尖锐，说完转身就走。 　　又往前走了大概四公里，刘刹何的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片建在河流转弯处的村落，背靠向西弯曲的河道，外围是木制的三米高围墙，从扎进土里树桩的痕迹，刘刹何猜测这些是紫龙亲自砍伐的。 　　想必这里原本也是树林，紫龙选定这里以后动手拔除了碍事的树木。 　　“很务实。”刘刹何不动声色地观察，“看起来部队主力还是狗头人，森林里的大型怪物投奔的较少。” 　　同时也应证了资料书里对紫龙描述的真实性。 　　紫龙的生存环境为温带平原，她降落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倒对绿龙有利的树木，让刘刹何心里更有底了。 　　陆续有母狗头人顶着一筐筐从河边采集的泥土，一点点抹在围墙上，几个岗哨布置的位置视线绝佳，底下还用土层加高。带路者与驻守大门的一个狗头人低声说着什么，那名听者明显身材更高大，身上的饰品也更多。 　　只见他冲刘刹何挥挥手，就这样将其带进了门。 　　都是用树枝和藤条编成的帐篷似的小屋，一间屋子大概住着四到六个狗头人，道路与住房用裹着泥的木板隔开，更多是为了备战考虑。 　　来往的狗头人多数是青壮，只有少数的孩子踩着泥泞的土地玩耍——他们玩耍方式是操起树干演武，无论雄雌。 　　这个小小的居名点大概住着一千到两千名狗头人，他们严格遵守着某些苛刻的规则，地位低的遇见高位还要行礼，仿佛军中上下级。 　　沉默，但秩序井然。 　　“真是武德充沛啊！”刘刹何心里感叹。 　　带路的狗头人在一处用石头撑起的地洞前驻足，跪倒在地，头趴在泥水里：“主人，访客到了。” 　　刘刹何收回蛇信子品味着，身子微微战栗。 　　一点点甜腻的血腥味，更多的是某种凶悍古朴的气味，令身为爬虫的刘刹何有点本能的畏惧。 　　五色龙后的神职里有“爬虫”，很不幸的是，蛇在费伦属于爬虫，三尾龙后曾与五色龙后鏖战，她的后代对于爬虫的威慑力也不可小觑。 　　从嗓子深处发出的咕噜声，一点一点靠近，刘刹何控制着身体微微放低，但并未完全贴在地上。 　　那紫色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冲出来，翅膀张开带起大风，她盘旋着爬上石顶，身体纤细修长，动作优雅，但狰狞的四爪和张嘴冲自己咆哮的大嘴无不诉说着其主人的强大。 　　岩石在她的利爪下碎成齑粉，危机感时刻撩拨巨蟒的神经。 　　红色的眸子上长着一对白色的长角，长而弯曲的黑色倒刺从头顶延伸至尾尖，全长超过三十五英尺，按照体型相仿的红龙标准，在刚刚到达青年的巨龙里算是非常强壮了。 　　不过腹部三道刚刚愈合的深刻伤痕破坏了她的美感，看起来既不像咬痕也不像扫尾伤害，更像是其它巨龙的抓击 　　但按照体型换算的话，创造出这道伤口的主人至少有六十英尺。 　　如果即将面对的巨龙有这个体型…… 　　刘刹何甩甩脑袋，抛开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紫龙略微往前探头，不怒自威，“凶猛气势”一圈又一圈散发出来，四周的狗头人战战兢兢着，却没有停下工作朝拜。 　　“确实非常务实。” 　　“吾乃紫龙安洁莉娜·德……”巨龙张开嘴准备自我介绍，不料对面的巨蟒抬起头，狂热地看着自己，甚至还带有几分……额，爱慕？ 　　“啊！真是天地的杰作！”刘刹何夸张地喊着，肌肉挤出越发刺耳的磨刀声，“您，您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费伦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未请教？” 　　安洁莉娜一口气被刘刹何的叫喊打断，好容易顺下来的她冷哼一声：“吾名安洁莉娜……” 　　“啊！” 　　刘刹何摇晃着身子，一副快要幸福得昏厥过去的样子再度打断紫龙的自我介绍： 　　“上天待我不薄！竟让我与美丽的安洁莉娜女士相遇！” 　　说着他从嘴里吐出一个相对人类而言巨大的手电筒，这是刘刹何限定使用版本。 　　巨蟒将它献花似的用尾巴卷着递给紫龙。 　　手电筒在开关间明灭，没有一点法术痕迹，可它就是能用强光照亮狭小的空间。做工精美，黑色涂漆与极简的现代化设计深深戳中安洁莉娜的好球区。 　　就在紫龙小心用指甲把玩手电筒的时候，刘刹何语出如雷： 　　“美丽的安洁莉娜小姐，我，子虚县之主刘刹何，恳请您嫁给我！” 　　…… 　　电筒从指间滑落，被巨龙贪财本能驱使的尾巴顺间接住，但安洁莉娜此刻已经陷入茫然。 　　什么情况？这和手下汇报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这家伙是来商量结盟的吗？她都准备好说辞试探和展示肌肉，甚至暂时放下骄傲打算结交了，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是怎么回事？ 　　刘刹何潇洒地甩甩头，模仿雄性人类摸头发似的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眼中满是迷恋。 　　“上套了。” 　　谈判的节奏把握在谁的手里，谁就有主动权。 　　紫龙固然是邪龙里最聪明的巨龙，但安洁莉娜天资再强，她毕竟才五十岁，加上紫龙一直稀少，能按照本性掌控一个国家的紫龙更是凤毛麟角。刘刹何断定安洁莉娜的父母并未达到这种水平——不然他们不会作视子女被死敌追杀。 　　要知道所有紫龙除了权势外，最热衷的就是猎杀其他色彩龙和金属龙，乐此不疲。 　　如果刘刹何的推断为真，那安洁莉娜的谈判技巧与社会经验不可能丰富到老辣的程度。 　　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虽说谈判在开启之前就开始了。”刘刹何心里轻笑，“但像我这样直白又厚颜无耻的，你可能没见过吧？” 　　作者的话：这是红龙的身体数据，紫龙体格上与红龙相仿 第152章 ：求爱（二）4000 　　别说是安洁莉娜，就连来来往往的狗头人们都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虽然他们很快操起工具干活，但是下降的工作效率和频频投来的目光，还有窃窃的私语依旧出卖了这些小家伙。 　　对，小家伙。在体长超过四十米的刘刹何面前，其实就连换算下来十米出头的安洁莉娜体型都不能算多大，真打起来，现在两头怪物的距离，也就一个突袭和捆绑的功夫。 　　不过紫龙的吐息伤害比红龙还强大，刘刹何不会自找不痛快。 　　无风，天空中的云少得像是点缀，明媚但并不毒辣，正好点缀出刘刹何buling-buling的鳞片。 　　巨龙很喜欢闪亮的东西，更喜欢干净流畅又闪亮的鳞片。 　　刘刹何对自己的形象相当满意。 　　漆黑的底色，头上生着骨刺，身材庞大而强壮，经过在地球几百年修炼与师傅打熬过的鳞片斑斓如钻，在下面蠕动的肌肉带领下宛如海浪起伏。 　　他觉得巨龙连无毛猴子都能审美，那么自己这种更接近巨龙原始审美的没道理不被安洁莉娜青眼有加。 　　“您，您这是在干什么？”安洁莉娜慌乱地挪了挪前肢，往后靠，但紫龙很快便控制住情绪，脑子转起来，语速放缓，态度逐渐冷漠，“莫非您是想用联盟逼我与您结婚？” 　　嗨呀！姑奶奶，你想拐啦！ 　　通用语毕竟不如傲来话用着亲切，刘刹何需要重拳出击，当即施展“通晓语言”给安洁莉娜套上。 　　“我对您的爱慕日月可鉴！无论您接收与否，我都是您坚定的盟友。”刘刹何赌咒发誓，激动得唾沫横飞，“您怎么能这样想我？安洁莉娜女士，您的无心之言，已经对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安洁莉娜被刘刹何“汹汹气势”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接口：“没有，我只是担心而已，毕竟……” 　　“没什么好担心！”刘刹何眼中透露坚定，他立起上半身，让自己与紫龙等高，“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您与我结合，一定能诞生最优秀的后裔。其它巨龙根本不配做您的丈夫！” 　　“先前有巨龙表白吗？……没有？哈！他们都不敢大声说出来！真是胆小的蛆虫，没种的老鼠，活该当撸一辈子的处男！” 　　刘刹何立刻对所有处男开地图炮，什么？你说刘刹何也是百年老纯阳？ 　　他这具身体以前年年都是种马好么！这具身体现在归他，那他就已经脱离纯阳啦！ 　　嗯，一定是这样。刘刹何心里自我安慰道。 　　“可是。”安洁莉娜撇过头，貌似羞涩，实则下套，“我从未与雄性谈过恋爱，更没做过母亲，我不确定能胜任您的妻子一职，况且绿龙路德坦斯辱我在先，我一心只想杀了他，现在不考虑婚恋，请恕不能答应。” 　　安洁莉娜回绝刘刹何的表白，却有意无意透露出“绿龙死了你才可能，也许有机会的样子。” 　　这是在拿自己的美色做筹码钓鱼呢。 　　刘刹何浑身鳞片张开，竭力展示强健的身材，一副迫不及待地钻进套子里的模样：“女神的名誉，就由我来捍卫！” 　　“上钩了！”紫龙心里窃喜，她正打算询问刘刹何的家底，熟料这条长相还算上眼的巨蟒再度打断自己的话术。 　　“可婚恋毕竟是终身大事啊！您不能不做打算。”刘刹何一脸猪哥像，私底下冷笑。 　　又岂能让你稳坐钓鱼台？不拿下你帮我办事儿，我就不叫刘刹何！ 　　安洁莉娜有些不耐烦了，刘刹何的死缠烂打让她好容易放下姿态的心非常不满：“我都说了我现在……” 　　巨龙都是骄傲的生物，其中紫龙又是色彩龙中最傲慢，自大的邪龙，比红龙更胜。他们认为自己天然是色彩龙的统治者，伏击其他巨龙的好斗天性也源于此——要是没那么好战，也许紫龙的处境还会更好一点，至少金属龙会乐于见色彩龙狗咬狗。 　　因为形势原因安洁莉娜笑脸相迎，但其实她一直考虑着怎么让刘刹何替自己去挡绿龙的尖牙利爪，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她的蛛网还没织好，刘刹何这边已经吹响了冲锋号！ 　　“亲爱的洁，你说你不知道如何为人妻子，为人母。”老刘再度打断紫龙的话语，“你知道米的滋味吗？” 　　他深情款款，仿佛沉溺在紫龙修长美妙的身躯中：“要想知道，那就先得把米做成饭，想知道如何做妻子，就要先与我结婚。” 　　巨蟒说着靠近安洁莉娜，目光真诚：“你愿意跟我一起把生米煮成熟饭么？亲爱的洁。” 　　不晓得“通晓语言”是如何翻译的这句双关语，但安洁莉娜的先是错愕继而惊讶，涨红的脸色充分说明了她受惊了。 　　天知道刘刹何昏花老眼是如何从紫色的鳞片上看出“涨红”的面部神情，但他微微张开的嘴里蛇信子捕捉到些许不同寻常的激素气息令他主观认定了这一点。 　　安洁莉娜看着面前黑黄交错的巨蟒，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宕机。 　　直球表白在野兽间非常常见，灵活的修辞诗也一直是人类表白的好工具。 　　但刘刹何这番示爱明明简单直接，却用上了稍显复杂不是精妙的修辞，这种来自地球多年罗曼史积累和现代化信息交互产生的“众人的智慧”，一条生在生产稍显畸形的中世纪的龙少女哪里见过这个？ 　　恰如刚猛的直球却同时又吊诡的是旋球，一时间打得她头脑发蒙。 　　安洁莉娜再度偏头，不自觉露出笑容，下一秒哼声掩饰，将脖子扭回来，紫龙的节奏几次被打断，本能反唇相讥： 　　“你满脑子都是恋爱吗？没有事业，没有野心吗？你真是个空虚的雄性！” 　　“我很实在。”刘刹何语气坚定，用尾巴卷起安洁莉娜的尾巴，尖刺戳在自己闪亮的鳞甲上，刮出一道痕迹，“不信你摸摸看，来，你摸摸，你摸摸。” 　　在紫龙的触觉里，巨蟒的鳞不是单纯的硬，更像是一种坚韧，加上反光的色泽，令她想起黄金。 　　自从逃跑以来，紫龙已经很久没有趴在黄金堆积的财宝里呼呼大睡过了，她不由得多蹭了蹭。 　　猛然醒悟，安洁莉娜为自己的失神羞怒不已，她甩开尾巴，张开大嘴，露出獠牙：“还很无耻！” 　　“但不是无趣对吧！”刘刹何笃定道，“与有趣幽默的雄性一起更快乐不是吗？” 　　安洁莉娜怒骂：“你太糟糕了！” 　　“糟糕但总能过得去吧！？”刘刹何得势不饶人，“咱们俩是一样的。” 　　“别胡说八道，谁和你一样！”安洁莉娜尖叫，“我是龙，你是蛇！” 　　刘刹何继续逼近：“我们都是守序邪恶阵营，你的目标就是我的意志！” 　　安洁莉娜不由得又往后退，差点从岩顶滑落，她张开翅膀稳定住自己，有些手足无措还嘴： 　　“你猥琐，你一直弯着腰！” 　　废话！蛇的身体从来就没直着过！你当我是人类呢？随时boki？ 　　吐槽归吐槽，刘刹何嘴上惊讶：“你也没有直着呀？！” 　　“刘刹何！！”安洁莉娜恼羞成怒，猛地咬向巨蟒。 　　“法术瞬发”“猫之优雅”“枭之锐视” 　　早有准备的刘刹何从容躲过，他身体呈S型，优雅地弯腰，仿佛听从公主号令的骑士： 　　“有何吩咐，亲爱的洁。” 　　即便垂首，已经完全展开的刘刹何还是高了站在岩石堆上的紫龙一个头。 　　安洁莉娜整条龙一怔，她这才意识到这条满嘴火辣辣情话的古怪巨蟒体型对自己是压倒性的，甚至自己现在起飞都能在一瞬间被那恋爱冲昏头的大蛇咬住。 　　她脱不了身。 　　“如他所说，真的是强壮的雄性。”母龙心里莫名想到，“也许他真能杀死绿龙，生育一窝后代也会强壮……我，我在想什么！我可是高贵残暴的巨龙，‘紫电’邦杰士家族的女儿！……我还没成年！” 　　甩了甩头，安洁莉娜几个深呼吸努力恢复平静，但几次激动，计划被打乱的她又怎能快速调整心态重新在谈判中站稳脚跟呢？ 　　女人什么时候最麻烦？ 　　恋爱脑中的女人会孜孜不倦的询问早已知晓的答案，在许多场合，言谈中表现得幼稚单纯，虽然同样恋爱脑的男人会与之相处愉悦，但对于正常人而言——简直烦不胜烦。 　　什么时候女人最好处理呢？ 　　也是恋爱脑时。 　　无论男女，大脑处于恋爱状态下，相当多平时擅长的领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表现为课堂上没心思听讲，平时一脸傻笑，在床上羞耻地夹着被子陀螺一样滚来滚去。 　　总而言之，心神不宁。 　　这就足够了。 　　“咳！”见时机成熟，刘刹何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他继续抢在紫龙之前发言：“亲爱的洁，我深知一个手电筒无法表达我的爱意，展现我的忠诚。” 　　紫龙咽下嘴里的话，摆出倾听的姿态。 　　“您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所以我愿意充作您的使者，拉拢米尔森林的其它势力对抗那条卑鄙下流的绿龙。这附近除了您和绿龙外，最强的当属卓尔精灵与德鲁伊……您看，我把卓尔精灵带来与您订盟如何？” 　　紫龙不屑地嘲笑：“很不幸，刘刹何先生，卓尔精灵已经与您嘴中卑鄙的绿龙结盟了。您真该打探好消息再来，不是么？” 　　刘刹何用尾巴拍打自己的头，露出“我们抱歉”的表情： 　　“那这样吧，德鲁伊虽然是最弱的，但他们也不失为一个好盟友。” 　　“我已经试过了。”紫龙毫不留情打断刘刹何，在一连串抢话后，安洁莉娜觉得这次自己两轮“羞辱”是那么令龙愉快，她的尾巴舒缓地摇摆着，“他们直接攻击了我，我想德鲁伊并不打算与我结盟。” 　　刘刹何挺直上身，用饱含激情的口吻道： 　　“还有什么比让伤害过您的敌人亲自来致歉，奉上赔礼并为安洁莉娜效力更好展现我的忠诚于爱慕的呢？” 　　“女士，还请您允许我去劝说那些愚昧无知，只晓得与虫子野兽为伍的德鲁伊，让他们领会巨龙那高贵的心与傲人的智慧。” 　　“相信在您双翼下，这些弱小的可怜虫会献上自己的力量。” 　　紫龙安洁莉娜·德·邦杰士，这个被刘刹何一套组合拳打中的青年龙觉得可以给刘刹何一个机会，让这条拜倒在自己魅力下的巨型生物用力量和言语收服德鲁伊。 　　“这样看来，不妨多表露些善意。”她如此想到。 　　于是紫龙矜持地点头，柔声地说：“那，祝你好运，我的骑士。” 　　刘刹何适时表露出“女神回答我了！”的欣喜若狂的表情，甩着嚣张的脑袋，似乎想立刻把德鲁伊带回似地往外跑。 　　凸显一个急不可耐。 　　…… 　　蚊虫绕着火焰飞舞，大家听着刘刹何三言两语讲完经过，个个神色精彩。 　　头发扎满兽骨，脸上画着纹路的德鲁伊站起来，犹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就是去向她表白，然后她拒绝，然后你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然后就从我们让你去拉拢关系变成紫龙让你来拉拢我们？”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刘刹何不解地反问。 　　“紫龙不是很聪明吗？”这德鲁伊一副中了弱智术的样子。 　　刘刹何吞下烤猪，添了圈嘴说：“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心理现象罢了。” 　　“什么什么！”这德鲁伊急切地问。 　　“如何与陌生人拉进关系？”刘刹何侃侃而谈，“最简单的方式是借东西，一借一还，就是两次交流，有交流就能创造熟悉彼此的机会，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向异性表白也是如此，对向自己表白的异性，智慧生物天然会投以更多的关注，潜意识也会有‘能慧眼识珠看上我的人，肯定不差’的良性思想。” 　　说着刘刹何又吞下一头猪：“反正我就没打算追她，要的就是她的好感和被我突然表白后自乱阵脚。” 　　德鲁伊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沾了泥在临时催化的树叶上记笔记，他写写画画，突然抬起头：“一看您就很有有经验，想必婚恋经历足够写一本书了吧，大师！” 　　正吞第三头的刘刹何突然咳嗽起来，他艰难咽下整猪，好悬没被噎死。 　　刘刹何讪笑着：“嗯……差不多吧。” 　　激动中的德鲁伊站起来冲着顾左右而言他的刘刹何鞠了一躬，抱着手中《泡妞秘籍》兴冲冲往山洞跑去。 　　“这干嘛呢？” 　　追牛坐在树根上，吐出一口烟，不拿正眼看他：“还能咋，表白咯……你啊，这可害了人。” 　　“我这是抱着不谈恋爱的心搞谈判，他拿着这套战术去谈恋爱，这不是南辕北辙嘛，输了不能赖我。” 　　巨蟒断然否认，撇清干系。 　　作者的话：前面写紫龙体长二十英尺写错了，青年紫龙为大型，现已修改为超过三十五英尺 第153章 ：大事 　　川鹤子终于是下定决心要把游荡者的路子走下去。 　　经过在费伦一个多月的生活，她这才意识到先前的抗拒心理有多么可笑。 　　游荡者只不过是基础职业之一，越往上攀登，可选择的细化道途越多，费伦的职业宛如巨树，粗看平平无奇，仔细研究博大精深。现在连闻辽都开始尝试兼职费伦的职业了，比如武僧或者灵能等与地球灵气不冲突的。 　　在和刘刹何商讨并问询本心后，川鹤子打算往刺客的道路发展。 　　东瀛历史上盛产忍者，倒是和刺客相仿。 　　于是这几天她都积极参与紫龙与德鲁伊联军的暗杀任务，小心谨慎地蚕食卓尔精灵撒在森林里的哨兵。 　　刘刹何自从做了拉皮条的撮合两帮人马后，便慢慢冷了与紫龙的联络，照他的话说，既然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真的追求安洁莉娜，自己现在最好不要多在紫龙面前晃悠，免得露馅引来报复。 　　虽然守序邪恶的生物对欺骗和敲诈的容忍度较高，但激愤之下皮肉之苦还是免不了的。 　　所以即便德鲁伊的营地现在就驻扎在河滩不远处的密林里，刘刹何依旧不太露面。 　　他的主要精力放在通讯用的水晶球上。 　　夏恩王朝的首都卡林港，坐拥近二十万人口的宏伟城市出了大事。 　　就在米尔森林巨龙对峙的消息渐渐流露出来，吸引了夏恩王朝北部和东部官方关注和密斯特拉教会注意的日子里，1378年不声不响到来。 　　众所周知，卡林珊曾经被巨灵领主统治，其掌控者为最先抵达这片土地的风巨灵卡林（他建立了卡林帝国和未来卡林珊近乎永远的首都卡林港）和追杀奴隶而来的火巨灵领主曼农（沙漠北方的军事要塞曼农以他的名字命名）。 　　两位实力绝伦的元素领主在天火时代的四百多年里爆发了二十几场大战，将卡林港以北曼农要塞以南的肥沃土地烧成沙漠（其实卡林珊许多地形都受到了巨灵的影响，比如蜘蛛沼泽是一位实力强悍的水巨灵死后尸体形成的）。 　　精灵，人类与矮人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终于将两位巨灵农封印在沙漠里，他们的肉体融合成一块巨大的名为“卡林曼农”的水晶。即便如此，巨灵领主的意识依旧存活，当他们清醒时，整片沙漠将掀起巨大的沙暴，吞噬一切。 　　这也逼迫卡林珊地区的国度大力发展造船业，航海能力十分突出。 　　而这次事件的主角便与巨灵、船息息相关。 　　从柯曼德的絮絮叨叨里，刘刹何得知了事件的大概起因： 　　一个火巨灵曼农的狂信徒，名叫罗沙纳克的人类，试图以曼农的名义发动一场圣战。 　　圣战原因不详，目的不详。但他莫名其妙在煽动了一大批船只追随自己，在卡林港烧杀劫掠获得了足够的物资后，这个拼凑的舰队扬帆起航向北直扑而去，沿途有多个小型港口被焚毁，死伤无算，还有许多渔船和海盗闻风而来，积极响应，队伍一天比一天壮大。 　　现在周边国家的一般船队莫敢与之为敌。 　　相比在偏远地区的巨龙之战，还是海边的圣战更让大苏丹忧心。 　　他立即下了三道命令，首先是维修港口并派出舰队，力求以最快速度打通卡林港的生命航线，让外地物资源源不断输送进来。 　　第二是让手下的各苏丹、帕夏率军阻击圣战军队，务必保护重要的沿海城市和帝国财产。 　　第三是向蒸汽之湖的矮人购买军队装备，同时催促全国造船厂生产船只——罗沙纳克手下抢走的不但有战船、粮食和财宝，还有大批属于帝国的制式军工产品。所以目前卡林港军备有相当的缺额，这让刘刹何看见希望。 　　前文提到过，刘刹何一早就打算进一步扩大与费伦的传送门，好充分发挥地球的工业能力。 　　可惜因为“祈愿术”的欠债问题，还有教会众人的谨慎态度，这件事柯曼德之前的游说进展不大。 　　…… 　　“大卖！大卖啊！”柯曼德老脸皱成菊花，眼缝眯成两条细线，身边一捧捧哗啦作响的金币。 　　“我是真没想到，除了施法者，那些商人和贵族们，对这些小电影竟然如此追捧！订单已经排到两个月后了。” 　　刘刹何晒然，地球的人类作为唯一三百六十五天发情的生物，曾经生而为人的刘刹何已经充分体会过了，见柯曼德如此激动，他便不咸不淡道：“你们的思路还是太窄了，我问你，什么年纪的人对这种电影需求最高？” 　　柯曼德眨眨眼：“三十几岁有女人有点家产的？” 　　“放屁！”刘刹何没好气道，“是十几岁刚刚成年血气方刚的人！” 　　“地球有一位叫钱钟书的大家是这么说的：‘十几岁的男孩子，他心里装的女人大概比皇帝的三宫六院还要多，而且对女人的想法比厕所还要肮脏’。老爷子你想想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看着漂亮姑娘挪不动窝？” 　　柯曼德哼哼唧唧：“我的青年时光一直生活在法师塔，好几年见不到一个女人，倒是下位面的骚蹄子见得不少，有的脑袋都不是人，不过滋味嘛没得说，尤其是……” 　　“这不重要！”刘刹何尾巴一挥，赶忙打断这老不羞肮脏的过往，“我的意思是，你们应当适当将幻景法球廉价化！不要雕刻花纹，不要镶金镀银！这些青年都是未来的消费主力！哪怕只能用几次也好……不，是更好！这样太能让他们反复花钱！” 　　“你甚至可以组建移动戏院，在各村落，城镇循环播放，薄利多销！……反正夏恩王朝也没出版相关法律，你怕什么？胆子大一点嘛！电影市场可是很广阔的，这是蓝海啊！” 　　柯曼德看着刘刹何狂喷的口水，目瞪口呆，良久才吐出一句：“真脏啊，你他妈的……这些点子你从哪儿想的？这不压榨青年钱包和身体吗？你是要他们死啊。” 　　“唉，只是小小的丛资本家手里学的不入流招数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刘刹何摆摆尾巴，将锅甩给一出生毛孔里就带着血腥的资本。 　　“教会的人已经收到分红了吧？”刘刹何在费伦待了一个多月，算下来第一批幻景法球的分红应该发下去了。 　　柯曼德点头：“他们很满意，扣除你送的‘珍藏版’的价值，欠款还有大概四分之一。” 　　刘刹何摇头：“这还不够。” 　　“什么？这还不够！”柯曼德惊了，“你还想怎样？这可是一个月三万五千金币的大生意，消息再发酵十几天，收益还能翻番的！” 　　刘刹何一脸不屑：“我从来就没想着靠涩情行业赚钱，说到底整这个不过是让教会的人看清我的能力，允许我后续的大操作而已。” 　　以利诱之。 　　说到这里刘刹何语气严肃起来：“你知道比卖毒品和做涩情行业还赚钱的生意是什么吧？” 　　柯曼德把玩着金币，满脑子想着如何重新装修自己的法师塔，他哼唧道：“打仗呗，土地，矿山，店铺都是战利品，专卖许可甚至殖民地特权也在交易范围内，帝国用不动产抵押的时候多了去了。” 　　“听说我们敬爱的大苏丹最军备缺口不小啊，都在和蒸汽之湖的矮人谈判。其他地区的武器也早到了该更换的时候了。”刘刹何语气清淡。 　　但在柯曼德耳朵里，这无异于一枚火球灌耳。 　　“你想干什么？”柯曼德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我警告你，教会的力量绝对不是让你肆意妄为的，我们奉行魔法是艺术而非工具，大家不会容忍你拿着教会的家产去赌博！” 　　“从零开始修建武器工坊需要漫长的时间，与商会的钢铁，煤炭和稀有金属原料的洽谈也不是一朝一夕！更何况还有其他工坊与幕后主人的针对！” 　　“你这是在玩火！”柯曼德越说越怒。 　　“谁说我要在费伦建厂？”刘刹何反问。 　　“诶？” 　　“我吃饱了撑着用落后生产力，雇佣一个法师的钱都够我在地球造千把大宝剑了。”刘刹何说着用早就准备好的幻景展现现代化炼钢，机械加工，截断，电磨，电焊工艺。着重展示当今先进的材料学。 　　“我要你帮忙扩大传送门，让那个有封地的爵爷……叫匹斯麦是吧，让他与本地的苏丹或者帕夏接触，我们的装备量大从优，这是展示教会对大苏丹政权的支持，换取对区域的绝对的信仰优势……哦，这是明面上的幌子，子虚县都有30万人，还是地球更值得女神投资……你们每人都在商会有熟人是吧？” 　　“从阿拉米尔山脉往南，道路通畅，四五天的功夫就到了阿瑞文市，乘船杨帆五天到卡林港，满打满算也就一周功夫（费伦一周为10天，一天同样24小时）。” 　　说完上面这些话，巨蟒悠悠转头，对着已经失神的柯曼德笑问：“我到费伦一个多月，你猜猜看子虚县的工厂翻新的怎么样了？机械有没有到位？熟练工招募了多少？相关政策批准没有？” 　　哼，绿龙再厉害，他也是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真的以为我会与他势均力敌拳拳到肉？ 　　你看我像白龙吗？ 　　刘刹何就是要充分发挥两个位面产品互补的优势赚取差价，再用夏恩王朝政治和手上的经济优势压死路德坦斯！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话说老师啊，身为您的弟子，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好东西给您，这样吧，您法师塔翻新升级的花销，让我承担可好？” 　　柯曼德忽然觉得刘刹何笑容越发可爱起来。 　　作者的话：我看资料不仔细，游荡者是没有法术的，已经修改，往后一定注意。 第154章 ：内讧 　　参天的树干撑出立体生存空间，稠密的叶子深深咬进彼此“势力”范围，一座座飞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架在巡林客的头上。 　　难怪有人形容森林是一座林海，作为平面生物的人类确实很少有刻注意自己的头顶（德鲁伊除外）。 　　和这些森林住民比起来，海鱼的反倒与他们更相似。 　　但现在，追牛和闻辽带着一干德鲁伊不得不仰着脖子，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都只能捏着鼻子承受。 　　因为紫龙安洁莉娜正劈头盖脸地痛骂刘刹何，他俩来这里就是代老刘挨骂的。 　　“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让我等两周？”安洁莉娜此时状态极佳，为路德坦斯母亲所留的狰狞伤口在德鲁伊的法术治疗下近乎痊愈，紫龙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会一会绿龙路德坦斯。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一路的狼狈是负伤在身打不过，不得已为之。既然现在可以证明自己，那就没理由在等！ 　　色彩龙中最傲慢，某种程度上比金龙还自信的她不愿意有丝毫迟滞。 　　“我们当然相信您能杀死那条绿色蜥蜴，强大睿智的安洁莉娜女士。”追牛虚推两下，示意紫龙放松。 　　他的耳朵蒲扇着，满是皱纹的额头爬满汗珠，心里诅咒拍拍屁股就跑的刘刹何，但脸上笑容满满。 　　哪怕安洁莉娜是头尚未婚配的少女龙，为了表示身份悬殊和恳求之诚恳，他也用上了“女士”的后缀。 　　通过川鹤子与德鲁伊这几天与卓尔精灵交手抓到的舌头情报来看，绿龙有点不耐烦了，随时会大举进攻。 　　因此，刘刹何希望重新振作精神的紫龙能够放弃目前的营地，避开绿龙的锋芒，化整为零与对方打游击。 　　路德坦斯从龙巢带来的装备和亲卫实力暂且不提，光是目前从森林里搜刮的势力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加上他的盟友——三个卓尔精灵聚落在某个新崛起的主母控制下隐隐有融为一体建筑城市的倾向。 　　安洁莉娜现在孤身一龙飞进去挑衅，她会得到想要的绿龙的吐息和利爪吗？ 　　或许是身上扎满鸡毛一样密集的箭，破烂的翼膜，满身是血，蹒跚着回来。 　　哦，八成回不来了，因为这时候绿龙可以很轻松就能拿下她。 　　易如反掌。 　　“我估摸着紫龙现在是风停了雨晴了她又觉得她行了吧，被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绿龙撵着揍，那条紫龙遭得住？就拜托追牛你去打醒他们啦！” 　　追牛擦掉脸上的口水，心里问候刘刹何全家。当然牛头人表面上谄媚地笑着，掏出两份羊皮卷： 　　“这是刘刹何托我转交给女士的，分别是他的亲笔信和一分契约。” 　　眼看紫龙停下口水攻势，追牛营业模式的笑容越发自然： 　　“只要您愿意等二十天时间（费伦一周10天），刘刹何就能在现在局势的基础上找来更多助力。” 　　“至少两名十级以上的施法者，十五件魔法装备，其中至少三件配得上您的身份……哦！当然，这三件还会作为礼物赠送给安洁莉娜女士。除此之外，精钢兵器无算，全方位强化您麾下的狗头人。” 　　“刘刹何还让我转告女士，现在您去找绿龙，就算杀了他知晓的人也不多。但两周之后，他会想办法将您咬断路德坦斯喉咙的影像传达阿拉米尔山东西！” 　　“届时整座米尔森林将变成您的舞台，麾下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您将会以‘战术家’‘战略家’‘战争艺术家’的名号挂钩，您的智慧和强大将传遍费伦，无数人会瞻仰您的英姿——我们会雇佣游吟诗人传唱。” 　　“契约为证！”追牛信誓旦旦。 　　巨龙骄傲又敏感，紫龙尤为如此。 　　“舞台”“展示”“瞻仰”“智慧”“强大”“英姿”“传唱”，一连串的词汇击中安洁莉娜这头青年龙那急于证明自己，证明紫龙才是色彩龙最强的欲望上。 　　正中红心。 　　她眼珠一转，眼膜闭合一下，张开的双翼缓缓收拢。 　　安洁莉娜立刻调整姿态，肆意展示着自己修长优雅的身材，仿佛她已经胜利，追牛就是那台摄影机一般。 　　她从容签字，然后露出笑容：“期待您的好消息。” 　　追牛鞠躬施礼：“必不让女士失望。” 　　…… 　　紫龙营地外两公里的森林某处，德鲁伊社区。 　　“真是艰难啊，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吃了，妈的。”追牛蹲下来揉着孩子的脑袋，嘴里念着“愿自然之父保佑你”，接着卸下重担似的垮在地上，任由孩子们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 　　与他同行的德鲁伊正在向族人汇报，并传达“我们也要开始为期两周的游击活动”的消息。 　　但通知引起了其他德鲁伊极大的不满。 　　这个社区原本的领头人是名叫费尔的中年卡林珊人，他用自信和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劝说森林里的其他德鲁伊联合起来，统筹保护森林，凭借自身强大的施法能力保护社区。 　　因为德鲁伊在十五级后会获得“不老身躯”的特性，他不会衰老，只会死亡。因此这位刚好十五级的的大地行者活跃时间比想象的更长，才能在卓尔精灵骚扰中建立起社区。 　　但他还是死了，为了保护族人而死，刘刹何分析的那具尸体属于费尔。 　　族人拖累了这位大地旅者。 　　费尔死前追牛就在社区呆了好几个月，他频发的金句和对敌人坚决抵抗到近乎执拗的态度，还有来自地球的异世智慧都给费尔带来很多启发。 　　因此在费尔有意无意的支持下，追牛获得了相当高的地位。 　　费尔死后，社区一度陷入四分五裂，是追牛用“复仇”和“保卫家园”的口号凝聚人心，在少壮派的支持下，他也顺利接过了社区领袖的重担。 　　可是。 　　德鲁伊封闭保守，追牛激进的态度和外来身份在老人里引起很大不满，况且与卓尔精灵的交锋折损人手，这个社区的职业德鲁伊只有现在只有不到八十人，大部分等级不超过四级。 　　如今得知还要东躲西藏，甚至要帮助刘刹何将大批武器运输进森林，加上林林总总的布置，连小孩都知道战争将迅速降临。 　　于是戴着野兽头骨的少女阿诺和头发结着碎骨脸上画满花纹的马哈茂德被一群老德鲁伊围起来，两派从拌嘴迅速升级，隐隐有变成斗殴的趋势。 　　闻辽摘下嘴上的香烟站起来，打算将两边分隔开。 　　川鹤子倚在树杈间，正百无聊赖地撬开木锁，合上，再撬开。看见正欲动作的闻辽，她露出“这很愚蠢”的笑，歪着头说： 　　“闻先生，你参合什么？” 　　你而不是您，这是在质问了。 　　闻辽手指夹烟：“我这不是寻思他们这么吵下去，迟早打起来坏了主公的计划么。” 　　少女摇头，十几天没洗的头发油滋滋、腻得发亮： 　　“就像我之前说的，恶劣的生活条件和消极的情绪必然捅出乱子，现在看来这些不过是导火索，真正的矛盾从追牛进入社区就开始了。” 　　“至于现在，矛盾已经上升到教义之争，费伦德鲁伊的传统本身就有点极端动物保护组织的倾向，他们不能使用武器和防具，不然就会丧失神术……巨龙也是自然之物的一份子，这些保守的家伙觉得战胜不了巨龙，更憎恶往混乱的局势里添加更多不稳定因素，于是用这种借口安慰自己。” 　　“我们是在保护传统！这是政治正确！”川鹤子夸张地说，两手往外推，模仿某位金发名人。 　　不过这位名人保护的传统与政治正确不太一致，这种反差更添一抹嘲讽意味。 　　“他们不是要守护巨树吗？”闻辽不太懂这些，于是虚心请教。 　　川鹤子讥笑道：“那棵树已经倒了，在他们赶走紫龙人困马乏的时候被绿龙摧毁了。” 　　“现在激进的青年正和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们骂成一团呢。” 　　“看，老爷子自己都没动静呢，你急什么？” 　　闻辽扭头过去，发现追牛果然躺在孩子堆里，眼睛怔怔地看着正代表晚辈努力向老人解释的阿诺和马哈茂德。 　　这些自然之子在林子里大声争吵，他们的动物伙伴缩在阴影里，感受着自己亲密战友的愤怒，脸上露出茫然神色。 　　动物们只知道彼此是伙伴，是朋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分歧。 　　阿诺和马哈茂德是跟着追牛最久的德鲁伊，从追牛进入社区开始监视他，到后来因费尔的命令帮助追牛适应社区生活，教他学习西凡纳斯之道。然后就是危难中跟着追牛四处奔波，为社区的未来游说，求援。 　　从开始到现在，无论条件如何艰难，他的脸上始终是笑容，尽管笑得疲惫，但后背宽阔可靠。皮肤虽然松弛，但掩盖不住下面有力的肌肉。 　　仿佛一团火。 　　牛头人积极进取的精神深深感染这两个年轻人，费尔死后，这位牛头人就成了他们新的精神领袖。 　　追牛坐起来，耳朵里充斥着推搡声，孩子们紧张的啜泣和木仗碰撞的声音。 　　“真像啊。”他忽然感叹。 　　殖民者在自己的家乡建立国家，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玛雅的子民却和原本世仇的人统一冠上“印第安”的名字生活在狭窄的保护区。 　　甚至就连这片小小的净土都日渐萎缩。 　　争执与辩论，流血和冲突从来没有停止过，不是大家一起去报仇，就是鸽派与鹰派的对骂升级成全武行。 　　看着这些家伙泾渭分明的吵吵着，追牛叹着气，真的太像了。 　　老牛头人来不及擦去身上的污泥，他巨大的手掌按在小孩的头上，眸子里饱含深情，仿佛看见曾经缩在母亲怀里的自己： 　　“愿自然之父保佑你们。” 　　说罢牛头人站起来，揉着有些发酸的腿往前走。 　　“上了年纪，人老了要服老。”他自嘲道，“怎么劝呢？费伦有神，教义不能随意更改，激进的主张与神灵的意愿相违，我大概会死吧？” 　　刘刹何能用心理学说服成功，自己未尝不能说服大多数支持自己。他一路思考着，但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八个字合适：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无论最后是生是死，老牛头人都抑制不住心里的热情了，他有话要讲，他背负的东西也有话要讲。 　　“我们失败了，所以请你们一定要成功。” 　　追牛推开吵得面红耳赤的马哈茂德，高大的身影挤进人群中心，他褪下疲倦，掩盖衰老，重新露出坚定的风采。 　　一时间全场噤声。 　　“死就死吧，至少曾经来过。”牛头人哼声，活动起脖子，蓄势待发。 第155章 ：思辨（4600） 　　追牛的知识并不十分高深，甚至比现如今的中学生都有所不如。 　　作为二十世纪的九零后，追牛对人类的知识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多数来自于电视剧和电影潜移默化的影响。 　　美利坚的宗教影响很深，直至2078年还有相当的社会中流砥柱认为是神创万物。 　　在野外度过大半生的他自然难以接触达尔文的著作。 　　现在想来追牛颇有些后悔，脑子里想着美版书到用时方恨少的俚语，紧接着便释然了。 　　“我是混乱阵营嘛，决定进来辩论也是心血来潮，哪有那么多时间准备。”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蛾子，那是来森林的路上搜集的小动物之一，立刻有了想法。 　　进化理论能否服人，追牛是完全不在乎的，他的终极目的是让这个社区的德鲁伊积极参与到报复中来，达尔文充其量不过是个道具。 　　嗯，大概和汉武帝用《公羊传》宣传“九世之仇”以强化和匈奴的仇恨差不多。 　　这大概就是继“关闭边境”“侮辱”之后外交三连的最高境界“宣布敌对”了。 　　至于朝贡是结盟的高级形式什么的，追牛有心无力。 　　“费伦的德鲁伊要么是仇视文明的极端疯子，要么就是保守胆小的怂逼，不堪大用。”这是他目前的想法。 　　这倒是有点冤枉德鲁伊了，只能说他身处的这个德鲁伊社区承平日久，秉承低调温和的态度，环境使然。 　　也许费尔就是看清这一点，才让追牛在社区里谋取高位吧。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改造大家的思想便死了。 　　追牛一顿胡思乱想，也不去理清脑子里乱麻似的线头，眼皮搭着，任由对面老爷子怎么说，我自浑然不动，一副“你扯甚几把犊子，直叫爷昏昏欲睡也”的模样。他是这边的领袖，追牛不说话，哪怕阿诺再气愤也不会随便抢话。 　　这些上了年纪的德鲁伊职业等级没到十五级，自然不能青春永驻。 　　日晒雨淋下，一张老脸比追牛褶子还深，但偏偏人家的等级大都过了十级，跟随的中年人还是社区的中流砥柱。 　　不过不用听追牛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那些老掉牙的理论和传统，还有迷之自信，他在地球上见过太多太多。 　　等到篝火燃起，火星乱跳好似流萤。原本剑拔弩张的两拨人终于各自安坐。 　　倒不是双方都冷静了，而是这几个老德鲁伊们实在太能说，一路从日升讲到日落，一群人捏着拳头，等到肌肉发酸人快散架了都不见停，于是干脆地坐下了。 　　时间大约到乐晚上9点左右，即便是修身养性的中年德鲁伊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些老人太能讲了，关键是有很多早上已经说过的内容，记性不好的他又捡起来说。 　　青年就更不必说，频繁的尿遁和饭遁都算掩饰过了，小孩坐不住的已经把泥巴捏成各种野兽自顾自的玩着。 　　追牛将这一切收进眼底，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缓慢吐出一口烟子，眉毛挑着，声若洪钟： 　　“好了，你要是翻来覆去还是这一套的话，那就坐下去吧。” 　　“你！”老人唇红齿白，他瞪着眼，气得直哆嗦。 　　追牛一点面子也不给，站在老人面前，宽阔的影子拢在他身上，鼻息喷出灼热的气流吹动老人的胡子。 　　“安东老爷子。”追牛咧开嘴，目光下垂，“您老一边凉快去吧，啊。” 　　声音放轻，却带着浓浓威胁意味：“听了两天话，真当老子守规矩？我混乱阵营啊！再念经，摘了你们的心脏养虫。” 　　你们二字咬的很重，似乎追牛丝毫不在乎当众杀人的后果。 　　名叫安东的老人脸先惨白，然后涨红，接着蜡黄，最后恹恹地走开让出位置。 　　牛头人在中心位置环顾四周，他的脚步随着拧着的腰旋转，除了自己的追随者外，每一个德鲁伊和暂居的巡林客们都不敢与他对视。 　　从他与安东的对峙，到现在猎猎狂野的视线，让众人涣散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们中不少人看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新来的，没资格指手画脚。”牛头人一点面子不给，手指在安东为首的几个老德鲁伊上指指点点。 　　“没关系，毕竟我更看不起你们，一帮软脚虾。” 　　说完这句话，追牛转过身让出后背，给了保守派袭击的机会。 　　果然有人被他嚣张跋扈的态度激怒，一手抓在身边的刀上，手筋突突地跳。 　　这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铁杆激进派，这家伙的“擅长武器”专长选择了弯刀等铁器，现在却坐在拿木仗的保守派的核心圈子里，有点滑稽。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追牛边说边暗中打了个手势，阿诺心领神会地让身边人取出一圈藏在周边林子里的东西。 　　这些是上午追牛让准备的，不料现在才派上用场。 　　“德鲁伊的施展的是神术，却不是源于某一位特定神祇，是我们身处的自然世界！”追牛暗暗讽刺了完全依照西凡那斯规则生活的德鲁伊。 　　“我们曾经发誓保护自然，保护生态，可你们对生态又有多少了解？”他质问。 　　“照顾动植物算吗？当然算！”追牛话音一转，“可是你们谁了解动物从古到今生理结构和饮食的变化？” 　　“自然是不变的。”安东开口，“我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狼就是狼，虎就是虎，吃肉的吃肉，吃草的吃草。” 　　“那一千年呢？一万年呢？一亿年呢？”追牛喝问，“一万年狼也是狼吗？” 　　“你去看看森林外的猎户的猎犬，遗弃之后几代的功夫就变回狼。他们抓住幼狼驯养，几十年便成了长相不同的狗，这是没有变化？” 　　说着追牛两手张开，左右各趴着一只蛾子： 　　“左边这只是米尔森林里的黑斑纹蛾，右边这只是森林外五十里一处军事堡垒附近生存的黑斑纹蛾。” 　　追牛左手上的黑斑纹蛾有着底色为白色，遍布黑色斑点的翅膀，它翩翩而起落在旁边的朽木上，翅膀刚好和生着霉斑的区域混合。 　　右边这只飞进去，轮廓却隐约可见。 　　“森林里的黑斑纹蛾适应的是森林朽木的色彩，借此躲避天敌。但是军事堡垒里的黑斑纹蛾为什么是黑色的呢？” 　　阿诺与马哈茂德搬来一张涂成绿色的石板，追牛点点头示意他们放下，嘴上不停： 　　“我有一个猜测，通过下面这个简单的实验也许可以证明。” 　　说着他从保守派里点了五个人，又从激进派点了两个，马哈茂德在绿色石板上随手洒落五颜六色的花瓣和树叶。 　　追牛开始讲述实验规则。 　　洒落的色泽各异的东西代表肤色各异的生物，七个德鲁伊代表猎食者，追牛每拍一次手，七人转身从石板上抓走两片猎物（仅凭第一眼锁定的目标为准），每轮后桌上残留的生物会生出两片颜色相同的后代，总共持续十轮。 　　安东不清楚追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小孩对这活灵活现的实验明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们纷纷凑在近处，捂着嘴观察。 　　追牛鼓掌，猎食者转身“叼走”猎物，在众人监督中阿诺和马哈茂德公平地“繁衍”。 　　大家瞧着真切，在绿色背景下，艳丽的生物最先被猎食者“吃干抹净”，反倒是与绿色接近的生物安然无恙。 　　随着鼓掌持续，扮演掠食者的生物犹豫的时间逐渐拉长。 　　与之相对的，原本只有三四片的绿色生物飞速占据了空出来的位置。 　　等到最后一轮结束时，绿色生物大约占总数的三分之二。 　　“保护色！”拿弯刀的中年德鲁伊低声说，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泽。 　　这个小实验向众人展示了一个大家日日看见，却很少想到的现象。 　　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相应的生物也呈现不同的特点。森林里绿色动物不胜枚举，但在沙漠里，淡黄是绝大多数动物的选择。 　　为什么会这样？ 　　“军事堡垒以灰色石砖为主，人类打铁，照明产生大量废气熏黑墙壁和天花板……这只斑纹蛾纯黑色是为了躲避天敌的猎食！”那中年男人语气兴奋，没能压住声音。 　　“不错！”追牛大声说，“我们都知道，但凡生物，都有变异的例子，白化，黑化，多长一个头，少了尾巴屡见不鲜，还有魔法师实验的魔法兽……那么。” 　　“这些五颜六色如果代表变异，那么猎食活动就是自然选择。当自然选择和变异碰撞在一起。”牛头人两根食指轻轻碰触。 　　“奇妙的反应就产生了，生物会顺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我称之为，进化！” 　　安东站起来，癫狂怒骂：“亵渎！这是亵渎！神创万物！神创万物！” 　　追牛立刻打断安东给自己泼脏水的打算：“我从未否认神创万物！” 　　“费伦是至高神创造的，这不言而喻！但神灵创造了万物，制定了规则，难不成还要管你吃喝拉撒睡？从来没有睡神，撒尿拉屎神和吃饭神！” 　　安东如遭雷齑，面色惨白。 　　追牛乘胜追击：“同胞们！我们保护自然，难道只是单纯的保护？” 　　“我们保护的是生态的繁荣！保护的是动植物肆意栖息的家园！” 　　“我们是为生物多样化平台的维护者！而进化是明明白白属于自然的！自然固然生机勃勃宽容一切，但自然也是冷酷的，你死我活的狩猎从未停止。只有优秀的生物才能在灾难中生存，在灾变后重建生态” 　　“对！”阿诺和马哈茂德激动地挥舞拳头，小声说。他们想到了火山活动后破土而出的嫩苗。 　　“神灵创造万物，轻轻一点，自然便运转起来。生命的演化进步就是它的势能。所有违背这条铁则的，都会成为失败者变成土地里的枯骨化石！” 　　“对！”激进派人人面红耳赤，举起双手。 　　“我们维护自然，可我们同时从属自然！我们不能，也不会高于她”追牛声音拔高，激情四射，“保护色能保住我们的命，尖牙和利爪也能保住我们，我们还有魔法捍卫自己！自然绝不眷顾弱者，她只青睐生还者！” 　　“对！”中年男人绞紧刀把，不由地喊出来。他想到了自己年轻时曾经杀掉的偷猎者，通过杀生，达到了护生的目的。 　　说道这里，追牛摊开手，用疑惑的语气说：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我，当绿龙来袭的时候，我们应该逃跑。他要我们放弃世代生存的土壤，放弃我们发誓守护的森林。” 　　鸦雀无声，一双双眸子在黑夜里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追牛声音再度抬高：“他要我们放弃自然赋予的权力，他要我们做软蛋。” 　　“我们这次逃了，绿龙会移平森林建立他的国度，那么下次呢？”追牛咬牙切齿，“当比巨龙更强的人类国度进犯时，当矮人看中我们脚下的矿藏时，当巨灵再度跨过位面而来时，我们能去哪里？” 　　“费伦的森林一天比一天少，今日离开一片，敌人的贪欲得到满足，那么明天呢？” 　　激进派站起来了，他们握住武器，鼻翼扩张面有怒色。 　　“他们杀死树木时我们不说话，因为我们还能在草原生存。他们占据草原时我们沉默，因为我们还能去高山，当大军来到山顶时我们张口求救，那时环顾四周，茫然无援！” 　　中年男人站起来，他穿过沉默的同伴来到激进派周围，迎接他的是一张张青春的面庞，进入耳朵的是澎湃的心跳。 　　牛头人饱含深情道：“同胞，我的同胞！醒醒吧，沉默最是无用，连飞蛾都知道挣扎！我们必须战斗，我们有理由战斗，我们能赢下战斗！我们是自然之子，我们是德鲁伊！” 　　越来越多中立德鲁伊和原本坐在保守派里的中老年也站起来。 　　“米尔森林一定会更加繁华，森林会日复一日美丽，不是因为敌人的仁慈，是因为我们！” 　　追牛眼睛充血，大拇指抵在胸口，戳出声响：“是因为我们流血，我们死亡，我们曾经来过！” 　　“对！”众人举起武器，情绪在火焰里越发焦灼，阴影里的动物伙伴感受到战友激昂的情感，也跟着咆哮。 　　熊，虎，豹子，蟒，鹰，响成一片。 　　牛头人浑身冒汗，猛然跺脚，振聋发聩：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们嘶吼，他们怒喊，他们扬手搓足，撕心裂肺。 　　安东看着周围状若疯癫的德鲁伊们，他面如死灰，只是不停的念叨：“雄辩术，这是雄辩术，是人类蛊惑人心的话语……对！橡树之父会惩罚你，祂一定会惩罚你！” 　　说着他跌跌撞撞跑向营地外一个参天橡树，这是德鲁伊们移植过来的，他们每月月圆之夜都会为之祈祷。 　　追牛冷眼旁观安东的行为，心里不屑。 　　他的煽动已经完成，哪怕西凡那斯杀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德鲁伊从来不是西凡那斯一个神的所有物，随时改信的大有人在，无信者也随处可见。现在大家隐隐背弃了西凡那斯的自然之道，祂又能杀谁呢？我只要还能施展神术，就还是德鲁伊，一句话。 　　前朝的剑，斩不了本朝的官。 　　安东还没跑到橡树跟前。这棵大树突然无风自动，明明还没到月圆之夜，四周的树林里却钻出无数树灵。 　　天空云层塌陷，露出一轮残月，篝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比月圆夜还要明亮的清辉。 　　浓郁的月华笼罩追牛，他隐约间听清了什么，一张老脸瞬间拧成一团，半是惊讶，半是不爽。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嘬着牙花小声嘀咕道：“妈的，老子被坑了，这下怎么跑得掉！” 第156章 ：多线操作（5200） 　　德鲁伊们围在高耸的橡树四周，垂头倾听，庄严肃穆宛若石像。 　　“刘刹何在哪儿，有件事儿我得和他商量。”追牛身上月华环绕自身流淌着，他揉了揉吼话过多的嗓子，从闻辽那里摸来一颗烟点燃。 　　闻辽摇头回答：“不知道，十天前人就不见了，刚刚川鹤子也被密斯特拉教会的人接走去执行任务去了。” 　　说着虎人也点燃了香烟，巧克力味儿的老船长在他嘴里云蒸雾绕，稍稍缓解了他的焦虑。 　　刘刹何似乎在下一盘大棋，柯曼德，川鹤子，追牛都有事可做，唯独他干的是保镖的活计。 　　可现在追牛隐隐有西凡那斯站台，社区的中青年都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跟他干一票，自己反倒可有可无了，倒不是对混感到羞耻，而是不找点事情做，他脑子就会一直纠结一件事。 　　“我的牛子什么时候能恢复啊？” 　　这件事几乎填满的闻辽的思绪，他原本以为在这个德鲁伊社区能找到可以施展“再生术”的高手，可惜八环法术唯有死去的费尔可以使用，而柯曼德虽然施法等级倒是可以施展“再生术”，但他的医疗学识远未够班（施展再生术需要七级的医疗学识）。 　　教会里十三级以上拥有高超医疗学识的法师也只有一个，就是那名光头主教，人家忙着搜集魔法物品和卷轴填充神殿，现在不在卡林珊。 　　看起来闻辽的牛子遥遥无期了。 　　不过好消息是，神殿的珍藏里，有两卷“再生术”，不过这次教会不接受赊账，刘刹何必须上缴等额的利益。 　　哪怕你是神眷者，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才有了现在阿拉米尔山脉附近泛滥的涩情行业，刘刹何打算用这个产业兑换一批高级卷轴，“再生术”赫然在列。 　　“只能等了。” 　　闻辽摇摇头将烦闷扫出脑海，他手指扫过鼻尖：“所以我们很快就要开始打游击？” 　　“太阳升起来就撤离。”追牛吐出烟子道，“自然之父今晚的降临会让绿龙警觉，现在他不敢出来查看，怕被逮个正着，但最迟明天就会有人来了，你最好也通知一下紫龙。” 　　闻辽点头，用掐灭烟头：“我现在就去。” 　　…… 　　飞毯在天空划过，毯子外围在空气阻力下猎猎舞动着。 　　头发被长巾裹成一坨的法师与川鹤子躲在飞毯撑起的屏障里喝奶茶，无论外部刮风下雨，里面平稳得好似傲来国的高铁。 　　“不得不说，你们地球人在饮食上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个法师留着山羊胡，画着厚重的眼影，嘴里正咀嚼着黑琥珀色的珍珠，一脸满足。 　　川鹤子喝干最后一口奶茶，嚼碎椰果笑着道：“地球上有几百个国家，上千个民族。不同的文化相互碰撞，料理取长补短。大家同为人类，口味相差不大。” 　　那法师点点头，往嘴里塞了块花朵形状的甜点，露出幸福的神色：“这种叫鲜花饼的，真是绝了，酥软可口，我还吃出了桂花的香味。” 　　看得出这位法师虽然身材瘦小，对吃一道颇有研究，川鹤子一路与他畅聊地球美食，宾主尽欢。 　　飞毯风驰电掣，环绕的疾风在荒原上切断茂盛的野草，犁出一道沟，蜿蜒伸向远方，终于在距离城镇还有两英里的山坡停下。 　　“这个就是柯曼德让你带上的，进城按照我讲的方法，找到断指工会，不见到老大绝不松嘴，记得态度倨傲些，你虽然是一级游荡者，但背后站着高级法师，不要露怯！”法师将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匣递给川鹤子，二人点头之后分别。 　　用黑色长袍罩住自己来到城门处，川鹤子在城门口告示牌处发现了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张悬赏。 　　“已经散到这里来了么。”她暗想，“这里离阿瑞文市只有二百里不到，匹斯麦究竟跟夏恩官府达成了什么交易，才10天功夫悬赏已经到了这里？” 　　再看悬赏内容： 　　起首是发布人的信息，表明该悬赏由爵爷匹斯麦发布，有他家族徽章和阿瑞文市官方的印章、几个大的公会徽章证实其真实性。略过乏善可陈的诉苦来到奖励那一栏： 　　五万金币，一处庄园和两枚魔法戒指悬赏米尔森林里绿龙的头颅，或者将他赶走。 　　当然，仅仅是这些价值十万多的金币不可能吸引到足够有实力的冒险者，所以悬赏末尾还有一句话： 　　“谁能达成我的心愿，捍卫帝国的土地，谁就能获得我一万部训练资料的珍藏（参与征讨巨龙者亦可分得部分训练资料）。” 　　训练资料，是卡林珊人对柯曼德贩卖的涩情片的别称，现在顾客们会把看电影称为“我在研究强大的冒险队。” 　　初次踏入此地的冒险者听闻街上的人们一个个成天嚷嚷着想研究新的队伍，了解更多捕猎技巧，训练“精通虚招”专长，还会想当然地觉得卡林珊民风剽悍，武德充沛，随随便便扲出一个人都对训练恋恋不忘。 　　不过当他们深入了解一番后，这些单纯的家伙们先是恍然大悟，接着不屑一顾，然后在深夜好奇尝试，最后也化身“研究强队”的一员。 　　无论男女，无论国别位面，真香定理通吃。 　　此时公告栏下围满了着装不一的冒险者，他们既垂涎金币，更对一万部的巨大数字津津有味。 　　“我的妈诶，这么多怎么看得完？”有人艳羡。 　　“匹斯麦爵爷听说都50好几了，没想到竟然也老当益壮，嘿嘿！”有人怪笑。 　　于是围观的人们纷纷露出会心一笑，猥琐尽在不言中。 　　川鹤子冷哼一声，交了入城费，在画满涂鸦的民房前打量一阵，顺着记号匆匆而去。 　　七拐八拐，穿过热闹的集市，在广场前迷过路，脚下的石砖从整齐干净变成坑坑洼洼，继而化为泥泞。 　　周围的房屋也逐渐落魄，行人寥寥。 　　川鹤子最终在一处破旧赌坊前驻足。 　　两个身披粗布衣裳，腰缠红布的肌肉保镖分立左右川鹤子当面解下腰间的东西交给保镖。 　　一节大拇指模样的黄铜饰品，指甲镀金，上面有一个复杂的花纹。 　　保镖身上涌现法术灵光，用法术稍微辨别后示意她等待片刻，自己进入赌坊去了。 　　不一会儿，他推开热闹的人群，冲川鹤子招手致意： 　　“请跟我来。” 　　…… 　　从赌坊后门出去，川鹤子跟随一个保镖进入巷道。 　　卡林珊城镇的普通民居布置的很巧妙，面向街道的二层建筑往往是商铺，几十栋房子你我紧挨着，围出一片生活区。 　　这种结构原本是为了抵御风沙，到了现在已经发展成类似城中城的模样。 　　黑帮、公会、没钱的贫民就在城中城里生活，阴谋、背叛、暗杀在这里屡见不鲜。能够占据一座城中城的势力在城镇里才能说得上话，据说在阿瑞文市，法师塔就修建在这种地方，法师的产业大都是围绕法师塔周围的商铺，此外还有些盗贼公会将自己的驻地打造得要塞一般易守难攻。 　　不过这跟川鹤子无关，她只是来做交易的。 　　爬上二楼，很快她便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台前。 　　这里正围着一群盗贼，他们梗着脖子呐喊，中心是三个蒙着眼开锁的人。 　　很快其中一个女人解开摆在桌上的所有锁具，她揭下封眼的红布，露出畅快笑容。 　　“嗷！”盗贼们哀嚎，似乎是为挑战者惋惜。 　　女人似乎格外享受大家的失落，她张开双臂原地转圈，笑声张扬。 　　“卜拉巴尔，我的副会长，你还需要努力啊，技术生疏了。”她拍拍同台竞技者的肩膀，然后抓过装钱的铁盒，金币在盒子里跳跃，清脆悦耳。 　　“哦，这位小美人儿是谁？”女人撩了撩脏辫，用黑色的头巾将之束在脑后，冲保镖问话。 　　保镖一手按在胸前回答：“阿布拉会长，这位带着柯曼德的信物。” 　　“柯曼德，我们的大主顾柯曼德。”阿布拉啊了一声，念叨着，手指在肮脏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话音一转，“可是我没见过你啊？” 　　围观的盗贼视线在川鹤子身上肆意打量，有的色眯眯有的贪婪。 　　她进入后门开始便摘下了碍事的袍子（和阿拉伯地区一样，卡林珊的女人出门也是要戴肥大的袍子罩住全身的，除非你是冒险者或者盗贼，川鹤子为了掩盖自己非卡林珊人的外貌特征遵守了这一习俗）。 　　川鹤子语气冷漠：“你没见的多了去了，还要我挨个讲给你听？” 　　“哈哈，火辣的美人，我喜欢！”阿布拉挑眉，她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那么，富有的柯曼德先生这次让您来，是卖什么？” 　　说着女人的目光留在一人高，顶着布料的长匣上，笑容玩味。 　　川鹤子也不废话，她抖落黑布，露出长匣，一时间周围窃窃私语全部停下，目光仿佛被磁铁吸引的铁器，久久不能移开。 　　由高精度切割机切出来的钢铁长匣，无漆的外表呈现银灰色，光可鉴人。 　　盗贼们眼睛跟扫描仪似的端详，除了正面蚀刻出的精美花纹外，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一坨铁块。 　　但你要跟他们说“这就是一坨铁。”相信我，你将会得到一人一耳光的奖励。 　　“看啊，这东西比女人的皮肤还光滑！”有人目光火热。 　　“简直可以当镜子用了。” 　　“太美了，太美了。”有人小声呢喃。 　　“这是几级奇物？”有人询问。 　　“怎么的也得三级吧，以前没见过这么滑的铁。”有人回答着，开始估价。 　　川鹤子手指在机关上一按。 　　长匣开启，一条细小的线条突兀地出现在光滑金属表面，完美打破的一瞬间，围观这发出怅然若失的嘘声。 　　原来真的就只是个盒子。 　　“你确定要我在这儿拿出来？”川鹤子歪着头，手指搭在长匣上，神色淡然。 　　阿布拉瞳孔一缩，接着露出和蔼的笑容，她拍拍手，四周的盗贼们纵使再不舍，也只能散去。 　　“现在，您可以让我大开眼界了吧？”阿布拉抚摸着小麦色的脸，语气温和。 　　用这种东西盛放，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真是让人好奇。 　　阿布拉眼中有火热一闪而过。 　　…… 　　米尔森林，白象岩。 　　路德坦斯趴在挖开的洞穴里，四周燃着火把，他收拢蝙蝠翼，面前摆满美食。 　　“呸！真难吃！”绿龙吐出食物，混合了唾液的碎渣将料理人压倒，在极度痛苦的闷哼里，这个倒霉的家伙呼吸道没腐蚀坏掉，然后渐渐窒息而死。 　　这让旁边两个料理人心有戚戚然，目光里透着一份希冀，九分绝望。 　　绿龙路德坦斯在白象岩解决了住的问题，现在卓尔精灵那边说他们正在整顿军势，打造装备，大概再过几天便可以出击，所以现在他还待在巢穴。 　　前天夜里米尔森林突然迎来瞩目的月华，路德坦斯惊讶地从月华中分辨出些许神力，第二日他亲自出马侦查，却只找到废弃的营地和几只落单的狗头人。 　　气得路德坦斯回来大吃特吃，过了几个小时，管仓库的下属告诉他，从家里带来的腊肉辣条吃光了，如果还没饱，只能现做现吃。 　　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路德坦斯让手下选出手艺最好的给自己做饭，但怎么说呢。 　　巨魔做的菜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煮成一锅肉汤，还他妈不洗菜，吃进嘴里一股子泥浆味儿和馊味。 　　鬼婆做菜喜欢额外加许多“调料”，不管是成品、颜色还是气味都一言难尽。 　　刚刚闷死的就是一位自诩“巨魔厨王”的蠢货，他做了一锅杂烩汤，但悲催的没有清洗内脏。 　　那就相当于煮了一锅金汁。 　　“你，做的什么！”巨龙张开嘴，声音跟爆炸似的。 　　那个蜥蜴人哆哆嗦嗦揭开盖子，露出坛子里的东西：“是，是刺身，主人。” 　　路德坦斯抓起坛子一倒，舌头一舔，眯起眼睛。 　　过了几秒，巨龙声音平缓下来：“你很擅长抓捕毒物是吗？” 　　蜥蜴人跪下，哆嗦道：“是，是的主人。” 　　“你合格了，以后你和你的部落负责为我抓足额的零嘴。” 　　蜥蜴人慌不迭地点头，在巨龙的许可里退下。 　　“那么，你呢，小狗头人。”路德坦斯打量着只有一米高，堪堪达到离开的蜥蜴人胸口的瘦小家伙。 　　这是他前天带回的战利品之一，原本打算踩死发泄，这只狗头人是唯一一个大喊“我还有用”的家伙。 　　嗯，他说自己擅长做饭，曾经是紫龙的御用厨师。 　　狗头人谄媚地笑着，推出一辆木车：“是红焖全猪，主人。” 　　说罢狗头人掀开遮雨布，香味瞬间钻进绿龙的鼻腔一路冲到脑门，一个激灵，涎水立刻从牙齿间流出来。 　　巨龙用指甲捻出全猪，向上一甩。 　　咔嚓，咔嚓。 　　山洞里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声音。 　　“……很不错，这道菜怎么做的？” 　　狗头人弯腰，恭谨回答：“回主人，用骟过的成年公猪，挖去下水，填以用土豆和蚯蚓捣成的碎泥，加上几种香料，用羊肠缝起来，在大锅里煮六个小时。” 　　“好，好，好！”绿龙越听越嘴馋，忙道，“现在你是我的御用厨师了，厨房的人你随意使唤，天天给我做美食！至于你的同胞，让他们去修理营地吧！都是些弱小无力、没用的家伙。” 　　狗头人跳起来，尖叫道：“主人！” 　　绿龙皱眉，目露不悦，“凶猛气势”勃发而出。 　　他立刻跪下，语气重新谄媚起来：“恕我直言，主，主人。那些粗鄙的家伙根本不知道如何服侍巨龙，他们，他们连怎么清理蚯蚓都不知道，更不清楚如何为您清洗鳞片！” 　　狗头人越说越激动，口水都飞了出来，口齿清晰：“他们知道怎么按照您的喜好计算财产吗？他们知道如何布置山洞吗？他们知道怎么做出巨龙料理吗？” 　　“他们不知道！”狗头人捶胸顿足，“您这样强大的存在，竟然住在这样粗糙的地方！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哪条巨蟒或者多头蛇的巢穴！” 　　“没有品味，没有品味！”矮小的身材诠释着什么叫痛心疾首，“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狗头人！我们天生就懂得如何服侍您！让他们挖山洞是浪费，他们的生命应该在给您洗刷鳞片，拔除寄生虫，打扫龙巢、准备丰盛的宴席中度过！” 　　“我一个人一次只能做一道菜，有了他们，我能同时处理十种不同口味的料理！” 　　巨龙心动了。 　　他想了想，老妈房间都是狗头人在打扫，虽然称不上干净，但绝对舒适。走廊里的雕像，挂画，地面的财宝也是狗头人处理，路德坦斯随意落脚也不会损坏什么东西。 　　“每一头巨龙都有成群的狗头人仆从。”这是冒险者口耳相传的话。 　　离巢的他确实没有好好享受生活了，虽然现在是战争时期，但既然决定这里是自己未来的巢穴，那么开始接纳狗头人服侍自己也说得过去。 　　想着未来领地有海量狗头人忙碌着为自己提供数不尽的美食，绿龙有些陶醉。 　　“好。”心念至此，路德坦斯点头，“那你的同胞先从帮厨开始吧。” 　　“感谢主人！”狗头人尖叫着磕头，然后缓缓往洞外退去，准备召集同胞继续烹饪，为新主人献上更多美味。 　　“还有一件事。”路德坦斯昂首道。 　　狗头人立刻转身：“主人请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刹何，主人。” 　　狗头人态度谦卑，嘴巴咧着，笑容满面，发自肺腑开心。 　　作者的话：啊，现在我已经燃尽了，明天开始休肝。 第157章 ：蛛网（一） 　　阿布拉，意为龙涎香，代表珍稀与昂贵，这个名字是她后来自己起的，原本的姓名已经与家族一起埋葬了。 　　每一位合格的法师，除了会在法师塔周边的商会中选一两个固定的合作伙伴外，还会和当地的黑色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瑞文市作为卡林珊地区法师数量最多，法术研究最昌盛的城市，汇聚了费伦西南部最齐全的知识和资源。这里莫说是正儿八经的学院和官府驻地，即便是在民间也藏有不少珍奇。 　　这些商人，地主，黑帮手里偶尔会入手些许并不算很贵，但与法师正在研究的东西息息相关的物什。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种时候，盗贼公会无孔不入的打探能力就体现出来了。 　　阿布拉十三年前还是一个普通冒险者，她曾经是无数企图通过杀死邪恶的魔法师，绰号“黑塔上的枭”的柯曼德从而获得巨额财产和声名的白日梦队伍的一员。 　　然后，她所在的冒险小队贸然闯进法师塔，接着被关押着的长相怪异的怪物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课程内容是： 　　“平均不到十级的冒险者小队，就别他妈自以为是地去闯高级法师的大本营！” 　　这是幸存下来的游吟诗人捂着断掉的胳膊和大腿，躺在柯曼德好心收拾出来的房间里，一边喝得酩酊大醉，一边骂骂咧咧的总结，听众只有阿布拉一人，其余队友在柯曼德救援之前便尸骨无存了。 　　顺带一提，这位游吟诗人因为膝盖被中箭不能剧烈运动，后来带着自己的见闻老家靠着写惊悚小故事过日子去了。 　　阿布拉的运气好一些，她身无分文却依旧不甘心，临行前厚着脸去找柯曼德，愿意用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向黑塔上的枭借贷，以求重新翻身。 　　当时的柯曼德正醉心实验，对女色提不起兴趣，便给了阿布拉一笔钱让她替自己搜集一些与传送门相关的材料（因为传送法术被民间敌视的缘故，有些关键性的施法材料都把控在官府手里）。 　　两人的友谊便这么开始了。 　　…… 　　“新复合弓，这是你没见过的全新版本。两端往前弯曲，整体呈W型，借助滑轮达到省力效果，上下滑轮轴距36英寸，兼具准确性与灵活性。” 　　川鹤子取出长匣里的第一件物品，那是一把出产于地球，经过柯曼德亲手调整的复合弓。 　　地球出品的复合弓固然省力更准确，但除了弓身的炭纤维和铝合金外，充当握把，减震安装处的塑料及其它材料在费伦的表现或过硬或太脆，必须经过柯曼德炼金术调整后才能发挥原本的效果。 　　重新组装的复合弓与原本的形象并没有太多出入，它裸露的齿轮，复杂的机械结构看起来有很强烈的矮人风格，但流畅的曲线，柔和的持握感、像是镂空似的空腔令阿布拉完全相信这不是矮人工艺。 　　“精灵设计借矮人之手铸造的吗？”阿布拉暗自揣测着接过复合弓，刚一入手，她便微微露出惊诧的神色。 　　“非常轻，不是么？”川鹤子取出弓箭，一边将其插入箭座，歪头说出阿布拉的心声。 　　吸吸鼻子，阿布拉快速空拉，弓弦嗡嗡响，手指也没有多少酸感。 　　“太轻了。”她摇头，“能射多远？” 　　“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几杆碳纤维制成的箭闯进她的眼帘。 　　漆黑的箭头，磨砂质感，令人愉悦的菱形外观好似孪生，箭头两边是锐角三角形的蚀刻痕迹，在黑色的主色下低调沉默，却透着不可忽视的锐利。 　　只消看着箭头，阿布拉脑海里就想象出它轻巧切割皮甲钻进血肉的赏心悦目。 　　她在川鹤子指点下挽箭搭弓，从窥孔三点一线处锁定远处。 　　机械结构被冠以活力，弓身弯曲、弓片、弓弦、吻缆、控制缆缓缓张开，力量激活了整个复合弓，它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转，缠满全身的弦积蓄力量，仿佛蜘蛛张开螯肢，即将发起进攻。 　　阿布拉撒手，滑轮快速转动，她在那一瞬间听见弓片的颤动，齿轮结构咬合的声音令她想起某位哲人的比喻。 　　命运的齿轮。 　　那飞速离去的箭宛如命运的化身，叫嚣着告死，无处可退。 　　嗤！ 　　飞箭射中飞鸟的眼球，整个脑袋被掀翻，箭去势不减一头扎进土墙，没入半只箭。 　　阿布拉收回目光，此时有阿尔法减震器和瑞兹减震器减震的弓身已经消化掉残留的力量，弓弦末端的消音器也将声音压到三步外无人听闻的地步。 　　远处有人发现了突如其来的射击，正尖叫着示警。 　　“很棒的东西。柯曼德先生打算卖多少？我买了。” 　　川鹤子看着安布拉，面容古怪：“额……我们打算用它雇佣你，米尔森林的绿龙……” 　　“一把弓，连魔法物品都不是，就想让我去屠龙……您也看看我的等级好吗？我才十二级诶。”阿布拉指着自己的脸，怒笑皆非。 　　“这一把是我们送的，不算钱。”川鹤子拿起桌上刚刚送来的朗姆酒，小口抿着，脸苦成一坨，她坐在首座上，揉着酒精撺掇的嗓子，小声道，“再说，屠龙，你也配？” 　　略过听到自己吐槽后浑身僵硬的阿布拉，川鹤子继续道： 　　“安心安心。只是叫你们发动自己渠道，给其它黑道知会一声，绿龙自有揭榜的冒险队去做，他们的手下由你们扫平，为尊贵的冒险者大人们留出修整的时间，不要将宝贵精力放在小事上。” 　　“至于报酬嘛。”川鹤子翘起二郎腿，“这种复合弓，一百把，两百把，三百把都好说，视诸位的战绩决定，具体的认定条款按道上规矩来。” 　　“除此之外。”越说越从容的少女掏出一块台球大小的陶罐，用力往外面一掷，另一只手摸出卷轴拉开。 　　短暂吟唱后，一环法术“克鲁格尔火焰箭”飞快赶上呈下坠姿态的陶罐。 　　陶罐被击碎，琥珀状的东西四分五裂，瞬间被点燃。 　　漫天火花落在下面的院子里。 　　土墙、木板、灌木、地砖甚至是水盆里都漂着燃烧的火焰。 　　“这是凝固汽油弹，诸位在进入森林前可以领取一些，事成之后，这东西也可以成为最突出队伍的报酬。” 　　凝固汽油弹·费伦版 　　用软泥怪（又名史莱姆）身上提纯的体液作为增稠剂，将地球运输而来的汽油稠化成果冻状半凝固胶体，随后封进陶罐。 　　爆炸后裂开的汽油斑附着在生物毛皮上极难清除，燃烧产生的一千四百摄氏度高温即便是跳进水里也难以熄灭，只需一点点，就能烧穿人类的皮肤肌肉，数十秒时间便能看见森森白骨。 　　看着漂浮在水盆里滋滋响的燃烧油斑，看着木梁上越燃越大隐隐有演变成火灾趋势的明烟，阿布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突然笑靥如花地攀附上川鹤子的肩膀，一对酥胸顶着少女，声音柔媚：“您还有什么，就都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嘛。” 　　川鹤子浑身鸡皮疙瘩乱跳，她抽出手，小跑着离开首座拉出距离。面前的女人完全看不出刚才豪爽泼辣的形象，反倒是尽显女人风味。 　　被她这么一贴，川鹤子维持的人设瞬间破功。 　　“真是狡猾啊，气势上输了，就耍花招。”川鹤子有些气恼，外带几分羞愤，抓起没喝完的朗姆酒打算掩饰。 　　“诶诶！”阿布拉解开腰间的酒囊，笑着丢过去，“喝这个，下人不懂事，拿了劣酒给您，转手我就收拾他们去。” 　　此时院子里终于有两个法师跑出来，他们施展“雪球术”和“寒冰射线”对着火源劈头盖脸砸着，一时间燃烧不充分的黑烟袅袅升起，好似火炬，又像狼烟。 第158章 ：蛛网（二） 　　子虚镇北部，原废弃工业区。 　　破旧的厂房被拆除，用新式的组装技术快速建立起高大的生产车间，一台台仪器几天前便被卡车送了进来，现已组装完毕。 　　今晚，这里久违地灯火辉煌。 　　数十个走县官府关系招募来的高级工和质检员正来来回回检查仪器，他们身后跟着一批高矮胖瘦各不一致，但普遍张得不成人形的妖怪。 　　车间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顶着明黄色安全帽，手里夹烟，他身边是带着般若面具似笑非笑的半兵卫。 　　“怎么样，按照图纸生产的话应该没问题吧，大约几天能拿出第一个样品？主公那边催的急。”半兵卫抖开浅褐色的图纸，将之呈给技术员。 　　技术员戴着眼睛瞄了一眼，浑身一硬，缓缓抬头，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半兵卫。 　　“有困难吗？”半兵卫被一个半老爷子盯得不舒坦，出声问询。 　　“冷兵器啊。” 　　“怎么，很久没做了不熟练？”半兵卫宽慰道，“这也难怪，毕竟你们两百多年前就开始用热兵器了……” 　　“我说。”技术员摸了摸头发，夹烟的手指虚戳半兵卫，“你是不是看不起现代生产力啊？” 　　“昂？”半兵卫眨巴眨巴眼，面具上的笑容略微收敛。 　　技术员嗓门震天，声音在车间里来回跑，引得工人都驻足： 　　“就这？就这？” 　　他脸色涨红，跟喝了酒似的，激动得手舞足蹈：“就这玩意儿，还几天？不用锅炉预热，一个工作台今晚就能把模具倒出来！” 　　“更别说咱们还有3D打印机，数据输入进去直接打印一件等比例成品模型，别说是这一张图，你就是把车上十几张一块拿出来，要是天亮了我做不出来，我跟你姓！” 　　“机械打磨需要人工，但只要你肯花钱，自动化标准打磨生产线也可以改造出来！四个工厂，十七个车间，两百多号人，你跟我说有难度？” 　　“连芯片都能生产，还搞不定这铁疙瘩？” 　　“不要小看现代技术啊！この野郎！（你这个混蛋）” 　　半兵卫赶忙赔罪，弯着腰给身材矮小的技术员点上香烟，他呼出浓雾，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些妖怪在山里呆久了，脑子都锈掉了，还以为二十一世纪跟以前没差别吗？” 　　“现在生产技术过个七八年就有突破，要是官府砸钱投资的项目，进步速度更快！我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天天要学习……嗨，跟你说着些做什么，你们又不用上班赚钱。” 　　半兵卫听完这句话，语气幽怨道：“现在我跟了东家，单休制，朝九晚六，无偿加班，没有加班费，没有年终奖，没有五险一金，没有终身制，没有车补餐补，年终奖就更别想了，还竞争上岗，……” 　　“那你们不造反？”技术员惊讶道。 　　“哪能啊。”半兵卫翻着白眼回答，“现在好歹算有官身，搁以前更惨，随时可能被剿……” 　　“……节哀。”技术员挠头想了想，没什么安慰的话，于是打开盒子，“抽烟，抽烟。” 　　看着半兵卫蹲在门口萧瑟的模样，技术员又打量着图纸，心说这玩意儿也不正规啊，工程图纸不用，好歹在牛皮纸上写呀，你整个羊皮纸搞什么？运输途中也不密封，有些地方都潮了。 　　“得，加班呗，反正咱有加班费。”有了反面对比，技术员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他哼着小曲儿，心里想着，“冷兵器，哼。” 　　“安全范围内，那就不用向官府的人汇报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对讲机给二楼工作员下指令，不一会儿生产命令下达，大家都忙活起来。 　　…… 　　果厄要塞，米尔森林中北部边缘地区的一座军事重镇，位于米尔森林与阿拉米尔山脉夹成的葫芦地形走廊区域里最纤细地区，如同黑色的岩石巨手掐在葫芦腰上，弩炮刀剑对准来往的每一个旅人。 　　一般的商队从要塞西边与森林相对留出的一条通道来往，战时要塞起到拉长对方军队阵型，并持续对通过敌军造成军事压力和削弱效果。 　　从限流的葫芦腰经过的敌军，往往会接受果厄要塞弓箭的洗礼，接着被骑兵队伍冲几次被迫抛下无数尸体甚至被掐断——战场宽度限制。拥有城墙加持的要塞方在这里占据优势地理。 　　西北十五里隔小河建立了一个的小镇，这里原本是一处交易皮草的集市，在多次发生森林里野兽出来伤人的事件后，附近的居民自发迁移过来聚居，渐渐变成了人口密度超过六千的居民点。 　　因为过于靠近果厄要塞，所以至今它也沿用果厄的名字，自称果厄镇。 　　最近，果厄镇的居民发现镇子里的治安差了许多。 　　游吟诗人，小丑，背着战斧的勇士，玩弄飞刀的杂耍艺人，兜帽面罩遮住长相的法师，沿街的乞丐一下子多了起来，酒馆每晚人声鼎沸，街上时有口角乃至斗殴发生。 　　这导致了晚上镇子的居民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天黑以后绝不出门，但即便如此，有些人家还是发现家里储备的粮食和钱时不时少了那么几个。 　　离奇的是，附近突然多出了这么多身怀绝技刀口舔血的佣兵，要塞里也不见军队出来侦查，只有治安官每天忙着抓人，地牢很快就满员了，不得不提前释放一批罪行较轻的犯人。 　　连镇子外围的猎户们进来也很少回来卖皮草和野味了，他们背着弓拿着柴刀凑在一起商量什么，整天嚷嚷着“干一票大的”，这般无所事事导致镇上大头的皮草产业有衰落的趋势。 　　反倒是旅店和酒馆生意爆棚。 　　还有一件事，镇子西边新开了一家铺子，据说是一位叫匹斯麦的爵爷的产业，铺子开门后有不少人去光顾，却发现店里除了柜台和一堆账本，几个小厮外什么都不卖。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天上午，一对打着匹斯麦家徽的商队在军队护送下长龙一般驶入要塞。 　　这些马车用四匹马拉动，上面蒙着黑色的遮雨布，记录官每记一笔便放入一辆马车。 　　马车虽然顶着匹斯麦家的家徽，但只有少数是他家的车子，绝大多数都是与柯曼德有着深厚交往的金角杯商会。 　　是的，这批货物就是第一批来自地球的冷兵器，金角杯商会为此押入了近乎所有的运输力量，整整四十量四架马车，两只雇佣兵团。 　　这些佣兵团完成运输任务后稍作休整，便会接下匹斯麦的任务参与到驱逐/屠龙的任务中去。 　　而金角杯商会的这些马车则会分散到附近的三个有匹斯麦开设店铺的小镇，在森林前沿为冒险者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 　　当然，这是收钱的，冒险者在补给上一向大方，就跟他们在赌场，酒馆，妓院一般。 　　城墙后面，匹斯麦挺着清晰可见的肚腩，正与戴着头巾，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聊天。 　　“路易将军，一千把弯刀，一千副甲，两百把拉力六十五磅弩，床弩十架，箭头无算，都在这里了。”匹斯麦擦着额头的汗，唏嘘地看着源源不断入城的车队。 　　都是好装备啊，那些刀和甲，品质上乘，做工一模一样，都是好钢，真不知道柯曼德是从哪里找来的，就连最擅长打造的矮人也不能保证每一把刀都一个样子。 　　听说这还只是人家刚开始不熟悉流程的结果，调整以后产量还会暴增。 　　六天时间做出这么多东西，给他一年，还不得武装整个帝国？ 　　一想到自己和这种势力扯上联系，由不得匹斯麦不冒汗。 　　名叫路易的将军摸着八字胡，长袍下的铠甲随着他大笑颤抖，发出金铁交集声。 　　打开木箱，一把把埋在防震木屑、纸条里的弯刀、铠甲，手指屈起，用力一弹，清脆悦耳。 　　“好，很好！”路易将军用力拍着匹斯麦的肩膀，“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兑现，匹斯麦子爵，后面的订单可就拜托你了。” 　　“自然，自然。”匹斯麦强笑道，“到时候还请您跟苏丹大人多美言几句” 　　路易挥手召来属下：“旧军备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装好。” 　　路易点头道：“那就让运输官起程去阿瑞文市吧，大苏丹现在急缺军备，我们要第一时间送上可战之物。” 　　“是！”那小将立刻称诺离去。 　　路易将军这才反过身对匹斯麦回到：“我一定会如实向苏丹大人禀告，相信下午军队就能出发，讨伐那可恶的绿龙！” 第159章 ：蛛网（三） 　　等到马车将刀剑运输进要塞后大概一个小时，眼尖的果厄镇居民便看见军队从要塞里徐徐走出的场面。 　　两只部队旌旗迎风飘扬，一面绣着鲜血淋漓的铁棍，另一面则是燃烧的狼头。 　　“奴兵大队和战兽？什么情况，要打仗了？”有人在二楼把旗帜看得真切，嚷嚷着这只军队的构成。 　　街上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卡林珊蓄奴传统要追述到卡林-曼农时期，几千年下来，卡林珊人人以奴隶多为荣。 　　围绕奴隶展开的角斗场，奴兵，阉人，妓院等等附属社会结构也相当成熟。 　　像是奴兵大队这种以五十名标准卡林珊步兵和两百名奴兵构成的炮灰队伍，怎么会和代表精锐战斗力的战兽编为一组？ 　　“嚯，还有法师老爷！”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始向镇子里来的新面孔询问： 　　“哥们儿，你们到底来干嘛，说说呗……嗨呀，就别骗我了，要塞里的军队，还有你们突然都有动作，就我们这只卖兽皮鸟不拉屎的地方，没点事儿会有这么大阵仗？” 　　那黑袍人喝下酒，几天没找到合作小队的焦虑，茫然化作一股倾诉欲，他咽着口水说：“那好吧，我接下来要讲的话，你听了千万别害怕……” 　　“巨龙！”那人脸色惨白，“我得赶紧回家……不！我得赶快告诉芭莎！” 　　他慌乱地往家里跑，转角发现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正闹哄哄地挤在匹斯麦商铺，激昂文字，口水四射。 　　…… 　　匹斯麦觉得大地都在战栗，随着那庞然大物的移动，石墙抖下无数碎屑。 　　厚密的毛发，笨重强壮的肌肉，光滑的外皮嫁接着坚固的金属板，更显它扭曲外表。 　　一前一后穿过闸门离开要塞的，正是成年装甲暴熊。 　　大型魔法兽，体长十二尺，高六尺，它们是魔法师在狂暴熊的基础上用魔法制造出的强大生物。从实验室出来便具有“作呕灵光”的特殊攻击手段，除了专业的驯兽师外，普通人靠近它便会感觉难以忍受的恶心与害怕感。 　　因此两只装甲暴熊与奴兵隔了二十来米，吊在队伍后面，由十人驯兽师队伍照看。 　　这便是匹斯麦与路易将军交易来的，他们将直接前往米尔森林深处，按照刘刹何与柯曼德的设计，扫平佣兵棘手，紫龙又看不上的怪物。 　　…… 　　老巴格达抓起地上的粪便，揉捏几下凑近闻了闻，独眼闪过一丝凶狠： 　　“就在这附近，是龙兽人。” 　　身子蹲着，脑袋昂起冲身后的女人笑道：“阿布拉，咱们发财了。” 　　阿布拉推开保护自己的下属，斗篷下看不清脸，声音清冷：“一个龙兽人才值多少钱，速战速决吧，卓尔精灵才是有钱人喜欢的玩意儿，要是个男人，价值还得翻一番。” 　　“你懂还是我懂？老巴格达捕奴二十年，卡林珊的龙兽人可是稀罕货色，角斗场的老板们简直爱死这种高大又帅气的东西了。”老巴格达毫不在意地将沾着粪便的手在披风边缘擦拭，他单手抽出短矛，佝偻身子往前摸去。 　　一帮子人呼吸顿时沉重起来，既然老巴格达都说值钱了，那就不是一两百金币就能打发的。 　　才一天不到就碰上宝贝，这一趟活下来的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在川鹤子毫无保留地提供信息和高额悬赏下，不少盗贼公会都组建起狩猎队进了森林。阿布拉当然不甘示弱，她撺掇起为阿瑞文市各大角斗场输送奴隶的老巴格达，一起谋划。 　　屠龙是不想了，但那些美艳的卓尔精灵和为巨龙服务的各种怪物，也是热气腾腾的活金币不是么？ 　　“这婆娘没骗人，进来的路上我瞧着不少足迹，都新鲜得很。”老巴格达悄声对左右说，“到时候拿最好的玩意儿，务必保证龙兽人战斗力完整。” 　　匹斯麦在果厄镇及另外两个镇子租下的铺子，专门用来记录狩猎队和揭榜佣兵的战绩，从今天开始直到战事有结果为止，各个队伍凭人头积攒积分，用积分换取来自地球的武器，幻景。 　　当然，铺子里也有现成的粮食和教会提供的各种药水油膏，可以用积分兑换。 　　金币更是必不可少。 　　小一点的冒险队对这些平日买不去，但对冒险帮助极大的东西毫无抵抗力，纷纷花钱雇佣镇子上的猎户在森林外围扫荡。 　　除此之外，每家铺子还在墙上张贴巨榜，名为“天梯排行榜”，按照黑铁，白银，黄金，秘银，精金五个等级划分队伍积分，队伍每冲上一阶便会得到额外奖励，同时兑换商品也会享受折扣。 　　从黄金段位开始，匹斯麦安排在在店铺门口的小厮见到队伍的旗帜，便会用铁皮做的喇叭大喊：“欢迎某某大神XXX小队/佣兵团光临本店铺，祝您购物愉快！”榜单次日更新，三家店铺保持同步。 　　甚至每个段位都有相应的胸章，高段位队伍击杀特殊怪物匹斯麦还会在胸章上刻画特殊符号！然后全城传唱！受雇的游吟诗人还会将其经历写成诗歌在酒馆传唱！ 　　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想想看，当你挂着黄金胸章，在店里享受了其他队伍想而不得的特殊服务，然后推开酒馆大门时，台上的诗人拉着欢快的曲子正在歌颂你的故事，你把猎物往地上一丢，大口痛饮着说着今日斩获，男人看你的目光是羡慕和嫉妒，女人盯着你袋子里的金币和强健的肌肉，来往的行人对你礼让，你就是今晚的苏帕思达！ 　　这还只是大概，详细的内容已经由控惑系法师和匹斯麦贴心地补充过了， 　　不消说，这种稳稳拿捏人心的事儿，除了刘刹何的提议，还有谁有这么脏的心思呢？ 　　“我被网游吃得死死的，现在是时候让你们欲罢不能了。” 　　角色扮演游戏+排名+对战对纯洁的人儿有多大的杀伤力，看看私服火爆的传奇和魔兽就知道了。 　　哈？你问我对战那儿来？ 　　以队伍为单位狩猎，你觉得没有黑吃黑？ 　　当这份详细的章程贴在告示栏和商铺里的时候，那个想要搬家的人从人群里挤进去，在张扬的手掌间看清墨迹，令人眼花缭乱的奖励，想而不得的荣誉，甚至最末尾还有“可能有爵位奖赏”的字样让他面色充血，一时间头昏脑胀。 　　“喂！你小子没事儿吧？”一个巴掌扇在他脑袋上，汗臭和力量让他回魂，他晃了晃有点懵的脑袋，看清对方是拿着砍刀的壮汉。 　　“爵位……”这人小声咬着字眼，“等我载誉而归，铁匠铺的诺力一定愿意把芭莎嫁给我。” 　　“你小子叽叽咕咕什么呢？”壮汉皱着眉看眼前二十来岁却不怎么长个儿的小家伙，“不是被我扇傻了吧？” 　　他正欲再瞅瞅，熟料眼前的小个子打了鸡血似的大声叫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最快进森林深处，谁带上我我就当他的向导！” 　　…… 　　赤红的鳞片在大片墨绿的森林里依旧那么显眼，七尺高的身材令他占据绝佳的视野，超过十尺的体格令他无所畏惧，四只强劲的下肢在松软的腐殖层上留下巨大的爪印。 　　龙兽人胸口挂着一枚串起的魔法戒指，倒提战斧，往水潭边走去。 　　他有点口渴，卡林珊相比北地还是太热了，常年在北地生活的他每次吃完饭都得好好痛饮一番。 　　在他身侧密林的腐殖土里，三个人在静静趴着，身上的伪装网洒满枯叶，短矛矛头露在外面。 　　林中传来一声鸟啼，三人互相打量一眼，悄悄摸出铁盒，在土里打开，挖出碧绿的油膏抹在短矛上。 　　“魔化武器”，让强者更强。 　　矛尖迅速吸收油膏，微弱的法术灵光闪烁。 　　另一人则取出一把短箭，将手里的白色油膏涂满短箭全身，接着轻轻搭在手弩上。 　　现在拉弦可能引起龙兽人的注意，他将短箭攥在手里，等待时机。 　　近了，近了。 　　突然从水里钻出两个人，将绊足包精准地丢在龙兽人下肢处，绊足包落地洒出黑色的浓稠液体，龙兽人猝不及防下本能向后移动，立刻踩在黏液里。 　　接着他俩甩出一把雷暴石打中龙兽人的脸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和音波伤害让他的视觉和听觉短暂失灵。 　　“就是现在！”水潭里的人将兜帽一摘，赫然是阿布拉。 　　三人腾地站起来，一人快速装箭，另外两人抄起短矛狠狠掷出！ 　　狩猎开始！ 第160章 ：急转直下（一） 　　刘刹何很忙，忙得早上擦锅时在额头上留下的炭渍都没时间处理。 　　十多只狗头人给他打下手，宰杀，清洗，剁馅儿。蒸、炸、煮、烧。变成狗头人模样的刘刹何忙得昏天黑地，昼夜不分。 　　绿龙的御厨，厨房瓢把子刘刹何，就这么轻而易举打入了敌人内部。 　　变化系四环法术“变形术”，让自愿受术者变成另外一种生命形态（不可变为超小型或更小的生物，不可变为虚体或气体形态）。除此之外，该法术令受术者除智力外依照新生命形态的模板设定，但不会获得任何特异能力与类法术。 　　简单来说，现在他是一个长得像狗头人，弱小得如同狗头人，没有狗头人战斗专长，但擅长施法和料理的，持续一周（十天）的“狗头人”。 　　刘刹何纵使变成了一米左右，身材瘦小的狗头人，身上的鳞片也是黑底黄纹，他飞起一脚踹开碍事儿的家伙，亲自爬上石台上手搅拌。舌头挂在嘴边，几十年没有使用手脚显得他有些癫狂，撒香料的动作也像是跳大神的神婆使了某种仪式。 　　“快点快点！前台又催了。”刘刹何叫嚣着，脚爪使劲儿踹大锅边缘，“把铰链放下，出锅！” 　　一侧的铰链在狗头人推动下快速下坠，半径足有两米的大锅轰然侧倾，红汤汹涌着滚进足够让十几个狗头人洗澡的大缸里，热油烫的芝麻哗啦啦响，在缸底还是白色，等浮到表面，谁还认得出这是黑芝麻？ 　　焦香扑鼻，把守大门的蜥蜴人目不斜视，涎水已经滴在地上了。 　　狗头人么喊着号子，将推车推起来，另外的抱着一堆佐料跟在后面小跑，再后面才是扛起白水煮的各种生物跟在后面。 　　“李庄白肉，上菜！”率先来到洞口的刘刹何挂满媚笑，高声唱喏。 　　可这次没有巨龙急不可耐的“进来”，只有小声但激烈的争吵。 　　就在刘刹何与负责守卫的蜥蜴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几个披着厚重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们从洞里出来，与刘刹何擦肩……额，擦腿而过。 　　吸吸鼻子，受了好几天香辛料熏陶的迟钝嗅觉忽然闻到香味，在鼻子里经久不散，但透着股子性冷淡。 　　卓尔精灵。 　　“他们不是和绿龙结盟了吗？怎么这才几天就吵架了？”刘刹何仿佛没看到连脚步都带着愤怒的卓尔精灵，他欢叫着，手舞足蹈跳进宽广的洞穴，“主人！美味！” 　　刘刹何把头一探，接着飞速缩出来，就地一滚，绿色的尾巴快如闪电，撞在岩壁上剥掉大块碎石。 　　“闭嘴！”路德坦斯咆哮。 　　绿龙在黄金和银器混成的财宝堆上到处乱踩，王冠被压成金饼，银币碾成一坨，叫人看着心碎，这么一脚下去，起码贬值了一半！ 　　路德坦斯往财宝上一趴，爪子拨弄着面前煮熟的全猪，嘴里骂骂咧咧： 　　“我就知道卓尔是帮没卵子的怂货！哪怕换了男人来执政，照样是球用没有！” 　　嗯，看来米尔森林里的卓尔精灵现在的话事人是雄性，这可真是稀奇。听说黑暗精灵神系的阴谋之神伟伦的牧师几乎都是雄性，非常善于伪装成其他神的忠实信徒，从而积极反抗罗丝女祭司的统治，他们会在地表建立卓尔城池，沙玛斯城好像完全由男卓尔掌控，女性则被排挤到其它岗位去了。 　　刘刹何好似狸猫假寐，眼睛微微露出一道缝隙，一边分析一边听绿龙嚼烂骨头的可怖声音和雷霆似的抱怨： 　　“还说什么‘唯力量与谨慎乃生存之道’，现在敌人军力不明，应该谨慎……谨慎，谨慎个鸟！” 　　路德坦斯呸出被酸液融掉血肉的猪头：“森林里还有比我更强的力量吗？三千卓尔精灵，十几只蛛化人猿，一百来人的兽化人部落，四十只森林巨魔，能出产八百战士的蜥蜴人部落，还有鬼婆，还有我从北地带来的精英龙兽人小队！” 　　“对面不过是一群德鲁伊和狗头人，在被老妈打得半死的紫龙带领下能翻出什么水花，不过是死了两百来号斥候，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有什么好急躁？” 　　“这种局面我怎么输？”绿龙不屑地说着，牙缝里人胳膊粗的肉块随着他张嘴颤巍巍：“我可是专业绿龙好吗？骑脸都赢了，怎么输的了？” 　　“夏恩的大苏丹现在穷得叮当响，钱都拿去买兵器了，各地要塞都得输送军资，谁又抽得出人手，此战我必胜哈哈哈！” 　　绿龙越说越轻松，但旁边的刘刹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进展这么快？”刘刹何站磨后槽牙，一时间顾不得侧耳偷听，计较起来。 　　以紫龙安洁莉娜和狗头人军团作为最终决战兵器，用涩情片利润获取教会其他法师的信任从而得到倒卖武备的许可，趁着大苏丹全力收购兵器的机会抢占市场，用这些量大从优的武备与贸易得来的钱打通地方军队和官府，重金聘请一只军队加重决战筹码。 　　为了防止绿龙出其不意偷袭造成折损，他还利用追牛组织近百德鲁伊，匹斯麦发布悬赏吸引游兵散勇，川鹤子在黑道游说，这些小筹码就是用来进一步巩固优势或者挽回颓势的闲棋。 　　为了尽快获得一手消息，自己甚至还孤身犯险进了龙巢。 　　刘刹何对绿龙不可谓不重视。 　　在他的规划中，狗头人军团和夏恩的军队才是战斗主力，其余的不过是削弱路德坦斯数量优势罢了。 　　自发组成的冒险队再强，这才两天时间，怎么可能就打掉两百个卓尔？这还没算绿龙的损失！ 　　原本的预案里，绿龙要么发现敌我悬殊离巢放弃安洁莉娜在卡林珊大肆劫掠一番，要么孤注一掷抢在森林里的各方势力定下合作规则前摁死几拨人马立威，然后用屠杀无辜百姓要挟帝国帮自己得到紫龙的信息……总之刘刹何想获取胜利需要很多鲜血和白骨铺垫。 　　绿龙什么都没选，在最有利的这段时间里，他选择了睡觉和吃自己做的料理，白白将机会送给了自己。 　　于是一边自傲不做准备，另一边准备过头，尴尬的事发生了。 　　各路闲棋的效果未免太好了些，正式开战前战损就如此惊人，卓尔精灵已经怂了，那绿龙什么时候察觉呢？ 　　麾下战力完好的绿龙打起游击，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速战速决，必须速战速决！ 　　看着巨龙猖狂地抓着整羊在蘸碟里滚一圈，然后丢在嘴里咔吧咔吧咀嚼，刘刹何咬着嘴皮暗暗吐槽： 　　“这不对啊，莫非我以前看的资料是错的？不是说绿龙是色彩龙里最聪明的嘛，这头咋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 　　路德坦斯大嘴忽然一顿，咽下食物，声音像冷风吹在山谷里： 　　“现在几点了？” 　　洞口蜥蜴人护卫张望着回答：“已经过八点了。” 　　“不对劲，不对劲。”巨龙张开双翼，狂风在山洞里呼啸着，刘刹何不得不趴在地上，手指扣进土里。 　　“龙兽人小队在领地巡逻，每晚这时候都该来汇报了。”他将吃了半截的牛往缸里一丢，顿时蘸水洒一地。 　　“要坏事！”刘刹何瞳孔一缩。 　　路德坦斯虽然狂傲，加上年轻气盛和养尊处优的缘故比其他巨龙更自负，但绿龙赋予的聪明大脑在这个关头派上了用场。 　　他往前一滑，整条龙便到了洞外。 　　刘刹何跌跌撞撞在后面跟着，模样狼狈，边跑边叫：“主人，下一道菜是拼盘，这两天上的凑一起给您送来！” 　　他张开手挥舞，脸上操心主人身体的忠实模样：“请速去速回，过了点就不鲜啦！” 　　“好！”已经飞上天的路德坦斯在白象岩盘旋一圈，加速冲向东边。 　　天空没有那么多生物的气息，他迅速捕捉到东边好几处血腥味。 　　路德坦斯狞笑着，雷霆在喉咙里翻滚：“等你好久了！” 第161章 ：急转直下（二）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巨龙一走，刘刹何便把脸唰地黑下来，从一帮蜥蜴人护卫眼皮子地下大摇大摆回到回厨房所在的洞穴里。全然不把人实权中坚放在眼里、 　　“再找两个人，看紧他们。”看打扮明显是蜥蜴人酋长模样的高大灰色蜥蜴人收回狠狠的目光对手下吩咐道，“这家伙在主人跟前说我们服侍不力，抢了厨房不说，还对其他工作眼馋的紧……再说现在主人不在，这些新来的便没了制约，你们盯紧了，要是他们打探消息，打杀了便是，主人那边我去说。” 　　…… 　　御用厨房所在的洞穴完全按照成年蜥蜴人的体型打造，高六米，半圆形的洞穴里有四五个火坑，原木随意地堆在墙角。 　　土地被踏紧，但汤汁洒落依旧泡出大大小小的坑，支撑的木桩上缠满了绳子，各种调料挂在上面，跟彩旗似的。 　　食物的香味和微弱发酵的味道混在一起，臭香臭香的。 　　人类苍蝇馆子的厨房尚且臭胜于香，这个原本由粗糙的蜥蜴人主管的山洞能有如此表现，已经是狗头人尽心尽责外家海量调料余威尤烈的功劳了。 　　“头儿！又多了两个看门的！”围着围裙的狗头人吧耳孔贴在厚实的木门上，小声说。 　　刘刹何点点头，将沾满油腻的手在羊皮上擦着，轻声道：“安洁莉娜阁下会记住大家的功劳，此事之后，我会亲自请功，为他刻一座足够大的雕像让其余狗头人铭记！” 　　“主人万岁！”十几个狗头人围成一圈，激动地挥舞拳头，低声互相激励。他们是褴衫军团的后裔，拥有普通狗头人所没有的血性与决心，还有忠诚。 　　既然部落选择效忠紫龙安洁莉娜，他们就不会轻易改换门庭。 　　今天，他们要跟着刘刹何干一笔大买卖，虽然因为自家盟友太给力，提前引发绿龙注意导致的准备仓促，但如今路德坦斯难得不在龙巢，机不可失！ 　　今天的事情，将宣告狗头人褴衫军团重返费伦！ 　　用猪血涂抹的魔法阵燃烧起来，刘刹何按照柯曼德传授的方法，将绿龙启程的消息传给他，随后召集人手开始疯狂赶工。 　　要问一间房子哪里最像法师的实验室，那必然是厨房了。 　　刀，叉，棒槌，锅碗瓢盆，被剁碎的血肉，锅里的组织液，白骨和红血，还有无数死在厨房的生物渲染的阴沉（巨龙的厨房，可不是只杀牲畜），某些没剥干净的冒险者身上的宝贝，更有假托调料之名收集的各种花草，走兽，昆虫，它们都可以在施法中充当材料。 　　当然，夹带的原始矿石也是必不可少的，狗头人用做出来的美味饭菜，打着“真正巨龙美食”名义从蜥蜴人那儿淘来不少颜色灰败但有用的好货——狗头人也是龙种，我们也爱亮晶晶，怎么啦！？ 　　…… 　　半晌，厚实得木门推开一条缝，守在门口的蜥蜴人豁然回头，看见一只贼兮兮的眼镜： 　　“我，我们研制了新的美味，比先前的更美味！只，只要一块亮晶晶！” 　　两个蜥蜴人立刻推门，狗头人猝不及防被木门撞了脑袋倒飞出去，一块磨损的金币被掰成两半扔在他身上。 　　“喂！酋长叫我们是来监视他们的！”新来的二人皱眉道，狗头人前倨后恭的态度确实可疑。 　　老员工则满不在乎地说：“我进去也能监视他们！” 　　“放心吧，都吃了几顿了！”其中一只搓着手道，“新菜他们总会那给我们品尝，好做出最好的菜，我们也是为满足主人的胃口做贡献呐！” 　　说着蜥蜴人坐在树桩上，招呼新来的进来：“喂！快来啊！都是给主人做菜剩的边角料，分量不多的！” 　　浓香扑鼻，涎水直流，两个蜥蜴人想了想，觉得狗头人欺软怕硬，虽然看不起自己，但对巨龙的事情分外热衷，现在的和蔼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尝味道。 　　嗯！说的通！ 　　于是两人也来到桌子前坐下，却并没有拿酱骨，只是从水囊里不停喝水填肚子。 　　等了一会儿，见啃得欢畅的俩蜥蜴人屁事儿没有，这才安心吃起来。 　　诱惑之前还能记得些许职责，应该是精锐了。 　　“不过么……老子打的就是精锐。”刘刹何斜眼一瞧，嘴角微微往上勾。 　　这边蜥蜴人吃得欢畅，那边狗头人忙着往大缸里添佐料，酱汤与黄粉一碰，浓烈的肉香跟钱塘大潮似的从缸里泼天也似的涌着。 　　“诶，你们这煮的什么啊？给我尝尝？”俩老蜥蜴人中的一个忍不住站起来想捞一块，刘刹何赶紧伸手去挡： 　　“您见谅则个。”他笑嘻嘻地说。“这是给主人做的，料子稀少，只做了这一锅，这尊卑有别……” 　　蜥蜴人讪讪收回手，咕哝着“不吃就不吃。”，鼻孔长大猛地吸了几口气，“真香啊……” 　　又吃了一阵，见碟子空了，还没吃饱的蜥蜴人抬手招呼：“那个！” 　　话音未落，他忽然失重一头栽在地上，眼睛里满是惊恐道：“怎么回事儿？我手脚使不上劲！” 　　三个蜥蜴人发觉不对劲，一起站起来抓武器，却手脚发软，说话也费劲，脚步虚浮地晃来晃去，活似喝醉了酒。 　　“倒也，倒也！”狗头人们敲碗打汤勺，唱歌似的叫唤着，于是众目睽睽下，四个蜥蜴人躺在地上，明明清醒着，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顶上有狗头人拿锅盖盖住散发异香的大缸，大门不知不觉已经被人打开透气。 　　刘刹何从鼻子里敲出一个木丸，一脚踩在蜥蜴人身上，模仿起梁山好汉怪叫：“任你奸猾似鬼，也得喝本大爷的洗脚水！” 　　他掀开围在腰间的粗布，露出穿在左右大腿处的臂环，从里面取出来一堆手术刀，托盘还有施法材料。 　　像拿筷子似的拿着一根雕刻有无数螺旋的木棒和穿着打着数个结的细线的一截横木，刘刹何施法动作生疏但念咒一点都不含糊，很快三环法术“隐形仆群”托着刘刹何扔出来各种材料，兽骨，装着灵魂的水晶球，一盒子黑曜石分立左右。 　　“是这样的哈。”刘刹何招呼狗头人们帮忙剥下蜥蜴人的皮，一边忙碌着一边耐心解释，“哥哥我在八级卡了一个多月了，看规则书攒够了宗教学识，先前好容易找了处够大的墓穴，跟一木乃伊睡了三天，总算完成了苍白之主的初步进阶。” 　　刘刹何抽出整条筋，放在托盘上：“可是这终归跟桌游不一样嗷！我除了跟死灵困觉，还得攒九级经验，啥经验呢，就是提高死灵法术的熟练程度，还得向巫妖之神献上数量可观的灵魂与死灵造物取悦祂……嘛，灵魂倒是好解决，洞外到处都是，所以。” 　　刀子轻轻一挑，完整的蜥蜴人皮便拎在手里，刘刹何露出满嘴倒三角的尖牙，笑容亲切，却让挂在面前血肉模糊的蜥蜴人不寒而栗，因为紧张收缩的肌肉根根分明，血液没有遮拦地奔涌。 　　“老哥您受累把命卖给我，我拿您做个物什，您一条命换一条，等会儿我烧龙巢的时候，要是碰见了，放他一马。” 　　没有眼皮的珠子血丝突突跳，他咬碎了牙，艰难挤出一句话：“要是……要是没碰上呢？” 　　“嘿！瞧您说的。”刘刹何将剔骨刀往前一递，捅进蜥蜴人心窝，实打实的透心凉。 　　“那就是他命不好，怨不得我了。” 　　作者的话：没想到狗头人长得还这么拉风吧？其实是二版插图（黑白）画得太像狗，说着像狗叫似的龙语。顺带推一本朋友的书，舞月零空的《我，角斗场的王》，书刚刚起步，是有毒黑荆棘活动的参赛作品。罪与罚弱者与强者杀戮与战斗当生与死的希望之花在身上交错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渴望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那吸引无数人的缥缈权力。在重新获得黑荆棘角斗场后，卡尔知道，自己的路，注定艰难。 第162章 ：急转直下（三） 　　青年绿龙的怪物等级为8级左右，要是刘刹何恢复真身与路德坦斯一对一单挑，未尝不能一战。 　　可惜，绿龙从北地千里迢迢而来都带着龙兽人精英小队，半道上还收拢了几股蜥蜴人部落，刘刹何贸然现身，人根本不跟你单挑，群殴就完事了。 　　因此刘刹何用“变形术”乔装混进绿龙的阵营，原本打算一来刺探军情，二来用亡灵法术暗中准备一支军队中心开花。 　　熟料队友太给力，两天功夫就斩首无算，引得绿龙察觉，这倒是让在地球见多了友军游而不击的刘刹何咋舌。 　　该说不愧是万族林立的费伦么，武德就是比脊梁被敲断的东瀛诸妖充沛亿点点。 　　好在厨房里往日不但宰牛杀猪，便是活人也杀了不少，加上现成的血肉白骨，用上臂环里调和好的颜料构筑魔法阵，等到夜幕降临后，终于时机到了。 　　脚下是蜥蜴人部落大酋长的尸体，洞穴里所有狗头人以外的生物都被残忍杀死，东方远远传来龙吟，火光冲天，蜥蜴人部落三百多号壮年执矛冲进森林里。 　　绿龙在呼唤援军。 　　刘刹何捂着胳膊，脸色苍白。法术将他变成狗头人，身体素质也跟着下降了，白天疯狂施法让病情有了反复，现在他左臂的骨头里好似埋了块烙铁，疼得冷汗直冒。 　　不过，看着自己的造物，刘刹何露出欣慰的笑容。 　　整个山洞充斥着“亵渎术”的黑雾，一只身高超过两米，长着三个蜥蜴头，一根硕大的白骨尾巴，六条腿，四只手的怪物立在刘刹何身侧。 　　利用专长“血肉移接”，以一个活蜥蜴人为母体嫁接肢体，完成后将改造的面目全非的蜥蜴人杀死，再利用“尸体工艺家”专长为他缝上骨甲，将腐肉堆在外层防护。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刘刹何从一开始选择专长的就是就考虑过往苍白之主或者真死灵师这两种方向进阶，所以尽管当时地球上还没有费伦神灵的痕迹，老刘也很注重从规则书里汲取与宗教相关的知识，还有对死灵学派专长的练习。 　　尽管到现在他都没能兼职牧师，从而无法进阶更适合操纵乌泱泱亡灵大军的真死灵师，但是。 　　别忘了刘刹何现在是神话英雄，死灵法术对不死生物的补强能力相当高，可以适当走精锐路线。 　　完成肉体改造后，刘刹何便运用神话之力施展四环死灵系法术“操纵死尸”开始创造僵尸。 　　有“亵渎术”和神话之力的加持，还有远超创造“粉红毛毛兔”的经验，这次匆忙的制造并未出什么岔子，相反，在刘刹何的感知中，自己创造的这家伙的等级十有八九已经超过了自己。（“操纵死尸”不能制造超出施法者等级两倍的不死生物，亵渎术可以将限制翻倍） 　　于是这个长相丑陋，三对没有眼皮的眼珠四处打量，负能量在裸露肌肉里进进出出，粗壮白骨尾巴不停甩动的新造物便出现了。 　　因为它将对昔日同胞举起屠刀，刘刹何亲切为其命名为“温迪戈”。 　　…… 　　十几只全副武装的蜥蜴人大步流星前往山洞，嘴里不停地嚷嚷着： 　　“酋长怎么还没出来？” 　　“不能再等了，主人在召集俺们哩！” 　　“对，对！” 　　“诶，把守洞口的哥们呢？” 　　“应该是却找酋长汇报了吧，咱们快些！” 　　为首的红色蜥蜴人二话不说进了山洞，才走了两步，便骤然顿足。 　　“停下！”他紧张皱起眉，“什么味道……香料味怎么这么重？” 　　“火把也熄灭了！”有人惊叫。 　　众人立刻围成一圈，眯起眼睛四下打量起来。 　　“在上面！” 　　红色蜥蜴人瞬间抬头，只见浓郁的黑雾聚集在洞顶，翻滚起伏。 　　砰！砰！ 　　一个接一个，僵尸松开抓紧的岩石凸起，炸弹一样从洞穴顶部自由落体摔在蜥蜴人当中，全然不顾摔断的手脚，悍然拔刀！ 　　“该死！”红色蜥蜴人抽着鼻子，破口大骂，“厨房的香料撒的到处都是，盖住了血腥味，大家往洞外走！” 　　话音刚落，一个伟岸的身影不知不觉便拦在众人面前，赫然是温迪戈。 　　只见它四只手拿着连枷，弯刀，短矛，两只手拿着用蜥蜴人皮蒙的盾牌，二话不说便冲进战团。 　　当即撞飞正面的蜥蜴人， 　　“阿接，阿化，阿发！”红色蜥蜴人又惊又怒，看清温迪戈三个头颅，正是酋长的手下，瞬间便清楚主人的洞穴已经被入侵。 　　踩着灵狐步躲开连枷，只见一人猝不及防被温迪戈保住，三只大嘴一番撕咬下，这蜥蜴人立时便活不成了，连枷一甩，庞然大力将一个蜥蜴人带进僵尸群里，血肉横飞。 　　转眼再看，四周已经被蜥蜴人僵尸和各种骷髅团团围住，因为突袭从天而降的缘故，大家来不及防备，现在只站着八个人，身上无一不挂彩。 　　红色蜥蜴人弯刀砍碎一个骷髅，眼见亡灵在温迪戈指挥下牢牢堵住洞口，正把自己往洞内赶。 　　“是不死尉官法术！”他咆哮着，一招顺劈斩，盯着骷髅涂毒的爪子逼开温迪戈，“洞里还有死灵法师，把他找出来！” 　　却见一个后排蜥蜴人弯弓搭箭，骨质箭头撞在骷髅身上，只留下一道裂痕。 　　“怎的这么硬？！”那厮惊怒道，接着洞顶落下一个僵尸，正中他的头上，将他扑倒在地，两口便断了脖子。 　　红色蜥蜴人目光一凛，抽空看了眼弯刀。 　　混战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刀口竟然已经崩开了！ 　　“这些亡灵，可都没着甲啊。”他目眦欲裂，“砍着与寻常无异，怎么就这么能抗？” 　　一般专长“鼓舞抗力”、学习前置条件“尸体工艺家”，你所创造或换起的不死生物对驱散有更强的抵抗能力。 　　一般专长“强固血肉”、学习前置条件“尸体工艺家”，你所创造或唤起的不死生物，能在战斗中掌控自己，获得更强的防御能力。 　　一半专长“死灵力量”，你的不死生物在靠近你时，受到你的负能量获得实质性鼓舞，并在命中和鉴定豁免上，得到增强。 　　在柯曼德调教下，刘刹何的施法者等级飞速增长，加上柯曼德与下位面的深厚关系，委托了不少人指导刘刹何，这段日子看似无所事事，但我们的老刘同志的进步可不仅仅局限于施法能力上啊！ 　　弯刀砍进僵尸的腰间，来不及抽出便应声折断，红色蜥蜴人丢了刀把，一拳打断僵尸的脖子，立在原地气喘吁吁。 　　“阿多！再给我把刀！”他盯死目标，伸手往后。 　　迎接他的是战斧轰然剁下！ 　　红蜥蜴人捂着断手，疼得涕泗横流，他一脚踢碎挡路的骷髅，后背贴着墙，大口喘息。 　　现在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不对，还要算上那个狗日的死灵法师。”红蜥蜴人自嘲道。 　　他的脚趾断了一根，正是刚刚踢碎骷髅留下的，蜥蜴人力量极大，用刀劈砍察觉不出来，等到开始肉搏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不死生物确实很硬。 　　加上刚刚急于抽身动作不正，现在趾骨往上翻，呈现畸形。 　　“嘿，现在就我一个了，您还当缩头乌龟么？”红蜥蜴人取下手臂的破布，三两下绑死断腕。 　　尸群让开，刘刹何拄着人头权杖慢悠悠现身。 　　“是你，是你！”红蜥蜴人咬牙切齿，“酋长当初就说不能接纳你，你果真有问题！” 　　“说，酋长在哪儿！？”他咆哮着。 　　刘刹何啧啧称奇道：“你怎么就这么蠢，我能拿下整座洞穴，你觉得他还能活命吗？” 　　说着刘刹何进一步靠近，嘴里点评着蜥蜴人进洞后的各种失误： 　　“第一，进洞前守卫不在，不知警惕，难不成跟着巨龙久了就懈怠了？” 　　“第二，看到我的温迪戈，你们本能退缩，错过了第一次突围机会。” 　　红蜥蜴人垂下头，似乎已经丧气了。 　　“第三，发现不死生物明显强大，不知拼死送出去一个递信，这是第二个错误、” 　　他颤抖着，仿佛是被刘刹何话语刺激得懊恼。 　　“第四……”刘刹何已经来到身前五步，正喋喋不休着。 　　红蜥蜴人垂首，弓步，瞬间发力，短短五步须臾便至，灵狐步晃开拦路的僵尸，兽牙短匕捅进刘刹何脖子！ 　　“第四，明知我是法师，还觉得能轻松杀死我。” 　　那声音继续从刘刹何身上传来，但红蜥蜴人明明已经捅到脊椎里！ 　　只见他眼中刘刹何的形象好似融化似的消解，露出幻术下的真容，正是自己在找的酋长！ 　　只见酋长胸口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口，浑身僵硬，不见眼白。 　　被捅开的脖子缓缓流出黑色的血液。 　　酋长左手抓住红蜥蜴人唯一完好的左臂，右手的战斧在他腋下一划，一片腥热哗啦啦淌了一地。 　　轻轻一推，这只红色蜥蜴人便软下去。 　　“这是你父亲吧？”那声音在洞穴系盘旋，带着温和的宽慰，“看起来你很尊敬他，我也觉得他是可造之材，你放心，等我寻来你一家人，一定让你们团聚。” 　　鲜血从红蜥蜴人嘴里涌出来，他想说话，却只吐出一串血泡，最终眼前一黑，就此死去。 第163章 ：急转直下（四） 　　虽说组织起了一批不死生物，其实数量也就一两百号。与闯进山洞的蜥蜴人拼了一波便折掉了三四十具骷髅，真要算起来，战力大抵与一百来蜥蜴人相当，其中温迪戈还要额外占约十几个人的份额。因此，这只小股部队最大的作用是扰乱绿龙营盘。 　　却说设在白象岩的龙巢，内外两层，里面是白象岩及附近五十尺的坡地，乃是蜥蜴人和其他前来投奔的类人生物（多是地精）苦力们担土堆出来的。 　　顺带一提，由于前来投奔的地精各成部落且生活方式混乱，携带的武器不多的缘故，被绿龙赶在营地外围，并没有算在核心战斗力里。 　　下了山坡便是龙巢第二层，主要集中在在东南方圆十几里地。 　　这里按照种族、部落、生活习惯居住着蜥蜴人，森林巨魔，地精，鬼婆等等生物。其中蜥蜴人占据着水潭和河流，森林巨魔则在边缘地区生活，时不时抓来地精解馋，鬼婆住在裸露的岩石附近。 　　甚至仔细看，你能看见一批人类的帐篷，住在里面的正是卓尔精灵支援来的小股部队。 　　狗头人拿起在蜥蜴人的匕首充作兵器，破烂的半身甲罩住全身，十几个凑在一起保护刘刹何。 　　而刘刹何呢？ 　　他披着斗篷，浑身上下塞满瓶瓶罐罐，干料矿石。腰缠平静腰带，手里拄着不死掌控权杖，泰然而立。 　　额外神话能力“精通造物”，刘刹何哪怕没有“制造奇物”专长也能上马制造装备。 　　他在幻景行业的所得金币，除了用来抵平地球的生产开销外，其余全都砸在制造奇物上了，再柯曼德和其他法师的帮助下，他也只做出来一件不死掌控权杖，这件平静腰带是托铜指环商会买来的。 　　不死掌控权杖，每日两次“操纵死尸”，提升持有者可操控的不死生物上限，与桌游不同之处在于，但凡规则书里含糊其辞什么“少量”“显著”“增强”等没有明确数值描述的高价值装备，在现实里都效果显著。 　　以往刘刹何实质上能操纵的不死生物也就一百来只，余下的都是在“亵渎术”帮助下，只能用简单“前进”“进攻”等命令驱使的杂鱼罢了。有了不死掌控权杖之后，老刘“直属”的部队数量翻了两番，这也是他能精细指挥这帮子死人攀援上岩石的底气所在。 　　不过，现在嘛，骤然拉起这么大的部队，还创造了一只精英僵尸的他的的确确不剩多少魔力，从魔网抽取大量法术的后果是深刻的疲倦还有呕吐欲望，若非平静腰带赋予他缓慢移动下无视疲惫，战栗等负面效果的减值，相信老刘此刻已经倒地呼呼大睡了。 　　幸而东边战事貌似焦灼，时不时传来巨响，过了十几分钟，南边森林里也发出响亮的龙吟，紫龙腾空而起，划破夜空直扑路德坦斯所在。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东边了，蜥蜴人部落一时间连找回酋长住持大局的事儿都忘记了。 　　这可给了刘刹何机会，他坐在温迪戈莲花似张开的手里，部队趁着残月昏暗，“亵渎术”遮掩，悄无声息摸到蜥蜴人部落旁边。 　　等了十几秒，平静腰带发挥作用，刘刹何这才在地上划魔法阵。 　　老刘固然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但法师除了本身的实力外，还有其他敢战手段。 　　“老子摇人。”刘刹何将新鲜的蜥蜴人血倒在刻好的魔法阵上，用晶矿模拟地形快速摆好白象岩简易图，随着光华穿透夜幕，终于引起附近出来看热闹的蜥蜴人注意。 　　原计划偷偷积攒的不死大军没有，刘刹何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大腿来解决问题。 　　“喂！那是什么？”有人指着黑雾里透出来的点点明光大喊。 　　蜥蜴人不愧是半路跟来的部落，能活着到白象岩的都是年轻力壮之辈，胆大心细，立马自发组织了几个人往这边试探。 　　不过尚未靠近，一把弯刀刺破黑雾径直插进领头蜥蜴人脑门上。 　　须臾间，三头六臂，浑身肥肉颤巍巍的温迪戈咆哮着窜出来，一个扫尾甩飞面前被吓呆的众人，白骨掀起腥风，飞起来的几个蜥蜴人胸口，手肘个个凹陷下去，口鼻流血，战力全无。 　　刘刹何手指在人头骨咬着橙子大小黑曜石的不死掌控权杖上轻轻一敲，剩余两百多不死生物便直直冲了出去，对部落展开扰乱袭击。 　　一时间人仰马翻，好在部落里还有几个蜥蜴人术士，他们的鳞片为黑色，似乎与部落里红磷、绿鳞为主的蜥蜴人不属一族，身材超过七英尺。 　　这便是混合部落的优势了，可以综合许多蜥蜴人的特长，比如绿鳞蜥蜴人矮小但大多拥有巡林客的等级。 　　事实上，身高三尺多的绿鳞蜥蜴人的术士和祭祀因为侍奉巨龙被称为巨龙祭祀，并不常驻部落，他们在路德坦斯呼唤援军的第一时间就随大部队离开了。而与他们一同前去的，是红磷蜥蜴人和黑鳞蜥蜴人，他们的战士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多数拥有野蛮人的职业等级，相对矮小灵活的绿鳞蜥蜴人战士负责保卫部落。 　　但吊诡之处在于，留守的黑鳞术士们每天可以从保护领域和太阳领域获得神术，其中太阳领域每天一次的“神授力量”能强化针对不死生物的驱散（击退），使原本应该被驱散的不死生物变为被摧毁，而三级神术“灼热光辉”更是明确写了“对不死生物造成更多火焰伤害。” 　　这岂止是针对刘刹何，简直就是在针对刘刹何。 　　幸而刘刹何未雨绸缪学习了“鼓舞抗力”，而且这些黑鳞蜥蜴人祭祀的数量、等级都不咋地，“神授力量”更是每天只能使用一次，法术放完这些大个子还是抡起木杖砸人，不然刘刹何直接不用玩了，跪地求饶就完事儿了。 　　哪怕他恢复真身，但自己魔力所剩不多，精神疲惫，几百只拥有职业等级的蜥蜴人，还有发现这边状况正在靠拢的森林巨魔和卓尔们，他变回巨蟒就等着被群起而攻之吧。 　　蚁多咬死象，不过如是。 　　黑暗里时不时亮起的圣光让念咒的刘刹何心惊胆战，他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好在温迪戈有“不死尉官”加持，智商总算够到了趋利避害的程度，刘刹何放权之下他指挥起部队往前顶，先用上百只骷髅消耗掉“神授力量”，结成半圆与来者搏杀。 　　蜥蜴人部落占地两三里，战士均匀地撒在领地里，现在一方遭袭，其余方向的战士往这边援助需要时间，现场的战士不过三十几个，黑鳞祭祀也才四五个，一时间被不死生物顶着不能前进。 　　“那黑雾是亵渎术。”一个面带刀疤，浑身肌肉的黑鳞祭祀对伙伴道，“里面的法师肯定在搞幺蛾子，待会儿你组织小子们凿开敌阵，我去用神术破了黑雾瞧轻他在做什么。然后大家一股脑猛冲，争取坏了他的事儿。” 　　说罢便催促绿鳞战士投掷回旋镖和弓箭，甚至逼迫这些矮小的家伙们用血肉去填。 　　他抓住温迪戈操作迟缓的战机，将木杖舞得虎虎生风，当即砸烂红磷蜥蜴人僵尸的脑壳，一个俯冲撞开身前的僵尸，血淋淋的木杖一指，“灼热光辉”的射线依照黑鳞蜥蜴人的本能射向某处，炽热的魔法能量融穿浓雾，击中背对自己的刘刹何！ 　　吐出一口鲜血，刘刹何摇晃几下，撑着不死掌控权杖，扯下燃烧的斗篷，冷眼回头看袭击自己的黑鳞祭祀。 　　“就是他！大家动手！”祭祀振奋大喊，巨大的嗓门压过了身后伙伴“小心”的叫唤。 　　只见温迪戈感受到主人的愤怒，立马弃了正艰难支撑着的精英绿鳞蜥蜴人，回头吐出一团带着负能量的组织液打在祭祀身上，这仿佛是一个标记。 　　身边的不死生物纷纷跳在祭祀身上，将他裹成一团，只见温迪戈掀翻周围的不死生物，蛮横地冲到祭祀面前，拳头在他小腹狠狠几下，痛的祭祀张嘴欲嚎，接着弯刀一通乱捅，将制住祭祀的僵尸连带祭祀一齐捅死。 　　而此刻后排的其他祭祀已经为绿鳞蜥蜴人施展了“灼热金属”，他们的箭头亮起红光，十几张弓瞬间松开，弓箭以一往无前的姿态飞过去，正对着刘刹何而去！ 　　弓箭抛射，地面的不死生物没办法阻拦，眼看就要命中魔力消耗殆尽的主人，只见刘刹何身后法术灵光大作，一只手从传送门里伸出来。 　　手指捏了几个手势，“防护箭矢”释放在刘刹何身上，箭头纷纷偏转，没有一个击中。 　　“早就告诉你计划要简单易行，你不听，现在差点翻车。”柯曼德蓝袍猎猎作响，他擒着脊椎权杖俯视面前的狗头人，话语里带着地球的网络词汇，“你去休息吧，这些渣渣我来搞定。” 　　刘刹何露出苦笑：“料敌从宽，谁想得到路德坦斯以不变应万变，反倒是我多余了。唉，要不是花钱贿赂那劳什子苏丹，我也不会没钱买卷轴。” 　　柯曼德摇头：“现在看来，那只军队倒是租对了，路德坦斯战斗经验远超同龄巨龙，就是脑子迟钝了些，若非装甲暴熊，安洁莉娜未必有机会击败他。” 　　说着柯曼德往前走了几步，开始施法。 　　超魔专长·“施法免材” 　　六环咒法系法术“异界誓缚” 　　硫磺，灼热，蒸腾的血腥，深刻的恶毒。 　　骨刺，哀嚎，獠牙与牢骚。 　　一只尖刺魔跨过位面，带着火焰与冷漠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尖刺魔嘟囔着“无聊”站在柯曼德身前，保护召唤者。 　　这位看似衰老的男人手指轻轻跳跃着，充盈的魔法能量再度亮起，他继续施法，手心托举高阶法术，闪闪发亮。 　　宛如抓住了星辰。 第164章 ：巨龙之战（一） 　　一只十一级的尖刺魔在战场上掀起血雨腥风，他战斗方式直来直去，战车一般横冲直撞，凭借身上利刃一般的尖刺轻易割开蜥蜴人们的皮肤，时不时伸手捏起绿鳞蜥蜴人，丢在嘴里大肆咀嚼。 　　看起来这只尖刺魔倒是不像魔鬼，反倒和无底深渊的恶魔相似，一身混不吝的粗犷味道。 　　不过这也是对手实在没什么挑战性的缘故，毕竟黑鳞蜥蜴人祭祀的数量稀少，大多数还是矮小不堪一击的绿鳞。 　　随着柯曼德再度拉开一道传送门，在自家法师塔塔灵帮助下，一只身高超过七尺的构装体从法师塔传送阵里跨步而出。 　　这由锯齿状的玻璃所构成的构装体有着人类的外观，只是它一只手末端是一把布满锯齿的锤子，另一只手则是一把玻璃锥子。 　　赫然是柯曼德出钱制造的守卫法师塔的魔像。 　　玻璃魔像，中大型构装体，由两千五百磅玻璃与价值一千金币的特殊盐晶，稀有金属制作而成。 　　按照标准制造价格来算，一个玻璃魔像需要三万三千金币的制作成本，但鸡贼的柯曼德选择这种魔像，算上雇佣的金额也没有超过两万五千金币。 　　其原因在于卡林珊有一片广袤的卡林沙漠，碎玻璃价格不比沙子贵多少，要不然柯曼德才不会花冤枉钱。 　　玻璃魔像接替了温迪戈的守卫工作，让这只不死生物放开六只手参战，柯曼德快速施展法术，强光照在玻璃魔像身上，被魔像尽数吸收，接着它被“次元跳跃”传送到前线附近。 　　玻璃魔像的身体骤然亮起，吸收的光亮被玻璃结构五颜六色地折射出来，早有准备的尖刺魔两眼一闭躲开玻璃魔像的“眼花缭乱”，蜥蜴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们本来在黑夜里瞳仁就会扩张以尽可能多地吸入月光，好获得夜间视觉，但突如其来的传送本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还不待他们有所行动，强光便令众人陷入短暂的失明。 　　接着，玻璃魔像再次被“次元跳跃”拉回来，一锤子敲死闭着眼乱砍一气的蜥蜴人，重新占据守护位置。 　　褴衫军团狗头人因为藏身黑雾里，倒是受到的影响不大，不过前线打了十几分钟，一边的森林巨魔已经摸了过来。 　　狗头人们吼着狗叫似的龙语组织防御，虽然嘴唇哆嗦，但意外地没有丢下刘刹何逃跑。 　　看来能跟随紫龙转进如风还扶老携幼，这些狗头人的集体精神比想象的要强很多。 　　柯曼德余光看见绿色的巨魔嗷嗷叫着绕过自己袭击狗头人，不屑地嗤笑一声，摸出几只小拇指粗的试管往前一扔。 　　魔力注入，试管里的酸液膨胀着撑破试管，化作酸液法球精准砸在巨魔脸上。 　　畏惧烈火和酸液的巨魔们看着同族融化的头骨，还有半天都没有恢复迹象的脸，都吓得腿脚发软，轰然散开。 　　这些巨魔纯粹是被绿龙的天生酸属性吐息逼着加入进来的，现在什么战利品没捞着反倒死了几个弟兄，自然不肯再战。 　　眼看黑鳞蜥蜴人祭祀死伤殆尽，对温迪戈带领的不死生物能造成的伤害有限，于是柯曼德催促尖刺魔转战去找卓尔的麻烦。 　　“亚度尼斯，别玩了，去解决下一个麻烦！”柯曼德招呼道。 　　尖刺魔纵使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看在他和柯曼德是老合作伙伴，双方都有良好的信誉，也从柯曼德那里获得了不少肥美的灵魂的面子上。随手抓起一只铁矛贯穿脚下黑鳞蜥蜴人的嘴，咔咔废了他的一只手，牵到柯曼德身边，嚷嚷着“这次怎么滴也得给我二十个灵魂！” 　　柯曼德瞥了他一眼，回答道：“这里是一头青年绿龙的龙巢，你要是肯签契约保证全力以赴宰了那条绿龙，这里所有的灵魂都是你的。” 　　那亚度尼斯砸吧嘴，说了句“那算了”便带路转向。将这里留给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不死军队。绿鳞蜥蜴人见势不妙，迟迟不见酋长身影本就士气不高，现在又失去了祭祀维持阵线，眼看各种怪物在防线里杀得几进几出，立刻军心涣散，再度抛下几十具尸体后便逃进森林里了。 　　卓尔精灵营地那边，不管那领头人如何诉说他们家族实力强大云云，柯曼德只是一脸不耐烦地顶着防御法术指挥背着自己的黑鳞蜥蜴人祭祀和玻璃魔像，时不时再用“怪物召唤术”从其它位面拉出些怪物助战，半个多小时便全歼了这只十几人的卓尔分队。 　　至于地精的营地嘛，他看都不看便清楚，此时十有八九只是一片空寨子，地精们没有绿龙和龙兽人约束，战斗伊始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别看刘刹何平时不怎么尊重柯曼德，但人家好歹是十四级施法者，装备整齐，法术位完备的情况下，哪怕是孤身游历费伦大陆都能很大程度完好无缺地活下来。 　　费伦诸神和各个传奇固然强大无匹，但职业者依旧是按照金字塔分布，数量最多的还是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们。 　　君不见，连现任夏恩王朝的大苏丹，佩沙哈尔·拉兰·夏恩，也不过是十二级游荡者兼职七级法师，柯曼德已经算的上大陆战力的中流砥柱了。 　　像他这样的咒法召唤师，在军团作战中带来的战略意义甚至超过了塑能系的炮台法师，只要愿意归顺帝国，只怕是封赏一座城镇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就和阿瑞文市的大多数法师一样，柯曼德对夏恩王朝的橄榄枝并不在意，甚至他对现任大苏丹不干实事抱有更多厌恶，现在有限的合作已经是碍于女神大事业做出的让步了。 　　柯曼德坐在废弃的卓尔营地桌子上，放任尖刺魔去享受为数不多的自由——“异界誓缚”这种法术强归强，可惜盟友帮你办完事以后，你必须支付相应的报酬，有时是金币，有时是允许他们在主位面滞留一两天。亚度尼斯现在忙着偷偷摸摸藏匿蜥蜴人的灵魂，柯曼德也假装看不见。 　　他仔细打量起温迪戈，啧啧称奇： 　　“你小子，塑能系法术使用上是一塌糊涂，咒法系因为生理原因进步缓慢，幻术系学的半生不熟，反倒是四灵学派还真就颇有天资，这具缝合僵尸的制作方法怎么看都像是在制作尸妖。可惜还是太仓促了，生前怨气不够，炼制粗糙，只能看看有没有恶灵来补救了。” 　　“还是可惜，进阶职业是越早越好，我十二级转咒法召唤师是优柔寡断的结果，你却是没能找到进阶的方法，可惜了。” 　　说罢他摇摇头打开酒囊，自顾自往嘴里灌葡萄酒。 　　此时东方路德坦斯咆哮不断，但安洁莉娜却没有一点声响，俨然正在战场谨慎观察。 　　而南方突然燃起大火，狗叫声此起彼伏，在“秘法视力”里，青绿色的法术灵光四下闪烁，偶尔传来有人受伤的尖叫。 　　看样子是为深入森林的投机者们引路的德鲁伊和狗头人军团终于和卓尔建在地表的新城市碰上了。 　　关于米尔森林的卓尔，柯曼德在于下位面的朋友们侃大山时听到过只言片语。 　　曾经遍布卡林珊地下的矮人王国衰落后，这些与幽暗地域相连地下城市便被其他生物占据，后来米尔森林地下的卓尔们通往幽暗地域的道路被塌方与变故阻塞，独自在森林里活了几千多年，近来更是连罗丝的眷顾都得不到了，这才不得不来到地上讨生活。 　　想到这里，柯曼德舔了舔被酸到的蛀牙，皱着眉轻轻说： 　　“如今大苏丹西面海战失利，万民沸怨。咱们花钱请了正经军队出来围剿，倒正合他狗日的意，大概迫不及待要拿个屠龙的名声稳固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吸引来的捕奴小队里，有多少人是苏丹亲派的军马，不然那些个龙兽人，巨人，鬼婆，怎地只见着营地，一个都没回来？” 　　说罢他轻轻拍着自己腿，喃喃道：“难说，只怕是那条紫龙一个不好也会被囚禁吧，先屠龙再做龙骑士，反手顶个卓尔某某城毁灭者，这可是天大的荣誉哩！” 第165章 ：巨龙之战（二） 　　火焰在树桩上燃着，偶尔噼啪爆裂，高温将沁入土地的毒液重新蒸进空气里，袅袅绿烟被“法师之手”拍开，露出正忙于解毒的法师身影。 　　装甲暴熊狠狠地擤气，哼出一滩墨绿色的鼻涕，仅剩的一只眼睛盯在天空盘旋的巨龙身上，有些暴躁的摇摇头。 　　它的旁边是另一只装甲巨熊的尸体，背部有几道巨大的撕裂伤口。 　　这是路德坦斯连续三轮空袭，精准啃咬，爪击的结果，仔细看还能找到几颗断牙，根根冒血，诉说着绿龙的凶悍。 　　绿龙此刻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他满嘴鲜血，身上布着几处焦黑的痕迹，明显是法师造成的，脚趾跛了一个，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外伤。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路德坦斯为求速胜，已经把吐息用的差不多了，不然他也没那么容易破开厚重的装甲与肌肉杀死一只巨熊。 　　更何况紫龙正在不远处的矮丘上观望着，虽然官兵为这巨龙见死不救有些气愤，但引而不发的安洁莉娜反倒让路德坦斯投鼠忌器。 　　前爪两个戒指在黑夜里散发着强大的法术灵光，无声威胁着地面的那名法师，路德坦斯从腋下取出几瓶治疗药水嚼着，眯起眼睛时刻关注地面战事。 　　他来的路上毁灭了一支疏于防守的捕奴小队，救下了正奋力挣扎的龙兽人，现在在龙兽人带领下，一干红鳞，黑鳞蜥蜴人战士分立左右，只以绿鳞祭祀为指挥中枢，命绿鳞的射手们对官兵发起猛烈进攻。 　　要不是装甲巨熊与那位好像进阶了博学士的法师正免力支撑，这帮子呼吸间吞进去些许毒素的奴兵浑身发软的家伙早就一哄而散了。 　　奴兵在正规士兵指挥下背靠装甲巨熊尸体结成半圆阵，他们人人拿着圆盾，两两组合围住一人高的盾墙，魔法师从兜里掏出什么施法，几分钟功夫就净化掉了尸体上的毒素，这才有空为将领解毒。 　　路德坦斯想了想，忍下了法师的行为。 　　人家白白消耗法术位，为什么要阻止呢？ 　　那五十名标准步兵编制里明显还有两名游吟诗人，他俩拨弦高歌激励着队伍，不时给精锐步兵施展“集中之歌”或者“迅捷脚底抹油”，让他们更快支援防线危险之处。 　　或者往蜥蜴人身上释放“焦躁”“莫名威胁”，小小扰乱局势。 　　说到底这波蜥蜴人祭祀也才十几个，敢战的红鳞，黑鳞不过二百人，余下两百也还是绿鳞的弓箭手。路德坦斯下令之前，红鳞与黑鳞还是虎视眈眈却停在原地没有贸然冲进去作战。 　　他觉得那林子里黑洞洞的，应该还藏着安洁莉娜的狗头人或者与之结盟的德鲁伊。 　　没道理正主都到场了，她的仆从还赖在家里不出门的。 　　一句话，虽然路德坦斯平日里显得不怎么机敏的样子，但他在北地出名靠的是临阵作战而非在龙巢里密谋计划。现在上了战场，他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甚至路德坦斯隐隐怀疑先前收的狗头人日夜给自己上大餐，里面八成加了降智的药，或许闻着闻着就糊涂了也不一定。 　　眼看巢穴和卓尔的城市都传来短兵交接的声音，路德坦斯越发确定了这一点。 　　“真是猪油蒙了心，当初应该直接杀了那些狗头人！”看着果真从树林里钻出来用竹竿摇着破布令旗的狗头人军团，早有准备的路德坦斯也不在乎这个，只是懊恼当初的决定。 　　巢穴里可还有他攒下来的价值几万金币的财宝！这可是他从北地一路劫掠过来的！ 　　路德坦斯越想越气，安洁莉娜在旁边盯着，狗头人又冒了头，他实在无法抽身。 　　于是恶向胆边生的绿龙当即大声咆哮，龙兽人会意地伸手点了几个祭祀，祭祀们立即释放神术鼓舞士气并催促蜥蜴人前出。 　　绿鳞蜥蜴人的正式名称应该是“毒暮蜥人族”，会尽量避免正面作战，喜欢在袭击人类村落前往饮水里投毒，并精通设置陷阱。但是现在他们匆忙间被驱赶着前来，只能远远地抛射了事。 　　对面的奴兵大队被龙威威慑着龟缩不肯前出，倒是和这些狡猾的小家伙意外合拍，两者就这么你射你的，我挡我的，偶尔有人倒下去也自认倒霉，一场战争愣是打出了友好的意思。 　　倒是他们的指挥官为现在的状况烦躁不已，坐在两只旗帜下的他站起来抱拳询问旁边的法师：“扎赛尔大人，俺们就这么看着么？不是俺有怨言，而是绿龙就在天上，俺们周围的树林都在宿营的时候砍了，现在连个遮挡也没有，装甲暴熊也只剩一只。对面的大个子可都去寻狗头人的麻烦去了，他们那些小不点哪里扛得住？” 　　说着这指挥官拔出弯刀：“俺倒不是担心死人的事儿，反正死的都是些卡皮库鲁（奴兵，雇佣兵），事后上市场买了再练便罢了。只是俺们既然接了巴苏什（地方官兼地方军务长官）的命令，完不成总归是要掉脑袋的！” 　　那穿着崭新米黄色法师袍的白胡子法师轻轻摇头，悄声说：“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咱们要做的其实已经完成了，把绿龙钉在这里，剩下的巴苏什和苏丹自然会安排。”法师轻轻拍了拍指挥官的肩膀，“这可是大苏丹陛下亲自谋划，你只要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在大苏丹那里记了名了，还怕没前途么？” 　　看着瞳孔放大，喘着粗气的指挥官，法师笑着坐在他旁边，末了补上一句：“做多就意味着错多，你可不要自误。” 　　那指挥官将镶金弯刀收回鞘里，手指摩挲着，原本在巨龙面前还能勉力保持镇定的他听完这些话一时间倒有些坐立难安。 　　却看狗头人这边，他们虽然大都不曾着甲，但手里的滕盾和武器却是个顶个完备，在吹响的小号里，一群比绿鳞蜥蜴人还矮上几分的狗头人三三两两各自为伍，互相用狗叫似的言语快速交流。 　　蜥蜴人们仗着身材高大，力气碾压还有祭祀帮忙，战车似的冲进人群里，造成巨大伤亡。 　　黑鳞蜥蜴人战锤砸在地上，负责观察的狗头人立即尖叫示警，装备轻巧的狗头人士兵立刻向左右扑倒躲开这一锤。 　　而黑鳞背后的狗头人抓紧机会攀登上“巨人”的身上，企图刺瞎他的眼睛。 　　随手一抓捏死狗头人，黑鳞的脚下一阵吃痛，低头去看，赫然发现身边的狗头人在指挥下一拥而上，对着他的脚踝开始乱砍。 　　他奋力去踩，这些狗头人立刻在叫声里四下逃窜，等他再度处理身上用刺刀攀援的狗头人的时候，这些家伙又跑上来修脚，似乎乐此不疲。 　　其中有些狗头人明显是进阶了游荡者职业，操起双刀对着脚筋一阵狂风乱舞。 　　只见坚硬的鳞片在双刀下渐渐龟裂，最终一刀陷进肉里，这只狗头人娴熟地弃了刀往前一滚，脚上失力的黑鳞后仰倒地。 　　那些狗头人跟闻见血腥味的髭狗似的扑上来，专挑手筋，脖子，下阴，眼角，口鼻下手，又狠又毒，只见这只七尺高的蜥蜴人扑腾一阵，最终被双刀狗头人一刀从舌头插穿咽喉，了结性命。 　　蜥蜴人才嚣张了不到三十秒，第一个伤亡便出现了。 　　森林的树上，老狗头人背着幼崽们汪汪乱叫，正给部落的弟兄子女加油助威，见到这一幕更是激动万分，一时间战场上之听得见数千狗叫。 　　这时候绿鳞祭祀也反应过来，急忙换下法术，开始一心一意给战友释放“治疗轻伤”防止蜥蜴人再度倒在地上。 　　但毕竟是杯水车薪，战场宽度虽然不大，但身材矮小数量过千的狗头人已经对上百名蜥蜴人发动进攻，以平均十几甚至二十换一的战损比疯狂厮杀。 　　饶是绿龙也看得心惊胆战。 　　这些狗头人对上自己尚且没有如此勇气，怎么面对蜥蜴人的时候就如此好战？ 　　再看那些树上的亲属，见到自己亲人战死虽然会短暂低落一会儿，但很快士气又高涨起来，简直像是以战死为荣似的！ 　　“妈的……这是哪里来的狗头人，根本不像狗头人的种啊！”背靠装甲巨熊的法师与指挥官也怔了，他俩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魔法？” 　　“俺也知不道啊。” 　　路德坦斯见势不妙，想俯冲下去用龙威惊吓狗头人，他刚刚挪移身体调整姿态，又急速偏转回来。 　　紫龙安洁莉娜，终于腾空而起，目光冰冷。 第166章 ：巨龙之战（三） 　　米尔森林，白象岩以东某处被砍伐出来的空旷地带。 　　地面狼藉持续了一夜，太阳终于从极东露出些许微芒，明亮自紫龙背后射来，为她流畅修长的身躯，妖冶晃动的尾巴增添一抹神采。 　　将一切看在眼里，绿龙忽然开了窍。 　　看着安洁莉娜浑身完整的鳞片和滚动肌肉里蕴含的能量，结合先前森林里莫名的神力，还有突然撤退的德鲁伊，路德坦斯一下子想清楚了。 　　他以为德鲁伊攻击紫龙在先，凭着巨龙的高傲与德鲁伊悍然下手的作风来看，两者的矛盾似乎不可调和。 　　但实际上人家已经暗通曲款，甚至德鲁伊还为紫龙治好了路德坦斯母亲亲自给安洁莉娜留下的纪念。然后他们的势力就忽然找不到了，尽管自己派出了龙兽人追查谋求决战，却摸不到大部队的位置。 　　就好像……这些家伙在等什么一样。 　　现在他清楚了，是在等军队。 　　卓尔精灵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夏恩王朝欲有大动作，昨夜最正式最严肃的单方面统治才让他有所警觉。 　　但路德坦斯根据大苏丹发的武备令，一厢情愿地判断夏恩王朝是要对西部以圣战之名在海上兴风作浪的罗沙纳克发起攻势。 　　看看下面的奴兵大队和战兽，路德坦斯不能说猜的不正确，但至少不完善。 　　大苏丹佩沙哈尔一定会报复罗沙纳克，但他或者他的下属同时也没有放弃对巨龙的垂涎。 　　这么一想，那么那些捕奴小队和雇佣兵的动静也都显得颇为可疑。 　　路德坦斯从龙巢一路飞来，虽然只出手救下一只龙兽人，但看到的小规模战斗不在少数。 　　问题在于，无论是他们还是这只正规部队，作战目标无一例外是自己的下属和卓尔，德鲁伊和狗头人都不曾现身。 　　“这就值得玩味了。”路德坦斯逆光稍稍眯起眼睛。 　　锤爆一只私相授予的军队和对带着帝国意志的国家机器开战，可是两回事。 　　路德坦斯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 　　绿龙昂首，开始谨慎打量的远处的紫龙。 　　她与自己隔了快一千米，如果自己现在俯冲下去威慑狗头人军团固然来的及，但是占据高度的紫龙尽可以在天空追着自己打，如果路德坦斯所料不差，那么串联安洁莉娜和德鲁伊的十有八九是夏恩王朝的官员。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战败，即便紫龙恢复了元气，前几次交手绿龙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经验碾压依然让他充满自信。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战后修养的事宜。 　　米尔森林名义上毕竟归属于夏恩王朝，他身处别人土地腹地，被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路德坦斯开始算计起来： 　　“这一仗不求立刻杀死这头紫皮蜥蜴，先将其重创用她拖延住夏恩军队好了……唔，就算自己断一只胳膊。下属部队的撤退和龙巢那里应该也需要一番鏖战，如果真的不行需要往北方撤退的话……” 　　越想路德坦斯越觉得亏本。 　　按照本心，他想要先处理好龙巢的后患，顺带保护自己的财宝，甚至谋求撤退。 　　至于卓尔……管他去死。 　　就在路德坦斯观望的时候，扶摇而上的安洁莉娜确实下定决心，她瞳仁明亮仿佛日照下的黑曜石，张开嘴巴大声嘲讽：“怎么，妈宝龙害怕了？也对，没有你老娘给我留的记号，你早就被我宰了，你的头颅拿去当马桶倒是挺合适，现在是不是在逃回北地和留下来负隅顽抗间徘徊啊？” 　　安洁莉娜张狂地笑，甚至在空中打了个滚，嚣张至极：“还想什么呢？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去躲在妈妈翅膀下瑟瑟发抖，跟狗儿摇尾乞怜一样一样的，是不是啊，妈·宝·龙？” 　　最后几个单词咬得缓慢又清晰，即便是在地上旁听的法师和指挥官都面面相觑，只觉得紫龙的嘲讽对雄性而言过于凶狠和无情。 　　你说一个男人妈宝，可不就是指着鼻子骂人是个怂包卵蛋外加父母教育不够嘛！ 　　“绿龙被稍微激怒甚至根本没被激怒就会对无论任何体型的生物展开攻击。”——《dnd规则书·巨龙之书》 　　那原本已经偏转了一半身子的绿龙听完这句话瞬间僵住，脖子扭曲地转过来，龙瞳竖着，双翅张开，蓬然作怒： 　　“我要你死！” 　　话音刚落，路德坦斯拧巴的身体已经摆正，双翼振作，直直往紫龙斜上方插去！ 　　安洁莉娜啧了一声，暗骂“这都没失了智？”，骂完也扇动翅膀垂直攀升。 　　对于空战而言，甚至包括贴身缠斗在内，谁获得高度优势，就往往意味着着谁占据空间优势。 　　绿龙的肉搏经验比自己高不少，安洁莉娜绝不可能再放任对方获得更多高度！ 　　把这条妈宝龙打下来！ 　　安洁莉娜眼中发狠，开始与对方竞速。 　　眼看着呈斜线上升的绿龙就要慢过自己，安洁莉娜来不及高兴，对方竟然忽然甩动尾巴，灵活转向，也变成了垂直上升，接着借甩尾的力道丢了一把荆棘过来！ 　　变化系三环法术“植物滋长”该法术将影响一个远距离的植物，令其过度粗壮且生长 　　变化系法术“命令植物”你可以控制一个或多个植物，令它们去做非常危险的事情 　　正是路德坦斯爪趾上的两枚魔法戒指的效果！ 　　“不好！”安洁莉娜下意识后仰，想要借助重力避开这一击。 　　纠结生长的硕大荆棘差一点随着路德坦斯的意志抓住她，将她困死在毫无借力的天空！ 　　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失误了。 　　路德坦斯使用这两道法术的根本目的不在于困住自己，而是要让她放弃攀升获得高度！ 　　只见绿龙趁着安洁莉娜下坠躲避的一瞬间，也翻转身体，膜翅好似舞女裙摆散开，他的身躯靠着阻力在空中短暂停滞。 　　然后便是流星般俯冲！ 　　龙爪凶恶地踩在蔓延的荆棘上，由高度转化的重力势能将四、五平米的荆棘丛踩到紫龙身上，正从墨绿向深绿转化的皮革鳞片从荆棘后面伸出来（雏龙期的绿龙鳞片很薄且非常小，是接近黑色的墨绿色。随着年龄增长，鳞片变大，颜色变浅变成翠绿色或橄榄绿，使其更能融入森林环境中。），露出狡猾的脑袋： 　　“抓到你了。” 　　狞笑中绿龙爪趾上的戒指一亮，“植物滋长”再度释放！ 　　荆棘疯狂蔓延，渐渐锁住紫龙，荆棘的尖端甚至开始往皮革质的甲里钻去。 　　路德坦斯就这么压着她一路往下，想靠着这股气势将其撞在地上，就像猎鹰高空摔死乌龟食其肉一样摔死紫龙。 　　“可惜腹中空空，不然一口气把她喷迷迷糊糊，这样就稳赢了。”路德坦斯稍微惋惜了一秒钟，继而一口撕下一块荆棘嚼着，现在补充也不晚，“小姑娘，跟我斗，你还差了一百……” 　　路德坦斯目光一凛。 　　穿过墨绿色的荆棘，他能看见紫龙的鳞片和白色的小角，除此之外，他还能感受到能量在聚集。 　　“吐息么。”绿龙不屑一笑，“闪光吐息，只要闭上眼睛就屁事没有。”绿龙如此想着。 　　于是在紫龙张嘴的一瞬间，绿龙收拢双翼再度往下一撞，同时眼膜和眼皮一起闭合，以期让紫龙除了这一次吐息外再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幸而他撞了这一下，不然路德坦斯就要身首分离了。 　　纯能量组成的致命刀锋轻易就把如伞盖般笼罩紫龙的荆棘划碎，在绿龙背上留下半米长的伤口，接着冲上天空撞散云层。 　　路德坦斯紧急规避，双翼平摊，猩红的血浆大片涌出来，他目光森然地看着挣扎着从摔死命运中逃离的紫龙。 　　安洁莉娜贴着森林划出优雅的向上弧线重返天空，嘴角也不停有鲜血流出来。 　　她被路德坦斯一撞，能量吐息伤到了自己的嘴。 　　“你用了吐息药水？”绿龙声音低沉，“我没见你喝药，莫非是早就喝了，只不过一直忍着？” 　　安洁莉娜往地面唾了一口血块，不屑道：“别拿我与你们这些低劣的龙种比，紫龙天生可以使用三种吐息，以前只用炫目吐息不过是胸口受伤不得以为止。” 　　“那这种能量吐息也是你的天赋？”路德坦斯惊怒道。 　　安洁莉娜歪歪头，一副你是听不懂龙语的傻子么的表情，一语不发。 　　绿龙皱起眉头，看着比自己小十几岁，体型却相差无几，连喷吐武器都比自己更多种多样的紫龙，哪怕是拥有身为巨龙的骄傲，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产生了一瞬间的嫉妒。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种陌生的情绪还是让路德坦斯烦躁不已。 　　“那你们真该死啊！”路得坦斯高声咆哮，嘶吼着宣泄着令自己不安的情感，即刻加速，正面扑向安洁莉娜！ 第167章 ：巨龙之战（四） 　　太阳彻底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缓慢向最高处走去。 　　一绿一紫两条巨龙在天上鏖战着，鳞片，血浆成片洒落在地上。双方互相嚎叫示威，这可苦了地面作战的蜥蜴人和狗头人们。 　　双刀游荡者狗头人甩出一条锁链缠住红鳞蜥蜴人高高举起的战斧，自己一拉，擦着斧刃惊险向敌人的面部逼近。 　　这时候头顶炸响一连串龙吟，狗头人双手一哆嗦，就失去了控制撞在红鳞胸口上，一路滚到地面，灰头土脸。 　　他好容易从泥坑里拔出脑袋，只见染血的战斧“呛”的一声陷进地理，这双刀客一瞧。 　　好家伙！那不正是他刚才埋的地方嘛！ 　　这狗头人拄着双刀，牙齿打战，眼皮往上翻，笑了。 　　原来这些大个子也承受不住两条巨龙频繁的“凶猛气势”（俗称龙威），正巧双腿发软，一个倒栽葱也倒地了！ 　　斧子是脱手后的滑落，纯属意外 　　再看其他地方，大家注意力都在天上，一时间谁也没有心思关心左右。 　　于是跟签了什么契约似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缓慢往后撤，狗头人与蜥蜴人自然划出泾渭分明的线条对峙。绿鳞蜥蜴人收了弓仗着眼尖正在吵着天空走向，连奴兵蹲在地上顶着藤盾挡开落下的荆棘。 　　战场的焦点在天空。 　　至于那白胡子法师和指挥官就更绝了，两人干脆让人烧水，乐呵呵地地泡起饮料吃起点心来了。 　　“哎哟，鲜活的巨龙之战，长这么大还没见着嘞。”法师如此说道，从兜里摸出水晶眼镜，嘴里含着奶酪干，“可算开眼了。” 　　指挥官也摇头晃脑：“可不是咋地！要俺说啊，凑这么近看，一头装甲暴熊真是值了票价了！跟马戏团一样！” 　　“是，是。”法师含着奶酪点头，同时不露声色地收回借擦拭眼镜往旁边瞟的目光，同时嘴里含糊这开始给指挥官讲解巨龙的各种小知识，引得那将领粗犷笑声不断。 　　而他方才打量的地方，刘刹何正在探头探脑。 　　眼见军阵里的法师与自己保持了默契，刘刹何这才相信来时柯曼德的转告。 　　这位法师领了教会的钱，算半个帮手。 　　勉强睡足八小时的刘刹何醒来后直接被柯曼德用“传送术”送到巨龙战场附近，他自己则是去帮德鲁伊的忙去了。 　　用柯曼德的话说：“德鲁伊社区的实力下滑的厉害，大部分高阶德鲁伊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些水货，打架还得看动物伙伴。接了任务的佣兵嘛，本事够了，但心思不安定，两边多有摩擦，那卓尔城市正值新建，本应很容易攻下，都一夜了还没动静，我得去看看。” 　　刘刹何收了心思，蹲在地上小心查看天空中的战况，他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安洁莉娜这边天平增加砝码，务必保证杀死绿龙路德坦斯。 　　放他逃跑都算失败了一半。 　　刘刹何用指甲剔着牙，无声嘀咕：“如果你活着，女神的大事业怎么办？” 　　…… 　　巨龙身上有一种类似腺体的器官，被称作“基血管”，因为人们一度被认为是龙的喷吐武器的源头的基血管是一种巨大的血管，就像是极大的、复杂的动脉，但它其实是以在巨龙的肺下的腺体为核心，遍布龙身的血管为管道的魔法循环系统。 　　巨龙通过饮食或者呼吸获取魔力，储存在基血管里，当他展翅翱翔或者准备吐息时，基血管将魔力注入连接的血管里，血液旋即将魔力泵入肺或者中以便于吐息，又或者将其灌入全身催动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 　　当然，这些魔力也会加速巨龙伤势的愈合。 　　而这，就是刘刹何梦寐以求的魔法生物形态，相传由神灵艾欧创造的拥有祂的身体而无灵魂的物种，DND规则书全名中包含的代表物种。 　　巨龙。 　　刘刹何看着天空中激烈的碰撞，洒落的鲜血，强健的肌肉与“秘法视力”中有如燃烧的魔力，他如痴如醉。 　　“龙尸，我拿定了！” 　　背上伤口明明已经自行止血了，但路德坦斯翱翔之际却突然觉得全身一凉，仿佛背身恶毒的东西盯上，又好像失血过多导致的低温症。 　　他浑身颤抖了几下，甩开多余的思想，专心于战斗。 　　从安洁莉娜出言侮辱过去了十几分钟，两条龙都试图通过盘旋加速获取更多势能，途中彼此撕咬骚扰对方，企图在对撞中占据优势。 　　绿龙因为被喝骂的缘故，率先按捺不住心思，身体在天空翻滚，极尽写意。 　　他用极小的势能损耗切入紫龙的轨道，翅膀用力一扇，加速对撞。 　　避无可避。 　　眼看两条龙越来越近，地面的观众们的心都悬起来，指挥官手里的奶酪被他捏碎了也浑然不觉地往嘴里丢空气。 　　两条龙撞上了！ 　　他们同时往自己后方挪移，仅用一边肩膀对撞，立刻就传来清脆的骨折声——即便是巨龙，这种程度的相对力量都过于巨大了。 　　还没完！ 　　安洁莉娜与路德坦斯同时张嘴，开始对喷！ 　　“玩战术的心都脏！”两龙对视一眼，暗中唾弃。 　　紫龙吐出灼热的锥形能量，橙红色轰击在绿龙身上，将他撞飞，在胸口留下了一处可怖的烫伤，鳞片都从溃肉里滑落，露出发泡的熟肉。 　　而绿龙则吐出了他先前偷袭安洁莉娜时顺手从茂盛的荆棘丛里吞下的大块荆棘碎屑。 　　被牙齿研磨成粉的荆棘末吸满了胃液，变成浅黑色的胶质粘在紫龙背上，很快便将她背上的倒刺融化，接着胶质开始腐蚀鳞片，很快强烈的痛感传来，安洁莉娜倒飞抖落大部分胶质，但从鳞片缝隙渗入皮肤的酸液已经开始发力。 　　她还来不及叫痛，地面上那些被甩上酸液胶质的可怜虫就在地上打着滚，惨叫着不成人形而死。 　　安洁莉娜活动背肌想将腐鳞挤下去，右肩撞出的深刻痛苦却让她不能自如控制肌肉。她相信对面的绿龙状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真是可恨！”紫龙愤愤然想。 　　她作为邦杰士家族近五十年来唯一一条离巢五年还活蹦乱跳的紫龙，都没有一个合适的魔法装备，这条绿龙现在就看到俩！ 　　要不是这两个东西和不知还有没有的魔法装备投鼠忌器，她早就硬上了！ 　　靠着紫龙天赐肉体，安洁莉娜并不畏惧路德坦斯。 　　但绿龙被他母亲刻意磨炼的肉搏技巧和身上的魔法装备是论外。 　　其实按照紫龙的传统教育，安洁莉娜不应该现在就参与肉搏，她应当再耐心等待，等到绿龙更衰弱的时候，再出来给予对手雷霆一击。 　　但安洁莉娜与自己的同胞有些不同，她天然觉得自己是命运之子，比任何同胞都更有责任心，狗头人褴衫军团当初在幽暗地域追随自己，自己既然答应他们会给予庇护，那就要尽力完成，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为自己卖命的忠心下属就这么牺牲了。 　　至少他们的牺牲应该换来更大的价值。 　　就像她自认为紫龙应该成为所有色彩龙之主，而这项使命当在自己手中完成那样。 　　责任是不能推脱的，因为相应的权利已经享受了。 　　这就是契约精神。 　　她低头瞧了瞧地上老神在在的白胡子法师，这家伙根本没用全力，纯粹在划水摸鱼。 　　脊背的疼痛从表面开始往血肉深入，一想到绿龙的胃液进入自己肉里，安洁莉娜浑身似乎都要长出鸡皮疙瘩表示恶心，催促她赶紧找一条河流清洗干净。 　　但她不能退。 　　责任驱使她入局，巨龙的骄傲让她别无选择。 　　“淦！” 　　安洁莉娜竖瞳睁圆，高速机动，飞燕般逼近正重新寻找角度的绿龙。 　　她不避不闪，獠牙张开，与对手咬在一起！ 　　四翼激荡，长爪对碰，尖牙利齿啃食，嘴里带着诅咒和唾骂。 　　两条巨龙抱在一起，战成一团，在天空翻滚着落下。 　　又不分先后摔在地上！ 　　紫龙与绿龙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内脏都发生微小的位移，肋骨开裂。 　　安洁莉娜继续发动攻势，横冲直撞着对路德坦斯冲锋。 　　绿龙爪趾上的戒指亮起，紫龙脚下疯长出大蓬灌木。 　　安洁莉娜张嘴吐出一发仓促的能量刀锋，紧跟着冲出来，脑袋向左一偏。 　　扫尾！ 　　路德坦斯展翅一跃躲开一击，落地后当即以扫尾还以颜色。 　　熟料安洁莉娜以左翼护住身体硬生生接下这一击，一口咬在绿龙的尾巴根上，整条龙顺势往前倒，就这么压在绿龙身上！ 　　一时间鳞片好似鱼贩子案板上刮鱼似的飞着，激起无数血花。 　　法师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面色严肃，背在背后的手里法术灵光微微亮起。 　　只可惜两条龙打架掀起的尘埃挡住了视线，他一时半会儿不好对绿龙下手。 　　“算了，再等等，杀了紫龙一样交差。”他皱起的眉头舒展，为当初跟随军团的决定庆幸不已。 　　十几个法师伪装成雇佣兵在森林各地搜山检海，没成想自己这个诱饵反倒有机会获得最终的战利品。 　　想到这里，他隐约是笑了一下。 　　至于和教会的约定嘛…… 　　战局复杂，偶尔手滑也是很正常的，反正绿龙最后也死了，教会的基本要求能够应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柯曼德的学徒在现场…… 　　难道他能跨越几百米来阻止自己么？ 　　…… 　　安洁莉娜与路德坦斯搅在一起大约半小时，一声嘹亮的龙吟宣告了胜负。 　　绿龙一只脚踩在紫龙头上，重伤的尾巴扎穿了她的左侧翅膜，浑身浴血的路德坦斯骄傲地仰天长啸。 　　“你输了，婊子。”路德坦斯脸上布满牙印，自负道。 　　安洁莉娜被绿龙控制得动弹不得，但她艰难张开嘴，露出缺了獠牙的牙床，嘲讽道：“是——吗？” 　　声音故意拖长，无边惊悚突然击中路德坦斯，他昂首怒视结成圆阵的奴兵，那个老得不成样子的法师手中法术逐渐成型！ 　　“她故意的！”绿龙愤懑地想，“她故意以伤换伤，故意专挑我的双翅和四肢下手，就是要限制我的行动！” 　　“我猜的没错，这些军队是他的盟友！” 　　“该死！该死！” 　　紫龙全身绷紧，死死缠住路德坦斯，哈哈笑起来： 　　“怎么样？我近身了，满意了吧？” 　　“肉搏的时候没工夫换魔法装备了吧？现在你换一个看看？” 　　“呆逼！” 　　绿龙以为军队是安洁莉娜的盟友，那么她怎么看这些有默契的陌生人？ 　　她在赌。 　　赌人类的贪婪，赌法师对于巨龙这绝妙魔法材料的垂涎，满地龙血龙鳞哪里比得上两条鲜活的巨龙？ 　　“夏恩王朝对外宣传的龙灾是绿龙，都被抓住后我活命的机会明显大于他，假意臣服不算什么，我可以立即与他签订契约，龙骑士的诱惑他能抵挡，大苏丹能吗？” 　　“这样一个老头子能活几年？杀了绿龙，我有的是机会！”安洁莉娜狞笑着，死死锁住路德坦斯。 　　原本绿龙用来控制安洁莉娜的封锁反倒成了限制自己的死牢。 　　绿龙想抓住紫龙腾空，企图用她挡下法师的攻击，但令人困惑的一幕发生了！ 　　那法师的表情从得意到惊讶，进而震惊，然后转为怅然若失。 　　接着法术被撤销，他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重新坐回椅子上。 　　“还有人！？” 　　绿龙路德坦斯中了石化术似的全身僵硬，一寸一寸扭头，他的身后，站着一道身影。 　　一道矮小的，嶙峋的，似乎一巴掌就能拍死的臭虫般的人物。 　　一个穿着围裙的狗头人。 　　一个额头上有密斯特拉教会神徽闪烁的，穿着围裙，浑身脏兮兮的，狗头人。 　　“早上好，主人。”刘刹何羞赫地笑着，仿佛在众目睽睽中很不适应一般。 　　“我来送您上路，主人。” 　　作者的话：看到有读者问，我回答一下。这条叫路德坦斯的绿龙是顽梗啦，既没有绝地神恩也没有进阶，更没有那么聪明的脑子，名字也是倒过来的，大家看成客串即刻。在有毒这种客串的还挺常见的哈哈哈。ps：绿龙快更啊，金龙什么时候复更？@归兮北冥。最后附上刘刹何在我心中比较完美的形态图，现在他还不是这样，经过改造后会变成类似模样，大家看书的时候不妨就这么想象吧！ 第168章 ：巨龙之战（完） 　　眼瞧那矮小，瘦弱不堪一击的狗头人竟说出什么“我来送你上路”的狂言，路德坦斯狂怒着伸脖子就是一口！ 　　只见刘刹何一脸不以为意，他保持微笑，眼睁睁看着绿龙愤怒的嘴朝自己咬来。 　　然后这怒张的嘴巴凭空定在他头上，进退不得。 　　温迪戈身上的“隐形术”因为遭受攻击而破开，露出它撑着龙嘴的手。 　　与安洁莉娜的战斗伤到了绿龙的一侧鼻子，而空气里充斥着的血腥味稍稍遮掩了不死生物的臭味，最重要的是。 　　刘刹何的“越阶挑衅”让路德坦斯失。 　　总之他唯一空出来的嘴巴现在也“没空”了。 　　弯刀扎进肉里，连枷卡着颌关节，四只手奋力把嘴撑到最大，脑袋伸进嗓子眼顶着，于是绿龙只能呜呜咽咽地用含糊不清的话语抒发自己的咒骂。 　　在他瞪眼的诅咒中，身材矮小的刘刹何开始变形。 　　双手萎缩，两条腿合拢，全身拉长扭曲如同烈日下的蚯蚓，鼻子变成两个孔，眼珠从眼眶瞪出来。 　　脊背的骨头刺破体表向后延展。 　　一条粗壮，身长超过一百三十尺（四十米）的巨蟒施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俯视的路德坦斯现在变成了仰视。 　　“袁莱，系泥！”他被顶住的嘴艰难言语。 　　是了，如果这个隐藏起来的家伙代表了绿龙，紫龙，夏恩王朝外的第四方势力，那么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他串联了德鲁伊与紫龙，又邀请官军入局，那么这条蛇自然有联系三家的方式。他的潜伏为几家提供情报，这才能解释自己突然离巢侦查，官军明目张胆生火勾引，紧接着卓尔城市遭袭，龙巢遇难的原因。 　　都是计划好的！ 　　现在这只“狗头人”到这里，大概意味着龙巢已经被摧毁了吧？母亲在北地，卡林珊地区的主人也与自己为敌，森林再无帮手，谁能救自己？ 　　“我命休矣！”路德坦斯闭眼哀叹。 　　刘刹何此刻已经用身体绞住路德坦斯，腹肌缓缓绷紧，绿龙渐渐的吸不进空气，开始干咳。 　　法师本来看见身负神恩的刘刹何，便弃了强杀绿龙的打算，现在发现对方不是伪装成狗头人的人类，而是一条足以征服巨龙的蛇怪，脑子立刻转起来： 　　“要是用它锁住绿龙，那不就能收服两条嘛？” 　　于是他激动地站起来，银杯落地遍洒奶茶，高喊：“手下留情。” 　　说完一道法术施加在刘刹何身上，原本渐渐勒紧的身躯瞬间僵住。确实这老法师先做再说，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 　　绿龙睁眼，心中暗喜：“能活，能活！” 　　“怪物定身术？”刘刹何心下一惊，“杀了路德坦斯是最低目标！” 　　神力喷涌！ 　　大奥术师奥秘启动！ 　　超魔专长“法术瞬发” 　　超模专长“施法免材” 　　零环戏法·“幻音术” 　　一道声音在紫龙耳边炸响：“安洁莉娜，动手！” 　　趴在地上喘气如牛的安洁莉娜骨折的前爪在地上猛撑！ 　　令人牙酸的骨头变形声里，痛的面目狰狞的安洁莉娜甩头后仰，修长的脖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线。 　　要不是上面到处是牙印和绿龙口水腐蚀痕迹，刘刹何说不得会对这截颇合蛇类审美的颈脖怦然心动。 　　然而龙头张开，带来的不是优美的歌声，而是催人赴死的丧钟。 　　安洁莉娜吐出了剩下的一半吐息（之前割碎路德坦斯在地面释放的“植物滋长”时匆忙吐息，肚子里还剩了一部分）。 　　能量刀锋撕开尘埃的帷幕，无视法师愤怒的咆哮，无视周围蜥蜴人和狗头人慌乱的叫声。 　　绿龙瞳内的倒影越来越大，他在龙生最后放弃了挣扎于求饶，只是竭力站稳，从容赴死，任由能量刀锋沿着颌骨将自己的脑袋切开。 　　红梅怒放，点亮每一位观众的双眸。 　　刘刹何用“神力喷涌”蛮横解除“定身术”，不怀好意地看着那位青白一片的法师。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 　　“还未请教？” 　　“奥隆·多莱恩”白胡子法师强忍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既然绿龙已经死了，最大目的达成不了，他在愤怒也不能改变什么。 　　没看见蛇怪刚刚喊了紫龙的名字嘛？人是一丘之貉。 　　现在谈判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只蛇怪身上背负着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恩赐，在米尔森林搅风搅雨。合纵连横，设计杀了绿龙，跟紫龙有瓜葛，从果厄要塞的巴苏什那儿套出的消息看，他背后的势力已经跟当地苏丹达成了一个金额巨大的交易…… 　　其实这些大部分都不是奥隆隐忍的理由，哪怕是苏丹他都不太在乎，两次收手都因为一件事。 　　神恩，魔网之主莫斯特拉的神恩。 　　这倒不是说他对女神有多少虔诚，恰恰相反，奥隆是地地道道的传统法师，认为神灵不过是非常强大的法师罢了，总有一天法师会分析出神火的奥妙。 　　这种法师不会对比自己强的存在产生真诚的信仰，他们没有偶像。 　　他对密斯特拉的尊敬源于祂时刻维护魔网。 　　仅此而已。 　　如果刘刹何只是单纯拥有神恩，奥隆第二次就会果断杀了他。 　　但这次的事件密斯特拉教会牵扯太深了。 　　奥隆隐隐有耳闻，密斯特拉教会这次在卡林珊东部地区大量贩卖幻景法球。同时挖出了一座远古军事要塞，产出数目惊人的军械，又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卖给帝国，缓了燃眉之急的大苏丹对其有不少好感。 　　但教会一没要求在阿瑞文市开设教堂，二不恳求扩大传教，而是整了这么一出针对绿龙的戏码，看起来非常热衷维护大苏丹的统治，好像是一等一的忠臣。 　　入森林前的风言风语结合蛇怪额头的神徽印记，奥隆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他就是这次事件的关节！ 　　杀一个毫无背景的法师与杀一个被教会重点关注的法师得到的是两个结果。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那么卡林珊世俗的力量也能捧捧场子。 　　如此算来，第二种选项的结果奥隆不能承受。 　　他在果厄要塞启程的时候就从朋友那里听说了，卡林珊东部地区突然扩大的贸易带动了海量经济交易，金币的流淌甚至吸引了设在蒸汽之湖的沃金教会（财富女神教会）注意，不少牧师顺着阿瑞文市的港口一路向北企图与幕后推手取得联系。 　　不仅如此，幻景法球的推广让该地区的人们产出了远超其余地区的“快乐”！尤其在晚上！ 　　纯粹的快乐引来了欢乐夫人黎尔拉的牧师，他们也在寻找幻景法球的发起人！ 　　三神关注，这已经是足以影响费伦的大事件了，哪怕以此事命名这一年都不为过。 　　“谨慎，谨慎啊奥隆！” 　　一念至此，奥隆的脸上再也看不见愤怒，而是换上和蔼的笑容，与他垂到胸口的大胡子相得益彰，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乔装打扮的圣诞老人。 　　但刘刹何抢在奥隆开口前便挥着尾巴示意他闭嘴：“路德坦斯死了，但他手下的兵还活着，想谈判得先把屁股擦干净。” 　　说完从“腹纳乾坤”里吐出一堆施法材料，蜡烛尤其多。 　　先给安洁莉娜施展了几次“治疗中度伤”，低声劝她收拢绿龙的部队，话里话外带着“我们与人类军队的联合在绿龙死后便已经结束”的意思。 　　活动着勉强能用的右翼，安洁莉娜点点头扇起翅膀悬在低空，冲着群龙无首的蜥蜴人们咆哮连连，狗头人们受主人杀死仇敌的鼓舞聒噪着用长矛和刀逼迫原本需要付出沉痛代价才能杀死的对手。 　　只见先前还在指挥龙兽人早已带着亲兵消失不见，刨去身处战场边缘已经逃走的部分，紫龙大约俘虏了二百来人，多是与狗头人对峙，侧面被人类军队夹住的红鳞和黑鳞。 　　绿鳞蜥蜴人仗着矮小灵活倒是逃掉不少。 　　原本冲在前排的绿鳞祭祀们互相对视，苦笑连连地放下木杖。 　　他们投奔绿龙本就是冲着对方的巨龙身份和强大实力，现在绿龙死了，换头取巧杀死主人的紫龙也差不离。 　　应该？ 　　…… 　　刘刹何这边动作不停。 　　他不管蜡烛的用途直接将其融成一大坨，然后糊住绿龙被砍断的伤口防止尸体失血过多成为干尸，接着用蜡盖着其余伤口，再将绿龙上颌扣在软蜡上。 　　完成之后扣出绿龙的一个眼球，温迪戈小心捧起一撮盐与一枚铜币，他开始施法。 　　死灵系三环法术·“遗体防腐” 　　这时法师已经凑到他身边，十几米外是正在安抚装甲暴熊不要去舔龙血的指挥官。 　　奴兵呈半包围分布，隐隐将他与龙尸围起来，分割了安洁莉娜和押着俘虏的狗头人军团。 　　刘刹何恍若不觉，他料理好尸体才抬起头，张嘴就惊得奥隆差点没一发火球糊他脸上： 　　“绿龙的尸体我要带走。”刘刹何语气平淡，仿佛要带走的不过是一只小猫，小狗。 　　奥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这次他着实挤不出笑脸了。 　　但刘刹何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紫龙我也要带走，她不能在卡林珊留着。” 　　“你莫不是特意来消遣我的？”奥隆话到嘴边还没说，安洁莉娜听得分明当即炸毛： 　　“为什么！” 　　刘刹何大约瞧见紫龙的方向，吐出信子冷冷回话：“我托老师查过了，绿龙路德坦斯，北地冰川女王的儿子，路德坦斯是她最喜欢的子嗣。” 　　“冰川女王小心眼，向来睚眦必报。过去她喜爱的孩子也有在成年之前被其他巨龙杀死的案例，但无一例外。” 　　刘刹何张开嘴，做了个吞食的动作：“都被冰川女王生吞活剥了……而您，给了路德坦斯最后一击，您确定要在卡林珊等她？” 　　安洁莉娜听见自己九成九会被一头老年绿龙追杀，立刻闭嘴。 　　“至于帝国那边。”刘刹何回过头，“我们会给大苏丹一个丰厚的赔偿。” 　　“但我呢！我呢！”奥隆心里咆哮，“我可是放弃了活捉两条巨龙的机会，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吗？！” 　　刘刹何带上两枚臂环，从中倒出打量财宝和名贵古董，都是绿龙珍藏。 　　他用尾巴往前推了推，冲手指按在刀把上的指挥官道：“这是我从龙巢里搜刮来的所有贵重物品，算是给将军的赔偿，怎么与下属分配您自己定。” 　　分化，赤裸裸的分化！ 　　紫龙看见金灿灿的黄金，立刻眼睛都圆了，她大叫着：“是我杀了他，他的财宝理应归我，给我，都给我！” 　　她不由分说就想冲进包围圈。 　　从来财富催人死，听见自己能在宝藏分一杯羹，低级士官立刻拔刀指挥奴兵举起盾牌，便是驯兽师都开始引导装甲暴熊进入战斗位置。 　　紫龙左翅重伤，哪怕用魔力驱动也飞不高，在装甲暴熊攻击范围内。 　　更何况还有一个背对自己正怒发喷张的法师，她进去很可能被用来当泻火的靶子。 　　亲眼见到巨龙贪财本性的巨蟒不由得用尾巴扶额，他无奈道：“安洁莉娜女士，对巨龙而言黄金固然与生命等重，但您还年轻，我觉得您的生命恐怕不止这些东西就能兑换吧？” 　　“我可以为您保证，您会统治一个国家，还有数之不尽的黄金。”刘刹何诚恳道。 　　安洁莉娜恋恋不舍地看着满地财宝，下了极大的决心强迫自己停下身体，她竭力克制自己，然后弱弱道：“根据你之前的表现，我姑且相信你的信誉。” 　　明显是心思花在控制贪欲上了，正在天人交战。 　　“我的荣幸。”刘刹何道，“相信我，很快。” 　　前提是您有这个能力。 　　…… 　　分化掉帝国在现场的势力，刘刹何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奥隆。 　　“蛇怪，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奥隆脸色涨红，咬牙切齿。 　　回答他的是一发“亵渎术”。 第169章 ：谈判（5500） 　　随着“亵渎术”喷出黑烟，在阳光下厌厌的温迪戈全身骨头噼啪作响，缝合的血肉不在流油，六只眼珠也灵动起来。 　　它抖动着长满蜈蚣般丑陋的缝合痕迹的脂肪，一声不吭站在刘刹何与奥隆之间。 　　眉头轻挑，奥隆扯开身侧的行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法杖。 　　少说得有二十支。 　　“有钱了不起啊？”刘刹何梗着脖子喝骂，他曾经很有钱，但现在已经“一贫如洗”。 　　“对不住啊。”终于扳回一局的奥隆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解开了另一侧的行囊，里面是二十来张卷轴，“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明知道自己参与的队伍负责充当诱饵吸引绿龙火力，老法师岂有不早做打算的道理？ 　　虽然奥隆没有法师塔，但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家伙，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别说刘刹何，便是安洁莉娜的眼睛也红了。 　　刘刹何敢打赌，要不是紫龙现在状态不佳，不然就冲着这两囊法杖和卷轴，她说什么也得拿下奥隆。 　　吸吸鼻子，刘刹何别过脑袋不去看那些东西，他轻轻吹了声口哨，身后的树林立即躁动起来。 　　僵尸，骷髅，还有一些十几具骷髅变体——恶骷髅。 　　它们是蜥蜴人死尸被唤起后的产物，当时刘刹何精力不济，贪图省事下转化成了骷髅。 　　这些长着利爪的家伙经过一夜血肉洗礼后意外放弃了武器，发现了新的爱好——好用爪子挖出敌人的内脏。 　　他们明明已经死了，骨骼（爪子）却隐隐有发育的迹象。 　　这是在地球上没有见到过的有趣现象。 　　可先在先没空进行研究，不然刘刹何得好好下一番功夫。 　　抛开研究不说，现在局势又是一变。 　　紫龙安洁莉娜带着一干狗头人虎视眈眈，奴兵大队与装甲暴熊的指挥官虽然没有明言接受刘刹何的贿赂，但他自己挑了几件古董和一个魔法物品，然后让下属将酒桶打开一桶一桶装货。 　　刘刹何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不死掌控权杖，摇出几百只不死生物撑场子。 　　无论如何紫龙的队伍现在无人阻拦，奥隆如若进攻，他面对的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如果不能一击得手，刘刹何少不得用其它承诺换取他入局。 　　即便是手握一堆卷轴法杖，奥隆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这么多人墙前一击必杀。 　　更何况这个法师不是一般的施法者。 　　那TM是条蛇怪，身体素质明显远超类人生物，感觉张开嘴巴生吞一发火球术都还喘气的那种。 　　“简直当成巨龙法师看待也行。”奥隆掰着手指暗想，“而且我的法术位之前有过消耗，看起来他的状态还更好一些，啧，形式比人强啊。” 　　这边刘刹何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长吁一声，“还好我技高一筹，让温迪戈不计掉队带上不死生物行军，虽然没能赶上战斗，但当做筹码也还算实用。” 　　既然打不起来，那么久只能谈判了。两名法师凑在一起背对众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远远只听见什么“经销商”“渠道”“独家”“供求”“买方市场”“前景巨大”“发展下线”“局域代表”等等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词汇。 　　虽然奥隆的脸在谈判中越炒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大，让奴兵以为他随时会暴起伤人。 　　但指挥官看得真切，这老家伙只是在唬人，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谈到半路干脆绳子一拉，把卷轴和法杖重新封起来，明显是聊得不亦乐乎。 　　安洁莉娜在人群外观望一阵，然后闷闷不乐地落地，转身吩咐狗头人们准备搬家。 　　至于去哪儿，先看看刘刹何应许之地再说，反正卡林珊是不能呆了，实在不行穿过光耀之海去南边或者干脆从蒸汽之湖向东。 　　等到日头偏西，两个法师终于商量好了补偿问题。奥隆心满意足地冲刘刹何拱手，接着去找正与下属啃干粮喝葡萄酒的指挥官去了。 　　“妥了？”大拇指刮着嘴皮，指挥官眼皮也不抬。 　　奥隆点头：“妥了。” 　　“屠龙的事怎么说？” 　　奥隆从箩筐里摸出一块饼子掰碎，小口咀嚼：“唔，说是在我军吸引和牵制下，绿龙孤身一人与紫龙大战，我军全歼蜥蜴人后率装甲巨熊奔袭绿龙，以损失一头的代价创造胜机，紫龙成功击杀绿龙，并与帝国结下友谊。” 　　他咽下干硬的饼子，喝了一口椰奶继续道：“安洁莉娜会去果厄要塞接受苏丹的册封，名义上从属帝国，但她会远遁他国躲避冰川女王的追杀。” 　　“同时作为该方案的提出者，密斯特拉教会会额外提供一批军械作为‘奖金’提供给帝国……说是奖金，其实是买龙尸的钱。” 　　“切！”指挥官唾了口唾沫，被葡萄酒染色的口水在地面敲出一块紫色的湿润，“军械才值几个钱？”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他不屑地说，“费伦的武器，盔甲市场价昂贵，是因为各政权在有意控制军事武器的流通，防的就是那些山贼水匪和冒险者合流去造反。” 　　“一磅小麦（约合0.46千克）只值一个铜子儿，磨成粉也才翻一番，面包四个子儿一磅，中产之家一个人一年吃小麦面包也就一千磅左右，十个铜子儿换一个银币，十个银币又换一个金币。算下来一个人一年吃饭也才花四十个金币，白金币别说见，好多人听都没听过……” 　　“但大多数人吃得是黑面包，就连军粮也够不上白面包的细腻水准！”指挥官将酒杯一磕，“那一年也就十来个金币，但是一把镰刀出厂的价格就是六个金币，一个钉头锤八个金币，十字弩一把三十五金币，重型十字弩五十金币。” 　　指关节在充当桌面的木桶上一通敲：“这是市场价。” 　　说道这里，指挥官嘿然道：“你猜猜一把量产的钉头锤军队价格是多少？矮人的价格又是多少？” 　　他伸出食指和大拇指，食指上的老茧分外鲜明：“八个银币！只值八个！矮人做工好一些，多两个。” 　　说完这些话，他往马扎上一仰，懒散地说：“巨龙又值多少钱？他得卖多少套全装？五万，十万，二十万？” 　　奥隆听着身边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嘚吧嘴皮讲些升斗小民的经济与军队采购，一句话不吭，觉得倒是有趣的很。 　　他是正八经的家族法师，学院派，除了几次随军围剿作乱的怪物外没有参与过费伦泛滥的冒险活动，一生殷勤服侍自己的家族，而家仆们则致力于服侍他，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对他而言虽然粗俗，倒也别开生面。 　　毕竟，贵族的在商铺买的现成衣服都要七十多金币，私人订制的更是破百，金币只是基础货币，水晶钻石，白金币才是硬通货。 　　至于亚麻成衣一银币一件，他听都没听过，饮食就更别提了。 　　十几枚金币吃一年？他和老婆孩子二十年前家族划的餐饮费都不止这个数，地位上升后就更别提了。 　　贫富差距就这么赤裸裸摆在眼前。 　　等到指挥官讲完话，他也抿完了椰奶，这才招呼奴兵上前，从他手里拿来弯刀，把玩着说：“阁下先前忙于组织部队，没视察过送往果厄要塞的军械吧？” 　　这指挥官不过是中层将领，又哪里有什么资格参与路易将军“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这么说不过是给他个脸罢了。 　　“军械对外价格虚高这件事我早有耳闻。”奥隆从怀里掏出一把仪式用的匕首，这种匕首装饰精美，镶金嵌宝石，造型优美，结构却不怎么耐操。 　　他对自己释放了一个“牛之力量”，徒有锋利的匕首在弯刀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接着奥隆将弯刀展示给指挥官，轻笑道：“看，这种刀在冒险者中也广泛流行，不如说费伦流通的所有标准武器都这个水平。” 　　“不知指挥官有知不知道在法师中对这些武器，防具有评级？” 　　指挥官拔出自己的弯刀，朗声道：“自然，军用弯刀平均价格十五金币，我这个级别的将领佩刀按照法师的标准是+1的精制弯刀，价格要贵上三百金币。” 　　“这就对了。”奥隆笑着道，“一把精制武器，需要法师、矮人或者娴熟的工匠费时费力制作。他们手里的不过是生铁熟铁一通打，能用是能用，但又有多好呢？” 　　“精制武器却往往是上好的钢材甚至合金，需要锻造着从铁矿从熔炼开始关注。” 　　“抛开附魔武器不说，一把精制武器意味着它更稳定可靠，能破开怪物坚固的皮肤，护甲能提供更多保护，描述它们的加值越高，制作周期和成本也随着水涨船高。” 　　“按照评判标准，一把+3数值的直剑便能划开色彩龙铁一般的鳞片，而这种武器售价往往上万，是村里最好的剑！” 　　“合金制造自是不必多少，就算是铁水冷却这道工序，矮人也会撒上魔法粉末快速调整整锻材比例，锻造的时候更是碳粉，稀有金属粉乃至秘银粉以求成品更锋利，更坚固，更有韧性。” 　　“您猜猜密斯特拉教会提供的武器防具，和这些东西一样么？”奥隆笑眯眯地问道。 　　哐啷一声，那柄能换来穷人一整年黑面包的制式弯刀便被法师丢在地上，弃之如履。 　　指挥官咽着口水，目不转睛盯着奥隆：“那可是十几车军备。” 　　“嗯哼。”奥隆点头，“不然呢？路易将军能舍得把两只不能上天的装甲暴熊扔进来做诱饵？” 　　指挥官这下没话说了，他只觉得嗓子发干，明明已经过了一天最热的时候，豆大的汗水却在额头滚着。 　　他期期艾艾：“真，真的都是，精制装备？” 　　奥隆在指挥官期待又略带惊悚的眼中点头，缓慢却带着不可拒绝的答复：“虽然达不到+2的水平，但是都超过+1的武器，铠甲工艺稍微差了些，但也有+1加值。而且这次的允诺是按照买一送一的标准来赔偿，最高……一万套。” 　　“呼！”中年男人摘下头盔，抹了把满头的大汗，他浑身燥热，耳膜砰砰。 　　一万，全套+1魔法装备。 　　按公开的清单来看，铠甲、头盔、佩剑、长矛、战锤、盾牌、弓弩，箭头……除了马凯一应俱全。 　　能武装八个帝国军团！ 　　哪怕是只能买一半，算上送的那也是满满的四个全魔法装备的军团！ 　　还要啥绿龙？ 　　有了这四个军团，往南重新夺回卡林珊曾经统治的殖民地都可以列入军事计划！ 　　比起惜命的魔法师，武装到牙齿的军人是国家最可靠的基础！ 　　大苏丹会拒绝吗？他能拒绝吗？ 　　这个靠着谋杀和阴谋上位的人拒绝得了军事力量，拒绝的了扩张带来的荣誉和皇权的稳固吗？ 　　这个中年人一时间懊悔起来。 　　“要是我当时没接这些财宝，而是索要军备就好了。”他揪住头发，喃喃自语。 　　奥隆放下喝干的杯子，发现蛇怪与紫龙已经带着龙尸离开了。 　　于是他站起来拍拍中年人的肩膀：“多说无益，森林我们毕竟不熟悉，为防夜长梦多，咱们要立即开拔。” 　　说着他指挥那五十名职业军人行动，却不是准备离开，而是让他们把地上的与泥土混在一起的龙血打包带走、 　　“这些东西也是稀罕玩意儿，可不能浪费。” 　　…… 　　刘刹何此时在干什么呢？ 　　他在进行第二轮谈判，关于紫龙的去向。 　　龙尸由狗头人鞭笞俘虏的蜥蜴人们砍到树木编的木筏拖动，一路折返回了绿龙的龙巢。 　　这里地势开阔，有先前蜥蜴人和地精们的营地基础，用来暂时安置他们不成问题。 　　虽然看到遍地亲人尸体，蜥蜴人们发生了数次骚乱，但都在紫龙怒视和血腥手段下平息。 　　也许这就是血脉压制吧。 　　现在，刘刹何与安洁莉娜在白象岩的山洞里秘密交谈。 　　紫龙涉及到刘刹何的计划，或者说是他作为女神大事业的执行者目前最关键的一件事。 　　如何扩大地球施法者的基数，从而更快推动女神的力量在地球进行渗透，以便更早编织出地球魔网。 　　就地开设学校，组织人类大规模学习魔法的方案被他第一时间排除。 　　第一个原因是转化仪式作为一个BUG，实在太强了，全表施法，能量化带来的天生等级，蓝条施法和魔力上限激增。来费伦前感受不深，但亲身参与了这么多事件，刘刹何才越发体会到这些“金手指”的强大之处。 　　别的不说，他当晚拉起几百只不死生物，还动手设计组装温迪戈，换个法术位法师来，没有十五，六的施法者等级拿不下来。 　　大量低法术位的魔力都输出为高级法术，更有正常法师两到三倍的魔力上限，这就是赤裸裸地欺负人。 　　不然刘刹何上午怎么在奥隆面前有恃无恐？ 　　他知道奥隆只是十三级的博学士，除了高位魔法外，他哪儿哪儿都不输给人家！ 　　到现在刘刹何甚至有回地球后杀了那十一个傲来法师，顺便烧了自己给的转化仪式资料的心思！ 　　第二个原因是，直接招收人类学徒，其实是变相增长人类的实力。 　　地球的非人生物已经够苦了，就算站在为自己将来能生活得宽松点的角度着想，他都不能办这件事。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他就只能选择从费伦拉人了。 　　这不，一条紫龙，两千多仆从，绝佳的目标。 　　被打残的卓尔，男主母掌权，不信奉罗丝，绝佳的目标。 　　有他们在，地球的施法者数目岂止是暴增，简直翻了几百倍。 　　再通过契约让他们在俱芦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等其它大洲立足，将东胜神洲空出来。 　　顺便吸引人类的注意，刘刹何在东瀛偷偷发育，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么！ 　　“……所以，你让我去另一个位面？”安洁莉娜撑开的左翼上敷满了狗头人奉上的膏药，身上细微的伤口都已经结痂，全身被狗头人擦拭过，防止酸液进一步伤害身体。 　　她慵懒地趴在地上，歪头看着刘刹何。 　　“是。”老刘此时正指挥不死仆从们将尸体埋在地里，准备谈判完就着手优化军队结构，提升质量。 　　紫龙不置可否道：“说服我看看。” 　　刘刹何沙哑的声音从胃里钻出来：“咱们都是秩序邪恶，那些话术，劝说，欺诈什么的都省省，我直接说条件。” 　　安洁莉娜爪子上玩弄着一只蜥蜴人头骨，侧过耳孔。 　　“首先是冰川女王找不到你，因为你压根不在费伦。”刘刹何蛇信子嘶嘶响。 　　“其次是地球虽然有超凡力量，但还没有魔法，至少目前没有，但很快会有的……你先别急着发问，我把条件提完了，你要是有意向咱们签订一个保密契约，我再和盘托出，那时候我会详细解释。” 　　巨蟒尾巴推土机似的往坑里填土： 　　“再有是地球的主体种族是人类，虽然有很多国家实力雄厚，但地球有五个大洲，贫穷的地区不少，你到了那里很快就能在南瞻部洲或者南俱芦洲找到自己心仪的土地建立国家。” 　　刘刹何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地球的黑叔叔们会有怎样的下场，而悍然称王的安洁莉娜又会遭受灯塔国和一帮为曾经输出白左思想而深受其害的西方国家又会给这头来自费伦的生物怎样的见面礼。 　　“最后是，我能保证你会获得一位神祇的祝福，关照。” 　　“听起来很诱人，那么风险一定不小。”安洁莉娜弯曲脖子，紫色鳞片鳞次栉比，反射着洞口窥探进来的太阳微光。 　　“详细内容只能在保密契约后才能告诉你。”刘刹何顿了顿，“我先出去，你好好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紫龙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皱着看面前的巨蟒，促狭道，“上午那么好的机会你却只是锁住路德坦斯，不就是让我杀了他，好利用冰川女王的威名逼迫我去地球么？” 　　刘刹何扣着脑袋，不好意思回答：“被你看穿啦，真吉尔丢蛇。” 　　“没什么，本来就是我自己惹的祸，杀他是我自己的主张。”安洁莉娜爬起来，渐渐严肃：“我说过，鉴于你之前确实完成了承诺，我暂时相信你的信誉……所以还等什么，拿契约吧。” 　　这紫龙，除了特别贪财，特别狂妄傲慢外，还挺有人格……龙格魅力。 　　刘刹何一时间另眼相待。 　　作者的话：肝完了，明天2000，然后休息一下。 第170章 ：燃烧的城市 　　米尔森林，路德坦斯龙巢东南五十里，卓尔精灵城市。 　　说是城市其实还很勉强，这片区域大部分地方都只是刚刚打下地基，没有石质城墙，没有半永久的民屋，街道上也没有树冠浓郁的树木和横挂遮阳的长篷。 　　所以各大捕奴队和冒险者们跟着军队很轻易便攻破了这里。 　　即便他们人数不占优势，但等级和装备近乎碾压。 　　唯一称得上完备的是一座类似内城兼神殿的小城堡，卓尔的主母先前带着精锐在这里拼死抵抗，最后兵败。 　　神殿天窗是黑色和灰色碎片拼的马赛克玻璃，隐约可见类似地球侠盗佐罗面巾的神徽和高大强壮的雄性卓尔形象。 　　这是致力于反抗罗丝主导的女性特权社会的卓尔精灵盗贼之神维纶在在地面的化身形象。 　　不过今天马赛克玻璃大都被打破，平时用来祷告的木椅被砍碎丢在角落，熊熊火焰正吞食着这些昂贵的木料。 　　米尔森林多个卓尔精灵社区倾尽全力建造的城市，陷落。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名字，按照大主母……准确说是执政官的要求，城市在屠掉紫龙后会获得“安洁莉娜”的名字，紫龙的头颅会悬挂在内城的城墙上，为此墙面上两个巨大狰狞的铁钩早早挂了上去。 　　现在城市等不到路德坦斯应许的头颅了。 　　教堂内。 　　门洞大开，火焰产生的高温和黑烟被膨胀的热气流带走，对流的风刮着桌面的地图，在充当镇纸的弯刀前徒劳无功。 　　穆斯塔法头上裹着略显臃肿的头巾，一身铁甲，弯刀压在军事地图上正与自己的参谋商量撤军路线。 　　他是帝国指派负责这次军事行动的实际负责人，也是占领这座城市军队的指挥官，他手上的军团伪装在各大捕奴队和冒险者小队中，化整为零潜入森林，由德鲁伊们引导向卓尔的城市，然后再重新聚集。 　　穆斯塔法在隶属于帝国新军，由现任大苏丹亲自担任主帅。他因作战勇猛，从大苏丹麾下的赛格邦卫队（私人卫队，亲卫）提拔出来担任考巴西（土耳其语，意为“长柄汤勺”，代表营长，为了便于阅读，以后也称营长）。 　　和由奴隶编成的卡皮库鲁（奴兵大队）这种地方基础军事力量不同，穆斯塔法率领的部队并不是地方部队，也不受各地的苏丹，帕夏制约。 　　他们完全听令于大苏丹，只知有大苏丹，不只有国家。忠诚度比卡林珊标志性的剑地制度招募的精锐部队更为可靠，个体武技虽然比不上，但成群结队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这次行动是新军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穆斯塔法完成的相当漂亮，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这些原本驻扎在卡林港附近的城镇的军队是怎么到的果厄…… 　　卡林珊风气虽然拒绝法师学习传送法术和塑能系法术，但是各主要城市都是有政府传送门的，果厄要塞作为东方扼守南北通道的军事基地，帝国在这里建一个传送门不过分。没有才奇葩。 　　耐色瑞尔时期，大奥术师伊奥勒姆用超魔传送魔法带着军队在战场到处跳跃，打得兽人溃不成军。历史早已说明了传送法术对军队的照耀性…… 　　他用手指敲着桌子，道喜的下属们立刻肃穆起来，齐齐闭嘴。 　　穆斯塔法环顾一圈，目光锐利：“咱们这次能在森林里一天就和德鲁伊碰头，向导功不可没。” 　　说着他伸手去指站在角落里面色惨白的年轻人：“考列，你想要什么？说吧，我帮你实现……给你个个政府的差事怎么样？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就贵了，那劳什子铁匠女儿一定不会拒绝你，老子一路上听你念叨几百次，耳朵都起茧子啦！” 　　只见那年轻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赫然是被匹斯麦张贴在商铺里的悬赏刺激的那个少年！ 　　而穆斯塔法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给了考列一巴掌，然后听见他有捷径的那个壮汉！ 　　“我……我。”考列挤出一丝笑容，弱弱道“我不想做什么官，只想另一笔钱，然后领一个卓尔回家……” 　　轰堂大笑。 　　有人捂着肚子，边笑边说：“喂喂！你日思夜想的芭莎姑娘呢？现在不想她了……这事背叛！” 　　另一个人阴阳怪气道：“也对哦，精灵长得漂亮，一个村姑哪里比得上？就是卓尔们男女都俊美无比，不知道你要哪一种？” 　　穆斯塔法挥挥手，眼神示意下立刻有下属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他掂了掂，让人再拿一袋小的，一起丢在考列脚下：“总共四磅黄金，折合两百枚金币，小巴耶塞特，你带他去战俘营挑一个，然后把他送回果厄镇！” 　　被点名的军官一脸不情不愿，但碍于上级指令还是出列，催促考列背上黄金离开。 　　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穆斯塔法摇摇头：“鼠目寸光。” 　　卓尔是你能驾驭的了的么，你也不怕被吸成人干？不怕被阔少打断腿抢走？没有相应的身份，你拿什么捍卫自己的财产？ 　　“现在我们商讨撤军路线，来时的小路只能容纳小股部队行军，如今我们合兵一处，又有这么多战利品。原来的路走不通了。” 　　“德鲁伊那边有没有什么建议？” 　　军官甲摇头：“他们的人战争刚刚结束就已经撤离了，现在找不着人。” 　　“妈的。”穆斯塔法嘟囔着，从兜里掏出烟杆，手指一停，脸皱起来，“那些冒险者和捕奴队怎么安排，你们可有方案？他们在战斗中出力也不小。这些刀口舔血过日子的，没点奖励只怕立刻就要炸营。” 　　重新点燃烟斗，穆斯塔法想了想说：“去把柯曼德大师请过来，我记得他是咒法召唤师，他的徒弟好像想带走一批卓尔。” 　　与此同时。 　　城市外某棵高大的乔木上，追牛瘫坐着，两只晃悠的蹄子沾满血泥，他在手指上蘸了点口水翻树叶做成的册子，最后一遍确定所有战友的尸体都带走了，这才长长地吁气。 　　“终于结束了。” 　　他靠着树干，只觉得从骨子里都散发着疲惫。 　　仿佛城市里燃起的熊熊大火烧得不是卓尔的栖息地，而是他的身心。 　　“帮人类侵略卓尔的家园，先登城墙，打开大门，放任他们将其编为奴隶……我大概是个坏人吧。” 　　老牛头人睁开眼看到的是烈火焚城，闭上眼是在地球故土被日渐侵蚀的回忆，一时悲从中来。 　　他去东瀛是为了给族人找一条出路，答应来费伦是想见见先祖的故乡，锐意屠龙是为了保护德鲁伊社区，冒天下之大不韪讲述“进化论”是对侵略者的憎恨使然。 　　没想到现在屠龙的事与他无关，自己倒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人家卓尔精灵又何尝不是在森林里生活了一千多年呢？结果因为押注在敌对的绿龙上，作为德鲁伊临时带头人的追牛也不得不举起屠刀。 　　当年那些白人也曾用优势力量打垮红人，将之驱逐出境甚至也编为奴隶。 　　这不是重蹈覆辙么？ 　　“追牛老师！闻辽先生叫您。”追牛正想着，树下突然传来马哈茂德的声音，他扎辫子的骨头装饰轻轻地响，整个人精气十足。 　　自从橡树之父认可了追牛的进化理论，这些热血沸腾的青年越发激进起来，只觉得自己得到神灵垂青，大有作为。下了战场，却人人朝气蓬勃，一点不像才杀了人的样子。 　　“啊，来了。”追牛手指在眼眶周围一抹，擦掉悬而未滴的泪水，眨巴眼睛，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有说什么事儿没？” 　　马哈茂德摇头：“没有，只是叫我催您，他急着把我们护送回去，然后要去办什么事儿。” 　　不用细说追牛就知道是什么了，他拍着马哈茂德的肩膀，点头道：“晓得了，他急是应该的，咱们走吧。” 　　马哈茂德跟在追牛身后，不解道：“什么事儿能急成那样？我给他送食物都不吃，还冲着几个挡路的石头发火，转个弯也要不了几分钟啊……” 　　“别问了，这事换你你也急。”追牛也不细说，迈步往丛林深处而去。 　　作者的话：因为卡林珊与历史上的奥斯曼帝国文化和官位很像，而《被遗忘的国度》设定集里没有卡林珊具体军制，部队编制等信息，我冒昧用了奥斯曼的很多元素以求“那个味儿”， 第171章 ：去而复返 　　闻辽睁开眼睛，入眼是柔黄的烛光，令人心安。 　　他呆呆躺着，耳边灯芯噼啪从模糊到清晰，闻辽本能侧头去寻那声响源头。 　　这一动压得身下的床不堪重负地吱呀作响，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老人光头蓝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枚卷轴，笑着的脸好似秋天的丑橘，皱皱巴巴，麻麻赖赖。 　　这人正是云游四海的主教大人诺曼，他在卡林珊以外的地区冒险，结果从当地密斯特拉教会那儿收到了自己手下教会人员趁着大佬不在搞幺蛾子的消息。 　　他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死。 　　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屠龙的幕后推手，与夏恩王朝恋奸情热，时任卡林珊地区最大军火商，疑似涩情行业新大佬，策动军事贵族发兵，与商会勾连重金雇佣冒险团队…… 　　再看看女神的教义：热爱魔法本身，不要只把它当成是一件可以随意改造世界的武器。 　　这开宗明义的一条就被违反了，诺曼主教当时在其他教区都快待不下去了，那些牧师看自己的脸色都怪怪的，好像自己是什么狗叛徒一样。 　　于是他心急火燎地开传送门回教会，辅一见到其他牧师就大发雷霆，质问他们是不是要叛教。 　　结果其余蓝袍法师们一边推开神殿的门，一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其它教区不敢与政权深交我们教区敢，其它教区不敢高调我们教区敢。一句话，其它教区要做的事情我们要做，其它教区不敢做的事情我们也要做。大包大揽，这就是神权特许。” 　　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诺曼主教却无心关注，他完全被门内的光芒吸引。 　　那是魔法的光辉，是知识的闪耀…… 　　女神就在其中，什么违反交易，都顾不得了。 　　床上闻辽想起床的动静再次将他拉回现实，诺曼主教捂住嘴咳嗽着致歉：“人老了，没力气扶你，你自己起来吧。” 　　“我的……额，长回来了？”闻辽靠在床头，语言犹豫且带着一丝……尴尬？ 　　诺曼点头轻笑，他撑着柜子前的权杖，皱纹越发深刻，闻辽这才发现卡林珊东部地区的主教竟然如此衰老：“虽说魔法能让那东西长出来。但你的伤口毕竟已经愈合了很久了，我只能先将新生的肉剜掉，所以给你喂了点麻药，不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见谅。” 　　说着老头竟然俏皮地闭上一只眼，双手合十作哀求状，脸上全无歉意。 　　倒是一个老顽童。 　　闻辽听得自己牛子恢复如初，手指颤抖着掀开身上薄毯，目光向下凝视良久，突然有些厌恶地移开目光。 　　谁又会一直盯着自己下体看个通透呢？ 　　诺曼笑眯眯地观察闻辽的情绪从激动得不能自已转变为高兴，释然，愧疚又疑惑的复杂情感。他操纵着隐形仆从将闻辽的衣物送过来，自己靠在柜子旁斟酒： 　　“有心上人没？” 　　闻辽自顾自穿裤子，恍若不闻。 　　老头了然：“哦，那就是有了，理解，理解。” 　　闻辽手上动作一顿，磨着牙呛声：“老爷子人老心不老啊，德高望重不好么？” 　　诺曼摆手：“诶！刘刹何小友害我心愿未了就匆匆返回，虽然我不喜欢他野心勃勃，但他的一句话我深以为然：‘人老就罢了，何苦成精？’都快死的人了，看开点，轻松点才好。” 　　闻辽没接话，倒不是因为对方摆明“我就是不在乎这张老脸”的无赖态度，而是他印象里这句话就不是刘刹何原创，应该是傲来国哪位大师的名言，刘刹何八成是在异世界做了个文抄公。 　　想了又想，闻辽越发觉得自己有道理，等衣裤都穿上了在原地站着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刘刹何既然跟他吹过牛，可不就说明人已经来这里了吗？ 　　再仔细回想，他再护送德鲁伊们回到营地后便迫不及待折返，在为教会做伪装的村落接受的手术，那么刘刹何现在不是在村子里就是在柯曼德的法师塔。 　　一番追问下果然得知自家主公正在法师塔里主持武器贩卖示意，连忙告辞。 　　…… 　　等到他赶回法师塔，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 　　法师塔正门外又新建了一个仓库，里面放满了木箱，箱子里不消说装满军备。 　　一个浑身长满暗红色鳞片，头生双角的矮小魔鬼正拉着一长串清单与几个商人对喷口水，看样子一喷五都不落下风。 　　这种魔鬼闻辽以前听柯曼德做科普的时候看过图鉴，正是九狱特产小魔鬼，是魔鬼中战斗能力较弱的种类，他们虽然是中阶魔鬼，实力还比不上低阶的贱魔和针刺魔。 　　尽管如此，低阶魔鬼们对进阶成小魔鬼毫无抵抗力。 　　魔鬼的社会秩序，除开大公外普遍按照三大阶（低中高三个阶级）十六小阶划分，小魔鬼所在的中阶初步摆脱了任人宰割的悲惨命运，对自身有了一定自主权，还在一项魔鬼的标志性能力上有出色发挥——契约。 　　魔鬼在这一阶段会对与主物质位面的智慧生物签订契约抱有极高的热忱，一来可以磨炼自己的契约能力，二来可以获得额外的鲜美灵魂，三来依照业务能力，他们能与其它位面的生物打下感情基础和“友谊”，从而获得一帮打手。 　　魔鬼们仅仅依托九层地狱便与位面无数的深渊打不知多少年的血战，靠的除了绝对秩序产生的集体力量外，就是契约强迫其它位面的盟友前来帮忙了。 　　这只小魔鬼不用想也知道是柯曼德召唤来帮自己掌柜的。 　　他亮明身份后，小魔鬼身边带有鲜明地狱特色的护卫们也没有阻拦，放任他进了法师塔。 　　闻辽一路上眼观鼻鼻观心，但还是不可避免看到许多东西。 　　比如第一层豢养的魔法兽和怪物们不见了，取而代之它们的牢笼变成了刘刹何的不死生物居住地。这些不死生物负责将费伦和地球的物资进行运输（局限于法师塔内），在温迪戈指挥下干的有条不紊。 　　下到地牢，闻辽不出意外在一堆木箱里发现了刘刹何臃肿的身体。 　　“川鹤子呢？”闻辽摸摸鼻子，有心告知自己的喜讯，又觉得这种事儿实在难以启齿，于是问起了其他人的去向。 　　刘刹何忙着看手上的计划书，那是地球那边半兵卫递来的子虚镇这阵子的情况汇总，一时间没听出闻辽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回答：“这才过了一周时间，川鹤子在城里练习游荡者道路，哪有那么快，老师我不是跟你说过……哦，是闻辽啊！” 　　巨蟒小狗嘴微微张开，蛇信子在花蕾似的嘴里摇摆着打招呼：“回来了？” 　　“你来晚了一步，传送门已经关了，下次开启要等几天。你和真中合欢的会面得再等等。” 　　虎人的脸瞬间窘迫起来。 　　怎么一个二个都觉得自己及不可耐呢？ 第172章 ：谈情说爱 　　自从刘刹何这次返回法师塔暂住，地牢便干净了许多。 　　原本来仆人都不大愿意来的地方被整治地干燥凉爽（为了更好保存军备），闻辽听到刘刹何开自己玩笑的话，尴尬得脚趾直扣石砖。 　　他二话不说去帮忙搬东西，好像要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但刘刹何先后屠了路德坦斯，逼走一位施法等级超出自己一大截的法师，还和安洁莉娜签订了移民契约，现在自己尾巴都夹不住了，春风得意之下哪里注意得到闻辽的窘迫？ 　　好在刘刹何本人也不是什么色胚，所谈所论还算单纯，倒不至于让“重振雄风”的闻辽一时雄性激素分泌过多激发其攻击性。 　　刘刹何把肚子下面的箱子顶出地牢，僵尸们肩上缝了垫子防止被木箱磨断胳膊，巨蟒挥挥尾巴，这些私人便摇摇摆摆地上去了。 　　终于腾出一块地方的他晃荡着臂环，茶几，茶具，茶宠，八元一盒的公厕风味檀香，还有碳炉和燃料。 　　“整挺好哈。”闻辽左右各抗一箱说。 　　刘刹何捻了两块碳丢进炉子里，稍微吹了两口气，也不见火光，漆黑的碳便露出几抹灰白，已然是被点燃了。 　　等到铫（diao）子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噜叫起来。 　　闻辽这才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跪坐在茶几对面。 　　三起三伏，沸水将叶里的茶香和茉莉味儿一齐榨出来，略带腐朽气息的地牢顿时如沐春风，令虎人微微眯眼。 　　刘刹何收回泡在茶水里的舌头，这才缓缓道：“接着咱上次的话题说。可行？” 　　“行。”闻辽嘬完碗里的茶，牙齿咬着虚无的香味，两个膝盖左右分开，改跪为坐。 　　檀香阵阵，熏得这里越发有公厕的气氛了。老刘粗人一个，对他而言这种熟悉的香味便已足够，倒是为难了有一百来年古代岁月的闻辽。 　　“你先前说自己的问题暂时不考虑，现在问题没了。”刘刹何眼睑眨巴，“你该给我一个回答了吧？” 　　闻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自家主公这么开诚布公一说，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左思右想，这家伙决定实话实说： 　　“是这样的主公，原本我是不知道她喜欢我的……这么说吧，在主公给我说这件事之前，我对他就是对一个晚辈的礼节，不亲昵，不疏远。” 　　说道这里他开始挠头：“可是……您和真中老爷子跟我说之后，我反倒不晓得该怎么跟人家相处了。” 　　“再加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时不时撩拨我几下，虽然这阵子没和她处一起，但天天说天天说，我竟然渐渐觉得我可能，也许，大概是潜意识里喜欢她的。有了这个念头，就止不住地回忆，然后……就觉得我跟她好像很聊得来，说的话也不少。” 　　说到这里，闻辽已经把茶壶里的水倒干了，壶嘴挂着晶莹的痕迹，却是一滴也没有了。 　　这事儿老刘熟，前世上中学的时候，班里总会流传几对合拍的男女有“夫妻相”，大家一连说上几学期，新闻就成了常识，以至于当事人自己也无中生有爱恋起来。 　　这种情况，便是太空站里也有过几次，网上讨论的也不少，算是人类普遍情况了。 　　刘刹何拧开桶装水的瓶盖烧第二壶，笑着说：“怎么你好像跟个初哥似的？你年纪比我还大，照理说不应该啊。” 　　“你别看我不是处男。”闻辽揉着鼻子，“但过去几百年都是春天到了，我就变回真身去和山里别的老虎打架，赢的天然享有交配权，就野兽行径。” 　　“跟人谈恋爱……这还是第一次。” 　　“主公，你对人类颇有研究，问你个事儿。” 　　“讲来！” 　　“我若是真的想跟真中合欢好，得过她父母爷爷那一关，人家是政治世家，明治时期开始就在方壶岛经营，学生遍地，黄金多的满仓满谷，真中大木刚刚卸任议员，政治能量不小。” 　　闻辽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道：“我拿什么打动他们？” 　　刘刹何摇头讥笑：“钱钟书老爷子在《围城》里有句话，我送给你：许多人谈婚姻，语气仿佛是同性恋爱，不是看中女孩子本身，而是羡慕他的老子或者哥哥。” 　　铫子再度叫起来，这次刘刹何不亲自动手了，茶几边缘跪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骷髅代劳，浑身被香油擦得锃光瓦亮，盆骨还悬着一块香囊压着身上的尸臭，它正徐徐沏茶，好叫主人留出精神侃大山：“而你，你嘴里挂了真中合欢的老子，心里惦记的其实是她爷爷，岂不是跟话里状况一样？” 　　闻辽老脸一红。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刘刹何恨铁不成钢：“我们在费伦用几十万金币和价值几百万的产业撬动了整个东卡林珊势力关注，宰了条龙，更是搭上了帝国的车。别的不说，你现在拿着我的介绍信去找这地界的苏丹，什么爵位官职不是手到擒来？一个议员，顶的上封建制度下的实权县官吗？” 　　骷髅将茶水推到闻辽身前，刘刹何继续侃侃而谈：“退一万步讲，哪怕咱们在费伦搞砸了，灰溜溜回了地球，那碍着你跟人姑娘谈恋爱？你统一子虚县诸妖的战争中立了大功，便是许你一个町都是应该的，更别说原计划就是让你去子虚县统筹大局，我还要研究魔法，你得做我的代言人。” 　　“他真中大木再爱孙女，政治联姻的道理这老家伙会不懂？” 　　“更何况是真中合欢追你在先，他甩臭脸又有什么用？你把合欢抢过去，他还能说动首相跟我火并不成？咱们可是拉来了数百亿的投资，工厂日夜开工创造了三百多个就业岗位，日后还要扩大规模。” 　　“更别说方壶岛的治安问题你我也能指手画脚。” 　　“跟我翻脸？借他两个胆子！” 　　刘刹何高谈阔论着，俨然一副尔等冢中枯骨的模样，流氓气息十足。 　　闻辽这才意识到，刘刹何从一开始就跟他讲清楚了道理，只不过他是身在漩涡中当局者迷。 　　“做老大的哪能不罩自己的小弟。” 　　这是他当时在法师塔退台从刘刹何那儿听来的原话，不曾想一句话背后，还有这么多小九九。 　　感动之余，两米多高的虎人腰杆直了许多，话语也渐渐从真中家世变成了纯粹的男女情感。 　　比如请客吃饭啊，怎么约会啊，如何壁咚啊不一而足。 　　刘刹何这个老纯阳也不自觉，难得诸事了结，自己有了闲心雅致，自然将茶水当成爆米花津津有味扯淡起来。 　　与其他当代宅男一样，前世实战经验可怜的他，理论那可叫海水不可斗量。常年混迹互联网和各大论坛的刘刹何说起名人名言更是信手拈来。 　　“这都是些庸俗的招式，不甚有新意。”巨蟒不以为然道。 　　闻辽听罢捋着虎须点头：“是了，都是对爱情毫无抵抗力的笨女人用的。” 　　“既然跟你说到了钱钟书先生，那我就再用用他小说里的一句话，你且听好。” 　　刘刹何清了清食道，老气横秋道：“女人无论傻不傻，决不因为男人浪费摆阔而对他有好印象——可是，你且放心，女人全都是傻子，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样傻，不多不少。” 　　“这，我听不明白。”闻辽被一通“傻不傻”绕晕了。 　　“啧。”刘刹何舌头在热茶里跑了一阵，懒洋洋开口： 　　“说她们不傻，那是人家对你没感觉，做再多媚眼都是抛给瞎子看。” 　　“可人家对你有感觉，即便是烂俗的套路她们也受用，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也。巧的是，真中合欢不是喜欢你嘛。你随便怎么折腾都行。” 　　“不过有一点你记住了。”分叉的舌头在稀碎的牙齿间扫荡，刮下一片茶叶，刘刹何轻声说，“人家是个好姑娘，你记着对她好点。” 　　“这是自然。”闻辽正声。 　　“好，好。”得了下属的保证，刘刹何便笑眯眯地将话题揭过，不再询问恋爱的问题。 　　“既然如此，三天后传送门再开，你就回地球去吧。我来费伦已经一个月了，地球那边威信可能有衰减，正好需要你去帮我维系。” 　　“还有，顺便把傅坚俊人带过来，我想办法给他法师启蒙，好让他亲自感受魔法和科学，这样生物实验或许能再快些。” 第173章 ：结算 　　跟闻辽拌嘴扯爱情这件事儿，不知怎的就流传到柯曼德那里去了，刘刹何为此还被他老人家笑了好多天。每天见了面就是“哟，是小刘啊，啥时候阴阳交泰啊？看你经验这么丰富，咋还是个没婚恋史的雏儿？” 　　柯曼德虽然没有和人类的恋爱经验，不过他和下位面的魅魔，欲魔们交往很深，甚至一些长相更怪异的“美女”也在他的食谱中，哪怕气得牙痒痒，刘刹何也没有还嘴的能力。 　　谁让他真的是纸上谈兵呢。 　　暴跳如雷的他自己动手将地牢重新画了一道反探测魔法阵。 　　不过这是人家的地界，有塔灵帮助，柯曼德的意识还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抛开这些糟心事儿不提，刘刹何这几天小日子过得很充实。 　　首先是针对从龙巢拉来的几百具不死生物的研究有很多成果，这些知识的外化表现就是刘刹何验证了规则书里对僵尸，骷髅等不死生物变种的实验。 　　像是浑身燃烧着不灭的明焰，对火焰免疫的火骷髅，专门开膛破肚的恶骷髅，行动敏捷的灵巧骷髅和适应军团作战，拥有“合击”特殊能力的战骷髅等等（出自3R拓展，《死人书》） 　　这些变体无一不让刘刹何大开眼界，给他他原本装满狭隘的死灵法术观念的脑壳来了个开窍。 　　仅仅是骷髅变体就够他钻研了，僵尸变体和其余不死生物的变体他完全没时间研究——虽然有些僵尸已经表现出了变异的苗头，可惜刘刹何没有学习时间管理，不然说不定靠着这些研究成果他能厚积薄发直接等级飞跃。 　　这些天老刘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果然还是费伦好玩。” 　　能不好玩么，地球的智慧生物人类占了大头，虽然碍于低调的原则不能肆意解剖，但灵长类的骨骼和器官他几乎是摸了个遍，说是腻味了也不为过。 　　在看看现在，他手上人类的尸体就不说了，魔法兽也不论，单就类人生物而言：蜥蜴人、狗头人、地精、矮人、卓尔精灵。 　　缺什么通过柯曼德的探知间向匹斯麦挂在果厄镇的商铺发消息，上午在告示牌上贴悬赏： 　　“为了研究某某生物，急需该生物尸体/活物XX具，赏金XX” 　　下午就有在米尔森林扫荡的冒险者领赏，两三天的功夫便能到手上。 　　什么叫风水宝地啊？ 　　这就叫风水宝地。 　　要是他有四肢，估计老刘得乐得直拍大腿仰天长啸：“此间乐，不思归也！” 　　有如此充足的研究资源，卡林珊还有天然庇护主人的奴隶制度，可以预见，刘刹何要是从一开始就在费伦的话，现在他也能被称为死灵魔法的天才。 　　不得不说，地球人类的绝对军事优势对所有非人生物和超能力存在的压制太强了。 　　强到刘刹何即便是到了东瀛也不敢投入所有精力研究死灵法术，束手束脚下他不得不用塑能系作为替代品，硬是把自己玩成了炮台法师。 　　现在，他决心及时改正，要在费伦组织出一支自己的精英不死军团，为日后统帅万千亡灵做准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苍白之主”这个进阶职业，第一级并不会赠与施法者等级，所以刘刹何固然是九级法师，一级苍白之主，但他的施法者等级还是九级，在第五层魔网算不得畅通无阻。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损失施法者等级在刘刹何的预料之内，毕竟《死者之书》对“苍白之主”早有评价： 　　“他们通常是奥术施法者的一个悲哀的选择。他们真心想掌握不死之艺术来追寻类神的手段。无论如何，一个不失去太多奥术能力，又能让满足他们比不死更强大的愿望的选择是，成为依靠摄取某种特殊的知识并拥有其中死亡力量的亡灵大师。” 　　苍白之主这个职业，天然擅长制造器具，搭配上他大法师神话途径选取的道途能力——“精通造物”可谓如虎添翼（神话专长制造奇物：即便没有掌握制造物品专长也能制造所有物品，如果你有“制造物品”或“制造奇物”的专长，则你在制造该物品时可以获得更多加值） 　　此外，一级的苍白之主拥有一项职业特殊性：骨化皮肤，为法师提供额外的保护。 　　表现在巨蟒的身上的是，他的鳞片失去了一些柔韧性，但更坚固，同时黑色的鳞片如今呈现深灰的色泽，看上去好似在水里洗褪色了。 　　当然，刘刹何的收获还不止如此。 　　神话英雄的进阶要求是在试炼和冒险中，以远超平凡英雄的英勇行动证明自己，从而获取更高阶层。 　　这种英勇行为是可以在一系列冒险里进行积累的，毕竟量变也能引发质变。而刘刹何在地球硬抗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宰了杀戮鬼，整合子虚县妖怪势力，赶走三井锳介。在费伦谋划绿龙，只身潜入龙巢，最后锁住路德坦斯为紫龙安洁莉娜创造机会。 　　这两次事件中任意一件放在类人冒险者身上都足以令其晋升，刘刹何因为巨蟒天赋更好的缘故，拖到现在才获得女神的认可，顺利在神话之道上更进一步。 　　他在地洞的神殿里获得了相应的奖励。 　　首先是神力刺激他的大脑，让他思维更活跃，对魔力更敏锐，以前在研究中的种种疑难都迎刃而解。 　　其次是晋升二阶后，他获得了新的基础神话能力“神奇先攻”，这项能力显著强化他先手攻势的成功率，此外允许他消耗神力在同一时间进行两次动作（额外的动作不能用来使用魔法）。 　　而二阶的大法师道途允许他在一阶提供的道途能力中再选择一个，刘刹何想都不想便选了“神话学派”： 　　在确定你的奥术学派能力的效果时，视为你的等级比正常高四级。这会增加你能够使用的能力的效果，但是不会让你在比正常更低的等级获取能力（不能提前接触更深层的魔网）。若你具有每日只能使用几次的奥术学派能力，比如失明射线（幻术学派能力），那么你的这些能力会获得额外使用次数，额外次数等同于你的阶层的一半（最低为1）。你必须具有奥术学派职业能力才能选取该能力。——《神话英雄》 　　好巧不巧，刘刹何失去了一个施法者等级，“神话学派”便赋予了高出本身四级的等级加成，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刘刹何……回神了猪猡！”一声谩骂将沉浸在“我好强啊”臆想中的巨蟒唤醒，瞳孔伸缩几下，刘刹何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他现在正在法师塔的二层，自己蜷成一坨，脑袋在身上一点一点，柯曼德靠着写满符号的黑板，身前是几根死人的骨头，怒不可遏。 　　想想也对，昨晚几乎是通宵玩骨头去了，睡了俩小时就被柯曼德拉起来补习，费伦大陆现在正值春天，南方的气候更热一些，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多蚊子冬又雪，收拾书包过新年”他吊儿郎当地念了首歪诗，打着哈欠，腥气直扑柯曼德口鼻，“老师，窗外阳光明媚，出去晒太阳多好啊，干嘛大清早把我喊起来。” 　　被熏得作呕的他弯腰咳了一阵，这才气愤道：“是你托我教你的，现在还倒打一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作者的话：主角的能力渐渐复杂起来了，为了避免水字数，我会在周末发一份主角的人物卡（没有数值）附在章节后面，以后主角能力进步到一定量再写一份，方便老爷们直观看主角的成长 第174章 ：坦白 　　“刘大人，一千件装备已经全部送达。” 　　传送门对面，何伟毅手指滑动平板，语气平静。 　　刘刹何盘曲在高矮的木箱缝隙里，骨盆挂着香囊的骷髅在清单上打出大大的勾：“黄金，白银，秘银，精金也传送过去了，你注意查收。” 　　何伟毅点头，准备结束这次例行的交割。 　　要维持如此规模的传送门，即便是有密斯特拉传授，柯曼德精心设计的传送魔法阵，其消耗也是一笔大数字。 　　别的不说，单纯是镶嵌在地砖上的秘银消耗就不是一笔小数字。 　　如果是仅仅用于通讯，那么柯曼德之前的投入几乎可以算作永久性魔法阵了，可是加上两三天打开一次的传送门损耗，魔力过载的秘银纹路会在魔法结束后龟裂开。 　　为了防止某些隐性裂痕在未来工作中导致传送门中途崩溃的惨烈后果，只能将地上的纹路全部回炉重造。 　　而这就意味着先前混合的大量矿石粉末与稀有金属都全部作废。 　　从熔炼到分离、置换、提纯、锻造。每一步都有秘银碎屑废弃物。再加上分离提纯中残留的部分，一次回炉就有将近三磅的秘银无法再用，只能拿去打成匕首或者链甲。 　　一件大陆流行的环细稀疏秘银链甲衫重不过五磅，材料价格就超过了一千金币，秘银加工成的其他物品的最低价位，忽略跟当地市场价，扣除国家故意哄抬的水分外，差不多要额外加两百金币。 　　每磅。 　　所以每开一次传送门，刘刹何就会损失六百多枚金币，折合为十二磅黄金。 　　如果算上其他施法材料的价格，妥妥上千。 　　但传送门维持的时间也不过半个小时，想要延时？可以啊。 　　得加钱。 　　因此负责在地球与刘刹何对接传送门的何伟毅每次都是长话短说，能省则省。更别提这回还有闻辽返回地球占用了一小段时间。 　　何伟毅刚举手打算停止传送门，刘刹何用尾巴翻开备忘录，依照顺序一个个问起来： 　　“小何，问你几个个事儿。” 　　何伟毅军姿站立，神经绷紧。 　　刘刹何看出他严肃的样子，笑着摇头：“别紧张，就几件小事。” 　　“工厂里的工头应该琢磨出不对味儿了吧？” 　　这可不是小事！何伟毅暗骂。 　　“是，根据半兵卫手下的调查，这些工头大都有财阀和军方背景，他们对机床的使用堪称精湛，教学水平也很高超，不过最近开始向外面抵话了。”何伟毅不敢隐瞒，“我们原打算查清楚幕后再一齐汇报给您。” 　　“不碍事。”刘刹何叉掉提示词，冷笑道，“一周（七天）生产两千多套装备，全部拉往乌有町，只见进不见出，持续一个月，傻子也该察觉了，哪怕冷兵器在现代威慑力不如从前，但基数摆在哪里，由不得这些卧底不担心。” 　　“只怕现在东瀛的官员怀疑我养了几万只妖怪正惴惴不安吧。异常针对课的鹰犬大概正鸡飞狗跳四处找这些‘莫须有’的位置呢，哈哈。” 　　刘刹何说着笑起来：“这件事你让半兵卫处理一下，就直接说我和其他位面的法师达成了互助交易，然后挑两箱山铜，寒铁，拿一袋秘银作为物证和税上交异常针对课的研究部门……顺带给明治神宫也送一份去。然后放人进来检查，只要不是蓄意囤积武器，他们自然会放心的。” 　　何伟毅点点头，用施法者精明的大脑记下。 　　“第二件事，傲来国对我在费伦的动作有什么看法？” 　　何伟毅瞳孔缩紧，心脏漏拍。 　　他缓慢抬头，巨蟒大部分身躯藏在重峦叠嶂的箱子山里，似乎被卡住进退不得。 　　但看着离自己只有四五步远，似乎自己一挥手就能掐断传送门天人永隔的巨大蛇妖，何伟毅鬓角冒出冷汗，不自觉咽下口水。 　　虽然自己拥有相当多的实战经验，一身法术与搏击技巧相辅相成，但何伟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机会。 　　说到底，他到现在都还只是四级法师，最高只能施展二环法术，对方离开地球前就是九级法师，掌握了五环法术，如今费伦的经历完全不清楚，天知道他获得了怎样的成长。 　　再者，擒拿和分筋错骨，对一条体长接近四十五米，人肩膀粗的巨蟒有用吗？ 　　只怕还不如一把菜刀吧。 　　何伟毅就与刘刹何的眼睛对视了短短几秒，仿佛看见自己脑袋被甩尾扫飞的场面。 　　“都说了别紧张，小事而已。”刘刹何咧嘴笑，露出几排尖细而稠密的牙。 　　他不以为然道：“你首先是军人，其次才是法师。我丝毫不怀疑你对傲来国的忠诚，既然我选你做开门人，就证明我打算好好遵守契约——再说，我从来都是注重契约精神的，咱们白纸黑字写了条款不是么。” 　　“所以你向上级汇报的事儿我早就有预料，现在提出来，是真想知道傲来国对费伦的看法。毕竟……这么大个新世界摆在那里，说不动心，你信？” 　　刘刹何青苗淡写地把那层默契捅破，正大光明与面前泄露情报的家伙沟通，仿佛说的不是什么机密情报，而是问对方去费伦春游这个主意怎么样。 　　“……上峰对异世界的态度貌似有分歧，现在让我按兵不动且做观察，如果。”何伟毅艰难开口，说着说着看了刘刹何一眼，脑子里天人交战，最终泄气似的全吐了出来，“如果我个人觉得你的行动会影响地球的格局与人类安全，那就炸掉传送门，或者找机会杀了你。” 　　幸好闻辽回到地球就跑去找真中合欢了，要是他在地洞里，这会儿何伟毅八成已经身首异处。 　　“也就是说，你隐瞒了女神企图在地球建设神殿的事实？”刘刹何敏锐抓住何伟毅言语和行动中自相矛盾之处，“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奉女神的？” 　　舌头在牙床上舔了一圈，何伟毅长叹一口气，投降似的垂首：“自从女神在那个雨夜对我赐予了魔法后。” 　　“原来也是个神眷者。”刘刹何这下将信息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何伟毅会被傲来国任命为负责人，为什么他能在世界级别的事件中有如此大的自由抉择权，以及为什么他的天赋会比同伴更优秀。 　　原来他是傲来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自主觉醒施法天赋”的人类，是这个领域除了刘刹何外地球唯一的大师。 　　“搞了半天是战友。”老刘抱有歉意地笑了笑，“那我这些话都算是白说了，原来女神早就考虑到了。” 　　这时何伟毅却直摇头，白发飘飘，跟雪花似的：“我虽然信服女神，但跟你不是一路人。我还是忠于祖国。” 　　他鼓起莫大的勇气，对着面前堪称怪物的巨蟒说道：“我只是觉得女神在地球布置魔网，能一定程度上挽救地球。根据国家的研究来看，地球的灵气确实是呈现日渐枯竭趋势的。” 　　“如果放任下去，妖怪们迟早会因为生存困境向人类发动大规模袭击，接着这件事就瞒不住了，炼气士和其他超凡者也会曝光，人民对政府的信任也会极度下降。” 　　何伟毅越说越快，连珠炮似的开火：“人类好不容易把科学推进到现在的地步，灵气也好，魔法也罢，在我看来都只是现目前还未能研究透彻的科学罢了……至少在地球，它们是自然现象，也必须是自然现象。” 　　“妖怪里不少能人异士也开始考虑整个妖怪族群的未来了，他们正积极谋求人类的科技，企图与我们瓜分世界，‘硕鼠’一族就是最明显的写照，他们对智能脑的研究官府一直密切关注，但我觉得人类也需要新的技术刺激。” 　　何伟毅张开手，一团火球凭空出现，随后变成长条在五指间游走，他看着这不科学的一幕怔怔出神：“现在的科技对于过去而言又何尝不是魔法呢？” 　　“三井财阀的新继承人宣布开发出了与肉体不排斥的机械技术，在此之前机械义肢和电子脑的大部分技术都已经攻克，随着如今最后一个阻碍被扫清。生理结构已经不能阻挡我们向下一个时代前进。唯一的阻碍只是制造成本而已……我本该这么讲。” 　　“但是各种白左和保守派游行，示威激起了滔天民怨。舆论将科学家架在火上烤，这些项目除了各大资本和强国在秘密研究外，基本已经停滞了。” 　　“但这样何时是个头呢？没有大规模应用的革命性成果，想发挥它全部潜能何其艰难。”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刘刹何老师，傲来国有句古话叫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我觉得魔法不论是作为傲来国发展的支柱还是威胁国家安全的外患，都会比人妖血战两败俱伤的结果更好，至少损失会更少……至少能让人类分裂的大脑稍稍冷静一下，睁开眼看清自己的位置。魔法目前聚集在东瀛且规模极小，相比于和人类纠缠不清的牛鬼蛇神而言，可以称一声温柔。” 　　“何况还有也许能延缓灵气崩溃的魔网，我不能接受自己错过这种机会。” 　　他略苦涩地说：“如果人类最终无法解决社会矛盾和种族危机，闹到生死存亡的地步，至少……” 　　“至少还有一位神祇不是么，作为超人，这次祂不再虚无缥缈。”何伟毅终于讲完了自己的话。 　　刘刹何尾巴穿过空间通道，撑在地球这边的传送门上，看着面前话语连篇的何伟毅，一时间感慨万千。 第175章 ：忙碌 　　身在费伦的巨型蛇怪，隔着一道传送门，倾听一个心怀家国天下的人类讲述自己的梦想和志向。 　　一个是不为地球主流种族所融，由人转世成蛇的阴暗生物。一个是冒着叛国风险和赌上自己，人类的未来进行暗箱操作的本应有光明未来的前军人。 　　他们在休眠火山山腹凿开的洞穴中畅谈未来。如果何伟毅的宏大理想实现了的话，那么日后的历史必然会在这里挥就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刘刹何下眼睑眨巴几下，虽然摆出了“我在听”的姿态，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耳孔此刻满是金币燃烧的幻音，魔法阵里的秘银稀碎的变形，插在各处的透明石英、钠长石、赛黄晶还有昂贵的安吉拉的肌肤，稀有的粉红色电气石在过载中清脆崩坏的声音，每响一下，便意味着几十枚金币一去不返，凭空蒸发。 　　直叫人肝肠寸断，让他记起历史书上美股的连续熔断下绝望哀嚎的股民。 　　没事炒什么股票。 　　不当家不知道米贵，刘刹何设在地球的传送门只是一个节点，除了日常维护外并不需要过多的消耗，而费伦这边的核心枢纽才是吃钱大户。 　　当初考虑的是费伦的魔网能比地球浓度不稳定的灵气安全，而且费伦的市场上有大量成品材料，矿藏，魔药，枢纽设在这里的综合成本更低。 　　但也经不住何伟毅嘚吧嘚吧一个小时，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何况刘刹何还不是地主！ 　　“所以，咱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是吧。”刘刹何蚊子似的哼哼，因为心里计较着维护费用，所以并未领会何伟毅的中心思想。 　　再说他也不屑于去领会。 　　说一千道一万，何伟毅是站在人类的力场看待问题。 　　他希望将魔法这个第三方势力加入地球以期解决一个看起来遥遥无期的人妖矛盾。 　　但正如刘刹何说的，何伟毅只站在人类的角度，视角远不如前世为人，今世为妖，在地球和费伦两头跑的“广域观察者”全面。 　　在鬼市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妖怪无论如何都干不赢人类，连平局都是痴人说梦。 　　那么，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人类又怎会好心在战后接受两族共存的局面呢？ 　　难道地球的资源已经能满足人类的欲望了吗？ 　　别开玩笑了，一百多年前人类自己都尚不能不满足，在生产力飞跃的今天，他们还能接受一个新的利益团体出来瓜分？ 　　“是资本主义拿不动刀了，还是人类被白左彻底洗脑了？畜生的命也是命？人都能被压榨，何况会说话的牲口。” 　　刘刹何有心嘲讽，最终他选择了忽视这些宏大的话题，转而将话落在各自的立场上。 　　他实在是不好跟对方做出承诺，毕竟…… 　　再过几个月，紫龙安洁莉娜就要带着上千狗头人和几百蜥蜴人，还有其它杂七杂八在米尔森林收服的手下穿过传送门前往地球。 　　还有拜托柯曼德从军队那里拍下的卓尔精灵们，会跟随他们的“主母”一道在地球落户。 　　突然涌入这么多非法入境的居民，毫无疑问是大大违背何伟毅初衷的，那时他势必会向傲来官府汇报，甚至因此与自己决裂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至于未来妖怪的险峻形式，那就不是刘刹何该担心的了，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坚定的逃跑主义者，跑到其它星系去，抑或干脆留在费伦都比在地球核弹、氢弹、云爆弹、集束炸弹、钻地炸弹、凝固汽油弹吃到饱的前景光明。 　　对面的何伟毅犹豫几秒钟，轻微点头，承认现在是刘刹何坚定的战友。 　　见他还想说话。心疼的刘刹何赶忙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话开幻景说吧，这么滴话费遭不住，先挂了。” 　　说完飞快地收回尾巴，关闭魔法阵。 　　法术停止了，但整个地牢依旧亮着光，那是有融化迹象的秘银和充盈着混乱魔力的水晶发出的五色光芒，刺得刘刹何泪流如注： 　　“……老子的钱啊！” 　　……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和活人打交道，远没有跟死人玩舒服。 　　什么“它能与你交流”这种唯心更违心的狗屁道理论外，刘刹何如今更喜欢死人的原因很简单。 　　它们听话，还安静。 　　至少不会突如其来的嘴碎，然后让某人的金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相信如果与安洁莉娜换位的话，早在何伟毅冗长言论开始的时候就被掐死了。 　　“唉，这么看来我真是大善人啊！”刘刹何如此感叹。 　　然后他一尾巴勒死了解剖台上还活着的兽人，干净利落地扒皮，抽筋，排血，骨肉分离，施法。 　　刻在解剖台上的花纹吸饱鲜血，冒出猩红的血光，兽人的灵魂被它束缚着不能前往兽人之神格乌什的神国，只能在安放着几颗漆黑的水晶球的魔法阵中被注入诸多负面情绪和狂乱的战斗画面。 　　接着在骷髅的眼窝位置放入一颗自维护传送门中剥离并重新打磨过的黑玛瑙，用“操纵死尸”将其唤醒。 　　随后尾巴卷起不死掌控法杖，地面刻画的内嵌环形式魔法阵在他的操纵下有序明灭。 　　刘刹何从魔网中汲取负能量，经由魔法阵的帮助注入兽人的灵魂中，随着负能量不断灌注，灵魂开始膨胀，并在某一刻达到临界点，在似有似无的“嘭”声里破碎，四散的能量被魔法阵束缚在狭窄的空间里。 　　随后他驱使骷髅站在魔法阵中央，牢顶降下一口用黑玛瑙拼成的棺材，在滑轮作用下竖着吞掉骷髅，向下的开口与地面写满邪秽文字的石板贴合，形成一个密室。 　　只需等待四十八小时，让碎得不成样子的灵魂和无主的无能量把骷髅泡入味，在魔法阵的烘焙下，一具新鲜的恶骷髅就可以出炉了。 　　“第二十个。”刘刹何满意地点头，身边的香囊骷髅奋笔疾书记录下这几天实验的心得。 　　墙上的石英钟时针转到十二的位置，空洞的钟声响起，刘刹何将身前的碎肉和盆砵一推，倒头就睡。 　　“明天上午还得去城里一趟，下午去看看川鹤子的学习进度，晚上回来还要上课，真忙啊。” 　　作者的话：顶不住了，今天就这么多，我得睡了。 第176章 ：拉锯（一） 　　按照刘刹何的计划，此刻他本应返回地球潜心处理那边的事务，毕竟他此番的两个几个目的已经实现了。 　　第一帮闻辽处理好后半生的性福问题，第二个是让川鹤子接受完整的游荡者训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在费伦寻找盟友，带去地球帮自己吸引人类的注意力。 　　称一句“人口”拐卖也不为过。 　　但是大苏丹老爷给的太多了，他大笔一挥吃下了之前商定好买一送一的所有份额，又遣外交官走果厄要塞的传送门，携带重金而来，在城镇的第一此见面中表达了延长契约的想法。 　　对此刘刹何满口答应，于是他将外交官团队邀请到教会实际控制的村落进行详细磋商。 　　刘刹何先回了趟柯曼德法师塔，通过传送门找何伟毅又要了一批货物作为样品，休息一夜后折返村子。 　　第二天中午，他蠕动着巨大的身躯，从村子正路明目张胆进村，路旁玩泥巴，过家家和正扮演勇士屠龙的小孩子们都热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 　　这条路刘刹何最近走了很多遍，一开始他出现的时候，父母还会急急忙忙跑出来把孩子带回去。 　　但后来他来村子当过几次散财童子，给村里家家户户送点肉，每次来都给孩子们带些地球的糖果，加上见面次数多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 　　刘刹何从臂环里掏出一把大白兔，散花似的往左右丢，耷拉着鼻涕，满手泥巴灰尘的小孩们哄笑着在身上擦掉污渍，你争我抢。 　　“狗蛋，你还演绿龙呢？“刘刹何跟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打趣道，“那些官家人呢？” 　　被起了“狗蛋”外号的小家伙揩掉脸上不知是谁抹给自己的鼻涕，傻笑着拨开奶糖开始含的小孩大声嚷嚷：“俺爹让老爷们住在俺家，刘老爷去俺家就成。” 　　他头上带了一圈绿色的藤条，以此表明自己正扮演邪恶的绿龙路德坦斯，狗蛋把自己好容易捡到的几个奶糖一股脑塞进身后肩膀上绑着布条的女娃手里，自己只留了嘴里一块。 　　女娃演紫龙安洁莉娜，蹲在地上，屁股上拖着一条藤条的是扮演刘刹何的男娃，皮肤黝黑，是村里铁匠的儿子。 　　分完了糖，他们又跑到一边继续游戏去了，这会儿正演到刘刹何突袭路德坦斯，铁匠儿子大喝一声“我来助你”，从石头上跳下去一把抱住狗蛋，他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嘴里催促布条女孩儿。 　　于是在一堆小孩中，扮演安洁莉娜的女娃跑到狗蛋面前，吧唧一口亲在狗蛋脸上。 　　这就表示安洁莉娜进行了一次贴脸吐息，于是狗蛋红着脸，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脑袋一歪，吐着舌头倒仰倒地。 　　“绿龙死咯！”孩子们拍手叫好，这出戏便落幕了。 　　刘刹何摇着头走开。 　　他之前还奇怪，身为村长的儿子，长得也壮实的狗蛋明明是孩子王，怎么会心甘情愿去扮演“邪恶”的绿龙，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跟半身人差不多高的小孩熙熙攘攘，铁匠家的说轮到自己演绿龙了，而狗蛋誓死不让，收了他奶糖的女娃也站出来帮腔。 　　对于半大的小孩儿而言，善恶辨析尚且模糊，英雄救美倒是大家的理想，但这都抵不过漂亮姑娘捧脸给你啃一口来的实在。 　　“到了。” 　　村长家和周围的建筑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木质的房子，历经几代修修补补，歪歪斜斜地被承重柱撑着，外面糊了层泥巴防虫。稍微好一点的在于他们家有一个狭长的二层阁楼，里面能多存放一些东西。 　　院子里有两座座石房，一座用来存放农具，另一座前屋是灶，后屋是铁匠工作的房间。钥匙都由村长保管，村里婚丧，庆典时节，由村里人出钱从外边雇厨子来做菜，只有这种时候大家才能吃上正儿八经的热菜。 　　你说以往？ 　　以往都是自己折点树枝木头草草生火煮熟了事。 　　就连后屋也是哪家的租的镰刀锄头用坏了，花钱请铁匠在这里修补时才开张。 　　平日了铁匠也要下田工作，种出一家人的口粮、 　　整个卡林珊的贫困地区都是这样，铁器和正经炉灶掌握在国家手里，村长负责收钱并记录下每次的开销，每年都有税官前来收税收粮。 　　村长家保管账本和钥匙，钥匙谁中饱私囊，税官只消核对柴火堆和佐料消耗情况便能查清楚。 　　不过今天倒是无人在意那个账本了。 　　从卡林港而来的外交官住在村长家，村长跑去亲戚房里睡了一晚，厨房和铁匠铺从早到晚都燃着烟，香料也被扫荡一空，看那大腹便便的家伙一边剔牙一边不满的神色就知道，虽然他吃掉了村子一年的香料储备，但是并不满意。 　　马赞头上缠着洁白的长布包头巾，一般是卡林珊有产人员或商人的标志。 　　这种在头上显得异常臃肿的东西，在穿越沙漠和干旱地带是可以充当蒙脸布，睡觉时可以当做枕头或者被子，休息时可以作为地毯，起床可以当做毛巾，买卖时用作包裹。卡林珊盛产奴隶和商人，这些积极从事跨境贸易的商人将这种巨大的包头巾带到世界各处。 　　而马赞的包头巾，只是单纯用于炫耀身份罢了。 　　他从帝国西部一路前来，头巾却时时刻刻保持纯色，虽然年过五十，但仅凭这头巾，他已经超过后浪太多了。 　　这不仅仅是财富的炫耀，更是彰显自己在帝国官僚机构中的地位——不是谁都能享受国家驿站上房的。 　　“刘刹何先生！”马赞惊喜地站起来，身上来自费伦东部赛尔地区的丝绸柔顺透气，让他不至于在日渐炎热的天气里大汗淋漓。 　　“马赞玉伽，您好啊！”刘刹何笑眯眯地打招呼，小狗似的嘴巴愈发可爱。 　　玉伽意为参谋官或者谋士，马赞虽然出任外交官，是这次与遍布费伦的教会会晤的首脑，但从前次交流中，刘刹何发现他并不在意这个身份，反而以大苏丹的近身谋士身份自傲，于是刘刹何从善如流地用了这个称呼。 　　日眼可见地，马赞表情生动了许多，昨晚没睡好的烦躁似乎都不见了。 　　顺带一提，马赞在大苏丹上位以前任职帕夏时，曾经是他的私人奴隶之一。 　　在卡林珊，成为苏丹和帕夏的奴隶是一种荣誉和特权，甚至大苏丹的生母与老师都是奴隶出生，作为权贵的附属物，往往作为主人的亲信从事显赫的职位。 　　这些奴隶出身的官吏拥有可观的个人财产和显赫的社会地位，苏丹则是他们的绝对主人。他们拥有的权力来源于苏丹的意志，他们是苏丹的工具和奴仆。苏丹可以随意罢免和惩处他们。 　　从这种角度看，他们类似于傲来国古代的宦官。 　　深受皇帝信赖的宦官有多位高权重，就不用多说了。 　　马赞只差在脸上写“如朕亲临”四个字了。 　　看来夏恩王朝跟圣战军的战事颇有些焦灼啊。 　　一番寒暄，刘刹何大半截身子留在屋外，只将脑袋探进木屋里，以免自己无意中的举动推倒这本就不甚结实的房子。 　　“唉，刘先生方才问好，我是真的不好啊。”马赞转着拇指上红蓝宝石拼的扳指，一只手戳自己的眼袋，“您看看，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您再瞧瞧。”他站起来，手上的宝石项链稀里哗啦响，马赞掀开帘子，露出后面的板床，“铺了三层鹅绒垫，还是跟石头一样硬，这怎么睡人？” 　　他一屁股做下去，肥肉深深陷进椅子里，跟一团肉球似的，本就浅薄的嘴唇因为脂肪缘故被扯得撑开，越发看不出唇色。 　　“艹！”刘刹何看着马赞的抱怨，心里气得直骂娘，“老子来这儿是谈判的，你睡得好不好关我屁事儿！” 　　缝隙似的眼睛将刘刹何突然冒火的样子收入眼底，马赞心里轻蔑一笑：“他急了，他急了。” 　　作者的话：晚上还有一章 第177章 ：拉锯（二） 　　谈判的手段有很多种。 　　刘刹何不讲逻辑只讲感情的吹逼属于剑走偏锋。 　　邪道，彻底的邪道。他不能对马赞玉伽用这招，即时对方愿意，他也不能肠湿。 　　而马赞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才是谈判中的正常手段。 　　一句话，硬拖。 　　拖到你失去耐心，拖到你心神不宁，拖到你怀疑人生。 　　根据大苏丹麾下谋士的猜测，教会手里掌握了一批能生产高质量武器的工坊，并且在这次谈判前，当地的探子已经里里外外摸透了，可以确定这批工坊并不在费伦，而是通过私建的传送门达到运输目的。 　　不然呢？哪家墓主人够资格享受似乎十几万全套军械的墓葬品，还都是远超军队制式标准，达到将官水平。 　　他手下难不成有几十万的将领？那军队不得上百万？卡林珊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他怎么不一统费伦呢？ 　　所以虽然是帝国对这批货物有迫切需求，但是只要官方一道合乎情理的“查封违法私建传送门”的命令，国家就能派军荡平柯曼德的法师塔。 　　因此他们的生意做得再大，现在也只能卖给夏恩王朝。 　　所以尽管大苏丹让自己尽快与对方谈妥，马赞还是有心压价，好给自家主子带回好消息，从而提升自己的政治资本。 　　他的政治资本是大苏丹的信任。 　　现在不比以前，卡林港港口被毁了三分之一。重建要钱。武备库被劫，补充要钱。和在海上游荡不知终点的圣战军对垒，保护沿岸城镇也要钱。维持大苏丹的统治，威慑那些野心勃勃的苏丹、帕夏更要钱！ 　　钱钱钱！他每省出一个铜子儿，大苏丹对自己的笑就多一分。 　　誓死捍卫大苏丹的笑容！ 　　当他将省出来的大笔金币放进国库，在金币叮咚声里，他会成为大苏丹最信任的奴隶。 　　能做大苏丹的狗，就是天大的荣幸啊！ 　　对面的巨蟒明显在压制怒火，他深呼吸着，硕大的肺部吐气时形成一股强气流，吹得马赞浑身清爽。 　　在他舒坦地骚动中，刘刹何挤压食道，用锈钉拨拉泛黄铁板的声音道： 　　“说正事儿吧，马赞玉伽是个大忙人，我也还有几批武器在仓库等着出货。” 　　刘刹何从来不是能耐心跟人闲聊掰扯的主儿，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天天申请在太空站加班，生生加成最佳员工。 　　这一世做了法师，就更不喜欢这种垃圾话了。有这时间，多去做几道《法师毕业真解》，《五年施法三年模拟》不好么？ 　　哪怕你去青楼跟姑娘聊聊诗词歌赋呢。 　　马赞无奈地摊手：“正好我还想着该怎么跟刘先生讲呢。” 　　他轻轻颔首，下属们立马在一旁点香的点香，烧茶的烧茶：“密斯特拉教会除了在做武器贩卖，还在东卡林珊广泛推广幻景法球和录像事业吧？” 　　“这有什么关系么？” 　　“原本是没有关系的。”马赞笑道，“可是这两个产业都太能赚钱了！” 　　刘刹何在门外的身子稍稍往前缩，肌肉绷紧：“我记得我们是缴足了税款的。” 　　“嗨呀！你把帝国想到哪儿去了！”他拍着手摇头，浑身的肥肉波浪似的抖动，刘刹何满怀恶意地猜测这家伙得有五百斤，“问题不在于你们，问题是……” 　　“没钱。” 　　“没钱？”巨蟒一脸茫然，心说你他妈逗我呢，这么大个国家，卡林珊文化颇类奥斯曼，阿拉伯人素来有储备黄金的习惯，而盛产商人的卡林珊就更别提了。 　　哦，还有几个海外殖民地和光耀之海通往蒸汽之湖的海关税收。 　　你跟我说你没钱，你咋不说深水城是个又小又落后的寨子，巴托九狱的魔鬼是无组织无纪律脑子灌水的蠢货，天堂山里住的都是深渊里的恶魔，巨龙都是长的巨大徒有其表的肉猪呢？ 　　你看我像傻逼么你就这么骗我？ 　　“唉！”马赞不去看刘刹何便秘的脸，语重心长道，“今年开年，贵教会便推出了幻景法球，飞快地在各地铺货，吸纳黄金无数，虽说帝国收了不少税，但东部的黄金比起以往少了足足两成！” 　　“怎么有这么多？”刘刹何瞠目结舌，狗似的嘴巴张开，舌头耷拉着，“那得有一百多万吧？” 　　“谁说不是呢！”马赞叹气，“贵教会固然赚不了这么多，但是那些……额，渠道商？是这个称呼吧，他们转的呢？那些商会运输赚的呢？那些推着独轮车到处放幻景的小商小贩赚的呢？” 　　“他们不比冒险者，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些经商的大都攒钱准备扩大规模。他们从民间赚取的利润固然会重新回流，但是……” 　　马赞一拍大腿：“这不是太快了吗！才两个多月的功夫，这些小商根本就没来得及攒下足够的钱，就花不出去。地区的金价已经开始升高了！为此大苏丹还下令鼓励各地的苏丹、帕夏花钱，甚至稍微放宽了帝国官员衣食住行的规格限制。” 　　刘刹何歪着头，用舌头舔仆人奉上的大缸乳饮料。 　　“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偏偏贵教会还出售大批军械。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军队是吞金巨兽，除了大苏丹陛下，东卡林珊的各大军团都与贵教会有订单。根据调查人员查证，林林总总算起来已经有四万多套军械被贵教会卖出去了。” 　　马赞深吸一口气：“这又是一笔大钱，以至于很多军队的巴什和塔格（头领）们不得不向商会，贵族借贷。” 　　“现在的情况是，东卡林珊市面上的金币留存率比储量还危险，足足少了一半，大家不得不把存在地窖，银行里的钱支出来用。流通的货币减少，物价腾贵。” 　　这下问题大条了。 　　贸易逆差，金银流出。幕府末年的东瀛也面临类似的情况。东瀛商品竞争力差，每年进口的枪支，火药，大炮以及其它商品都用黄金结算。即便历史上东瀛的确是黄金盛产国，一座菱刈矿山据说从十七世纪开始采到2078年都没枯竭，虽说固然有合理开发的因素，但东瀛可是有三大金矿产地，历史上金银矿总量高过傲来国的！ 　　就这样，因为贸易逆差黄金流出导致的物价上涨，都逼得农民到处起义。 　　黄金是小事，可跟民生扯上关系，就不是小事儿了。 　　刘刹何讷言，只是利用舌头出入的空腔吸奶。 　　他清楚马赞诉苦是想压价，这种段子二十一世纪初电视剧里都演烂了，他才不上当。 　　卡林珊内忧外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来赚钱的，全赚走才好。 　　退一万步讲，他又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难不成能用铜，锡和水银变出黄金不成？ 　　那他还来做什么贸易，直接支口锅自己煮不就完事儿了！ 　　“哎呀，确实难办啊。”巨蟒打定主意，也跟着摆出苦脸，“都是给上面办事的，我理解马赞玉伽的难处，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马赞凄惨点头。 　　生活不易，玉伽叹气。 　　“这样吧，我再咬咬牙，催上面多生产几批货卖给您，还是原价，怎么样？”刘刹何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只可惜要累死不少奴隶了！这些损失就不找马赞玉伽索要。” 　　“啊？”马赞的脸都涨红了。 　　我跟你诉苦，你反手就加倍出货要卖给我，感情你是把我的话当相声听了？ 　　刘刹何细细解释：“马赞玉伽您想啊，那些刁民，平时好吃懒做，干活的时候有气无力，打架斗殴，勾栏瓦舍精神百倍。” 　　“这些家伙就是破坏治安和帝国稳定的罪魁祸首啊！” 　　巨蟒眼珠子浑圆，眼黑长得老大，一副十全资本家模样：“帝国西边的航线被圣战军截断，本来贸易受阻，不少人就有怨言，现在黄金一时半会儿平衡不了，大苏丹收缴军备武装部队的命令是形势需要，干脆！” 　　刘刹何支起身子，脑门顶在楼板上，杀气腾腾：“您多买点军械，武装一只军团，从民间，富农，小贵族那里以借款的名义征收更多黄金，逼他们造反。然后大军出动剿匪。” 　　“一个伟人曾经说过：‘借钱买火枪，为什么要还钱？，他不怕死么’我深以为然。马赞玉伽可以效仿啊！您想想，您先向他们借一大笔钱组建一支军队，再把债主杀光，这样一来您的欠债就了结了，还能带回一支新军，这才是无本的买卖！” 　　马赞想象了一下他凯旋时的荣光，恍惚间差点点头。 　　幸好理智终究占领高地回神，他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压价的。 　　于是马赞的肥脸立马涨成猪肝色，眼鼻子都气歪了。 　　“老子信了你的邪！真要这么做，大苏丹得把我吊死在卡林港！” 　　作者的话：完成啦！睡了 第178章 ：拉锯（三） 　　谈判一时间似乎陷入了僵局。 　　马赞既不愿意原价付钱，又不愿意去死，真叫刘刹何为难。 　　为了劝说这家伙全额付款，刘刹何甚至自作主张，提出利用阿瑞文市庞大的自由法师的优势，由自己出资在果厄要塞附近建设几个工坊，从阿瑞文市招收魔法学徒和法师们，对来自地球的精工武器进行附魔。 　　这样一来多出“抗酸”“滑溜”等特殊能力，将产品价格提升三分之一甚至更高。工坊由教会主管，出厂价卖给帝国，至于帝国是拿去武装军队还是以市场价出售赚取利润随意。 　　如此优渥的条件，却被马赞断然拒绝。 　　“你出钱建造工坊，低价买给帝国，帝国再高价卖给周边国家。我清楚刘先生话里的意思了。”马赞用指甲挖出一坨乳油，在手上轻轻涂抹，“但是恕我不能接受。” 　　“卡林珊有自己的规矩，帝国从刁民身上抽取税钱的方法几千年前便流传下来了。火税、铁税、船税、养廉税、马税。我们赚钱的法子经过了先贤验证，是安全可靠的。你们的法子涉及了太多新东西了，其实如果不是该死的圣战军，大苏丹不然不会允许你们在国内推广幻景法球。” 　　刘刹何清楚马赞指的是什么，这个家伙虽然没有接触过完整的资本主义进学，但身居高位的他本能察觉到刘刹何的提议会对帝国原有秩序造成相当的破坏。 　　卡林珊是封建奴隶制度的国家，上至政府工厂，下到商会自己的作坊，无一不是奴工在辛苦干活。 　　刘刹何提出的完整、详细的雇佣关系生产模式，对于这个保守的国度无异于一颗惊雷。 　　哪怕钱途无量。 　　“把帝国当做一碗汤，我们是在用汤勺舀着喝，你们的做法是在碗底扎一根吸管，这不合规矩。” 　　当年西牛贺洲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企图在奥斯曼建设铁路时，奥斯曼的官员如是说。他们丝毫不在意建设成本由外国人承担，也不在乎铁路建成后带来的经济效益，傲慢地用一句“规矩”便打法了事。 　　铁路会威胁地主和传统商人的生意模式，流水线式的附魔工坊会妨碍阿瑞文市魔法物品的价格，更何况大批外来精工武器已经对卡林珊本地工坊和矿山产生了冲击。 　　到了刘刹何这边，他也遇见了同样的保守阻力。 　　“妈的！”巨蟒烦躁地摩擦鳞片，有些冒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马赞玉伽到底什么意思？” 　　“刘先生稍安勿躁。”马赞在蟒蛇焦躁中本能哆嗦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他看出来了，对面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至少在黄金上寸步不让。可他想升官，这件事儿就必须办妥了。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眼珠转几圈，道：“为了以后着想，国家是决计不会掏金币的。” 　　“那你说你妈呢，你是来消遣老子的？”刘刹何耐心彻底消磨殆尽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端的是雷厉风行，“告辞！” 　　“别啊！刘先生，万事好商量！”马赞站起来去栏刘刹何，差点破口大骂。 　　你懂不懂规矩？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几十万金币的买卖，哪个不谈个三五天，你想两天功夫就完事儿，你当我卡林珊真跟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小国一样？ 　　可他又不敢真翻脸，不然回去后主子得扒了他的皮。 　　“没有黄金，可还有宝石嘛！” 　　巨蟒已经挪移到院子里的身体一顿，过了几秒才转回来： 　　“这才有点意思。” 　　谈了这么久，老刘终于看见点诚意了。 　　于是两人一改之前的拖拉，跟称重似的将各自的筹码扔上谈判桌。 　　马赞原打算慢悠悠地将国内外对密斯特拉教会有敌意的势力丢出去吓唬刘刹何，一点一点压低成交金额。没想到对方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一点不按规矩来。刘刹何转身之后便嚷嚷着“无趣无趣“，只要他俩开诚布公，少玩弯弯绕。 　　于是马赞意识到自己玩脱了，他站起来说用宝石抵付的时候，便暴露了帝国其实并非揭不开锅的事实。 　　他只能强颜欢笑跟重新坐回谈判桌上的刘刹何再谈。 　　经过枯燥的数字游戏和互相问候亲属的热情联谊，他们终于在欧格玛（知识之神）牧师的公正下签订契约： 　　1.从今天开始，密斯特拉教会必须以卡林珊地区生产制式武器的出厂价向夏恩王朝出售最低精制标准的武器及其它商品。作为回报，夏恩王朝承认密斯特拉教会与帝国的友谊，合作伙伴关系。 　　2.密斯特拉教会今年每月应向帝国提供一千套武器装备，加上赠送的一万套合计两万两千套。夏恩王朝以黄金三百磅为定金，后续交割中，按照黄金与宝石，矿石三比七的比例支付。 　　3.密斯特拉教会必须在三个月内提供凝固汽油弹两千枚，为期一年。并每年向帝国提供凝固汽油弹一千枚作为贡品。作为回报，夏恩王朝将会保护境内密斯特拉教会不受东方蒸汽之湖矮人与其它武器工坊的迫害。 　　4.教会与刘刹何作为死灵学派法师与帝国公民，必须组织最少五名高阶法师带头的军队前往帝国西部支援沿海地区。夏恩王朝将会承认刘刹何帝国公民身份，并认可其在战争期间建立的功勋，在战后统一结算。 　　5.密斯特拉教会的幻景产业必须缴纳两倍税款，限期补足之前拖欠税款，夏恩王朝将特许其在境内独家经营幻景产业（限定涩情）。 　　补充条款： 　　如若密斯特拉教会不能完成上述任一条款，帝国有权冻结教会在境内的所有财产。如若夏恩王朝无力承担条约内的军械武器，可以用矿山，土地，爵位，特许令及其它特权支付。 　　明年的订单等年末签入补充条款中。 　　这些便是契约的主要内容了。 　　双方唾干了口水，才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颔首签下名字。 　　马赞眨巴干涩的眼睛，黑眼圈极重，他大口喝茶润喉，身边的侍从凑在他身后悄生说：“大人，要不要告诉他柯曼德的行为？” 　　“什么行为？”马赞放下镂金杯，皱着眉道。 　　那侍从弯腰附耳：“手下的探子昨晚来报，说刘刹何意图拍下所有卓尔精灵作为奴隶，好像别有用途。他将此事委托给了柯曼德，但是柯曼德在森林里以‘处死卓尔主母，尽快出手卓尔’为条件答应穆斯塔法营长求助的请求……” 　　马赞按住太阳穴闭目做沉思状：“这件事就不告诉他了，先多搜集些柯曼德，教会和他之间分歧的证据，未来会有用的。” 　　他从椅子里拔出来，活动发麻的脚，怅然：“回去吧，乏了。” 　　“是。” 　　 人物卡（无数据）：刘刹何 　　姓名：刘刹何 　　年龄：不详（最少超过三百岁） 　　巨型蛇怪（刘刹何体长超过130尺，盘踞体型符合15X15尺标准） 　　人物等级：10级（9级法师，1级苍白之主） 　　神话阶层：2级 　　施法者等级：9级 　　学派专精：死灵学派专精，咒法学派专精 　　特殊攻击：绞杀，大蛇之咬，扫尾 　　特殊能力：死不松口，作为蛇类，即便你已经死亡，神经依旧会在遭受攻击后本能驱动身体做出反击 　　------------------------------------- 　　状态： 　　能量化：经过转化仪式通过邪道手段晋升法师道路的他，天然具有魔力亲和性，他的施法方式于耐色瑞尔法师相同，魔力储备超出同等水平三倍。并且二环及以下的禁制学派法术也能使用。代价则是，他的躯体会逐渐能量化并最终崩溃。 　　表现为一开始的阵痛，进而施法能力下降，身体逐渐失去控制。 　　窃贼：神游星界的时候，密斯特拉选中了他，他在误打误撞下利用了女神的善意，从女神那里窃取了七环以下近乎所有的法术列表。尽管运气如此好，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他在战斗中惯用的法术依然是法师的本职法术。 　　神话英雄：作为密斯特拉的神眷者，刘刹何拥有能逆转现实的神力 　　妖怪：地球土著生物，吸收天地灵气萌生灵智，他的身体比同族更强壮，鳞片更坚韧，身体成长没有极限。 　　重生：真是令人惊讶，这条蛇竟然承载着人类的灵魂，法师们知晓真相后一定会蜂拥而至将之大卸八块研究。经过重生的他精神比前世更强大，注意力更专注，更难被幻术欺骗。 　　药浴：由拂尘道人精选药材，妖兽精血调制，为了让不争气的废物徒弟出门后能保住狗命，他下了颇多心血。受此浴者，显著强化耐力，神经反射速度，表皮防御能力 　　------------------------------------ 　　专长： 　　一半专长： 　　调制药水，制作卷轴，精通冲撞（天赋） 　　尸体工艺家，你所唤醒或创造的不死生物，比一般的更为强韧。 　　血肉移接，你可以进行某些种别的接移，在其他活体生物或是你自己身上。 　　鼓舞抗力，你所唤起或创造的不死生物对于驱散有比一般更强的抗力。 　　强固血肉，你所唤醒或创造的不死生物可以在战斗中掌握它们自己（提高防御能力）。 　　死灵力量，你所控制的不死生物，在靠近你时得到优势。 　　超魔专长： 　　法术定发，法术瞬发 　　------------------------------------ 　　神话英雄：大法师（2阶） 　　基础能力： 　　神话之力，神话角色能够利用力量之源完成惊人的事迹或者欺骗命运（每日你能够使用神话之力的次数等同于3+两倍于你的神话阶层） 　　神力涌动，你可以唤醒体内的神话之力来克服各种不同的挑战。 　　勇者不亡，每当你的生命值低于0点的时候，你可以依旧保持活力。 　　神奇先攻，第2阶起，你的先手攻击会获得神话阶层的加成。 　　神话专长：暂无 　　大法师（二阶）： 　　大法师奥秘： 　　狂野奥术，你可以花费一次神话之力，施展任意一个奥术。此法术必须在你的奥术列表之中，必须是你奥术施法职业可施展的等级。此法术不必是你已准备的，也不必在你的已知列表上。当你以此方式施展法术时，在任何以施法者等级判断的效果上，视作你的施法者等级提高两级。你可以在此法术上添加任何你知道的超魔专长，但总等级不能超过你施展此法术的施法者职业可以施展的最高等级。 　　道途能力： 　　精通造物，你能够制造任何魔法物品，就如同你具有必要的造物专长一般。若你实际上确实拥有造物专长，并且这个专长就是你正在制造的魔法物品所需要的那个，那么每当你在尝试制造该物品而进行技能检定时，掷两次并取较高的结果，而且你所花费的造物时间能够完成两倍的进度。该能力并不会降低物品的成本或者任何其他要求。 　　神话学派，在确定你的奥术学派能力的效果时，视为你的等级比正常高四级。这会增加你能够使用的能力的效果，但是不会让你在比正常更低的等级获取能力（不能提前接触更深层的魔网）。若你具有每日只能使用几次的奥术学派能力，比如失明射线（幻术学派能力），那么你的这些能力会获得额外使用次数，额外次数等同于你的阶层的一半（最低为1）。你必须具有奥术学派职业能力才能选取该能力。 　　------------------------------------- 　　装备： 　　臂环（两个），出自傲来国云省‘硕鼠’一族，傻瓜式的操作方式让此物并不能承载太多东西（20米X20米/个） 　　不死掌控权杖，，每日两次“操纵死尸”，提升持有者可操控的不死生物上限 　　平静腰带，每轮（15秒）移动不超过5尺，则无视呕吐，疲劳，眩晕效果 　　海佳尔的活化钢盾（陈旧），拥有猛击，活化附魔特性，千层钢锻造（疑似掺杂寒铁），异常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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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惦记着你的宝贝了？”艾伦身后是一瘸一拐用盾牌拄着走路的红发男人，他赤裸的上身画满了鸟兽纹身，他是三级野蛮人，名字艾伦记不得了，反正大家一贯以外号相称，“放心吧，哪怕他死了，已经出来的东西照卖不误” 　　对，大家。 　　这是一只典型的冒险小队，共计五人，由艾伦担任队长。 　　这原本是艾伦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曾经是被捕奴贩子老巴格达收留的众多孤儿之一。作为拿命换富贵的行当，捕奴这一行即便在冒险者里也属于上不得台面的。 　　他们一不追求挑战，二不在乎名誉，整日游荡着，哪里有战争他们便聚集在哪里，靠着欺负毫无防备的村子和失散的路人维生。 　　要是队伍强大一些，会冒险进入怪物的巢穴抓捕幼崽——角斗场的贵族们很喜欢看人与猛兽的戏码。只不过这种戏很消耗生命。 　　所以捕奴队伍的扩张除了收留亡命之徒外，便是向饥荒的难民买孩子——他们很少从掠夺来的奴隶里挑选，复仇的代价在这些小团体里是不可承受的。 　　艾伦六岁被收养，从留在营地打杂到扛着辎重跟随队伍，再到跟着师傅学习围猎技巧，至今已有十二年。 　　他原以为自己将会在捕奴队度过终生，没想到巨龙之战成了他的转折点。 　　当时老巴格达与盗贼公会的阿布拉合流入森林，不久便遭遇了龙兽人，原本一切顺利，在大量麻醉药和泻药帮助下，龙兽人的抵抗很快便消失无形，拉到脱虚的龙兽人留下一地污秽，被捕奴队拼成的拖车拉着往外走。 　　不料这龙兽人不是一个人！他的配偶配偶在远处等伴侣饮水归来，所以听见战斗声立刻潜伏到附近了。 　　原本这只龙兽人紧跟着捕奴小队打算伺机偷袭，多亏了留下来收尾的艾伦察觉到树梢飞鸟扑棱着起飞，于是冒着生命危险大声示警，然后他一头扎进洒满了泻药的水潭里躲开龙兽人含怒一击。 　　得到警告的队伍立刻组织防御，将施法者保护在后排开始有序反击。 　　最终这只偷袭的龙兽人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胳膊，遭遇袭击的队伍死了一个重伤两个。 　　艾伦也是重伤员之一，倒不是什么伤筋动骨，而是他在水下憋气时间太久，不慎呛了几口水。 　　就是用来药龙兽人的水潭。 　　后面就不提了，一言难尽。 　　总之失去作战能力的他得到了开心的老巴格达亲口承诺（以极小的损失捕获两头龙兽人，第一天便开门红，能不高兴么），在地位和自由间选择了后者，他带着二十几枚金币与病体回到果厄镇，错过了捕奴队被征召参与攻城的大事件。 　　但是即便巨龙之战结束了，也不意味这米尔森林便能恢复曾经的平静。 　　大量失去栖息地的野兽为了觅食往森林边缘迁移，绿龙路德坦斯的下属们失去了头领也纷纷在森林讨生活。 　　其中包括从北方跟来，又在战争中逃亡的部分蜥蜴人，还有在龙巢完整离开的地精，鬼婆与其它怪物。 　　总之果厄镇等一批森林边缘的小镇时刻处于危险当中。 　　恰逢德鲁伊们前来寻求人类帮助，希望能尽快平息森林的创伤，于是镇长与开设的贸易补给站的匹斯麦爵爷一合计，干脆不撤销商铺，转而变成冒险者协会的民间组织，沿用过去的称号系统和勋章系统，由委托人在墙上张贴告示，冒险者揭榜完成任务获取报酬的全新模式。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商会和阿瑞文市的法师老爷们串联，这样需求市场才能持续保持饥饿。 　　之所以说是全新的模式，是因为但凡在协会注册的冒险者，都会获得完整的新人培训，包括但不限于野外怪物手册，巢穴辨识指南，协会规则和权限，还有对积分兑换的讲解等等。 　　是的，协会以积分与货币混合的形式发放报酬，大家也甘之如饴。 　　因为积分可以兑换金币，但是金币不能兑换积分，而有些东西，只有积分才能从贸易站换取。 　　比如艾伦抱着不肯撒手的这一把，子虚镇量产卡林珊制式重剑，四指宽，重量在三斤左右，长度并不特别突出，在落叶林为主的米尔森林也能发挥作用。 　　买到心心念念的宝贝，艾伦心情好极了，破天荒请队友们共饮一杯。 　　他们离开匹斯麦的英雄补给站，往街心走了大约两百米，来到一处翻新的大型酒馆门前。 　　此刻太阳接近落山，镇上其余地方行人逐渐稀疏，而这条最靠近森林的大街依旧人来人往，九成是各地云集的冒险者，他们没捞着什么好处，又不肯放弃补给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于是滞留在镇子上靠着告示栏维生。 　　百叶门来回晃动，醉如烂泥的人被人搀扶着离开，而忙碌一天的冒险者错身投入这销金窟，顶上的招牌在火把里看不太真切，不过大家早已熟知店名： 　　匹斯麦的豪迈酒馆·果厄分店。 　　一行人哄笑着推开门，热浪与喧嚣浪潮一般打来，还未饮酒，五个人的脸上都涌起了血色。 　　空气里充满着汗味和胭脂的味道，又统统为混合的酒气让路，绰号蛮子的野蛮人贪婪地吸吸鼻子，他的脚上打着石膏，正好用酒精麻痹刺痛。 　　“特大杯朗姆酒！”蛮子豪迈坐在吧台前，拇指往后一翘：“他付钱！” 　　“麦芽酒。”显老的术士低声道。 　　“杜松子酒。”巡林客四仰八叉倒在桌子上。 　　“大小姐喝什么？”艾伦看着靠窗坐下，指着脑袋的队友，关切道。 　　“啊，抱歉我走神了。”她回头冲艾伦歉意地一笑，“葡萄酒吧。” 　　这名绰号大小姐的游荡者，正是学有所成的铃木川鹤子。 第180章 ：死亡商人（一） 　　川鹤子是来了费伦才知道，所谓的核心职业只不过是在费伦最广泛且最普遍的职业称呼。 　　即便是在核心职业中，根据地区历史和个人际遇不同，自身的职业发展也会展现不同的特点。 　　比如她目前所在的小队里就有一个特殊的职业变体。 　　术士变体·塑愿者穆德。 　　这位年仅十六岁的男孩比川鹤子的年纪还小，然而已经展现了非凡的火元素血脉能力。甚至大家（包括酒馆和补给站的其他中阶施法者）一致相信穆德的祖上与某位强大的火巨灵发生了超越友谊的关系。 　　术士的魔法不需要像法师一样使用施法材料，他们甚至连法杖都不需要，只靠双手和嘴巴便能催化魔力施展法术，而身为塑愿者的穆德尤善此道。 　　蛮子之所以脚踝重创还能拄着盾牌跟上队伍，他居功至伟。 　　穆德的天赋能力“缚愿秘法”只能用他人的愿望代替自己的言语和动作施法（目标也必须是他人），同时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获得显著增益（施法过程中施法者等级视为更高一级）。 　　于是没有奶妈的队伍在穆德的这项能力加持下，也能施展类似“治愈轻伤”的神术，只要你许下“希望我某处的伤势得到减缓/治愈”这样清晰明确的愿望。 　　这都归功于火神后裔的能力。 　　卡林珊曾经为巨灵统治，拥有元素血脉的人类并不罕见，薇薇安也只是因为职业的变体让川鹤子高看了一眼。 　　她之所以完成了修行还迟迟不归，无非是想更近距离观察这个世界。 　　以及自己这帮人带来的影响。 　　比如那个一身破烂法师袍，在擂台上踩着浑身焦黑不知生死的人形狂笑的男人。 　　他腰间别着一串凝固汽油手雷，手心各握着一个，冲自己的兄弟狂笑：“嘿，哈利听我说！这玩意儿比枪好用多啦！” 　　这是一个不会抄录卷轴的法师，他的变体职业悲剧性地将这项能力永久抹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项特定领域无敌强的能力——攻城。 　　他的特殊能力“攻城技师”与“攻城兵器连结”能快速校准攻城武器（弩炮，投石机，抛石机，火炮），无论是精度还是再部署时间都被极限压缩。 　　通过魔法将中世纪攻城武器玩出现代火炮阵地的感觉，就是他钻研的方向。 　　这个混蛋，在卓尔精灵城阵地前异想天开地将一箱凝固汽油弹用渔网搂在一起装进抛石机里，然后一发命中女墙后面指挥的将军——那个可怜的家伙，自以为身前有蛛化人猿挡子弹，站在原地不避不闪，脸上还挂着轻蔑的笑容。 　　可惜凝固汽油弹炸开后的火油糊了他一脸，一旁的法师还来不及找出针对的灭火措施，十几秒的功夫这位将军的头颅便烧成白色。 　　于是这个战争疯子从攻城战里获得了灵感，把自己的手臂当做抛石机，开始隔三差五溜出军营来酒馆找对手，不亦乐乎地练习自己的掷弹技术。 　　当然，鉴于他在攻城战中以箱为单位，一发便是大几百金币的消耗，战后他不但没有得到晋升，反而吃了挂落。好在这家伙并不在意虚名，不然他很可能怀恨在心继而引发要塞纵火案。 　　被他点名的人腰杆插了两把矮人火枪，嘴里叼着甘草片慢条斯理咀嚼，听到兄弟叫自己，头也不抬说：“WDNMD，你那玩意儿还来不及扔我抬枪就狙死你了，二十尺内敢露个小头都得死……搞快啦，那只绿皮蜥蜴不是快死了嘛，解决了他好回去了，今晚我有守夜任务！” 　　尽管这名魔枪士嘴上说着不要，但他的身体早就出卖了这个嘴硬的家伙。 　　据川鹤子打探到的消息，这个枪学派的家伙与要塞里的另一名魔枪士一起鼓捣了半个月，将陶罐敲开，把果冻似的凝固汽油削成合适的形状塞进魔弹里，经过炼金术的调和，削弱凝固汽油威力的同时增强其稳定性，防止击发时炸膛，成功制造出价格更实惠的爆裂弹。 　　不只是他，作为地球武器使用的第一线，果厄镇的冒险者们或多或少都对新奇之物做出了反应。 　　有的弓箭手根据现代复合弓的结构开始思考弓箭的改型或者找工匠绘制连射弩，有的牧师在冒险者们铠甲，武器明显精良的情况下勇气倍增，尝试穿着重甲扛着榔头一边给自己拍buff一边冲在一线——在以往他们还会收敛一点，现在简直是嫉（邪）恶（神）如（附）仇（体）。 　　“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川鹤子无声叹息。 　　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果厄镇的氛围都变了，从前淳朴的小镇如今每天都有暴力事件发生，居民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厌恶变得习以为常。 　　甚至还有不少游手好闲的青年们加入道热血沸腾的冒险中来。 　　嗯，字面意义上的热血沸腾，被汽油弹生生熬干的那种。 　　与伤亡增高成正比的，是大家对这些新鲜玩意儿的掌握程度与日俱增。估计很快刘刹何的生意要从贩卖武器成品变成贩卖原料了。 　　大家一罐一罐拆凝固汽油弹手雷多麻烦，还不如大桶出售来的痛快。 　　“回去后得让爸爸再给议员们一大笔政治贡献金，不然炼油厂建不起来，大批进口汽油迟早被察觉。”川鹤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替刘刹何考虑地球产业的布局了。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是铃木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蛇神第一位也暂时是唯一一位巫女，还是神婚缔结者，说是刘刹何的核心幕僚中的核心也不为过。 　　比什么何伟毅，半兵卫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也就一个闻辽能威胁她的地位。 　　不过如今自己的闺蜜隐隐有拿下闻辽的趋势，这样一来双方就彻底变成一家人了。 　　团体的稳固比什么都重要，委屈合欢酱了。想到这里，少女呼出一口气。 　　艾伦咕噜咽下朗姆酒，眼神时刻在斜瞟川鹤子，他啪地放下酒杯，在酒精刺激下鼓起勇气开口：“有什么不高兴吗？” 　　“诶？什么？”川鹤子掏出羽毛笔，有些别扭地蘸了蘸，在小册子上记录见闻，头也不抬，“没有啊，我为什么不高兴？” 　　她用的是傲来国的文字记录，在以表音文字为主的费伦，这些方块字的解读万分艰难。 　　“通晓语言”只管嘴巴，管不到眼睛。 　　“哦哦哦。”艾伦公鸡似的打鸣，被川鹤子一说，他好容易积攒的勇气顿时全泄了，“我听见你叹气来着。” 　　是看见吧。 　　穆德坐在桌边比口型。 　　艾伦用凛冽的眼神威慑住吃瓜的穆德，有心挑起话题，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川鹤子大小姐的外号是四人一致认同下取的，她从加入队伍开始就表现得与这帮泥腿子不同，言谈举止有礼有节，说话不冷漠也不热情，一饮一啄皆本能地遵守某种古老的习俗，虽然有掩饰的痕迹，但那股子贵族式的精气神是骗不了人的。 　　尤其是皮肤，即便被卡林珊的太阳晒成小麦色，不经意间露出的背肌与小臂也令人想入非非。 　　蛮子曾经与穆德打赌，就那一副胭脂玉似的后背，就不是年薪几百金币的中产能供养出来的。 　　川鹤子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正忙着将见闻记录下来，好隔几天一块儿带给刘刹何。 　　她跟这条蟒蛇相处也有一年多了，深知这家伙大事不含糊，小事犯迷糊，战前庙算详尽，阵中气血上头便忘了自己是谁，只知道一波莽，浪战舍命。 　　现在他肯定觉得自己财源广进气喘如牛吧，要是不带些资料打醒他，只怕这家伙又要在细节处栽跟斗了。 　　听说他原本潜伏在绿龙身边，计划要摸清动静再做打算，不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计策。最后落得亲身犯险，还跟自己说丢了一万套盔甲。 　　可闻辽来信又说不止是盔甲，是连着弓弩长短兵一起的，那这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笨猪。”她捏着册子轻轻敲桌子，莫名恼火地小声叨叨，“铃木家那一份也被你亏了，你得担责！” 　　这番小女儿姿态全被艾伦看了去，只觉得与平时礼貌有节，从容不迫的恬静形象大相径庭。 　　如此蹙眉的天然有如雨后荷花含苞待放，倒叫这不学无术的汉子痴了，一时间还以为“笨猪”是在说自己。 　　这时川鹤子已经站了起来，打算回房间，临了临记起什么，便冲艾伦嫣然一笑：“谢谢你请的葡萄酒，阿瑞文市的果酒向来酒精含量较高，很适合放松。喝起来又回甜，有别样的滋味，我很喜欢。” 　　这本是东瀛惯常的赞美，表示对主人的感谢。可川鹤子刚喝完酒，脸上红扑扑的，方才俏皮的神色还未退去，眼睛扑闪如潭水轻晃，尽显自然之美。 　　看得艾伦食指大动，只觉得“笑靥如花”一词，今儿个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他痴傻着回笑：“你喜欢就好，嘿嘿嘿嘿。” 　　“你没事吧？是不是在哪儿磕着了，要不还是去看看医生？”川鹤子见他突然的笨拙，便关切了一句，见对方并无回应只是傻笑，心不在此的她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与朋友们打了招呼便自行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一旁吃瓜吃撑了的穆德终于憋不住，倒在桌子上，边锤边笑。 第181章 ：死亡商人（二） 　　果厄镇的夜晚，鬼尤其的多。 　　绕开跌坐在路上醉醺醺的女酒鬼，刀子扎进对自己起了色心的色鬼大腿，再用力一踩将匕首捅进墙里。 　　他哀嚎着挣扎，却不敢拔出武器，看来这家伙今晚得露宿了。 　　商铺的台阶上坐着几个烟鬼，这帮刚从酒馆离开的家伙，距离醉倒还差一点点，于是聚在一起吹牛侃大山，顺便抽烟提神，预防自己真的睡意上涌栽在这儿。 　　毕竟这里是中世纪，不是谁都像方才的那女酒鬼一般有勇气睡在地上。 　　各种牲畜的屎尿，沿街乱淌的生活垃圾，还有夜里醉酒人的呕吐物。 　　当然少不了出来觅食的老鼠，蟑螂和其它爬虫朋友。 　　哦，还有小偷。 　　川鹤子沉默着行走，将一切收入眼中。 　　她从旅店大门进入，在老板讨饶声和正揪着他的老板娘审视与提防的注意里踩着直叫唤的木板上楼，在转角处隐约听见这妇人低声咒骂： 　　“狐狸精！” 　　直到合上门，确认房间里的布置没人动过，她才扑在床上，一动不动。 　　深刻地疲惫爬上脑子。 　　几分钟的功夫，鼾声碎碎地响起来。 　　她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沾着森林的泥土和叶子。 　　桌子上丢着她的挎包，里面装着巴掌大的笔记本，而挎包旁边，这样的本子堆在一起，大约有十几个。 　　在费伦，川鹤子大概待了有四个多月了，巨龙之战两个多月前便已经结束，1377年也走过了四分之一。 　　她迷迷糊糊地想，现在同学们都已经在准备校园祭了吧？今年的樱花可能赶不上了，那么连毕业典礼自己也要缺席了（东瀛高中毕业时间为每年四月左右）。 　　她的思维突然断了，黑暗笼罩意识，甜美的梦紧跟而上，川鹤子呼吸渐渐变缓，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少女梦呓着： 　　“麻婆豆腐……鱼香肉丝……” 　　…… 　　天刚蒙蒙亮，川鹤子住宿的这间旅店厨房便亮了火光。 　　住在川鹤子对门的矮人们整理好东西下楼吃饭，在他们的催促中，老板娘抱怨着送餐，又荣光满面地摇着袋子里的银币回到柜台。 　　矮人们操着雄浑的嗓门互相鼓劲儿，坐上特质马车扬长而去。 　　他们是蒸汽之湖的矮人，卡林珊武器市场的怪诞光景将其吸引而来。 　　外交官半个月前从皇宫里出来，沮丧地告诉大家外交活动失败了，大苏丹既不肯分享这些质量优良的武器量产配方，也不肯下令禁止。 　　于是从蒸汽之湖各个矮人城市组成的联合外交团失望地返回——表面上如此。 　　实际上，他们自发将精锐组织起来，趁着海船在阿瑞文市补给的时候偷偷下船离开，一路驾驭驴车风驰电掣而来。 　　他们赶死了好几批驴子，只有驴子数量不足或者酒不够喝的时候才会在城镇停下脚步。 　　面对精湛的锻造技艺，矮人们总是难以忍耐。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刘刹何三天前便结束了修行，在果厄要塞走传送门去往西部沿海地区，与他随行的还有教会的几个法师。 　　除此之外，帝国因为承诺给予保护，所以在刘刹何跟马赞签完契约后的第五天，两个营的正规士兵先行开拔，随后大批工匠和牛车也紧随其后。 　　士兵在占据了柯曼德法师塔所在山谷的入口，在一旁规划好营盘，测绘员跟着法师画地图和设计图，工匠和奴隶们用牛车里的建材先行搭好行帐，随后组建工坊，对士兵砍倒的树木进行加工。 　　俨然是要在山口再建一座小型要塞。 　　既是保护，更是监督。 　　于是这几十个原本心怀不轨的矮人一头撞在了正在修建的军营上。 　　“都说了，军事重地，不能入内！”军营外，士兵吞了吞口水，终于对矮人手里的金币摇头。 　　瑞克摸了摸后背的战锤，蓬松的胡子抽搐似的跳，好悬忍住杀意。 　　他看着这些士兵身上的鱼鳞甲，腰间的弯刀和手中的矛，还有远处哨塔上架起的四架重弩。寻思自己能打五个这种菜鸟，但很难抗下四发弩矢，于是狠狠地啐了口，转身离开。 　　他回到驴车围起来的营地，将手里的金币袋往地上一掼，用矮人语骂道：“以磨拉丁的名义起誓！这帮绣花枕头分明是在针对我们！” 　　他坐在树桩制成的凳子上，从驴车里掏出酒：“我分明看见他们给德鲁伊放行，还有其他商人也都进去了，为什么我们不行？！” 　　营地里的其他矮人纷纷停下活计凑上来。 　　“因为我们窥觑大苏丹宝贵的工艺咯！”一个盗贼打扮的矮人不屑道，“我们这点小心思，人家能不知道？” 　　“可这是国王的命令，我们都奉国王旨意出发，必须拿到秘方！”瑞克说罢以手做锤，将桌子的木板锤断，“不如直接冲进去，我们带了奇物，他们的木头栅栏挡不住我们一冲！” 　　刚刚在维护机器的矮人比了个大拇指，跃跃欲试。 　　“然后呢？蒸汽之湖的矮人王国与夏恩王朝不宣而战，瑞克，你这是在拱火！”盗贼矮人厉声指责。 　　胡子花白的矮人们纷纷点头，直说过火。 　　“你说怎么办？你看到了，每天少说有二十辆马车从这里开走，要塞的运输队来的时候，更是上百辆的车队！现在东卡林珊的非精制武器价格已经跌了四分之一，冒险者们都在攒钱给自己换装。再过几个月，我们的产品就只能在末端吃人家剩下的了！”瑞克咆哮道，棕色的脸变成熟透的杏子，闪着暗红的色泽。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点头了。 　　“死亡商人，哈！”瑞克又吐口水，“我看他是要整个南费伦的铁匠都饿死！昂后除了农民，谁还买我们的货？趁早转行做农具去吧！” 　　这下大家不淡定了，事关王国经济安危，即便瑞克又耸人听闻的嫌疑，大家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商讨，一时间强攻派又占据上风。 　　“进山的路不止这一条。”那盗贼正声，“只不过是要绕个弯子。” 　　瑞克嗤之以鼻：“你信不信我们前脚绕路，营地里的军队后脚就开拔将我扣下来！” 　　“不用都去。”盗贼此时站起来，手里端着喝干的酒杯，“大部人马留着吸引对方，我只要十个好手，带上几件奇物。后天是无月之夜，我带人摸黑绕进去。” 　　他手指在杯口一抹，以酒水为墨，以桌为纸画起了简易地图：“我昨晚在树上测过距离了，从军营道法师塔放马跑大概要十五分钟，走路要半个多小时。从我抢到秘方开始，半小时足够离开法师塔，这时需要大家在正面制造些骚乱牵制对方大部队，只要我撤退中不留活口，没有直接的人证，夏恩王朝便没有战争借口。” 　　“扯淡！”瑞克反驳，“你这也是在拿王国冒险！是个人都知道使我们干的！” 　　“不一样！”盗贼勃然大怒。 　　“夏恩王朝西部商路受阻，经济遭受重创，军队云集西边，只要我们没明目张胆做事，东边空虚下他们会忍耐的。”盗贼据理力争，“我的做法留下了台阶，夏恩王朝会顺着下来！因为双线作战只有傻子才会做！我们保持克制，对方才会给谈判的空间！只要有了秘方，我们记下来再还回去都行！” 　　“你不是人类，你怎么能肯定他们的想法！”瑞克脸又红起来，激动之下说话漏洞百出，“万一大苏丹就是激进的呢？好战的国王人类历史上比比皆是，这个家伙也是野心家，蒸汽之湖过去在卡林珊统治下，现在他想恢复统治再正常不过！” 　　“我的确不是人类。”那盗贼声音平稳，“但我懂政治……算了，跟你这莽夫说了也听不懂，你脑子里都是肌肉。” 　　“切，连说话都不果断，你也配当矮人？”瑞克扭头开始人身攻击。 　　盗贼不管他，而是大声询问同胞：“还有谁有建议没有，没有的话就举手表决吧……很好，你，你还有你……洗车，后天晚上上山！” 第182章 ：死亡商人（三） 　　“所以，你的法师塔被轰飞了？”刘刹何看着水晶球里气急败坏的柯曼德，表情严肃。 　　“没有被轰飞！”柯曼德手里的权杖在石砖上磕得砰砰响，他眼珠里爬满血丝，眼袋又黑又亮，好像扒了水牛的皮敷上似的。 　　这明显是昨天透支了法术位，精神在魔网里呆了太久导致的疲劳。加上后半夜被强盗们闯阵惊醒，精神严重萎靡。 　　“他妈的矮人。”柯曼德拧着权杖上脊椎凸起，满脸狰狞，“敢轰我的塔！” 　　原来是矮人动的手。 　　刘刹何点点头，心下猜出了原因。 　　八成是自己倾销引来人家不满，所以伺机报复。 　　因为现代工艺靠的是大机器生产，所以刘刹何压根就没考虑到矮人也许不是冲着破坏来的，而是为了子虚乌有的配方。 　　“除此之外呢？他们发现传送门了吗？” 　　“发现个屁！”柯曼德没好气地站起来，手里揣着水晶球转身，刘刹何这才看清楚状况。 　　原来柯曼德身后就是被矮人新开的“天窗”，楼顶的神庙也坍塌了一半，外面的晨光柔和明亮。 　　二层的碎石里血迹斑斑，隐约可见断臂和破碎的内脏，墙上有三个矮人，都被骨刺长毛扎穿。 　　“淦！”老刘尾巴一紧，收敛了嬉皮笑脸，恼火道，“传送门在地牢，这帮子蠢货去三楼干嘛？故意的吧！欺人太甚！” 　　我们的行为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女神的注视中啊！这波不就等于让矮人在女神头顶拉屎么？你没放跑谁吧？” 　　显然柯曼德也知晓轻重，他呲着牙，语气森然：“跑？呵呵。” 　　“别说是活人，就是死人的灵魂都被我拘来了，等会儿就在神庙里做成灯油给女神上香，让女神也尝尝你们地球的祭祀手法！” 　　“我还从他们嘴里敲出了其他信息，这帮蠢货以为我们把什么锻造秘方藏在神庙里，被我的小家伙们发现了还不撤退，竟然用炼金炮在室内开炮！？” 　　柯曼德脸都变形了：“老子好心放他们一马，竟然敢搞我？！” 　　“军营外还有几十个矮人，我让尖刺魔带去了口信，叫他们务必拦下所有矮人杂碎。” 　　说罢柯曼德站在用矮人热血绘制的魔法阵里，重重跺脚。 　　猩红的光瞬间布满整个房间，硫磺味刺进矮人鼻腔，让他们从昏迷中苏醒。但还来不及说话，便被柯曼德指挥魔法兽咬掉脑袋当做祭品。 　　长着橘子脸的老人桀桀怪笑：“敢拿炼金手炮炸我？敢当着女神的面打我的脸？老子要你全家去地狱当一万年劣魔！！” 　　老家伙明显被气得语无伦次，话都重复了几遍。 　　刘刹何这时候不敢再和气头上的柯曼德多说话，确定了传送门没有问题后，他顺毛咒骂矮人几句，便匆匆结束通讯。 　　随后他便从地洞里钻出来，越过不死大军回到前方。 　　在一片砂砾和枯黄的蓬草组成的荒原中，一张露天摆着。刘刹何挪动庞大的身躯，抖落身上的灰尘，稍微甩甩脑袋，让自己进入营业模式。 　　“抱歉抱歉，哈哈哈哈。”巨蟒放生大笑，锈刀拨拉似的嗓子震得沙丘塌方。 　　他凑到桌子面前，俯视身前的牧民们。 　　这些人都是西卡林珊地区的土著，跟东部还有一片森林不同。卡林珊西部因为那片永不衰退的沙漠缘故，即便海风时不时带来雨水，但气候依旧干旱，以草原和戈壁荒漠为主。 　　这些牧民原本在西边的草原放牧，结果圣战军沿海劫掠补给，先将他们的牛羊抢走不少。没过几天，帝国溃兵又与迁移的他们碰个正着，于是又被抢走的剩余的部分。 　　这些圣战军和兵匪前后两把火将他们的草场烧得精光。 　　还有他们的半数帐篷与家当。 　　地球有句古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今年年初为了征集重建卡林港港口的资金，帝国官员才提前收了今年和明年的税款，还有部落里保存完好的武器也一起收走了。 　　如今他们是把三个灾难都集齐，真真是一丁点钱粮都不剩余。 　　青年能骑马躲开，但他们的家人与财产不能。 　　他们也曾经试图反抗，但是无论是圣战军还是溃兵，用的都是标准武器，远不是柴刀骨箭为主，连皮甲都没有的牧民可以对抗的。 　　以至于部落里会施法的长老们都阵亡了，现在的他们，在魔法，怪物，战争横行的费伦。 　　没有粮食，没有牛羊，连马匹都被抢了大半。这几千牧民别说是复仇了，连能否熬到明年都成问题。 　　这时候刘刹何带着自己的不死大军迤逦而来，并向这些绝望的人们伸出希望的手。 　　他愿意提供武器，用来保护自己或是执行复仇。 　　对面头发花白，年过四十的男人身材消瘦，骨架出奇的大。他在桌上放下一袋瘪瘪的金币袋子，用苦涩的语气说：“这是我们所有的钱，我们还有八十三匹马，柴刀，锅碗，刀子加起来有四十多斤。羊皮，牛皮四百张。帐篷一百三十顶，全都给您。” 　　他说着跪下，五体投地，用卑微甚至恳求地语气道：“一百套，求您给我一百套武器盔甲。” 　　刘刹何看着那些肮脏的帐篷，陈旧的皮草，还有生锈到快烂掉的武器，轻轻摇头：“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一把弯刀二十金币，复合弓加三十只箭三十金币，鱼鳞甲、圆盾和马凯一套两百金币，大盾一张二十五金币。” 　　“概不还价。” 　　那酋长咬咬牙，也不说话，就砰砰砰磕头，久经风霜的额头两三下便在碎石地面留下淋淋血迹。 　　“法师老爷，您看上什么就拿吧！灵魂也好，肉体也好，只要能给我一百套，就一百套！”他瓮声瓮气地说，言语间好像咬碎了什么，说话的时候嘴里满是液体，还有咔咔的声音。 　　他的族人们眼里都是麻木，看见酋长跪下，也纷纷跪下。女人按住孩童的脑袋，讲这些还有些许灵动的眸子压到地上。 　　他们像是跟着头羊走的羊群，在乱世里沉默着，生活之重压得这些牧民喘不过气，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 　　失去武器和施法者的游牧，在费伦连村民都不如。 　　至少村民还有一间遮风挡雨的房子，还有木头的栅栏阻挡地精和地级的怪物，这些在冒险者眼里不值一提的东西，是底层黑暗中的萤火。 　　“我要你部落里所有六十岁以上人的命，还有你们接下来死掉的族人都归我。”刘刹何挑起头，在羔羊们的头上扫了一圈，终于默默吐了口气。 　　“谢——老爷，感激不尽！”酋长哽咽着，贴在地面的眼睛一片模糊。 　　作者的话：钥匙掉了，室友加班，晚上十点才能回来，这章在网吧码的，今天只有这么多，老爷们见谅 第183章 ：死亡商人（四） 　　刘刹何通过传送门带来的不只有麾下的不死大军。 　　还有大批的军械，它们或填充在骷髅的骨盆和胸腔里，或被僵尸拖着马车缓缓前进。 　　不同于其他几名教会法师，刘刹何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体型既不能指挥活人军队，也无法随军机动，所以他别开生面的选了另一条路。 　　那就是自己的不死大军走到哪里，就把生意做到哪里，用军火换尸体，用死灵法术增加自身的筹码。 　　别的死灵法师都要避开当地政府的眼线，生怕自己的邪恶实验被发现。但刘刹何是奉旨讨贼，身负皇命，他的实验，正大光明。 　　我有大苏丹的册封，奉旨杀人，你有么？ 　　地球上哪里的军火生意最泛滥？ 　　答案是西牛贺洲南部，与北方白人聚居的发达国家不同，隔着一片海洋的南部大陆是黑叔叔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这里即便在2078年都还充斥着战争与硝烟，和平似乎永远不会降临这片大陆。 　　全球各地的军火商和武器设计公司都在这里做生意。 　　电影《战争之王》的主角曾说过说过，全球拥有五亿五千万支枪，平均每十二个人就有一只，那么唯一的问题是。 　　如何让剩余的十一个也买到枪？ 　　刘刹何对这个问题作出了自己的回答。 　　用魔法。 　　资本主义压榨活人的剩余价值，死灵法师压榨不死生物的。 　　哦，不对，人都死了，就不存在压不压榨了。 　　完美。 　　卡林珊人保守但热爱冒险，富裕时豢养美妾奴隶，贫穷的时候拿命博取富贵。 　　如今圣战军的战火不但在卡林珊西部地区，他们的部分力量已经伸向耐兰瑟尔群岛，正与当地的势力在海湾中打得热火朝天。 　　因为圣战军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他们的补给和人力往往是以洗脑传教，抓壮丁和劫掠的方式补充。 　　因此西部地区除了特大要塞城市曼农外，大多数村落城镇或多或少都燃起狼烟，甚至圣战军的船队一度开进了阿吉斯河与伊斯河。泰兰瑟地区的政权也被动卷入了这场战争——他们紧靠夏恩王朝，甚至只有西边一个沿海地区，与北方商贸大国深水城的交易七成靠海运完成。 　　一句话，让圣战军将船只开进宝剑海切断海运，泰瑟尔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泰瑟尔当地有比米尔森林更大的维尔达斯森林，有兽人和巨大的地精部落时刻威胁统治，历史上这两个敌人曾经结束了一个王朝，另一个差点颠覆了王国。失去海洋贸易，泰瑟尔的财政将陷入困境，继而无力维持大批军队。 　　这等于宣告他们慢性死亡。 　　可吊诡之处在于，罗沙纳克虽然集结了大批圣战军向北冲洗打算净化世界，但是真正愿意跟着他挑战全世界的依旧只是少数。 　　贼军看着势大，其实大多数是趁火打劫的强盗罢了，内部火并不在少数。 　　不然像跪着给刘刹何磕头，以全部落老人与前途做筹码的酋长，就不会被所谓的圣战军洗劫一番了——这些生活在卡林沙漠附近的游牧部落，信奉的可也是火巨灵卡林啊！ 　　刘刹何从曼农要塞附近的传送门出来，一路沿海往南，类似的情况见了不少。 　　身赴前线的他敏锐地察觉到战场形势到现在有了新的转变。 　　第一点，夏恩王朝在西部的地方部队腐朽散漫，完全不是这些匪徒的一合之敌。但是溃兵化身军匪后战斗力又显著提升，除了鱼肉乡里外，对贼军也体现出不俗的压制能力。 　　所以现在西部，尤其是卡林西边和北方部分地区，完全是无政府状态，呈现大小军阀割据的局面。 　　第二点，卡林港与曼农要塞的新军已经封锁了西部地区的出入口，已经将混乱控制在该地区，成功防止混乱蔓延，虽然刘刹何不清楚自己提供的新式装备到底做出多大的贡献，但是只看敌占区目前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军队（包括溃军）拥有成建制的精制武器可见，大苏丹似乎更倾向于提升新军的战斗力。 　　第三点，也是刘刹何认为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这些失去了家园，亲人的家伙仇视一切入侵者：官军，兵匪，圣战军。 　　刘刹何不好好利用一番，简直愧对自己的阵营。 　　他看着一名高大的僵尸长着自己的脸，正指挥僵尸打开木箱发放铠甲和武器。 　　“不死尉官”法术效果只能持续二十四小时，同一个施法者一次只能持有一只具有“不死尉官”法术效果的下属。将该法术用在拥有低级智慧的温迪戈身上还是过于浪费了。 　　所以刘刹何在柯曼德从下位面召唤出的盟友帮助下，为温迪戈完成了向尸妖的转化，于是他现在能实际操控的不死生物上限便再一次增加了。 　　温迪戈的模样从原本缝满腐败的脂肪变得枯干，三个脑袋上的皮肉消退，六团火焰在眼眶里跳跃，他实质上指挥着刘刹何组建的近卫之外的不死军队——靠着尸妖制造衍体的能力。 　　目前算上“不死尉官”提升的不死生物操控数目，刘刹何能真正驱使的不死生物也只有八九百，这些不死生物携带着上千套装备缓慢移动，而温迪戈驱使的不死生物则在后排压阵。 　　几百名老人脱下身上衣服交给家人，留着泪嘱咐了几句，便走向手拿弯刀，站成一排的战骷髅大队。 　　费伦的游牧与地球习俗也差不多，因为生存资源压力，他们重视年轻而轻视衰老，青年人消耗绝大多数食物，老人只能吃些残羹冷饭。 　　这也是酋长毫不犹豫便答应刘刹何条件的重要原因。 　　不过因为费伦人的寿命实际上比地球人长得多，所以这位年过六十却依旧有些黑头发的酋长大人也不得不站出来引颈受戮。 　　而部落酋长的头衔交给了他三十来岁的儿子。 　　“你的名字……算了这不重要。”刘刹何冷眼旁观着亡灵们从容不迫搜集尸体，抽出灵魂，自己歪着嘴跟新酋长聊天，“从我离开曼农开始到现在有几天了，你们部落算是我遇见的青壮年保存最多的……也许前任酋长存人失地的战略保留了你们的有生力量，但是。” 　　刘刹何咳嗽一声，干热的气候对于生长在湿润地带的蟒蛇而言，还是太过恶劣，更何况还有风沙。 　　“你们家的威信恐怕已经开始动摇了吧？我在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从这里往西南五十里，有一个向内凹的小海湾，那儿曾经有一个渔村，后来被圣战军占据作为修船的基地，根据官军侦察船的消息，昨天那里被从前线溃败的乱军占领了。” 　　“人数不多，三百来号，我再借你们十颗凝固汽油弹手雷。” 　　新酋长一头黑发，脸上的皱纹倒是和他父亲一样，刀劈斧凿，刻满沙漠烈风的痕迹。他的眼睛藏在裂缝中，意味不明。 　　“把握住机会，那里的军队之前是运粮队。” 　　一锤定音。 　　新酋长拉下蒙在口鼻上的蓝色头巾，嘴巴嗫嚅良久，终于不情不愿地说：“谢谢。” 　　随后他翻身骑在备了轻质马凯的高头大马上，大声用卡林珊本地的艾泽多语，冲着正不停抚摸精制弯刀，精良铠甲的青壮大吼：“抢走我们牛羊的敌人找到了！西南五十里，海湾边的渔村！他们把抢来的粮食和牛羊都养在村子里！妇女和孩子留在这里，所有男人带上一顿的粮食，跟我走一趟，拿回咱们的东西！” 　　随着他的亲卫将信息传遍部落，之前还跌坐在地上不肯动弹的人们骚乱起来，很快一只一千人左右，半数骑马的部队在头人的喝骂中缓缓成型。 　　之前还潸然泪下为家中长辈枉死却不能超生而痛苦不已的女人也把头巾一蒙，拿着木棒，牛腿骨跟在男人身后。 　　年轻的酋长没有喝止，他知道大家需要一个途径发泄，同时更清楚妇女的行为必然不能成功。 　　果然原本安静的部队又骚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一百来个男人跑出来，他们抓住自家的老婆，女儿，一巴掌摔在他们脸上，厉声斥责。 　　游牧的女人性格剽悍泼辣，上马能开弓，下马能舞刀。但前提是有兵器。 　　部落太穷了，除了骑兵，那些步兵手里的大多都是生锈的柴刀，战力堪忧，更不要说连个铁器都没有的女人。 　　刘刹何百无聊赖地看着争辩不过的女人蹲在地上哭，又有人仗着比丈夫本事高，反手夺了刀把自家男人踢翻在地，自己走进队伍里，巨蟒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翻着白眼返回地洞。 　　“三流剧情。” 　　这些儿女情长他没有一点兴趣，相比而言还是即将到来的尸体更有意思些。 　　死灵学派，尤其是不死子学派，对尸体的极其看重。 　　那些躺在墓园几十年的冢中枯骨，其实是最差的选择。 　　灵魂消散，甚至在费伦干脆就已经被诸神瓜分，要不然便被钉在无信者之墙。血肉消融，连骨头都软得一批。 　　刨坟是穷逼死灵法师干的事情，要不是墓穴里可能有的财富和高等不死生物，但凡有点理想的死灵法师都不会取干这种事儿。 　　刘刹何在地球没得选，在费伦，他想做一名有抱负有理想的死灵法师。 　　新鲜的战场死尸，蕴含着枉死的不甘和百战经验的尸体，是高等不死生物诞生的优良场所。 　　尸妖，血尘云，脱水怪，凶暴蛆…… 　　甚至刘刹何可以向濒死却心有不甘的士兵提供帮助，将其培养成死灵法师的学徒——头巾奴，以扩充自己掌控不死生物的上限。 　　缩在地洞里，刘刹何面孔得阴沉而邪恶，地上“亵渎术”组成的黑云里，不死生物的身影时隐时现。 　　部落的孩子被母亲抱着，鼻尖是尸体的臭味，耳边是蛇怪尖利张狂的笑声。 　　真真是坏人嘴脸。 第184章 ：死亡商人（终） 　　这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的部落实在是乏善可陈。 　　在刘刹何眼里，见惯了电影里地球现代化战争炮火连天的大场面，亲身经历了炮台法术与召唤法术乱舞的绚烂景观，再看这些中世纪游牧战，可不就是味同嚼蜡么。 　　再说，让步兵奔袭五十里后立马投入作战，无论是从战术还是战略而言，这帮子牧民都太过于生涩了。 　　简直是臭棋。 　　老刘本能觉得不太对，但他一时间没想通哪里有问题。 　　转回前线。 　　复仇心切加上绝境求生的双重精神压力下，每一个人都好像拧足了发条的机器嗡嗡作响，片刻不歇。骑兵黎明时分赶到港口的村子前，等了半个小时便看见身后出现了几个步兵的身影。 　　手持木棒和柴刀的步兵们竟然一晚上跑了五十里，饶是平原地形加上夜晚凉爽的气候加成，算上费伦人均体能超出地球，这也是十分恐怖的成果了。 　　为首的几个人见到酋长带领骑兵驻足等待，拖着沉重的步子赶到骑兵身后，还来不及说话，有几个便往前一扑，瞬间便昏厥过去，遣人去查看，昏倒的人力有两个登时便累死了。 　　新酋长绷着脸不说话，只是命手下快速吃掉手里的奶干，留下几人收拢步兵，然后让一百来人带着几乎报废的战马绕到村子南侧佯攻，自己则带着仅剩的近百还能跑一阵子的马前往正东方向。 　　海风带来生命的咸腥与湿润，战马经过接近一个小时的休息呼吸平静下来，嘴里衔着木棍。 　　沙丘对面，一千米外的村子寂静无声。 　　或许是运粮队疏于防范，又或许做了逃兵后当军匪的他们失了秩序，总之这些家伙连斥候和巡逻队都没有。 　　等了一阵，突然南边传来一声爆炸，凝固汽油溅射着，飞快点燃了三座房子和一个木质哨塔，片刻功夫，乱兵们用脚蹬开木门，系着裤带往外跑，又在长官呵斥下溜进屋取武器。 　　沙丘上滑下来一个十九岁的青年，稀疏的胡子不但没显得成熟，反倒更添稚嫩：“台吉叔……额，酋长，数清楚了，算上屋里的，大概就五百来人，绝对不超过六百。” 　　“做的好。”酋长拍了拍小年轻的肩膀，让他到后排去。 　　“俺，俺也想上阵杀敌。”那青年不服道，“那些十五六岁的都编进队伍了，凭啥俺要在旁边看着？！” 　　酋长摇头：“合撒儿（游牧名字，意思是狗子），你是俺部落里算数最好的，以前不管草场多少只羊你瞅一眼就晓得，往后俺还要拿这些杂碎的脑袋去跟法师老爷换武器，要你去监督他嘞！可不能让人家把我给骗咯……你说中不？” 　　一听自己竟然如此被重视，狗子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村子方向，用力点头：“那中。” 　　就他俩说话的功夫，南边的爆炸声轰然变大，顷刻间又是几颗汽油弹手雷被扔了出去。台吉估摸着南边吸引的人数差不多了，于是台吉叫狗子搞快闪人。 　　他拉了拉胳肢窝，让身上的汗往下流，旋即策马上丘。 　　接近一百骑兵，两百来号原骑兵马步战，一百副地球科技加成的武装，两百裸身持刀的汉子，突兀出现在沙丘上，战马缓慢下坡，又往前挺了半分钟，这才被村子里慌乱的士兵发现。 　　那士兵爬到哨塔上，猛地摇动铜钟，声音凄厉：“敌袭，敌袭！” 　　嗤！ 　　玻纤维的黑箭头精准插进士兵的眼眶，他身体往前倒，探出哨塔，手里死死拽着的铜钟给了他尸体一个拉力，将这家伙“挂”在塔里。 　　颇有行为艺术的怪诞气息。 　　“好弓！”台吉将复合弓放回战马身侧的挎包。 　　距离接近了，队伍开始踩起小碎步，速断缓慢提上来。 　　铝合金的马凯拥有媲美钢铁的结构强度，质地更轻，一百副马凯在运动中碰撞着，叮咚作响，与胯下战马蹄子闷沉的声音相和，奏响死亡乐章。 　　太阳一跃而起，终于从地平线下展露真容，光明如匹练一般泄下，刺得逆光的乱军张不开眼，一时间无法确认敌人的数目。 　　近了，更近了，战马撒开四蹄，大步冲刺，台吉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铠甲，弯刀，良弓。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偏向他。他觉得自己好像比风还快，身后有无数人推着自己向前。 　　父亲的灵，先祖的灵，还有那些到死都不肯闭眼的部落族人，大家仿佛都在自己身后，推搡着，拥挤着，叫嚣着。 　　他抽刀，刀尖刺破空气，指向前方，无数人的心愿在他胸腔滚动，台吉张开嘴，狂风灌入，却被灼热的气流推开，他怒目圆睁，声若惊雷平地起： 　　“报仇！” 　　“报仇！”三百人咆哮着回应，气势如虹。 　　爱马腾空越过栅栏，马蹄踩碎新生的鹅黄娇花，碾成碎屑。 　　他像春天的少女在草原编织花环，身体轻柔着向右弯，手腕丝滑飘过，犹如乱蝶游戏，荡出一片猩红，摘下大好头颅。 　　他纵马狂奔，一骑绝尘，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怔在原地，下一秒被钢铁狂流撞成肉糜。 　　…… 　　海湾燃着熊熊的火焰，几艘船头也不回地往外海逃去。 　　一个头人擦掉刀上的血，爱惜地用清水擦洗，他埋着头说：“俺想不通，让他们逃上船也就罢了，酋长为啥让俺们把剩下的那啥弹都扔海里？这下那些船岂不是彻底抢不来了？” 　　“你懂个皮。”另一个头正从尸体上拔箭，闻言出口骂道，“俺们的马跑了五十来里，早就不行了，要不是酋长带人前抢了马圈补充去支援，说不得南边的人早就被围死了。再说，俺问你，跑这么远，还打了一早上，你不累？” 　　“俺能打！再说，俺们人多！”那头人梗着脖子说。 　　“你他妈快拉倒吧！”旁边其他人哄笑起来，“就你？现在只怕你婆娘叫你上炕你都腿软，还再打。” 　　那头人落了个笑话，有心站起来证明自己，没成想肾上腺素消退后一个力竭，反倒栽了个跟斗。 　　这些头人于是笑得越发欢快了，有人干脆倒在地上捂肚子道：“不行了不行了，谁来拉我一把，别一会儿没让他们砍死，被自家人给笑死了哈哈哈！” 　　台吉没有约束手下翻箱倒柜找战利品，也不去管头人们的叽叽喳喳，他只是坐在村子中间的小广场上，有些气馁。 　　刘刹何觉得不对劲是有道理的，台吉压根就没想着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恩怨可以慢慢偿还，但有些事情却一刻也等不得。 　　部落的当务之急是攒够今年的粮食，好在战乱中活下去，要是还能缴获铠甲武器那就再好不过。 　　刘刹何觉得这场战争乏善可陈，但对于当事人而言，这是赌上了部落未来的一战，赢了后半年丰衣足食，输了化成地上的枯骨无人陪伴，老婆孩子都要沦为其他部落的生育工具。 　　甚至可能直接被邪恶的死灵法师抓来还债。 　　哪怕是为了部落考虑，台吉都不能放任手下上头。 　　但是他毕竟是新上任的酋长，威望不足以服众，一旦进入战场，除了亲近的人外，估计没人会放下仇恨保持克制。 　　而他作为肩负血海深仇的酋长，更不能做出怯战姿态，于是干脆表现得更激进些，让所有人急行军到达目的地，誓要全歼敌人。 　　然而等真正赶到时，步兵已经疲惫不堪，于是他顺理成章说出自己的计划，让步兵在西南方向集合，缓慢堵住地方主力的去路，南边佯攻的几十人带着所有的手雷，用火焰封住地方往南的路子，自己带骑兵从东面冲锋，切断村头敌人的后援。 　　这时候，对方主力发现往前是火海一片，从这里逃生是在赌命，往东要与人数逐渐增多的步兵再打一场，虽然看对方疲敝的样子很好欺负，但说不定打起来屁股还要被村里的骑兵捅一刀。 　　往北就不用说了，还要穿过村子。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往西，西边是港口，尚且有几条船能开动。 　　敌方主将都做了逃兵了，抛弃国家和荣誉的他行动显然清晰可见。 　　只见这人一察觉自己有被合围的趋势，立马带着部队往西跑，台吉还没来得及再做做姿态给压力，这人就上船了。 　　剩下的火油封港营造屠村假象，围剿残兵就不必多提了。 　　胜仗，大胜。 　　只是……法师那里不好交差啊。 　　台吉歪着脑袋看被关在院子里投降的乱兵，人数满打满算就七八十个，而对方拉去村南的足有两百多人，这些大都挤上了船。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俺又没打算真的宰了你，再送一百个脑袋让俺交差不好么。”新酋长幽怨地呢喃，“要是能直接投降，封你二十顶帐篷也行啊，跟着俺不吃亏的。” 　　“酋长，清点完了，都是军粮，质量杠杠的，还有几百只羊，铠甲武器头人们还在让人扒尸体找漏网的鱼，得等到晚上去了。”狗子空着手跑来汇报。 　　“行了，晓得了。”台吉站起来，冲着南边努努嘴：“你再点几个人，去把南边的尸体带回去……等会儿。” 　　他眼睛虚眯着，不知道想什么，突然改了主意：“烧的严重的那些，要是我们的就埋了，要是对面的，砍了脑壳拿过来。” 　　“是……额，酋长要干啥？” 　　台吉呲牙：“做京观。” 　　忙到下午，日头西落，部落的人在村子里直接生活做饭，广场上围着头人。 　　中间是几十颗头搭起来的矮小京观，旁边立了一块牌子，台吉捏了块看不出原色的破布，蘸了血正冲一个俘虏说话： 　　“今天是几号？说了饶你不死。” 　　那书记官打扮的人跪着，含泪回答：“1378年4月8号……谢酋长！” 　　台吉点了点头，冲一个头人说：“给他吃顿好的，明天走的时候把他绑在马后面，拖回部落……我不杀你，让老天决定。” 　　于是在一众欢呼和绝望地求饶中，台吉在木板上刷刷留下一串字。 　　大概意思是1378年4月8号，我部落讨伐仇敌，斩首多少，俘获多少，从今往后，我部落对所有圣战军和乱军开战云云。 　　在落款上他挠着头问左右：“宝马的宝这个词儿咋写？部落的旗帜只有一匹立起来马的图案，没词儿啊。” 　　“俺不是字，酋长。” 　　“俺也不会。” 　　“酋长，俺也一样。” 　　台吉很快便放弃治疗，他说道：“算了，宝马倒是富贵，但不凶，俺觉得部落该换个凶一点的名字，俺们以后是要吃肉哩！” 　　于是他在马的单词前挤进一个很长的单词，意思大概是“剽悍”“凶猛”“微利无穷”一类。 　　“这两个单词你们都要记着，这是俺们部落的新名字！要考的！” 　　于是这个部落在老酋长死后的第二天傍晚有了新名字，合起来意思是…… 　　悍马部落。 　　京观下哄闹一片，大家打开乱军的酒桶开怀畅饮。 　　而京观上消无声息落下一只乌鸦，它看了一阵，突然偏头，露出另一边脑袋。 　　要是这时有人抬头，还能趁着夕阳的余晖看清乌鸦左边眼眶没有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拇指大的水晶球，若是看得久了，会让人觉得里面有幽幽的视线正在注视。 　　…… 　　“他妈的！”刘刹何看着水晶球，气极反笑，“这狗东西，歪主意打道老子身上来了？！” 　　山洞里，巨蟒翻滚着宣泄情绪，每一次撞击都让洞顶一阵摇晃，让人怀疑这里随时会塌方。 　　“还叫悍马！”巨蟒愤愤，“你咋不叫金杯呢？” 　　“你看老子怎么跟你玩儿！” 　　…… 　　1438年5月3日，距离圣战军劫掠卡林港过去了三个多月，除了港口的海底还有不少沉没的物资，船骸尚未打捞，沿海的仓库正在重建之外，这座城市似乎已经恢复了素日的热闹。 　　在被重兵把守的内城某处花园里，宦官走过层层铁卫来到戴着硕大头巾，正中心用红宝石别针锁好的男人面前。 　　宦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急促汇报着消息：“据前线来报，刘刹何这一个月带了上千副铠甲武器去往前线，以武器商人的形式向驻地周边的游牧部落贩卖武器，曼农的参谋部命他推进，他拒不接受，还说……” 　　“讲。”男人吐出一颗葡萄核。 　　“还说自己这是通过代理人完成大苏丹的命令，他说自己支持的几个部落综合战果大大超出了其余几名法师的成绩之和，而且没费帝国一兵一卒。” 　　“哦，这倒有意思。” 　　“大苏丹。”宦官见大苏丹转身，头埋得越低了。 　　“我听说东边的人都叫柯曼德死亡商人，其实这个名字是给他刘刹何的。你觉得这个外号怎么样？” 　　“小的愚钝。”宦官满头大汗，心说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大件事儿，军政大事，一个说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该死的总管，自己不肯触霉头，叫我去顶缸！”他心里痛骂。 　　大苏丹摇摇手指，啧啧道：“你不是笨，是太聪明，害怕说多了出错。” 　　宦官听到大苏丹这话，腿立马发软，声音里带着哭腔：“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起来吧，真是开不起玩笑。”大苏丹洗了手，轻轻捋自己蓬松的胡子，“在东边我以为他干的够过火了，没想到现在更出格，用铠甲和粮食换取尸体，装着魔法材料的仓库，私自给部落划分势力范围，用死灵法术保证自己对诸部落的压制优势……哈！这才叫死亡商人嘛！” 　　“对了，那几个部落叫什么名字？” 　　“回大苏丹，大小部落十几个，数得上名儿的叫，叫悍马，路虎，捷豹，蝰蛇。” 　　作者的话：上周一整周发的都是免费章节，今天书友告诉我才发现。我说怎么收藏在涨订阅每天却那么点，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想想也不是坏事，当成追读党老爷的福利也是可以的嘛。养肥党老爷就我就爱莫能助了（笑）。 第185章 ：头巾奴 　　想要跟十几个部落做武器买卖，光是出门带的一千来套武器可是不够用。 　　刘刹何中途回了一趟曼农，用从死人那里“买”来的金币贿赂官员，讨了方便之门。 　　由此他才得了两次补给，这才把代理人战争给维系下来。 　　传送门是万万不敢再私自修建了，在东边的诸多行动本就是仗着大苏丹焦头烂额之际做的事儿，为此还做了不少亏本买卖，如今在卡林沙漠毗邻卡林港，北靠曼农，他刘刹何要是敢捋虎须，相信不出十天，千军万马就敢横渡沙漠将他按死。 　　赚钱很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 　　他的不死大军深居沙漠，与自己有交易往来的十二支部落大多徘徊于草原与沙漠混杂地带，因为大家都是与他搭上关系才脱离水深火热的境地，一个月前都饿得快死了，所以部落养的牛羊不不多，反倒以劫掠其他地区的“圣战军”和乱军为主。 　　甚至像悍马，路虎这样的盛兵数千，身披精制铠甲，手握精制武器数百的大部落，碰上帝国地方军，也敢乘着夜色偷袭，烧杀抢掠后扬长而去。 　　对，路虎，蝰蛇这些部落名字，都是刘刹何恶趣味之下作为交易条件给改的。 　　怎地，就许你悍马部落取车名，我就不能给其他部落改名字？我没让那些顶着牛头的部落改兰博基尼大牛的名儿就不错了！ 　　话说回来。 　　部落每每出军，行帐都会迁到更荒凉的沙漠中，距离最近的河也有几里地，待得大军凯旋，壮年的汉子回来了，部落便再迁到外面的草地里去。 　　防的，就是圣战军趁虚而入，偷袭老家。 　　毕竟，刘刹何的不死大军虽然恐怖，但在商言商，只要诸部回来后老老实实上交死尸俘虏，他就不会动部落里的妇孺。相比之下，那些打着圣战名号的匪徒，倒是对这些装备精良的军队眼馋的紧。 　　大小部落十二个，强的能出壮丁三千，少的只能拉出几百人，但是。 　　正因为十二部落互相依靠，成了卡林沙漠西边狭长地区为数不多的太平地区，所以近来有不少逃难的人前来投奔，而诸部落也趁机做大。 　　但是他们膨胀的再快，也要考虑草场能养多少羊，而这些羊又能养活多少人，还有每次作战的损失，所以相比靠死灵法术增加人手的刘刹何而言，他们除非四个千骑大部落凑在一起造反，不然刘刹何一点不带怕。 　　他也是有底牌的，比如现在。 　　蝰蛇部落的酋长带与小弟带着几车尸体与一干战俘，在星月照耀下跪在冰凉的沙地里，一旁篝火焰色时红时蓝。 　　战俘们相互厮杀，仅剩最后一个求生欲极强的家伙，这人似乎是官军将校，在军中为低级将领，战力颇高，一把柴刀硬是舞出了虎虎生风的感觉，连杀了十一人，身边再无一人站着。 　　补上最后一刀，这人捂着自己破碎的肾脏，嘴里鲜血横流，他仰面栽倒，看着盘踞在石柱上的蛇怪，眼中满是哀求。 　　“我感觉到了，你想活着，非常强烈的情绪。”蛇怪黑色的鳞片在变幻的焰色中阴气森森，他浑圆的眼珠散发危险的光芒，竟然比毒蛇的三角眼更摄人心神。 　　“我……我，咕噜。不想……死，救我。”他的手在空中虚抓，力量随着鲜血流失，最后与腾起的热气消散。这名小将的身体颤抖，寒冷从皮肤刺进血肉，开始在骨头上舔舐。 　　他双眼开始看不清东西，耳膜嗡嗡作响，听不真切。 　　“我能给你生命，还能带给你不死……你可愿意？” 　　小将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听见对方一声“很好”，旋即感觉自己被托举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冷，冷成了冰雕。 　　但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热，原本战战兢兢的身体舒展开，血液飞快流动，每经过一块区域，高温似乎都要灼伤他的器官。 　　“好了，开始放血。” 　　隐约听见蛇怪那沙哑生涩的嗓音，接着是刀片划开自己的肚子，有什么东西扎在心脏上，然后那股灼热的便被释放出去，随着开口流走。 　　他平静下来，觉得自己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境地，灵魂好像要离开身体去往地下某处。 　　但就在这时，扎在心脏位置的东西吐出一股黏液，黏液迅速钻进四肢百骸，他被蛮横的力量拖回身体里。 　　“啊！！！”这人痛苦地张开眼睛，四周是火把和聚光灯，自己躺在解剖台上，几颗燃烧的绿色火焰的头骨在洞顶相互攀咬，照亮了昏暗的空间。 　　洞壁爬满咒文和符号，明显是用血绘制而成，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但他却发现自己忘记了冷颤是什么感觉，就好像…… 　　自己已经够冷了，不会再冷……再也不会。 　　“我这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自己的手臂失去血色，呈现青灰的衰败，血管漆黑，黏液在其中缓慢流动，心脏以一分钟两到三下的速度跳动，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我死了？”他怔怔道。 　　“我不许你死，谁能带走你？”蛇怪的声音在他脑后想起，小将豁然回头，却被一块破布罩在脑袋上。 　　刘刹何完成了新一轮实验，研究的激情消退，正处于贤者时间，他懒洋洋地说： 　　“你的名字我没兴趣知道，从今往后你的编号是十三号，是我的学徒之一……一号，带他下去吧。”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用灰色头巾裹住全身只露出双眼的人缓慢行礼，然后来到十三号身边，比出请的姿态：“欢迎加入头巾奴，我的兄弟，以后你将负责指挥埋尸工。” 　　一个成熟的不死军团所拥有的不死生物种类可谓繁多，刘刹何在地球上整的几千骷髅海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粗糙玩意儿，碰上十几级死灵法师率领的仆从很轻易就能解决。 　　赛尔的红袍法师们对此尤为了解，他们对外战争中经常驱使上万精英不死生物冲锋陷阵，比刘刹何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刘刹何如今奉旨讨贼，自然要学习先进经验。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队伍里施法者稀少的问题。 　　于是他瞄上了头巾奴。 　　头巾奴，是受到死灵法师的许诺，对死灵法师力量的嫉妒和吸血鬼般无穷的生命吸引的类人生物或巨人，但他们尚未准备放弃生命。 　　头巾奴具备一定的施法能力，对驱使不死生物也比较擅长，用于扩充军队是最划算的——签订契约开始，他们的生命便牢牢掌握在主人手中。 　　头巾奴虽然还没死亡，但身体处于半生半死的状态，这令他们身上散发着犹如新挖开的坟墓一般的味道。没个头巾奴都拥有“奥克斯之攫”“饮血”“蛛行”三项能力。当然头巾奴也会保留转化前的能力与职业。 　　所以从半个多月前开始，刘刹何再也不现杀战俘，而是令其自相残杀，留下最畏惧死亡的家伙培养成头巾奴为自己服务。 　　虽然他的经验比起高级死灵法师还是略显生疏，但。 　　那话怎么说来着，爷有钱！ 　　战场上人命最廉价，刘刹何每天都拿活人实验，不知道失手了多少次，终于做出了十三个成品。 　　虽然还有瑕疵，这些头巾奴每个月需要到他这里进行一次全身换血才能维持生机，并且直接使用“饮血”能力会让自己烫死，但他好歹是有了一批不错的学徒不是么？ 　　随着一号带着十三号离开，洞穴恢复安静。 　　只有顶部绿油油的头骨打着转儿投在地面留下明暗的绿色光阴，刘刹何收敛心神，享受难得的平静。 　　“真累啊。”他吐出一串负能量，由衷感叹。 　　今天早些时候，大苏丹派人下令，叫自己全线推进，收负南边的几个大型港口，为海军开拔做准备。 　　届时还有曼农的新军与军事参谋配合自己。 　　这是不爽自己磨洋工，派监军了。 　　“难得的太平，我想给自己攒些家底容易么我？到时候带着家当回地球，这些地盘不还是你的么？” 　　老刘委屈道。 　　作者的话：奥克斯之攫（Clutch of Orcus，Sp）：每天一次，头巾奴可以使用奥克斯之攫法术。施法者等级10,。豁免DC基于魅力。饮血（Drink Blood，Su）：每天一次，双头巨人头巾奴可以从尚未得到治疗的受伤活物身上吸取鲜血（双头巨人头巾奴没有锋利的牙齿，所以只能从伤口吸血）。饮血需要一次成功的擒抱检定。这对被压制或无助的目标造成2点体质伤害。蜘行（Su）：双头巨人头巾奴可以如同拥有蛛行术一般攀爬陡峭的表面。 第186章 ：选择 　　1378年4月15号。 　　就在刘刹何醉心法术实验的时候，一道从卡林港转曼农，再由骑兵星夜兼程送达的信件让蛇怪不得不把脑袋从解剖台上挪开。 　　这封淡黄色的信做工精良，甚至还有金粉拼出漂亮的纹路，最最重要的，是火漆上国最高权力代表的印花。 　　这是大苏丹的信件，走帝国公开流程，象征了夏恩王朝的意志。 　　刘刹何骂骂咧咧地拆开，将印有帝国公章痕迹的火漆丢在生物下水的废料堆里，一脸不耐地看完信，又骂骂咧咧地将其折成纸飞机飞进火堆里。 　　“看来还是玩的太过火了。”尾巴在头上挠着，刘刹何有些伤脑筋地自言自语。 　　大苏丹在信中先是祝贺自己作为帝国公民为收复领土做出的贡献，接着便是隐晦地指责老刘出钱不出力，把任务甩给代理人的磨洋工行为。 　　然后表达对他手中不死军团作战能力的期待。 　　最后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个是就地打造战船，出海加入对圣战军主力的围剿中去，这是要与敌人刚正面， 　　另一条路便是与即将从曼农出发的主力配合，驱动十二部落快速夺回卡林沙漠以南的所有领土。 　　刘刹何回想着信中的话，气得磨牙。 　　“开什么玩笑？这两个选择分明都差不多！”巨蟒一尾巴拍飞头顶滴溜溜燃烧的头骨，“无非是我拼了老命表忠心或者留下一条命罢了！” 　　“所以我说玩政治的心都脏啊！” 　　表忠心，自然是要造船下海了。 　　选这条路，意味着刘刹何腰抛下自己之前在敌占区的经营和商业优势，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危险的海上战争去。 　　海洋不比陆地，你的船队将敌人的船队击败并不意味着胜利，不占领岛屿，你始终是无根之萍，更何况海中还有鱼人，海精灵，海巨魔甚至巨龙！ 　　更何况刘刹何根本没有海战经验，即便他能客串海怪袭击船只，但海中的超大型魔兽可是数不胜数的！天知道这半年来圣战军网罗了什么怪物。 　　这么做，无非是用资源换取大苏丹的信任，对刘刹何而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说来说去，他的根子在地球，伸向费伦的触手也仅仅局限在阿拉米尔山西北地区，无论是幻景产业还是军械贸易，稍微往南走就会被阿瑞文市的法师们联合起来胖揍一顿。 　　为此教会不得不将利润割下好大一块喂饱阿瑞文的各大法师，用代理商甚至独家经营的权力换取利益，不然刘刹何早就可以开始榨干东卡林珊从而日赚黄金七八吨！ 　　第二条路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西边的港口罢了。 　　卡林港港口打捞清扫至今还未完成，帝国新造的船队迟迟不能汇聚一堂，如今大苏丹命自己配合大军横扫西路，求得便是那些数目众多的小港口，以便为日后海战维修船只做准备。 　　“还配合大军？我呸！”刘刹何烦躁地拍打尾巴，一身肌肉运作，一时间地洞摇晃，墙上放着的瓶瓶罐罐都摔在地上，防腐液横流一地。 　　“你要是能出一个铜子儿，老子跟你姓！” 　　“就算我豁出家产打下了这些地方，你吃的下么？卡林港的港口被沉船暗礁堵塞，你连清淤都做不好，现在船都开不出去，拿什么占据这些港口作为跳板！？难道几个月的功夫你的舰队就恢复元气了？那可是五十艘战舰！价值数十万金币，要砍掉一座小型森林！” 　　刘刹何越说越生气，尾巴狂舞的力量也越来越大，这个建在废弃魔法宫殿下的洞穴纵使有魔力支撑，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这是帝国在考验他的忠诚，但刘刹何明显不会犹豫，于是在大苏丹看来是难易之责，忠诚与貌合神离的差异，在刘刹何这里就变成了被逼大出血。 　　那可是金灿灿的金币啊。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他的生意维系在帝国手里，要是没有大苏丹背书，只怕分分钟他的产业就被各地的政权瓜分干净了。 　　他再怎么不爽，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挣钱嘛，生意，不寒颤。 　　“妈的！”刘刹何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昂首大吼，宛如狂犬，“头巾奴二号！请蝰蛇部落的酋长来一趟！我要与他做笔大买卖！记住了，贼他妈大的买卖！” 　　…… 　　卡林港的百姓们今儿开了眼界。 　　一条三十五英尺的紫色巨龙，在众目睽睽中向伟大的大苏丹，佩沙哈尔·拉兰·夏恩行臣子礼节！随后在千人唱喏中，大苏丹将米尔森林的一部分划给紫龙，命其镇守森林。 　　祥瑞，千载难逢的祥瑞。 　　巨龙对于拥有古老历史的国度而言，有着意义难明的影响。这些长寿而强壮的生物，往往在民俗中同时扮演正义与邪恶。 　　卡林珊亦然。 　　千载以前，邪恶的玫瑰之龙伊尔薇拉阿赛莉萨摧毁了三分之二的卡林港，消灭了卡林珊大片政权，坐上帝国宗教领袖的宝座，统治这个国家。所以父母在夜里哄孩子睡觉时，往往会拿玫瑰之龙与曾经毁灭帝国的眼魔大君两个名头恐吓孩子。 　　巨龙，曾经是多少孩子彻夜难眠的梦魇。 　　同时卡林港最大的神像——塔洛斯神像（高三十英尺，包裹着金箔，镶嵌着大而珍贵的宝石。）也是由塔洛牵着一条巨龙仆从的肖像组成。 　　这座神像如此知名以至于卡林港的每一个人都相信风暴之主塔洛斯的精神时刻停留在神像中。 　　因此当百姓发现今上实现了降伏巨龙的壮举后，整个城市都欢快地庆祝起来。 　　当然这与大苏丹慷慨地发放食物与取消宵禁，组织庆祝仪式有更直接的联系。 　　安洁莉娜在受降仪式后不久便展翅离开了，留在卡林港，无论是她还是大苏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前者害怕大苏丹变卦被囚禁于敌巢，后者担心巨龙一个踩不稳导致数万金币的地产与雕塑毁于一旦。 　　看着紫龙远去的身影，大苏丹佩沙哈尔如释重负。 　　实在是国家财政危机，出不得乱子。 　　半晌，他才轻轻笑出声，试图转移话题掩饰尴尬：“哈，这些蠢东西，真的以为米尔森林里的卓尔都消灭干净了？” 　　一旁身穿红色上衣的大宦官谄媚着接话：“老奴记得，血鸟之年（1346年），米尔森林地下居住有超过八万卓尔精灵的传言可是喧嚣尘上呢！也不知教会是怎地，好似连这些历史都忘了似的。” 　　“哼！”佩沙哈尔捻起一粒葡萄，细细打量：“因为大多数人都以为那是无稽之谈，只有少数人才见过地下世界的真面目，卓尔城市穆扎德，十几年前突然与地上断了联系，连道路都封闭了，于是小道消息变成了传说，再无人相信……教会千辛万苦抓来的几千奴隶，不过是人家的弃子罢了。” 　　说完他将葡萄丢进嘴里，酸意伴随组织破损爆开，瞬间冲上脑门，丝丝暑气也随之瓦解：“呼！舒坦……秘密主人那里有没有消息？” 　　“没有。”宦官身子埋得越发低了，“他们对龙尸好像也没有要求。” 　　“那就好。”大苏丹沉吟一阵，忽然觉得午后的阳光即便是隔着遮阳棚也过于毒辣，意兴阑珊之下往身后一躺，“乏了。” 　　这宦官见左右没有大臣，于是凑到大苏丹耳边低语：“那卓尔主母被柯曼德放回来了，如今就在后宫里……” 　　“嗯？”大苏丹目光一凛。 　　“老奴冒昧，恳请大苏丹责罚。”红袍宦官立刻跪在地上，嘴里讨饶，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 　　他从大苏丹登基前便开始服侍，至今已有十几年了。说句冒昧的话，佩沙哈尔撅个屁股，他都知道要拉什么屎。秘密主人这个组织，与无形黑手一起对大苏丹的统治造成了诸多困扰，如今提起来，难免浮躁，正是需要泻火。 　　大苏丹拍着腿闭眼想了想，从软椅上站起来：“也罢。” 　　见到主人松了口，这宦官便也跟着喜笑颜开，他心知现在正是讨人心喜的时候，便凑在大苏丹身后小声恭维： 　　“主人好手段，正手买下新装备武装手下，反手将老弱奴兵，地方兵送去西边与贼人对耗。这一正一反下来，各地的帕夏苏丹力气都大大削弱，您今儿是高枕无忧了。” 　　这宦官从“大苏丹”换成了“主人”，言下之意是现在主仆之间，侧面表露自身嘴严可靠了。 　　说着他比出大拇指称赞，紧跟着又疑惑道：“可恕老奴人老眼花，这些个帕夏苏丹，平时都桀骜难驯，怎么如今都乖乖地往里填人呢？” 　　“你个老蜘蛛又懂什么？”大苏丹想着卓尔主母的美色，又被恭维一番，心情大好，竟然用上了骂人的土话，“以往要他们出兵，哪怕是废物一般的卡皮库鲁（意味“政府的奴隶”，其实是地方军队。在卡林珊以装备老化，兵员不足，战力衰弱著称，甚至比不上苏丹和帕夏掌管的奴兵），虽然听我指挥，但却是从这些吸血虫身上出金币供养。” 　　“所以我要调用他们，这些帝国的虫豸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是。”他弹了弹头巾上鹅蛋大的红宝石，“谁让大家的生意都被某些宗教狂热的傻子给堵了呢？” 　　“原来如此！”宦官立刻换上叹服的嘴脸，“他们是为了自身的商贸利润出手，但实际上却真真切切地被主人的计策削弱了！听说有些苏丹见到出师不利，甚至派出了第二批，第三批军队，连船队也出动了。” 　　“哈哈，都是些靠着海贸供养军队，穷兵黩武的家伙罢了。”这时佩沙哈尔笑得更欢畅了，“而我只需要放慢港口暗礁打捞的速度，就能有合理的借口不出船。” 　　“至于那蛇怪，只是用他做个样子，既堵住底下悠悠众口，又表露我的决心罢了，谁让他背后有人呢，我也不好真的下狠手。” 　　“主人真是神机妙算，如此一来，强干弱枝的计划定能畅通无阻，割据一方的苏丹帕夏再也不复从前的飞扬跋扈。” 　　“还要给支持我的人分封奖赏……嗨，事情都没成说这些干什么，先顾好眼前吧。”佩沙哈尔眼中有复杂一闪而过，他将最后一句话咽在心底。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与教会勾肩搭背，现在又被秘密主人结社看中，不然……哼！” 　　作者的话：一下摘自《被遗忘的国度设定集》：秘密主人：卡林珊事件和联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Twisted Rune的影响，这是一个由强大的不死施法者组成的团体（包括一条蓝龙灵巫妖），为了力量和娱乐他们玩弄着人类，这些施法者控制着通往费伦各处的传送门，手下有数以百计的密探--他们当中好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为谁卖命。看不见的黑手 ：创始于Tashalar, rundeen是一群控制着卡林珊航线的商人和贸易者，买通海盗去捣毁对手的生意。这个组织涉足于贩奴，并且与竖琴手激烈的对抗者，后者多次成功地打击过他们。利润是他们最大的追求，而且这个组织资助那些盲目的冒险者来进行对自己有利的冒险。 第187章 ：整合（一） 　　费伦1378年5月15号，夜。 　　卡林沙漠西部某座魔法宫殿废墟。 　　巴鲁摸着自己青冉冉的头皮，一脸为难。 　　他是蝰蛇部落的酋长，刚刚从宫殿下面的洞穴出来，身上还沾染了死人的气息。 　　从小山似的废墟上下来，他招手让下属靠近：“俺说林曼大师，你给俺分析分析中不？” 　　这个身披稍显陈旧法师袍的男人不动声色点头：“酋长大人但说无妨。” 　　林曼本是一位高级法师的学徒，四级变化系法师，他在一个月前跟随自己的老师航海向北，不料被圣战军劫了船，大火飘摇下孤身落水，后来被乱军抓去当了奴隶（当时他隐瞒了自己施法者的身份），再后来蝰蛇部落征讨途中，他本要被当做战俘送给刘刹何，感觉不对的他连忙自报身份，又经过十几天出谋划策，这才做了巴鲁手下一个头人。 　　“那位大人叫俺办件事。”巴鲁不敢直称刘刹何名讳，“他说大苏丹亲笔信，叫俺们尽快配合主力军往南挺近，收复各大港口，帝国海军不日出航，预备征战光耀之海。” 　　“这是好事啊！”林曼法师面露激动之色，这意味着陆地的战争要结束了，他就可以准备回家，反正老师不知生死，现在他再无约束，正是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于是法师竭力劝说，“酋长大人，既然是大苏丹的亲笔信，那么官职封赏肯定是有的了。” 　　因为林曼也是施法者，所以对刘刹何敬畏之心不高，便称了姓氏，而巴鲁倒也不在意。 　　“您是刘大人麾下悍将，精兵五百，披甲一千，带马两千，若是有所表现，想必刘大人做主，给您封个军功爵爷也说不定啊！” 　　巴鲁听得直摆手：“俺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还不如那位大人多给俺五百套甲哩！凑够一千精骑，哪里去不得？” 　　“此言差矣！”林曼直跺脚，心里暗骂：你个老蜘蛛！目光怎么这么短浅！ 　　他见左右无人，方才小声道：“我的好酋长，您想清楚了。刘大人是何等人物？手里的精制武器说拿一千套就拿一千套，换的却是些尸体和一些个宝石。您想想，这跟做慈善也差不远了吧？” 　　“这倒是。”巴鲁沉吟道。 　　见着有戏，林曼引着巴鲁来到僻静处，咬着牙撕开一张卷轴，几个音节后，一团阴影将本就处于昏暗中的两人包裹起来，连带着四周二十尺的范围都变得模糊。 　　正是能隔绝声音和影像的“黄昏幕布” 　　林曼这下才放开声音：“您想想，刘大人这么多钱都不在乎，他背后的势力又有多大，人肯在这种地方久待？他在一日还好，要是他回去了，谁来保证酋长您的合法性呢？” 　　这话说完，巴鲁即便对政治再迟钝，能当酋长的人也该领悟了。 　　他哦哦哦了一阵，活似个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官身就是保障！” 　　“错了！”林曼恨铁不成钢，这些帝国边缘的小角色，往日连上税都要靠着大部落转供，一生在沙海和荒凉的草场打转，对文明国度的规则和玩法生疏得很。 　　“官位都是虚的，在卡林珊，每次新大苏丹登基，所有官员都要往卡林港寄信挂名，不然你的官位说不准被叛乱和战火烧了。补办十分麻烦，所以低阶的官员往往干不了几年。但是爵位不一样，爵位是有土地凭证的！世代相传，这才是保障！” 　　“哦！”巴鲁扣着青色的头皮，为难道：“但是爵爷都是有钱有势的老爷，俺一个放羊杀牛的，哪里高攀？” 　　林曼面色这一刻比巴鲁头皮还绿：“你有兵啊！你有刀啊！你有马！只要立了战功，爵爷不爵爷还不是刘大人一句话的事儿！” 　　巴鲁一拳砸在手心：“你这么说，俺就懂了！” 　　这短发汉子在原地激动得打转，突然抬头：“可俺还是犯难。” 　　“俺不是找你参谋吗，就是那位大人给俺出了个难题。”巴鲁粗糙得手指在胡子上擦来擦去，一时竟分不清到底哪边更柔软。 　　“说是悍马部落的酋长台吉，屡次顶撞大人的部署，就连交易的两脚羊都经常缺斤短两。原本大人想着啥……相忍为国，对，就是这个词儿。打算把那群脑子烧坏了的家伙赶走再跟他算账。现在大苏丹下了命令，就不能放任这家伙肆意妄为了……最少，得摘了他酋长的帽子。” 　　说道这里，巴鲁手指指着头上并不存在的头冠，眼神满是认真：“俺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但俺知道大人给了俺们部落一条活路，赊了俺五十套精兵良甲起家。现在男人女人能吃饱，娃娃每天有奶水，圈里的牛羊也重新多了起来，俺对大人服气，他要谁的帽子，俺就摘谁的。” 　　你不知道我知道。林曼心想，这还不简单，悍马部落是十二部落里手握精制武器最多的，要是他们在正式作战里还不听调遣，战事失利，背锅的可是那条蛇怪自己！换我在这个位置上，我也要宰了这种刺儿头，以立军威。 　　汉子一嘴黄牙，言辞认真：“但悍马部落的酋长也是爽利人，以前帮过俺的忙，架子也没路虎部落的那帮瘪三大，要俺绑了他容易，但要俺拿刀杀了他，俺心里不安。林曼大师，都说做法师的脑子灵，你给俺说说，俺该咋办？那台吉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撒手放权！” 　　林曼看着往前一步凑到自己身前的巴鲁，不留痕迹地往后挪了挪，虽说在这里待久了习惯了羊膻味，但这些土生土长的家伙身上汉味儿混着牛马羊的气味，真是怎么都不习惯。 　　能咋办？干就完事儿了呗！ 　　那台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听说第一次与刘刹何做生意就偷工减料，差点害得人放弃代理人计划，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他林曼估计现在还在不知哪个营地里刨坑啃发霉长虫的干粮，然后肠胃难受每天大解不是肛X就是窜稀！ 　　这人真是该死！竟然不对高贵的法爷展露绝对的忠诚，作为炮灰真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晒死，然后抽了灵魂点点灯！ 　　想到这里，林曼不禁对臭烘烘的巴鲁好感颇佳。 　　像这样老实重义气，还孔武有力能带兵打仗的炮灰不多见了。难怪那死灵法师对他青眼有加，还用同类的名字给他部落起名“蝰蛇”。 　　这种人要是在他老家，死活也得给个骑士称号和农庄给留下来卖命！ 　　一个好的炮灰，就是第二条命啊！ 　　掩饰掉企图捂鼻子的手，林曼语重心长劝道：“这种任务交给您，正说明刘大人对您的信任……这样吧，休息了半个多月，各部落的酋长差不多都到了再去搜刮一番的时候了。您向刘大人找个借口把大家召集起来，咱们寻个机会去台吉帐子附近偷听谈话，要是他真的对刘大人出言不逊甚至有忤逆的意思，那就不要多留了。” 　　“你的意思……杀？”巴鲁皱眉。 　　林曼摊开手，一脸不耐地回答：“怎么，还能留他活着？您把他给绑了，这仇可就算在您身上了，蝰蛇挡得住悍马的报复？再说，杀了他是国家需要，南边还有大量流民等着拯救呢。” 　　末了，他悠悠道：“再者，台吉死了，他的部落不就由剩余的部落分了么，您出力最多，理应拿最好的……是他不义在先，对帝国特派官员有不臣之心，就算现在不死，未来追责也难逃干系……难不成，您想跟着他造反？” 　　听到这句话，巴鲁直摇头。 　　开玩笑，他可不觉得自己这些人就能造反，他巴鲁虽然大字不识几个，见得也少，但还是清楚帝国的能量的。 　　于是两人再无言语，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夜里的沙漠，不复白日的灼热，极低的比热容很快便将气温降到常人觉得寒冷的地步，加上远处海风来到此地，威力尚在，吹得沙海上的人们摇摇欲坠，喷嚏连连。 　　巴鲁握紧双拳，低头看着脚尖，眼睛瞟见有蚂蚁趁着气温还未到冰点，争分夺秒爬出来搬走干死虫子的尸体。 　　这一幕，他从小见到大，以往都觉得不甚稀奇了。 　　可今天，林曼的一席话，加上这副光景，倒好像一斧子劈开这榆木脑袋，有什么东西顺着破洞落了进去，冰冰凉凉，叫他发热的脑子冷了不少。 　　他昂起头，后背被自己的汗水打湿，眼中是巨大的月亮，银白而浑圆，比帐篷里的婆娘还翘三分，比能在地上打滚的金币还亮，比沙漠夜里的气温还刺人。 　　巴鲁用粗粝的手掌搓着，哈出一口冷雾： 　　这沙子，真他妈冷啊。 　　冷的跟白天的热烈完全不同。 　　就好像，就好像他巴鲁心里某一块先前还发烫的地方一样。 第188章 ：整合（二） 　　在刘刹何对巴鲁下达通知后的第四天。 　　诸部落的酋长与头人云集废墟，在小山一般的废墟四周安营扎帐，彼此泾渭分明。 　　小的部落带来的帐篷不过四五顶，而像路虎，悍马这类大部落则是二三十顶围成一圈，酒香肉香不断。 　　夜里难得的热腾也吸引了不少蚊虫蛇蝎，就连地上的蚂蚁也被浓郁的肉香吸引，在沙子里团团转，又被抱在一起摔跤的汉子一脚随着沙子踹走。 　　台吉坐在白狼皮铺就的椅子上，一口热炙一口酒，还笑着与身边衣着焕然一新的狗子笑着说话。 　　这两个多月来，悍马部落的生活水平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开始快要饿死，到油火封港抢了一年的粮食，到现在，部落里的牛羊已经富裕到到了头人日日都能吃到的水平。 　　这还是在部落人口翻了两番，新收了不少青壮的情况下。 　　“好日子啊。”台吉舔了舔手指，旁边的狗子吭哧吭哧吃得正欢，一手抓起酒将嘴中的肉送进胃里。 　　他悍马部是诸部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反向监视刘刹何生意过程的人，狗子每次都会在交易现场数着数额。 　　刘刹何因为需求都会现提现要，所以难免会出现考虑不周的地方，这时候狗子便心算一阵报给他最合适的数字，然后做成买卖。 　　“这次干的不错。”台吉油腻的手在狗子肩膀上拍了拍，“日后给你找个店铺的先生，让他教你管账，等你学成了就做俺的账房先生。” 　　“那感情好！”狗子笑容满面，露出塞满肉丝的牙。 　　吃了一阵，一只乳羊只剩骨头，底下斗酒摔跤的汉子们闹得更欢了。 　　“诶，奇怪啊，蝰蛇部的巴鲁以往早就找俺喝酒了，今个咋还不来？”台吉吮吸的羊骨，随便点了个人去问话。 　　不一会儿那人去而复返，嗓音粗大：“酋长，那蝰蛇的巴鲁酋长说路上被毒蝎子咬了一口，正忙着叫法师解毒呢，今晚没空，下次补上。” 　　“真是笨东西！”台吉哈哈大笑，便揭过了这件事。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个身披黑色包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是白色的颜料写的通用语“十三”字样的人走进营帐中。 　　正是刘刹何麾下少有的头巾奴。 　　正在喝酒的，摔跤的，吹牛的乃至狗子都放下了手里的肉，有些畏惧地看着站在篝火旁边的人。 　　这人身上带着刚刚翻出来的坟墓的恶臭，熏得附近人差点将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悍马……部落酋长，听令，明日开拔，一路，向南……收复，失地……这是，帝国的，命令。” 　　“你部，先锋。” 　　说完这些话，头巾奴十三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两个闪着红光的眸子不善地盯着高台。 　　台吉嘴巴啃在碗里，喉结一突，半碗酒便进了肚子。 　　明明两口的事，台吉硬是悬着手等了几分钟，这才放下碗，手背擦了擦嘴，头也不抬：“知道了。” 　　十三号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衣着昂贵却不太合身的台吉一眼，旋即离去。 　　“过分了。”一顶帐篷后面，某个声音中气十足。 　　幸而四下无人，不然肯定会引来探查。 　　然而若是有人在这附近，却又会抓着脑袋怀疑自己见了鬼。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人啊！ 　　“小声点，酋长！”林曼的声音也在帐篷后面响起，嗓音压低，带着，“我们这是隐身，没有遮蔽声音！” 　　“我的疏忽。”巴鲁回答。 　　原来这巴鲁和林曼，在打发走台吉派来的人后，立马绕路赶到了悍马部头人扎营地点。 　　在早上就调整好法术位的林曼帮助下，两人用“隐形术”堂而皇之从巡逻的人面前经过，来到营地核心地带。 　　幸好大家发家不久，新养的狗都没培训好，不然他俩还得注意风向和气味。 　　巴鲁那句“过分了”，其实是忧心台吉才失声的。 　　就连最桀骜不驯的路虎部酋长，在面对代表刘刹何意志的头巾奴时都不会故意晾着人家不吭声。 　　哪怕是不满自己做先锋的安排，大声嚷嚷也比冷暴力强。 　　巴鲁看着座位上把玩青瓷碗的台吉，心里祈祷：“你可别做傻事！” 　　十三号走后，原本热闹的营地一时间安静起来，头人们都坐在地上看自家酋长。 　　台吉从新上任地位不稳的酋长到现在无人不服，展现了卓越的领导能力。 　　尤其是在扩充部落实力上，他干的尤其得心应手。 　　但凡战俘里有擅长骑马挽弓的，统统吸收进自己部落，为此他每次出征都会额外屠几个村子，用这些无辜尸体和村民抵账。 　　他清楚这种事情瞒不过刘刹何，别的部落交的都是士兵或者青壮的牧民，就他一家交些废物似的难民和老弱残疾。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报复就来了。 　　才两个月时间。 　　所以台吉刚刚才与头巾奴置气。 　　倒不是说他真有胆子造反，恰恰是他没这个底气，才在面子上寸步不让，想捞回一些东西。 　　不过他这番表现，在旁人看来，味道就不太对了。 　　“都散了吧。”兀自生气了一会儿，台吉才挥挥手让人各自回帐篷里去。 　　说完话他自己也站起来，撩开门帘进了帐篷。 　　狗子嚼肉的嘴一顿，愣了一会儿，把嘴里的东西都吐出去，双手在身上用力搓着，也掀起门帘走进去。 　　巴鲁不用林曼催促，带头摸到头帐后面，侧耳去听。 　　趁这个功夫，林曼赶紧续上一发“隐形术”，防止月光把人影印在帐篷上。 　　帐篷里的火塘只有燃到尽头的炭，在掀开门帘的风里吸足氧气，亮度微微升高。 　　而悍马部的酋长两腿岔开，坐在火塘旁边，连裤腿被烧了个洞都没察觉。 　　狗子看见自从当了酋长一来，台吉哥还是第一次这么失落。 　　“咋地了酋长？”狗子皱起鼻子关切道。 　　台吉恍然地看着狗子：“是狗子啊。” 　　狗子抓着脑袋，不解地问：“酋长你怎么突然给头巾奴甩脸子啊，是不服俺们部落打头吗？” 　　火塘前的男人疲惫地点头：“是有这个意思。” 　　这下年轻人便不懂了，他盘腿也坐在台吉旁边，油腻的手指在羊毛毡上指指点点：“俺们走最前头，是大人心疼俺们啊，要俺们拿最大的战利品哩！” 　　“你懂什么。”三十来岁的男人摇头，头上的脏辫哗啦响，“没听见那头巾奴说么，帝国的命令，收复南边失地。这是正儿八经的军事行动，不是出去抢劫。” 　　他又叹口气：“按照俺爹说的，以往帕夏征召游牧骑兵，必以大部落为精锐，小部落散开先行，既做斥候探子，也是先锋军。一来小部落人少指挥灵活，动作迅速，二来大部落便于集中优势兵力，二来置于眼前方便控制俺们。” 　　“可现在，四大部落里，独独俺们部做先锋，去顶那小部落的活计，这不是拿俺们送死么！要知道，南边可是有几个城镇和港口的，骑兵不善攻城，俺们十二部每次出门几天，绕着四周清扫一阵便回来，就是不想去磕那硬茬子！就几千人马，能打几次？” 　　“啊！”狗子站起来，恍惚之下差点一脚踏进火里，还是台吉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他手足无措道：“那俺们咋办？去找大人央他改？” 　　“别做梦了。”台吉摇头，“这次就是冲着俺们部落来的，至于为啥，你清楚，俺们每次挣得，不比出去抢劫赚的少。” 　　这话一出，狗子也沉默下来，脸上浮现一抹哀容：“酋长，要是，要是俺们当初老老实实给法师上供，后面也不耍花招，会不会……” 　　说到这里，狗子抹了把泪，咬牙恨恨道：“便是如此，俺们也不能等死，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俺们干脆杀了那个法师，夺了他的甲，自己讨生活！” 　　听到狗子的话，台吉的表情更加悲哀。 　　他眼里带着泪水，一动不动看着狗子：“俺问你，俺们部落，野蛮人职业的有几个？……五个对吧，那导师有几个？专家有几个？望族有几个？……让我告诉你，导师一个也没有，专家一个也没有，望族只有我和我老婆！” 　　汉子伤感道：“连导师都没有，俺们连“造水术”都拿不出来，凭什么跟法师打？没有战斗专家，俺们的职业者也就五个人，连头巾奴那关都过不了，俺老婆前天难产，现在刀都拿不起，就是算上我，又能杀几个？” 　　“四大部落，又有谁能帮俺们？巴鲁，他欠俺一条命，但他能拿全部落跟俺去赌？” 　　他越说越凄惨，声音也越来越大：“你以为俺不想反？你以为俺想让俺部落的人死了连灵魂都不能安生？你以为俺为什么做那些勾当？还不是为了往后能跑！” 　　说道这里，台吉哽咽地连话也说不出，好一会儿他才收声，语调沙哑干枯：“好了，你去睡吧。” 　　狗子被酋长一席话锤得头晕眼花，胸口闷闷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起来施礼，打算离开。 　　“还有。”末了，台吉开口，“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与不许说。” 　　年轻人苦着脸：“俺们真要去攻城？” 　　“不然呢？”台吉飞快抬头看了狗子一眼，又飞快垂下，“这条路总能活。” 　　等到狗子的脚步声远去，悍马部的酋长才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下来，他压抑着，小声地哭，生怕引来其它帐篷的注意： 　　“你拼了这么久，人家一句话就让你苦心白费，还要搭上跟着你的汉子……你这是图啥啊！呜呜呜！” 　　帐篷里愁云惨淡，帐篷外的巴鲁却越听越冒火。 　　他听见的声音一开始倒还正常，但从狗子咬牙切齿扬言要造反时，里面的声音就变味儿了。 　　“怎么造反，俺们只有几千人，对面的死尸比俺们多啊！” 　　这是台吉的声音。 　　“酋长，那蝰蛇部落的巴鲁不是欠你一条命嘛，先唬骗他带兵跟你一起走，然后找机会把那法师钓出来。” 　　这是狗子的声音，不过比起先前要阴险许多。 　　“你是说……我先动手，造成两家反水的事实，到时候百口莫辩，他只能跟我？” 　　“对！” 　　“那其余两个部落怎么办？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个好说，只要您事先许以重利，再拿一批精制武器作诚意，捷豹部不好说，但那路虎部一定会答应！” 　　“倒是有可能……这样，具体还需要细细商议，俺们先佯装接下任务再论其他，你先回去吧，让俺再想想。” 　　“是！” 　　接着便是狗子掀开门帘，哭丧着脸走出来。 　　“呵！还装的挺像！”巴鲁怒火中烧，心里有了计较，于是拉着林曼往自家营地走。 　　林曼被人拽着，一时间停不下来，他神色复杂，疑惑与嘲弄俱全。 　　他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像是悍马部落的酋长会做的操作。 　　倒不是说他不会谋反——相反，任谁见了台吉冷落头巾奴的画面，都敢打包票悍马部对刘刹何的忠诚很成问题，甚至谋逆也不是不能接受。 　　唯一的问题在于。 　　那么粗糙甚至愚蠢的方案，他台吉会“点头答应？” 　　拜托，与其期待捷豹，路虎两大族会放水，不如期待刘刹何脚滑把自己摔死咯！ 　　什么？刘刹何是蛇没有脚？ 　　那就说明这种事没门啦！ 　　至于嘲弄……那死灵法师为什么别的部落不挑选了你家？心里没数么，还装着这么委屈。 　　要林曼说，这种敢跟法爷阳奉阴违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杀。 　　杀得好哇！ 　　月亮悠然往西沉，帐篷里终于传来微弱的鼾声。 　　这时，帐篷边缘鼓起一个包，接着钻出了一个丑陋的，像侏儒却不是侏儒，背上长着蝙蝠翼，生着猪鼻子，满嘴獠牙的恶心小东西。 　　它灵活飞舞，从帐篷里钻出来，悬停在远处。 　　接着法术消失，露出了刘刹何庞大的身影。 　　他啧啧道：“用幻术欺负人的感觉，针不戳。是不是啊，我的‘魔法怪人’。” 　　小东西吱吱乱叫，脑袋兴奋地点着。 　　它出生的时间尚短，正是对一切都充满兴趣的时候 　　…… 　　火，大火。 　　几十张复合弓射出火箭，为冷淡的清辉增添一抹热切。 　　台吉感觉自己好像在正午的沙漠盖了被子睡觉似的，燥热，无比燥热。 　　尽管困意还拖着他不肯离开，但闷热快让他忍不住了。 　　“哈！……哈……”他推开身上的被子，翻身起来，伸手去摸水。 　　指尖传来刺痛，痛感瞬间让茫然地他清醒。 　　随之而来的，是视觉里斑斓闪烁的火焰。 　　梁上，地上，甚至有火焰掉落在先前躺着的床上，然后被留在羊毛中的汗水浇熄。 　　台吉抓住架子上的弯刀，顾不得铁器烫的手心起泡。一头撞开燃烧的帐篷，在地上打几个滚扑灭身上沾染的火。 　　抬头，紧随而来的，是绝望。 　　十五名手持弯刀，身披合金甲，胯下铝合金马凯战马，威风凛凛地立在自己身前二十步处。 　　他们身上遍洒鲜血，热气尚未消除。 　　地上是部落头人的尸体，他还借着火光看见狗子被从中劈开的脑壳。 　　还有打头的巴鲁。 　　其余十个部落的酋长与头人们围着燃烧的营帐，远远打马，表情各异。 　　路虎的酋长吐出一口痰：“你倒是动作快，倒叫老子吃灰！” 　　捷豹的酋长嘴巴嗫嚅，最后把话全部咽进嘴里。 　　巴鲁神色肃穆，不怒自威。 　　台吉一身热汗，手握弯刀。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马蹄轻轻踏起，三步之后变为催命的狂雷。 　　台吉慨然吐气，抽刀，转身让步，上劈，一气呵成。 　　只见他险之又险躲开马蹄，肺叶被巴鲁的长矛刺穿，但手里的弯刀已经砍断了战马前腹。 　　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打个步卒还要下马，真是狼狈！”路虎酋长不屑道，拧转马头打算回去睡觉，一人一骑刚刚离开光源，就阴沉沉折返回来。 　　脸色更臭了。 　　跟着他的，是一位头巾奴。 　　捷豹酋长看见这一幕，若有所思。 　　巴鲁站起来，丢掉断了的矛，拔出弯刀，恼羞成怒地踹飞跪在地上咳嗽的台吉。 　　被带着战马势能的一矛刺中，他已经没救了。 　　“咳咳……哈！”台吉痛苦地喘息着，嘴里的血腥味儿直冲后脑，他强大精神看了曾经的好朋友一眼，徒自笑起来。 　　“哈哈哈！” 　　“你笑个鸟你笑！”巴鲁见状怒气更甚，一刀扎穿了身前人的心脏。 　　他面目狰狞：“你笑啊，你再笑啊！” 　　“咳哇！”台吉呕出一大口腥辣，断断续续道：“你杀俺的原因，俺，能猜到……悍马……就，就……交给，你了……别让其他人……拿……拿到，还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也逐渐冰凉，话都没说完，心脏的致命伤便流干了他的血。 　　看着倒下的尸体，巴鲁死死咬着牙，大牙破裂声经骨传导在耳膜砰砰响。 　　“悍马部酋长台吉，意图造反，俺巴鲁奉大人之命缉拿。台吉抗命不降，现已斩杀！” 　　“俺家酋长不会造反！”十几骑后被绑着的几个头人里，有一个满头是血，咆哮着，“你就是想兼并俺们部落，还找什么借口，呸！还缉拿，你啥时候问了话？恶心！” 　　“巴鲁杀人，是我下的命令……怎么，有问题？” 　　磨砂似的声音在每一个活人的心头留下印记，唤起他们记忆里的阴影。 　　巨蟒施施然从沙丘上滑下，身后跟着一众头巾奴。 　　刘刹何头顶明月，不死军团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他环顾左右，身体优雅地压成“S”型。 　　忽视地上那个早已吓得不会说话的家伙，巨蟒淡然开口： 　　“还是说你们对我的决定有不服的？说出来嘛，让我听听。” 　　说道这里，他轻轻一笑，嘴角缓缓裂开，好像花蕾绽放，带着一股子灵动。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正好我还差了几个高级点的尸体，要不，你们考虑考虑？” 　　作者的话：5300字，累惨了，去睡了。 第189章 ：进军 　　迤逦的拖横从废墟上蜿蜒而下，皓月当空，拂得去夜色的沉沉，却拂不走痕迹主人带给这些人的压力。 　　刘刹何与众人站在一条水平线上，头颅却高悬突出，以睥睨的姿势俯视众生。 　　嚣张，岂止是嚣张，简直就是嚣张。 　　路虎部的酋长有心大喊“我来！”然后回去尽起部族。 　　不过等到温迪戈率领麾下的尸妖群在月光下现身，那一时间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带着沉默的压倒性力量。 　　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还是咽着口水当回了缩头乌龟。 　　没办法，赢不了，尽力了。 　　有几百套精制武器又能怎样？人家没有吗？你看看那些尸妖，哪怕尸体都干枯了，也比一般的平民壮，全身套进合金里，手中的弯刀重剑血迹斑斑，明显不是什么刚刚转化的雏儿。 　　他们不知疲倦，没有痛觉，不会低落，不用饮食，是纯粹的战争机器。 　　用杀人盈野这种词都算抬举他们了，简直是恶贯满盈！ 　　见众人一致摇头，无人敢于挑战自己，刘刹何优雅地偏偏头，十分满意大家倾耳聆听的姿态，于是他拿捏着语气，用宫廷腔调说：“大苏丹亲笔信，命我部尽早开拔，一路向南收复失地。” 　　“本来还有一个辅佐官在路上，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到。不过……”说到不止名姓的辅佐官，刘刹何仿佛在点评马戏团小丑的演技。 　　他轻笑道：“咱们现在已经收复失地三分之一了，既然上面发话，剩余的三分之二也不必再留，明日便开拔吧。” 　　身子像荆棘丛一般绞着，刘刹何舒展筋骨：“这也是我急着处理掉悍马的原因，攘外必先安内，不解决掉害群之马，让这等随时可能造反的人留在队伍里，实在是流毒无穷。” 　　“今晚我就不留大家了，现在诸君回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明天日落之前，我要看见悍马部从草原上除名，听懂了没有！？” 　　不待众人唱喏，巴鲁先行跪下，他埋着头大声吼着：“蝰蛇部愿担任攻城先锋，只恳请大人将悍马部并入我部！” 　　“你在想屁吃！”路虎酋长暴呵，“老子都不敢说这种废话，你巴鲁又哪来的勇气？” 　　刘刹何瞳仁微微眯起来。 　　台吉死前那些话，早有准备的他怎么可能听不见。此刻见巴鲁这么急着抢话，心里暗自叹息。 　　“你个憨货，真是被死人耍得团团转！” 　　巴鲁是个重义气的人，这台吉是清楚的。他死前故作坦然，为的就是激起巴鲁的愧疚之心。台吉预料到巴鲁被自己一通话刺痛后，肯定会将自己的遗言当做一份责任担在肩上。 　　可台吉死这逼前不是大声说出来，反倒悄咪咪地故意绕弯子说些伤离别的言语，就是因为这样一来，“我把部落送给你”这个承诺就成了你我之事，围观的其余酋长不知道啊！ 　　即便人家猜到了，台吉不明说，谁有肯眼睁睁看你蝰蛇部吞掉四大部落之一成为最强呢？ 　　所以都是装聋作哑，死缠不放。 　　但凡能多占一点便宜，就不会少占。 　　这是身为牧民，农民们的劳动者的朴素智慧。 　　这第一步挑起蝰蛇部与其它部落矛盾的冲突便这么轻描淡写埋下了。 　　此外，悍马部并入蝰蛇部，算是保留了部落最大的有生力量，大家也都清楚是他巴鲁杀了台吉，战场中出工不出力也就成了常态，到时候几千号人啸营效果绝佳，最后巴鲁看在死去的昔日挚友的面子上，就有可能默认悍马部遗众半独立的事实。 　　这件事儿，无论是对悍马部的保护还是未来造反叛出蝰蛇部，都有大大的好处。 　　唯一要水深火热的也许就是巴鲁了，吃最大的蛋糕消化不良，在外被其余部落排挤，对内镇压又要付出极大代价。真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所以说台吉这狗逼，临死的那通狗屁压根就没安好心，分明是把巴鲁往死里坑，欺负人家政治智商不高。 　　这种朋友，谁遇见谁吃亏。 　　他演戏的功夫刘刹何怎么看都觉得比他打仗的能耐高处不止一点半点，放在地球估计能拿奥斯卡。 　　但是巴鲁是他诸部里最看重的一个，是炮灰里的高级货，他还打算这家伙要是战死了给他留一个不死军团里的高级职位呢！往后的战役里蝰蛇部还有大用。 　　可惜这家伙被吃得死死的。 　　刘刹何开始磨牙。 　　“算了，先紧着正事。”老刘自我安慰道。 　　“没得谈。”他立即拒绝了巴鲁的“无理取闹”，“按照各部落兵力在现存总兵力的占比来分配，你们能拉拢那些兵就归你们，不行就把甲扒了，人送到我这里来……好了，此事就此揭过。” 　　这么算起来，台吉的行为事实上还动摇了刘刹何跟巴鲁之间的关系。 　　这让老刘更头疼了。 　　“等会儿老子就把你的魂抽出来折磨到魂飞魄散！”刘刹何牙根都磨得发烫，肌肉也隐隐抽搐起来。 　　台吉的这些行为，并不能对刘刹何造成什么实质上的损失，但一连串反向操纵，不但把自己和部落的命搞没了，顺带还给刘刹何扎了几根刺。 　　并不疼，但终归让人不舒服。 　　就像地上的狗屎，你不去踩，它也不臭，但影响人的食欲。 　　…… 　　晃了晃头，将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扔出去。清了清脑子，他抛出了枣： 　　“皇帝不遣饿兵，大苏丹也不会让大家白白流血打仗。” 　　头巾奴们款步移到酋长们身边，亮出手上有帝国官方签字画押的空委任状，这群牧民的眼睛一下子挪不开了。 　　“委任状，一共十二分，现在空出了一份，所以……每个人都可能有再一次升迁的机会。”刘刹何笑容满面，连圆形的眼珠似乎都变成了月牙儿。 　　“我知道，现在划定的地界对于诸位而言还是太小了。遥远的东方有一句话叫浅水难养龙，诸位与我合作也有一段日子了，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商业信誉，我才将这次机会留给大家。” 　　这一刻，刘刹何已经进入营业模式，他竭力挤压肠胃，最热情洋溢的情感用最呕哑嘲哳的音调诉说： 　　“爵位，是的，帝国承认的爵位。万世一系的爵位，能让你从泥腿子变成望族的爵位，能让子女去帝国的学院学习的爵位，能让部落里的天才们接触魔法的爵位……更是有封地的爵位！” 　　“我会记录诸位的在战场上的风采，并如实呈现给大苏丹，等到战事结束，诸位就会变成贵族老爷，搂着百八十个美女，睡金床，枕水晶枕头，圈里是满山的羊，栏里有数不清的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呸！才怪嘞！ 　　真是皇帝用金锄头耕地，今天吃白面馒头蘸红糖，明天用花卷蘸蜂蜜。满满的土包子意淫。 　　可是这一套形容对对于才从牧民进化为游牧军事贵族的酋长而言。、 　　金锄头能戳中他们的好球区。 第190章 ：围攻 　　刘刹何没兴趣知道十一部是如何处置他们的那一份，反正第二天中午他就收到了不少鲜活的尸体。 　　为此他很是忙活了一阵。 　　截止部落动身南下，刘刹何组建的不死军团有了配得上“军团”称号的规模。 　　必须声明的是，即便是不死生物，也是有使用寿命的——尤其是对死灵法师而言。 　　特别是骷髅，僵尸这种低端存在，其被死灵法师创造出来的价值就是作为消耗品。 　　这些自然腐化或者在工作中缺胳膊少腿的家伙的数目，也许超过了军团现存的数量。毕竟将数千套武器从曼农穿过沙漠运送过来，即便是对战马或者骆驼而言也是件不轻松的事情。 　　加上源源不断有新鲜强壮的尸体运来，以往将就的刘刹何自然不愿意再混下去。 　　经过不断调整，练兵。 　　在十三名头巾奴和几只稍具指挥的高级不死生物间接统帅下，刘刹何的不死军团如今堪堪有了军团的样子。 　　大概也就三千出头的数量。 　　由温迪戈带领的四百尸妖，由刘刹何本人亲率的数百只战骷髅组成的战团，由丧尸领主率领的上千名各色丧尸（没错，费伦也有丧尸，但次丧尸非彼丧尸，数据我会放在作者的话里）。 　　这些丧尸指挥起来比骷髅和僵尸更省力，可掌控的数目也更多（但命令也更模糊），否则刘刹何每日的魔力都要消耗在呵斥不死生物上了。 　　不过既然要提高部队的纯度，刘刹何自然不会选择那种走路摇摇晃晃，行动缓慢的普通种类——那太浪费尸体了。 　　他选择制作犬丧尸，一种保留了些许生前记忆，能说通用语，有着与野狗差不多智商的更“灵动”的生物。 　　当然，为了更好控制指挥它们的丧尸领主，随行的头巾奴也是不可少的。 　　其余头巾奴则控制着数目不等的食尸鬼，怨魂等更加智慧的不死生物，又或者搜刮来的特异的骷髅或者僵尸生物——比如骷髅凶暴熊，僵尸凶暴狼等不一而足。 　　哦，其中被新鲜吸纳的头巾奴十三号，尽管掌管的是一群只会挖坑埋人的埋尸工（前文错写成亡民，已改正），但他却意外对由超小不死生物集群化有强烈的兴趣。 　　所以他天天埋首在凶暴蛆，老鼠骸骨和吸饱了死尸血液的蚊子里，乐此不疲。 　　刘刹何觉得这家伙比他还重口，但这种魔研精神令人赞叹。 　　这种为老板007废寝忘食的工作方式，真是令垄断资本家都热泪盈眶，何况刘刹何还只是个封建包办老师。 　　他决定给这小子发更多的任务，让十三号有机会充分锻炼自己的实力与经验。 　　学生不怕学习苦，老师不怕检查累，其乐融融，真是当代师徒的典范。 　　…… 　　事实上，刘刹何所谓的精英化，要是被其他死灵法师看见了，一定会冲上去给他个大嘴巴子，然后痛批一番暴殄天物。 　　如此数量的尸体，别的死灵法师会用来制作更大，更强，更凶猛的不死生物。 　　例如超大型不死生物尸骸猎犬，一种有二十尺高，三千五百磅重的恐怖存在，是狂热死灵师与死亡之神 　　的惊世之作。 　　又或者是像京观长了白骨巨爪，能够移动的死亡巡猎者，它们高塔一般的身材和用尸体头骨组成的身躯能给敌人带来心灵上沉重的打击。 　　而这些精美的不死杰作，随便哪一种的制作成本，都远远低于刘刹何目前所做的工作，还能取悦与不死领域有关的邪恶存在。 　　而且它们的战斗成果会更可观。 　　可惜刘刹何考虑最多的是怎么将这些财富安全带回地球，不然向南的战争恐怕早就结束了。 　　瘟疫，感染，往城市里投毒，用不死的承诺诱惑那些贵族，巨大的怪兽摧毁城墙…… 　　这才是一个立派的死灵法师该干的。 　　什么骷髅海，什么丧尸潮。 　　奇幻世界，大就是好！ 　　虽然到时候帝国还得派遣牧师将这些地区反复好清洗，并且未来几年都是无人区。 　　“轰！” 　　云梯被守城的圣战军里的法师用法术推开，十几个正爬的起劲的人哇哇乱叫地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路虎部的酋长骑在大马上，手指焦躁地摩挲着刀柄。 　　“酋长，大人的部队赶到了。” 　　话音刚落，刘刹何的庞然的身躯便穿过人群而来。人马避让，如摩西分海。 　　“大人，我……” 　　“不用说了。”刘刹何吐出舌头嗅了嗅，旋即给自己施展“枭之锐视”，原本模糊的攻城战事瞬间清晰起来，他宽慰道，“这座城里有港口和造船厂，原本就强化了城防，还有瓮城。没有投石机和法师帮忙你的人打不下来很正常。” 　　酋长吐出一口浊气，闷闷回答：“俺们今天突进三十里，抓住了上一座城跑出来的尾巴，蚁附了两次，每次都折了百十来汉子。要是俺部落里的导师还在，哪能这么狼狈！” 　　这自诩诸部第一的家伙实在是不服气 　　废话，你要是靠着一帮子骑兵和几根梯子几天功夫就打下墙高七尺，宽五尺的要塞，那才真是有鬼了。 　　刘刹何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些圣战军实力强弱跟他们的狂热程度大抵成正比，先前几个村庄镇子，驻扎的都是些小角色，自然战心不稳。如今这个……” 　　巨蟒抬起尾巴，指着城上飘扬的旗帜：“哝，看见没。根据曼农那边的来信，这里的守军负责保护船厂，前线受损圣战军船只，有不少都要在这些港口维护。” 　　“把了这颗钉子，海上的船就少了许多靠岸的地方，动作要快，趁着那帮人跟泰瑟兰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头巾奴十三号来到刘刹何身边，伏低身子说：“主人，八号把木料备齐了。” 　　“那就组建投石车吧。” 　　“是。” 　　酋长抓着自己的辫子，满头雾水：“大人，这里不是草就是沙子，哪儿来的石头？就是修房子大家也用的泥块，你看人家的墙，不也是用泥打出来的嘛。” 　　不然他早就叫人去拉木头了，干嘛还费劲功夫蚁附围城呢。 　　“你且等着。”刘刹何撂下这句话，折返回阴凉处，边走边说，“这鬼天气，真不是人待的。” 　　…… 　　到处是马蹄痕迹，遗迹里的负能量气息浓的化不开。 　　马赞坐在魔法飞毯上，神色阴沉：“你说，他五天前就往南去了？” 　　下属不顾沙漠高温，跪在地上，膝盖那里阵阵灼烧的刺痛，他咬牙回答：“是，部落的女人都说，五天前刘刹何便带着大部分男人打仗去了，废墟里我们也探查过，只剩下一些坏得不能再用的不死生物。” 　　“啊！”马赞用肥硕的手拍了拍大腿，“就跟帕夏吃了几顿饭的功夫，他竟然连我这个特派员都不等！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周遭跟着自己的人员。 　　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魔法飞毯，个个装饰华丽，都是帝国培养的法师，熟稔战争。 　　其实这些人才是给刘刹何提供战略战术支持的人，他马赞的任务是当好大苏丹的眼线，监督刘刹何，务必不许他再搞什么幺蛾子。 　　“妈的！”马赞怒骂，“这么大规模的不死生物，跟卡林港就隔了片沙漠，现在国内到处都在议论……刘刹何啊刘刹何，东边卖军火，西边整死人，你这种刺头……真是该死！” 　　…… 　　光耀之海，泰瑟兰近海。 　　带有浓郁卡林珊风格的金色战船撞碎敌舰，往这片渔民赖以为生的海域洒下无数残骸。 　　火焰在附近几艘船上燃烧，又被术士们飞快扑灭。 　　“圣子。”将军打扮，带有火巨灵血脉特征的女人下了甲板，在一个装饰朴素，打扮成神庙模样的船舱前跪下，“陆上传信，船厂被一个名叫刘刹何的死灵法师带人围攻，可能会受不住。” 　　等了接近一颗烟的功夫，里面传来年轻的声音：“无妨，火神已经告诉我了，秘密主人结社的人在城里等他，他们之间自有恩怨了结，我们不必出手。全力追击泰瑟兰的船队，务必将其全歼，打通前往宝剑海的航道。” 　　“是” 　　作者的话：丧尸（挑战等级1/2），犬丧尸（挑战等级1），丧尸领主（挑战等级3） 第191章 ：开炮！ 　　“让你的人散开，在几里地外游曳，城破的时候肯定有人从另外几处城门逃跑，到时候你负责追。” 　　刘刹何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管路虎部。 　　十一部中，小部落各自南下，一路攻破村庄，扫荡平原。三大部落则各自围城，城破劫掠一番便前往下一座，马蹄不停，攻不下来的等刘刹何部队赶到。三方干的是有条不紊。 　　路虎部酋长愤愤地看了被施加了魔法的城门，这才勒马离开。 　　“要不是这些该死的术士，这扇烂门哪里经得住老子几锤子？” 　　路虎部酋长是有职业的，七级的野蛮人职业加成，加上手里从战利品哩缴获的魔法战锤，真要是面门，他猛锤几十下的功夫就能破个洞。 　　实在不行，他就拿攻城锤去敲门，迟早能敲开。 　　可以术士给这扇门上了buff，高处人家还时刻监视自己，要不然胜负还两说。 　　他叽叽咕咕着，开始催促起部下。 　　城没攻下，反倒折了几百个汉子，虽然大部分是新招的菜鸟，但也够让人心疼了。 　　尤其是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啥也没捞到。 　　这才是路虎部不甘心的地方。 　　咔吧，咔吧。 　　绞绳绷紧，配重块被高高拉起。一群缺胳膊少腿的骷髅和僵尸聚拢在投石车后面。 　　十三名头巾奴施展“亵渎术”维持住不死军团范围内的黑雾，接着，他们开始校准投石车。 　　然后，这些勤劳的学徒打开身边的箱子，取出瓶瓶罐罐，用破布浸湿后在这些破损严重的骷髅，僵尸身上擦拭起来。 　　正是刘刹何曾经用过的“脆骨药膏”和“防腐火油” 　　用凝固汽油手雷攻城什么的，实在是太浪费了，汽油和增稠剂在地球售价不高，但穿过传送门却能迈出百倍价格，刘刹何才没有攻城法师那么财大气粗。 　　这些抹了魔药的家伙，将在战场上发挥最后的余热。 　　“射击诸元校准完毕！”头巾奴一号汇报，身侧十二架投石车一字排开。 　　刘刹何窝在几百号战骷髅中间，尾巴卷着不死掌控权杖，晃了两晃，那些趴在地上的骷髅，僵尸们便开始往里爬： 　　“开炮！” 　　嗖嗖！ 　　投石机将可怜虫们抛射出去，飞在半空中便被城墙上眼尖的弓箭手射中。 　　遭受伤害的它们在空中炸开，变成白骨风暴和蓝色火焰。 　　僵尸因为是冒火，所以受到的箭额外多，最后往往失了力道，砸在墙上，变成一滩烂泥。 　　借着“枭之锐视”，刘刹何看见城墙那边有人站在女墙上冲自己摇屁股，似乎说着什么不雅的话。 　　“肤浅的激将法。”刘刹何用舌头舔了舔为数不多的茉莉花茶泡出的水，心里翻了个白眼，“以为我会上当？” 　　他咕噜咕噜将茶水喝干，连同茶叶一起咽在嘴里。 　　细密的牙齿榨出汁水，唇齿间都是花香。 　　野兽的暴狞在血管里跳跃着，刘刹何方才说服自己要冷静，但现在看着那张丑脸，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也许是巨蟒的本能在作祟吧。 　　毕竟已经是春天了，动物脾气都不好…… 　　投石机还在抛射，每每射出的不死生物都被弓箭手精准射爆。前排的尸妖和战骷髅弯弓搭箭，以复合弓的优势在射程外发射。 　　一盏茶的功夫，土制的要塞墙面上已经扎进了数百只箭。 　　“攻城！”刘刹何唾了口绿色的唾沫，下达指令。 　　头巾奴一号诧异地看了眼主人，不遑多想，摇动手上的法杖，丧尸领主仰天长啸，温迪戈掀翻身前的尸妖，大军飞快冲刺。 　　“哈哈！畜生果然是畜生！他上头了！”墙上将军打扮的男人放肆大笑，招呼左右牧师准备用神术打击不死生物。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刘刹何施展“任意门”出现在城墙外！ 　　蛇怪庞大的身体极具压迫感，缩紧的瞳孔带着冰凉的杀气，一时间这将军裤子湿湿嗒嗒，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大笑没缓过来。 　　他张开大嘴，酝酿了几秒，吐出一道锥形红雾，浪花一般涌开，覆盖了三十尺范围的墙面！ 　　五环四灵系法术“熵之腐臭”！ 　　只见这一段墙面士兵手里的木制剑柄，弓箭，皮甲甚至皮靴纷纷腐化，变成恶臭扑鼻的烂泥。 　　那将军保持笑容好几秒了，这下吸了一鼻子恶臭气体，哇的一口吐出来，头脑发昏，差点从墙上摔倒下去。 　　幸好他身边的术士眼疾手快抓住他，这才防止悲剧发生。 　　只见这名有着巨灵血统的术士手里捏着豌豆大的火球打算反击，却发现刘刹何已经通过“任意门”溜走了。 　　他还臭屁地举杯示意，向狼狈的将军问好。 　　让术士有股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挫败感。 　　“给，给我杀了他！呕！”将军满嘴污秽地叫嚣，术士立马捂住他的嘴，咆哮道：“来不及了！” 　　轰！ 　　一段城墙发生爆炸，蓝色的火焰气浪掀飞了弓箭手。 　　原来刘刹何在城墙前的现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当时只关注将军的死活，少有人注意到投石机依旧在工作。 　　加之正中墙面三十尺范围内被“熵之腐臭”溶解了天然材料，所有的木制品全部消失，所以弓箭手数目又少了一批，新的预备队来不及上墙，天上冒蓝火的僵尸就砸在墙上。 　　这些僵尸大多数被摔成肉泥，只有一个数落在人身上，它浑身冒着火焰，扑倒一个准备抽刀的士兵，咔咔两口咬断脖子。 　　一时间周围的弓箭手们陷入慌乱。 　　然后被紧跟着爆碎的骨片扎得千疮百孔。 　　“地上，地上！”术士扔出火球，厉声咆哮，“它们上来了！” 　　犬丧尸抓住土墙上的箭羽，几个纵跃翻上墙面。 　　术士的法术固然威力不俗，但在丧尸领主指挥下，他的几发火球并没造成多大的伤亡，犬丧尸们凭借灵活的步伐翻过几尺高墙，在人堆里大开杀戒。 　　“废物！”红皮肤的术士看着那些士兵对阵丑陋不死生物时畏惧的样子，一时间愤怒不已。 　　“你也是个废物！不懂打仗就别装啊！”他狠狠扇了将军几耳光，对这个圣战军高层的亲戚骂骂咧咧，但还是揪住将军的领口往墙下跑，一边联络正在施法法术的另外两名低级术士：“守不住了！这帮软脚虾，见到死人比见到巨龙还尿性，往港口跑！” 　　说完把已经吐得昏过去的将军仍在马车上，自己率先逃跑。 　　这下可炸了锅。 　　守城的士兵见将军和术士跑了，除了苦战的以外，其余也纷纷开始跑，有的嫌盔甲碍事，甚至边跑边脱铠甲。 　　半个小时的功夫，正面城墙全面失守，刘刹何也不等城门打开，自己从墙上趟了过去。 　　几尺高的墙，对他而言，真就与门槛没啥区别。要不是为了珍贵的魔力，他早就五火球砸门了。 　　不过中途被欠揍的守城将领嘲讽了一番，到底是没能省出多少。 　　“嗯？他们的弩炮怎么一箭都没有射？我说开门的时候咋没被人刁难呢。” 　　刘刹何在内墙下发现了几把刚刚拖出仓库弩炮，不禁对守城军官的水平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他们……不会是直到我来了，才把这些东西翻出来的吧？这就是圣战军的水平？夏恩王朝倒底是怎么输的？” 　　港口处，吐得一塌糊涂的将官推开术士，跪倒在蒙面的少妇面前，泪眼朦胧，不断叩首，连称“大人救我、” 　　“……好吧。”那女人喟然长叹，“既然我代表秘密主人前来，便去会一会他……只是需要你们做一件事……很简单的一件、” 　　“没问题，大人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将军正色。 　　只是他一身污秽和脸上的泪痕，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没那么严重。”女人笑道，“只是要你们的命而已” 第192章 ：秘密主人 　　“把那些尸体运上车……你，九号，去仓库看看，施法材料和宝石全带走，黄金拉过来我装进臂环里，粮食留下让部落的人接管。” 　　刘刹何整条蛇缠在钟楼上，整栋楼都摇摇欲坠，铜钟时不时在刘刹何的动作中哀鸣，这栋楼现在全靠刘刹何的身体支撑着不倒。 　　不过看起来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还有港口那边！他们输的太快，船装不下，肯定还有不少活人！”刘刹何意气风发，“带走，统统带走！” 　　这时一个头巾奴一身狼狈，跌跌撞撞从港口跑过来，惨叫：“主人！港口有一个强大的死灵法师，她杀了所有人！” 　　蛇瞳紧缩，刘刹何快速攀上顶端，热窝对准远处轻轻摇晃。 　　远处只见一片黯淡的蓝色。 　　照理说对面的人逃了几千人，即使距离颇远，但在人数众多的情况下，红外线视角里理应有高热反应。 　　但是。 　　没有。 　　巨蟒松开钟楼，任由巨大的墙面砸在地上尘埃四散，头巾奴在落石里到处乱窜，跟过街老鼠似的 　　“碰上同行了，有意思。” 　　…… 　　当刘刹何赶到港口的时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恶臭让时常玩弄尸体的刘刹何也做出了干呕的动作。 　　明明是现杀的，但港口周围的尸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腐败，跟烂泥似的。 　　数百具没有经过处理的尸体，散发着浓浓的恶臭，连港口附近的老鼠都忍受不了，争先恐后逃走。 　　“浪费啊……如果不管的话，会催生瘟疫吧？”刘刹何自言自语道。 　　“真是失礼，比起你而言，我已经是相当节俭了。”磁性的女声伴随黑色哥特裙摆款步前进而流进刘刹何的耳孔里。 　　刘刹何立刻旋转，身体像弹簧一样蓄力，热窝视角里突兀出现了高热反应。 　　那个即便在红外线视角里也显得很是曼妙的女人，手臂上却出现了几处明亮的斑点。 　　很危险，相当危险。 　　同为死灵学派的法师，刘刹何能感觉到这个浑身贵族气质的女人比柯曼德危险得多。 　　不是施法者等级碾压的问题，而是……她手里至少背了上千人的命。 　　亲自动手的那种。 　　刘刹何在费伦杀的人也不少，但其实大多数是假借不死生物和部落之手，他自己倒是很少欺负贫民。 　　一来是没那个恶趣味，有这时间多做两个变体骷髅不香么。 　　二来是他对于杀戮本身没有什么兴趣。 　　刘刹何悄悄用尾巴尖摸出一枚魔法戒指，戴在头顶的骨刺上，嘴巴吐着轻快的言语，模拟着某个咸湿咒法召唤师的腔调：“美人儿，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叔叔帮你瞧瞧？嘿嘿嘿。” 　　女人摇摇头，她的鞋子在台阶上踢出清脆的响声。 　　刘刹何的笑容凝固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哥特洋裙女人在做什么。 　　他连忙施法，给自己附加上“枭之锐视”和“秘法视力”。 　　一座祭坛，白骨拼成的祭坛。 　　这骨头分明是刚刚从死人身上抽离的，脊椎和关节处还能看见新鲜的肉丝和凝固成果冻状的鲜血。 　　充沛的魔法能量正在沟通某位存在，负能量以一种晦涩的流向转动着，祭坛里的东西还未现身，但上位不死生物的气息昭然若揭。 　　刘刹何悍然出手，不打算给女人留机会。 　　但是他的嘴刚刚张开，一发火球直奔面颊而来！ 　　刘刹何眼神冷漠，即刻施法。 　　“法术瞬发”四环死灵法术“厄难圣甲虫”！ 　　圣甲虫蜂拥着从刘刹何鳞片下钻出来，严严实实笼罩住他全身。火球击中了巨蟒侧脸，将脑袋炸偏。 　　圣甲虫们在火焰中被烤成焦炭，刘刹何尾巴一甩，身上残余的圣甲虫大片落在地上，迅速找到藏在尸体里的术士，随后在这个红脸术士身上留下无数伤口，这名术士一时力竭，昏了过去。 　　刘刹何晃着脑袋，拥有“骨化皮肤”，妖怪之躯和药浴加成的他在爆炸中只崩飞了十几片蛇鳞，看起来血肉模糊，其实都是些皮外伤。 　　就是轻微的脑震荡让他陷入短暂的僵直中。 　　“哦！有意思，这个法术用来防身，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可真有创造力。”哥特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不过圣甲虫们已经扑闪着飞回来，重新钻进鳞片里，它们携带着术士的生命能量注入主人体内，让巨蟒脸上的伤口飞快结痂。 　　“你就这么看着，不趁机出手？”过了大概几秒钟，刘刹何彻底清醒过来，他歪着脑袋卷起地上的术士，好奇问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哥特洋裙女人手肘倚在祭坛上，爱怜地抚摸着祭坛里的东西，“我的任务不是杀死你，而是考验你……结社里的巫妖大人对你很感兴趣，上面努努嘴，下面跑断腿。我就是评判你是否合格的那个人，所以……” 　　她笑靥如花，可惜刘刹何精力在热窝视角里，她的表情再怎么招摇都是一团红色，女人的媚眼注定只能抛给地上的死人看。 　　“所以你应该讨好我才对，现在这么凶，小心我给你扣分哝！” 　　刘刹何不为所动，他发现这个术士就是在城墙上带走守城将领，最终导致城防崩溃的家伙。 　　可是刘刹何分明在地上无骨的尸体中发现了那个冲自己摇屁股的傻逼的衣服，这说明那个傻逼已经死了。 　　再加上血流成河的战友，这家伙不用说是反水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先前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将军的术士，现在怎么会资敌，尤其是残害同胞的敌人呢？ 　　看着他心脏和脑袋上高亮的热成像，刘刹何很快有了答案。 　　“腐囊，嗯？” 　　洋裙女人甩着响指：“聪明！没想到蛇怪也能有如此冷静的洞察力，这是加分项啊！” 　　腐囊系列法术，是跟尸体工艺家系列一道属于死灵学派不死子学派的系列法术。 　　但不同在于，刘刹何走的这条路子，是往控制不死生物方向走的，尽可能强化不死生物的抗性和作战能力。 　　洋裙女子选择的腐囊方向，能控制活人。 　　要想学习该系列的法术，必须先在自己体内培养一个腐囊母体，伴随宿主施展相关法术，母体会在皮肤上长出几个腐囊泡，伴随轻微刺痛，除此以外，腐囊母体对宿主是无害的。 　　死囊法术列表：一级─侦测腐囊；二级─腐败肿囊、腐囊探知；三级─腐囊肿胀；四级─腐囊支配；五级─腐囊爆裂；六级─腐囊爆发；七级─腐囊脑瘤；八级─腐囊强化；九级─腐囊终结。 　　术士的脑子里有腐囊的高温迹象，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至少是一名十三级施法者。考虑到她说自己是下层，那么等级必然不会特别高，保守起见，刘刹何将其估算成十四级。 　　“七环法术么……真是难受啊！”刘刹何小声说。 　　这时，头巾奴和温迪戈带着不死生物将港口团团围住，巨蟒往回看了一样，又看了看祭坛：“嘛，她的法术位消耗了不少，我还有手下几千人，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就是了。” 　　“我劝你趁早打消不切实际的妄想。”女人声音骤然变冷，“秘密主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我敢孤身一人到这里，就必然有所依仗……你不会真的以为法师都是以施法等级作为依据的吧？” 　　“也是。”刘刹何笑起来，好像浑然不在意自己的打算被看破，“艾瑟瑞尔不还有一个被法师之手弄死的大奥术师么，等级只是纸面数据，算不得数。” 　　于是他昂起头，与祭坛上的女人保持平行：“如果考验通过了，我有拒绝的权力么？” 　　女人哈哈大笑：“你当然不能拒绝结社……不过我可以做主，让你只成为结社的线人，这样你的约束会少很多……前提是你能证明自己有谈条件的资格。” 　　说着，她纤纤玉手指了指祭坛。 　　刘刹何听到这里，跃跃欲试起来。 　　女人又一个响指，祭坛后面走出一群人拦在中间，她语调悠扬，好像正在剧场：“那么首先，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吧。” 　　“乐意为您效劳。”这些人对着洋裙女人鞠躬，等他们直起腰杆，刘刹何已经扑面而来。 　　三个术士，两个战士，一个弓箭手，一个刺客。 　　刘刹何刚刚清点完人数，那名黑衣刺客便化作一团烟雾散开。 　　他想也不想就急速后仰，躲开突兀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刺客手中闪烁法术灵光的匕首。 　　“好快！”刘刹何心里一惊，张嘴作势去咬，等到刺客再次化为黑烟的一瞬间，脑袋往地上用力一砸！ 　　魔法戒指“化石为泥”！ 　　三十尺范围的泥潭瞬间成型。 　　术士因为站位靠后没有受到影响，但冲刺的两个战士避之不及陷入湿软的泥潭中！ 　　刘刹何像是游鱼一般在软泥里穿梭，利用蟒妖无匹的力量将两人拖到地下！ 　　随后用力勒紧，只听见泥浆里传来沉闷压缩声，很快鲜血便涌了出来。 　　一瞬间的功夫，刘刹何用阴险的套路杀了两名前排。 　　术士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等级不能施展化泥为石，其中一个术士开始继续魔力，准备施展“弱化鳞甲”救场。 　　刺客心领神会地在泥潭上跳跃，以自己作为诱饵诱惑刘刹何现身。 　　刘刹何在泥潭下快速做圆周运动，依靠他的身体力量，整片泥潭被缓慢驱动，中心逐渐出现旋涡。 　　“小心，他可能会在泥潭边缘出现，直接扑向我们，做好在近距离施法的准备。”一个术士紧张道。 　　另一个术士立马施展法术，在三人面前支起魔法盾。 　　刺客也领悟到术士们的意图，于是纵深向更靠近术士的方向跳去。 　　但就在这时，刘刹何直接从旋涡中心钻出来，巨嘴猛地张开，最后一个音节吟唱完毕！ 　　四环咒法系“黑触手”！ 　　这个法术产生一片强韧的黑触手，每条长 十 英尺。这些涌动的触手看上去是从任何脚下的表面冒出，从泥土中，地板上，以及水面。它们紧紧抓住并缠住进入这片区域的生物，以强大的力量困住它们，之后碾碎它们。 　　泥潭里钻出六只十英尺长的触手，直直扑向刺客。 　　刺客往前丢出一颗烟雾弹，随后踩在爆发的烟雾上，犹如踩在固体上，攀援着想拉开距离。 　　术士释放“弱化鳞甲”，刘刹何瞳孔闪烁法术灵光，“洞悉战法”施展，瞬间反制了术士的法术，连带着刺客的法术一时间也被削弱，他踩空了。 　　这时候，术士脚下烂肉般的尸体里钻出一个长着蝙蝠翅膀，身高不足一米，长着猪一般鼻子的不死生物。它一口咬在一个术士的脚踝上，接着扇动翅膀，以诡异灵活的姿态滑行，在另外一个准备“火球术”的术士身上啃了一口，然后飞快逃跑。 　　“啊哈，造妖魔宠，有意思。”女人眼睛亮起来。 　　两个术士有一个皱着眉，另一个没完全扛过造妖的毒素，此刻人有些昏昏沉沉。 　　而刺客那边，刘刹何吐出一发闪光遮盖他的视野，一尾巴将其砸进泥里，这刺客被触手们分尸。 　　下一秒，触手从泥潭里钻出来去抓术士们的脚，刘刹何嚼碎煤球唾在身上，“巴洛魔烈焰护身”蒸发起泥浆里的水分，刘刹何半身在火中，半身在泥浆中，身体绕成几个圈，水汽蒸腾着吹向术士。 　　造妖尖叫着落在刘刹何身上，身体也冒出火焰。 　　“蹈泥为海，汽生万景；择人欲食，环屈成龙……”女人眼中光芒越发明亮，“真是条好畜生啊！” 　　作者的话：明天要加班，得鸽一天。今天尽力码了3900字作为赔偿，老爷见谅。另外附上造妖魔宠的数据：人彘魔宠（Homunculus Familiar） : CR一:超小型构装生物: HD7: HP为主人的一半:先攻+2:速度20英尺、飞行速度50英尺（机动性良好） ; AC18、接触14、措手不及16;基本攻击加值+1;擒抱-8:攻击+2近战（啮咬1d4-1附加毒素） ;全力攻击+2近战（啮咬1d4-1附加毒素） ；占据/触及2.5英尺/ ! 零英尺:特殊攻击毒素;特殊能力构装特性、传递接触法术、精通反射闪避与主人沟通、给予主人特殊能力:阵营；任何阵营:豁免检定:强韧+0、反射+4、意志+1:力量8、敏捷15、体质一、智力10、感知112、 魅力7。技能与专长:“躲藏”+14、“聆听”+4、“侦察”+4:“闪电反射”毒素（特异）:经由伤口，强韧豁免检定DC=11，初始伤害陷入睡眠1分钟，后续伤害陷入睡眠5d6分钟。构装特性:对影响心灵的效果免疫，对毒素、疾病以及类似效果免疫。对重击、非致命伤害、属性伤害和能量吸取免疫，也不会因巨创而死。 第193章 ：用心创造快乐 　　《既然不能忍受孤独，那就创造快乐》 　　四灵系四环法术“厄难圣甲虫” 　　“成群的圣甲虫从施法者伸出的手上蜂拥而出，这些虫子开始撕扯与啮咬范围内所有的活体生物，然后带着盗自被害着的生命精髓回到你的手上。此法术有两种效果。法术会对范围内所有生物造成伤害，此种伤害不受法术抗力影响。 　　不过法术抗力能作用在第二种效果上，如果你突破了生物的法术抗力，圣甲虫就会尽情的享用生物身上的奥秘能量，并榨取一部份回馈到你的身上，让你能得到暂时生命值。”——《万法大全》 　　这个法术原本是充满攻击性质的法术，但在刘刹何施法过程中被其巧妙地用头颅和嘴巴模拟类人生物的手部动作，借着该法术圣甲虫钻出皮肤的间隙抵御了“火球术”的撞击，并削弱了爆炸伤害。 　　他的这一行为，是哥特洋裙女人开始正视他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则是施展“化石为泥”后直接躲在泥潭中，将空旷的战场切割开，从容利用泥潭勒死能保护术士的战士，又用野兽般的直觉躲开刺客偷袭。 　　他明明是个法师，却一点没有法师的矜持——或许是有的，但那只在战场以外。 　　更绝的是，结社的探子多方打探搜集的情报里分明显示刘刹何是没有魔宠的，可这只死灵构装体又潜伏到术士身边，用自己的毒素咬伤两人，其中一个还是能施展“火球术”的DPS，最后还让这小东西借由极高的灵活性跑了。 　　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刘刹何猝不及防被火球糊脸以外，到现在他竟然毫发无损！ 　　不似类人生物的施法方式，充分利用嘴和尾巴，疯狂的打法，还有得胜后猖狂现身。 　　这女人是越看越欣喜，刘刹何杀人的时候虽然很狼狈，但是羚羊挂角似的施法倒是很靓仔。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蛇怪是如何与召唤物一决雌雄了！ 　　连带着，面前三个被“腐囊支配”控制的术士都碍眼起来。 　　召唤的这个生物起得越晚，能携带的东西也就越多…… 　　“可惜。”她轻轻道，声似蚊吟，有些欲求不满地搔搔后颈。 　　三个术士全然不知道自己被主人判了死刑……或者说被控制的他们连自我都忘掉了，即便是这女人要他们送死也是甘之如饴。 　　反观刘刹何，他扭出漂亮的姿势震慑了术士，两人来不及抱住昏过去的同胞，慌乱下抬手就是一发“强酸箭”打在刘刹何身上。 　　酸液与蛇怪遍布全身的火焰辅一接触，就变成了鞭炮似的炸成一片。 　　倒叫刘刹何一愣。 　　“额，那个，且不说我全身都是火，你这个法术屁用不顶……我是蛇诶。”蛇怪尾巴指着自己，一脸认真，“你是看不起我皮肤的酸抗和毒抗吗？劳烦认真点啊。” 　　造妖抓住刘刹何身体，它全身也冒着火，正龇牙咧嘴助威，听到主人还废话，不由得喝骂：“你搁这儿表演单口相声呢？赶紧杀他妈的啊！再不动手对面起二本科技啦，蜘蛛女妖男巫要来啦！你就一个英雄单位带个混子顶不住的啦。” 　　刘刹何闻言振作精神，立马一个猛扑跳出泥潭，尾巴一勾，术士身前的魔法盾啪得一声便被撞碎，跟戳泡泡似的。 　　“我这魔兽争霸的术语跟谁学的？” 　　“跟你啊扑街，拜托射准点！” 　　蛇怪硬吃了一发“闪光集群”，目眩之下切换红外线模式，扫尾被法术效果扰乱错失目标。 　　“致命空枪！”造妖惊叫。 　　刘刹何脑袋一伸，咬断了术士半个身子。 　　“打腿没死！”造妖继续吐槽。 　　这时候蛇怪身子拧成一团，横扫的尾巴以脖子为中轴扭在一起，然后在肌肉推动下反向再扫！ 　　昏倒在地的术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碾成了肉泥，而唯一完好无损的那个一把抓住残疾的队友，踩在“力场梯”上躲开了这一发贴地洗脸。 　　“唉！又空枪。WDNMD你会不会玩啊，怎么疯狂空枪啊？你是老爷爷打电竞吧？”造妖在刘刹何头上，被他摇晃进攻的节奏带着乱晃，跟坐投币摇摇车似的。 　　被自己制造的魔宠一通白烂话吐槽，刘刹何不但没有生气，反倒颇有些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 　　重生活了这么久，终于有能跟自己对上电波的家伙了！ 　　蹲一个互相吐槽的沙雕容易么我！ 　　“我几百岁的蛇了，可不是老爷爷么。”刘刹何一边感慨着，一边充当梗小鬼乱接梗抒发心里的快乐：“我起了，一枪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战场一时间透着欢乐的氛围，恍惚间刘刹何不是在费伦，也不是一条蛇，而是重返网络正在群里跟朋友水群。 　　你问造妖哪里来了这些地球知识？ 　　自然是刘刹何亲手制造的，造妖是构装体，而身为魔宠的造妖大部分用的是生物组织，它也被归类为不死生物。对于不死生物，刘刹何可太熟悉了。 　　他在修饰魔宠的知识储备时，加入了三成平时自己没有了解过的学识借以备忘，加入两成毒舌性格修饰，剩下的五成。 　　全都是世纪初的网络文化和宅元素。 　　所以这只魔宠除了给刘刹何带来侦查和施法上的便捷外，最最主要的作用是与刘刹何说屁话扯犊子。 　　那谁不是说过嘛，学法太久，会逐渐丧失人性。 　　死灵学派其实也一样，很多死灵法师死人研究久了，渐渐的连人都不当了……哦，刘刹何本来就不是人。 　　他这番举动的意义，说穿了就一句话。 　　孤独。 　　不敢跟人说自己的真实情况，不敢和川鹤子她们玩宅梗，必须维持自己立派的蛇神形象。 　　当神神可是很累的，哪有当网络沙雕好玩？ 　　于是在孤独和渴望深♂入交流的情绪主导下，刘刹何终于在学识达标后将之付诸行动。 　　然后有了这只名叫“沙雕”的造妖魔宠。 　　但是刘刹何固然与沙雕闹得欢乐，可欢乐是他们的，哥特洋裙女人却什么都没有，她疑惑地看着刘刹何玩弄那一个半人，并与身上样貌丑陋的魔宠逗乐子，两人有说有笑，神经质一样说着令人听听不懂的话。 　　什么“大威天龙”啊，“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又到了我第一喜欢的白给环节”“别吵吵，我在你朋友野区，你叫他怎么救嘛”啊，“霍！原来那死人是你才是你的少昊？”啊，“鹰角都是骗人的，费伦的兽耳娘根本不漂亮，全都是肌肉兄贵和跳蚤窝”云云。 　　看得女人鬼火直冒。 　　什么情况？他面对随时会成型的未知不死生物和高级死灵法师，应该面带严肃严阵以待，应该尽全力解决这些术士并为自己目的被阻碍而愤怒。 　　可是现在他在干什么？ 　　戏耍一个只剩上半身的人，逗弄一个精力俱疲的术士，这完全不是她剧本里的剧情！ 　　这哪是恶作剧，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不准，你，这么开心！”女人彻底爆发，恐怖的负能量环状扩散，劲风吹得沙雕东倒西歪。（前面还要加一句问询，然后被乐在其中的刘刹何无心嘲讽） 　　祭坛里的东西被唤醒了。 　　“哦哦哦！老刘我们完蛋啦！”沙雕大呼小叫。 　　刘刹何也有些心虚，但是既然选择了欢乐，就要欢乐倒地，做主人的，不能比宠物还怂。 　　“怕什么，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他昂首挺胸，义正言辞。 　　沙雕看清祭坛里爬出的怪物，拱了拱鼻子：“只怕我们都要去吃奥利给了。” 第194章 ：瘟疫呕吐怪 　　老鼠，像是间歇泉一样喷出来粉红色的无毛老鼠，个顶个的大，膘肥体壮，你挤着我，我推着你。 　　打着滚儿，翻着圈儿，簇拥着，尖叫着从祭坛上跳下来，拥成活的海浪。 　　一只老鼠叫不吵耳，那几千只赛猫似的老鼠尖叫呢？ 　　魔音贯耳，振聋发聩。 　　像是肉色的海潮，起起伏伏，扭曲成怪诞的形状。 　　天空垂下厚重的乌云，不远处的黑色海水都畏惧这“汹涌”的气势，海面似乎都平静了。 　　可又好像它们自古便是平静的，从创世之初平静到现在。 　　刘刹何分辨不清了，他也记不得了。 　　恶心的蠕动匍匐着，刺鼻的复合气味催人作呕，沉闷的天空，无数的疯狂尖啸着互相啃食，漂亮的女人在祭坛上吟唱古老的咒语。 　　负能量触手一般在她身边盘旋，时而开合，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恍惚间刘刹何天旋地转，眼前的女人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下一刻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觉得这一幕很有既视感，仿佛前世他在不少地方见过这些东西。 　　“哦，淦！”身为不死构装体的沙雕显然比刘刹何的意识要清醒，它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眼皮被手指往下拉出夸张的弧度，语气夸张“我们跑的到底是奇幻团还是什么不可名状的团，这尼玛也太克系了吧？真就《墙中之鼠》呗，这连肿胀之女都整出来了？” 　　“什么？”刘社会头脑嗡嗡响，嘴巴里半是贪婪的涎水半是恶心的口水。 　　贪婪是因为这具身体是蛇类，小时候经常吃老鼠，现在骤然见着这么多，本能作祟。 　　恶心……不用多说了，任何一个有指挥的生物见到如此规模的无毛，微微颤动，疯狂乱叫，还恶臭无比的耗子都犯恶心。 　　哦，说不定猫看见这数量级的也会战略转移。 　　“我是说！”沙雕把嘴贴在刘刹何耳孔上，操起十二分精神喊，想要把刘刹何从听觉，视觉，嗅觉炼狱里拯救出来，“这东西画风怎么和我们不一样？是隔壁团本里来的吧，一股子洛夫克拉夫特味儿。” 　　“要不咱撤吧，这怎么打，打不过的。” 　　正说着沙雕跳到地上抓起一只老鼠飞回来，死命地摇它，语气癫狂：“嘿哥们儿，别他妈嚎了，叫你的佛出来吧，咱不是孙悟空，扛不住您这一万个唐僧念紧箍咒！” 　　那老鼠脖子被卡着，越发挣扎，叫得也越激烈了。 　　“啊！他妈的！”沙雕脸都扭曲了，他门牙呲着将这不懂人性的小东西掼在地上，摔了个五脏外露，瞬间又被其余老鼠分尸。 　　刘刹何见着它浮夸的表演和要疯不疯的言语，心里也琢磨过味来。 　　那女人突然爆发，连带着自己控制的术士都被老鼠群淹没，事先只说了一句“不许这么开心” 　　她莫不是…… 　　刘刹何很快有了自己的猜测。 　　“你嫉妒了？”刘刹何对洋裙女人说，“是因为我们不带你玩吗？哎呀没办法啊，谁让你演的反派角色呢，反派都是孤高的，有逼格的反派才能吸引粉丝，最好要有远大的理想和孤儿般的身世……哦，还要有悲惨的童年。” 　　“那不对！”沙雕十分配合地担当捧哏，“我寻思这不是拿的主角模板吗？” 　　吐槽几句，刘刹何渐入佳境，环境音被自动过滤，精神也振作起来。 　　既然要作秀让那女人计划落空，那就进行到底咯。 　　他煞有介事地跟“另一个自己”解释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上路1V1男人大战，谁赢了谁上集锦。故事也是这样，谁最后活着谁当主角。” 　　“你以为世界上的小说和电影都是大河剧吗？拍了几十年没得拍，去历史角落里找些中道崩殂的家伙拍出来，还要大量二次润色。” 　　刘刹何不屑地摇尾巴：“介是费伦，最不缺的就是英雄，懂？” 　　“英雄什么的我不懂。”沙雕身子往后缩了缩，“但我觉得你八成是躺地上被排成大河剧的那一位，这婆娘生气了。” 　　“……够了！！！！” 　　洋裙女双手在祭坛上一撑，法术位不要钱似的消耗。 　　她刘刹何飞快地从焦躁里走出来，又开始跟自己的魔宠插科打诨，抖着莫名其妙的机灵，说着稀里糊涂的话语。 　　他们讲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合在一起却变得陌生。 　　但这不重要，刘刹何那吊儿郎当目空一切的态度，才是最让人恼火的！ 　　她的吟唱骤然加快，祭坛瞬间停下吐出老鼠的势头，转而是负能量如火山灰垂直向上直冲云霄，负能量已经浓郁到了即便是普通人不用“秘法视力”也能看见扭曲烟柱的地步。 　　这女神分明是在某个充斥着死亡的位面开了扇门！ 　　“卡兹被这个冲了，能上太空吗？”刘刹何喃喃自语。 　　沙雕继续拱鼻子：“我觉得就这味儿，dio来了都拉胯。” 　　一双猩红，没有指甲的大手从祭坛里伸出来，扣住两边，黑色的血管一跳一跳。 　　刘刹何看见这双手的颜色，又看了看老鼠，脑子一个激灵：“我好像在《怪物图鉴》里见过这东西。” 　　“你没给我录入《怪物图鉴》啦！快讲！”沙雕不满道。 　　“废话！规则书在地球，我拿头给你录入。”刘刹何没好气道，“出没的时候有成群的老鼠陪伴，体积庞大，皮肤红色，八成是瘟疫呕吐怪没错了！” 　　那怪物的脑袋探了出来，哇哇叫着，老鼠在他半人高的牙齿间钻进钻出，又被它舌头一裹吐了出去，他费劲地从祭坛里钻出大半个身体，身上有洋裙女通过祭坛铭刻下的法术烙印。 　　在女人狂笑中，瘟疫呕吐怪不情不愿地收回打算捏死女人的手，转而将目光瞄准刘刹何。 　　然后，它嘴角往上歪，露出邪恶的笑容。 　　是真的很邪恶的那种，想要将一切除了蚊虫老鼠外的活物全部毁掉的笑容。 　　“笑笑，还笑，你以为你是歪嘴战神啊！”沙雕呲牙骂，“歪嘴战神也得给爷跪着，不然爷反手就去举报你们涉嫌向未成年人宣传负面价值观！” 　　瘟疫呕吐怪，超大型不死生物，挑战等级十级（即十级的冒险小队耗费一定物资和法术位能歼灭这只怪物），特殊攻击：瘟疫，呕吐老鼠群。 　　瘟疫呕吐怪痛恨几乎所有活物并会立即投入战斗，无情的攻击最近的敌人。瘟疫呕吐怪的攻击既不阴险又不狡 　　猾。他们只是试图抽飞或锤扁活物。每过一段时间，或者当他们无法轻易够着一个敌人时，他们就会呕吐出成群的老鼠。 　　这些瘟疫不需要伤口，仅仅靠着接触便能产生效果，不同于普通瘟疫，这种瘟疫潜伏一分钟就会生效，然对后会一直持续到病人彻底丧失行动能力，最终因为脏器衰竭而死亡。 　　当然，一道“移除疾病”就能解决掉瘟疫呕吐怪对冒险者的大杀器，如果你的疾病抗性够高，脸又够白，你就可以在接下来的老鼠群袭击和瘟疫呕吐怪双重攻势下保持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高洁。 　　听到刘刹何的介绍，沙雕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刘刹何：“你会“移除疾病”吗？” 　　“会倒是会啦，毕竟我从女神那儿偷的法术列表里有，不过这个属于神术范畴。”说道这里，蛇怪的眼睛里罕见地流露出的羞涩的情绪。 　　“不过我都一个多月没跟女神祈祷过了，神术这玩意儿是得每天找神祇要的，不要就没有……也不知道我现在做法事还来不来的及。”刘刹何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巨TM多问号，“话说我疾病抗性应该很高吧，毕竟野生了几百年也没见得病，还进化成了妖怪，也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我顶你个肺啊！”沙雕气得直跳脚，“亏你还是神选，我呸！哪有你这样的神选？” 　　“隔壁的绿龙和灵吸怪不也没见着天天跟自家神请安嘛！”刘刹何振振有词，“凭什么我就一定要？” 　　沙雕跪在刘刹何身上，砰砰磕头：“可算我求你了，你别秀了弟弟！你死了不打紧，可老子的命跟你绑定啦，我也要陪葬！可求你靠谱点吧！” 　　“哦哦，跟沙雕网友扯犊子太减压，一时没忍住，我被关小黑屋几十年了，一朝出来可不得放纵嘛。”刘刹何讪笑，“见谅见谅。” 　　说完蛇怪开始舒筋展骨，精神的压力被烂话减轻了，肉体得好好舒展才行。 　　毕竟人家是超大型不死生物，身高十五尺，两脚叉开算上“脚气”得有十尺，是刘刹何这么久以来交手的第一个大个子。 　　绿龙那波不算，那波他就是个捡漏的，压根没正面交手，顶多算是助攻。 　　沙雕双手扣在刘刹何的背刺上，整个身子吊在空中，紧张极了。见到瘟疫呕吐怪靠近，他又忍不住说烂话：“你这是背叛女神，是要被异端审判庭定罪的。” 　　刚说完它就后悔了，刘刹何正调整心态呢，他放这一个屁说不得就要坏事儿。 　　唉！这也怪刘刹何，恶作剧心理作祟，给魔宠整了个话痨的天性，这叫自作自受。 　　但他却浑然不介意：“我哪儿背叛了，我对女神忠心耿耿，努力为祂完成大事业，我为女神留过血！” 　　“你连日日祈祷都做不到，还敢谈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拉倒吧臭弟弟。”刘刹何不屑道，“这是女神，不是伪帝！再说了，就你这样子，在帝国分分钟被肃清，只能在亚空间跟着慈父玩玩脓包肿胀。” 　　“你们！够了！”洋装女被刘刹何跟魔宠晾在一边老半天，但见他俩快语连珠，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反倒是对方越聊月火热，大有立马斩鸡头饮黄酒说拜把子就拜把子的意思。 　　她气得心肌梗塞，眼前一黑，差点便要仰头倒下。 　　等回过神来，漂亮的脸蛋都变形了。 　　“我杀了几百人，用骨头做了祭坛，召唤了超大型不死生物，感情你一点都不害怕？你把我当什么了。过家家？幻景？” 　　顿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伸，什么考验，测试，引荐都抛在脑后，一门心思要宰了这俩话痨！ 　　“都给老娘死！！！” 　　作者的话：推一本朋友的书，碧落星空的《魔法咏叹》，黑荆棘角斗场参赛作品，已经有十四万字了，文笔很好，大家可以杀一杀。一下是简介;迷雾笼罩、魔潮涌动、瘟疫降临、旧神复苏。时间交织着过去与未来，命运将所有的一切紧密相连。安德烈意外穿越到剑与魔法的世界，他只想好好活下去，却一不小心活成了传奇。 第195章 ：没想到吧！ 　　鬼哭狼嚎，阴气森森。 　　报信的头巾奴在刘刹何前往港口区域后便散开召集城里的不死生物去了。 　　温迪戈因为智商比丧尸领主高，被安排带着尸妖去仓库搬东西，其余的头巾奴正带着手下翻箱倒柜找资源呢，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家主人正在苦战。 　　尸首，布料，大理石，金币，碎宝石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直到港口那边老鼠叫声汇聚在一起比龙吼还夸张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还忙活着的头巾奴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吆五赶六去救主。 　　而这时，刘刹何早就跟瘟疫呕吐怪交上手。 　　“哦淦，这老哥是几百年没洗澡了，连身为罗伯特的我都要吐了！”沙雕贴在刘刹何骨刺间，两只小手紧紧固定住自己，“不对，我不但是机器，还是死灵……要是能上天就好了，那我就是太空死灵啦！” 　　它叫嚣着，仿佛带着无穷的快乐，丝毫不为对面的大家伙而动摇。 　　虽然体型庞大且憎恶活物，但遗憾的是瘟疫呕吐怪的行动相当僵硬，在《怪物图鉴中》也名确写出了对冒险者威胁最大的其实是瘟疫本身，脑子不好使的瘟疫呕吐怪本身并没有其它擅长的攻击手段。 　　除了力气比巨龙大，速度能达到每秒四英尺的高速外。 　　所以当险之又险躲开那面包车大小的拳头，还被扩散的力量震起来后，刘刹何立即察觉到跟这家伙拉开距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刘刹何转守为攻，趁着瘟疫呕吐怪跨步追击的间隙，直扑它身上，将它的身体和四肢当做石柱，整条蛇像是磨砂纸一样在瘟疫呕吐怪身上快速游走起来。 　　刘刹何的鳞片根根竖起，不断剐蹭瘟疫呕吐怪肿胀的皮肤，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无伤击败对方。 　　同时绷紧神经，多来瘟疫呕吐怪那僵硬得有大片死角的拍打。 　　于是现在，除了刘刹何自己以外，瘟疫呕吐怪的巴掌也加入了对自身组织造成伤害的队伍中，分分钟它身上就破破烂烂，大片脓液伴随着恶臭到处乱流。 　　“喂，我感觉不是很好。”刘刹何从腋下钻到头上，在瘟疫呕吐怪脖子上转了两圈，再度加重了先前游走来时的伤势。 　　沙雕嫌弃地躲开尸水：“废话，这里又丑又恶心，你还这么拼命地转圈圈，能好才怪了。蟒蛇是爆发生物，肌肉组织设计之初就是为了积蓄力量跟引爆力量的，如此灵活的速度你能保持多久？” 　　“道理我晓得。”刘刹何脑袋转了半圈，旋转之余不忘观察，“我是觉得我八成染上瘟疫了，有点虚。” 　　“用神力抵消呗。”沙雕理所当然道。 　　刘刹何摇头：“不急，先陪她耍耍。” 　　眼见瘟疫呕吐怪迟迟无所作为，暴走的洋裙女低喝一声废物，一只手按在祭坛上，另一只手掏出拳头大的黑曜石丢进去，经过大约一分钟的吟唱，竟然通过祭坛与瘟疫呕吐怪身上烙印的联系操控起这大家伙！ 　　原本笨拙盲目的攻势下还能跟激情对线的刘刹何也不得不闭上与沙雕闲聊的嘴巴，全情投入。 　　好在主人与魔宠之间有情感连结，一些基础的情感能够共同，所以两人倒是时不时在心里暗暗吐槽，然后对方心领神会后回馈以“我懂”“就是这样”“说的太好了”“你在放屁”之类的情感。 　　除此之外，沙雕并不是一无是处。 　　刘刹何虽然也是大型生物，勉强拥有和瘟疫呕吐怪角力的资格，但他毕竟是太长了，也太瘦了，全情投入下很难做到首尾兼顾。 　　而这也是以前刘刹何很少与敌人缠斗，多是利用肌肉和体型优势一击必杀。 　　现在魔宠在自己脑袋后面，彼此间视野共享，刘刹何即便不施法也能做到顾头又顾腚，这下肆无忌惮起来。 　　刘刹何故意数次撞倒瘟疫呕吐怪，然后对洋装女大肆嘲讽：“不会把不会吧，不会你搞这么大阵仗，整出这么个废物吧？” 　　一堆互联网上阴阳怪气的话术砸在女人头上，让她本就不多的理智被怒火彻底吞噬。 　　在她的操纵下，瘟疫呕吐怪重新站起来，一个冲刺来到刘刹何身边。 　　刘刹何别着嘴：“上当了。” 　　瘟疫呕吐怪一脚踩进泥潭里，身体迅速被吞没，几秒钟的功夫便淹没要大腿位置。 　　这洋装女也是警醒，俯身在血泥里抓起一把石渣，立刻施展“化泥为石”。 　　在法术效果下凝固的石头将文艺呕吐怪挤了出来，它被突然的向上力量一推，本来就别扭的姿势瞬间失衡，开始摔倒。 　　这次不同以往，刘刹何可是以逸待劳！ 　　密集的肋骨像是弹簧一样将肌肉力量从头传递到尾巴上，尾巴的在空气中拉出残影，摩擦刮出猎猎风声，呼啸着直奔瘟疫呕吐怪的脑袋。 　　大法师奥秘·狂野奥术！法术效果将在施法者原有基础上+2！ 　　“法术瞬发”“法术极效”“法术升阶”“法术孪生”一环预言系法术“致命打击”十五秒以内，你的攻击伤害增加，重击威胁范围加倍！ 　　在“法术孪生”作用下，“致命打击”被释放了两次，刘刹何的尾巴的目标一瞬间变得更加刁钻，掀起的劲风也更大了。 　　“法术瞬发”“石肤术”！ 　　“法术瞬发”“法师护甲” 　　尾巴上闪烁着几种颜色的法术灵光，在秘法视力下简直像是每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圣诞树，挂满了星彩灯似的闪得人眼瞎。 　　“没想到吧，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已经来不及让瘟疫呕吐怪躲避了，它必然会吃满这一次伤害，洋装女不愧是高级法师，见识不可违，她迅速有了决断。 　　只见她立即切断与瘟疫呕吐怪的联系，防止它可能的死亡对自己造成伤害，优雅地抬起手指，飞快的吟唱咒语。 　　仅仅两个呼吸，她便完成了法术，在刘刹何全副武装的尾巴精准抽中瘟疫呕吐怪脑子的那一刻，一道法术从洋装女手中射出。 　　轰！ 　　魔法构成的盔甲在瞬间的冲击力分崩离析，肿胀的皮肤化成液体，瘟疫呕吐怪那充斥着病毒的组织液与被挤爆的老鼠尸体撒得漫天都是。 　　它飞起来，重重落到地上，脊椎勉强连着脑袋，浑身抽搐。 　　但刘刹何没有前去补刀。 　　他发觉自己动不了了。 　　五环预言系法术“怪物定身术”，在之前缠斗中感染了瘟疫的刘刹何终究是没能豁免。 　　成群的老鼠终于有机会锁定目标，它们在瘟疫呕吐怪怨恨的注视下扎堆爬到刘刹何后半身，对着坚硬的鳞片疯狂啃食起来。 　　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一旦鳞片被啃出一个足以容纳最小老鼠钻入的缺口，那么刘刹何将迎来自己的死期。 　　虽然他肯定活不到那时候。 　　毕竟高阶法师还活着，一发“削弱鳞甲”就能缩短时间，实在不行强行驱动瘟疫呕吐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幸好这家伙一天只能吐四次老鼠群，跨门之前便消耗干净了，不然刘刹何恐怕直接就被窒息死了。 　　不过这些老鼠鬼精鬼精的，现在就有不少试图从刘刹何的口鼻和眼睛处钻进去，幸好沙雕站在刘刹何脑袋上大杀四方，一手举着超大老鼠尸体死命地砸，一边抓狂地叫着，很是震慑了一番宵小。 　　“哈哈哈哈哈！” 　　洋装女扬眉吐气地笑，踩着高跟鞋从祭坛上走下来：“你不是很能吹吗？再吹啊，再吹啊！” 　　连着三次追问，她脸再度扭曲：“我的定身术可加了料的，别想着靠意志挣脱！” 　　“看看你，弱小，可怜，偏偏毫无敬畏，大言不惭。”女人在刘刹何身边打转，用挑剔和审视的目光打量满是刮痕的鳞片 　　“你不该对我出言不逊……不过畜生毕竟是畜生，怎么都学不会礼节。”她走回祭坛，失望道，“我还曾经对你抱有期待，毕竟是一条莫名其妙从普通蛇怪变成的法师……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话语里带着遗憾地伸手，但这次不同之前，一股令人惊心动魄的力量在她指尖凝聚： 　　“既然你依旧是个畜生，那么你的测试便不合格了，鉴于你曾出言不逊，我决定赐予你死亡。喜悦吧！死亡一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七环四灵学派牌面法术“死亡一指”，目标豁免不成功就直接嗝屁，即便成功了，那也得遭受重创。 　　不用想，瘟疫缠身的刘刹何十有八九是顶不住的。 　　在洋裙女讥讽地注视下，刘刹何慢悠悠开口：“等会儿，容我留个体面。” 　　说完他就地滚了一圈，尾巴左右横扫，把身上的老鼠们全弄死，随后他一抬头，沙雕心领神会地跳到鼻尖，从鼻孔里揪出一只老鼠，一巴掌呼死。 　　刘刹何这摆了个自以为拉风的姿势，面带决然：“来吧，我准备好了！” 　　这下洋装女尴尬了，她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问问题还是继续施法，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说：“你……我，我这法术你不可能豁免的，你是怎么解除的法术？” 　　“哦，这个啊。”刘刹何漫不经心道，正想装个逼。 　　熟料沙雕直接跳出来，趾高气昂尖叫：“没想到吧婊子！爷们有神眷！” 　　作者的话：瘟疫呕吐怪的数据：超大型亡灵生命骰：16d12（104 hp）先攻权：-1速度：40 英尺（8 格）防御等级：23（-2 体型，-1 敏捷，+16 天生），接触 7，措手不及 23基本攻击/ / 擒抱： +8/+26攻击：挥击 +16 近战（1d8+10 外加瘟疫）全回合攻击：2 挥击 +16 近战（1d8+10 外加瘟疫）面宽/ / 触及：15 英尺/15 英尺特殊攻击：瘟疫，呕吐老鼠集群特性：伤害减免 10/挥砍，黑暗视觉 60 尺，亡灵特性豁免：强韧+5，反射+4，意志+11属性：力量 31，敏捷 9，体质—，智力—，感知 12，魅力 16技能：—专长：—环境：地下组织：单独或成对外加 2d4 个老鼠集群挑战等级：10宝物：标准阵营：总是中立邪恶进化：17-32HD（超大型）；33-48HD（巨型）等级调整：—战斗：瘟疫呕吐怪痛恨几乎所有活物并会立即投入战斗，无情的攻击最近的敌人。瘟疫呕吐怪的攻击既不阴险又不狡猾。他们只是试图抽飞或锤扁活物。每过一段时间，或者当他们无法轻易够着一个敌人时，他们就会呕吐出成群的老鼠。 第196章 ：发病 　　“没想到吧婊砸！爷们有神眷，你有吗？你没有！” 　　沙雕臭屁地在刘刹何头上跳舞，说不出的耀武扬威。 　　与他灰白肤色上夸张笑容相得益彰的是女人变得屎臭的脸色。 　　还有刘刹何那气得下巴层层裂开。 　　字面意思上的裂开。 　　八瓣下颚骨层层张开，血红色的组织撑如伞盖，又似红花怒放。 　　“你他妈的！”老刘暴怒地抓起魔宠，把它甩成了悠悠球，“你怎么还惹她！” 　　沙雕被整得七荤八素，依然嘴硬道：“有什么嘛！反正要宰了的，跟快死的人说真话才是正宗的反派！” 　　“反你个头啊！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她！”刘刹何气不打一处来，“我还要在卡林珊赚钱！对面是一个超大的结社！我出门前柯曼德就跟我打过招呼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听了她说名字就认怂？” 　　“一个最少十三级的亡灵法师，还有结社撑腰的，你觉得她拿几百条人命只能召唤出这种玩意儿吗？”刘刹何越说越生气，“那是她原本计划着给我考验，你现在把她真的惹毛了，人家法术位还剩的有，我们怎么办！？” 　　“你知道她的进阶职业是什么吗？惯用的法术是什么吗？随身的魔法物品是什么吗？有没有队友？有没有盟友？有没有吊炸天的爹妈老子背景？” 　　刘刹何素质连问：“你凭什么在费伦玩爽文剧本？你以为这是什么？一本在小网站连载的三流网络小说？还是一个新手KP组的踢门团？” 　　沙雕被狠狠地臭骂了一顿，终于闭上了嘴。 　　这时失去控制的瘟疫呕吐怪重新站了起来，它把歪掉的脊椎塞回胸腔，撕掉变成烂肉的肺叶，双眼通红，半蹲着冲过来。 　　这时头巾奴和温迪戈带领的不死生物也赶到了港口，他们看见瘟疫呕吐怪的一瞬间就了解对方的身份，立刻后撤，驱使免疫病毒的尸妖和丧尸们前进。 　　“碍事！”刘刹何让开瘟疫呕吐怪的王八拳，缠住他一条腿，反向以他的另一条为支点，身体缩在瘟疫呕吐怪胯下，用力一推！ 　　就在此时，刘刹何原本蛟龙似灵活的身体突然停滞，接着在原地抽搐起来。 　　沙雕通过魔宠与主人之间的连结，瞬间便分享了刘刹何的情绪。 　　痛苦，难以言说的痛苦。 　　好像有人再他脑袋里开了个洞，接着把硫酸倒进去，刘刹何的大脑都要在苦痛中融化。又好像有人往心脏注射了过量的硝酸甘油，心脏像过热的引擎似的跳着，声音连远处的头巾奴都听得分明。 　　刘刹何的嘴巴张到最大，活似擎天的曼莎珠华，接着呕出胃里的消化物残渣。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保持身形，下半身锁住瘟疫呕吐怪不撒手。 　　钻心蚀骨的痛让刘刹何全身肌肉抽搐，爆发出超越以往的力量，多处肌腱断裂，但同时暴力也对皮肤溃烂的瘟疫呕吐怪造成足以破坏形体的打击。 　　它的右腿骨头先是在在巨大的绞杀力量下被勒断，然后被巨蟒挣扎的怪力扔飞出去。 　　瘟疫呕吐怪在空中四处抓握，一无所获，反倒是被刘刹何勒紧的肉体绞得渐渐动弹不得。 　　他摔倒，整个港口都战栗起来，巨大的吨位将砖石压成齑粉，连带着聚在他身边的老鼠们也难逃劫难。 　　“完蛋了完蛋了。”沙雕焦急道，“不是十天前才发了病吗？怎么这么快又犯了……难道是这段时间施法过于频繁，导致恶化？” 　　沙雕嘴上关心刘刹何，心里关注的还是祭坛上的洋裙女，好在那女人似乎掏出水晶球在接受信息，一时间无暇他顾。 　　于是沙雕立马摘下自己屁股上的两瓶麻痹药水，直接从刘刹何嘴角倒进去：“快喝快喝！再不动起来咱俩就真得死了！！！” 　　随着第一瓶药液部分顺着缝隙流进肚子里，刘刹何的脑子麻起来，他与痛苦之间好像隔了一层轻纱，虽然依旧难以忍受，不过好歹能控住自己了。 　　“谢了。”刘刹何直接吞掉第二瓶，说话的时候嘴里的断牙吐了一地。 　　那都是被生生磨碎的。 　　说起来很长，但刘刹何这次犯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正耽搁的时间不超过二十秒，等到他一尾巴将艰难爬起来的瘟疫呕吐怪扇倒时，痛苦已经远走，只剩下疲乏和空洞的轻快。 　　刘刹何抓住机会，尾巴亮起法术灵光，“魔牙术”“石肤术”“克敌机先”在“法术瞬发”下几个呼吸便完成。 　　尾巴化作钢矛，从瘟疫呕吐怪眼眶扎进脑子里不断捣着，三下五除二将其捣成浆糊。 　　接着顺势揪住头骨，拼尽全力往外拔。 　　中途一口咬断乱拍的手，惹了满嘴尸臭。 　　终于，在令人牙酸的组织断裂声里，瘟疫呕吐怪那巨大的脑壳被漂亮地扔起来，在空中划出弧线，最后落在海里。 　　“呸呸呸！”刘刹何吐了一地口水，依然去不掉恶心感，他舌头挑下挤在牙齿里的碎肉，一股脑呕了出去。 　　倒是苦了在刘刹何头顶拿施法材料的沙雕，它忙的累成了狗，现在正倚在刘刹何背上，一副“我已经燃尽了”的样子。 　　温迪戈手里拿着魔法武器站第一个赶到，然后就在刘刹何身边，啥也不干，就干干地站着，像是本能要保护，但刘刹何已然料理了瘟疫呕吐怪，温迪戈现在，倒转显得尴尬。 　　“你们去把那女人拘来，记得把嘴封了，把手绑上。”刘刹何只顾漱口，也不抬头。 　　他心里有底，高级法师法术位再怎么多，只要等级在十五级一下，七八环的法术位也不至于多到化身高级法术炮台的程度。 　　那么坐拥援军的刘刹何没理由会输。 　　先控住住她，然后慢慢谈条件。 　　但就在刘刹何谋求快速解决掉瘟疫呕吐怪的时候，被魔宠嘲讽一通的洋裙女毫无疑问处于火上浇油的状态，反而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只见她从祭坛上抽出一块锁骨，随后翻出小刀切下自己一小块血肉，此时刘刹何刚刚把瘟疫呕吐怪的腿弄断。 　　她面目狰狞地念咒，几乎是刘刹何扯断瘟疫呕吐怪的头骨开始漱口时，女人的法术完成了。 　　七环四灵系法术“操控死灵” 　　这个法术让你在短时间内控制一个或者更多的不死生物。你用声音命令它们，它们也能听懂你，不管你说什么语言。你可以下达一些非常过分、无法忍受的要求，也不必担心它们会攻击你。法术结束后，受控制的不死生物将恢复正常的形态。 　　传达了刘刹何命令的不死大军蜂拥着冲向女人，在女人森然冷笑中，法术效果笼罩了冲在最前的犬丧尸和乘坐在犬丧尸身上的丧尸领主。 　　这下刘刹何统帅大批不死生物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 　　他实际上是模仿分封的法子组建起如此庞大的不死大军的。 　　毕竟自家只是个小小的一级苍白之主，施法者等级也才不过九级，就算加上不死掌控法杖和神话之力强化法术，实际上能统领的亡灵数目也远不够班。 　　因此他选择培养几个具有较高智慧的不死生物，诸如丧尸领主，温迪戈，就连亲自掌控的战骷髅团也有几名骷髅勇士帮着自己指挥。 　　由他统治这些“将领”，将领统治杂兵，还有小股灵体不死生物因为等级过高需要亲自统帅。 　　因此有些不死生物的实际上只是挂在刘刹何名下，属于间接控制。更有甚者因为军队膨胀过快，刘刹何不得不做出取舍将丧尸领主交给头巾奴制衡。 　　于是如今坏事了。 　　一个头巾奴又怎么抵抗高级死灵法师的“操控死灵”？只见头巾奴一号浑身抽搐一番，七窍流血，很干脆便昏死过去。 　　于是丧尸领主就干脆地反水了。 　　在“亵渎术”和控惑系法术强化下，它和部下表现出超越在刘刹何手下工作的表现，直接反向杀穿了温迪戈指挥的尸妖群体。 　　“我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化强三倍！？”沙雕揪住自己光秃秃的头，一脸难以置信。 　　刘刹何没好气道：“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是黑吃黑！” 　　只见丧尸领主拿着锯齿刀跟温迪戈战作一团，温迪戈咆哮着用干枯的身体接了它一刀。 　　硬化的血肉硬如铁木，锯齿刀在上面划出倒牙的拉扯声，温迪戈连枷一扣，擒抱一把把丧尸领主锁住，三个蜥蜴脑袋跟丧尸领主对咬起来。 　　犬丧尸们受到领主命令，不要命地冲上去保护，却被温迪戈两条壮硕的白骨尾巴扇飞。 　　可尸妖们却被温迪戈命令着，全然不顾自己陷入虎口的危险局面，不顾一切去追杀洋裙女。 　　“砰！” 　　尸妖一头撞在某种防护魔法上，徒劳地抓着空气，寸步不得进。 　　洋裙女此时已经拉开了手里的卷轴，她的咒语念诵完毕，正狞笑着看着不远处放弃追赶，正试图分开丧尸领主和温迪戈的巨蟒： 　　“刘刹何，我记住你了……这事儿没完！。” 　　“可别！”刘刹何听得直摇头，“你这话说的，跟个痴女似的，我可无福消受。” 　　“由不得你！！” 　　传送法术生效，洋装女消失在祭坛上，她的声音还回荡着。 　　“比起痴女，到更像是街上的街溜子们撂狠话摇人的口吻吧，要真梅开二度，我觉着你顶不住。”沙雕绷不住烂话又开始往外冒。 　　“那我就是扫黑除恶，专治街溜子。”刘刹何道。 　　因为超出了法术效果范围，被温迪戈咬的仅剩半个脑袋的丧尸领主终于恢复神智，但此时她已经离死不远了。 　　刘刹何看了看，无奈地晃晃尾巴，任由温迪戈泄愤。 　　“算了，再找一个就好了。” 　　“啊！”他一个激灵，“说起来，我连人名字都不晓得呢！” 　　沙雕瘫坐在刘刹何背上，手掌扇风，舌头探出口腔，狗喘气着，用劫后余生的口吻说：“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冤家吧。” 　　它疲惫地吐出浊气：“要不是那女人好像收到了结社的命令不能过多逗留，我觉得就你发病的那十几秒已经够你死三遍了。” 第197章 ：事后 　　乌鸦在天穹盘旋，聒噪着呼朋引伴，等待不死军团离开，好去享受盛宴。 　　这些畜生真是无比聪明，知道哪里爆发战争哪里就有食物，还会耐心等待战胜方打扫战场，引导郊狼和猛兽前往埋骨地的位置，等到最后自己姗姗进场食腐。 　　“真是令人不快啊。”刘刹何收回打量天上乌鸦的视野，莫名觉得秘密主人结社就好比这些食腐动物紧紧追查着自己。 　　要是动作不搞快，说不准就要变成累累白骨了。 　　等给安排完头巾奴们安排完任务，并让他们远离这片区域严防瘟疫扩散后，刘刹何有些头疼道： 　　“有件事我到现在没都想明白。”看着尸妖们正打水冲洗自己的身体，刘刹何闻着逐渐减淡的臭味，没什么精神道，“你个狗逼把我有神眷这件事说了出去，但那女人没有特别的反应，就好像神眷烂大街了一样……而且她的撤退非常果断。” 　　被骂了的沙雕一脸无所谓：“我刚才偷瞄了一眼，她好像跟水晶球里的人起了争执，但最后没杀你，估计是服软了吧。至于神眷嘛……” 　　“费伦的神很少么？偶尔遇见几个神眷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者说，我倒是觉得她撤退也许和你身负神眷有关系。毕竟事关一位强大神祇的计划，结合你最近在卡林珊的动作，秘密主人结社或许以为女神有意在卡林珊的政治宗教分一杯羹。” 　　刘刹何想了想，觉得从慎重的角度考虑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唔，你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啊，毕竟卡林珊也有信仰法师之神阿祖斯的，在卡林珊的阿瑞文市地区颇有威望。巫妖之神也借着为法师之神服务间接为女神服务。” 　　想到这里，再联系之前洋裙女口中的“巫妖大人的指令”，刘刹何决定先片面地认为秘密主人结社里的高层与魔法女神密斯特拉有间接联系吧。 　　主人的主人的主人的狗，想打还得掂量掂量。 　　一蛇一魔宠谈到这里，沙雕甩掉身上的水，有些严肃道：“说正事，你明白自己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吧？”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港口。 　　破城的时候都是下午，刘刹何跟洋裙女火并时便是傍晚，等到尸妖提桶打水给他冲洗的时候，稀疏的星星便在天空出没了。 　　刘刹何面对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毕竟，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他自己。 　　在于地球的傅坚俊人研究速度。 　　龙尸和费伦的各种收获，刘刹何都托闻辽给他带去了，但再怎么神速，面对全新的领域，科研工作都是举步维艰的。 　　至少一开始如此。 　　良久，港口的风从海风都变成了陆风，温度也迅速降低的时候，刘刹何有些沉闷地说话： 　　“我不可能暂停施法，恰恰相反，未来几天我还要增大施法次数，争取每天都榨干自己的魔力。” 　　“只有把费伦的事物尽快了结了，我才能回地球去。不然留在费伦迟早会面临新的难题。” 　　他舔了舔嘴里牙齿断掉的地方，神经被触碰后收缩传递着麻麻的痛感，让有些昏沉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下，他这才继续道： 　　“要不让傅坚俊人来费伦一趟吧，柯曼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叫他把这家伙引进门，科魔双修，或许对研究有帮助。” 　　“这个可以有！”沙雕激动得跳起来，挥舞拳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魔动机械学！刚大木，魔法炮！机动特遣队！” 　　“你少他妈二次元！”巨蟒呸道，“这些事情不要想着靠他，得靠我们从费伦拉走的人！” 　　“再说，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解决了我的问题，那我花大力气拐走龙尸和安洁莉娜的成本就全费了！”刘刹何梗着脖子，“如果只是单纯的治病，我完全可以把命交给教会，让教会的牧师和法师们研究想出治疗办法，甚至实在不行攒功劳换“祈愿术”……办法有的是，只是我在等最好的。算了，不说这个，换个话题。” 　　沙雕从刘刹何身上滑下来，以极快的速度飞走，然后捡了把椅子飞回来，老神在在地坐着。 　　“正好今晚聊上了，咱就统计一下这次要带走的人数。” 　　刘刹何听着点点头，从“腹纳乾坤”里吐出一包烟：“哝，闻辽让我帮着保管的，没成想他回去相亲没空来了。” 　　于是一蛇一魔宠便吞云吐雾起来。 　　刘刹何轻轻一吸，整颗烟便燃尽了，他只是把雾气留在狭长的鼻腔与气管里，一点一点吐出去，把自己想象成吐雾的龙。 　　“这算不算事后烟？”沙雕美滋滋抽着，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刘刹何被自家魔宠的神经刀逗乐了，一时没忍住笑，吸气的时候将烟雾吸入了肺部，立刻哐哐地咳：“咳咳，哈哈哈，咳！有道理……不过这么说好像对那女的不太尊重，咳咳！” 　　“这有什么。”沙雕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男人聚在一起开玩笑，除了酒色财游戏以外还能聊什么？文学吗？聊得来文学的不是学生就是有钱有闲的人，正儿八经的上班族每天累成狗，没几个人有心思聊文学的啦！” 　　那就不能聊财么？ 　　刘刹何忍住吐槽，没说话。 　　他知道沙雕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还不是自己设计的模块背锅，这个逼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能用来娱乐。 　　包括它自己和主人。 　　妥妥的娱乐至死。 　　“不过说起来我倒是真的和社畜差不多啊，人到中年，随身带着时刻会爆炸的慢性病，帮顶头上司跑业务，手底下有个小团队，业务距离远，随时坐车两地跑……我还没老婆没孩子！他妈的，人生怎么就活成了这样？” 　　“你他娘的是醉烟了吧？还中层，还社畜？”沙雕躺在椅子上翻白眼。 　　你还别说，他这个动作倒颇有刘刹何的精髓。 　　“你在地球都成社神了，是一个町的实际所有者，连町里的政治事务都需要你过问，影响力辐射半个方壶岛。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其余几个县三井家的产业也接收了吧？说一声大地主不过分吧？” 　　“在费伦倒卖军火，控制了一个军团，间接控制了几个游牧部落，还是施法者，跟帝国最高统治者有商业关系，你随时都能成为贵族。” 　　沙雕坐起来，用稀奇地语气说：“你跟我说你是社畜？你要不要问问社畜答不答应你入伙？” 　　“也是哈。”刘刹何所有所思。 　　沙雕切道：“别废话了，回到正题！你打算带多少人回去？重点是施法者！” 　　刘刹何想了想：“紫龙安洁莉娜和她手下的蜥蜴人，狗头人。这一支动作要快，再拖下去屠龙的故事就要被游吟诗人传到北地了……最好下个月之前就将她带走。” 　　“教会里根据协议会转给我几十个法师学徒，算上我的十二个头巾奴大概能有五十人。这是未来队伍的核心，些许探子不打紧，只要守好传送门，我相信地球这边的洗脑能力。” 　　“第三部 分是通过军火，幻景产业利润购买，雇佣的施法者或有潜力的人……这一批要求都不许是人类。感谢卡林珊遍地都是的奴隶制度和对冒险者的鄙视！这个项目虽然我来西卡林珊的时候刚刚张罗起来，但借匹斯麦的商铺办的很好，大概走的时候能有一百来人，就这么多。” 　　“等会儿！”沙雕皱眉，“那些卓尔精灵呢？你不是要带他们走么？” 　　刘刹何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别提了，曼农要塞有个家伙说用两个黑皮换我十套盔甲，我问他哪儿来的货，寻思着买回去一块儿带走，你猜怎么着？” 　　“米尔森林里的？” 　　刘刹何一拍脑袋：“可不是嘛！说是那大主母都卖给曼农这边的苏丹了！我估摸着八成是柯曼德做主给卖了，至于他为什么既不跟我商量也不打招呼，我没问。” 　　“唔，是等他的回复吗？也是。”沙雕难得正经一回，“毕竟都是女神钦点，你也不能跟他为了这件事儿翻脸，到时候拿点赔偿就好了……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之前不是合作的挺愉快吗？” 　　无人回答。 　　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原刘刹何白天大量施法，又经历了一场鏖战，此刻精疲力竭，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198章 ： 　　天高云淡，晴空如洗，海边的晴天确实壮阔。 　　只可惜海鸟都被腐臭熏走了，不然能见到海鸥翔集，锦鳞游泳，万类竟自由的一幕。 　　刘刹何从沉睡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头巾奴们有没有补充“亵渎术”，然后劈头盖脸把偷懒的家伙臭骂了一顿。 　　昨天的大战折损了不少人手，尸妖被洋裙女的防御法术杀死了几十只，犬丧尸围攻温迪戈倒没死几个，反而是冲向刘刹何这边的大都被战骷髅团一刀劈了。 　　综合下来死掉的犬丧尸数量超过两百之数，战骷髅也倒了十几个，惨了几十个。 　　真是令蛇痛心。 　　战骷髅这种骷髅变体单个拎出来属实拉胯，但架不住人家有“队友越多本是越大”的特性，加上第一排有不少骷髅勇士带队，那刀光拉得之干脆，顺劈斩之利索，直逼某部番剧里神级账号空降的双刀流黑衣剑士。 　　而且战骷髅们可不会瘫痪——连神经都腐朽了，可不是彻底没烦恼么！ 　　简直是爽文男主的模板啊！ 　　唯一需要在意的是，诱导骷髅产生变体是一项需要大量精力和资源的工作，这种无妄损失是刘刹何不能接受的。 　　他发誓要为此报仇。 　　“洋裙女，你可别把我逮着了。你要是被我逮住了，指定妹你好果汁吃嗷！”蛇怪咬牙切齿。 　　…… 　　等好生鞭策了一番属下，大家的工作激情都提上来以后，操着不死掌控权杖补了几个维持掌控的法术，刘刹何又催着大家搬东西了。 　　他打算把那座白骨祭坛整个搬走。 　　眼馋啊，能不眼馋么。 　　这个祭坛所涉及的死灵学派学识可比柯曼德那三脚猫功夫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毕竟术业有专攻。 　　刘刹何在西边天天做实验，整新活，已经确确实实摸到了当前等级的天花板，他在魔网里的触角越来越深入，现在就差学术知识填充了。 　　恰好，这么大个高魔法摆在那儿，可不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下次若是见了，还真得当面儿谢谢好姐姐！”刘刹何笑得合不拢嘴，“那就不打死了，打个半死吧！给她留个完整的下半身，上半身打死好了。” 　　沙雕手里捏了柄小叉子，身边是一堆被插死的老鼠，嗤笑道：“要是你敢当面这么说，我保证她肺都要气炸。” 　　虽然刘刹何几个滚弄死了大多数耗子，但还有不少漏网之鱼，他没精力再管，沙雕倒是欢喜得紧，找一个头巾奴讨了柄渔民的鱼叉改短，连夜玩起了闰土刺猹的戏码。 　　但也是杯水车薪，这座城即周边地区，怕是几年都住不得人了。 　　原本还留在城里避难的难民也都被刘刹何遣散走了，这些居民闻得到充斥着城里的臭味儿，自然也不敢多留，一股脑儿作鸟兽散。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人，现在刘刹何已经看不上眼，往后还有仗可打，高品质的尸体有的是，犯不着做屠城这种下作的活计。再说他们其实也是帝国子民，只不过刚好身在敌占区罢了，刘刹何现在挂在帝国名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全国的眼睛看着。 　　屠城此举百害无一利。 　　忙碌到正午，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不死军团在无人的房子里躲过一天中气温最高的几小时，趁着天气稍阴往南走，第二天便碰见了正在整顿军队的路虎部酋长。 　　从他的口中得知，当时城里逃走的难民并不多，好像以前城破的时候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倒是流窜的逃兵数量不少，围剿费了些功夫。他命令部下散开追，力求全歼。 　　部队撒丫子狂奔，追人一时爽，收拢火葬场，因此今天才把部队重新拴起来。 　　至于他们杀良冒功的行为，只要没帝国官员在场抓个正着，刘刹何全当没看见。 　　中世纪的军队，难不成还期待他们人均军纪严明，能打胜仗，作风优良不成？ 　　“往前两个镇子都投降了，分别是两日前捷豹部和昨天蝰蛇部拿下的，按大人的吩咐，贡品都在城里。俺打算往东去找几个村子赚点粮食。” 　　这酋长一身汗臭裹着没擦干净的血腥味儿，旁人都不敢站近了，倒是刘刹何刚刚从尸山血海里下来，鼻子被碎尸和瘟疫呕吐怪的怪味儿熏陶了一阵，这大酋长的“体香”对他而言反倒有些清淡。 　　见这酋长收获了不少破损的战甲和完整兵器，刘刹何脑子里流过昨晚跟沙雕聊到的事情，于是否决了他的打算： 　　“不行，咱么不能浪费时间了。” 　　“咋了？”酋长摸着脑袋，一脸不解。 　　刘刹何借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卡林港特派队做幌子，让他派出轻骑告诉沿途的部落头人和酋长，说帝国派来镀金的二代要来跟大家分权了，要是不想在功劳簿上吃亏，就先放弃眼前的蚊子腿，击中火力拿下剩余的几个有修船厂和造船厂的港口。 　　他这话主要还是敲打路虎部和捷豹部，这两个部落的兵马每次攻下一个城就要在附近逗留几天，远不如蝰蛇部的巴鲁实诚。 　　人为了台吉那句话，自己和几个部落的酋长交换条件带走了不少悍马部的妇孺和兵马，当然，条件是他必须代替这些部落做先锋军。 　　于是巴鲁举着蝰蛇的大旗一路南下，开城劫掠完第二天就又急吼吼地去打下一座去了。 　　跟个蝗虫似的紧赶慢赶。 　　要不怎么说刘刹何跟那个林曼法师都喜欢他呢，老实卖力的憨货，还能打能抗，真是法师的好炮灰……额，好宝贝！ 　　…… 　　有洋裙女这种高级法师的小镇毕竟是少数，这些地方原本的施法者早就在战争之初便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至于圣战军的施法者，实力高强的都身居高位奋战在海战第一线，本事不到家的才被允许留在陆地上。 　　由于先前几座镇子的攻克花费了很多天，所以后面等刘刹何带领部队对后续三座拥有修船厂的镇子进攻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不少难题。 　　毕竟冒险者不止包含施法者，还有弓箭手，野蛮人，游荡者，牧师和游吟诗人。 　　这些家伙们在攻城战里给部落的军队造成了很大伤亡，看样子这些城市的守城官比起之前那个只会拍屁股的家伙本事高了不少段位。 　　在战争中刘刹何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那就是这些突然出现的牧师，大都是听闻这里有成群亡灵肆虐才赶来的，他们才是战争里刘刹何最头疼的家伙。 　　所以攻城战术很快在实战中从双方彼来我往变成了固定的套路。 　　部落骑兵围城，守城方以冒险者为核心试图反击，被骑兵以装备和数量优势打退。 　　部落的士兵开始蚁附，射箭，投射涂满了膏药的残破不死生物（包括没有首领难以控制的犬丧尸）以消耗牧师们的神术。 　　等到下午或者傍晚，刘刹何让不死军团进攻，自己则用传送法术跳进城里一阵乱窜吸引火力，重点打击那些会施展正能量神术的牧师。 　　接着往往是温迪戈和尸妖因为紧跟在怨魂，鬼巨灵的身后得以率先登上城墙，随后大开杀戒。 　　头巾奴上墙，不死军团开始从各自为战变为有组织推进，于是城门失守，然后顺理成章地过渡到城破，守城士兵全死，守城将领枭首，刘刹何带走大部分黄金和施法材料，剩余的财宝和粮食由各部落瓜分。 　　当然，安抚百姓这些事也是要做的，不过都交给了部落的酋长，他们勉强算是本地人，方言都差不多。这些几个月前还是难民的家伙见了可怜人，倒也留了些粮食和官员的性命以维护城市的治安。 　　休息一天，然后骑兵先行探路，围城。 　　重复上述步骤。 　　这片地区高级冒险者和超凡者很少留在城市和村落里，更何况目标仅仅是三座镇子，人口也不过几千人，除了守城军官外出一位高级冒险者的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真的有，刘刹何说不定还会很高兴多出一个上等的实验材料。 　　可惜直到最后一座城的手城官在城门陷入胶着时投降，老刘都没见着一个“厌倦战争流血，只愿隐居尘世”的世外高人。 　　战骷髅砍死据守某位贵族宅院的最后一个狂热士兵，整个西卡林珊战乱区的南边重点区域战争便宣告终结了。 　　剩下的村子和小镇只需让部落骑兵去就能解决，刘刹何正在思考怎么应付闻着自己的味儿紧咬不放却忽然不知所踪的特派队的时候。 　　远处的海面上，一只船队正飞快驶来靠近港口。 　　漆黑的船身，漆黑分风帆，旗舰仿佛刚刚从沥青池子捞出来也似的黑，好像整艘船都是煤炭做的一样。 　　唯独旗舰的旗帜，是燃烧的火焰图纹。 　　船身充斥的硝烟和刀劈斧砍的痕迹，还有好几处损管紧急维修的补丁，但为首几只大船船身时不时一闪而过的法术灵光和舰队整齐的阵型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窥觑者： 　　“别惹你爹。” 　　作者的话：附上埋尸工（十三号带领的不死生物）资料：埋尸工（Entomber）中型不死生物生命骰：8d12 （52 hp）先攻：+0速度：30尺（6格），掘穴10尺防御等级：21（+11天生），接触10，措手不及21基础攻击/擒抱：+4/+11攻击：挥击+10近战（1d6+9加活埋）全回合攻击：挥击+10近战（1d6+9加活埋）面宽/触及：5尺/5尺特殊攻击：活埋，掘尸特性：伤害减免5/银，黑暗视觉60尺，不死生物特性豁免：强韧+4，反射+4，意志+8属性：力量23，敏捷10，体质—，智力6，感知14，魅力15技能：躲藏+7，聆听+8，潜行+7，侦察+8,专长：警觉，强韧加强，闪电反射环境：任何组织：单独，挖掘小队（2-4），坟场特遣队（6-10）挑战等级：5宝物：标准阵营：总是守序邪恶进化：9-16HD（中型）；17-24HD（大型）等级调整：—这具皱缩的丑陋活尸被自身的意志驱动着，他的体貌细节被掩盖在一层污渍和墓灰下。埋尸工是被那些想把脏活留给仆人做的死灵法师活化的不死生物。它们依照主人的意愿，完美地完成埋葬遗体或掘坟挖尸的工作。它们活动在坟场、地下墓穴或类似的有大量尸体的地方。除非被特殊命令，它们会把一切活物当做埋葬的对象。埋尸工身上布满肮脏的尘土，有时甚至还有干枯的血肉（不是它们自己的），珠宝和其它从它们埋葬或掘出的尸体上带出的小玩意。它们身上同时散发着腐肉和防腐药剂的气味。凑近查看就会发现它们的嘴唇都被缝住了。大部分埋尸工高约6尺，重约160磅。埋尸工能听懂通用语，但它们的嘴唇被缝住了，因此不能说话。战斗在近战中，埋尸工的拳头是强有力的武器。但它更令人恐惧的是一击活埋的能力。活埋（Entomb，Su）：埋尸工的挥击命中时，它就可以尝试活埋目标。目标必须成功通过一次DC16的反射豁免检定，失败则被整个敲进地面。DC基于魅力。该能力在下方有地下室或类似的开放底层的地方不起作用。它也不能将目标活埋在魔法、有生命、活化或硬度大于8的材质中。破碎的地板、泥土或岩石会显示出被活埋者的位置。两个标准动作可以清理掉倾斜的地面材质，使得被活埋者可以用下一个动作从崩坏（和充满灰尘）的坑中站起来。以此法救助被活埋者会引发借机攻击。被活埋者视为被一个目标（也就是大地）以20的擒抱检定压制。如果被活埋者成功破除压制和擒抱，下一轮就可以从坑中站起来。如果被埋葬者的同伴已经清理掉了部分崩塌的材质，那么在站起身前就只需要进行一次检定。在一整轮中被全部或部分活埋的生物视为窒息（见DMG）一轮。掘尸（Exhume，Su）：埋尸工可以用一个标准动作接触一座坟墓或其它埋有尸体的场所（深度不超过10尺），尸体会立即升到泥土表面，且不会留下洞穴和隧道。尸体不会因此受损。 第199章 ：突如其来 　　“等会儿！刚刚你说的话我没怎么听懂，你给我翻译翻译。”刘刹何身前放着一头烤牛却顾不上吃，整条蛇都傻了。 　　“是这样。”对面一海员打扮，胸前挂着略显粗糙象征军衔的金章的男人有些为难地搓手，他挤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商业化，但不经意间的雷厉风行还是出卖了他军人身份。 　　“圣子大人前几日在梦中听到了火神的神谕，现在圣战军的方针有了新变化，我们要转入下一步计划，原本与贵国的冲突也不再有……额，所以，还请您通融通融，让我们在这里维修船只。” 　　说完话，他使了个颜色，手下立刻谄媚着拿出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木箱。 　　箱子是上好的橡木，打开后满是珠宝首饰。 　　价值嘛……刘刹何即便用自己昏花的眼睛也能察觉这箱子里的珠宝至少能换来五倍同等重量的金锭。 　　不过……你唬谁呢？ 　　“你看我像是没出过村子，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吗？”刘刹何不解地问。 　　疑似这只舰队指挥的男人握紧了放在木桌下的手，颤抖了一阵，才重展笑容：“哈哈哈，我知道这点东西配不上您的身份，不妨事，我们还有。” 　　接着另一箱奉上，里面都是密封在玻璃罐和水晶里的各种珍稀的魔法材料，甚至集齐了五色龙和主要金属龙的鳞片，还有死灵位面的一些珍稀素材！ 　　这简直是法师的福音！ 　　但刘刹何却依旧叹了口气。 　　把我当贪财的巨龙了啊！我之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海上的圣战军都觉得我是个硕鼠。 　　“我说的不是这个……算了，你还是给我翻译翻译吧。什么叫‘圣战军的方针有了新变化’？”刘刹何一口气吹灭篝火，把烤牛囫囵吞下。 　　“这……”那指挥与手下们对视一眼，都有些出乎意料。 　　什么情况！请报上不是显示这家伙最是爱财么？一路上专抢黄金和各种魔法材料，甚至为此放过了好几个圣战军的将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功勋啊！ 　　他们可是听说这些消息，才急吼吼地赶来的！ 　　为的就是抢在帝国新兵团或者海军到达前修缮完毕，然后逃之夭夭！ 　　怎么现在突然关心起帝国这些“细枝末节”起来？ 　　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就是……放弃原来的计划，部署新的计划……” 　　“翻译翻译！”刘刹何吞掉了牛，一脸煞气，“什么，叫她妈的‘新计划’！” 　　“就是与原来完全不同的目标……卡林珊不在其中、”指挥硬着头皮回答，充分展现了军人对于和稀泥这等阴柔功夫的不擅长。 　　“翻译翻译。”刘刹何继续逼迫。 　　“你！欺人太甚！”指挥勃然大怒，站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的水手们也愤然拔刀。 　　有几个脾气火爆的甚至撕碎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刀疤纵横的伤口跟肌肉，“吼吼”叫着，就差两个拳头在胸口上擂鼓就可以去动物园COS大猩猩了。 　　“啧。”刘刹何冲沙雕说，“这帮笨比连接梗都不会，还是你去跟他们翻译翻译吧。” 　　沙雕于是跟有山大王撑腰的小钻风一样跳到桌子上，一脚踩翻了桌上的酒杯，鲜艳的葡萄酒洒落一桌，果香渐渐飘起。 　　“听好了！我家大王，咳咳！”沙雕改口，“我家主人的意思是，你少放屁糊弄人！圣战军出了什么状况就直说吧，若是翻来覆去还是这些狗屁倒灶的说辞，那就滚回船上去准备开打。” 　　说着它还晃了晃屁股，嘲讽满满。 　　那将领脸色涨红，气喘如牛，明显是血压拉满了。 　　这时沙雕还不依不饶：“要我说啊，你们八成是眼看成了海上公敌，无论是卡林珊，泰瑟尔还是深水城的人马，见到你们就开火，连商船都不敢相信你们。这种无依无缘的打仗打怕了，于是趁机背叛了那劳什子圣子自个儿跑了吧！” 　　这话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化粪池里扔炮仗，灯塔国警察面前掏裤兜，向极端动保直播狩猎加BBQ！。 　　总之一句话，不但是找死，还是那种非常热闹的死法。 　　“老子宰了你！”裹着头巾梳着八字胡的一个水手抽出水手刀就要扑上来，不知为何硬是生生忍住，脸色从棕黑变成了紫黑色。 　　“来来来，让你爹我好好教育你一下！”沙雕跳步握拳，摆出拳击的架势，“你以为我生得精华就好欺负是吧？我今天就小刀划屁股，哼！给你们开开眼！” 　　另一个拨浪头也忍不住，举起弯刀张嘴骂道：“你想死？把脖子伸出来，老子成全你！” 　　沙雕毫不留情还嘴：“怎么着？戳中痛点了？跳脚了？你急了？” 　　“你急了，那就说明你心里有鬼，你们急着杀了我，恰恰说明我讲的对，讲的好，讲的正中靶心。你们果然是一群狗叛徒！”沙雕充分发挥师承刘刹何的网络杠精本领，一张嘴就是一发霰弹，群体杀伤打得对面毫无招架之力。 　　他一人舌战群群雄，丝毫不落下风，娴熟地运用诡辩，倒打一耙，抬杠，胡搅蛮缠，阴阳怪气等后现代网民安身立命，保护族谱的本事，一人生生压制住对方所有水手。 　　由于两方人马是在港口会晤的，刘刹何不放心上船后自身安危，指挥也不愿意进城谈判，于是双方就在靠船的海边摆了桌子谈判。 　　指挥身后站着的其实是各船的船长和水手长，大家都走南闯北多年了，就算不曾上学也是社会大学优秀毕业生，都是久经喷人考验的嘴遁战士，酒馆，港口，战场，酒会，哪个不是大杀四方。 　　如今偏偏被一个魔宠摁着打，跟屠杀似的，岂止是耻辱，简直就是耻辱！ 　　于是有些人脑子发热了，上头了，不管不顾了。当沙雕再一次拿自己臆想的推测嘲笑对方是背主而逃的狗，是无信无意的废物后，有人立刻嚷嚷： 　　“根本不是我们的问题，分明是那……” 　　然后他就在众人欲择人而噬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指挥扭回头前瞟了一眼船上好奇的水手们，暗中叹息后伸出手，非常轻松地抓住想要躲避的沙雕，将它丢进海里，换上了平时的严肃嗓音：“让我们换个地方说法吧，蛇怪。” 　　沙雕一直爪子扣着藤壶钻出大海，在水平线上抱怨：“妈的，老子的飞行速度可是三是英尺啊！他怎么就能抓住我？那手简直跟礁石一样硬！” 　　钟楼，刘刹何盘踞在楼外的墙上，指挥带着船长帽，从兜里掏出烟斗点燃，啪嗒啪嗒抽起来。 　　“我总结一下你的话，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刘刹何道，“你是说你们都是打赢了泰瑟兰的海军，冲开了对方的封锁，舰队已经开进宝剑海，但过了几天你们的圣子大人突然说自己梦见了火神给予自己新的使命，然后就下船了？” 　　“……是。”他的回答言简意赅，但烟斗前的火狠狠地亮起来，证明使用者的心态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刘刹何无语了：“这都他妈的是什么情况？你们现在可是光耀之海明面上最强的海上武装诶！压着两个帝国打诶！他说不干就不干了？” 　　“罗沙纳克是圣战的发起者，他毫无疑问有着火神的眷顾。还很有领袖风范，那些混进来抢劫的海盗们也只服他。”指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远处的大海，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他走了以后，我不能继承他的遗产，其余指挥也做不到，互相也不服，我们只能相约保守秘密，带着亲兵各自离开。” 　　“所以你的水手都还不知道咯？” 　　“目前是这样。”他吐出浓烟，“我原本打算等来这里把船修好了再跟大家摊牌，愿意留的就留，不愿意的给他们一条船走。” 　　他苦笑一下：“到是没想到所有港口都在两周内被你攻克了，这才跑来贿赂你。” 　　“你就不怕我黑吃黑？”刘刹何好奇道。 　　指挥按着自己皱纹纵横的额头，疲惫从肺里钻出来：“随便吧，这次事情很突然，为了维护秩序我天天忙里忙外，累坏了，只想休息一下，如果你愿意接手，我倒是乐得自在。” 　　看来是为了跟自己的水手们才没哟撂担子，自己是个能干的将领，但做不得老大那种。 　　刘刹何通过观察和“侦测思维”有了自己的推测。 　　他看了看仿佛耸立在钟塔里礁石一般的男人，又看了看在城里搜刮的各个部落，脑子里有了个想法。 　　“修整的事情好说，甚至这个港口给你们都成。不过帝国那边我不好交代啊，毕竟再过一两天大苏丹的特派员就来了。” 　　“那我们只补给些淡水饮食就走。”指挥干脆道。 　　“不不不，没那么麻烦。”刘刹何脸贴在钟塔窗户，灯笼大的眼珠与黑衣男人视线相对。 　　这条蛇怪的带着欣喜的笑容，好像碰见了不可多得的玩物： 　　“你知道私掠令吗？那可是个很有意思的玩意儿。” 第200章 ：闹剧落幕与自省 　　圣战军领头人失踪，舰队在宝剑海走到一半无端折返。 　　这消息刘刹何算是知道得很晚的那一批了。 　　毕竟他此刻身处敌国，晾了大苏丹派来的特派员，消息往往靠柯曼德转手，哪里来得及。 　　事实上如果刘刹何手里有费伦的设定集的话，他到还能充当一回先知，精准预料这无厘头的一刻。 　　“在卡林珊，被禁锢的火巨灵曼农的一个疯狂信徒试图以曼农之名煽动一场圣战。在开始的时候，这名信徒罗沙纳克成功的在卡林港召集了一支大舰队，最远“冲洗”到了北方的剑湾，但是在做了一场梦之后，他令人吃惊的放弃了自己的努力。罗沙纳克消失不见，命运未知。”——《国度大历史》 　　或许是刘刹何身先士卒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余的教会法师的功劳，总之在他这只蝴蝶的影响下，现实已经与原本的历史发生了出入。 　　但是茫然的刘刹何尚未知晓这一切，他只是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不只是他，就连卡林港的各位贵人，曼农要塞的苏丹大人，指挥海军的帕夏和正在动员各地区的官员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脑子进了屎吗？还是在海里泡久了？ 　　接踵而至的便是各色方言的辱骂，还有吃到一半的烤肉，红酒，蘸着墨水的羽毛笔纷纷被摔在墙上，地上。 　　能消灭一个国家的海军，这已经不是什么海盗能做到的范畴了，罗沙纳克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的将是四分五裂的舰队各自为主。 　　包括现在停留在港口正进行维修的这一支也是一样，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和首领的利益会将炮口调转彼此，非要划出地盘不可。 　　然后，整个宝剑海和光耀之海的西部都会沦为海盗的乐园。 　　想要买通一群海盗可比买通一支军队要难多了。 　　海盗漂洋无定，根本无从预测航路。数量众多，挨个收买花费巨万。兴灭迅速，今天才买通的海盗说不定明天就死了，而新兴的海盗还用重新花钱。 　　西费伦的海上贸易将会陷入新的僵局。 　　超出以往任何时候。 　　最关键的还是，这些圣战军不是溃军化为海盗，而是直接转型，有生力量比起历史上其它从军人变成的海盗要强上数倍——虽然圣战军年初起势的时候军人并不多，但事到如今，没有谁会再用“匪”“贼”来形容了。 　　“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啦！”沙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把玩着脖子上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水晶挂饰，精神厌厌道，“还是往曼农要塞催一下，咱们赶紧交割防区然后回去吧，老在这里吃沙子也不是事儿！” 　　“也是，虽然我的战事结束了，但直到回到阿拉米尔山脉范围才是真正的落袋为安。” 　　说做就做，刘刹何三番五次向北传信催促，直到等来了要塞的军官都没见着特派员。 　　“您说马赞玉伽吗？”那个略显年轻的少年军官留着八字胡，说话的时候还不停捋着，“他在往南走的时候收到了首都大苏丹的命令，中途折返了。” 　　“那你知不知道海上的情况？”刘刹何将诸部酋长的委任状交给他，同时还有几匣军事地图和部落的详细情况。 　　当然，些许贿赂也是少不了的，几箱黄金和珠宝就能让刘刹何省下在此地纠缠的时间。 　　虚与委蛇的宴请略过不谈。 　　刘刹何干脆地丢下西地的事务，在部落酋长恳求的眼光中带着不死军团从容向北，借道曼农的传送门回到果厄要塞。 　　他的这一举动倒是让卡林港里的贵人们稍稍安心，对刘刹何的好感也多了不少。 　　谁都不想看到自己纵容出一个没有苏丹之名，而坐拥数千精骑，不死生物，手中有源源不断精制武器，还拥有数不清财富的军阀。 　　刘刹何肯放弃在西部的威望和军权，甚至路过曼农要塞时一股脑贱卖了所有兵器铠甲，还跟当地苏丹帕夏们按照潜规则给足了油水，不可谓不正心诚意。 　　最妙的是，经刘刹何之手，帝国与一支前圣战军取得了联系，对方将以帝国私掠令为依仗，在帝国海域内劫掠外国船只，同时偷偷传递海盗那边的情报。 　　真是大功一件，足以证明刘刹何忠心耿耿。 　　顺带一提，刘刹何在走之前碰见了当初给自己动手术摘除背上金属块的牧师，她眼见刘刹何带领数千不死生物，一路上黑云压城，宛如墨龙，于是拦下想走的刘刹何，说了如下一席话： 　　“可曾屠城？” 　　“不曾。” 　　“可曾滥杀？” 　　“有过。” 　　“听说你让曾收服的部落交上族中老人的性命，是不是真的？” 　　“……是，战争相催，大苏丹军令如山，我孤身一征讨南边，不得不做。” 　　那牧师摇头：“其实是你自己想吧？不然选择那么多，怎么就做了这最差抉择？战争无情，但胜利的方法不止一种，这些老人制成的不死生物你也没用多久吧？” 　　“……是。” 　　“唉，几百人的性命，就换了几天时间……你记着，无论你是什么种族，什么身份。你终归是女神的神眷者，你的言行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女神的意志，不要令她蒙羞。” 　　“……一定。” 　　随后她便让开了道路，刘刹何带人进入传送门前往果厄要塞。 　　…… 　　“你瞧见没？要塞里的人看见你带着一帮子死人出来，一幅见了鬼的样子。”沙雕拍着肚子道，“你说我们要是在这儿袭击果厄镇会怎样？” 　　刘刹何眼睛也不抬，只让头巾奴们驱使着不死军团离开聚居区。 　　“真是没意思。”沙雕在刘刹何背上左顾右盼，眼睛亮起来，“诶！那各车队是商会的吧？好像运的是军饷诶！咱们要不去干他娘一票然后回地球？！” 　　沙雕用的是傲来话，它作为刘刹何的魔宠，第一语言跟刘刹何一致，费伦的通用语会的很少。 　　刘刹何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往前走，直到如临大敌的要塞守军和护送军饷粮饷的部队都在屁股后面变成了芝麻点，巨蟒这才缓缓开口。 　　他那磨刀似的声音，这一次带着沉重，思考着说： 　　“没必要。” 　　沙雕顿时泄气：“哇，那可是几十万金币诶，一座要塞驻军一年的军饷和用度，就这么送人了？” 　　刘刹何轻轻磨牙：“我们现在不是强盗，也不是劫匪，是半隶属夏恩王朝的军队，这些算友军。” 　　“不是吧，我们啥时候成了官军？”沙雕夸张道，“我怎么不知道？” 　　“一定要我说清楚吗？好！” 　　刘刹何把沙雕甩到地上，严肃地看着自己的魔宠： 　　“我的阵营是秩序邪恶，是有底线的，不是深渊里那些只知道破坏的傻逼！毫无意义的虐杀我不干，违反契约只图痛快的事我不干！懂吗？” 　　“西部地区是战区，战争是本身混乱残酷，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不需要再引发混乱！” 　　“我设计你的初衷是给我解闷，不是让你当宦官撺掇我的。你是第一次来东卡林珊，往后还要回地球，有些事情不明白很正常。” 　　刘刹何波澜不惊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我的魔宠，就要按照我的意思办事。沙雕，你可不要堕落到混邪的路子上去啊。” 　　原本吊儿郎当的沙雕有心挤眉弄眼调侃一番，但它立刻意识到刘刹何现在看上去很平静，但话语是认真的。 　　于是它点点头，小声地答应下去。 　　以娱乐为初始设定，加上出生后便跟随刘刹何在战场上奔走，还参与平定了悍马部落。沙雕的经历让它的思想有些偏离设计初衷，或许这也和刘刹何在西部彻底释放兽性的行为有关系。 　　他这么告诫沙雕，其实是变相告诫自己。 　　牧师的话语初听刺耳，甚至让刘刹何有些愤怒，但经过传送门回到东部的平静地带，入眼都是井井有条的生产活。动刘刹何还是很快理解了牧师话中的意思。 　　他越界了。 　　他在西部的作为越过了秩序的界限，有些行为甚至有朝混邪发展的趋势。 　　这是刘刹何不能接受的。 　　前世的智慧与经历带来的是高傲，是不屑于堕落的高傲，他不能接受自己会变成一头制止破坏的蠢货 　　他路上保持沉默，是在反思自己的行为，他发现战争对自己其实造成了影响，从指使悍马部落献上老人生命开始，到暗中使计做掉悍马部。 　　刘刹何发觉自己的行为隐隐有肆无忌惮的意思。 　　他是渴望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不错，但遵守强者的定下规则也是弱小的秩序生物的准则。刘刹何发觉在战争中自己无意间放弃了对自己的约束，开始纵容起来。 　　他是蛇妖，但是一条有志气的蛇妖，一条脱离的低级趣味有崇高追求的蛇妖，不应该完全被自己的兽性操控。 　　可事实上却事与愿违。 　　“不动声色影响了我的判断么……战争对人的影响果然可怕。”刘刹何心里警铃大作。 　　如果没有那位牧师的劝告，刘刹何就这么返回地球，可能不久后就会跟东瀛政府起冲突，进而火并，最终败亡吧。 　　“时刻警戒，混邪在地球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刘刹何给自己打气，“能察觉到自己出了问题，恰恰说明我还有救！” 　　振作一番，刘刹何抬头对沙雕说：“你记下就行，走吧。” 　　沙雕确认刘刹何没有生气后，这才小声问询：“我们现在是回地球吗？” 　　“不。”刘刹何否认，“得等川鹤子，追牛，和教会承诺我的学徒都到了再说，大概会晚几天吧。” 第201章 ：再见川鹤子 　　刘刹何回到山上的法师塔已经好几天了。 　　他发现在柯曼德原来的法师塔往上大约一里地的小山峰上平整出一块土地，每天都有雇佣的工头挥舞鞭子驱使奴隶搬砖送石。 　　几支商队隔几天变回从山谷前的军营那边经过，带着柯曼德订购的魔法物品和珍稀材料而来。 　　想来新的法师塔应该选址在这里了。 　　看到这一幕，刘刹何心里隐隐滴血。 　　这些花的都是他的钱，他答应了承担柯曼德新法师塔的全部成本。 　　真是……有些后悔。 　　不过他并没有叫停的打算，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坚持下去。 　　久违地重归于平静，刘刹何除了妥善安置不死军团驻扎在山谷里，时不时翻翻账本对账外几乎无事可做。 　　所以他白天的精力大都放在对于祭坛的研究上了，可谓进步神速。 　　地球那边闻辽，何伟毅，半兵卫治理的还不错，工厂里的谍子们虽然屡次向外面递消息，但町里代表他给县里和地区的议员们足额的政治贡献金，除了异常针对课外东瀛的官府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自己。 　　事实上就算他们注意到了也没什么大问题，刘刹何早已今非昔比。 　　进阶了苍白之主和二阶神话英雄，自身实力大大增强。打开了卡林珊的军火生意和幻景产业，有了独立于东瀛之外的财源。组建了不死军团，即便东瀛本土妖怪大半叛逃也不至于重创他的实力。和卡林珊的密斯特拉教会，果厄要塞的苏丹都有交情，往后呼唤援军的底气也有了。 　　而且看瞅着再研究几天自己就快完成苍白之主第二级的准备了，形式可谓一片大好。 　　但刘刹何就是不太开心。 　　无他，唯柯曼德死活不见踪影尔。 　　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刘刹何没等来柯曼德，等来了川鹤子。 　　“你怎么还在费伦？不是让你回地球吗？”刘刹何看着眼前几个月不见长高一大截，五官和肤色都变了不少，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的少女，有些惊讶，“你恐怕已经错过了毕业典礼吧，这样好么？” 　　身体拔高到一米六四的少女盘腿坐在刘刹何尾巴上，揉着发酸的背部。 　　刘刹何很贴心地用尾巴尖戳她身上的穴位，酥麻感缓解了川鹤子脊背肿胀的不适，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哎呀！这就是铃木川鹤子吧！长得真漂亮！” 　　沙雕在刘刹何脑袋上现身，一个飞扑冲进川鹤子怀里，还来不及做坏事就被灵活的她抓住两根翅膀，像拎鸡似的拎起来，左右打量，啧啧称奇：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长得好丑！” 　　“简直太失礼了！”沙雕愤愤道。 　　刘刹何接过川鹤子手里的沙雕，直接将其扔到退台下，看也不看：“这是我的魔宠，你当它是个街溜子就行了……不要转移话题。” 　　“哦！”川鹤子应了声，滴溜溜跑到楼上去，几分钟后又提着大包小包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上的几个木箱子，放在刘刹何面前。 　　“这是……？” 　　川鹤子揉了揉鼻子回答：“血脉药剂，配合某些特殊仪式或者前置条件饮下，能短暂给饮用者增加某些生物的血脉力量，如果反复饮用同一种血脉药剂的话，有可能永久性改变身体，获得相应的血脉。” 　　“还有这种东西？”刘刹何惊了。 　　川鹤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的，不过需要制作者自身有某种血脉，或者手里有相应的生物精血才行，而且制作成本不低，效果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市面上很少有人做。” 　　她说着，看到刘刹何面露疑惑的样子，有些莫名高兴地眯起眼：“你是不是想问我干嘛费心费力找这个？” 　　刘刹何很配合地做出求大人解惑的表情，任由川鹤子逞威风。 　　“其实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有这玩意儿。”少女搔了搔头发，重新坐道刘刹何身上。 　　卡林珊没有春秋天，冬天一过天气就燥热起来，退台即便有葡萄藤遮阳也显得沉闷，刘刹何作为变温动物，身体比起恒温的川鹤子要低不少，这么个免费空调摆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她的动作刘刹何尽收眼底，川鹤子在费伦待了几个月，行为举止倒是大大咧咧起来，这种直接坐在自己身上的行为，换在以前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要是以往，她会乖乖地跪坐在垫子上，手脚老老实实放着，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费伦纷乱的生活想必给她的成长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吧……但愿是好的影响。 　　川鹤子喝了口囊里的水，这才继续道：“这是柯曼德老爷子求我办的。” 　　刘刹何听见这句话，打起精神来。 　　“当时我刚刚结束修行，升到了三级游荡者，打算跟你告别然后回东瀛准备毕业的事情。结果来了才发现你跑去卡林珊的西边去了。” 　　“当时柯曼德跟我说他私自做主，让当时攻占卓尔精灵城池的主将把卓尔们全卖了，怕跟你交不了差，所以央我帮忙去阿瑞文市买各种下位面生物，吸血鬼的血，还收集市面上的血脉药剂。” 　　“哦。”听到川鹤子这番话，刘刹何应了一声，“那他应该说了这么做的原因吧？” 　　川鹤子乖巧点头：“老爷子说卓尔精灵扎堆后，肯定会跟他们的诸神产生联系，要是带去地球的话，指不定也把卓尔神系也带过去了。这帮子神跟西凡那斯不一样，跟女神不对付，十有八九后面要出乱子。” 　　这个角度刘刹何倒是没有想过。 　　不下意识地以为这些卓尔既然抛弃了罗丝信仰，选择了该神系的另一位神祇就不会再变化，至少罗丝不会响应他们的祈祷。 　　但事实上，如果这批奴隶真的去了地球，哪怕是看在这个全新的世界和广阔信仰空间的份上，罗丝都不会吝惜自己的赏赐。 　　而绝望中的卓尔们重归蜘蛛神后的统治，对主人发起正义的背刺。 　　这种戏码，在费伦诸神里简直不要再常见。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想通关节，刘刹何不由地摇头。 　　他仗着自己又规则书，对费伦世界不免有些“你们都是书上的人物和设定”的轻视，行为举止近来也有些轻浮，尤其是在成功算计死了绿龙之后，心里的骄傲就膨胀起来了。 　　结果这几天前脚被教会牧师教育了一番，今天又从川鹤子口中得知了柯曼德的良苦用心，心里的骄纵顿时被打回原形。 　　“事情我晓得了，你给柯曼德说我没有生气，让他回来吧，不必躲我了。”刘刹何如是说。 　　这下轮到川鹤子惊讶了：“诶？什么躲你啊？” 　　“老爷子是去蒸汽之湖处理和盾矮人们的纠纷去了，大概明后天就能回来。” 　　“……当我没说。” 　　刘刹何落了个大红脸。 　　川鹤子倒是没注意这些，她伸了个懒腰，跟刘刹何交代完事情便提着背包打算顺着地下室传送门打开送货的当儿回地球。 　　“不回去不行啦。本来多留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你，爸爸几次跟我说你不在地球，那些妖怪又有些故态复萌，闻辽和半兵卫天天忙着秀肌肉，建设工作落下一大截。” 　　她皱着精致的鼻子，活动筋骨，小麦色的皮肤随着拉伸尽显修炼后有力的肌肉和青春的活力，倒是让突出一个滑不溜丢的刘刹何羡慕不已。 　　“你也知道，爸爸是个笨蛋，根本不会应对前半辈子没见过的情况，所以我必须要回去帮忙啦！” 　　说着她背起包，开始检查东西是否带齐。 　　“你回去了怕是会跟那些妖怪起冲突，要不要我让几个头巾奴保护你？” 　　“不用。”川鹤子摇头，拉开拉链，露出包里整整齐齐的几十根法杖，另一边是几包标准的游荡者物品包，从手弩到飞镖到毒药到陷阱一应俱全，她坏笑道，“我在阿瑞文市的盗贼公会可是淘了不少赃物啦！放心放心！” 　　刘刹何眼瞅着少女自信地展示准备，心里不由得想起曾经那个面对图谋不轨的醉汉还想着靠语言说服的女孩。 　　一转眼都过去快一年了，曾经像水莲花一眼柔软的女孩如今成长成了能一记跳劈砍死歹人，双刀在手天下我有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高挑美人。 　　阳光在葡萄叶间穿过，在少女扎起的黑发上留下金色的光斑，即便是笼罩在漆黑的潜行衣里，川鹤子举止间的生机与活力挡都挡不住。 　　什么比夏日的阳光还耀眼？ 　　当然是令人澎湃的青春。 　　“川鹤子你……真是长大了啊。”刘刹何唏嘘道。 　　被称赞的少女呆萌地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接着扭过脖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社神大人真色啊！” 　　然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嗯？”刘刹何满脸黑人问好，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川鹤子话里的意思。 　　“啊啊！LSP的网络语言用惯了，连这种返璞归真的话都分辨不清。”刘刹何欲哭无泪，“可我是真心称赞你的成长，连这都能想歪，倒底谁才是色鬼啊喂！” 　　突然刘刹何想起什么，眼见川鹤子走远了，于是用“咆哮术”吼道：“你先等等，帮我带些东西回去，把它们送到总理官邰和明治皇宫！要亲自送啊！很重要的！” 　　“你说啥！风好大我听不见！” 　　不远处传来少女傲娇的话语。 第202章 ：回家 　　“地球与托瑞尔世界的月份基本是同步的，但是年份不一样，地球现在是2078年。” 　　刘刹何在传送门前一本正经道，他身前坐着两个代表，大的那个是紫龙安洁莉娜，代表蜥蜴人和狗头人部落。矮的那个是追牛·巴弗劳，他则代表了战后的德鲁伊社区。 　　自从他在辩论中舌战群儒，用地球的进化论和其它学说整个了缝合怪理论博得橡树之父西凡那斯的欢心后，追牛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起来。 　　至少整个社区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大家都潜心学习进化论，并试图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念融入到法术中去。 　　不过毕竟是仓促而就的缝合理论，想要在费伦通过印证这些假说来获取自然认可，难度不可谓不大。 　　于是追牛心一狠，直接下决心把整个社区都搬到地球去，让大家能系统性接触达尔文学说和进化思想。 　　最最吊诡的是，西凡那斯竟然没有拒绝，恰恰相反的是，他还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了追牛！ 　　刘刹何是真的想当面问一句“您就不怕您的信徒接纳了这些学说，然后扭过头来宣布你是伪神吗？” 　　但碍于人家是强大神力，跟自己的后台比也不遑多让，只能把吐槽憋在心里。 　　这事儿没法深究，就像刘刹何不会跟追牛掏心窝子讲女神的任务和大计划一样，追牛有些事儿烂心里不讲也很正常。反正刘刹何回了法师塔后也系统学习过宗教知识，开始了日日祈祷的日子，女神的回应里确实允许了追牛带着德鲁伊们过传送门，等于西凡那斯在将来也站在女神这边，算队友。 　　只可惜原本追牛的族人要来东瀛跟随自己的计划看来已经是废案咯！ 　　至于安洁莉娜就不必多说了，三尾龙后早就死了，她现在也没有信仰的神祇，算是正儿八经的奋斗逼。 　　一代巨龙，色彩龙之最，竟然沦落到跑去地球避难的境地，要不是自家的神祇不给力，说不准色彩龙现在已经压着金属龙胖揍了。 　　安洁莉娜，隐忍！在地球避难三十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龙穷！ 　　“……关于地球的基础资料我跟大家讲清楚了吧？”三个体型相差巨大的生物围在一起，外围是各自团队的核心人员，中间摆着演示用的幻景和各种纸质资料，林林总总散落一地。 　　安洁莉娜有些焦虑地扣着脑门，她催促道：“行了都知道了，赶紧划地盘吧！” 　　知道紫龙被随时可能动身的北地女王和远离故土的双重情绪折磨，刘刹何也不多卖关子，幻景一切换，展现出地球的世界地图： 　　“我的建议是大家各自找一个洲落脚，互不干涉……这样吧，我出生在东胜神洲的傲来国，再往东是我现在在的东瀛，那么东神洲归我。两位在另外的地方选择吧？” 　　追牛立刻举手：“我的族人在北俱芦洲的灯塔国，我们去那里。” 　　“我去南贺洲。”安洁莉娜快人快语，直接下了结论。 　　“理由呢？” 　　安洁莉娜活动着尾巴回答：“西牛贺洲北部都是发达国家，文化上对巨龙不利，而且政局稳定。但南部到现在都有战争发生，原住民的文化都破碎的差不多了，知识水平也落后，对我有利。” 　　“而且地势大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形，也有草原气候，动物也很多，我的属下在那里能过的很好。” 　　“其实你是想乘乱统治一群黑叔叔建立国家吧？”刘刹何一语道破紫龙的小九九。 　　“怎么，不行吗？”安洁莉娜甩了甩头，不以为意。 　　“当然可以。”刘刹何回答，“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点，不要刚到地球就迫不及待宣布自己的存在，然后被人类集火打死……合得来的伙伴可是很难找的。” 　　“哈！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紫龙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我，过了传送门先别走，等天黑了再从天上飞走，最近异常针对课查得紧！” 　　“……事不宜迟，咱们动身吧！”刘刹何微笑着转移话题。 　　地牢里装满了新运来的武器铠甲，柯曼德正在墙上镶嵌秘银法阵强化传送门的效果。 　　想要支撑六七千人规模的传送门，需要的材料可不止一点点，而涉及的法术也不是他一个连传奇都不到的法师能胜任的。 　　他获得了女神的技术支持，教会也在这次行动力派出精锐帮忙绘制魔法阵。 　　“盾矮人的事情妥了吗？”刘刹何下到地牢里，没头没脑一句。 　　柯曼德镶好了手上这块，慢悠悠道：“没呢，还吵着，把你们送走，我还得跟老朋友们联络联络，再去找场子。” 　　“妈的矮人的弩炮技术不是盖的，几炮就打残了一个针刺魔。”他心有余悸，橘子似的脸透着怨念。 　　一蛇一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先前的芥蒂在言语中消失无踪。 　　等到强化魔法阵完成，不死军团在头巾奴的带领下先行一步，然后是安洁莉娜的部落，接着是一百来名德鲁伊跟他们的动物伙伴，再然后是教会送来的魔法学徒们——这些大都只会简单的戏法和一环法术，未来会在实验室中充当研究员的帮手，参与到科学与魔法的研究中去。 　　最后，随着安洁莉娜，追牛的离去，现场只剩下柯曼德和刘刹何两人了。 　　“川鹤子给你的包裹收到了吧？” 　　“嗯。” 　　“里面有几支药剂跟其余的血脉药剂不同，使用前有复杂的仪式要求，当然，效果也更强……你可以把那几支药剂的效果当成永久有效的。” 　　“嗯。” 　　“希望你在地球能尽快完成女神的计划，虽然我深居山里，但费伦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见识太少，看不清楚。”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担心这些也没什么用，天塌下来有神祇顶着，你还是关系自己的法师塔什么时候落成吧！” 　　“也是……好了，快走吧，即便是强化法阵也撑不了多久。” 　　“……老师。”刘刹何半截身子都穿过传送门了，他突然把脑袋探回来一半，用认真的语气说，“谢谢了。” 　　说罢尾巴一缩，整条蛇都离开了费伦，强化法阵也在一连串砰砰里失控，最终停止运行。 　　…… 　　刘刹何一回到地球，在被拓宽过的地洞里就看见安洁莉娜跃跃欲试的脸，和半兵卫严阵以待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刘刹何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 　　“主公。”半兵卫跪着汇报，“异常针对课的探子蹲到了消息，带人驱散了香客，把杜撰山给围了。” 　　刘刹何如临大敌。 　　要是让异常针对课抓到那数千蜥蜴人和狗头人的确凿证据，他跳进东海都洗不干净了！ 　　似乎注意到刘刹何的石化，半兵卫没有拖延：“是追牛跟他带来的德鲁伊们被堵了个正着，那群死人和蜥蜴人都被川鹤子小姐带着何伟毅一个小时前就从后山的小路走了。小姐说这么多人留在山上不安全，所以打散了布在其他地方，刚好针对课的人马是收到消息从子虚县赶来的，没有证据拿我们没办法。” 　　“那就好那就好……嗯？”刘刹何嘟囔一顿，念头一转又满脸问好，“不是，就一个牛头人跟一群人类，有什么问题？能出什么问题？难不成他们怀疑我们在搞什么NTR集会？但那也不犯法啊，这种性活动算东瀛传统了！” 　　“不是这个！”半兵卫狼狈道，“异常针对课以您涉嫌人口拐卖和继续人体试验为缘由，声称要重启对三井锳介人体试验案的调查……这次是针对主公的。” 　　刘刹何顿时无语起来：“这他妈真是怪事了！从我接手三井锳介实验资料以来，实验室里我是一具人类的尸体都没提供过，又哪来的活人？我就算真要做实验，也是做爬虫实验，我是蛇诶！……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在刘刹何抓狂的时候，安洁莉娜身披“高等隐身术”无聊地在一旁，她靠着这个法术避开了异常针对课的搜查：“盟~友,需不需要我帮忙啊！一口吐息的事情哦！” 　　“拉倒吧你！”刘刹何赶苍蝇似的晃尾巴，“你的脏器和基血管适应了地球的灵气了吗？能够自如转化为原始魔力了吗？你的鳞片挡得住钻地炸弹吗？挡得住密集阵列吗？大言不惭。” 　　“啧！” 　　紫龙咋舌着，出乎意料地没有否认。 　　确实对刚到地球的她而言，身体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没有魔网和现成魔力的新世界，现在的她好像是隔着湿漉漉的毛巾呼吸，每一次吸取原始魔力都觉得费劲。 　　“主公，您还是跟异常针对课的课长见一面吧！不然我们都不好交代！”半兵卫见刘刹何还跟紫龙贫嘴，不由焦急。 　　名不与官斗啊！ 　　“哦！，他都到这里了吗？看来对我很上心啊！”刘刹何大感兴趣，“叫他进来罢！” 　　沉默。 　　“应该是你出去吧，你才是被围了的那个。” 　　经过传送门晕了一阵的沙雕从刘刹何背上探出头，眼睛里全是圈圈，好悬忍住了呕吐欲望。 第203章 ：谁是黄雀 　　“主公，这是异常针对课课长给您的礼物。”在刘刹何出山洞之前，半兵卫拿出一个蛋糕盒子。 　　巨蟒努努嘴，半兵卫变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块很小的蛋糕，上面用奶油画了只有棕色尾羽的鸭子，鸭子的背上是一捆新鲜的小葱，正欢快地跑着。 　　“这个应该有什么寓意吧？”安洁莉娜用旁人看不见的爪子指了指，若有深意地笑。 　　“是。”半兵卫手背擦拭着额头的汗，声音有些紧张，“题材取自东瀛谚语：鸭子背着葱走来，寓意好事连连……” 　　刘刹何操控着在地球常用的那个洗得相当干净的骷髅，从蛋糕上摘下卡片，一字一句读起来： 　　“谨祝贺刘刹何手下的死人部队逃过一劫……哈！” 　　刘刹何念着念着笑起来：“这什么课长，这么忍耐不住吗？还要跳出来嘲讽。” 　　半兵卫连忙解释：“异常针对课在三井锳介的事情上调查不利，他们的人连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是我们掀了摊子后暴露出来的。所以异常针对课那次被内阁痛批了一顿，那课长应该是把主公您给记恨上了。” 　　“而且，我们在方壶岛的作为早已超过异常针对课的容忍范围。您离开后，我们在子虚县各町做出了规划，在阿波县，赞歧县兼并了很多势力，之前几个月早就与异常针对课有摩擦，双方都死的有人。” 　　“哦，原来事出有因。”刘刹何了然，然后奇怪道，“那既然我们的势力都这么大了，乌有町怎么地也应该是核心地带吧？怎么还被几百号人渗透进来？” 　　这下半兵卫的汗水流的更多了，他顾不上擦拭，嘴唇抖得飞快：“这……我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拓展势力范围和压制不服的众妖去了。大老奉行们都认为如果对辖区内的领地严查监视，这种姿态可能引起官府的不满，所以除了妖怪以外，我们并没有对人类做过多调查……是我们失职，请主公责罚！” 　　“算啦，你这话说得在理。毕竟我们是黑的，跟白的比不了。”刘刹何吐着舌头捕捉洞外的气味，一边示意自己没有生气。 　　确认外面火药的气味并不重后，他对安洁莉娜笑着用通用语道：“你且留在这里，容我去买几个橘子。” 　　随后在紫龙和一众听不懂费伦话，也无从察觉玩的梗的下属面前从容离开。 　　辅一出山洞，便是螺旋桨刮来的强风和吵人的声音。 　　两架直升机盘旋在近空，探照灯直直打在脸上，即便是以蟒蛇的视觉也分外刺眼。 　　“又来激将，怎么这些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刘刹何不满地嘀咕。 　　在费伦攻城的时候也是，在地球也是，怎么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是一嘲讽就上头的畜生？ 　　真当刘刹何不知道那不知道名字的课长打的什么主意吗？ 　　因为不敢承担带军队上山主动挑起战火的后果，所以以“监视预防犯人逃跑”的名义派出直升机，然后各种拱火，只怕直升机上安装有摄影机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只要做出实质性的攻击举动，山下的课长怕是会喜不自禁地调遣武装。 　　甚至让自己跑掉都行，反正他求得是清扫整个势力，不如说刘刹何跑掉了异常针对课还有借口谋求在四国岛的武装指挥权，甚至借机扩张课里的武装力量。 　　万事开头难，只要取得许可，哪怕是暂时的，都会为以后成为惯例打下基础。 　　这是不列颠“传统政治”的老传统了，东瀛这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倒是学得挺溜的。 　　但是在费伦经历过战场教训和牧师劝说的刘刹何此刻心态很正，他才不会采取强硬的姿态。 　　于是，这条巨蟒深深呼吸，施展法术。 　　“法术瞬发”“咆哮术” 　　“是哪个远光狗在山上开车！！” 　　音波攻击笔直冲向直升机，机身不由得往后倾斜，直升机里的拍摄成员全部摔倒，口吐鲜血，已经受了内伤。 　　而探照灯和摄影机的玻璃全都被震碎，正面对准刘刹何的灯泡更是全碎开。 　　直到听见机组人员的惨叫，刘刹何做出这才发现的样子，惊讶道：“哎呀！原来是异常针对课的工作人员啊，怎么不早说呢！这段山路我熟得很，你们不用来照明，我眼神不好使，晚上不用眼睛的哈哈哈。” 　　“这混蛋……” 　　山下灯火通明，严阵以待的营地里，异常针对课课长柳生真一郎咬着牙捏碎手里的耳机，他一边耳朵缓缓流下鲜血。 　　很显然，耳膜破了。 　　不只是他，周围带着耳机的工作人员耳朵都在流血，有几个身体素质弱的更是因为听觉瞬息损坏，耳蜗受损，正跪在地上大吐特吐。 　　巧妙发泄完的巨蟒嚣张下山，一路带起轰鸣与无数尘埃。反正河这边戒严，町众都过不来，刘刹何大可不必遮掩。 　　“柳生课长！代号‘主教’的蛇妖已经到了营地前，警员已经将其捕获！”就在柳生真一郎带人救治队员的时候，一名警察掀开门帘，激动道。 　　“知道了。”柳生真一郎闷闷道，“现在就抓住了，拐卖人口就还是拐卖人口……啧！” 　　…… 　　杜撰山下，异常针对课营地，大型隔音室。 　　“嚯！你们还真是给我起了个拉风的代号啊！主教，主教大人。”刘刹何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异常针对课搜集的自己的档案，着重阅读上面的评价。 　　不得不说，当东瀛人的指挥官是一个有本事，同时又以大胆主动的精神做事的时候，官僚机器确实挺像样。 　　这份标记着绝密字样的档案里，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刘刹何的主要经历，不单单是他在东瀛的活动，甚至包括刘刹何在傲来国云省搅风搅雨的大概过程。 　　最最有趣的是，当初刘刹何刚刚重生，脑子都还犯迷糊的时候，从降落的东海返回云省，一路上凭借着本能行事，这一段经历异常针对课竟然通过印证花纹的方式确认了那就是自己。 　　“做对比工作的老哥肯定忙坏了吧？视力有影响吗？”刘刹何一点也没有自己正被监禁的觉悟，甚至有功夫关心别人。 　　刘生真一郎点燃一颗烟，满满吸了一口：“长期坐着，一帧一帧对比，查证，腰椎间盘突出，角膜炎，肌腱炎，老惨了。” 　　“那还真是不幸啊。”刘刹何并无同情地说。 　　柳生真一郎指着刘刹何正在看的档案，认真道：“你资料上的每一个批注，都是危险，极度危险，你就没想问一下吗？” 　　“有什么好问的。”刘刹何反问，“不就是可能是新型间谍，涉嫌组织宗教嘛。” 　　“是邪教！”柳生真一郎反驳，“魔法女神？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你这分明就是又一个奥姆真理教！” 　　刘刹何怜悯地看着这位异常针对课课长：“耳膜破了一定很难受吧？听力受损，还影响行动。” 　　不去管课长大人发臭的脸色，刘刹何用纯正的通用语吟唱。 　　柳生真一郎觉得自己的耳朵也许真的彻底失灵了，他竟然从刘刹何金铁剐蹭的声音中听出了空灵与美妙、 　　接着，刘刹何的尾巴轻轻点了一下柳生真一郎，随后这位课长聋掉的耳朵突然再度听见了声音。 　　“看，这就是女神的赐福。”刘刹何虔诚道。 　　课长脸上青筋暴起，他磨着牙说：“少放屁！你唬得住别人唬不了我！阴阳师，炼气士都会这种法术，妖怪里很多也会各种治疗妖术！” 　　“看来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到这里，课长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暴怒道：“被抓现行的拐卖人口罪足以让你监禁二十年！还有你手下在方壶岛开设妓院，赌场，大肆征收保护费。地下火并，纵容妖怪居主到人类家里，甚至工厂私自生产数量过万的兵器！” 　　“我们可疑认为你在筹措军费意图造反！这项罪名成立的话，你和你的属下就等着吃枪子吧！” 　　“有理不在言高，你这么大声反倒显得自己底气不足。”刘刹何明明被威胁了，却反过来宽慰柳生真一郎，他从容地说，“你只是建了一个隔音室，而不让手下带人把我的嘴堵住，身体锁起来，究竟是因为希望我在这里作乱好添一项重罪，还是……不敢呢？” 　　蛇妖的瞳仁促狭地缩紧，他的言语轻柔，仿佛恶魔低语：“嘘……别说话，让我猜猜看。应该是都有吧？” 　　“你不敢锁我，因为我和我的组织给方壶岛创造了大量财富，要是你暴力执法被真中大木知道了，他会撺掇地方议员弹劾你，到时候异常针对课吃不消吧？” 　　“但是为什么只是我轻易就能破开的隔音室，而不选更坚固的材料呢？” 　　刘刹何笑容透着无比的邪恶：“大概是希望我在这里杀人吧？你跳得这么欢，不就是想让我恼羞成怒后发火，然后你就可以以暴力拒捕，造成警员牺牲的名义处置我嘛……可惜哟，被我看穿啦！” 第204章 ：冷 　　气氛一时间僵硬下来。 　　柳生真一郎舔着自己的牙齿，脸上流露出一丝丝失望。 　　“唔，看来我的开诚布公让你产生了错觉。”课长拉开折叠椅，重重坐在上面，“你觉得异常针对课是什么？它是隶属于警察部门的特殊机关，但由内阁直接统领。你觉得这样一个面向全国妖怪，维护治安的暴力机关，会任由你胡来？” 　　柳生真一郎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语气也染上盛怒。 　　刘刹何的尾巴虚点几下，模拟人类稍安勿躁的动作，他的声音虽然难听，但那份从容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你是指门口那几个跨剑的剑豪，还是外面半吊子的阴阳师？” 　　“你这是藐视政府！”真一郎一拳擂在桌子上，瞬间把塑料桌连着咖啡锤烂。 　　而他用力的那只脚下，是碎成齑粉的地砖。 　　这个原本胡子拉碴，眼袋深厚，中年社畜打扮的男人，终于展露出媲美职位实力的冰山一角。 　　扩张的气压在隔音墙上来回盘旋，飒飒不绝。 　　“哇！我的咖啡！”刘刹何惋惜地看着地上的棕色液体，“我还没喝过公家的咖啡呢！算了，能换成茶吗？你知道我喜欢茉莉花茶，乌龙和抹茶就免了。” 　　说着他晃了晃档案。 　　“刘刹何！”真一郎攥紧拳头，眼神凛冽，凶悍的气势积蓄，仿佛人形暴龙。 　　见到这一幕，刘刹何心知不能再撩拨对面了，不然真的可能演变成交手。 　　于是这条巨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拿出来吧。” 　　“什么？” 　　“还能是什么，照片啊！”刘刹何理所当然道。 　　沉默片刻，柳生真一郎摸出手机划弄一阵，亮出了里面的照片。 　　正是侦查员在山上拍到的不死军团。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非要捏在手里当底牌，你搁这儿斗地主呢。”刘刹何不屑道，“我跟三井锳介火并的时候就拉出几千的骷髅兵，这种东西你们课里恐怕早有针对。我就不相信，你们的调查员侦查时会不带拍照设备？实在不行整个手机也可以。” 　　刘刹何如此坦荡，倒让柳生真一郎有蓄力一击打了空气的感觉，郁郁之气凝在胸口。 　　明明是他把握了主动，但看现场的气氛，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犯人。 　　他心里暗骂着刘刹何，花了几分钟控制表情，然后用顺理成章的语气问：“既然证据确凿，那你应该招了吧？这样也能替我们省省工作量。” 　　“哈哈哈哈哈！” 　　刘刹何仰头大笑，声音连隔音室都挡不住，门外的建豪们被他破锣似的烂嗓子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手指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进去给噪音制造者来上两刀。 　　“你笑什么？” 　　刘刹何笑了一阵，这才收敛笑容，尾巴擦掉眼角的泪水，喘着气说： 　　“我很喜欢你……也许并不喜欢，总之我很是欣赏你，柳生真一郎。你都这个岁数了，还能保留那份理想主义和童真。哦，最关键在于，你还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 　　“看在你这份单纯上，我就直说了吧，我不会在异常针对课的特殊监狱呆上一秒，甚至军事法庭或者什么妖怪法庭我都不会去的。” 　　柳生真一郎气极反笑：“你真是在做梦。” 　　“嗯……让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样你也许会有所准备。”刘刹何脑袋悬在空中，身体呈S型自上而下俯视柳生真一郎 　　“……好啊。”真一郎耸肩，一副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浑然不动的姿态。 　　巨蟒眼睛里涌动着邪秽和恶毒，在恶趣味和同情心作祟下化作言语流淌出来。 　　“很快，就会有人来敲门，你会被叫到外面去，你的剑豪下属们会被迫离开这里。”刘刹何仿佛在讲述一件业已发生的事情，对每一个细节都把控到位。 　　“门外的人是警察系统的顶层人员，或许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成员，又或者干脆是内阁大臣的秘书。” 　　刘刹何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地盘着：“首先他会恭喜你为东瀛人民的安居乐业所做的贡献，对全人类压制妖怪工作的杰出成果，总之你使得世界更和平，你会因此得到升迁和巨额奖金。” 　　他絮絮说着，好像《圣经》里在树上诱惑亚当夏娃的撒旦，口中是邪恶的言语，道出了虚妄上帝的恐怖： 　　“但是，他会告诉你，我需要被释放。” 　　柳生真一郎的眼皮一跳。 　　“你会反抗，用辞职威胁，甚至会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哦，我相信你这样一位有超能力的人是做的出来的。” 　　巨蟒不急不缓地说：“但是无论你怎么威胁，怎么说，那人都不会改口。” 　　“而最后，我会被释放，而且就在杜撰山下，就在这里。” 　　刘刹何促狭道：“至于我被释放的原因，大部分就是我被你逮捕的原因。” 　　刘刹何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得间的话说：“你觉得在东神洲，现在的灯塔国还能有世纪初的影响力吗？你觉得一个在东瀛拥有八十四处基地，年年引得当地居民游行示威，但一味从东瀛吸血，对傲来压制力不复从前的国家。跟近在咫尺的傲来国相比，谁更有说服力？” 　　“傲来国可不要那么多基地，更不需要军费由东瀛承担……你觉得我这个‘间谍’东瀛官府会怎么看待？你真的觉得子虚县的产业升级里的傲来资本是纯民间交易？” 　　柳生真一郎喉结一动，额头上渐渐浮现出汗珠。 　　“瞧你紧张的。”刘刹何轻笑起来，“那我们换个轻松的话题吧。” 　　“东瀛八百万众神，说是七百九十九万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和其它有些本事的伪神不过分吧？” 　　不等真一郎反应，刘刹何继续说：“这些神，可曾对吃人作恶的妖怪有制裁？除了出云神社，稻荷大社这些有名望的神社还能养得起具有斩妖除魔能力的神官，还有宝藏院这等自古以来的半军事化组织外，其余的社神哪个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哪里来的余力关心领地里的妖怪呢？” 　　“东瀛官府需要一批有手段有实力的社神去压制，整合地方的妖怪，至少要让宝贵的劳动力意外折损率降到可以承受的地步，所以哪怕从这一点看，我都不会有事。” 　　真一郎嘴角抽搐：“根据国家法律……” 　　“啊，国家法律！”刘刹何高声唱喏，“这就是我深爱东瀛的原因了！君主立宪，万世一系！” 　　“没有比这更好的制度了不是吗？官府名义上是给天皇打工的，所以天皇的态度相当重要。更妙的是这是资本主义，多党制竞争，地方议员竞争需要资金，大笔政治贡献金是垄断资本谋取政治背书的良好的渠道。” 　　流沙何深呼吸，仿佛闻到什么醉人的气息：“对于资本主义国家而言，种族并不重要，只要你有钱。” 　　“柳生真一郎先生，很巧的是，鄙人很有钱，非常有钱。” 　　刘刹何目光炯炯，烨然若神： 　　“包阔你和你部下即将发布的足以改善家庭状况，缩短阶级跃升的奖金，都是我送给公安委员会的政治贡献金……或者说贿赂。” 　　柳生真一郎浑身是汗，他呼吸急促，脑子嗡嗡作响，刘刹何的魔音一声又一声，在他大脑里炸出道道惊雷。 　　笃笃笃。 　　隔音室的门被敲响，柳生真一郎瞬间从恍惚里惊醒，他茫然四顾，只看见刘刹何在聚精会神翻看自己的档案。 　　他像行尸走肉一样站起来，摇摇晃晃外门外走，手搭在门上的时候，背后传来梦魇般的声音： 　　“那笔钱收下吧，柳生真一郎先生，就算你因为骨气拒绝了，它们也不会回到我的口袋里。异常针对课的工作一定需要常年奔波吧，与妻子儿女见少离多，那点微薄的加班工资能弥补这些年的冷落吗？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要在镇压反抗妖怪的工作中有合作，权当是给未来合作伙伴的见面礼吧……当然，要是你辞职的话，就当成饯别礼也行。” 　　真一郎拧开把手，推门而出。 　　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戴着公安委员会的胸牌，一个戴着眼镜彬彬有礼，正是高官秘书。 　　最后一个，穿着现代化的西装，但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子古老的雍容。 　　明治神宫的信使。 　　…… 　　“亲爱的，警视厅的人来家里了，带着一份奖状和房产证，说是你这次工作的奖金……怎么回事啊？” 　　手机里传来老婆熟悉又惶恐的声音，柳生真一郎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手里夹着一颗烟，地上是一地烟头。 　　“啊，刚刚查到了一起人口走私案，救出了一位大财阀的孩子，这套房子大概是他们的感谢吧！” 　　“天哪！”老婆惊讶道，“那可是江户城里的高层公寓，附近有一所私立贵族中学，来的人说孩子们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这……” 　　柳生真一郎捂住自己的眼睛，咬住嘴唇强颜欢笑：“你不是一直担心新一和惠惠青春期叛逆吗？在贵族中学读出来，他们肯定会成为翩翩公子和良家淑女吧。” 　　“可是……这算不算贿赂？”妻子捂住话筒，小声询问。 　　柳生真一郎安慰道：“放心，既然是奖金，走的是公家的路子，官府是认可的，即便是记者去查也不会有事。” 　　“太好了！……” 　　妻子叨叨絮絮几句注意安全，便迫不及待挂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柳生真一郎可以想象她兴奋地跺脚的样子。 　　不远处的营地，课里的警察们纷纷接到了家里传来的喜讯，大家先是惴惴不安，但确认是官府奖励后，一时间喜从天降，有人开啤酒，有人去町里买香槟烧烤，有人干脆抱住身旁的人唱起了歌。 　　而边缘处，柳生真一郎依旧保持着捂眼的动作，连烟头烫手也不松开。 　　这个男人，一身超凡本领，正值壮年。原本在国家最北方冬日出任务都只穿一件西装的他，莫名觉得今晚的南方夏夜的风，比北方来的要更刺骨更黑。 　　冷到刺骨，黑到看不见一点光。 　　在清冷的月华中，他的手掌边缘隐隐可见些许晶莹，分不清那是露水还是眼泪。 　　“真……他妈……冷啊！” 　　中年男人牙关颤抖，哆嗦着挤出一句话 　　作者的话：这一章的灵感来自《战争之王》，是尼古拉斯凯奇的最后一部经典作品，之后的电影质量平平，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205章 ：家事（一） 　　异常针对课课长柳生真一郎亲自带队无功而返，刘刹何从容离开层层把守的营地。 　　这无疑对整个方壶岛的妖怪们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刘刹何与东瀛官府的关系已经超出了社神与官方的程度，至少即便是大社的社神，在面对代表暴力机关的时候，都不会这么……额，嚣张。 　　“那是因为那些什么神，都还放不下面子贿赂。他们还抱着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思维，觉得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刘刹何卷起整只猪，摇晃着高谈阔论，“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属于比较接地气的一类。” 　　“恐怕是因为您是诸神社里唯一一个肯舍了脸面去贴人屁股吧。” 　　川鹤子穿着肌襦袢，白衣，下身是惹眼的红袴，檀纸扎着头发，一身巫女打扮，恢复了文静的姿态。 　　不过她小麦色的皮肤，和掩袖吃吃笑时不经意间隆起的伸指肌，都在诉说着主人的力量。 　　如果有谁被她的服饰与气质所迷惑，继而有僭越企图，恐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您倒是说的轻松，江户哪次不是我去跑腿？”她抱怨着，手指灵活地翻动夹子，将一沸的茶水从壶里倒出来。 　　巨蟒听到身侧少女揭自己老底，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本殿里的大佬奉行和一众下属们也跟着笑，分不清到底是发自肺腑，还是盲从。 　　这是刘刹何回地球后召开的第一次会议，比起与三井锳介决战前夜那会儿，殿里的人几乎翻了两番。至于无缘入殿，只能在走廊和庭院里跪坐的小老弟们就更多了。 　　刘刹何虽然在费伦待了很久，但因为闻辽和川鹤子隔一个多月变会回一趟地球，加之半兵卫与何伟毅帮忙维持，神社的影响力大体是按照当初的计划扩张。 　　对于方壶岛其余县，市，村，町里有“神”的地区，采取合作姿态，而空有神社的，则毫不留情兼并。 　　大胜财阀的名声在外，加上费伦的黄金源源不断支持，这一过程虽然伴随着流血冲突，但只要肯出钱出地，中立派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别说是妖怪了，方壶岛很多与妖怪有合作的家族拜伏也是预期内的事情。 　　那个捡到刘刹何蛇蜕的拾荒者细谷浩二，在刘刹何走之前被吸纳进神社，经过培训后成为而来神官的一员，与铃木家的老神官一起，从新近臣服的家族里遴选了些年轻女孩作为巫女候补生培训。 　　所以原本显得空荡荡的神社近日也热闹起来。 　　川鹤子之所以在以妖怪为主的晚宴上特意坐在刘刹何身边，其彰显“正宫地位”的行为不言而喻——不然她怎么会急匆匆地办了事就跑回来呢？ 　　还不是为了巩固刘刹何势力圈铃木家第一人类家族的地位。 　　至于其他的巫女嘛……只能在殿外准备餐饮，或者干脆回房睡觉了。 　　顺带一提，今晚闻辽没有在场，他的工作由半兵卫暂代。 　　这家伙最近忙着跟真中合欢谈恋爱，天天泡在真中家，真中大木这老家伙一万个不高兴，但闻辽貌似跟正宗合欢的亲爹关系非常好。 　　据说好到斩雄鸡喝黄酒拜把子的程度，一个管对方叫“爹”，另一个管对方叫“哥”。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殿内的妖怪们依次跟刘刹何敬过酒，自己也开怀畅饮了一番。 　　待到刘刹何用舌头辨别了一下，从空气中察觉到微醺的气氛，便停了嘴边半扇猪肉。 　　川鹤子心领神会地拾起勺子，在茶盘上敲了几下。 　　好似按下了电影的暂停键，殿内的喧嚣刹那间便停了。 　　举在半空的酒杯，单脚立起的大头妖怪，猜拳的，唱歌的，勾肩搭背的，交头接耳的，齐齐僵硬，跟蜡做的一样。 　　唯有烛火噼啪，明灭殿内光阴，在百妖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那巨蟒高居首座，身躯盘踞如老树，密鳞在暗淡的火光中折射这迷幻的色泽，莹莹如宝石出自大师精雕细琢。 　　他的瞳孔竖起，狂野的力量伴随呼吸起伏，如潮水涨落。 　　纤腰笔直的白衣红裙美人与猛兽相伴，大与小，强与弱，野蛮与文明，反差强烈。 　　“咕噜。” 　　不知何处何人在如此寂静下发出声响，最外围的妖怪齐齐冒汗，衣衫瞬息便已湿润。 　　那高高在上的主人收回打量的目光，蛇头地下，若有若无的笑声在腹中奏起。 　　恍如野兽饥肠辘辘。 　　“大家都知道，我其实是傲来国的妖精。” 　　刘刹何饮满花茶，终于打破沉寂。 　　“不过我既然来了东瀛，做了这神社的主人，当了诸君的头头，便没有抛下大家不管不顾的道理。” 　　得了内阁与明治神宫认可的刘刹何，终于抛下伪装，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来历。 　　其实他的真实身份，诸妖稍微有些手段的，都能从各自的渠道确认刘刹何并非原先的白蛇，并且东瀛历史上也没有他这号人物活动的记录。 　　恰好隔壁傲来国官府加深对妖怪控制的传闻闹得东神洲沸沸扬扬。 　　所以其实在座的妖怪们，心里或多或少知道他刘刹何的底细。 　　不过或碍于忠诚，或碍于利益，或者干脆就是懒散无所谓，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毕竟，能在二十一世纪中后叶，从人类手上掰下一块蛋糕，还愿意分给大家的“领头人”，真可谓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了。 　　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有些事情不上称没二两，上了称重千斤。 　　刘刹何嘴巴这么一张，那原本大家都假装不知道的二两，就变成了千斤重了。 　　为什么？ 　　因为他刘刹何是外人，还是鸠占鹊巢的外人，他没那个身份。 　　身份这东西，有的人无所谓，但对没有的人，可是千金难求。 　　比如……户口，抑或国籍。 　　一时间，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到座位上，目光阴沉。 　　有几双手已经搭在武器上了。 　　川鹤子身为人类，跪坐在刘刹何身边分担了众妖们审问式的目光。她却笑眯眯地煮茶，拿捏茶饼的手稳得很，似乎看自己的不是有几百年道行的妖怪，而是山林里普通的飞鸟走兽。 　　行动从容不迫，自有风姿。 　　倒是殿外的见习巫女，有几个打翻了酒瓮和食碟，呆呆跌坐着，面若金纸，目含秋波，眼看着便要忍不住哭起来。 　　这高下，不必多言。 　　“原来大家早就知道了。”刘刹何笑道，“原本还想着给大家个惊喜。” 　　何伟毅跪坐着，作为奥来人的他本就承受了不少不善的目光，早已如芒在背，听到刘刹何这玩笑似的话语，紧张得拉了拉领口，似乎想把心里的火气给敞开。 　　他用余光去瞧半兵卫。 　　只见半兵卫盘着腿，闭目凝神，大拇指抵着刀谭，断刃青刀微微出鞘半寸。 　　作者的话：明天公司的事情很多，到时候可能会鸽一天，老爷们见谅。 第206章 ：家事（二） 　　临近秋天，大洋的海风愈发猖獗，南边的台风多多少少影响了方壶岛的天气，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只不过是推杯换盏的功夫，屋檐便淅淅沥沥挂上了水帘。 　　中庭里的妖怪们顶着雨水，浑身湿透，但从表情上看似乎一点都没有受雨水影响似的。 　　“你去照顾那些姑娘吧，看起来她们好像受了惊吓。” 　　刘刹何话音刚落，川鹤子就施礼起身，款款离开。半分钟后，殿内殿外的巫女们都从席间撤离。 　　除了眉头紧皱的何伟毅与全然读不懂氛围，正死命吃喝的傅坚俊人外，这里再无一个人类。 　　又等了片刻，殿外的雨势越来越大，刘刹何才有些惊讶道： 　　“没人出来质问我吗，还是说在等我讲话？那好。” 　　他抖了抖身子，上身立起来，食道大开，声音也大了许多： 　　“我今天就把话敞开了说，届时与我同道者，富贵共享，与我不相谋者自可放心离开，我刘某绝不阻拦。” 　　大家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咱么都是妖怪，天生地长，其实国别民族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屁。今儿一个国家成立了，赶明儿睡醒保不准就改朝换代了，所以对古代的妖怪而言，国家自豪感，大抵是没有的。” 　　“现在大家对这些东西这么敏感，无非是受人类的影响多几分罢了。”说到这里，刘刹何摆摆尾巴，“所以大家对我有些许敌意，我是理解的。” 　　殿内的气氛稍稍缓和。 　　“不过话说回来。”刘刹何话音一转，“可是殿中妖怪如此之多，算来算去，好像就我刘某在官府挂了号，内阁和天皇都亲口承认了我的‘正统性’，反倒是诸位……我先前在异常针对课那儿，可瞧见诸位都在通缉令上，如此算来，我才是正统啊！” 　　“岂能如此算！” 　　“哪能按照人类的说法来？咱们可是妖怪！” 　　殿里当即有几个妖怪愤愤出声。 　　他们愤慨后，殿中却无人相应，于是又讪讪坐下。 　　刘刹何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只觉得眼生，想来是自己去费伦后新招募的。 　　暂且不去管这些家伙，刘刹何咳嗽一声引回众人注意力，继续说： 　　“不过嘛……大家既然跟了我，那自然不必再担心身份问题。我和组织已经通过了异常针对课的审核，以协助者身份挂在了公安委员会下。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半个赵家人了。既然如此，以往的糊涂事，便一笔勾销！” 　　众妖肃然。 　　何伟毅跪坐着，暗自点头。 　　刘刹何堂上一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其实核心就一个。 　　那就是做东营官府的说客，谈的还是一个招安。 　　无论过往，不谈从前。只要是愿意从了刘刹何这个“外来户”，那么大家就都是良民，都有光明的前途。 　　所以将自己的身份抛出来，只是个引子。根子还是瞄准了底下妖怪们的小九九。 　　用与大家更切身的问题来掩饰自己的身份问题，话里话外都是“你们自己的底子也不干净，咱大哥不说二哥”，若是愿意从了他的，自然不会再纠缠这些问题，而不从的……直接赶走了事，有官府撑腰，他们要是敢闹事，扣一顶“剿匪”的帽子下去。 　　万事大吉。 　　“真是用心险恶啊！”何伟毅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方才是白担心了。既然是召集了所有人的会议，自然不可能讲多少真东西，只不过是笼统的谈话，熟悉彼此罢了。 　　不过刘刹何在这里整活，想必也给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让妖怪们没能提前串联起来。 　　所以说他不喜欢政治，太复杂，也太暧昧。 　　如果方才妖怪们不是说话抱怨，而是跳起来掀桌子，想必自己还有的忙吧？ 　　何伟毅想到这里，拿余光瞟半兵卫。 　　却见人家已经收了断刀，又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吃起来。 　　再看左右，五大老五奉行也各自饮食，都是早已串通好了，先前的肃穆无非是做戏给新来的看。 　　见妖怪们这么听话，一个反对的都没有，刘刹何不免有些吃惊，继而无聊起来。 　　亏他还做了一番布置，到头来一顶官家的帽子就把人压得死死的。 　　“那就这样吧，大家也不必现在给我答复，三天之后，愿意留的等我派人重编花名册，不愿意的自行离开就好。雨势也大了，殿外的兄弟们还淋着雨呢。” 　　“至于我们要给官家做的事情，无非是提供情报，搜查要犯，捉拿害世的妖怪，大家把自己想象成辅警就行了……有没有问题？” 　　殿外的妖怪们听到刘刹何的话，连连表示不妨事，有人甚至端起酒杯，杯中荡着早已不知是酒水还是雨水的液体，一饮而尽。 　　“没问题？那就……散会！” 　　巨蟒撂下一句话，自顾自离了席去往后殿。半兵卫和傅坚俊人提前得了通知，这会儿弃了酒食跟上。 　　临走前傅坚俊人还惋惜地回头看了眼桌子，擦了擦满嘴油污离开。 　　于是刘刹何回到地球后的第一次会议便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妖怪们无论长得如何磕碜，如何怪诞，都穿着人类服侍，顶着雨伞从参道下山——神社今日自然也是谢了客的，加上阴雨绵绵，神社这边黑灯瞎火，倒不怕河对面的居民看出什么端倪。 　　妖怪们刚刚下参道的时候还缄默着，等到了山脚不免嘈嘈杂杂起来，大家都说着自己的想法，与朋友打探消息，私下勾结。 　　但等到他们离开参道，走到公路上，这些妖怪又齐齐哑火，跟拔了舌头的鸡仔一样。 　　公路边整整齐齐停着几十辆轿车，车门边都立着人，便服颜色五花八门，姿势随意看上去倒像是来旅游的。 　　不过他们无一例外都腰间胀鼓鼓，脚边都竖着的金属箱子，一身生人勿进的肃杀的气质。 　　柳生真一郎举着黑伞，一手插兜，嘴里叼着船长香烟，烟头在雨幕里明灭如星，眼神阴翳。 　　异常针对课，还是派出上百人规模的特别队。 　　何伟毅走到真一郎身边，便闻到一股香甜的巧克力味。 　　“来一颗？”真一郎摸出烟盒，枯黄的盒子上印有“チョコレート”字样，“可是你们老大跟我说有好戏，我才来的，不然现在我正在江户老婆孩子热炕头。” 　　何伟毅笑着接过烟，火光一闪，另一个火星有规律地亮起。 　　“一群素日不老实的妖怪认怂吃瘪，还不是好戏么？” 　　“肯老实？”真一郎歪着头问。 　　何伟毅吐了口烟子，舌头在唇上刮了一圈，满是甜味儿：“至少在方壶岛，不老实不行。以往还能钻山沟，现在我们山里也有人脉，怎么躲？” 　　“……人少了。”真一郎挑眉，“不用我们帮忙？” 　　何伟毅笑着放对方手里放了一张银行卡，手指往上一翻：“那位可不是善茬。” 　　“也是。”真一郎哑然一笑，摘下烟掸灰，手里的银行卡隐蔽地收进怀里。 　　他身旁的副官举起相机，把眼前淋成落汤鸡的妖怪狼狈的样子收入电子屏幕。 　　…… 　　后山，比比挖着鼻孔，脚下踩着几具尸体，不屑地唾了一口：“这些鸟厮，拿了东家的好处，连正门都不肯走，俺估摸着他们都是别家的谍子！” 　　“不用觉得。”头巾奴十三号跟在温迪戈身边，温迪戈的六个爪子上各自扣着一个妖怪，大都浑身是血，萎靡不振。 　　十三号扶了扶罩着脸的头巾，沉闷地说：“搜了魂，确实是谍子。” 　　比比把棒槌往地上一拄，地面顿时轻轻晃动。 　　他弹指把搓成球的鼻屎弹到一个满头是血的鸟妖脸上：“这厮是狂骨的下属，俺已经第三次抓着那混账的手下了！他一定不是好鸟！待我告诉东家，拆了那老不死的骨头！” 　　说罢他棒槌抗在肩上，就要上山去。温迪戈二话不说拦在前面。 　　比比笑容狰狞：“怎么？狗也要噬主？” 　　四周涌上来一群尸鬼，他们手中武器血迹斑斑，显然刘刹何在参道以外的地方都做了布置。 　　“主人，现在不，许任何人，上山。”温迪戈六个空洞的眼眶燃着火焰，语气没有一丝情感。 　　十三号小声道：“这些谍子的消息，正是狂骨透露的，关于他的处置，大人自有主张。” 　　接着他弓腰道：“大人原本打算从堂上揪出几条大鱼，不曾想现在都是些臭鱼烂虾，正是气头上。您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比比吸着鼻子，想起那日刘刹何硬钢炮弹，然后炸死杀戮鬼的一幕，浑身一哆嗦。 　　“哼！”他虽然没了心思，却不肯认怂，犹自道，“那也该东家亲自告与俺，哪里由你们来说！还有你！真以为带着这些废柴就能拦住你爷爷？要不是东家的命令，俺迟现在就得跟你做过一场！” 　　却是一句话便转移矛头，跳过上山的话题，转移成个人矛盾了。 第207章 ：家事（三） 　　大蛇神社，后殿。 　　“记下了？”刘刹何瞪着眼睛，厉声问道。 　　傅坚俊人哆嗦了一下，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把那些学徒带回实验室，组织人手教他们科学，然后带几个有本事的来神社报道，去费伦学习魔法。” 　　听他语速极快，显然是记熟了，刘刹何这才满意地点头： 　　“你们的研究有困难，我是知道的。毕竟魔法跟科学不是一条路子，所以我才要你们领头的去费伦……你放心，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你只管用心学，其实魔法的入门方法跟科学也差不多，想来半年多的功夫你们就能成为魔法师，然后回来。” 　　看傅坚俊人在自己身边百般不自在的样子，刘刹何也不多说什么，于是便放他走了。 　　等到傅坚俊人忙不迭地离开，半兵卫才膝行着从旁边凑过来。 　　“都办妥了？”刘刹何喝了一口茶，吐出茶梗。 　　半兵卫点头：“何伟毅发来消息，九成的妖怪都走了参道，还有一成不见踪影，比比他们这会儿八成正把尸体送往实验室。” 　　“不自量力。”刘刹何嘟囔一声，继续喝茶解腻。 　　烤猪肉比生吞好吃太多，就是满嘴油腻，有些败胃口。 　　“那女神的神殿呢？” 　　半兵卫递上一份文件：“由傲来的国企承办，在乌有町以北的白山修建，半年就能建成，物资都在港口，就等您过目签字。” 　　刘刹何看了看图，飞快地签字画押，密斯特拉神殿的事情便揭过了。 　　半兵卫与刘刹何继续密谋着治下的建设问题，一直说到深夜才停下。 　　眼见诸事已定，刘刹何还是没谈关于狂骨与其它势力暗通曲款的事情，半兵卫舔着嘴唇问：“主公，狂骨跟百百爷虽然最后负荆请罪，但毕竟是有通敌之罪，大老奉行们对他俩颇有不满……” 　　刘刹何不以为意道：“论罪一个，留一个。至于留谁，你看着办吧。” 　　“这是为何？”半兵卫不解道。 　　“这些人，说穿了就是墙头草，没点主见，最是好对付。如今你捏了他的把柄，平日不叫他们插手实务，这些家伙就废了大半武功。” 　　刘刹何随意道：“往后调整领地和职位，都是得罪人的活计，正好让这种无依无靠的家伙去做手套，免得脏了咱的手……还有几个人收过不少贿赂是吧？” 　　般若妖点头，刘刹何笑起来：“贪的好，往后但凡是增税，征兵的事宜，都让他们去做吧。你也别追查了，这些当做他们的买命钱。” 　　半兵卫听得似懂非懂，刘刹何也不说透，只是让他照做。 　　临了走了，流沙河又开腔：“诶，你到时候去摸摸今晚在殿上抱怨的那几人的底，若是性子问题，就丢到地方上打熬打熬。要是有跟其它势力有瓜葛的，也一并剪了吧！” 　　半兵卫口中称诺，退出后殿。 　　从走廊往外走，在中庭的池塘边，瞧见川鹤子正坐在廊边，踢着飞檐落下的玉珠。 　　“是半兵卫先生啊！”少女瞧见了他，眯起眼睛，笑着招手。 　　“大小姐。”半兵卫点点头，坐在少女旁边。 　　川鹤子跟刘刹何又神婚仪式，却并非夫妻，所以神社上下都将川鹤子称为大小姐，以表尊敬。 　　“大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么？”半兵卫有些尴尬地挠头。 　　他跟川鹤子交流的机会其实很少，甚至可以说是五大老五奉行里最少的那个，以往他都在外面出刘刹何的任务，除了当初保护铃木家的时候有些许交际外，双方并不熟识。 　　事实上，要不是闻辽正在跟真中家的长女恋爱，半兵卫此刻说不准还在其他县里忙活呢。 　　川鹤子摇头，挽了挽发髻：“新招的巫女性子软，宴会上气氛两变，吓坏了不少人，刚刚才哄好。” 　　“能压制住这么多家族的千金，大小姐真是好本事啊！”半兵卫有感而发。 　　他代闻辽处理人事和培训业务，方才理解其中的难处。 　　刺头油子自不必说，那些阳奉阴违，违法乱纪的妖怪才最令人头疼。 　　明明三令五申不许无端残害人类，扭头就杀人，妖怪还振振有词：“我杀的是流浪汉，异常针对课不会查的！” 　　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尤其是摊子大了以后，半兵卫更是时不时就要去杀鸡儆猴。 　　如果他不做，回头上门的，可就是异常针对课的鹰犬了。 　　“哪里，不过是院内的手段罢了，上不得台面的。”川鹤子摇头，“先生可曾度过《红楼》？” 　　半兵卫哑然：“傲来经典，自然是读过。” 　　川鹤子手指挑起雨珠，看着它在烛火下的晶莹说：“贾母在宅内声威赫赫，无人不怕。看着威风，结果呢？不过是窝里横罢了，外面风雨飘摇，可曾见过她有什么动作？院内的手段，终究比不得院外，又值当个什么。” 　　“大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半兵卫宽慰道，“铃木家现在在县里，跟政治世家比都不逞多让，大家都知道是您长袖善舞。连主公也对您赞不绝口呢！” 　　川鹤子听到这话，笑容自然了些，很快又皱起，“他啊，他哪里懂什么，不过是依着心思敏感，有几分本事，运气又好闯出来的罢了。” 　　这下轮到半兵卫傻眼了。 　　川鹤子瞟了他一眼，坏笑道：“不信？” 　　半兵卫这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妄议主公，这种事情，搁在古代，可是足以治罪的。神社虽然用上了不少现代设备和制度理念，但本质上还是古代的封建制度。如果叫人知道了，半兵卫少不得挨顿臭骂，然后滚到外地去吃灰。 　　她把手指抵在下巴上，思索着说：“我想他这次回来，肯定又是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吧？而且手法粗糙，肯定是逼人家做选择，然后把选错了全杀了，用以震慑宵小？” 　　半兵卫沿着口水，面具上的哭脸透着股字苦味儿。 　　“还真让大小姐猜中了！但是这种事我又怎么能承认！您这不是要我死吗？”般若面具表情变幻，半兵卫心里哀嚎。 　　“啊，我到不是说他的做法错了。”川鹤子连忙摆手，一副无心之言的样子，“蛇神很能察觉到他人的情感和倾向，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在政治上的天赋着实不突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对手的背景，精神压力，文化和环境因素向来考虑不全，所以他放眼望去全都是敌人和害虫。” 　　说到这里，川鹤子昂起头：“所以他最喜欢干的就是快刀斩乱麻，把提出问题的人都解决了，就没有问题了……他向来只对少数人有耐心。” 　　半兵卫恨不得而自己是个聋子，这样就不会听到大小姐关于主公的评价。 　　你说他没事不直接离开，在走廊逛什么？ 　　去风俗街逛不好嘛？里面的小姐姐个个善解人衣，娇小可人，百依百顺，才不会跟你说这些危险话题！ 　　说到这里，川鹤子话音一转：“所以他才需要你们这些下属好好辅佐啊！做主公的不一定要十全十美，必须知人善任。半兵卫桑，您是蛇神大人视为心腹的几人之一，您可要打起精神来啊！” 　　“是！”半兵卫猛地哆嗦，立刻站起来，双手贴在腿根。 　　但不带他表态，川鹤子又转移了话题：“半兵卫先生有相好吗？” 　　“我一定……诶？”半兵卫愣了，本能回答，“没有的。” 　　“那还是趁早找一个好了。”少女站起来，舒展筋骨若有深意道，“神社现在正加紧跟人类的合作，招揽的巫女都是大家闺秀，有几个美貌智慧连我都惊讶，跟您倒是门当户对……半兵卫先生抓紧时机啊。” 　　说完一席话，川鹤子轻飘飘地走了，留下被话题几经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的半兵卫。 　　“大小姐话里有话啊！”他烦躁地扣脑门，“要不……找人咨询一下？” 第208章 ：家事（四） 　　想来想去，半兵卫都琢磨不透大小姐话里的意思，索性也不想了，让别人想去。 　　于是他趁着神社内部清洗的空档，一溜烟去了子虚县真中家。 　　“我还记得，最开始真中大木跟主公说这件事的时候，你跟我们去喝酒那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心只求前代院长的宏图理想，不考虑儿女情长之事……” 　　闻辽面不改色地喝干杯中之物，伸手去拿酒壶。 　　“怎地这么快就上门做了女婿？还跑去厨房帮忙，还穿那种围裙……噗！你莫不是被那十几岁的小女孩吃得死死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闻辽放下空荡荡的酒壶，去拿第二壶。 　　半兵卫越说越来劲儿：“诶！把比自己小几百岁的小孩儿叫爷爷是什么滋味儿，跟我说说呗？” 　　闻辽放下第二个空壶，终于绷不住，老脸一紧，虎须抖三抖，羞得脑袋低垂，只顾小声念叨：“不要取笑！” 　　半兵卫终于哈哈哈笑起来，腰间的般若面具也眯成笑脸。 　　他此时化为人形，明明比闻辽矮半个身子，气势上却全面压倒。 　　“你来要问啥，快问吧，合欢那边还等着我帮忙剁肉哩！”闻辽慌不迭下，连方言都用上了。 　　“好好好，说正事儿！”半兵卫咋摸完了酒，正想再添一点儿，发现桌上的酒壶都被闻辽喝干净了，于是又忍着笑去够地上的酒壶。 　　他箕坐着，姿势懒散： 　　“昨晚大小姐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半天没琢磨出味儿来，正巧和你有关。这不，赶忙找你来了！” 　　闻辽听到这里，也不顾得先前的窘迫，示意对方有事讲事。 　　于是半兵卫就着半壶酒，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重点放在自己出门后与川鹤子的偶遇以及两人的谈话上。 　　等他说完，闻辽皱着眉头沉思，从兜里摸出一颗烟晃两晃：“不介意吧？” 　　“没事儿，我偶尔也抽。”半兵卫说着也摸出一颗烟。 　　于是两人隔着巴掌大的酒桌，一边紫云一边柔和七星吞云吐雾起来。 　　“这个‘偶遇’……你信吗？”闻辽鼻腔游出双龙问。 　　“我不信，你呢？” 　　“我也不信。” 　　“所以我来找你了，你是专业的。”半兵卫夹烟的手指着闻辽。 　　闻辽叼着烟点头，白灰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脑袋上。他左右顾盼，脑袋凑近，一副此乃机密，不可轻传六耳的样子： 　　“我觉得大小姐话里有好几层意思，跟烙千层饼一样。” 　　“哦！”半兵卫自觉做起了捧哏，“竟能如此复杂？” 　　“确实相当复杂，且听我慢慢分析。” 　　“你们前脚谈了谍子的问题，然后大小姐就跟你说主公这个人，心思敏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一席话说给你听，无非是告诫你做手下要忠诚，不能有二心。” 　　半兵卫点头：“嗯，这个好猜。” 　　闻辽大手一挥：“紧接着跟你说做主公的，要有识人的本事……你想想，大小姐是谁？” 　　半兵卫接过话茬：“铃木家继承人，神社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举行过神婚仪式的巫女。” 　　“对咯！”闻辽猛拍大腿，“神社里，但凡投靠主公的人类家族，其事务，都由铃木家处理，算上大小姐得天独厚的身份，咱称一句共治者，勉强算咱们上司，不过分吧？” 　　半兵卫点头：“确实不过分。” 　　“那你说，当上司的说自己有识人之明，几个意思？”闻辽循循善诱。 　　半兵卫摸着腰间的面具，眼睛亮起来：“你是说……封赏？” 　　“可不是咋地！”闻辽笑起来，“前面咱说了要你做忠臣，后面又分析了有封赏。老弟，你要发达啦！神社如今在岛上其余县里扩张势力，正缺有力的人手去管理。你又时常外出办公，我觉得啊，说不准很快你就要成为第一个被实权分封的神使啦！说不定还能有自己的神社。” 　　半兵卫听到这里，一时间浮想联翩。 　　不过他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妖怪，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于是很快从臆想中清醒，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要给他如此大的赏赐？难道仅仅是因为暂代闻辽的工作吗？那封赏也太廉价了。如果是按照以往的功劳来算，那么实权分封很快就会成为烂大街的东西。 　　至少木魅和五大老，五奉行都应该有广阔的封地。 　　闻辽听到半兵卫的问题，悠然点燃第二颗，笑着指了指自己：“你想想你为什么来找我？” 　　“你是说……与人类联姻？”半兵卫觉得荒诞至极，“可笑！这种事情就值得分出去一个市或者一个县？” 　　闻辽喷出二手烟，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不是普通的联姻，是大地主，有钱人。” 　　“那又怎样！？”半兵卫眉头紧锁，“事到如今，神社还缺钱吗？缺地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 　　闻辽盘起腿否认：“单纯的钱财根本不是问题，但是主公想要在方壶岛开拓魔法，紧靠子虚县一个议席可是不够的！” 　　“你知不知道今年开始，代表子虚县的众议员是谁？” 　　半兵卫摇头。 　　“是铃木家现任家主的弟弟，铃木太朗。而他的议席位置，是从真中家那里继承的。而子虚县过往一百二十年间，议席牢牢把持在真中派为主导的大地主大政治家手里。有趣的是，真中合欢与大小姐是小学，中学同学，这是她俩的个人关系。至于公对公嘛……大小姐实质上负责了神社所有人类家族的事宜，我也是跟着主公混饭吃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挑明了，半兵卫哪里还不明白。 　　他愤然锤桌子，桌上的酒杯与酒壶倒了一地。 　　“你们这是结党营私！”半兵卫吼道，般若面具露出勃然愤怒。 　　闻辽食指放在唇间，小声说：“嘘嘘嘘！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主公授意呢？” 　　“傲来国的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派系政治是东瀛政坛最大的特色，虽然东瀛设有参议院与众议院，但主要权力都把持在众议院465个席位里。可以这么说，只有在众议院有一席之地，你的声音才能被国家听见。” 　　闻辽说着从地上捡起倒下的酒壶，听见里面还有酒水声，于是 欢喜地倒进酒杯里。 　　“岛上的妖怪现在没人是主公的对手，但是人类从属于东瀛这个国家，只有我们的代言人在众议院拿下有一定影响力的席位，才能巩固我们的地位。东瀛的政治号称‘三BAN’政治，分别是钱包（kaban），名气（kanban）和土地（jiban）。只有财阀，地主和老牌政治家族才能玩转。” 　　半兵卫指着门外：“所以你才突然改变决心，去迎和真中合欢？” 　　闻辽摇头：“我现在是真心喜欢这姑娘，比起妖精，人类姑娘的心思确实温柔细腻得多，也会照顾人，尤其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孩……啊，当然，你说的那些是神社跟真中家的事情，原本不过是顺水推舟，现在估计是确实卓有成效，大小姐才打了你的主意吧。” 　　听到这里，半兵卫不岔道：“即便要娶人类妻子，也得我自己去找，哪里要让大小姐出手？” 　　闻辽将酒杯推过去，宽慰道：“这便是她说及贾母的缘故了，后院主人这种话，其实是说她自己呢！恐怕除了你，大小姐还会积极撮合其他妖怪跟人类家族的联姻，恐怕是打着取下方壶岛半数众议院席位的心思。” 　　“这就是派系政治的坏处和好处了，只有血亲和世家才信得过，外人难以插手。一旦进入其中，便能前程似锦。东瀛政坛执政最久的安培，人和弟弟可是继承父家，母家取下了山口县第一，第二区的议席哩！他在政坛的长青，相当于祖孙三代，两个政治家族共同经营出来的成果！” 　　这时，远处传来川鹤子的声音：“辽酱！晚饭做好啦，让半兵卫先生一起来吃饭吧！” 　　闻辽应了声便站起来，拍拍半兵卫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小姐不简单啊，今年才二十岁左右吧？怀柔手段就如此出众，真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还深得主公信任。你啊，别光顾着玩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既然跟了主公，就别再想着山野散人那一套，是时候安稳下来了。听我的，娶个人类女子，其实远比找个妖精来的轻松。” 　　说完虎人便推开障子，拿脚去穿木屐。 　　半兵卫突然抬起头：“以前怎么不见你看得这么透彻？最近道行见涨啊！” 　　闻辽哈哈笑，摸着王字额头：“都是你嘴里的小孩爷爷教的，你以为那在政坛混了几十年的老家伙看不透么？人精着呢，从异常针对课保持缄默以来，他再也没有针对过我了。” 　　“其实派家族女儿去神社的家族，都做好了择婿的准备，这件事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障子啪的一声合上，几秒种后，庭院里传来真中合欢娇嗔： 　　“你又喝酒啦！爷爷会不高兴的！” 　　“没事儿，我等会儿就去把他灌醉，到时候叫咱爸帮帮忙，保管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诶！放我下来，叔叔们都在屋里呢！” 　　“这不显得咱们亲密无间嘛！” 　　“讨厌！” 　　作者的话： 第三卷 终于写完了！ 第209章 ：远足 　　公元2091年，距刘刹何重返地球过去了三年。 　　江户湾，深夜。 　　霓虹绚烂，五光十色，宛如白昼。 　　一艘游艇稳稳当当靠在岸边，十几个黑衣保镖在码头负责安保工作，他们脸上都挂着明显的紧张痕迹。 　　铃木太朗与一名老人在船下迎接，他们在晚风里静静地站着，仿佛沉默的雕塑，与不远处另外几艘游艇上热闹景象相得益彰。 　　啪嗒，啪嗒。 　　客人终于现身，正是身着巫女服，红白相映，熠熠生辉的铃木川鹤子。 　　她拿着一把黄黑蛇鳞包裹的短刀，梳着马尾，服装贴身，一反寻常巫女，说不出地干练。 　　“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老人神情生动，语气活泼，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生机。 　　川鹤子歪着头看自家叔叔，铃木太朗当即会意地介绍：“这是江户本地大仓家的族长，大仓正藏。两年前接手铃木家在江户的生意，现在是我们在这里的代言人。” 　　所谓铃木家的生意，自然指的是以刘刹何为首的神社势力的买卖，不过因为铃木家在四十万市的港口有股份，干脆借了他们家的名字。 　　毕竟妖怪做生意什么的，东瀛官府虽然默许，但是万一被记者查处来爆光也是麻烦事。 　　至于卖什么？ 　　卷轴，药剂甚至是偶尔流出的魔法武器。 　　江户虽然是东瀛首都，但超级都市圈的辐射范围极广，从江户出口的效率远超在方壶岛的速度。 　　甚至刘刹何之前在傲来国调制的房事版弱等麻痹药膏也赫然在列，他还恶趣味地在药膏里添加了食用色素，将之染成绿色，贴心地起名为碧冠油。 　　而大仓正藏，正是刘刹何挑选的江户总代理商，算是投奔神社的人类家族中合作紧密的那一批。 　　“原来是正藏老爷子。”川鹤子听罢叔叔的介绍，脑袋里想起大仓家的资料，于是也适时露出笑容，“您怎么也来了，我这里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听说今年江户的夏日烟火大赏要大大操办，我在岛上左右呆着也无聊，出来散散心罢了。” 　　“不妨事，不妨事。”大仓正藏乐呵呵地摇头，“为客户提供一条龙贴心服务是我该做的，江户除了烟花，还有许多名胜风景，我家孙子辈是不学无术的，正好给您做导游。幸亏您是来玩，不然我这老家伙还不好意思让他们跟着您学做人做事的道理呐！” 　　“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川鹤子笑着回应，沿着甲板下船。 　　这时候，一只长着蝙蝠翅膀，只有半米高，长着猪鼻，全身无毛的灰色小东西扑扇着从船舱内飞出来，稳稳地落在川鹤子脚边。 　　“这是……”大仓正藏疑惑地指着长相怪诞的家伙。 　　它没有妖气，但分明不是人类。 　　川鹤子抱起它解释道：“这是蛇神送给我的宠物，它叫沙雕。” 　　沙雕抓着川鹤子的衣袖，伸手往下指。 　　只见游艇与码头间的水面上咕噜噜地冒着泡泡。 　　川鹤子惊讶地掩着嘴：“水里有什么东西吗？” 　　铃木太朗看了看，耸耸肩。大仓正藏猜测道：“也许是一条大鱼，或者乌龟什么的吧？” 　　“啊，我还以为会像电影里一样钻出一个刺客呢。”川鹤子抱着沙雕平安上岸，心有余悸道。 　　大仓正藏指引着川鹤子离开码头，爽朗笑道：“您说笑了，大小姐可是在皇宫都能自由往来的大人物，哪个不开眼的敢对您动手？” 　　“您瞧，异常针对课的鹰犬们可把这里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随着老人手指方向，川鹤子瞧见附近狂欢的游艇上，时不时有身着泳装的男男女女借着拥抱和倒酒的功夫监视这边，码头仓库山隐约可见戴着夜视仪的工作人员。 　　“不过是出来玩，哪里值得这么大阵仗，老爷子严重了。”川鹤子摇头。 　　“哈哈哈。”大仓正藏摆手，“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请得动异常针对课。这十几个保镖才是我的人，他们呐，八成是闻着味儿来的。您不知道，每次交易的时候，异常针对课的人都会在远处监视……毕竟是天皇脚下。” 　　川鹤子点头。 　　两人寒暄一阵，在港口附近的餐馆里进餐，最后川鹤子跟叔叔坐上汽车离开。 　　大仓正藏保持弯腰恭送的姿态，直到汽车消失在拐角处，才冷着脸支起来：“健次人在哪儿？” 　　身边黑衣保镖按着耳麦，几秒种后回答：“歌舞伎一番町。” 　　“派人去叫他，我不管他在哪个女人的床上，总之让他马上回来，要快！打断手脚也成！” 　　“是！” 　　大仓正藏盯着汽车没了影儿的方向冷笑：“玩？早不出来玩不出来，偏偏要在首相辞职的当口来江户？还烟花大赏？嫌命比烟花长么？” 　　…… 　　防弹汽车里，柔和的橙光照亮后排，川鹤子轻轻挠着沙雕的脖子，对自家叔叔递来的饮料无动于衷。 　　铃木太朗尴尬地收回手，打开罐子自己喝起来。 　　“我没有安排大仓正藏，他是自己来的。”他摘掉隐形眼镜，换回黑框，遮掩掉颇显英俊的脸，立刻从锐气十足的事业型转变成书生气十足的内向男。 　　“看出来了，餐厅里您跟他对视的时候火药味儿好重。”川鹤子依旧挠着沙雕。 　　无人说话，未经允许，司机连广播都不敢开，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重。 　　铃木太朗拉着领口，觉着有些喘不过气。 　　他作为议员，平日里迎来送往，跟地位比自己高多了内阁成员都能谈笑风生，偏偏面对这个侄女儿束手束脚。 　　大概因为不是一群人吧，政治在失控前，都是桌面上的游戏，但铃木川鹤子和她身后的人从来不在桌子上玩。 　　人家是彻头彻尾的地方实权派，掀翻了老财阀三井在方壶岛的摊子。 　　这种在地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土地由土地的势力，说是小财阀也不为过。 　　话说回来，他铃木太朗凭什么跟内阁大臣谈笑风生？ 　　还不是狐假虎威，现在狐狸碰上了真老虎， 　　磨了会儿牙，铃木太朗决定有话直说：“您来江户，果然是为了首相……” 　　“叔叔。” 　　川鹤子轻声说：“首相如何，不是我们铃木家能插手的。” 　　意思是蛇神对此毫无兴趣么，太朗推了推眼镜。 　　“铃木家现在在众议院有四个席位，但除了叔叔有志政坛以外，剩余的三个都是傀儡议员。我们对于世俗政权首领是谁并不在意。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川鹤子连珠炮似的开火。 　　“难道……是那边？”铃木太朗试探道。 　　川鹤子点头。 　　这时候，一直趴着的沙雕突然坐起来，从嘴里吐出个卫星电话，电话滴滴滴响了一圈，随即传出难听的磨刀声： 　　“费伦今年遇上了罕见的寒冷气流，北部土地都被冰雪覆盖，南边的粮食也因为气候变冷从一年三熟退化到一年一熟乃至两熟。现在游吟诗人已经提前把这一年称为饥馑之年。无数人饿死，无数领主为了粮食发动战争。” 　　铃木太朗浑身一震，几年前那个雨夜的不好回忆又涌上心头。 　　那是刘刹何的声音。 　　川鹤子接过话题：“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们的生意，苏丹和怕厦们的黄金都用去买粮食了，兵器钱都是赊的。但是……” 　　“地球的粮食产量很丰富，东瀛的西边就是粮食大国，东边有全球大豆出口国……”铃木太朗喃喃道。 　　他一个激灵，原本因为熬夜导致的萎靡瞬间消失不见。 　　开玩笑，军火生意再赚钱，那也得看时候。 　　灾年粮食才是绝对的硬通货，中世纪席卷半个大陆的饥荒意味着多少钱？ 　　而且比起出售杀人兵器，赈灾粮不但赚钱，即便是道义上也无可指摘！ 　　我们要发财啦！ 　　“但现在的问题是。”川鹤子悠悠道，“想进口如此数目的粮食，一定会违背大藏省，农林水产省以前制定的条例。” 　　“您是说……出于国家安全和农民经济考虑，限制粮食进口的规定？”铃木太朗惊叫道，“这可是国本啊！” 　　“那又怎样？”手机里刘刹何冷淡道，“我们只是中间商，进口倒手就出去了。只不过量有点大而已。” 　　“有点大？”铃木太朗只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大陆，几千万人类口粮，甚至生意做到兽人，精灵那里的生意规模，只是有点大？ 　　那是巨·他妈大！ 　　那是能在古代为一个帝国提供十万人进行大战的财富，如果封建军主没有现钱，用土地和矿山抵押的话，那可就不是一个世界首富了！ 　　那能直接凑出一个国家！、 　　铃木太朗对铃木大川投降，做一个乖弟弟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进入国家政权的资格。 　　现在你告诉他有可能一笔买卖赚一个国家？ 　　他根本…… 　　无法拒绝。 　　“你让我静静。”铃木太朗哆嗦着摘掉眼镜，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时候汽车已经抵达铃木家的宅邸，但两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司机也不敢下车，只能压制着呼吸降低存在感。 　　“呼！” 　　刘刹何跟川鹤子根本不知道铃木太朗做了怎样的思想工作，只看见这个中年男人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把刘海往上一推，郑重道：“我觉得能干。” 　　川鹤子打量着自家叔叔：“可是我们需要说服的可不只是大藏省跟农林水产省，可能还要跟防卫省和灯塔国驻东瀛的将军掰腕子。” 　　“只要赢不就好了？”铃木太朗故作轻松道。 　　不过他扣安全带的小动作出卖了自己。 　　“可是现在没有首相诶，我们连条件都不知道开给谁，不然我也不会来江户。”川鹤子继续打击自家叔叔。 　　铃木太朗转过头，极为认真地说：“那我们就一直赢，赢到听话的首相上台。” 　　“哈！” 　　手机里刘刹何哑然失笑。 　　东瀛人在鼓舞士气上，总是能说出有意思的话呢。 　　巨蟒的眼睛贴在汽车玻璃上，隐身的他注视着毫不知情的铃木太朗。 　　魔宠距离主人太远，会失去加成，沙雕现在能克制住吐槽的天性，还未卜先知地吐出电话，那么主人理所当然在附近了。 　　作者的话：新的一卷开始啦！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10章 ：密谋 　　夜雨模糊了天边的绚烂，整个城市都披上薄纱，鲜红与碧绿都染上暧昧的色彩。 　　江户城鲜有的低层住宅区，仅靠堪称浪费的土地利用率便足以在都市圈的房价排行榜中占据一席之地。 　　名高千马，价重万金。 　　川鹤子暂住这处别墅，便在江户川区一处靠海黄金地段。 　　这里原本是驻江户的神社派每月聚会的地方，铃木家未来继承人莅临江户后，便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这里。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 　　川鹤子趴在窗边，都弄着沙雕，小声说。 　　沙雕懒洋洋地躺着，刘刹何满不在乎的声音从魔宠嘴里传出：“他自己急着入伙，我能有什么办法，不动脑子，死了便死了，难道你很在乎自己的叔叔？” 　　“魔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眼帘扑扇着，带着深深的忧虑。 　　通过魔宠与川鹤子联系的刘刹何沉默了许久才道：“非常重要，我的病不能拖了。随着法师之道越往上走，症状越来越明显，现在我每天需要消耗神话之力压制病情。傅坚俊人那边已经几次跟我反映混乱的原始魔力无法承载培养新器官的能耗，现在我用的人造基血管已经是目前的天花板了。” 　　听到这里，她的眉头渐渐皱紧，不安已经肉眼可见。 　　“况且。”刘刹何顿了顿，继续说，“这件事现在不只是我们的事情，安洁莉娜和追牛他们也时刻关注着。两拨人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下周就能到江户……事实上，如果不是顾忌人类发现，安洁莉娜可能已经亲自飞来。” 　　“这时候别说是撤出，即便是延期的后果都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借神话代表和最高统治者的身份举行仪式，打开晶壁系引来魔法女神的意志与力量。届时祂将带着魔网种子降临地球，在方壶岛的神殿中铺开魔网……” 　　说着说着，川鹤子笑起来：“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我不信一头紫龙和一个牛头人有资格逼你前进，至于疾病问题，你完全可以在费伦出资再建一座实验室……你在害怕，怕什么？” 　　这一次的沉默格外的久。 　　就在川鹤子打算放弃的时候，窗外的雨水忽然被无形的屏障撑开，散漫的雨珠在高处被阻挡，然后汇聚成几十股细流从两边淌走。 　　好像一位并不存在的美人钻出瀑布，撑开了从天而降的水幕似的。 　　下一秒，虚无破碎，刘刹何庞大的身躯突兀地出现在川鹤子眼前。 　　那并不是什么美人出浴，而是怪兽现身。 　　浑身铁鳞密布，骨刺丛生，雨水在纹路间灵蛇般流动，越发衬托他的嶙峋。 　　看不到尾巴的身体环成几个圈，肌肉柔软地弯曲着，展示着主人的修长和纤细。 　　跟三年前相比，刘刹何无疑是又变长了，川鹤子估计他的身体超过了五十米。身上的骨刺也变得更多了，尤其是细小如牙的骨刺凸起，从鳞片缝隙里钻出来，好像春天的竹笋，无声叫嚣着生长。 　　随着刘刹何的移动，坚硬的鳞片沙沙摩擦，彼此碰撞奏出低沉的音乐，远远看去，好像一条黄鳝在泥中扭曲，近看却惊觉这怪物平静温顺下的力量。 　　如果此刻有路人在附近，他会毫不犹豫相信那些鳞片下的肌肉能拧断钢筋。 　　柔软与力量，沉默与爆发，矛盾的属性在这条蛇妖身上得到展现。 　　灯笼似的眼睛突出在脑袋上，眯起的瞳孔中却带着中正平和的目光，静静打量着身前的少女。 　　现在应该称呼对方为女人了，川鹤子已经成年。 　　“近来女神催促得越发急迫了。”刘刹何考虑半天，终于决定如实相告，“甚至不惜两次降下神恩，强行提高我的神话之路。不仅是祂，追牛前几天也反应西凡那斯也屡次给他族人赐福。” 　　川鹤子听着含有惊人信息的话语，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她敏锐察觉到刘刹何声音里的疲惫。 　　如果说目前人生相伴最久的人，川鹤子毫不犹豫会说是父母，但要论几年来最熟悉最亲切的，她的选择是刘刹何。 　　巫女常驻神社自不必提，便是每天处理家族事务，出席神社妖怪的会议，参与制定地下规则，甚至偶尔出去平叛活动筋骨，她都跟着刘刹何。 　　这种“双宿双栖”式的活动，既巩固了铃木家与神社的紧密联系，向其余人类家族宣告了自身不可动摇的地位，也直接增加了她自身在神社众妖中的话语权。 　　甚至后期刘刹何逐渐从台前转向幕后，川鹤子的命令在方壶岛已经达到畅通无阻的地步。 　　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举个难听的比喻，她现在就像傲来国古代的大太监魏忠贤，端的是权倾朝野。 　　这其实也是刘刹何乐见其成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法师和神眷者，钻研魔法，日夜祈祷都是必不可少的功课，如果还要分精力去管已经平稳的势力，那也太累了。 　　劳力者治人 劳心者治于人。即便是以阵营的角度看，还从来没有哪个守序邪恶阵营的家伙天天活跃于台前的。 　　因此，川鹤子对渐渐减少自身存在感的刘刹何语气，姿态的揣摩，已经超过神社所有人了。才能说出刘刹何有隐瞒的话。 　　由此，当刘刹何说出上述话语时，川鹤子几乎是立刻便相信了。 　　无他，对于靠铁腕和利益控制下属的刘刹何而言，软弱的语气是永远不可能在正式谈话中出现的。 　　“那可是两位强大神祇啊。”她思忖着说，“有什么事是需要近乎逼迫的态度让两个连传奇都不是的人去做呢？” 　　刘刹何茫然地摇头，他看着不远处城市晕染天穹的灯光，小声道： 　　“我也想不明白啊！” 　　“我已经委托柯曼德老师和卡林珊的大苏丹搜集费伦形势有一段时间了，沸锅之年（1378）后紧接着便是失落要塞之年（1379），费伦的局势比起我们所在的时候有了更剧烈的变化，安姆帝国从殖民地撤离，蜘蛛神后罗丝对精灵神系策划而来密谋，东费伦发生的大事件，穆尔霍兰征服了恩瑟地区，班恩教会和赛尔帝国支持一条骨龙夺取了一片领土。” 　　“而到了炽耀手掌之年（1380），最大的两件事有一个与我们有关，那就是连接蒸汽之湖和纳迦河的大运河终于完工了，现在中费伦的坠星海也被纳入了卡林珊的贸易范围，帝国因此对于东边重视程度也再度提高。我们的订单也从军事武器向生产工具过度……大苏丹想加强东边的军事堡垒。此外便是高等精灵阿瑞汶·泰苏尔完成了一个城市迷锁的修复工作，名动大陆。然后……” 　　“然后就是今年，饥馑之年（1381）。”川鹤子接话，一边伸出手抚摸身前迷惘大蛇的鳞片，入手一片冰凉。 　　身为变温动物，在这个天气带着雨水里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川鹤子没有出声规劝。 　　雄性这类生物，有时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特别较真。列宁曾经都在书本落在地上后，执意要用脚趾把书夹起来，为此失败了好几次，憋得脸都紫了。 　　明明是弯个腰就能解决的……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种孩童心态，或许让古代男性主导的历史多了那么多趣味吧？ 　　“费伦太乱了。”刘刹何有些气恼地说，“神祇的谋划以数十年乃至百年计算，前年罗丝的密谋，其实早就开始布局，只不过那一年才正式启动罢了。神祇神祇，有这种不可抗力存在，无论人力再怎么折腾，都算计不过神……他妈的，预言，能预言几十年，几百年以后的事情！预言学派法师要是有这随时语言大陆未来的能力，估计费伦就没有其他学派了！” 　　刘刹何脑袋与窗台等高，他一说话气流就吹得窗帘乱飞，外面的水汽也被吹了进去。 　　川鹤子浑身被吹得湿漉漉的，也不在意，只是拍巨蟒的脸，安慰道： 　　“东瀛的神话代表和政治代表都是一个人，这已经减轻了我们的难度了，别灰心。” 　　“不是地球的事情。”刘刹何固执地摇头，“费伦局势一年三变，凡人不过是神祇的玩物。我是担心连两个强大神祇都吃力的局面如果真的发生了，糜烂的局势会蔓延过来。你不知道，柯曼德自从得知女神一日三逼迫后，急得头发都掉光了，连手艺活都戒掉了……。” 　　说到这里，他立马闭嘴。 　　这种事，不适合跟女孩子说。 　　“那也不妨事。”川鹤子额头贴着刘刹何，只觉得凉飕飕的，原本被这消息惊得浆糊似的脑子也清醒许多，“我们都是小人物，这个世道做好自己的挣扎便行了。女神的任务倒不是很难，不过是时间紧迫罢了。大不了真如叔叔说的，咱们在首相是事情上掺和一把，天皇大人那边也多活动活动。” 　　“怎么做？” 　　川鹤子轻扣蛇鳞，巧笑倩兮： 　　“天皇不是天照大神的子嗣嘛，万世一系，百代实权何等威风。不过现在做了个花瓶，换谁谁甘心？何妨让老爷子重聚神格，大政奉还呢？” 　　刘刹何吐出浊气：“这条路很危险，民意暂且不提，我们插手，很容易暴露，到时候即便有安洁莉娜和追牛掩护也难逃一死……这是在玩火？” 　　川鹤子眯起一只眼睛，坦然道：“难道以前不是玩火吗？我还以为当初找上你篡夺神社的时候咱们就是在走钢丝呢。” 　　“成王败寇，赢了自然无忧，若是输了……拉一个皇帝垫背，让整个国家政坛陪葬，不也死得其所嘛。” 　　她笑着说出这话，眼中带着明亮光彩，恍如藏着星河。 　　巨蟒似乎被比自己渺小的人类震慑，怔怔地俯视笑对自己的川鹤子。过了好一阵，他才做出答复： 　　“……好。” 　　作者的话：运河位置在图上，大家看蒸汽之湖跟娜迦河最近的地方，想象有一条直线就行了。 第211章 ：电器街 　　江户超级都市圈相比于傲来国的都市圈，因为其容纳了全国泰半人口的原因和半拆半建的建设方案。整座城市呈现了全球独一无二的双层结构。 　　上层是依靠有承重任务的摩天大楼和大型混泥土建筑撑起来的屋顶部分——理所当然，这些屋顶往往彼此相连，共同构筑起了空中公园和新型多层建筑的地基。 　　正是这种城上建城的设计，才让江户都市圈在容纳了如此多人口后，还能保留许多古代建筑的原因——新的居民和中产阶级都搬去上面了，居住在各种生态区里，而地表则被各种承重墙和建筑分割开，按照富豪的低层建筑群，与机械城市相比小巧可爱的名胜古迹，还有城市毒瘤的贫民窟，大家都平等地身处第一层，却又泾渭分明。 　　按照常理来说，除非愿意下海，不然刘刹何是很难走正常渠道从江户川区离开去往其它区的。 　　正常人在江户活动，需要乘坐电梯，电车，轨道交通乃至出租服务。 　　不过人类自古以来就和几种生物相伴，尤其是城镇这种大型聚居区成立以后，大家便生活得越发融洽了。 　　“一万円，吱！” 　　“你看着我，再看看你自己，想清楚我俩各属什么种族，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你这又不是独门生意，吃了你也不妨碍我找别人。” 　　“……三千，不能再少了，吱！” 　　“成交，带路吧。” 　　刘刹何满意地点尾巴，让面前的鼠妖干活。 　　与人类相爱相杀几千年，四害榜上有名的老鼠，作为四害中唯一一种繁殖能力极强，还有不小的脑子的它们，在全球各地的城市下水道都有聚落。 　　云省的‘硕鼠’部落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如果要论偷渡，还有什么是比承载数千万人生活废水的下水道更四通八达的呢？ 　　挪开井盖，沿着污水管道进入江户川区地下污水自动处理中心。 　　从维修通道一路向北，经过无数岔路，避开维护人员，拾荒者。穿过几十米深的泄水口，钻过排气扇，顺着地下交通网络的通道走了许久。 　　刘刹何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他前世来过几次的地方，曾经的江户富人区之一，连东瀛皇室都曾在这里有房产。 　　千代田区，秋叶原，电器街。 　　前者是宅男的圣地，而后者是江户最因特耐心诺的电子街区。 　　当然，都是“曾经”了。 　　自从多层城市设计方案出炉后，因为千代田区过于靠近皇居，且该地区出名的神社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加之这里曾经是东瀛的行政中心地带。 　　所以千代田区几乎是全国范围内第一批进行改造的地方。 　　而秋叶原乃至下属的电器街这种亚文化圈子的“圣地”，自然要给政治和文化中心让步。 　　于是高大的承重墙和空中结构便毫不客气地侵占了这里。 　　到了现在，东瀛人在原本秋叶原上面的高层自发组建了新的“圣地”，而原本被多栋高层建筑和混泥土墙围死的秋叶原，自然就退居二线，变成了一个贫民窟。 　　这里就体现出东瀛人别扭的性格了。明明所谓的“二次元”文化几乎成为了东瀛人的国民文化，创造了多少经济，甚至刘刹何前世的时候，从小孩子到老爷爷都看漫画看动漫。但国民对于宅文化还是抱着排斥的心理——对外国人而言，东瀛人敢把羞耻的各种动漫海报贴在广告牌和车子上，却羞于承认这个文化其实已经成为了东瀛主流文化之一。 　　于是造成了明明大家都看，都读，整个社会却对这个“亚文化”畏之如虎。 　　然而如果现在的电器街如果仅仅是一座贫民窟，刘刹何也不会冒着各种污水的臭味专程来这里了。 　　这涉及到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COS和漫展。 　　漫展里的玩家们很多会蒙头套或者干脆把自己打扮成非人，亚人生物。 　　什么兽耳娘，宠物小精灵或者干脆就是猛兽。而这种后现代化装舞会，对于妖怪们，尤其是东瀛的妖怪们而言实在是太友好了。 　　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的天性，尾巴和耳朵，要是异常针对课的前来问询，一句“我也是coser”便能打发。 　　甚至后来课里都不再派人监视漫展了，这种活动成为人妖两族不公开的共同活动。 　　所以，当人类从电器街撤离后，这里理所当然涌入了许多妖怪——秋叶原的其他尚存街区亦是如此。 　　生活在电器街的人类也对天天盯着动物耳朵，长着动物爪子的路人习以为常——在他们眼中，这些都不过是中二病晚期。时刻活在臆想中的人罢了。 　　不过尽管如此，刘刹何还是不能堂而皇之地在街上溜达，以他的体型现身，用cos的理由是万万搪塞不过去的。 　　“法术瞬发”“高等隐形术” 　　因为头顶是钢铁结构的缘故，整个电器街已经几十年没下过雨了，所有的建筑死角都显得灰扑扑的。 　　除了每周一次的洒水车会把道路上的灰尘带走外，平日里整个街区的空气都显得十分沉闷。 　　刘刹何就这么隐匿着身体，堂而皇之地在建筑间盘旋腾挪。 　　仗着自己身子长，刘刹何在凌乱的房屋凸起间挪动，他的身体高出地面四五米，下面就是贫民窟的人们。 　　“这些人……”刘刹何余光看到从自己肚子下面经过的一个人，身体一顿。 　　他借力的那根废弃电线杆随着受力的改变轻微晃动起来，几张干枯发黄的广告纸飘着落下，引起那人的注意。 　　他抬起头打量着歪歪斜斜的电线杆，皱着眉嘀咕：“帮里什么时候才把这些东西拆了啊，哪怕换成显像的涩情广告也行啊，重金求子的小广告我都要看吐了！” 　　说着他的手指在左眼转着什么，然后犯恶心似的走开。 　　那个人不可能发现自己，刘刹何对自己的法术有自信。 　　但他还是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 　　“他的左眼……是机械。”蛇妖看着街上稀疏的行人，有乔装打扮的妖怪，有正常的人类，大家都相安无事地打招呼，显得格外熟悉。 　　还有像刚才那个左眼变成手动聚焦电子眼的人，不过有些的腿，有些事手，有些干脆裸露上身，显出金属脊椎。 　　三井财阀科技，由击败了生物科技的三井锳介，成为现任继承人的三井真一在北海冰天雪地的岱屿研发。 　　从她夺取继承权不到五年，这种技术怎么就流到江户来了？ 　　“千代田区，可是有皇居的啊！”刘刹何喃喃自语，“哪怕是贫民窟，都比其他区来的要富裕，怎么会有这种违禁品？” 　　事情大条了。 第212章 ：谁是朋友 　　刘刹何决定谨慎些。 　　他在楼间辗转腾挪，从暴露的废弃电线圈上滑过，从已经沦为摆设的合金雨棚上滑过，在一户建和上面歪七扭八的新增畸形建筑上滑过。 　　最后来到电器街深处。 　　一个贴着墙，长三十米，宽不过五米的小型废品回收站，专门处理整个电器街的N手废弃商品。 　　当然，这只是幌子，它的主人十年前从人类换成了妖怪，一只三百岁的“高龄老妖”。 　　刘刹何控制着身体，一点一点攀附到回收站后面几十米高的承重墙边，身子贴着墙，然后对自己的魔宠努嘴。 　　沙雕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下面，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刘刹何点头，沙雕哭丧着脸离开刘刹何身边，落在回收厂正门口。 　　因为解除了与主人共享的法术效果，这个不到半米高的小东西立刻就被把守在门口的肌肉兄贵们发现了。 　　“你是谁家的妖怪？” 　　那肌肉大汉随意拦下沙雕，低着头，目光锐利。 　　沙雕的嘴里传出刘刹何的声音：“把它交给你家主人，他自然清楚。” 　　说着扔出一封信。 　　门卫上下打量一番，从沙雕那矮小的身材中嗅出一丝睥睨的味道，于是丢下一句“在这儿等着”便带了信进去了。 　　等了约摸五分钟，一个拄着拐杖，满头脏辫的老汉大笑着走出来，他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抱沙雕：“可把您给盼来啦！” 　　沙雕嫌弃地让过老汉的手，刘刹何赶紧开腔：“狗爷，别浪费时间了，人到齐了吗？货收到了吗？” 　　“到了到了。”狗爷佝偻着腰引沙雕入内，一边还小声问，“社神不是说要亲自来么？怎么这幅模样？” 　　沙雕跟着他从前厅的电子垃圾堆间穿行，刘刹何阴恻恻地说：“我现在正在大仓家，脱不开身。” 　　“啊——，了然，了然。”狗爷拖着长音来到柜台，手指在看似随意丢弃吃灰的废弃收银机上按了几下，整个收银台顿时变成了电梯，载着沙雕与狗爷缓缓下沉。 　　叮得一声，电梯抵达终点。黑咕隆咚的地下瞬间亮起一排白炽灯，照亮了狭窄的地道。 　　电梯出口位置挂着生锈掉漆的“立入禁止”铁牌，一边的螺丝已经掉了，正随着风吱呀晃着。 　　整个地道都充斥着一股子霉味儿和消毒水的味道，挖掘痕迹十分粗糙，看得出不是机械工程，不过地道本身倒是干净干燥，看得出日日有人使用，而且维护地还很好。 　　他俩下了电梯后，很快便有两个穿着浅色小袖纹付的妖怪，腰跨武士刀跟着下来。 　　他们身上有很浓的妖味儿，想必这些人才是这座内有乾坤的回收站真正的保安。 　　狗爷带着沙雕在地洞里走了十来米，经过一个拐口，显出庐山真面目。 　　地道拐弯以后，竟然连通到了一个混泥土地下走廊！ 　　走廊左右隔二十米便有一座铁门，门上用红漆刷着“叁”“肆”等字样。 　　“这里原本是防空洞，自从都市圈政策实施以来便无人看管，我就占了下来，改造一番。” 　　狗爷说着看了沙雕一眼，弓腰相请。 　　沙雕轻轻一推，铁门便打开了，随着内里惨白的灯光，露出里面的木箱。 　　都是刘刹何熟悉的款式，熟悉的结构。 　　因为这些东西，都出自方壶岛。 　　这名狗爷，是承担江户都市圈贫民窟生意的代理人之一。 　　他从大仓家那里进货，把钱交给铃木家在江户的办事处的人，然后将这些方壶岛的货物散遍江户三教九流。 　　沙雕打开箱子，露出里面拇指大小，涌动着绿油油液体的玻璃罐。 　　“碧冠油，出货到现在有十天了吧。怎么还有这么多存货？”刘刹何说着，沙雕便在附近几个带有同样气味儿的箱子上指指点点。 　　狗爷凑上来：“大人见谅，这事儿，还得怪您们。” 　　“哦？” 　　狗爷并不忙着解释，而是带沙雕在走廊里逛了一圈，然后在漆着“玖”字大门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随后铁门打开，钻出一个穿着吴服的年轻女子。 　　她扑了惨白的面粉，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低眉顺眼引导沙雕与狗爷进去。 　　这扇门后面，竟然是座剑道馆打扮的木建筑，房梁，地板，护具架一应俱全。 　　中间还挂着“精进”的画轴，真不知道在这地下，他们究竟废了多少工夫才把这些东西搬进来。 　　吴服女孩跪坐在剑道馆正中间，身前是茶几和蒲团，正殷勤地泡茶。 　　狗爷将沙雕引入坐中，万分抱歉道：“居室简陋，大人还请见谅。” 　　“无妨。”刘刹何说完，沙雕有模有样地接了女孩的茶，缓缓品着——它分明连味觉都没有，却摆出一副品出三分味，隐隐陶醉其中的姿态。 　　而跟在后面的跨刀保安则带上门。想对着跪在门口。 　　狗爷放下茶杯，叹息着说：“方才我说都怪们，其实不是无的放矢。” 　　“原本这碧冠油卖的好好的，结果去年岛上出产了血脉药剂，然后销量一下子就差起来了。实在不瞒您，现在这些碧冠油只剩这么多，还是我把它们卖给普通人的原因，不然呐，只怕要滞销。” 　　“这我就不明白了。”沙雕扣了扣脚丫，嘴里吐着刘刹何的台词，“血脉药剂原本定的是管制品，属于跟魔法卷轴一道的战斗物资。怎么会抢春药的生意？” 　　狗爷苦笑：“谁说床上的战斗，就不是战斗呢？” 　　沙雕一脸惊诧，房顶的刘刹何都被狗爷一席话给惊得抖三抖。 　　“你是说……”刘刹何咽着口水，磕磕巴巴，“那些有钱人，把这些药剂买回去，不杀人不放火，专门办那种事儿？这合理吗？” 　　狗爷摇头：“再怎么宣传碧冠油无害，威猛。对那些人而言，他们都觉得只是一瓶春药。但血脉药剂不一样。” 　　“这东西吃下去了，全身会产生变化，短暂地表现出妖怪的特征，比如牙齿变锋利，长出鳞片，犄角……胯下身也更厉害，有的药剂还能喷火吐水。这等于是话一分钱，买了药，更买了份情趣。关键是喝了药，全身的力量感会让人有种无所不能的自信！您说，对于寻刺激的有钱人而言，他们选哪个？” 　　沙雕听得啧啧称奇，口中直称“乖乖，还是城里人会玩。” 　　“所以他们用了药剂后，食髓知味，宁可等新货也不愿意再买碧冠油了。” 　　刘刹何听得脸抽抽，他茫然地控制着沙雕的视角，映入眼帘的是狗爷的无奈，还有沏茶姑娘脸上那白粉都压不住得绯红。 　　“咳！”刘刹何清清嗓子，“顾客怎么用我们管不着，反正血脉药剂还是管制品，这玩意儿必须控制出货，我不想他流到那些心里没逼数的小子手里。” 　　“自然，自然。”狗爷赔笑道，配合着刘刹何转移话题。 　　于是他脏手在怀里掏了一阵，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还用纸笔呢？整一份电子文档不好么？”沙雕说着接了过来，抖掉上面的体臭，打开查看。 　　狗爷喝着茶：“我们这些妖怪，搞不懂人类那一套，又怕被人查出什么，还是老方法靠谱。” 　　沙雕皱了皱眉，它感觉狗爷的话有些别扭，通过心灵链接它发现刘刹何也有同样的情绪。 　　不吭不响间，刘刹何施展“侦测思维”。 　　这种非接触，非强化法术不能对魔宠产生效果，但“侦测思维”的有效范围是60尺，穿透这离地表几米的剑道馆绰绰有余。 　　刘刹何细细看完了纸上的东西，冷哼一声：“果然，大仓正藏这狗日的，中饱私囊到老子这里来了！” 　　狗爷是这电器街贫民窟的话事人，承包了附近一个贫民窟的销售，而江户都市圈其它的地区，自然也有人承包。 　　刘刹何偷偷跟着川鹤子来江户前便通过妖怪自己的渠道联络了狗爷，委托他汇总各个代理们的吞吐量。 　　这种手段，在公司和国家中都很常见，防的就是组织内部出现蛀虫。 　　刘刹何原本也只是例行公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掉到了一条大鱼。 　　“回头再收拾他。”沙雕收好纸，对狗爷开口。“让那些代理都出来吧，我这次来是调整些组织结构和大家的分销内容的，我打算让大家各自专销一款产品，防止恶性竞争。” 　　“好。”狗爷点头应下，门口的保安立马起身离开。 　　等人来的途中，沙雕继续“陶醉”地品茶，而刘刹何则跟狗爷闲聊着，不知不觉就从电器街的风俗扯到了自己在街上的见闻。 　　“我看你这回收站，收的怎么都是些电子垃圾和二手电器，这条街虽然叫电器街，不是各个商铺老早就搬到了上面去了吗？” 　　狗爷连连摆手：“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咱这地方啊，名气还在。”他比了个大拇指，“所以那些铺子走了以后，来了些倒腾旧家电的二手铺子，混着混着，不知怎地，这儿就变成了新的街道，一个电器黑市。” 　　“非法的黑客，制造假身份的，走私电子产品的……”说着说着，狗爷眼睛亮起来，“哦，对！还有从傲来国留学回来，跑到这儿翻东找西的家伙。他们自称垃圾佬，都隶属于一个叫图吧的组织，非常活跃，给街上添了许多活力。” 　　沙雕听到这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几十年不见，图吧老哥们已经到跨洋宣传节俭主义的程度了？ 　　真的这么有精神吗？ 　　刘刹何听着狗爷絮絮叨叨，脑子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当这种情感传达给沙雕后，它立刻意识到什么。 　　一蛇一魔宠惊骇地暗骂： 　　“他在撒谎！” 　　回收站有那么多电子设备。而按他所说，电器街汇聚了如此多的灰色人物，其中不乏黑客。 　　那么，花钱请一个，或者绑架一个人类给自己服务。 　　很难吗？ 　　他在掩饰什么？ 　　刘刹何借着沙雕的嘴，试探道：“说起街上，我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哦，是什么能让您这样的人物都惊讶？”狗爷勉力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两颗柱子好似尿泡般浑浊。 　　“街上有些人，虽然只有一两个，但是他们的身体……”沙雕比划着自己的脸和手，“都是机器啊，东瀛已经普及人体改造技术了吗？还是说已经允许这种技术了？我在新闻里怎么没见着啊？” 　　咔。 　　铁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小袖服的男人站在门口，对着狗爷点头，同时手里晃着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沙雕看不真切。 　　但是“侦测思维”法术里，突然挤入了一个不和谐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畸形的，怪诞的不能称之为思维的东西。 　　大量杂音，电流声，信息在“声浪”中砸在刘刹何脑子里，让他头昏脑涨。 　　但仔细探查，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看”不见。 　　“呵呵呵。”狗爷站起来，眼中的睡意不见了，他再度摆出“请”的姿态，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老朽虽然是话事人，但街上的人怎么折腾我可管不着。兴许是他们觉得血肉苦弱，想要学着电影里那样也说不定……大人，那边人都齐了，您看……” 　　说着去拉沙雕的手、 　　沙雕本打算从善如流地跟着狗爷离开剑道馆，毕竟这里是别人的主场，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是刘刹何暴怒的情绪冲进了它的大脑，清晰，可怖。 　　而极致的愤怒之下，是难以言状的痛苦。 　　“要坏事了！”沙雕脑子里轰得一声，“老大犯病了！” 　　扭曲情绪如此强烈，以至于沙雕的脸都扭曲起来。 　　刘刹何发病的时候，便是他的理性对自身控制最为薄弱的时刻，野兽习性反倒占据最上风。 　　沙雕眼看狗爷带着笑里藏刀的脸，不由分说架起自己，眼中嘲讽的神情若隐若现。 　　似乎是在说“这就是岛上的大人物？连一个眼神扛不住就尿了。” 　　于是沙雕知道，今儿算是遭重了。 　　顷刻间，在刘刹何本能控制下，沙雕反手掐住狗爷的手“吸血鬼之触”瞬间释放。狗爷身体突然摇摆起来，哐得一声跌倒。 　　造妖扑扇翅膀，一脚踩在狗爷脸上，嘴巴咧到耳根。 　　蛇妖一字一句：“妈拉个巴子的，你算什么东西？” 　　“捡垃圾的狗而已，也敢对老子指手画脚？三井真一在哪儿，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说！！” 　　“咆哮术”加持下，造妖这一生吼，将实木地板震出环状裂痕。 　　那名吴服少女更是干脆被声波撞飞出去，脑袋在“精进”的挂画上一磕，留下一条扭捏的鲜红痕迹 第213章 ：谁是敌人（一） 　　门口的小袖白服男看见狗爷被沙雕踩在脚下，立刻怒目圆睁，月至从哪儿掏出一把乳白色刀鞘刀柄的无谭太刀，就要冲过来。 　　不等他有所动作，地表传来轰鸣，好像有千吨巨石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还站着的都东倒西歪起来，沙雕猛然察觉刘刹何放弃了对自己的控制，于是想也不想张开翅膀飞快地与持刀白衣男子拉开距离。 　　他们惊疑不定，但沙雕知道情况，八成是刘刹何这次发病的巅峰期到了，已经彻底控制不了自己，从房顶摔了下去。 　　在他挺过去之前，地下只能靠自己了。 　　好消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痛苦来得快去的也快。 　　坏消息是，对面那个白衣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善茬，如果自己要跑路，翅膀一定不能被伤到。 　　男子脱下了白色小袖，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后，沙雕越发肯定了这一点。 　　这人腰间缠着一条狗尾巴，但是脊椎位置和心脏处都没有血肉。 　　取而代之的是裸露出来的机械结构，心房处的机器上还写着“心”字。 　　男子大踏步前冲，抽刀出鞘，刀身竟然也是乳白色！ 　　太刀在空中划出新月似的轨迹，速度不快，却莫名令沙雕头皮发麻。 　　它不敢硬接，转而利用自己三十尺的机动速度保持距离。当它尝试从铁门溜走，就会被刀锋逼退。 　　“妈的，这人好生厉害，身子永远侧对着门口，根本走不脱。”沙雕念叨着，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臂，狠狠一拧！ 　　它把左手拔下来，露出了底下漆黑金属骨架。 　　骨架啪得张开，形成弹弓结构，沙雕从肚子里吐出两个手雷，狂笑着装弹。 　　“不要以为只有你被改造了，小爷可是构装体！” 　　说完这句话，拉开引信，延时发射！ 　　封闭空间中引爆手雷是什么后果？ 　　如果在场但凡有一个普通人，他会立刻被炸出脑震荡，接着全身的脏器都会收到不同程度损伤，甚至因为后续燃烧导致的缺氧而死亡。 　　沙雕在发射的第一时间就钻到了茶几下面，尽管连人带茶几都被掀飞出去，但他保住了自己的翅膀。 　　至于脑震荡、 　　那是什么玩意儿？他是魔法造物，不讲科学。 　　爆炸结束的第一时间，沙雕便展翅机动，飞快地往被炸扭曲的铁门飞翔。 　　余光一撇，被手雷近距离命中的男子正面扎满了破片，一只眼睛不翼而飞，只剩下可怖的血洞。 　　但他挣扎着站起来，向后仰了180度的身体迅速从扭曲恢复正常。 　　“机械脊椎么，可能连肋骨和肺都替换掉了……真是疯子，比老子改造的海离谱。”沙雕念叨着，抢先逃出燃烧着的剑道馆。 　　狗爷挥手斩破浓烟，脸色阴翳，他见沙雕逃脱，丢下一句“追”。遭受重创的男子二话不说，在地上跺出蛛网似的裂痕，飞速追上去。 　　而狗爷则拾起拐杖来到昏厥的女子身边，拐杖尖端重重地插进女子的手背。 　　“呜！” 　　吴服女子吃痛醒来，睁眼便看见狗爷盛怒的眼睛，她畏惧地咽下惨叫，缩回手脚。 　　“我记得下过令，有改造痕迹的人最近禁止出门……它看见的那些杂碎是怎么回事？” 　　女子哆嗦道：“可能……可能是家里存粮不够唔！！” 　　狗爷不吭不响对拐杖施力，杖尾穿过女子的手心，深深陷入地板中。 　　“嗯？” 　　女子连忙道：“我，我这就去遣人找出今天所有外出的改造人。” 　　狗爷抽出拐杖，血淋淋的杖尾轻轻拍打女子的脸：“找出来以后，吊死在电线杆上，我要让那些老鼠看清楚，违背我是什么下场。” 　　“是，是！” 　　…… 　　沙雕从垃圾站宠出来的时候，刘刹何刚刚缓过劲来，服下了两瓶麻痹药水、 　　两人也不多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依照他以往的性子，理应跟狗爷虚与委蛇一阵。毕竟一个间谍，只有不被知晓的时候才最为致命。而被摸清底细的间谍……这就是把刀把往你手上塞了。 　　可惜关键时候犯病，刘刹何在极度痛苦中丧失了理智。 　　“怎么样？” 　　“不是很好，刚刚脱力了，这会儿才吃了药，全身发麻。” 　　刘刹何话音未落，垃圾站内滚出大股浓烟，男子一刀砍断身前回收的电器，大步踏出来。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瞄准沙雕，全然忽略刘刹何，弓步，收腰，吐息。 　　“喂喂，你那把，是陶瓷刀吧？”刘刹何看得真切，世界上哪有金属刀是那种模样的？ 　　陶瓷刀把，陶瓷刀身，陶瓷刀鞘？ 　　这是什么配置？ 　　男子恍若不闻，乳白色的太刀立在身侧，加速！ 　　“躲开！”刘刹何暴呵，沙雕立即振翅高飞、 　　超魔专长“法术瞬发”“猫之优雅” 　　对方贴近的速度太快，刘刹何来不及取出臂环里的施法材料，于是他当机立断把服用麻痹药水的时候拿出来的猫毛给用上了。 　　随即蛇妖抬头的速度陡然加快，他张开嘴，打算用坚硬的背部挡下对方的斩击，然后一口咬断男人的脑袋。 　　嗤！ 　　男人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开刘刹何的撕咬，乳白色的刀身爆发出一阵青色的光，像幻影一样划过刘刹何的肚子。 　　鳞片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触感。 　　但刘刹何肚子里的肌肉和小半片肺叶已经被割开，血管被割断后立即涌出了大股鲜血，开始压迫内脏。 　　“咳咳！”肺叶损伤让刘刹何止不住地咳嗽，两个鼻孔喷出点点血沫，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凄惨。 　　不过他倒显得混不在意：“地煞七十二术，斩妖？” 　　“大人好眼力，不亏是从傲来国来的。”烟雾中，狗爷踩着燃烧的电器，缓步走出来，“可惜‘斩妖’神通被古代给改了，不许用在钢铁上，是以道士多用木剑……现在科技发达了，陶瓷做的武器比起金属也不遑多让……大人觉得此法如何？无视妖魔护体毛发，皮甲，专攻五脏六腑……” 　　“不过是皮毛而已，叫唤什么。”刘刹何不屑地唾着唾沫，“等你找到了全篇，学个通透再显摆吧！” 　　“呵呵，嘴硬。”狗爷笑了笑，接着摆出一副嗔怪的样子，“不过我是真没想通，大人既然亲自来我电器街，为何还畏首畏尾，不肯以真身示人。” 　　刘刹何冷笑一声：“这你不用管。不过你还真是狠心，那人跟你身上是一个味道，八成是你儿子吧？他的脑子都被改造了，里面不知道插了多少芯片，还有脊椎，内脏……这人究竟还有多少血肉？最神奇的是，他还是半妖！真没看出来” 　　狗爷看了看身边少了个眼睛的男人，慈爱地摸着他的脸，感叹着： 　　“这是我孙子。” 　　“哈？”沙雕探出脑袋，“都说隔代亲，你连孙子都不放过吗？” 　　“我儿子爱上了个人类，那时候我支持他的选择，于是才有了这个孙子……也幸好当时开明，不然我家就绝后了。”狗爷擦着眼角说不清是眼屎还是眼泪的东西，“后来嘛，儿子英年早逝，孙子又为自己半妖身份自卑好斗，落下了残疾，偏偏他还不愿意继承家业……这才没办法。” 　　“然后就投了三井真一门下？”刘刹何不屑道。 　　“你莫要要看三井家的技术，他们不但给我乖孙站起来的能力，还让他回心转意。”狗爷感叹，“浪子回头金不换呐！” 　　原来你是想给孙子接脊椎啊，早说嘛！ 　　也就几个不死义肢的事儿！ 　　刘刹何心里一阵鄙夷，不过既然连街上都是改造人，那对方现在已经全盘投奔了三井真一，再多说也无益。 　　狗爷瞧见刘刹何腹部鼓胀，开始好言相劝：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原本打算的也是做两边的生意，您看这件事不如揭过怎样？诸位当家的都等着您呢，咱们还是去把会开了，好吧？” 　　“你当我是小孩？”刘刹何彻底被气笑了，“三井真一找你做什么我不清楚，但对我有图谋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就算真的要交涉，也是我跟她一对一，哪里需要你这个龟公做掮客？你让她的人出来，我倒是可以饶你不死。” 　　“唉，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古人诚不欺我。”狗爷又是叹息，拍了拍自己的孙子，“丸太，送大人上路吧。” 　　丸太竖起太刀，摆出唐竹架势，作势直取刘刹何的脑门。 　　“老狗，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刘刹何看着狗爷自始至终没让躲在暗处的手下出手，现在更是想让一个人不像人，妖不是妖，机器不是机器的怪胎解决自己，一时间脸皮直抽抽。 　　“您跟我废话这么多，不是拖延时间吗？我哪里能让您得逞呢？”狗爷眯起眼睛，笑得狡黠。 　　“已经得逞了。”刘刹何也笑起来，露出森然的牙齿，“先前我还不太精神，得谢谢你孙子给的这一刀，咳了半天，精神多了。” 　　说罢，刘刹何身上鳞片根根竖起，淤血被生生挤了出来！ 　　龙类仿生脏器——基血管。 　　让刘刹何全身的血液都充斥着原始魔力，虽然会加重病情，但显著提高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和机能。 　　苍白之主提供的“骨化皮肤”特性为刘刹何的表皮提供了显著的魔力储存的可能，搭配上人造微血管和神经，刘刹何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自己全身的鳞片！ 　　神话之力·神力喷涌！ 　　大法师奥秘·狂野法术 　　“法术瞬发”“法术极效”“法术强效” 　　“治疗重伤”发动！ 　　法术灵光爆发，刘刹何在一瞬间亮起一百盏探照灯的强光，让身前的狗爷跟丸太陷入短暂失明。 　　等他们适应过来后，眼前的蛇妖哪里还有肿胀和疲惫的痕迹？ 　　只见刘刹何肚子上爬满血痕，精神奕奕。 　　“既然你主子不肯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打定主意，要把女神带给自己的压力和苦闷，打包发泄出去。 第214章 ：谁是敌人（二） 　　电器街今天不平静，甚至达到了汹涌的程度。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在低矮的房子里，双手合十念着“我要开动了”，然而不等他们动筷，自家的墙便突然被撞碎，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摔在桌子上，砸了个七荤八素，鸡飞蛋打。 　　于是这家人的晚餐尚未下肚便付诸东流。 　　刘刹何借着“石肤术”和“牛之力量”打了丸太一个措手不及，回头就跟狗爷麾下的保镖们战成一团。 　　没办法，这里是人家的主场，他要留心的可不仅仅是会“斩妖”的丸太一人。 　　交手后，刘刹何才惊觉这些能化为人形的东瀛妖怪，竟然大都装了机械器官。 　　有的是手，有的是脚，有的干脆整个下半身都进行了换装。不用想，这些妖怪已经彻底放弃了化为原形的神通，只能以人身作战了。 　　“这老狗跟三井家的联系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呐！” 　　沙雕在刘刹何故意盘成一圈圈的身体上跳着，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在缝隙里左支右突，把加持了“吸血鬼之触”的巴掌往敌人身上拍，偶尔还附赠自己的烈焰红唇——它的唾液含有麻痹和催眠毒素，如果对手没能豁免的话，一两分钟以后就会晕厥过去，加上“锋锐之牙”法术的强化效果，沙雕的牙齿能咬破妖怪们的皮。 　　除此之外，刘刹何还给时不时给它释放“海胆之刺”“强化魔宠”“修复中度伤”，这些个都是二环的变化系法术，让沙雕在偷袭里制造了可观的伤害。 　　又因为它是构装体，“修复中度伤”这种针对构装体的二环法术效果简直不要太好，沙雕甚至偶尔敢把头伸出去跟对手以伤换伤。 　　“喂喂！这是什么东西？通灵兽吗？”有保镖被疯狗一般的沙雕啃掉了一块头皮，毒素已经令他摇摇欲坠起来，眼睛里也出现幻觉，甚至胡言乱语起来。 　　发现这家伙中毒，沙雕立马爪子勾住刘刹何的鳞片，倒掉着掷出了“回旋飞刃”。 　　一柄弯刀凭空从沙雕手里爆发的法术灵光中“钻”出来，直奔目标而来。然后沙雕就被保镖砍断了半边翅膀。 　　“闪开！”有保镖出生提醒。 　　“这又是什么，手里剑？”中毒的家伙嘴里吐槽着，身体本能让他往旁边侧身，险之又险地躲开。 　　原本是这样的。 　　但把脑袋缩在身子里，用肉身抗下敌人饱和攻击而浑身是伤的刘刹何正阴恻恻地寻找机会，又岂会白白错过？ 　　二环变化系“武器变巨术”“回力武器” 　　二环死灵系“利刃诅咒” 　　弯刀像一颗流星，闪烁着变大，原本堪堪躲开的那人被弯刀和诅咒双重作用下削掉右臂，接着达到60尺极限距离后，弯刀又以更快的速度折返！ 　　于是这人便被来回两道斩成了三截。 　　前来营救他的队友，被刘刹何用五环咒法系的“石墙术”创造的形态变化的石墙给拦住去路，随后便是狂暴的甩尾攻击，几人避之不及，被连人带墙抽成漫天齑粉。 　　“有点疼啊。”刘刹何抽着冷气缩回尾巴，开始关注其它动向。 　　“土遁……呵呵，原来……是拍电影么……” 　　仅剩半个胸的他，吐着血泡自言自语，最后缺血而死。 　　“你放了蠢笨射线？”沙雕看着到死都没搞清楚现状的妖怪，捂着自己断翅一愣。 　　刘刹何咬断不长眼想要钻进来的妖怪的腿，唾了一口，茫然回答：“没有啊，我都没拿那个法术的施法材料。” 　　“那他怎么……算了。”沙雕摇头，“妖怪也不读书，蠢货多倒显得正常。” 　　…… 　　丸太脖子摇得卡卡直响，好容易掰正站起来，在一家人懵逼地注视中捡起自己的太刀，摘下头上的乌冬面，擦了擦屁股上油腻的豚骨汤，抹了把脸上的纳豆，用旁边小孩的围巾当擦手帕蹭了几下，然后一跃而下，重返战场。 　　大人连忙站起来，凑到自家破洞旁边围观，小孩含着手指看一地残羹冷饭，吞着口水。 　　他不是第一个被刘刹何的尾巴砸进墙里的，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吃满了法术强化的扫尾，承受了瞬间十几吨力冲撞后还拥有行动能力的，就他一个人。 　　“哟呵，质量不错啊，你这脊椎哪家公司的产品，到时候给我魔宠也整一个！”刘刹何第一时间发现丸太，不由一乐。 　　这家伙手臂和胸口大面积红肿，明显是血管爆裂，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改造真是有够彻底的。 　　不等刘刹何有动作，狗爷那边作起法来。他的保镖大都被刘刹何的法术削弱了，正一个接一个被沙雕放倒。 　　自从向高级施法者行列走以后，刘刹何的战场手段越发灵活起来。 　　他虽然只是龟缩成一团吃伤害，但那是有“骨质皮肤”“高等法师护甲”“石肤术”和天生蛇鳞撑腰的底气。 　　饶是如此，刘刹何半边身子也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东瀛的小妖怪们在强化武器的妖法上真是做到了极致，也不知从谁开始，没什么特殊天赋的他们个个追求极端的单体伤害能力。 　　一通乱砍下来，老刘半边皮肤都失去了感觉，细小的皮肤脱落更是随处可见。 　　对面这么肆无忌惮，代价又是什么呢？ 　　“精确施法”与“飞弹风暴”配合，魔法飞弹个个自带穿透效果，不打人马专打房子的承重墙，将开阔的街道遭遇战变成复杂的矮丘防御战。 　　“幻影守卫”混淆敌人，“黄昏幕布”切割战场视觉，“刺客侍从”与“次元跨越”在战场折跃杀敌，顺带用“高等隐形仆从”扰乱真假。 　　偶尔来一发“强酸吐息”腐蚀武器和防具，“疲劳之触”“浓烟之墙”“掠夺光环”“隆冬弱化”“感官剥夺”等削弱自身的战斗能力与防御力。 　　除了极少数四环法术，其余大部分不过是一二环甚至是零环戏法。老刘施展起来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加上人工基血管的强劲支援，有了这个双刃剑，刘刹何甚至都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势了——更何况随着战局逐渐清晰，能进一步重创他的就只剩下还没出手的狗爷和刚刚跳下来的丸太。 　　几个法术的事情嘛，只要血止住了，基血管加持的自愈速度，恢复巅峰行动能力不过是个把天功夫。 　　所以当丸太冲自己发起再度冲锋，狗爷也双手搓起来，刘刹何知道，高潮戏。 　　它来了。 　　沙雕连忙给刘刹何挂上魔法装备，自己被“修复中度伤”治疗后，气势汹汹地趴在蛇头上观察起狗爷。 　　丸太挥刀推进，斩断挡路的墙壁，轰鸣之中一个大跳直扑而来。 　　然后就被刘刹何轻描淡写拦了下来。 　　海佳尔的活化盾。 　　“‘斩妖’确实棘手，但就以你的道行，想针对还是很简单的。” 　　刘刹何嗤笑道：“再克制又能怎样？进不了我的身，还不是个屁？” 　　丸太几次折返突刺都被活化盾拦下，‘斩妖’神通固然可以让太刀无视一切阻挡，但丸太本人却不能穿透活化盾直取刘刹何命门。 　　哪怕他借势踩着盾牌起跳，刘刹何都遥控着盾牌挡住他从天而降的剑法。 　　他甚至在反复加速过程中踩烂了自己的靴子和表皮，伴随鲜血和碎肉，露出自己的机械义肢。 　　高温在义肢中积累着，那是反复转化势能和动能过程里的能量损耗，即便是改造过脊椎，但剩余的内脏在一次次震撼里还是难受起来。 　　别忘了，活化盾有“盾反”特性，随着丸太进攻力度越大，他要承受的盾猛伤害也越多。 　　活化盾现在已经发生了形变，这个疑似掺杂了寒铁的厚重盾牌都快承受不住了，高度精密的义肢还能坚持多久呢？ 　　你当那是不死义肢么，能不讲科学用到彻底解体？ 　　别开玩笑了！ 　　丸太拼着重伤，是在给狗爷创造时机！ 　　只见狗爷反复揉搓的双手终于拉开，在胸前划出一个圈，明亮的光芒在他手中汇聚，一股令刘刹何心悸的法术成型了。 　　狗爷轻轻一推，凝聚的能量如泄洪一般直奔刘刹何而去，像是激光，又像太阳的照射，风驰电掣，势不可当。 　　刘刹何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狗爷的动作，连遥控的活化盾都短暂停滞，随后被丸太抓住机会倒扣着翻转盾牌。机械义肢终于承受不住扭曲的力量，在反转过程中解体。 　　丸太借着盾猛的反冲力，决绝地朝刘刹何七寸位置扑去。 　　随后只见这头巨大的蛇妖取出一枚打磨过的玻璃棱镜含在嘴里。 　　隐隐约约的波动在他身边震了一下，狗爷攒了许久的……气功波？ 　　总之狗爷的法术毫无征兆地偏转，命中一旁千疮百孔的大楼，随后只见整面墙都冒出红光，混泥土飞快地变成岩浆融化，几秒钟的功夫，半栋楼都变成了流动的灼热。 　　接着，这栋楼塌了。 　　丸太手顶在刘刹何身上，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抹笑意。 　　成功了！ 　　哪怕爷爷的仙法没有成功，‘斩妖’也命中了他的七寸，他死定了！ 　　碎石从巨蟒的身上抖落，张开可怖大嘴的他扭过头，静静打量着顶在自己七寸（心脏）位置的不知道该称之为半妖还是半机器人的“人”。 　　“喂，你顶够了没有，够了的话就闪开吧。”巨蟒慢条斯理地说。 　　丸太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刘刹何七寸位置根本就没有伤口！ 　　他呆滞地看自己的手心，哪里有什么太刀，只有一滩稀泥。 　　刘刹何张开嘴晃了晃牙齿上的五六个戒指，这些都是他近三年练手之作：“哝，每日两发“化石为泥”，陶瓷也是泥做的。” 　　刘刹何在用活化盾挡丸太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家伙的功夫简直不到家，‘斩妖’并不能破坏法术效果——不然活化盾早就变成了废铁。 　　所以沙雕给他穿戴魔法装备的时候，贴心地把这个也装了上去。 　　接着他又摊开已经碎成渣的玻璃：“四环法术“射线偏转”，能偏转一切射线攻击……唉，你整这个法术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逗我呢……射线法术的预防办法，法师们早就有准备了，不然野法师凭什么以弱胜强？” 　　说着刘刹何不由摇起头来。 　　怎么说呢，许是现代人类崛起太快，把有本事有天赋的妖怪都切菜一般给砍了，加上东瀛除妖活动一直很盛行，妖怪们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没处跑，所以活下来的有天赋和大量实战经验的家伙实在是太少了。 　　哦，应该说是斗法经验。 　　这要是在傲来国，哪怕再穷，谁不得先顶几个法器防身，亮出招子拉开阵仗，那叫一个威风凛凛，然后才说歼敌的事。 　　你看闻辽穷到去打家劫舍，那他也有一把朴刀，以前还有全身的法器铠甲不是？ 　　就这射线攻击，打着乾坤镜，风月宝鉴，金刚琢名号的假冒伪劣产品傲来也不少啊，拼着一个法器受损换掉狗爷这波大招，剩下的就是料理后事了。 　　一句话： 　　“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用一个法术一个神通一群臭鱼烂虾就能吃定我吧？” 第215章 ：谁是敌人（三） 　　狗爷的脸比烧了三代人伙食的锅底还黑。 　　上古时代妖仙纵横一去不返，人类控制土地开始，全球各地的世俗王朝和宗教组织全都不约而同地有组织收集，销毁起各种法术秘籍，确保自身在围剿妖怪的战争中保持优势。 　　而随着近几百年的殖民战争，王朝战争，侵略战争的反复蹂躏，东瀛的人类无论是上头也罢，被裹挟也好，都牺牲了好几代人。 　　妖怪自然也不能幸免。 　　大军征途，炸弹洗地，战败国的退缩，实际上要说最惨的还得属东瀛的妖怪。 　　他们大多数根本就不知道幕府和天皇到底在跟谁打仗，总之不管是赢家还是输家的军队，找到一只妖怪就杀一只，死在火炮里的更是不计其数，相当多的传承都断掉了。 　　他们又不像傲来国，哪怕是妖怪也流行抱团取暖，开宗立派，于是游兵散勇下场自然不好。 　　狗爷因为年龄原因，早年偷偷摸摸学了几手还算有特色的的法术。这些年发达了，花重金找到‘斩妖’神通的残本让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孙子学习。 　　但他活跃的年代毕竟距离明治维新太近，更古老一点的大妖，都在人类咄咄逼人的开发中竖起反旗，然后干脆地嗝屁掉了。 　　现在能拿的出手的法术着实不多。 　　眼见自己的杀招无用，狗爷心里哀叹一声，也不废话，使起了另一套邪道秘法。 　　只见他割开自己手腕，以手做笔，在衣袍上挥毫而就，狗爷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如果说以前还像一个内实饱满的丑橘，现在就成了完完全全的烂菜叶。 　　端的是人憎狗嫌。 　　黑色的浓烟在他袖口喷涌，直奔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灵魂的惨叫与哀嚎，旁人听不见，但身为死灵法师的刘刹何耳孔里聒噪不已。 　　“啊！原来是这个法术！”刘刹何甩着尾巴，像小孩踢鞋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二战中德意志曾经花了大力气寻找“圣杯”，东瀛在战败前也求助过各路“神仙”。 　　在号称“一亿玉碎”的东瀛军人看来，活人的命尚且比不上荣誉，死人就更不值钱了。这种短时间死者苏生的法术，就是东瀛一个邪教的产物。 　　很自然地，战败后这种反人道的东西被灯塔国派来的“太上皇”将军顺手给咔嚓了。 　　这些消息，还是曾经刘刹何跟半兵卫吹牛打屁时被当做笑料来讲的，毕竟东瀛军人不是人人都会法术，为此绑了不少妖怪作为施法媒介，嘲讽也是应该。 　　或许狗爷曾经也深受其害也不一定。 　　狗爷折腾了半天，刘刹何一直按兵不动，就好像这一刻电器街进入了特摄片里的变身时间似的。就连准备拼死阻拦的丸太见到刘刹何没用动作以后也惺惺地收了手。 　　他倒不是怂了，这种被改造入脑的家伙已经没有恐惧的念头，他只是去找称手的武器去了。 　　可惜的是，狗爷是注定不能成功的。 　　他的脸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但除了灵魂的哀嚎和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外，地上的尸体并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看起来已经油尽灯枯的他难以置信。 　　“你猜猜看，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刘刹何坏笑着说。 　　同时它的肌肉蠕动挤开身边的乱石，露出一地粉末状黑乎乎的东西。 　　沙雕也坐起来，裂开比龅牙还凌乱一百倍的嘴，摊开手，亮出手里的黑曜石。 　　刘刹何可是死灵学派专精，苍白之主进阶，三年时间升到了十二级，自己亲手调制的不死生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可能放过地上的尸体呢？ 　　白送的炮灰，能不要么？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断切割地形遮掩旁人的视线？为什么站着不动挨打？ 　　因为要反复施法，原始魔力的透支会让施法者头晕目眩犯恶心，而在费伦买的平静腰带虽然能抵抗眩晕和恶心，但同时要求他每15秒移动距离不能超过五尺！ 　　我在等CD，你在等什么？ 　　趴在地上的僵尸们受到主人的驱使，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尽管他们曾经是妖怪，但迟缓僵硬的动作和失去生前特殊能力的僵尸，仅仅是炮灰而已。 　　你要问刘刹何狗爷的邪法效果怎么样？老刘只能说牛逼。 　　一个气血旺盛的小妖能换来几百个会开枪，有一定生前意识的战斗人员，还不用担心士气，还能保证速度与灵活性，关键是成本低，见效快——这可太他妈牛逼了。 　　如果赛尔的红袍法师们得到这个法术，他们一定高兴得直拍大腿。 　　好起来了！死灵学派如今也是爷了，费伦大陆统一有望了！ 　　有这种法术，谁还要苦哈哈地去升级学什么“亡灵天灾”，凑一百个学徒血祭他不香么？ 　　学徒的命不是命，一切都是为了魔法！ 　　当然，万物都是有价的。 　　死灵学派的“操控死尸”和“召唤不死生物”虽然在很多地方比不上这种邪法。 　　但是架不住人家会改造啊，只要给钱给时间，胜负的天平就一定属于死灵学派。 　　同时，邪法之所以被称为邪法，邪门就在于哪怕是有祭品，施法者的生命力也会被抽走，具体多少跟唤起的尸体成正比。 　　所以说将之称为氪命法术也不为过。 　　而“操控死尸”这种需要几百金币和宝石的法术，仅仅是氪金而已。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家命都不要了，让他一手又何妨。说到底死灵学派是研究死亡与死人，不是研究如何更快搞死自己。 　　生命子学派甚至是费伦生物学和人体学的专家，对于治疗有独到的研究。而不死子学派研究的是如何永生。 　　出发点都是积极的。 　　说到底，这种短平快的法术，终究偏离了修炼者们的初衷，哪怕是东瀛那些诞生与死人和怨气的鬼怪也不屑去学。这就是“邪法”称呼的来源。 　　“吓——吓！”狗爷全身灰败，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透着不甘，“不愧是能从财阀手里抢食的妖怪，大人的手段，我服。” 　　“行了行了，看你眼睛就知道你不服，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别说场面话。”刘刹何无所谓地挠着屁股。 　　半个身子的表皮破损，本能驱使下他又想蜕皮了，使劲儿扣了一阵终于忍下来。 　　只见狗爷站在断墙烂瓦间，仰天长啸，不像是绝望的嘶吼，反倒像某种信号。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刘刹何脑子里打转：“不会吧？” 　　沙沙，沙沙。 　　一个人站了出来，刘刹何看得分明，正是之前在电线杆下抬头的那个人，一只眼睛换成了机械义眼。 　　又一个人站了出来，他从丸太撞出的墙洞破口探出脑袋，有些紧张地握住手里的枪，一只手把自己孩子探出的脑袋摁回去。 　　那孩子嘴里还含着半截乌冬面。 　　一个又一个人从废墟里，街道死角，尚且完好的建筑中钻了出来，他们或冷漠，或慌张，或仇恨。但无一例外都拿着热武器，在狗爷的呼唤下，成百上千双眼睛锁定刘刹何。 　　“要出事。”沙雕脸色出奇的凝重，他也察觉到不对劲。 　　是的，作为从封建时代走过来的老人，狗爷既然选择在江户落脚，那么接受人类的科技成果，选择热武器是可以预见的。 　　甚至刘刹何在翻脸后悔之后，早就做好了与整条街对抗的准备。 　　神话之力他到现在只用了两次，一次是安抚病情，另一次用在治愈丸太的进攻中。近三年女神的两次恩赐给予的新能力都还没有使用。 　　更不用说五环，六环法术里能娴熟使用的强效法术也都死死捏在手里。 　　可问题在于。 　　“妈的，怎么这么多半妖？”刘刹何咬牙切齿咒骂。 　　是的，电器街现在站出来的“平民”，近四成都是人妖混血。 　　凡人再怎么折腾，刘刹何都不怕，哪怕他们拿起了武器，没有上百发子弹训练，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刘刹何相信自己依靠咒法系法术和死灵学派法术能恐吓住他们。 　　但是！ 　　这些半妖怎么解决？ 　　他们自己都不是人，无论是反应速度，运动神经，抗打击能力都远超常人。 　　更关键是这些人都被改造过！即便是剩余的普通人里，两成都有改造痕迹！ 　　让这些人摸到枪，那就不是一个等级了！ 　　同样是未经军事训练，一百个蜘蛛侠开枪，和一百个市民开枪，那能一样么？ 　　“来ましょう！”狗爷张开双臂，癫狂大喊！ 　　一人惊呼，数百人惊呼。哒哒的手枪，撕裂的机枪，叮咚的手雷，奏响了一轮告死的劲曲！ 　　一把拴着灰白色羽毛的纸扇抛在空中，下一秒被子弹打成碎屑。 　　“风墙！” 　　塑能系三环法术“风墙术”，本法术会造出一道隐形的竖直风帘。 　　神话之力·神力喷涌！ 　　大法师奥秘·狂野法术启动！ 　　“法术极效”“法术强效”“法术拓宽” 　　三阶道途能力·奥术超魔熟稔启动！ 　　选择“发顺瞬发”，接下来十轮释放的法术，都将享受“法术瞬发”效果！ 　　以一把扇子和稀有羽毛作为施法材料的“风墙术”被瞬间释放，垂直向上的狂风立刻吹起无数砂石，在刘刹何身后火力最密集的方位拉起一道两英尺厚的隐形墙壁。 　　狂风的怒吼在风帘盘旋，射进来的子弹三成被大风刮偏，剩余的七成削弱后射在刘刹何身上，让他产生一种后背遭到上千只蜜蜂蛰刺的痛感。 　　这是重火力造成的，具体是狙击枪还是重机枪刘刹何已经没时间辨别。 　　紧接着第二道风墙，第三道风墙…… 　　一道又一道风墙竖起来，将刘刹何围得严严实实，后方重点照顾，多加了两道，这时候老刘才有空喘口气。 　　眼已经看不清了，视觉里充斥着像是显示屏里的白噪斑点，耳朵里蜂鸣让他听不见身后的爆炸和开火声。 　　“淦！还有RPG！”沙雕的惊怒听来好像远在天边。 　　一鼓作气释放十几个法术，饶是低环法术，对流沙河的精神也是一次极大的过载。 　　好在有基血管帮忙，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一两秒钟，紧接着刘刹何便“清醒”过来。 　　“别给老子扣子弹了，扣得完吗？”他怒骂着制止沙雕，“赶快找卷轴啊！传送卷轴！” 　　“噢噢噢噢！”沙雕公鸡打鸣似的叫着，小跑到臂环位置，伸出手乱掏起来。 　　精神严重透支的后果就是，刘刹何现在完全没有余力再施法，哪怕是靠着平静腰带的效果，胃里翻江倒海也令他难以自控。 　　“早知道上一个道途能力就不该选择“高等魔宠链接”，要是选择“协调法师”，现在老子一个“魅惑人类”下去，他们都得自相残杀！” 　　“高等魔宠链接”，这项能力赋予了刘刹何借沙雕的眼睛，耳朵和嘴巴观察，说话的能力。 　　刘刹何的抱怨当然是气话，很多事情他不便于亲自出马，有一个傀儡人会便利很多。纯粹的炮台法师不适合统治者，灵活的手腕必不可少。 　　只能说以往的计算，刘刹何没有考虑到会出现狗爷这种奇葩，明明家财无忧前途远大，却投了财阀当狗。 　　哦，他本来就是一条狗。 　　“那是人妖，魅惑人类有用么？”沙雕嘀咕着，突然兴奋地摸出一个显得有些陈旧的卷轴，“找到了！快拉快拉！” 　　就这么十来秒的功夫，刘刹何后背又多了几百个伤口，其中不乏破片手雷和火箭筒的伤害，尤其是后者，不知道哪个杂碎搬出的反坦克火箭筒，直接给老刘来了一记狠的，炸得他七荤八素。 　　至于那些刚刚站起来的僵尸们，根本来不及立功就死了，刘刹何如今连驱使它们的精力也欠奉，还是逝者安息吧。 　　现在他看上去比被坦克命中还要凄惨。 　　除了脑袋和尾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刘刹何狞笑着拉开卷轴，沙雕则拉开了另一个卷轴，刘刹何满脸是血，眼角汩汩留着血泪，他半是愤怒半是喜悦地冲着不知踪迹的三井家人员大喊： 　　“三井真一，送你一句话！跟这帮虫豸在一起，不可能搞好政治！” 　　说着他和沙雕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起来，而沙雕手里的卷轴一瞬间化为齑粉，远处躲避子弹风暴的丸太摇晃两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作者的话：风墙术（ Wind Wall ）塑能系【气】等级：气 2，牧师 3，德鲁伊 3，巡林客 2，术士/法师 3法术成分：言语，姿势，材料/法器施法时间：1 个标准动作距离：中距（100 英尺+10 英尺/等级）效果：最多长 10 英尺/等级，高 5 英尺/等级的墙（可变）持续时间：1 轮/等级豁免检定：无；见下文法术抗力：可本法术会造出一道隐形的竖直风帘。其厚度为两英尺，且有一定的强度。风帘中总是存在咆哮的气流，比鹰小的鸟类会被吹走，未抓紧的纸片或轻质物品也会被吹飞。（生物可通过反射检定以抓住物品。）小型和超小型的飞行生物无法穿过风墙。布料和没绑紧的物品会在 风墙 内会被向上吹。箭矢会向上偏斜而射失，其他穿过风帘的普通远程武器有 30%的失手几率。（巨人投掷的大石块，攻城器的投射物，以及其他巨大的远程武器则不受影响。）气体，多数喷吐武器和气态生物无法通过该墙（虚体生物不受影响）。风墙必须垂直于地面，但可以任意地蜿蜒。可以制造圆柱形或立方体形风墙来隔离特定地点。奥术施法材料：一把微型的扇子和一根罕见的羽毛。 第216章 ：谁是朋友（一） 　　伊豆半岛，天城山汤本旅社。 　　三井真一泡在温泉里，顺着氲氲的热气，半岛风光尽收眼底。 　　这当然不是小说里的那座旅社。 　　只不过是川端康成成名之后修建的同名款罢了，毕竟过去了上百年，曾经的旅店已经倒闭，现在的这间已经从旅游景点转型成了私人度假房产。经过时间流逝，屋子也几经搬迁，最后选择了这处能饱览半岛绝景的好地方。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刘刹何在电器街苦哈哈地打架，带着一身伤痕提桶跑路的时候，三井真一正喝着小酒泡着温泉享受着按摩。 　　顺带通过监控反复播放刘刹何在战术上对电器街的吊打。 　　死了几十个经过机械改造的妖怪，他们大部分在改造后不但没有变强，反倒实力变弱了。 　　东瀛的魑魅魍魉们，其中鬼怪占据大多数，蛊惑人心的法术会的多，干脆直接的爆炸艺术懂得少，不能变回真身，他们个体的力量再强，在巨蟒的肌肉和法术面前，都是白搭。 　　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沙雕，让他跑掉，刘刹何靠着它稳住局势，失败。 　　丸太仗着‘斩妖’神通一通乱秀，被干脆利落地拍昏了半分钟，与战友脱节，失败。 　　接着他借狗爷的光波捅了刘刹何一刀，被早有准备的蛇妖废掉了武器，失败。 　　然后是狗爷拼着命使用邪法，不料刘刹何快人一步控制了尸体，失败。 　　最后是刘刹何传送离开之前，丸太生命特征突然消失，只剩下机械脏器还在运转，彻底失去了杀敌能力，大失败。 　　温泉蒸腾的烟云中，投影的视频里有上百个视角，这些都是改造人视角看见的画面。 　　三井真一含住清酒，随意地滑动着，最终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画面。 　　那是沙雕被砍断翅膀后的伤口截面，没有血液，没有组织液，只有一个个蝇头神秘符号，和闪烁着奇怪微光的金属骨架。 　　构装体。 　　她脑袋往后一仰，靠在温暖的岩石上，前脖拉出光滑的弧度。闭上眼的三井真一不知道想着什么，笑容若有若无。 　　喇叭里继续播放之尚未暂停的主视角声音，在狂风骤雨的枪声中，刘刹何难听的咆哮清晰可闻： 　　“三井真一，送你一句话！跟这帮虫豸在一起，不可能搞好政治！” 　　“呵。”她哑然失笑，“虫豸么。” 　　…… 　　“传送术”，最远距离能传送100英里，必须对目的地的位置和大致地形有清晰的了解。你头脑中的图像越清晰，传送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试图传送到那些有着巨大物理或魔法能量的地区会很危险，甚至使得传送失败。 　　想要快速到达安全的地方，那么选择一个熟悉的场所至关重要。 　　江户的上层去不得，那里是中产阶级，有钱人和社会主流人口聚居地，众目睽睽。事实上别看地表有那么多贫民窟，但是这些人的工作地点其实大都在上层。 　　想想也对，一帮子穷鬼凑在一起，能产生多少正儿八经的工作岗位？ 　　就连刘刹何前世，刚毕业的时候不也租便宜房子生活吗？踩着脏乱的水洼和建筑垃圾，从城中村前往干净整洁的公司上班，等有点积蓄再搬出去。 　　只不过江户的很多人，有的人虽然有着看似体面的工作，但一辈子还是只能住在贫民窟。 　　其它的贫民窟就更不能去了，刘刹何全身受伤，精力透支过度，正是虚弱的时候。传送过去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人给出卖——有电器街珠玉在前，其余的贫民窟也难以信任。再者说，自己出现在江户的消息，知道的人还不多，哪怕在电器街大杀四方，有三井财阀兜底，相信不会传播多远。 　　方壶岛蛇神潜伏江户，这种消息在某些时候可以作为交易品，而某些时候，可以利用对手不知深浅进行信息差打击，直接宣传出去的话，只要他拍拍屁股走人，大家什么都捞不到。 　　要是走之前再把电器街的消息报个料，指不定谁吃不了兜着走呢！ 　　刘刹何不相信三井真一在异常针对课眼皮底下做手脚，没有什么图谋！ 　　现在不过是各自抓着对方的小辫子，胜负犹未可知。 　　况且，距离越远传送难度越大，印象越浅，失败的可能性也越大。刘刹何不可能冒着失败的风险把自己传送到未知的地方。 　　那么上层去不得，贫民窟去不得，去哪里呢？ 　　私人领地。 　　千代田区，可是有皇居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在东瀛待了这么久，川鹤子都去了几趟明治神宫，皇居也顺路去过，电视与新闻中天皇居住的这座城也屡屡现身。 　　轰！ 　　晴空一声巨响，巨蟒闪亮登场。 　　超过五十米的长度，两人合抱粗的巨蟒突兀地出现在皇居的内城中，压塌了两座房屋，掀起浓烟滚滚。 　　北之丸公园和二重桥上的旅客，都痴呆地看着皇居里升起的烟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皇居中的结界立刻开始自检，一瞬间便锁定了目标，但让镇守皇居的阴阳师们惊讶的是，结界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说明来者属于自己人，至少有天皇册封，官府承认。 　　但是，哪个自己人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这可是白天！ 　　一个阴阳师立马跳起来：“快！先去保护天皇！” 　　潜台词是，先不要发起进攻，看看情况。 　　“妈的……偏了。”刘刹何吐出碎牙，念叨一句，昏死过去。 　　想要强行传送到有结界保护的皇居，刘刹何不得不用上神话之力。饶是如此，原本打算传送到皇居开阔处的打算还是落了空，被强行扭曲了方向，现在他的身体里多了几根梁木和半堵石墙。 　　…… 　　“陛下，陛下不能去啊！”阴阳师们拦着天皇，但面前一身黑袍的老人往前一挺，阴阳师们不得不往后退，但双手往前撑，生怕天皇摔倒。 　　开什么玩笑，对面可是八十几岁的老人，你要是敢拉拉扯扯，一个气急攻心往地上一躺，谁承担责任？ 　　反正他们不敢。 　　仗着年龄和身份，天皇硬是在一群身强力壮的人墙中挤开了一条道，来到巨蟒身边。 　　浓郁的血腥混着狂狼的硝烟，热金属烫出的烧焦味道，尘土的气味，一股脑往天皇鼻子里钻。 　　他看着小山一般的巨蟒，慑于其巨大的体型，有一瞬间不敢上前。 　　但那遍布的狰狞伤口，大片仿佛被剜掉一块肉的爆炸痕迹，老人胡子抖动着伸出手，在巨蟒脑袋还完好的鳞片上摩挲。 　　“这……就是方壶岛的蛇神吧？怎么会这样？” 　　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大家也不清楚情况。 　　这时，巨蟒盘在一起的身子里钻出一个有半边蝙蝠翼，长着猪鼻，一身伤痕的丑陋怪物。 　　它从蛇身上跳下来，不等阴阳师退却，立马五体投地，撅起屁股，带着哭腔大喊：“乌有町大蛇神社，社神刘刹何之宠沙雕，叩见天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谄媚，十足的谄媚。 　　虽然见到如此巨大的活着的妖怪情绪激动，但天皇警惕之心还在，阴阳师们把沙雕拘了下去，一番审问，随后给身在江户的川鹤子致电反复确认后，才将它带回天皇面前。 　　看着丑不拉几的沙雕一副委屈的样子，饶是天皇也不经笑起来。 　　“大小姐没来吗？”沙雕左右环顾，一脸不解。 　　“哦，川鹤子说蛇神命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门，所以就不来了。”天皇好心解释道。 　　“好吧。”沙雕吸吸鼻子，渐渐收敛了哭腔。 　　他做这么多表情，是怕被川鹤子掐着脖子蹂躏，毕竟刘刹何的伤势看起来距离驾鹤西去只差一点点，反倒是他除了翅膀断了，其余的伤口早就被法术给治得七七八八。 　　不伪装不行啊，大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比起刘刹何不动则已动辄大新闻的统治方法，川鹤子近三年采用的是“说着笑着把你杀咯，肠子都给你扯出来”的精细化管理。 　　很少伤及无辜，但犯人无一不是死相惨烈。 　　不过人家既然不在，就不必装腔作势了。 　　接着在天皇问一句他答一句的对话中，沙雕很快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敢说谎，但讲话还是有隐瞒的。 　　比如隐瞒了刘刹何来千代田区的原因，加重了方壶岛跟三井财阀的矛盾，着重说了电器街贫民窟里半妖数量众多，人手军火的现象，但缩减了改造人的事迹。 　　总之，将这次事件定性为三井财阀利用江户野妖怪的密谋寻仇，至于军火嘛。 　　方壶岛从来不生产军火，这种高科技含量的东西，沙雕一概不知。 　　眼见夜深了，皇居外吵杂的吃瓜群众都渐渐散去，天皇在水晶灯下的脸色一秒比一秒阴沉，沙雕心里乐开了花， 　　刘刹何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了。 　　敢在千代田区这个皇居所在的区域囤积军火，收拢大量半妖，财阀这下算是惹了天皇怒火了。 　　天皇能拿出多少支持不重要，但是天皇的态度很重要。 　　至于钱？ 　　每年从费伦涌入的黄金那么多，难道撑不起折腾一次吗？又不是打现代化战争，斗而不破才是政治，像今天这种撕破脸梭哈的举动，没人能想到。 　　刘刹何也想不到，在换首相的当口，还有人敢在江户拉出一个连的火力搞事。 　　这个狗爷，或许就是三井家扔出来探路的弃子之一吧。 第217章 ：谁是朋友（二） 　　“他妈的，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皇重重拍桌，抖落了笔筒里的毛笔，在宣纸上留下纷乱的墨痕。 　　这里是皇居内的一间书房，是天皇平时最喜欢呆的地方。 　　生长在新世纪的天皇，接受的却是实打实的传统东瀛文化教育，在灯塔国全球霸权衰落的世纪中叶，东瀛皇族内部“回归亚洲”的思想抬头，于是这一代皇族青年留学的较之以往少，接受的传统教育居多。 　　加上现在社会浮躁，全息技术大规模普及后，整个江户的街道上都充斥着各种浮夸的投影广告，灯红酒绿不说，有些擦边球广告更是有伤风化。 　　比如歌舞伎一番町……牵扯太大，只能说懂的都懂。 　　所以年迈保守的天皇对这些后现代的家伙什感官并不好，因此皇居内没有任何3D技术和全息投影的痕迹，甚至在他的要求下，连家具都撤掉了西洋风换回古朴的装潢。 　　因此天皇震怒的时候，门外的皇子不动声色地把手机一关，停掉了智能眼镜里的花花世界，嘴角往下一撇，眉头一皱，咬着牙关，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二战过后，天皇本质上成了橡皮图章。倒不是说他们不能参政，毕竟东瀛宪法给天皇影响政治提供了法理。 　　但军事基地里的灯塔国代表们可不会给君主势力卷土重来的机会。 　　输出主义是灯塔国最喜欢的，要不是当初民众舍不得，说不定太上皇直接废帝制改共和了。 　　因此天皇也只能关起门来大发雷霆，他不方便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政治态度。 　　更何况……现在国家没有首相。 　　千代田区这次的冲突事件纵然有大规模热兵器参与，本质上还是妖怪与本土宗教的矛盾，这种事情一般交由异常针对课解决。 　　而天皇想要让针对课对整个江户的贫民窟进行扫荡，没有内阁和首相的点头是根本行不通的——前面提到过，异常针对课虽然挂靠在国家公安委员会，但实质上由内阁直接指挥。 　　前首相辞职，连带着内阁也要一起下台，为新的首相与政治派系腾出位置。 　　所以哪怕异常针对课在刘刹何与电器街交火不久便派人进去整理情报，镇压混乱，但这都是自主行为，按照规定他们不能扩大执法范围与力度。 　　因为没有文件背书。 　　这也是三井真一敢放任狗爷召集老小跟刘刹何拼命的底气。 　　都是统治阶级，没了身为代言人的内阁，搞不了代理人斗争，利益纠纷出点乱子很正常嘛！ 　　东瀛是财阀拥有国家，而不是皇帝拥有国家。 　　这也是天皇恼火的另一个原因了。 　　因为沙雕的添油加醋，在它看来三井财阀这是蹬鼻子上脸，就差明目张胆刺王杀驾。 　　至于其它的财阀……哼哼，只怕也忙着给竞选人发政治贡献金游说，正作壁上观吧！ 　　笃笃笃。 　　“陛下，那蛇神醒了。” 　　…… 　　刘刹何感觉不是很好。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成了又一次蜕皮，现在自己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不同于过去几次蜕皮，这一次完全是被逼无奈下的本能反应。 　　除了脑袋和尾巴尖，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处完整，有的伤口深度超过半米，内脏也多处出血，连人工基血管与胃部的主动脉也断了一截，换个生物恐怕已经宣判死刑了。 　　好在他是神眷者，跟一般人不一样。 　　神话道途升入第三阶，会获得名为“恢复力”的能力，可以理解为“勇者不亡”的上位天赋。 　　只要还活着，在8小时的休息后将生命值恢复满。此外，通过花费1次神话之力并休息1小时，能够恢复相当于满生命值一半数额的生命值（最高为将生命值恢复满）并且恢复任何限定为每日几次的职业能力使用次数（比如野蛮人狂暴、吟游表演、每日法术等等）。 　　在判断这些能力时，这次休息被视为经过了8小时的睡眠。此次休息无法刷新神话之力的使用次数，或者任何限定为每日使用数次的神话能力。 　　加上蛇妖的蜕皮天赋，现在刘刹何一觉醒来，除了基血管出了故障外，全身上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施法能力没有恢复，精力透支导致的反应迟钝和眩晕感依旧让他难以自制。 　　最最重要的是，他很饿。 　　现在的他，连捕猎的精力都没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这次蜕皮刘刹何觉得也许直接蜕掉了两层，或许有三层也说不定，他趴在地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鳞片的柔软。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说他的外部防御能力已经降低到历史新低了。 　　“竟然真的只需要睡八小时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吗？！”天皇在阴天的长廊上，看着刚刚苏醒的巨蟒。 　　比起昨天那鲜血横流，不怒自威的样子，现在的刘刹何颇有点萎靡不振的模样，鳞片黯淡无光，呼吸虚弱，连蠕动都显得有气无力。 　　但此刻看上去，刘刹何已经无碍了，除了背上几处爆炸的伤口位置刚刚长出细小的鳞片外，简直看不出昨天的惨烈痕迹。 　　“陛下……别过来……”蛇信子捕捉到天皇的气味，刘刹何竭尽全力劝道，“我太饿了，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 　　江户湾，某艘游艇。 　　大仓健次从泳池里爬出来，露出自己精悍的肌肉，三角裤紧紧勒着他的腰，凸显著他的公狗腰和风流资本。 　　他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无比灿烂。一头亚麻短发迎风飘荡，说不出的青春，一如今日江户湾艳艳晴天。谁能想到他今年已经三十了？ 　　然后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留下清晰的巴掌印。 　　“我说过，在我面前，少玩这一套！”大仓正藏一边呵斥儿子，一边接过仆人的毛巾擦手，飞快擦起来。 　　大仓健次身上抹了防晒油，这巴掌惹了一手滑腻，说不出的恶心。 　　“OK，OK。”自己英俊的脸蛋被破坏，大仓健次也不放在心上。 　　他比着稍安勿躁的手势，从桌子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倒出冒着酒精气味的冰块，直接敷起来。 　　“爸爸，今天怎么有空来见我这个不肖子？” 　　他嘎吱嘎吱嚼着冰块，脸上敷着的化为冰水，顺着肌肉线条流到胸口，一路钻进小腹，刺激得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大仓健次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无所谓，他很紧张，紧张到了连冷劲上了脑袋，后脑勺发痛都顾不得，只是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什么错。 　　“我要你去把铃木家的继承人，叫铃木川鹤子的姑娘骗上床。” 　　大仓正藏擦干手，背在背后悠悠说道，末了想了想，补充一句： 　　“最好是她对你死心塌地，很不得私奔那种。” 第218章 ：谁是朋友（三） 　　大仓健次眨巴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的父亲，一向把自己日夜泡女人的行为斥责为“不务正业”甚至为此剥夺了家族继承权的父亲，竟然要自己去做这种事？ 　　而且还是对他的上家？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大仓健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玩笑般的语气说。 　　大仓正藏斜眼横了他一眼，便让企图活跃气氛的儿子闭上嘴巴。 　　他看着舔着嘴唇，有些手足无措的儿子，一股挫败之感油然而生。 　　大仓家第十三代长子大仓健次，从小接受优秀的教育和心理辅导，品德，智力，情商，体魄都是这一代的佼佼者，以近乎碾压的优势胜过弟弟们。 　　所有家族长辈都对这孩子抱有极高的期待。 　　21世纪进入中叶以后，随着科技化水平的日益增速，无论是傲来国还是灯塔国，家族概念重新兴起。 　　曾经的三人小家庭再也无力在城市购买房产，只有多个家庭聚集在以血缘为纽带的团体，牢牢抱团取暖才能在新时代保证自己的社会地位和阶级。 　　许多以父母子女为构成小家庭很难实现阶级跃升，相反的是，以家族为核心的传统模式反倒在新时代获得生命力——这是形式所迫。 　　大家在单一领域的力量实在有限，一场疾病，一次辞职都可能让小家庭破产。 　　新的电器应用了太多科技成果，价值已经高昂到小家庭难以承受的地步，而家族分摊，集体享用的模式反倒能让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应用上时代前沿科技。 　　比如搭载了海量知识的教育AI，不要怀疑，现代社会的人力成本太高，而大规模引进落后地区的劳工又会抢占国内劳动力的市场，人类教师现在只存在于高收入家庭，贵族学校和公立学校——甚至后者已经逐渐被教育AI取代了。 　　大仓家原本只是一个松散的家族，幸运的是族人的行业大多集中于零售，物流中。面对程序和无人运输的崛起，大仓正藏二十年前开始号召族人重新聚拢，经过好几年阵痛地转行，现如今家族通过与妖怪相关的灰色产业攫取了海量利润。 　　在刘刹何之前，大仓家就已经是江户都市圈里售卖违禁品的老手了，而大仓正藏第二次慧眼识珠，发现了魔法卷轴和药剂的前景，全身心投入代理，于是大仓家迎来了第二次飞跃。 　　但正当大仓正藏准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时候，一道天堑隔绝了他。 　　乌有町，铃木家。 　　他的家族无论创造多少利润，因为远在江户，都无法真正融入被铃木家经营得铁板一块的方壶岛体系。 　　铃木家本身得到了刘刹何统御其他家族的默许，而川鹤子代理家政后更是提拔了很多从费伦移民来的法师学徒和低级法师。 　　这些人在适应了地球的原始魔力之后，经过复杂的贿赂，工作经验造假，参与基层建设活动融入方壶岛官府基层，有的则参与开发新药剂，更有一部分进入实验室成为科研狗。 　　她与闻辽，半兵卫良好的私人关系也使其在岛上诸妖中有不小的影响力。这么一位角色，是大仓正藏想要往上爬的巨大阻力。 　　其余家族因为地理因素过于靠近不敢动手，他大仓正藏可不怕。在他看来，只要铃木川鹤子下马，无论是谁接任这个职位，都不会有足够的时间获得足够的控制能力。 　　大仓家可以在新任成长到不可控制之前得到长足发展。 　　至于勾引了蛇神名义上老婆的大仓健次嘛…… 　　做父亲地再次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能相信，儿子变成这个样子，正是因为他接受的是贵族教育，因此培养成了一个虚伪的人类至上主义者。 　　一个徒有其表，年轻气盛，观念激进却没有正确行事手段的理想家。 　　他曾经精通枪械，体魄强健，但跟妖怪比起来依旧脆弱。他极度自信所以从不改变自己的想法，但大仓正藏在儿子成年后将他引入家族会议时，这个蠢货竟然提出了一堆不切实际的纲领。 　　是的，跟妖怪断绝交易往来，甚至将违禁品交易网络上交国家成为指控妖怪的罪证…… 　　何其愚蠢啊！ 　　要是按照他说的做，家族的现金流将在一周内陷入枯竭，进而不得不变卖不动产，因此早到了长老们的强烈反对。 　　至于国家……呵，只需要看看刘刹何身为妖怪却在扳倒三井锳介后安全无事就能知道，对东瀛官府而言，一个安分的，能提供海量税款和黄金储备，还顺带维护治安的妖怪，远远比消耗国家财政的灯塔国军事基地好太多了。 　　甚至可以说，东营官府冒着刘刹何可能是傲来国间谍的风险收买他，可以看做是官府准备联手傲来将灯塔国的影响力驱逐东神洲的信号！ 　　无论是家族还是国家，都不把大仓健次的提议当回事，这极大的打击了他，一路顺风顺水的他在被排挤出家族会议后变得消沉起来，开始混迹风月场所…… 　　如果仅仅是喜欢玩女人，大仓正藏怎么可能废除儿子的继承权？他本以为自己暴怒的举动能激发儿子的叛逆心，让他重整旗鼓，从实事干起。 　　没想到这王八蛋就真的“奉旨嫖娼”起来了？！ 　　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既然如此，家族养育你几十年，你就发挥点余热吧！ 　　一念至此，大仓正藏心又硬起来，他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道：“我要做什么你不必管，这是家族的事业，你就说能不能做？” 　　不晓得自家老爹心境起伏的大仓健次挠着腰点头：“小姑娘很好骗，这当然能了……不过你得给我她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毕竟是自己老子的要求，不想搞砸了……后半句他咽在嘴里没说。 　　能纵横女人圈子，大仓健次也有玲珑心，只可惜他跟父亲不对付，加上畏惧情绪作祟，以往没能让他察觉父亲对自己的关照。至于现在？ 　　从一个五好青年变成浪荡公子，辜负了父母的希望，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愧疚，就更没底气琢磨人了。 　　见父亲点头，大仓健次抓紧时间提要求：“还有，我顺便要去做个手术。” 　　“什么手术？你有结石？” 　　“不是。”大仓健次有些尴尬地地合十双手，“这不是三十了嘛，都说男人过了26，体能就下降了。我打算去做个人造海绵体延长手术，还有时间延长手术，到时候也能更快征服那小姑娘不是？” 　　言语间俨然吃定了川鹤子。 　　“滚！”大仓正藏一脚踹出来，将健次踢飞，撞到栏杆上载进海里。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上楼之前顿了顿身子，阴沉的声音传出来：“……给他联系最好的医生安排手术。” 第219章 ：谁是朋友（四） 　　“啊，久违了，东瀛！” 　　一位身材曼妙的女人披着风衣，以后靠的姿势倚着江户川的石质栏杆，在闪烁的霓虹中吐着烟圈。 　　路过的男人们目不斜视，但余光里都流露着若有若无的渴望和眼热。 　　江户不缺美女，环肥燕瘦，年上年下一应俱全。但如此成熟又带着慵懒气息，眉眼间流露着妩媚，举手投足又充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的女人，实在是千金难得。 　　要不是她身边四个黝黑的保镖站岗，只怕现在凑上去男人已如过江之鲫了。 　　这些个保镖别看穿得文质彬彬，但那些塞进西装里的肌肉在呼吸间膨胀着，几乎要撑破衣服来一出爆衣戏码。 　　在街上混过的老人见到这一幕，赶忙拉了拉防尘口罩，垂着头避瘟神似的急匆匆逃跑。 　　黑人手腕，胸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点点纹身痕迹和站立的姿势，无不说明这些家伙跟暴走族，普通的极道分子不同。 　　他们都不是本地人，而且无一例外见过血。 　　女人翻过身，眼睛漫无目的地在倒映这不夜城的江户川中看着，手里的烟杆敲出凌乱的节奏，身体弧线在弯曲间纤毫毕现。 　　尽态极妍。 　　路人擦了擦鼻血，步伐忽然变得窘迫，好像双腿间卡了什么东西。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滴滴声，一名黑人保镖半跪着献上手机。 　　“真是够慢的啊。”女人眯起眼睛抱怨，“追牛先生莫非忙着相亲？那句傲来语怎么说来着，一树梨花压海棠？” 　　“嘴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辣人，安洁莉娜小姐……也许应该叫你女王了？还请原谅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家伙吧，岁月催人老啊……要不是事情重大，我才懒得出来，洛基山的天气可比江户暖和得多。”追牛扇着鼻息，嘬着烈酒回答，“我这次是偷渡来的，试探出了些东西……海警和海关严格了好多，据说是最近才加强的，这次恐怕不比以往。” 　　“D“accord（法语：同意）。”安洁莉娜喷出箭也似的烟，好像龙息一样，她漂亮的紫瞳眯成两道竖线，“我五个小时前到的江户，但一直没联系上刘刹何。闻辽一个小时前也赶到了，他说这家伙几天前便跟着川鹤子潜伏进城了，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 　　“要动手吗？达尔文教派的魔法起步不久，我的人施法的话动静太大，最好在大战中动用，你呢？” 　　安洁莉娜偏着脑袋瞥了一眼保镖，背对她的男人后颈陷在阴影里，乌漆嘛黑。 　　但巨龙的视力让她能清楚地看见保镖脖子。 　　不同于正常人的肌肤纹路，这些保镖的后颈肌肤呈现大片块状结构，就好像…… 　　某种爬行类的表皮。 　　“我这边要好一些，短期没什么问题。”说着她磕了磕烟锅，残渣散发出浓烈的薄荷味儿。 　　安洁莉娜在费伦是不抽烟的，到了地球后忙于从零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还要小心翼翼躲避发达国家的眼线，长期只能短睡的她为了安定精神，这才染上了烟瘾——其实主要是她很喜欢现代烟里的爆珠，有丰富的味道。 　　西牛贺洲南大陆跟其它大洲不太一样，即便殖民者早一百年前就陆陆续续放手让当地国家独立，但这些地区依然深受曾经的宗主国的影响，安洁莉娜的势力可以说是三家中最大的，但她面临的对手的攻击性也最强。 　　因为势力范围靠近农牧分界线，所以要对付那些狗日的强盗，还要跟那些宗主国斗智斗勇，为此她不得不跟精神懒惰的黑叔叔们科普斗争精神和民族思想——其实应该说是复习，可惜这些家伙就跟高三毕业的学生一样，知识大多都还给了老师。 　　她甚至在当地赢得了“解放者”的美誉，因为她迅速接受了地球的教育，对资本主义的高超压榨机巧十分钦佩，于是用铁血手段废奴了。 　　无他，安洁莉娜需要这些奴隶以自由民的身份进入工厂，好更好地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 　　天可怜见，一个邪恶阵营，以残暴和狠毒著称的紫龙，竟然被冠以许多金属龙甚至金龙都没能得到的美誉，这个世界真是有够戏剧性的。 　　“我看见你了。”追牛突然说了一句，让安洁莉娜回神，“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离开那里，在繁华地段久呆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身上的气味已经引来了些许苍蝇。我可不想在魔网降临前失去你这么助力。” 　　“啧！”安洁莉娜抬头看了眼街上抓拍的电子眼，不满地摇头，“你是为了魔网，我是为了粮食。南大陆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上好的土地。只要我有钱养军队，农田要多少有多少。” 　　她挂断电话，手揣进兜里，踢着脚离开。 　　“Allons - y.grandes enfants.（我们走吧，大孩子）” 　　保镖们脚跟互碰，有序跟随。 　　“什么！跟丢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挂着异常针对课牌子的独立小建筑里，柳生真一郎暴跳如雷。 　　日子还能不能好了？ 　　先是首相辞职，异常针对课失去了扩大执法的许可，只能动用常规力量。 　　接着是江户城内出现大量热武器，还他妈在千代田区发生火并。那里离皇居可没有多远啊！超级都市圈落成前，开车的话也就十几分钟车程。 　　更可气的是前线人员发现了大量妖怪的痕迹，甚至找到了蛇妖鳞片。 　　仅从传过来的照片看，他就敢肯定这是刘刹何的东西！ 　　然而，就那条气势汹汹的蛇妖，竟然在现场留下数十斤的血迹，明显是遭了重。抓捕当地角头的过程中又折了人手。 　　方壶岛那边则告知他刘刹何本人正在海外旅游，不在本土，指控是无稽之谈。 　　真是骗鬼！ 　　一线人员已经多次要求支援了，但是没有首相签字，异常针对课在首都的执法能力不能尽数出动，只能依靠警察弥补。现在他已经给天皇写了报告，申请特殊时期的许可。 　　刚刚松了口气，又接到报告说原本来东瀛谈商业协议的西牛贺洲南大陆某小国外交大使团队里的重要角色跑到江户川罚站了一下午，最后又失踪了。 　　而在此之前有妖怪盯上了他们。 　　“他妈的！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柳生真一郎焦躁地抓脑袋：“搞不好会变成外交事故啊！这种事应该是外务大臣和外务省的事情，异常针对课是国家暴力机关！” 　　他气得猛踹桌腿，只是两脚，碳素涂层的强化钢材便被踢得变了形。 　　可惜国家大事并不能因为他的抱怨而改变，在首相选举，内阁即将重组的关头，现任的外务大臣本着不做事就不犯错的心理，指挥外务省将皮球踢了回来。 　　现在真一郎只能咬牙硬上，顶不住也得顶。 　　他嘬着牙花，心一狠，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匆匆离开：“通知江户和周边所有人马，都给我集合，干活了！” 　　“是！” 　　…… 　　精巧，美丽，且强大。 　　天皇仔细抚摸着手心中的宝石戒指，由衷赞叹着。 　　这是刘刹何献上的射线戒指，镶嵌的那枚复合宝石做成眼球的模样，以黑曜石为瞳仁，蛋白石为眼白，辅以合金缝合，秘银打造指环，是他这三年中少有的成功之作。 　　可惜还没能在实战中测试效果便割爱了。 　　除此之外，他把很多藏品都赠送给了天皇。 　　“这种事情……真的要做么？”皇后手掌抚着天皇的后背，由衷担心道。 　　异世界什么的，以前在影视作品里见过不少，但是自卫队吊打魔法世界的桥段，感觉很难在现实里出现了。 　　首先是这种消息暴露出去的话，占据主动的一定不是自卫队而是灯塔国在东瀛的军队，然而是五常里剩下的四个，东瀛官府完全没有制止的能力。 　　其次是……从刘刹何献上的这些东西来看，异世界的文明未必比地球差多少。 　　至少，在毁灭能力上分毫不差，甚至仅仅是刘刹何的描述来看，即便是不怎么懂战争的皇后也觉得胜算不大。 　　具有核弹水准的传奇法师，能运用“传送门”快速对核心目标实施毁灭打击。 　　从几十米高跳下来毫发无伤的战士，拥有与巨龙角逐的怪力和比坦克还硬的防御力。 　　最重要的是，异世界有神明，这对地球的教徒而言，又是多大的打击？ 　　“要不，还是让蛇神把那扇门关上吧？” 　　天皇手指在箱子中的藏品上一一拂过，闻言沉重地摇头。 　　“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它应该交由内阁判断。然而……” 　　说到这里，天皇重重地擂了桌子一下。 　　“然而一旦把消息告诉内阁，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皇后有些不敢相信：“会这么夸张么？他们可是国家的精英啊。” 　　“正因为他们是国家精英！”天皇厉声，“一群政治家中的精锐，这帮对财阀奴颜媚骨的狗，又有多少忠诚可言？与其期待这些聪明人，还不如相信我们的士兵能跟傲来国五五开！” 　　说道这里，老人泄了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反手握住妻子的干枯的手，温言道：“你放心，都快死的人了，我还能有什么野心吗？灯塔国让首相去操心吧。我答应那条蛇，无非是因为他给的东西比皇室里的药效果好不少。能刺激我们的身体机能……我不想死之前还要在病床上躺几个月。” 　　“另一个原因嘛。”天皇说到这里，脸色阴翳，“无非是打算稍微教训一下那些财阀。” 　　“当心动摇国本。” 　　见劝说无效，皇后只能稍微提一嘴便不再多言。 　　“我忍了一辈子。”天皇桌下的手一点点绞紧，却宽慰着妻子，“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就一次。。” 第220章 ：间奏（一） 　　“大小姐，这边请。” 　　衣着暴露的女人挂着夸张的笑容，点头哈腰在前面引路。她分寸拿捏得极好，与川鹤子最近也保持着三步远，最远不过六步，每隔转弯和门前都弯腰引导，等川鹤子过去后又用碎步超越，无声无息。 　　这等上乘服务人的功夫，可不该出现在有这种市侩而低级脸的人身上。 　　仔细打量，川鹤子大概明白了。 　　这女子原先应当是在某个高档的会所当陪酒女，许是从陪酒熬出了资历做过迎宾，但无奈人老珠黄，又没拉到多少有钱的主顾，也没嫁到大家做小，于是被高薪挖到了这种地方。 　　她眼角的皱纹很淡，不过成为游荡者的川鹤子眼光毒辣，还是从粉底与精心打扮下看穿了她的年纪。 　　在东瀛，这类公关陪酒女除了陪酒以外，还能帮客户舒缓压力，放松心情——不要想歪，在那些场所里是不允许出现负距离接触的，陪酒女们会把客户在生意的难题上报，由公司出面在自家的客户圈子里寻找帮手。 　　因此，从事这类行业的女人，只要特别出色，过了三十岁便能带着自己的客户另立门户，一跃成为妈妈桑。她们是东瀛特产的女掮客，手里的资源往往更胜跑销售的。 　　当然，如果你特别讨她们的喜欢，下班后来一场有益心脑血管活络的运动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魅力不够的话，钞能力也是敲门砖。 　　所以这种地方与其称之为会所，其实说是带有桃色风味的俱乐部更贴切。 　　唯一的问题是，这里也卖酒，吃食和住宿而且卖得非常昂贵。 　　将脑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川鹤子经过障子进入宽阔的厅内。 　　清一色黑西装，男人们肃穆地坐在巨大的拼成的方桌两侧，垫子旁武士刀安静地躺在称手处，衣领边缘能看见各种纹身的线条，搭配上他们身上的伤痕。 　　端的是震撼。 　　江户极道，主力经营贫民窟的几个组织，都在这里了。 　　这就是川鹤子认为迎宾的女子以往混得不如意的原因。 　　即便是江户的极道在都市圈建成后，通过各个贫民窟焕发了生机。但对于经政掮客而言，跑来帮他们做事还是太掉价。 　　“让大家久等了。” 　　川鹤子丝毫不在意男人们上下的眼光，自顾自地坐下，身后立着乔装打扮的半兵卫与闻辽。 　　“欺瞒之形”该法术能让受术者变成另一个人或者物品，效果类似易容，10分钟/等级。 　　…… 　　玻璃外的世界变得朦胧，霓虹在雨珠中如同墨晕染于宣纸，显得更加迷幻。 　　那些清晰的投影与文字也一齐模糊起来。 　　在酒店高层，连楼下的汽车喇叭都倏尔远逝，好像独居偏山。 　　酒入喉咙，有些拘泥的气氛随之热烈起来。 　　各组的组长们在总裁们（东瀛极道们近代开始试图把组织‘公司化’，因此很多职位采用了公司职称，比如会长，总裁，董事长）介绍下与川鹤子打过招呼，便纷纷回了自己那边，恩人，仇人，朋友，路人。这些小组长们在面对不同角色时表情变化之丰富，语气高低之迅捷，让人以为他们在巴蜀学过变脸。 　　“感谢川鹤子小姐给我们介绍的生意，那些货确实比外国的销路好多了，警察也没那么严格。”川稻会现任会长三本衫又之柱顶着光头给川鹤子倒酒，言语中感慨良多。 　　作为主要活跃在江户东，北部的极道势力，川稻会前些年在都市圈修建过程中吃了大亏，势力一落千丈。要不是近三年跟刘刹何搭上关系，组织也许就此解散也说不定。 　　不过一旦缓过气来，重新在江户贫民窟攻城略地的他们又有了傲然的资本。 　　江户的穷人越多，极道的势力也就越大，现在的川稻会比起以往，甚至是五十年前，都获得了长足发展。 　　“哪里。”川鹤子脸颊酡红，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川稻会是我们在江户最好的伙伴，你们的销售额是所有组织里最高的。我们出得越多，川稻会赚的越多，这就是双赢。” 　　又之柱哈哈大笑，巴掌在光头上蹭来蹭去：“说的好，双赢！川鹤子小姐不愧是名门大家出来的，讲话就是比我们这些粗人有水平！我一直跟若头们说，咱们这些人，都是卖命的勾当，若是连义理都不顾了，那跟路边的野狗没什么分别。” 　　川鹤子跟着笑，手指轻轻拨着桌上的茉莉花。 　　她一点也不相信又之柱的鬼话，这家伙继承川稻会之前曾经是前代的私人秘书，再之前干过顾问和律师，地位相当于洪门的白纸扇。 　　这种人自称“粗人”……唬鬼呢？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通，又之柱吃吃喝喝，川鹤子倒没怎么吃东西——来之前她已经在家里用过饭了，出来不过是做样子，饭后才是重头戏。 　　饭局差不多结束，几个机器车嗡嗡转着引擎溜达进来，飞快地收拾着满桌狼藉。 　　川鹤子不经意问道：“不是有服务员么？怎么让这些机器来做事？” 　　“小姐见谅。”又之柱摇头，“老会长以前被其他组收买的服务员刺杀过，从那以后我们就只用自己人上菜撤菜了。现在有了机器，便不好再让小的们做这种事。” 　　“听说三井财阀做出了机器人，看上去与真人无异，怎么不用那种？”川鹤子若有深意问。 　　又之柱再度摇头：“贵啊，一个机器人就抵二十个这种车子。”他说着指了指正努力干活的机器车，“然而程序其实都一样，清一色的三井跟三菱合伙开发的。一样的价钱，用便宜的就好。” 　　川鹤子默不作声，等到桌面擦拭干净，机器车都退下后，她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匣子推过去。 　　“这就是贵公司新开发的东西么？”又之柱兴奋地打开，天鹅绒铺就的匣中躺着一管暗红色，不断冒着气泡的玻璃管，在明亮的灯光下，蛊惑人心地涌动。 　　他莫名觉得这管药剂中充满了力量。 　　“血脉药剂。”川鹤子递过一张清单，上面每一种药剂名称后都附有有着简短的说明，“每一种都能给使用者带来不同侧重的增益与特殊能力，持续时间大约有十分钟。出于安全考虑，不同款式的药剂使用最少需要二十四小时的间隔，而最佳的间隔时间是一周。” 　　“如果一周内多次注射会有什么效果？变成四只手四只脚的怪物？”又之柱挠下巴问。 　　川鹤子摇头：“只要过了二十四小时，不同款式就不会互相影响，只是你的身体会被透支，一周后会变得骨瘦如柴。” 　　“营养么。”又之柱听懂了，“输液有用吗？” 　　“有，但是很少，反复注射的副作用对消化系统也有损耗。” 　　他不再多言，拔掉针头保护盖，对准自己的静脉干净地扎下去，同时手指在尾端一按。 　　气压将储存的介质往前推，介质则在气压涌入的尖啸中推着暗红色药剂进入体内。 　　又之柱浑身一颤，两眼一翻，砰地砸在桌子上。 　　锵—— 　　尾座的若头们抓起武士刀，飞速出鞘。 　　“都住手！” 　　沉闷地咆哮，带着毋庸置疑的压迫感。 　　惯用手血淋淋一片，绿色的鳞从皮肤下钻出来，伴随着呼吸开合，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在樱木桌面挖出五个洞。 　　又之柱抬起头，他的犬牙长出了嘴唇，所有牙齿都从杂食动物往肉食动物变化，瞳仁不自觉变成竖瞳，又缓慢施展。 　　他在适应新的增强视力。 　　“好东西！”又之柱言简意赅，他的脑门上绷起根根血管，药剂浸染的深色血液与原本的血液在其中碰撞，血管一边青色，一边黝黑，活似一条条扭曲的黑蛇正吞噬青蛇。 　　“是哪一种？” 　　歪头观察的川鹤子“唔”了一声：“龙血药剂，看样子是绿龙，您的大脑应该也会短暂强化，不过相应的，脾气会暴躁很多。” 　　地球人种比起费伦人要柔弱不少，因此这些上市的血脉药剂都做了柔化处理——通过中和剂减缓药剂发作的速度，降低威力的同时也延长了药剂的持续时间。 　　不然换成一个费伦人注射之后，刚刚那一下就不是掏洞了，而是把手底下那块木桌掰下来。 　　而且费伦的血脉药剂有两套工序，一种是血脉拥有者制作，将血脉的能力注入药剂中。另一种是直接使用相应生物的血液作为原材料制作。刘刹何采用的是第二种。 　　他手下拥有血脉的法师，术士们都很忙，没空做这种工作。而他又拥有一具龙尸和紫龙盟友，也擅长咒法系法术，犯不着舍近求远。 　　又之柱嘿然，摩挲着手指：“怎么卖？” 　　响指之后，闻辽和半兵卫各自打开手提箱，露出整整齐齐用锡纸包着的药剂。 　　“欲魔药剂10支，针刺魔药剂5支，钢魔5支，龙脉药剂10支，分属绿龙，紫龙和红龙，另有蜥蜴人药剂10支，还没有经过完整检验程序，算是赠品。价格吗……帮我办件事就行。” 　　“请讲。” 　　手肘压着桌面，川鹤子一字一句道：“我要跟三井财阀开战，需要你们帮忙掩盖消息，处理尸体和杂鱼。” 　　“哦……胜算几成？”又之柱指甲在獠牙上轻轻扣着。 　　“无可奉告。” 　　“哈哈哈！”他躺在榻榻米上，放声大笑，似乎肚子都痛了：“我没听错吧？你要跟财阀开战，还这么傲气？哈哈哈！说罢，这支药多少钱，我完钱，你立马滚蛋！” 　　“市场价药剂两千万円，算上运费，贿赂安检和我来吃这顿饭浪费的时间，再加一千五百万。”川鹤子快人快语，似乎早就知道又之柱会拒绝。 　　“莫非是特地来消遣我的？” 　　“便是特地来消遣你……又怎样？”川鹤子笑眯眯地说完，身体往后一仰，宛如细柳随风而飘。 　　原本躺在地上的又之柱则消失不见，榻榻米上只留一个深刻的手印。 　　刀光拉起，从少女鼻尖一寸划过，她踹出一脚，身前的小方桌撞在腾空的又之柱身上，挡住他的视线。 　　“砰！” 　　直到这时，最远处的若头耳边才炸响又之柱拍在地板上的声音。 第221章 ：间奏（二） 　　若头们刀才刚刚出鞘，这些冷兵器拿在手里他们却有点尴尬。 　　因为自家会长跟那个女人间的战斗，感觉无论如何都插不上手。 　　厚重的木桌被又之柱顶着往前压，只见白光一闪，桌子从中剖开，短刀挺进，轻巧地划伤又之柱那长满绿鳞的右手。 　　他转身，重锤桌面，一个鹞子翻身落回原地，舌头在伤口上满满舔着，一对眼睛乱转地盯着少女。 　　川鹤子踢开面前的半面桌子，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抖落上面血，将之收入宽袖中。 　　随后她双手拢在小腹位置，低着头，踩着碎步驱前。 　　“嘿！装模作样！”又之柱不屑一笑，从后腰拔出打刀扛在肩上。 　　“啊，长曾弥虎彻。应该是有认定书的真品吧，算上肋差全球也不过三十把……这等名刀落在你这种货色手里，想必会日夜哀鸣吧？”川鹤子用忧伤且寂寥的语气说道，如怨如慕，缥缈若歌。 　　又之柱眼见川鹤子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如此作践自己，顿时三尸神暴跳，气得满腔怒火。 　　他忽然觉得胸闷气短，胃里翻江倒海控制不住。 　　呕吐欲望越来越强，终于控制不住喷了出来。 　　只见黄绿色的酸液蒸出浓雾直奔川鹤子而来，又之柱只是看见自己的呕吐物，无需告知便莫名知晓了它的构成。 　　酸液和刚才吃的食物发酵后的腐蚀性糊状物，普通人如果接触了的话，恐怕几十秒钟就会被腐蚀掉血肉。 　　“机会！” 　　又之柱用力一刨，借助四肢的力量高高跳起。 　　他要借着酸液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时机跃到高处袭击川鹤子，争取一击必杀！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川鹤子并没有躲闪，就这么直直地被酸液击中！ 　　嗤！ 　　痛感传达到脑神经，又被肾上腺素强行压下。 　　又之柱摔在地上，将榻榻米砸出一个坑，接着迅速站起来。 　　他的右脚被削掉了一半，深红到接近黑色的血液汩汩地流着，吸饱鲜血的榻榻米冒出青烟，并发出吃吃声。 　　绿龙的血液也带有腐蚀性，短暂化身龙裔的又之柱继承了这一特性。 　　“身为卖家，怎么会不做点准备呢。”十字斩劈开凝结成块的糊状物，川鹤子从容走出来，刀尖挑起青黄且粘稠的酸液，好像闺秀掀起窗帘。 　　她探出左手，露出一根光秃秃的木轴。 　　三环防护系“元素护盾”，被你碰触到的生物身边环绕着一股近乎隐形的能量波动，让他能够抵抗你施法时选定的特定类型能量。在你施展“元素护盾”时必需选择一种能量类型（强酸、寒冷、电击、火焰或是音波）。 　　只需要这一种法术卷轴，不管对方注射的是哪种龙脉药剂，他们那孱弱的吐息都能抵御。 　　又之柱瞳孔猛然一缩，药剂赋予了她近乎野兽的直觉，让他寒毛炸起。 　　川鹤子又咿咿呀呀唱起来，音调典雅，语言古老而悠长，不似人间。 　　她在吟唱，和服的长袖里插着卷轴，看似满是破绽的低眉姿态，其实掩饰了 　　“什么情况，这女人怎么能这么淡定？！”他咯咯咯地磨牙，竖瞳让他看见了若头们看不见的新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他的全身散发着但不可闻的光，而右手是全身最闪耀的。 　　但是跟对面的川鹤子比起来。 　　他就像一只萤火虫碰见了白炽灯。 　　这盏白炽灯现在又亮起来了。 　　她缓缓伸直手臂，短刀在手中折射着水晶灯的光泽，这柄用大蛇遗颓包裹的武器更换了多次核心，直到一年前刘刹何才为它最终定型。 　　刀铭“风倏忽而息”，名为风息，费伦寒铁矿出产，经过现代材料学和冲压技术反复锻造，刀身轻盈如同枯木，刀刃锋利堪比神话里的镰鼬，有“破敌·类人生物人类克制”和“血光”两次附魔。 　　想要在这么小的物品上进行附魔，光靠刘刹何一个人可做不到，他拿出设计方案后还专程去了一趟费伦，借柯曼德的人脉委托阿瑞文市里有名的大家制作而成。 　　因为其优良的制作工艺，这把风息被视为+3的魔法武器，价值两万金币。 　　而因为“破敌·类人生物人类克制”的缘故，面对人类时，它会发挥出+5魔法武器的强度与锋利程度，还会造成额外伤害。又因为“血光”的效果，伤口将持续出血，很难自然愈合。 　　如果放在古代，这将是天下名刀，地位差不多跟倚天屠龙差不多。 　　又之柱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撞击的瘀血十几秒就散去，但被川鹤子割伤的部位却一直流血不停，他越发感觉不好。 　　华丽的和服摇摆起来，川鹤子踏步向前，和服上的鹤与月在猎猎的晃动中好似要活过来！ 　　风息随着又之柱靠近越来越亮，川鹤子斜握短刀，一记逆袈裟斩挥出，长袖在空中旋转，其上的白鹤简直要展翅翱翔！ 　　“唔！啊啊！”又之柱跌跌撞撞倒退，他的左手被斩断了三根手指，密集的神经传输的痛感终于突破了肾上腺素的压制，让他额头爬满了冷汗。 　　但是他还没放弃，已经近了，机会就在眼前！ 　　他借着仓皇后退的功夫与川鹤子拉开距离，渐渐靠近了站在一旁的闻辽与半兵卫，趁着川鹤子调整呼吸的间歇，立马转身狂奔！ 　　他要抢走所有药剂发给属下，让大家一起上，用人口优势堆死对面！ 　　他已经看见两个强壮保镖脸上的错愕和茫然，很好，他们毫无准备！ 　　“我能赢！”他的咆哮已经涌上喉咙，兴奋得快压制不住了！ 　　先抢药剂，再杀人，动作要快，干净利……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他的脖子，强横无匹的力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あら！闻先生，那可是我的猎物！”川鹤子有些气愤地跺脚，此刻她全然不见张扬模样，仿佛为自家猫狗大战而生气的小孩子。 　　好像刚刚在一干黑社会面前跋扈的另有他人似的。 　　她将风息收入鞘内，闻辽则像扇蚊子似的随手一挥，又之柱便被轻而易举丢了出去，砸在墙上。 　　“他自己撞上来的，不能怪我。”闻辽耸肩。 　　川鹤子摇头：“算了，让合欢酱收拾你吧。” 　　半兵卫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又之柱撞破显像幕布，电子屏构成的金碧辉煌在白噪中暗淡，它们随着又之柱而来强风鼓荡，露出后面高低各异的菩萨像和仙女像。 　　但不同在于这些雕像……都衣衫半褪，露出漆过的肌肤，姿态妖娆，极尽魅惑。 　　布施菩萨，欲念天女。 　　半兵卫饶有兴致地跑到自己背后的幕布前，揭开一看，这边是东瀛本土神话的雕塑，从伊邪纳岐与伊邪那美相遇道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一应俱全。 　　于是又意兴阑珊地松开手。 　　要古朴有古朴，要情欲有情欲，要庄重又庄重，要现代有现代。 　　这才是极道的酒店，充分体现了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思路。 　　说着很长，其实也不过十来秒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直到这时，那些若头们才如梦初醒，纷纷站起来，一帮人围住川鹤子与闻辽，半兵卫。领一帮人去扣嵌在菩萨乳间的又之柱。 　　…… 　　三本衫又之柱感觉很不好。 　　他的伤势被川鹤子用卷轴很快止了血，她似乎根本不介意这些在外面能卖到上百万円的昂贵物资——在双方火并的时候，大佬被流弹击中后只要有一瓶治愈药水或者卷轴止住流血和内出血，就等于从阎王手里买下了一条人命。 　　你会介意用一百万买下一次跟阎王谈判的机会么？ 　　他郁闷地看着手下取出冰镇的酒瓶，往冰桶里铺上毛巾，小心翼翼地放上自己的手指和半个脚掌。 　　纵使他输了，输给女人，若头们都没有对自己表露出什么轻视或者别的眼光。 　　大家都知道，对面那个正品茶的人着实不能用一般人类来衡量。 　　这些若头因为听到了川鹤子的“密谋”，为了防止他们出去乱讲，现在一个个都面朝墙壁跪坐着。 　　又之柱又喝下一杯威士忌，酒精烧的他脑子有些昏，也许还有失血的因素，但很好压制了伤口的疼痛和瘙痒。 　　哦，还有给扔出去后伤了的脊椎。 　　手指把长曾弥虎彻推出半寸，又啪得合上，再度推开。 　　他手里的名刀只来得及跟风息对拼一次，两把刀以相同的角度斩断木桌，尚在伯仲之间。后面他就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地步。 　　无论是灵活度还是短兵经验，他都被这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一个是抓住自己脖子的家伙，长着老虎头，身高两米多，特制的西装都装不下溢满的肌肉，毛发旺盛，举手投足都带着力量和压迫感。 　　他瞧了瞧川鹤子身后的两人， 　　另一个则戴上了面具，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人。 　　没人的面具会皱眉，会笑，还会…… 　　不能再看，越看越对那个面具产生奇怪的……欲望？ 　　又之柱甩着头，把奇怪的想法抛出脑子。 　　总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妖怪，以往只听前代讲过东瀛确确实实是有鬼神的，但这些生长在新世纪的小子们在灯红酒绿的繁华之地生活，对在阴暗中行动的妖怪们没有什么接触。 　　“你赢了，但也不能让我带着川稻会送死。”又之柱吐着酒气说，“哪怕你们有妖怪助阵也不行。财阀控制了国家，他们出事将会让无数人失业，到时候川稻会会是第一个被丢出来顶缸的。” 　　“还有对我们的不信任吧？毕竟相比财阀，还是妖怪这种怪诞的东西更不可信。”川鹤子怜惜地抚摸着瓶中的花，刚刚的对阵中，又之柱大开大合的举动让花瓣掉落不少，现在仅剩的几瓣孤零零挂着，怪是可怜。 　　“……对。”又之柱光棍地点头。 　　“虽然大家都觉得极道不是好人……我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们热爱国家，每逢灾难极道的救援物资都比官府更快到达现场。福岛事件我们的人也不畏辐射去救人。跟你去和财阀火并，和跟妖怪做人奸不可同日而语。” 　　“义……理么。”川鹤子点点头，“不遵守世俗规矩的黑道往往比普通人更遵守某些潜规则，不然他们就彻底失去束缚沦为恶兽，这种论调我听某人说过。” 　　又之柱脸皮一跳，强行忍住怒火。 　　川鹤子抽出瓶中的茉莉花，白色的花瓣无力下垂，她轻轻来到又之柱身边蹲下，在这个男人浑身紧绷，甚至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缓缓渗血，握着虎彻的手开始抽抽。 　　他本能得想拔刀自卫，但药效已过的现在他实际上已经累得快趴下了。 　　“那……要是公家希望你为国效力呢？” 　　“什么……意思？”又之柱酒醒了，他瞪着眼睛，眨也不眨。 　　东瀛古代大致分为四个阶层，以天皇家族和公卿贵族，大臣为首的公家，以武士阶层（源氏，平氏和幕府）为首的武家，还有各种寺庙，神社，道观势力的寺家（比如宝藏院），最后是啥都不是的平民。 　　按照古流分，川鹤子毫无疑问是寺家，她又怎么跟公家扯上关系？ 　　不，不对。现在不能按照过去的习惯划分了。又之柱电光火石间有了猜测。 　　莫非是官府的人对财阀肆无忌惮的行为有了抵触？ 　　他有联想到最近的大事件首相选举，心里越发认为也许各个财阀做得过火了，其中尤以三井财阀为最，所以官府打算小小城接一下。 　　“这……让我们来做，不好吧？”他脸上又冒出了汗水。 　　苦也！ 　　这种事情是能参合的嘛？一个不留神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哪怕成功了，官府把川稻会丢出来做息事宁人的补偿，自己和组织不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川鹤子拍了拍又之柱的脸安慰道。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黄锦写的信，上面的纹路华贵，编织方式古老，又之柱没有见过。 　　川鹤子附耳悄声说：“看完之后，若是不信，拿着它悄悄去明治神宫，自然有人佐证。” 　　说完这句话，她施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 　　而闻辽与半兵卫则丢下装满药剂的箱子跟上去。 　　“对了。”她扭头，“这些姑且是见面礼，要是您答应了，请派人来取订金。” 　　说完她晃了晃手里的虎彻，“这把刀我很喜欢，劳请您割爱。”说罢从容离开。 　　又之柱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川鹤子从他手里取走了长曾弥虎彻，手里取而代之的，是那朵摇摇欲坠的茉莉花。 第222章 ：间奏（三） 　　新宿。 　　三本衫又之柱等着会里医生上门。 　　他一边给会里的若头们挨个倒酒，举杯痛饮，然后唉声叹气地说自己不争气，没能做好家长表率，让川稻会丢脸了。 　　而若头们有的激愤着要带人去捅死川鹤子，有的则劝又之柱不要气馁。硬生生把一场黑道聚会整成了誓师会和中年男人相互安慰的酒会。 　　但其实这才是又之柱跟这些若头们的真实关系。 　　他能击败前代的儿子成为会长，与其说是自己野心勃勃，倒不如说是大家噼里啪啦解除了前代儿子的武装，然后转身把他推了上去。 　　这家伙跟川稻会近乎所有大小帮派的组长，若头们都关系很好。平时私下里也不摆架子，他能坐稳位置完全是因为那超乎寻常的亲和力和语言能力。 　　甚至他自己都没想会是过自己，他原本计划着跟前代同步退休，拿着退休金去开家小店什么的。 　　但是却稀里糊涂成了会长。 　　所以私底下人人都说他是有史以来最温和的大家长（极道采取的是封建大家长制度，最大的会长，总裁一流相当于帮派所有人的长辈。）。 　　又之柱虽然原本是文职人员，但他也是信奉义理的黑道男人。既然大家把他推上了会长的位置，他就觉得自己在退休前有义务带大家走上更好的路。 　　贩毒这种事在他掌权后逐渐喝令底下收手，为了寻找新的财源，这才跟方壶岛扯上了关系。 　　得益于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水儿，川稻会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大家都不是傻子，冒着生命危险贩毒和卖灰色药品，后者更赚钱，傻子才会重操旧业。 　　于是川稻会的人对又之柱越发信服，大家都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但是又之柱又不满了。 　　黑社会什么的，终究不是什么正经勾当，见识到方壶岛产物的经济效益，他琢磨着要不干脆把川稻会洗白转型成公司算了。 　　资本家给的政治贡献金，和黑社会给的政治贡献金，毕竟是不一样的。 　　然而这时候川鹤子来了江户，为了表现出川稻会能保护好渠道的硬派实力，他才不得不又重新插上武士刀装出一副凶悍的样子——早年做基层的时候，哪怕是文职也时不时要上街打人，自从位置高了以后，这些事就不再动手了。 　　所以他和若头们都没有带热武器，不然在桌子下面沾一把短狗，危急时刻若头们一掀桌子，川鹤子未必能从容离开。 　　说到底他就没想过会打起来。 　　还是龙脉药剂影响了神智，未曾品尝过的力量和激荡的心跳影响了他的判断，让他没能忍住挑衅。 　　也许川鹤子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毕竟从底层打杀上来的会长跟从文职转行来的终究有气质上的差距，他又之柱在那些妖怪眼里，就和公司里的中年大叔一样，满身颓然气质吧？ 　　“可我就是一个公司的大叔嘛。”又之柱喝着烈酒，从怀里掏出帛书扔在桌子上，“都看看吧。” 　　若头们挨个传阅，从帛书内容上看，这是天皇亲笔信，里面的内容跟川鹤子讲的差不多，要跟三井财阀打一仗。 　　天皇陛下先是历数财阀在东瀛的犯下的种种罪孽，然后讲了他们曾经依靠国有资产起家的历史，说了千代田区地下电器街的暴乱，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身为国家代表天皇不能容忍，所以他决心好好教育一下三井财阀。内容言辞恳切，字字珠玑，大义凛然，笔迹飘逸，文采斐然。 　　即便是这些大老粗也能体会到作者极高的文学素养。 　　“所以，川鹤子是代表天皇陛下来的？”一个若头不确定道。 　　“是不是真的，今晚派人去明治神宫问问不就知道了。”又之柱又到了一杯酒喝起来。 　　另一个老迈的若头沉声道：“如果是真的，我们不能拒绝啊！” 　　又之柱啃住酒杯，隔着玻璃看大家，自己默不作声。 　　大义是东瀛极道都迈不过去的槛，因为采用的是封建大家长制度，所以对他们而言，义理就是黑道秩序的一切，如果违背的话，整个组织就散了，底下的组长们也不会服气，甚至会演变出下克上的戏码。 　　如果这真的是天皇授意，那么绝不可能仅仅只有一封帛书，若是他拒绝，后续的手段也会紧跟而上。三井财阀在电器街的作为不单单是违背了江户警视厅，也违背了极道们现今来之不易的规矩。 　　如果人人都用机枪手榴弹收拾对手，极道早就在东瀛除名了，他们之所以还活着，除了东瀛极道文化盛行以外，就是会保持克制。而上百条人命和半个街区的毁灭，显然并不是克制的人能做的。 　　更何况，还有天皇。 　　在君主国家，皇帝就是最大的大义。 　　在古代，他甚至比父母还大。 　　“唉。”又之柱放下酒杯，心里有了打算，他看着目光炯炯的若头们，“今晚还得麻烦大家，先搞清楚帛书的真伪和其中内容是否属实。这很重要，决定了我们的位置。” 　　“はい！” 　　若头们鱼贯而出，饭厅里只剩下又之柱一人满脸通红，他喝了太多酒了，距离醉倒只有几杯的差距。 　　“选了这条路，川稻会就彻底没法洗白了。” 　　厅中寂静无声，他躺在被自己踩碎的榻榻米上，撑开的玻璃灌进了大漏风，吹起帘幕，露出妖娆性感的仙女菩萨和庄严肃穆的东瀛神话。 　　数百个雕像都盯着又之柱，他知道这是雕刻师们故意为之，这些雕塑都低眉向下，无论在厅中哪个位置抬头，都会觉得所有雕塑在看向自己。 　　他迷迷糊糊觉得现在自己暴露在漫天神佛中，毫无秘密可言，所有的善恶功过都被称量。 　　“呵，带着效忠自己的小伙子们送死，我大概会下地狱吧。” 　　…… 　　酒店内风云际会，窗外依旧是纸醉金迷的世界。 　　川鹤子在新宿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准确地说，她现漫步于正在新·新宿。 　　摩天大楼什么的自不必提，那些时不时凹陷下去的深坑直达地下一层，整个坑里都是商铺的灯光，各种繁体的爱啊情啊字样投射在洞穴中央，好似百花争奇斗艳。 　　新宿是江户都市圈里少有的上下打通的区域，因为这里可是挣寂寞男女浮财的好去处。 　　这儿到处都是牛郎和陪酒女的店铺，时时刻刻都有痴男怨女搀扶着在大门口演梁祝。 　　然而不必担心，他们明天还会在这里相遇，然而再演一遍，仿佛每天都是最后一次再见。 　　川鹤子撞破“一生唯爱”的虚影字幕，毫不怜惜地从堪称绝色的牛郎投影中穿过，无视了投影哀婉的眼神与伸出的手。 　　一辆厢式货车跟在她身后，缓慢在沙丁鱼群似拥挤的车流中穿梭着，与川鹤子保持的适当的距离。 　　货车内，闻辽跟半兵卫正吞云吐雾，全然不管身后被抢了车道的轿车气愤的喇叭。 　　掸了掸烟灰，半兵卫把烟头摁灭在台上：“我觉得大小姐跟主公倒是越来越像了。” 　　“怎么说？”闻辽夹着烟屁股，舍不得丢。在真中家他每天的烟都被真中合欢控制着，多抽一根就要被骂，现在好容易有了不限量的机会，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都很装。” 　　闻辽想了想：“确实。” 　　“是吧！”半兵卫眼睛亮起来，盯着街边路过穿超短裙的美女目不转睛，一边念叨，“主公是跟人打架的时候喜欢逼叨逼，用烂话和吐槽掩盖小动作。大小姐用个卷轴还要摆出一副殉道者的姿势，咒语念的跟唱歌似的。” 　　“这是战术。”闻辽皱眉，他想的装是指气势上，倒是和半兵卫不在一个频道。 　　“我说啊，一路上看了几回女人了？你跟阿贺已经结婚了吧？”闻辽夹烟的手挠着脑门。 　　半兵卫哼道：“跟你这种没结婚就认怂的软骨头不一样，我们大东瀛的男人有的是硬气，在家里我说了算。看几个女人算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眼前闪过亮光。 　　那是闻辽在晃手机，竖起大拇指：“好汉子，我已经录音了，这就发给真中合欢，让她给阿贺传过去，看看你是不是真有种！” 　　“……两包，不能更多了。”半兵卫扶着额摸出两包烟递过去。 　　闻辽露出两排獠牙：“我要一条！” 　　…… 　　闻辽跟半兵卫在车里的吵吵闹闹，一点也没影响到川鹤子。 　　她在街上乱转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她脑子很乱，有些焦急。 　　刘刹何托人将帛书带给她的时候，顺带告知了局面的恶化。川鹤子这才急匆匆参加川稻会的欢迎宴，还不惜大打出手，求得就是速战速决。 　　由不得她不焦虑。 　　把方壶岛跟三井财阀现在的盟友铺开来看，他们这边有天皇为首的公家支持，有紫龙安洁莉娜和达尔文派德鲁伊追牛·巴弗劳的鼎力相助，还有真中家，自家叔叔在政坛上遥相呼应。再加上岛上云集的施法者们，如果川稻会这个关东极道大家也参合进来，不可谓势力不大。 　　反观三井真一，作为继承人的她不可能完全获得家族力量，目前只有狗爷一个棋子露面，看起来双方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势力不是这么算的，如果哪边声势浩大多哪边就要赢的话，那十八路诸侯就不会在虎牢关卡那么久了。 　　刘刹何这人数不可谓不多，但安洁莉娜也好，追牛也罢，他们的势力主要还是在海外，能真正带入江户的只有少数。 　　况且这两人和刘刹何，川稻会性质重合了——都是擅长暴力。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首相选举，各党已经开始组织党内选举，准备推出各自的候选人了。这种事情不是一帮暴力分子参合就能解决的。 　　他们是来江户征求天皇和官府许可，往费伦倾销粮食，魔网这个主要任务会夹杂在粮食运输的大项目里，以瞒天过海的方法过审。 　　这考验的还是政治能量。 　　她仔细想着，走得有点累了，于是在街边一个有遮雨棚的桌子前坐下。 　　方壶岛这边只有近几年贿赂的议员和岛上几个本土政治家族，在江户城的影响力有限。 　　三井财阀作为存在上百年，控制经济命脉的财阀，对政坛的影响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三井真一不能调集家族所有力量，但光是在没有首相的这个敏感时刻将电器街的事情弹压下来，就足见其在政治中的威力。 　　更何况……东瀛可不止一个三井财阀，四大里还有三个没有表露态度，若是按照六大财阀的说法，现在还有五个财阀正潜伏在水面下。 　　东瀛这些个财阀相互间半根错节，又之柱买的清洁机器车都是三井跟三菱两家合力，在其它领域三井家自然与各大财阀关系匪浅。 　　只要愿意做利益交换，川鹤子相信东瀛大财阀们不介意合起伙来欺负大蛇神社。 　　反正还能打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幌子不是？ 　　所以如此来看，他们唯一的优势在于自卫队和灯塔国基地里的大兵出动之前，刘刹何事先纠结起来的武力优势。 　　“以打促和么……”川鹤子按着眉头，“但是这样一来妖怪们可能会暴露啊，毕竟江户有上千万双眼睛看着，比不得乌有町和子虚县那种乡下……” 　　就在她愁眉苦脸的时候，桌子对面传来低沉却异常温柔的声音： 　　“请问我能坐在这里么？” 　　…… 　　厢式货车。 　　半兵卫叼着烟，跪在驾驶座上，半个身子往后探，一只手伸出来努力去够闻辽的手机，那手机里反复播放着他刚才的狂言。 　　“我烟都给你了，做人要诚信啊！”半兵卫苦着脸道，“你真发了可就是要我死了！” 　　闻辽脸上笑嘻嘻的，为自己白赚了一条烟沾沾自喜。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重点不是烟，而是从朋友手里白赚。 　　他本打算再逗弄一阵就删掉录音，所以逗弄起来颇有些肆无忌惮，甚至为了逼真还编辑了一条短信，手指悬在发送按钮上，另一只手按着半兵卫的脸，不让他靠近。 　　半兵卫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急忙往后钻，仿佛那不是发送键，而是什么核单按钮。 　　但是闻辽突然往车外看了一眼，表情呆滞，手一滑，短信就这么发送完成了。 　　江户城普及5G信号很多年了，子虚县三年前开始铺设线路，到现在也已经完成，这条短信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从手机里发送到最近的信号塔，飞着越过半个东瀛直奔子虚县。 　　“完了！”半兵卫哀嚎着，终于突破呆滞的闻辽，一头撞在闻辽脸上。 　　“确实完了。”闻辽喃喃自语。 　　“说！为什么害我！”半兵卫一边按住闻辽的脸，一边掏出打火机要烧他的毛。 　　“看那边啊蠢货！”闻辽被按在车底，失去视角，突然怒了，一巴掌拍在半兵卫脸上，把烟头拍进他嘴里。 　　“咳咳咳咳！呸！”半兵卫好悬没被烟头呛死，但他吐烟头的时候跟着闻辽的手指往车外一看，立马没了追究的心思。 　　一个英俊阳光的男人正跟他们的大小姐聊得火热，两人时不时笑出声。 　　“我说……主公应该允许大小姐嫁人吧？”半兵卫道。 　　“不知道。”闻辽回答，“但就算允许，那也得事后审核过关，入赘铃木家。这种关键时候，主公不可能允许大小姐把心思花在谈情说爱上。” 　　他们机械地说着，全然没发现半兵卫的防风打火机落在闻辽肚皮上，火舌已经点燃了闻辽的西装。 第223章 ：快板 　　“什么，川鹤子疑似跟人在谈恋爱？”刘刹何盘坐在皇居的一处池塘边，身子躲在草丛阴影里。耳孔里的微型通讯器滴滴作响，传来闻辽不停拍打肚子的声音和半兵卫说不清道不明的语调。 　　他挪了挪身子，纵使明知皇居上不会有人或者无人机监视，刘刹何依然保持着野外的警惕。 　　东瀛的皇居连局域网都跟外部断开，采用单纯但极为有效的方法隔离骇客入侵。你甚至可以怀疑首相官邸的电话被窃听都不必担心皇居内某个监视器会被墙外某人利用。 　　骇客们在网络中再怎么厉害，都需要网络牵线搭桥，只要禁绝一切与外部网络连接的渠道，哪怕是世界第一骇客都不可能越过物理手段影响到皇居内部。 　　“这种事儿还需要跟我汇报吗？怎么处理你心里没点数？”刘刹何有些恼火，想他在皇居内小心翼翼服侍天皇，生怕一个不小心翻车惹来杀身之祸，没成想派去保护川鹤子的俩人竟然为了这种事儿启用了备用通讯手段。 　　这可是傅坚俊人实验室的最新成果，结合了当代前沿科技的魔法产物，才能越过皇居的屏蔽把失真的信号传递进来。 　　“是，我们等会儿就把那家伙沉进江户湾里。”半兵卫信誓旦旦保证。 　　“不是。”刘刹何翻了翻白眼，因为新生鳞片的缘故，现在他的“外壳”还具有较强的弹性，能让他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跟路人聊聊天有问题？诶我说你们俩不会是谈恋爱把脑子谈坏了把，看什么都是恋爱脑？退一万步讲，就算有感情。你总不至于怀疑她会把事业丢下不顾吧，相处这么久难不成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是，是我们疏忽。”半兵卫在车厢里保持上半身笔直的姿态，闻辽怀疑如果不是在货车里，这家伙会直接站起来。 　　就跟神剧里的那些鬼子兵一个调调。 　　挨了通臭骂的半兵卫瞪了闻辽一眼，闻辽冷静地指着自己肚皮上被烧掉的一圈毛。 　　靠着这个筹码，半兵卫才不情愿地接手了打电话的活儿。 　　“你从头到尾都讲清楚了？”闻辽拔着烧焦的毛，心不在焉道。 　　“你不在旁边停着的吗？”半兵卫没好气道。 　　“那我充分怀疑主公以前没谈过恋爱，连母兽都没找过。”闻辽刁上颗烟，继续吞云吐雾。 　　半兵卫点头：“那男的明显对大小姐有意思……至少想泡她。” 　　“然后呢？怎么说？” 　　“说是摸摸他的底，防患有人想借大小姐打击我们内部结构稳定。如果没问题，大小姐又真的对他有意思的话，就先让他暂时消失，等事情结束了再放出来。” 　　“真是冷静啊。”闻辽说不清是赞叹还是讽刺道。 　　…… 　　大仓健次觉得自己优势很大。 　　目标对自己的初次出现没有表现出抗拒和否定，相反他俩的相处以外的融洽。 　　聊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几乎是有问必答，虽然有些回答模棱两可甚至明显是骗人的。 　　但，不讨厌，就有机会不是么？ 　　他觉得这把稳了。 　　身为钓妹高手，大仓健次的经验告诉他，父亲郑重交给他的任务很大可能用不上改造后的新器官。 　　“是个有些迷惘和不知未来的姑娘啊，还很有文化。文艺女青年什么，最是好骗。” 　　因为她们的理想爱情还很稚嫩，纯粹性和神圣性相当高。 　　大仓健次相信自己经过数百位女人打磨过的唇枪舌剑能轻易政府这位有着误入钢铁森林的小鹿般懵懂女孩的心。 　　他优悠闲地泡在浴缸里，仿佛想象到吹响胜利号角的模样了。 　　如果他知道对面那个眼神有些迷惘的姑娘在想着如何绑架三井真一甚至是三井财阀当代家主，甚至在对话中思索的也是在江户街头开战的可能性的话。 　　不知道这个后十年精力全花在女人身上的家伙会作何感想。 　　他岂止是对川鹤子会错了意，简直是把她当做自己猎艳战绩上的又一枚勋章。 　　…… 　　新宿。 　　天气正好，受海洋风乃至台风影响的夏天里，这是少数晴朗的日子。真可谓晴空万里风浪高，正是梭哈的好时刻。 　　少女们穿上超短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压马路，同时肆意地炫耀着年轻的资本，让在椅子上，窗前，车中为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人们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但是今天的新宿有些不同寻常，街头拐角的混混们不见了，往常他们会在街头游荡，为收了保护费的店铺提供保护，有时会凑在公园或者柏青哥店里抽烟聊天。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傍晚，照理说这时候歌舞厅和风俗店都开了门，正是混混们在势力范围内往返的时候，但是巡逻的警察一整天都没见到几个熟悉的混混面孔，终于开始通过车载通讯器联络警视厅。而更老练的警察则直接给认识的暴力组组长打电话——抓了十几次，都成熟人了。 　　不久这些新宿的警察都接到总部的消息，说是川稻会正在组织文化课，意在提高帮派分子的文化素养和培养新的社会技能，已经报备过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又之柱昨天晚上就就从赶往涩谷区代代木的属下那里得到了确切情报，明治神宫承认了这份帛书的真实性。 　　而今天晚些时候，天皇则在与官府高层的谈话中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在明年或者后年退位让贤的想法。 　　毫无疑问，这是在放烟雾弹给即将来到的动作打掩护。 　　无论如何，刘刹何趁着大家目光集中在离开皇居的天皇陛下身上的时候，利用“高等隐身术”离开皇居。 　　很快他就跟漂在海上的追牛接上了头。 　　…… 　　大仓健次在第二次“偶遇”川鹤子的时候自报了家门。 　　他这次带着巧合和父亲的“使命”而来，接下来直到烟花大会之前，他都会带着川鹤子在江户到处游玩。 　　闻辽与半兵卫摸清他的底细后把这个人的档案琳琅满目地摆在川鹤子案头，接着离开了。 　　刘刹何获得自由后，川鹤子就回归了原本的角色——吸引敌对势力的注意，所以她对于大仓健次的相邀并不拒绝，反而乐见其成。 　　她清楚大仓健次过去的经历和大部分情史，大仓正藏相信以铃木家的能量，想查清一个混迹在风俗店和歌舞伎一番町的男人事迹并不难。 　　但是坏男人也能吸引到乖乖女，让自家儿子勾引川鹤子本来就是阳谋，男欢女爱在现代十分正常，铃木家就算在生气也没有理由借此动手——直到现在大仓正藏都不知道刘刹何才是方壶岛诸妖的实际头目。 　　在他看来，大蛇神社的蛇神无论是真的复活也好，还是铃木家勾搭上新的妖怪势力也罢，真正在做事的都是铃木家和诸多人类家族。妖怪都在暗地里。 　　这种思维固然有江户跟方壶岛距离较远看不真切的缘故，还有大仓正藏本身在东瀛权力体系中位置较低，没办法得到乌有町跟三井锳介围绕着子虚县地下权力斗争真相，只能通过蛛丝马迹片面推断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人类统治地球的观念在他以及绝大多数人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因素。 　　但是方壶岛算是个异数。 　　神社势力阴差阳错被三井真一利用介入三井财阀继承人斗争，在外人看来是一场以小博大的冒险，然而成为继承人后的三井真一忙于逐渐接受家族事务，并且受限于自己弟弟的大规模人口拐卖事实不便插手岛上事务。 　　有费伦这个黄金来源的刘刹何又不惜重金和魔法物品贿赂当地以及江户有头脸的人物，加上方壶岛暗面在他治下确实比以往要安分许多，所以除了全面撤出该岛的三井财阀外，其余财阀在当地的势力跟神社算得上相安无事——当然，些许代价是免不了的。 　　所以大仓正藏误判了形势，刘刹何跟他的亲密盟友已经汇聚东瀛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了。 　　在大仓正藏看来，结合东瀛各个拥有“真神”的神社来看，那名社神绝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 　　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暴露在其它神社势力当中，失去神使、部众和本土优势，社神在异地就是祂最虚弱的时候。 　　因此大仓正藏考虑计划的时候，直接默认了方壶岛的话事人其实是铃木家，而铃木川鹤子跟铃木太朗就是铃木家在江户的主流力量了。 　　前者是家族继承人，在许多事务上说得上话，而后者是铃木家力推的政治代表。 　　消息来源片面的大仓正藏又误判了形势。 　　铃木大川固然是铃木家现任家主，但他实际上精力都投入了神社在人类社会的产业，包括工厂，农业和三井农贸的遗物。 　　而大仓正藏赖以为生的药剂，卷轴和稀奇古怪的植物，蘑菇，怪异的骨头化石等等东西，都是以川鹤子的妖怪跟其余人类家族联手处理的。 　　他以为自己盯上了铃木家跟那名不知真容的蛇神间脆弱的纽带。 　　然而这跟纽带比他想象中粗的多。 　　大仓健次正保持着良好的自我感觉冲向深渊。 　　…… 　　四座单发型湾流飞机降落在新羽田国际机场，这座建设在超级都市圈二层的大型机场位置与原来的机场保持一致。 　　而下层原本的机场被用于维修，质检飞机。 　　这种设计让羽田国际机场的容客量和机场载机量大大提升，给江户的经济注入新的经济增长点。 　　三井真一略显疲态地走下飞机，外面正飘着小雨。 　　几十年前的大城市都能做到一日晴雨不同，合并三大都市圈的江户更是隐隐有东西气候各异的架势。 　　尽管行政上统一了，大家还是喜欢按照传统来仔细划分已经合并的都市圈。 　　而位于大田区的羽田国际机场正是原本江户的南端，与川鹤子居住的江户川区隔着多摩川和江户湾相望。 　　天气晴朗的话，在二层机场甚至能看见对面低矮的别墅区。 　　三井真一刚刚完成了一份合同，正是疲惫的时候，她辅以坐进后座，秘书就递上了一份文件，并升起隔音墙隔绝司机： 　　“实验室的消息，还是无法解析ρ物质中的几个关键有效成分。” 　　三井真一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查看文件内容，她飞快地翻着，随后把文件扔回秘书手里。 　　揉了揉站了大半天发酸的小腿，她有些无奈道：“我们有最好的实验室和最好的科研人员，但分析不出来一个东西？” 　　秘书低声回答：“负责人说还是样本太少，不敢动用所有手段……他原话是‘就一根手指大小，过滤后更少的样本，根本不够看。’那些有效物质的含量太少了，负责人甚至不敢让人着手提纯。” 　　三井真一缓缓叹息，撑在车门处，摆手示意揭过此事：“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只是这东西不好找，让他耐心等吧，不必顾忌样本，能上的都整上。” 　　“是。” 第224章 ：急板 　　天皇想要退位让贤的消息一时间在高层和各大神社流传起来。 　　公家和寺家从战国时代衰落至今，明面上的力量很少，但在奇人异士眼中，还是颇有几分威望的。 　　况且东瀛跟傲来国破四旧后肢解了盘踞在地方的大宗族不同，各个神社和传统家族在地方上，神社周边有很大的地产。 　　甚至有些村镇干脆就是在给神社打工——从售卖旅游产品到种田，温泉旅店乃至镇上的商铺，在有“真神”坐镇的地方，因为比起外地更稳定安逸。 　　君不见就连富士山都是私人产业，东营官府每年还得掏钱租借产地呢！ 　　万世一系的天皇陛下金口一开，这些有产的地主们，虽然散落关西关东，无一例外开始跟地方的议员们施压，地方又倒逼中央。 　　就一句话，催促尽快完成党内利益交换，推出候选人角逐首相。 　　无论是劝是从，总之天皇的事情终归是件大事，马虎不得。 　　铃木太朗也因此天天忙着代表方壶岛神社众一系参加各种会谈，他这一派在岛上是多数，但放在众议院就成了少数，正加紧开出神社的条件，企图说出派系内的候选人。 　　政治上的事务纷乱复杂，对于派系政治的东瀛而言，刘刹何作为地方实权派影响力着实有限，他不大可能将筹码压在政治角力上。 　　再者说，现在他正和追牛一道，在江户的下水道系统里忙活——想要打开晶壁系将魔网引来，除了东瀛官府和宗教领袖点头外，还得有魔法阵指引。 　　不知道费伦那边现在情况如何，总之女神的意思是在大陆引起的动静越小越好，因此刘刹何这边的准备越充分，密斯特拉需要抽离的精力越少，整个计划就越安全。 　　他现在正指挥着不死生物在下水道里沉进各种宝石和晶矿，追牛跟达尔文派的德鲁伊们则驱使着动物伙伴们拉来成品秘银块。 　　从1992年开工，2006年竣工的“首都圈外郭地下放水路”从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为以后的新建下水道系统接驳。因此整个江户的新下水道系统直到今天依然在扩展。 　　然而其中央位置，即本世纪初竣工的“放水路”已经完成了无人化，只需每年汛期前后派人进行检查就行。 　　加上这地下系统非常庞大复杂，因此刘刹何跟追牛在这里的活动根本没有引来关注。 　　事实上，在本世纪初的一本青春小说中，这个下水道系统有个非常霸气的名字： 　　铁穹神殿。 　　而东瀛人给它的名字是地下神殿。 　　安洁莉娜则称其为地下城。 　　“这不就跟费伦那些在人类城镇下面的地下城一样吗？地下水混进了生活污水和垃圾，还有你们这些怪物在里面游曳，在无人的阴暗角落规划着阴谋诡计，只等地上冒险者进来除魔卫道。” 　　她如是说道。 　　尽管如此，安洁莉娜还是对这“地下城”颇有好感。 　　毕竟在地下五十米深处，一座由内径10米的下水道将深七十米，内径三十米的“深井”相连，中央蓄水池有177米长，78米宽，用59根重500吨的混泥土柱子支撑。 　　这还仅仅是06年完工的工程部分，至于近年新建成的部分，因为刘刹何等人这里的工作没做完，尚未过去。 　　但对于安洁莉娜而言，这简直太棒了！ 　　她离巢后住的地方都一言难述，受到北地女王追杀后更是多次躲在土坑里，就算现在去了西牛贺洲南大陆，但受限于当地的生产力水平和经济状况，她的府邸也是用山洞草草扩建的。 　　即便是再多的文物装潢，比起这里混泥土精心搭建的地下空间而言还是有所不如。 　　在这里，她甚至现出原形都够不到穹顶！ 　　差一点这姑娘就要宣布这里归他所有了。 　　幸好当时管道里涌入了生活污水糊了她一脸，盛怒的安洁莉娜在刘刹何跟追牛再三保证下得到了有机会报复的承诺后才愤愤然离开。 　　“你说你没事带她进来干嘛？”刘刹何自己缠在一根柱子上躲避污水，不满地对小船上的追牛抱怨。 　　追牛雪白的眉毛抖着，无奈道：“是她自己好奇钻进来的，我可是跟她说了回大使馆的。” 　　“算了，先把工坊展开，咱们把秘银给融了再说吧。” 　　…… 　　刘刹何跟追牛一干人当水耗子暗戳戳搞事且不多说。 　　反倒是地面上最先起势的不是财阀，不是方壶岛神社众，也不是其它政治派系，而是关东极道大家川稻会。 　　在川稻会势力衰弱的那些年，江户的其它极道组织起起落落，每年都有年轻人成长起来，因为叛逆的缘故加入社团，而每年也有老人病死退出。 　　虽然川稻会近些年重新握稳了江户地下第一把交椅（仅限于人类社团，妖怪和人类其实是各玩各的，鸟都不鸟他们，所以川稻会高层虽然知晓妖怪的存在，但与其深入交流也是二十世纪的故事了），但已经不复当年盛况。 　　毕竟二十一世纪初期是社团最艰难的年份，连山口组这种响彻海外的组织领导都穷得去便利店偷西瓜，被抓之后窘迫地说“为了给组里省下经费”可见一斑。 　　但是得到天皇背书和川鹤子支持的他们，川稻会开始展现老牌暴力组织的能量了。 　　他们捣毁江户敌对社团的总部，在柏青哥店或者夜总会借着酒后寻衅挑事的由头带走社团骨干，一切行动都在夜深人静或者大雨中发生，目击者寥寥，大都被花钱封口。 　　而新兴的社团们的回应则暴力多了，有的年轻的头目甚至模仿电影在川稻会罩下的风俗店放烟花（扔煤气罐），更有甚至直接在命案现场喷漆留下名讳。 　　这可捅了大篓子。 　　江户城都多少年没有出过这种重大的暴力团惨案了？无辜死伤者数量超过二十人，警视厅一度怀疑是妖怪们栽赃嫁祸，异常针对课甚至都出面调查。 　　最终结果不言而喻。 　　虽然东瀛的贫富分化严重，机械改造和各种淫靡的投影广告大行其道，但也不是什么地方治安都混乱不堪的。 　　至少江户都市圈上层区不是。 　　严查，必须严查！ 　　老牌暴力团在官府的人情和人脉此时显现出来，以派系政治为主的东瀛很吃人情。这就为脱罪活动留下空间。 　　恰巧川稻会的行动虽然被记录在案，但他们表现十分克制，犯罪行动比起动不动放烟花，拍短视频上传的组织而良好许多。 　　现在网络上民众的激愤也仅仅限于那些自报家门的蠢货，无论是出于维稳、人情还是平息民愤，重罚新社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川稻会被抓的人都被轻判了，接着便被保释，拍拍屁股走人。 　　新宿螺旋天井。 　　这个内径五百米的天井从二层贯通一层，无数商铺开在两道螺旋向下的通道旁，各种投影广告在天井中花枝招展，好不热闹。 　　这道天井作为上下层的交通命道，有点类似山城里的商城。 　　在这里你以为是底下，但在下面的人看来它就是在楼里。天井每隔几圈就有一条路沿着天井向新宿深处延伸。 　　这些只能通过一辆汽车的道路直连下新宿高层建筑的楼顶，是那些牛郎，陪酒女和服务员住宿的地方。 　　这些人称自己的家事夹心饼干，底下是商业街，头顶是商业街，就中间位置留着住人。 　　三本衫又之柱沿着其中一条往里走，从路边的楼梯下去，在紧密的大楼间上下穿行。这些楼梯明显是违章搭建的，它们挤在楼与楼的间隙里，用混泥土草草制成，边缘都没有抹平，明显还是毛坯。 　　估计是新宿的老板们为了让员工更快上下班，私底下出资修建的。 　　而在又一处拐角，楼梯贴近大楼的位置，一间便利店就这么突兀地开着。 　　主人明显是瞧见了商机，打破自家落地窗，用水泥将楼梯和自家窗台相连，竟然就这么卖起了茶水饮食。 　　又之柱撩起幌子进去，看见琳琅满目的货架边放着躺椅，一个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人正坐着看新闻 　　“会长。”他冲老人鞠躬，言辞间颇有惭愧。 　　老人看了他一眼，放下kindle，摘掉眼镜站起来：“你才是会长呐，我就是个前代罢了。来，坐。” 　　说着老人转身进屋，从水缸里捞出一块年糕，抄起刀子切成薄片，佐着货架上的佐料烤了起来。 　　又之柱坐在桌边，想要帮忙又不知道从何做起，有些尴尬。 　　等了几分钟，年糕嗤嗤得膨胀起来，老人分了跟牙签，插起年糕吹了几下丢进嘴里大嚼特嚼：“还是传统做法的香啊！” 　　他感叹着。 　　又之柱默默吃了一片，低声回应：“但是传统做法在市场上没有竞争力。” 　　老人愣了一下，哈哈笑起来。 　　“又之柱啊又之柱，你莫不是以为我话里有话？”老人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皱得更深了，但脸色却红润起来。 　　这时候幌子被掀开，一个年轻女人钻进来，见到正在烤着的年糕，眼睛亮晶晶：“桑吉爷爷，生活挺好啊！” 　　“哟，小彩佳，这么早就下班了？”老人笑呵呵回应。 　　“没呢，没呢！”说完她也不嫌烫，捻起年糕吃了几片，转身从柜台的大锅里拿了几串关东煮风驰电掣离开，大声嚷嚷：“晚上下班一块儿给钱！” 　　老人看着小彩佳的背影，着重在她屁股上看了两眼，回头发现又之柱也瞧着彩佳葫芦形身材。 　　又之柱收回目光，跟老人眼神对上，不由老脸一红。 　　“年轻真好啊。”老人感慨道，说着打开一罐啤酒，翻手摸出杯子给又之柱倒上，“我老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想解释什么的又之柱，忽然就没了多说的心，只是跟前代碰杯吃起了烤年糕。 　　然后两人捞起关东煮和各种零嘴，一边喝酒一边吃起来，也不说话，一时间店面内只闻酒杯碰撞和咕咚声。 　　也不知吃了多久，又之柱只见地上躺了好几个酒瓶，自己站起来也有些歪歪斜斜。 　　他掏出烟盒给前代，老人伸手挡，另一只手点在胸口处：“戒了，肺癌。” 　　又之柱脑子里有些情感涌出，又被醉酒翻来覆去一阵晃动，细细摸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自己叼着烟，点了点头往外走。 　　在幌子出点燃烟，他长长地吸了一口，吐出尼古丁混合酒精的浊气，皮鞋踩在楼梯水洼间，就打算走了。 　　“又之柱！”老人突然高声道。 　　他猛然回头，只见老人已经解开衣服，露出皮包骨的胸口，上面是褪色的纹身。 　　前代海量，饮酒至此双眼依旧通明，他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既然决心要做，就不要畏手畏脚。我老了，你还没有，拿出年轻人的气魄来！” 　　说完老人扯过薄毯盖在身上，背朝店门躺过去。 　　又之柱看着老人瘦削的身子，久久无语。 　　他深鞠躬，发自肺腑： 　　“は——あ！” 　　作者的话：图为地下神殿（铁穹神殿），以下为介绍：日本是个台风多发国家。在多河多雨靠海的东京，夏季应对暴雨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防止洪水泛滥，除了疏整河道外，在河道附近地下建设洪水调节池也是一项重要对策。东京地区地下排水系统于1992年开工，2006年竣工，共耗资30亿美元，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先进的下水道排水系统。排水系统全长6.4公里，包括5个深65米、宽32米的巨型竖井，竖井之间由内径约10米的管道连接起来，前4个竖井里导入的洪水通过下水道流入最后一个竖井，集中到由59根高18米、重500吨的大柱子撑起的巨大蓄水池中。 第225章 ：幼稚 　　且说那又之柱与前代一起吃了烤年糕和零嘴儿，喝了一肚子啤酒后折返川稻会总部。 　　把会议室里等着自己的小弟晾在一边，他悠悠地放完水，端着醒酒汤闯进去。 　　一干顾问，干事长，括长们众目睽睽中，又之柱若无其事地关上裤链，一屁股坐下，两脚搭在桌上。 　　干部们看着会长如此粗放的一面，有些不知所措。 　　又之柱自从被选为川稻会会长以后，从来没有在正式场合做过出格的举动，但今天他不但迟到了，还喝醉了酒，还行为粗鲁，实在不能把他跟以前谨慎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会长……”干部甲小声说。 　　“老子啊！”又之柱仰头开口打断。 　　众人一震，打起精神。 　　又之柱手指扣进碗里，有些醉醺醺的眼睛看着弟兄们： 　　“老子自从当了这个会长，一直过得不舒坦。原因嘛，大家都知道！我怕把川稻会带偏但是！” 　　他抬高声音：“极道是年轻人的组织，即便是我这种年纪的家伙，也要有做一辈子年轻人的觉悟。” 　　说完又之柱咕噜咕噜把汤喝干，往地上一贯，在砰然的声响里，他睁大眼睛： 　　“诸君，陪我大闹一场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片刻沉默后，又之柱的亲信站起来深鞠躬：“愿为会长效犬马之劳！” 　　干事和各地括长们紧跟着大喊：“愿为会长效犬马之劳！” 　　顾问们相视一眼，也跟着喊：“愿为会长效犬马之劳！” 　　又之柱点点头，从腰间抽出怀剑拍在桌子上，沉声道：“此事我一人承担，介时如有闪失，我自当切腹谢罪!今天起会议就不必再开了，免得牵连诸君。” 　　说完他扬长而去，留下干部们面面相觑。 　　出了会议室，又之柱一把揽过门口的守卫，撑着他缓步离开，同时龇牙咧嘴。 　　他的半只脚被川鹤子削断了，即便现代医疗技术足够发达接上不久就能行动，但他皮鞋下面其实还打着石膏保护脆弱的连接处。 　　刚才耍风头的撂脚，刚刚愈合的脆弱骨头立马抗议起来。 　　要不是咬着嘴唇耍狠，又之柱怀疑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 　　千代田区上层，新警视厅办公楼。 　　挂有警视正牌子的办公室的茶几旁对坐着两个人，一个带着眼镜正看着手里的文件。 　　良久他扔下文件，摘了眼镜擦起来，叹息着说：“所以川稻会现任会长把前代目请了出来说服了所有反对者？” 　　“是。”对面的搜查一课课长点头，“从现在开始整个川稻会都暂时被三本衫又之柱拧成了一股绳，按照川稻会在关东能量，若是只针对其余暴力团不应当需要如此规模的力量……” 　　参事官摆手打断课长还想说的话：“利纯桑，这种文件你应该交给部长而不是我这个参事官。” 　　“可是部长在……” 　　“部长在公安委员会开会，我知道。”参事官戴上眼镜，眼神透着鹰一般的锐利，很难想象他这个主要负责文职工作的近视眼能有这样的眼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把这份文件给部长，他看都不会看就让你回去。制定暴力团的事情都是组织犯罪对策部第三课的工作内容。自从它被划出刑事部，我们就无权插手了。” 　　千反田利纯挣扎道：“川稻会和其它暴力团的纠纷已经导致了命案，我们刑事部有插手的资格。再者说，三本衫又之柱整合川稻会之前就闹出这种规模的事情，往后可能问题会更严重！” 　　参事官为难道：“但是你想要许可，得有部长批准……” 　　“一课只是调查。”千反田利纯让步。 　　“……好吧，等部长回来我会跟他说。”参事官拍了拍利纯的肩膀，语重心长，“只是调查，不许跟别的部门起冲突。现在是首相换届的关键时刻，我可是冒了风险的。” 　　千反田利纯再三赌咒发誓后离开，参事官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镜反射着诡异的光。 　　他按着耳机说了几句话，一条加密语音经过公安网络发送，下一秒便被接受。 　　“谢了，这件事结束了请你吃饭。”耳机里响起柳生真一郎的回话。 　　参事官关上门，无奈叹息：“你啊，还是naiye了。” 　　…… 　　六本木，龙吟料理。 　　本世纪初这里被称为“六本木新城”，但跟现在的都市圈比起来，这里已经算是老城区了。 　　不过得益于设计之初的商圈，住宅，办公一体化设计。即便是如今它位于下层，依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繁华 　　川鹤子已经吃完了最后一道甜点，正眯着眼听大仓健次大谈爱情。 　　她有些疲倦，白天才接应了河童太郎跟次郎，把方壶岛的河童们引入江户放水路，因为打一开始刘刹何就给了兄弟俩极高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们实质上统领了岛上所有归化河童。 　　如今刘刹何想在下水道系统里整幺蛾子，无论是探路还是运输物资，由河童们代劳最好不过。 　　同时为了应付集中于自己的视线们，她下午又马不停蹄在江户的几家神社逛了一圈——大仓健次几次与她相处下来，发现川鹤子对那些商圈和繁华街区并无兴趣，反倒是对传统风味浓郁的地方兴致满满。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这几天川鹤子几乎天天在各种寺庙和神社，故居间晃悠。 　　事实上川鹤子只是对神社的建筑风格祭祀仪式和供奉的社神感兴趣。 　　前两者出于巫女的身份，想着如何改良大蛇神社。而后者嘛……其实是代表刘刹何联络诸神。 　　在这一点上大仓健次表现得十分得体，他虽然不懂也不喜欢那些繁琐的礼仪，但这家伙硬是能在神社里坐一下午，等着川鹤子出来。无论刮风下雨，烈日曝晒。 　　在此期间他不知无意中勾搭了多少巫女们的心——他在练习如何对巫女的恋爱技能。 　　付出是有回报的，川鹤子终于答应了共进晚餐。 　　饭桌上他使劲浑身解数取悦对方，谈了不少爱情至上的话题，川鹤子的回应也符合他的预期，大仓健次觉得可以尝试更近一步了。 　　于是他按照以往的习惯开车送川鹤子回家，在住宅门口开玩笑似的说“不请我喝一杯茶吗？” 　　川鹤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打开门。 　　于是大仓健次顺理成章进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橘灯暖暖地亮着。他发现双层住宅里竟然只住了川鹤子一人，而且从角落痕迹来看没有聘请保姆和清洁工，连一个智能清洁机器都没有。但住宅整体依然保持着干净整洁，沙发和走廊里也没有乱扔的衣物，和他以往去的女人家不太一样。 　　“是一个传统的女孩啊。”大仓健次感慨，空气里散发着洗衣液和香水味，看得出来川鹤子每天都换洗衣物。 　　川鹤子在开放式厨房忙了一阵，端着咖啡过来放下，接着又打开大灯，点火，洗菜。 　　“龙吟的分量有点少，我没怎么吃饱，打算做碗面。你要么？”她忙碌着，随口问了问。 　　大仓健次原本打算拒绝，但他看着川鹤子摘掉发饰后柔顺的长发披挂在后背劳动的模样，又想起她在外面冷淡得不食烟火的形象，脑子一抽，揉了揉肚子回道，“好啊”。 　　于是他往沙发里陷了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睛盯着窗户里川鹤子的倒影，房子里一时间只听见灶台各种声音。 　　他不禁陷入想象，想象着真的跟川鹤子结婚，继承父亲的事业，每天忙完工作下班，开门就能看见妻子在厨房做饭，空气里是淡淡的洗衣液和柔和的生活气息，没有浓妆艳抹，没有逢场作戏，有的只是生活的平静。 　　还有温馨。 　　也许家里还有个儿子或者女儿，自己开门后蹬蹬蹬地扑倒在自己怀里。 　　也许还不错？ 　　二十几分钟过后，清淡的空气中钻进熟食的香味，大仓健次放下咖啡接过面，呼呼地吃起来。 　　“很好吃。”他由衷称赞。 　　“谢谢。” 　　吃了一阵，大仓健次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空置了宝贵的时间，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 　　他不免有些心急，想要说话，却莫名说不出什么俏皮的句子。 　　原本娴熟的勾搭技巧这一刻竟然都跟忘掉了似的。 　　他期期艾艾一阵，终于挤出一句：“川鹤子小姐有男朋友吗？” 　　说完大仓健次整个人一愣，接着后悔得只想扇自己巴掌。 　　这叫什么？处男级别的直球？这种问题早一点问晚一点问都好，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自己别有企图啊喂！ 　　还有，自己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为什么会问这种白痴问题？ 　　川鹤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嗦了口面：“没有。” 　　鬼使神差的，大仓健次接了一句：“要不要跟我试试看？”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但窘迫和措手不及的慌乱还是让自己脸臊皮得红起来。 　　“……不了，我已经结过神婚了。”川鹤子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这才吃着面回答。 　　要遭！ 　　大仓健次暗道不好。 　　这种很明显是拒绝了，失手倒没什么。关键在于这次的任务是老爹亲自安排的，他要是完不成，恐怕以后都没得潇洒的钞票了！ 　　于是大仓健次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吼吼地询问：“为什么？您不是也认为爱情高于一切吗？神婚什么的，只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我知道大蛇神社有神灵，但我问过其他神社的巫女，她们都说可以谈恋爱。” 　　川鹤子放下碗，冷冷地打量大仓健次。 　　大仓健次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是真的喜欢川鹤子小姐……我爱您胜过一切……” 　　他机械着说着自己惯用的话术，自己都惊讶于自己拙劣的演技和笨拙的语言能力，某种幻灭和消沉在心里升起。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失败。 　　川鹤子深深皱眉：“你几岁了？” 　　…… 　　半兵卫贴在倾斜的房顶，冲不远处树梢上的闻辽比大拇指，灿然一笑，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搞定！” 　　“你没对大小姐动手吧？”闻辽不放心地说。 　　半兵卫按住耳机，憋着嘴道：“哪敢啊，只是稍微影响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脑子，给他一种‘累了，想找个老实人生活’的错觉，然后这家伙的心思就打开了，很好影响，跟不设防一样。” 　　“这么菜？” 　　“纵情声色又没有志向的人，往往都是这么幼稚，想一出是一出，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以人类情绪为食的般若妖半兵卫点评道。 　　在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第二遍二十六章：巧合 　　川稻会是关东地区声势最显赫的极道组织，但对于已经合并首都，中京和近畿三大传统都市圈的“江户-京都超级都市圈”而言，委实不能说是超级都市圈里极道的头号玩家。 　　但他们有关西其它极道组织无可比拟的优势。 　　那就是闹事的时候，比谁都更能引发上层的关注。 　　毕竟在敢政治中心玩票，没两把刷子可不行。 　　川稻会前脚刚刚平息了跟一众小组的矛盾，扭头就在夜幕下袭击三井财阀在关东地区的各大工厂。 　　鸡贼的又之柱没有让手下对三井财阀的金融产业和办公楼出手，而是派人热火朝天地挖光纤，拆电线，破坏沿途的监控设备。 　　在信息化时代，这种惠而不费“小动作”往往比直接的破坏更让人难受。 　　因为各分工厂断网断电，许多生产车间的机器无法开工。跟冲撞有严密保安甚至私家军队守护的工厂是不明智的，而月黑风高破坏基础设施相比而言就安全多了。 　　你能守得住工厂，总不能在每一条线路上都驻扎巡逻人员吧？ 　　那你还要不要赚钱了？ 　　什么，巡逻的警卫机器人？现在开始做生产线，调整物资，等你出厂了，人电线都拆完啦！杆子都给你掘咯！ 　　顺带一提，因为有天皇陛下的支持和铃木家在参议院的席位，所以川鹤子给了又之柱一定的情报支持。 　　虽然不会告知国家秘密项目的位置，但哪些工厂是绝对安全的这些不值钱的消息还是提供的很充足，也让川稻会的捣乱活动控制在了可接受范围内。 　　这让三井财阀大为火光的同时又不太方便直接威胁警视厅全力抓捕川稻会高层。 　　因为被警察抓住的家伙们都是些臭鱼烂虾，他们都是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家伙，被川稻会拐着弯花钱雇佣去干这些活计。这些人因为年龄，身体状况或者生性懒惰不肯或是不能当社畜，因此平日里不少都干过作奸犯科的事情，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的雇主背后站的是谁。 　　而少数知道的供出来的雇主们又都打着已经覆灭的小组织的旗号，再往下就查无可查了。 　　所以在案发的头几天，三井财阀几乎是白白承受经济损失。 　　事实上三井财阀派出的律师根本不信警视厅那一套说辞，什么查无可查，无非是上面有人指使，不肯真心下功夫罢了。 　　这时候三井财阀就是在跟川稻会的庇护者角力，三井真一也清楚川稻会跟它的庇护者并不是主要矛盾，甚至她相信这么快就碰钉子肯定有其它财阀的参与。 　　大财阀们虽说狼狈为奸控制着国家，不至于在没有重大利润驱使下做出重创三井家的事情。不过在这种小事情上顺手绊一跤看对方吃瘪，然后笑嘻嘻。 　　这还是可以有的。 　　于是三井真一才回国没歇多久，各种报表和汇报，求援的消息还是很快把她淹没了。 　　她是继承人，要经手所有小事务学习家族产业运作，还要培养自己和亲信团队的能力，不干不行的。 　　挂断在海外疗养的父亲的电话，三井真一躺在沙发上，她身侧是江户川夜里浑浊的河水，还有一座座横跨的大桥跟其上流萤似涌动的车灯。 　　她深知这些不过是方壶岛神社众的烟雾弹，有个很大的“东西”正被他们隐藏着，三井真一没有理清思路，摸不着头脑，只能广撒网花人情查。 　　不过这也难怪。 　　她接受的是正统的人类教育，对于妖怪们的观念看不透彻很正常，毕竟都是些几百岁的老家伙，这些牛鬼蛇神们本事不咋地，观念倒是相当复古，都够进博物馆了。 　　再加上神社众的头子是刘刹何这种货色，即便是在鬼神里也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三井真一哪能想到刘刹何费尽心思竟然是为了一个宗教理由呢？ 　　就像三井真一不惜破坏在方壶岛针对弟弟的默契也要勾搭狗爷，为的竟然是尝试从他那里得到珍稀的ρ物质甚至制造方法。 　　而这所谓的ρ物质，其实不过是安洁莉娜转道东瀛去西牛贺洲的狗头人褴衫军团遗落的史莱姆胶。 　　史莱姆就是软泥怪，因为费伦软泥怪种类千奇百怪，从伪装成烂泥突然袭击过路者到硕大一块融金化铁的果冻形状一应俱全。 　　它们在地下城，幽暗地域都有分布，法师们偶尔会从猎杀的软泥怪尸体里提取出胶质或者体液，用以作为粘合剂或者炼金术里。 　　而ρ物质提取自一种比较罕见的软泥怪变种，除非特意饲养，不然很难实现量产——不过谁没事儿去养那玩意儿？又不是深渊第222层地底的软泥怪之王。 　　因此它在刘刹何乃至麾下的法师看来都不是什么稀罕物，甚至比不上一块寒铁的价值，毕竟对于魔法而言，义肢什么的实在不难，死灵学派都有不死义肢，如果法师的进阶是“血肉编织者”，还能直接换上魔兽的肢体器官，那更方便。 　　再说，地球上有的是现成的粘合剂和替代品，费伦也有大把炼金术的原料替代品，没必要特地跑去费心费力找史莱姆，杀史莱姆。 　　但是三井真一不知道啊。 　　实验室得到它们后，惊讶地发现这种胶质具有极高的可塑性，通电后还有一定的拟态能力，在机械义肢乃至仿生人中作为电子神经元非常契合，比目前三井家研发的材料都好不少。 　　于是一路追查到神社线索断了以后，三井真一觉得这也许是刘刹何对三井锳介遗留知识再研究的副产物，花了老大的劲儿渗透进去，在一众机密文件和实验室核心地区翻来覆去找，为得就是掌握相关技术或者搜集到足以逆向的胶质。 　　她图谋的是地球未来的智能设备和人体改造的硬件市场，这种核心技术即便是向刘刹何购买每年也是天文数字，况且事关家族未来二十年的发展方向，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卡主脖子的感觉并不好受，三井真一不能接受自己受制于人。 　　但问题在于，他们的间谍都快把实验室翻遍了，什么都找不到。 　　可不是找不到么！ 　　你在女人的梳妆台瓶瓶罐罐里找大便，找得到才怪了！ 　　这玩意儿上不得台面，说不准去神社的厕所里翻翻，在法师们丢进去的垃圾里找都比这靠谱。 　　大概这就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吧。 　　如果刘刹何知道三井真一心心念念的ρ物质是史莱姆胶，说不定一拍大腿就白菜价卖出去换取对方的支持了。 　　只可惜有的时候，现实往往喜欢开玩笑。 　　无论是肩负财阀未来的三井真一还是承担女神使命的刘刹何都不可能坦率说出自己的秘密。他们只有吃了大亏才会进行。 　　…… 　　江户放水路（下水道） 　　身为五大老之一的河童太郎立在浮巢上，手搭凉棚遥遥打量着远处吞吐的绚烂光彩。 　　在黯淡无光的地下，些许微光都分外刺眼，更何况那如星彩灯一般串联着的光辉呢？ 　　河童太郎踩着浮巢，半只脚浸在水里，一边想着主公的事业，一边感叹这里着实是个好地方。 　　江户放水路作为勾连超级都市圈关东地区的巨大下水道系统，因为沉于地下的缘故，终年潮湿，加上从本世纪初第一座大型下水道工程便已完工，几十年下来，这里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态系统。 　　水耗子，游鱼什么的自不必说，甚至有从其它洲引进的吞吃鱼卵的大蝾螈之流，食物不可谓不丰富。河童太郎甚至都想央求主公允许自己族人在这里建立分支了。 　　据他们河童一族的摸查，江户放水路与其说是下水道系统，倒不如说是以排水为主，处理污水为辅的大型调节工程。 　　江户及周边地区因为地势低洼，加之夏秋多台风暴雨，因此地表经常大面积积水，很是影响市政和经济。 　　而江户放水路的这些深井和大型蓄水池其实跟地表的沼泽，湖泊起类似的作用——雨水过多的季节分流地表水储存，等到天晴的时候排入江户川，说是地下水利工程也不为过。 　　因此蓄水池和深井常年储水，毕竟随着都市圈的扩大，许多原本的沼泽都被填平掉了。 　　太郎脚下的这座浮巢，已经是近两百年来方壶岛河童们唯一一个新建的“家园”了。 　　要不是刘刹何说这只是暂时让他们居住的，不久就会离开，河童太郎说不准就让族人们准备木材和石头把这座用枯枝和废弃塑料匆匆制成的浮巢给永久化。 　　这里多好啊，人类很少来，食物丰富，水源充足甚至过量，除了水质确实一般，怎么看怎么满意——再者说，除了四十万川这种有名气保护的河流，东瀛上哪儿去找那种干干净净的水源？ 　　且说人迹罕至这一条意味的安全性，就足以秒杀后面所有条件了！ 　　最后还是河童次郎用“江户的河童这都在江户川里挤着呢，连他们这些土著都不敢久待的地方，说明真的有什么危险之处”打消了太郎的念头。 　　河童太郎叹了口气，迷离的眼神清醒了些，正打算回巢里睡一觉，他足部的皮肤忽然从蓄水池里辨别出一些特殊的信息素。 　　于是这个身材高大的河童猛地一震，蹲下身子把双手探进水里，仔细分辨。 　　信息素越来越浓，信息素的“味道”开始丰富起来。 　　这说明水里的同族察觉并确认了敌情，对方正在靠近！ 　　他连忙扎进浮巢，挣扎着从巢里摸出一个防水袋，把里面的耳机贴在嘴边急促道： 　　“主公！发现不明蛙人，不是放水路巡检。重复，发现不明蛙人，不是放水路巡检！” 　　河童太郎说着，插在水里的皮肤开始分泌黏液，黏液里的信息素化在水中，飞速扩散。 　　“滋滋……干的好，太郎。”刘刹何平静回应，“关门打滋滋……记得怎么做吧？” 　　“明白！”河童太郎绿色的脸涨出点点蓝色，那是血液激荡的兴奋。 　　神社众水军，今日终于要见血了！ 第226章 ：狂蟒 　　“鮟鱇鱼小队，成功进入江户放水路第三蓄水池，准备侦查，完毕。” 　　九名全副武装的蛙人从通道进入深井，在推进器的帮助下飞快潜入蓄水池。 　　“河马小队，已经入放水路第十六蓄水池，准备侦查，完毕。” 　　“家鸭小队……” 　　“豹狮小队……” 　　…… 　　四个小队分别潜入，按照指挥的命令展开行动。 　　鮟鱇鱼小队队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江户夏季这个暴雨多发时节去下水道，但他觉得这有什么好调查的？不是有巡检和维修员吗？ 　　不过既然上峰有令，他们这些基层哪怕在无聊也得上。 　　他头戴多功能战术头盔，一边控制呼吸频率，一边顺着推进器前端的灯光观察。 　　九个推进器打出一大片白光，把小半个蓄水池都照的亮晶晶的。 　　从水面上看去，好像一片水晶宫。 　　“发现可疑物品。” 　　一名队员在外侧汇报，鮟鱇鱼小队聚拢在一起，小队长松开推进器，把身上的挂钩扣在推进器上，自己下沉到水下三十来米深处，这里已经很靠近水底了。 　　眼前是一块经过初步打磨的晶体，边缘带着少许岩石残渣痕迹，淡黄色的晶体呈六面，每一面都刻着一个陌生的符号。灯光照射上去，煞是好看。 　　指挥部要求他们在保重生命的前提下带走该物品。 　　“提取样本，标注坐标，走的时候再拿。”队长迅速下令，同时准备联系指挥部。 　　“发现敌影！重复，发现敌影！”一名队员高声警戒，“目标消失，卧槽，穿的绿色迷彩服。重复，目标在水下穿着绿色潜水服！” 　　小队成员立即拔出武器，打开头盔上的照明系统，开始搜查。 　　“鮟鱇鱼小队立即撤离，带上那个晶体！”头盔里传来指挥的命令，语气有些焦急，“其余小队尽快前往第三蓄水池，接应队伍五分钟后赶到！” 　　这也太谨慎了吧？ 　　鮟鱇鱼小队长有些疑惑，发现敌影第一时间撤离，有那个必要么？这里是江户，东瀛首都，他们是…… 　　“啊——！”一名队员突然惨叫起来，小队长顾不得耳朵被刺得发疼，急忙扭头，发现在小队中靠近水面的队员大腿被扎穿，一根金属头木身的锯齿短矛挂着肉丝留在他大腿根部，浓郁的红色翻滚着涌出来，让他附近都染上了些许粉色。 　　“敌袭，敌袭！他们在水面！”伤员本能惨叫过后，第一时间控制住自己，开始汇报情况，同时他在背心里摸出一枚水下注射器，对着大腿就是一下。 　　那是混合了麻醉和消炎的药物，能让人他不至于因为剧痛失去作战能力。 　　接着他把挂钩搭在自己的推进器上，开始封闭伤口。 　　人类毕竟是陆生生物，对水下失血的控制机制不如水生动物，这名队员根据出血量判断自己大腿的主要血管伤到了，放任不管的话很可能因为大出血导致休克，继而沦为俘虏。 　　“妈的！关闭大灯，用头盔上的小灯，下潜！”鮟鱇鱼小队长抽出背上的捕捉网发射枪，对着晶体就是一枪，然后飞快地拉起网袋，与队员们协力将之扣在三个推进器上，“一杆短矛能在水里扎穿大腿？还有复合材料的潜水服阻碍的情况？这东西可是连子弹都能挡下！” 　　战术头盔中队长愤怒地喝骂，鮟鱇鱼小队成员个个面色凝重。 　　那杆短矛从结构上看不像是机器发射，而且在伤员中矛之前也没有听见发射的声音。 　　那么只能是敌人手动扔出的了。 　　但是…… 　　能从水面射伤有特殊潜水服保护的潜水员，敌人的臂力得多恐怖？再说，水面上没有一艘船的影子，目标只可能在柱子上投掷…… 　　“队长……敌人不止一个。”伤员嘴唇惨白，他大腿挂着一团白色固体泡沫封闭伤口，靠在装晶体的网上，在小队中间喘息着说，“从我们发现敌影到现在不过两分钟，谁有那么快能不声不响就爬上柱子？” 　　“别说话，省点精力。”小队长呵斥道，大家一同拧油门，鮟鱇鱼小队开始缓慢返回。 　　因为害怕全力运转的马达声引来关注，所以队伍速度远低于来时，甚至还特意饶了个道。 　　期间小队长偷偷摸摸把半个脑袋伸出水面，切换了热感应模式。 　　但是整个蓄水池水面以上，都是清一色的深蓝，没有一处高亮。 　　“淦！对面也装备精良。”小队长小声骂着。 　　说罢他收回头颅，重新下潜到十七八米深的位置，跟战友一起行动。 　　伤员两只手抓住网袋，随着推进器推开的水流摇晃，跟警惕万分的队友们不同，他现在虽然模样凄惨，但没有了作战任务，还有工夫打量四周。 　　他头往下瞧，只见几十米深的水体，很难看见水底的颜色，只是依稀瞧见一点点黄色。 　　他虚弱地笑了笑，以为自己身边都是淡黄的晶体，眼睛花了，出现了幻觉。 　　那黄色一条一条，像是画在炮管上的圈，不过一直在伤员视线中一动不动，却与他保持大致不动的位置，像是一条僵硬的蛇。 　　这越发肯定了伤员的看法，哪有蛇在水里是这么前进的？连游都不游，除非它身后有推进器，不然这条蛇早就被远远甩开了。 　　“也许是木头或者水底的苔藓吧。”他自言自语。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一名队员见通讯频道一直沉默着，气氛沉重，于是试图活跃一下。 　　“我说啊。”伤员摇头晃脑，“咱们这深度挡得住水面上的额袭击，但水底该怎么办？你们知道鲨鱼怎么袭击海豹吗？” 　　“怎么？”那队员接嘴。 　　伤员绘声绘色说着：“海豹在浅海游泳，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浮换气。鲨鱼就一直跟着海豹，等它换气的时候借着海水的升力加速，趁海豹不注意，一口咬死！哈哈哈！” 　　说道这里，他开玩笑道：“我刚刚借着头盔的灯往下看，看到一长串黄色条纹，虽说肯定是我失血了眼花，不过要是真的，那我们岂不就成了海豹？” 　　“你有没有切换红外线模式确认？……没有？那你不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揶揄道。 　　随着伤员的自嘲，频道里说话的人也多起来，队长抿着嘴不说话，他虽然不喜欢在作战中吵吵嚷嚷，但能让下属们稍微安定些也好。 　　毕竟这次确实很古怪。 　　含糊不清的作战任务，根本不明确的任务目标，意外在下水道里发现的人工晶体，魅影无踪的迷彩服敌人，还有比子弹还生猛的投掷武器…… 　　“……好好好，我用热感应模式看看。”伤员被大家一阵调侃，于是切换视角模式，再度伸头。 　　接着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有鲨鱼在底下？有的话给它一枪就好了。”队员笑着询问，“还是说是《狂蟒之灾21》里的超级水蛇？蓄水池的水现在大概有三十六米，水底离我们也才十几米，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们就等死……” 　　“快走！”前者话音未落，伤员突然咆哮起来。 　　队长目光变冷，低头。 　　热感应视角中，一条蜿蜒的红线在蓝紫色的水中前进，它前半身一动不动，后半身每一次摆尾，都带来了巨大的推进力。 　　不单单是队长，所有人都发现了那个跟着大家的生物，那个生物似乎察觉自己被发现了，一个猛子往下扎去，然后迅速上升！ 　　“开启所有灯光，切换全自动模式，放下炸弹！”队长立刻下令。 　　推进器灯光大开，空腔里排出一串“鱼子”，个个有拳头大小，他们下潜一段距离后外壳弹开，露出红外线感应器。 　　“全速前进！” 　　轰轰轰轰！ 　　一连串小型爆炸，激荡了整片水域，连带着附近的混泥土支撑柱也晃动起来。 　　水中的鮟鱇鱼小队更是全员闷哼，眼前发黑。 　　虽然脑部有战术头盔保护，但五脏六腑遭受的震荡一点不少。 　　毕竟原本战术鱼雷的可不是设计给超近距离爆炸的，鮟鱇鱼小队成员或多或少都受了内伤。 　　小队长沉重地呼吸着，借由头盔在供氧里释放的微量兴奋剂，大家勉强稳住身体前进，他也稍稍放松了心情。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都死定了，零距离爆炸的震荡都足以杀死任何生物，如果是小型潜水器的话，表面的破损会让应力结构破坏，在几十米水深下，破损处会越来越大，最后沉没。 　　“声呐组留下扫描，其余人全速撤离。”小队长谨慎下令，同时向上级汇报情况。 　　“鮟鱇鱼小队呼叫总部，我们已经解决水下敌人，正在返回中，增援部队到哪里了？” 　　几次重复后，频道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鮟鱇鱼小队，增援已经被杀了，家鸭队也遭遇袭击，你们带上物品前往九号深井，我们的人控制了那里的紧急阀门。” 　　“混蛋！”队长即刻下令调整方向，但频道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呐报警和声呐组队员的尖叫： 　　“那东西还活着，正从上方靠近！” 　　在推进器照亮的空间里，他们终于看清了目标。 　　一条蟒蛇，巨大的蟒蛇填满了头顶的空间，无数细小的骨刺从鳞片下伸出，背后的骨刺则狰狞地延伸着，为它添上一抹神话色彩。 　　同时它的眼中还流露出人性化的嘲讽神色，在鮟鱇鱼小队惊恐万分的注视中，巨蟒张嘴吐出几句话。 　　一连串闪烁着的光挤开水体打在队员身上，将他们生生从水里击飞。 　　“蛇，蛇，蛇！” 　　频道里传来一阵绝望咆哮，鮟鱇鱼小队就此失联。 　　“怎么办？”路边的信号车内，指挥为防止窃听关闭这个频道，皱着眉看等自己的上司下达命令。 　　“联系自卫队，告诉他们自卫队军人失联，让他们来搜索。” 　　黑色的屏幕里传来冷淡的话语，“在此之前，让所有下水的队伍都赶往第三蓄水池，能查出多少查多少。” 　　“……是。” 第227章 ：浑水 　　阴冷，潮湿。 　　追牛手指捻了捻，空气里饱和的水分随着这个动作迅速在手上留下湿润，他抖落衣袍上饱满的露珠，一连串水幕在衣袍褶皱里游走，好似正下着小雨。 　　变化成鹰爪的脚化为原形，脚趾从尸体的眼眶里收回来，指甲里残留着灰败的髓液。 　　等到耳朵里枪火的回音消散，下水道轰鸣的排水声重新占据高地，又飞快地成为听觉里的白噪背景音被人忽略。 　　几个德鲁伊面目笼在兜帽下，借着墙上闪烁的警报灯追牛勉强看清他们点头的动作，于是按着耳机说：“这边处理完了，不过他们应该有支援，你那边呢？” 　　“正审着呢。”刘刹何懒散道。 　　追牛也不多说话，动手打扫现场，一连串啪叽落水后，除了微弱的血腥味，这里再也看不见任何激战痕迹。 　　…… 　　“是自卫队的人。”刘刹何脑门上顶着“燃烧之手”给自己保温，一边跟河童太郎说。 　　河童太郎手里捏着短矛，正用抹布清理上面的肉丝，闻言有些紧张：“主公，我们杀了官军，如今算不算是匪了？” 　　他就是在水面上投掷的家伙，跟鮟鱇鱼小队想象中巴在柱子上不同，身为河童却生的十分高大的太郎直接借着亲水性下半身马步似的踩在水里，用自身的法力和蛮力推着短矛发射，投掷之后又飞快撤离。 　　而他不出现在热感应成像里，也是因为刘刹何事先提醒过，进行了躲避——在半个池子都是水的巨型蓄水池里，他残留的温度飞快得被带走，能看出端倪才有鬼。 　　“算个屁。”刘刹何呸道，“这些蠢驴是被某个中级军官送进来的，应该是拿了谁家的好处……但是哪个不开眼又狗屎运的杂碎会在这个时候钻下水道呢？” 　　难道是关乎国家未来几个月甚至数年的首相选举不香么？还是街头轰轰烈烈的极道挑衅大财阀的暴动不吸睛？ 　　要知道现在报纸上关于川稻会图谋的分析和事迹的记录已经有超过首相风波的趋势了！ 　　这种全国性的长期新闻很难在现代社会存活太久，甚至其它地区的极道们都认为这是东瀛极道文化在民间复苏的苗头。 　　而事实上，大家不过是对“螳臂当车”这类壮举有意思罢了。毕竟控制国家这么久的财阀被人蓄意挑战什么的，可着实不多见。更妙的是他们的行动已经取得了成效，而三井财阀的处理方式却显得束手束脚。 　　东瀛人对失败者总是抱有一种同情的审美，这也许跟他们喜欢“短暂却灿烂的人生”观点有关，一个弱小的黑道组织挑战盘踞东瀛的垄断资本，既有以弱战强的桀骜，还有片面解读的“浪子回头”。 　　现在网络剧的热度跟川稻会事件比都相形见绌。 　　但刘刹何并不认为这些冒然进来的家伙们会是三井真一或者官府的手笔。 　　首先没道理，依照双方的了解程度，三井真一直接让人对方壶岛的生产活动动手脚就完事了，次一点的话毁掉神社众在江户的触手也是合理警告的方法，犯不着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路子。 　　官府就更不必说，他们要动手，来的就不该是自卫队，而是异常针对课。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不会像这些菜鸡一样分分钟被解决。 　　正想着，刘刹何接到了新的消息。 　　是他撒在第三蓄水池周围要道的法师们的回复。 　　他们成功解决了三个小队的突击，剩余人见把手森严就停下了，也不知道是撤走了还是在另寻他法。 　　“做的不错。”刘刹何表扬了下属一句。 　　这些低级法师才从学徒脱离不久，魔法还很生疏，但平日里作战训练倒是不少，刘刹何是按照战斗法师进行培养，因此在魔法阵绘制中没有让他们插手。 　　但毕竟是有组织的不是，他已非吴下阿蒙，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一个人打几份工，这些法师减轻了刘刹何很多工作——从运输到巡逻，到熔炼秘银，调配基础药物，再到现在的杀敌。他们的辛苦为老刘换来了许多思考时间。 　　“灵魂里有用的东西不多。”刘刹何搜完魂，把水晶球捏碎，里面鮟鱇鱼小队的灵魂尽数湮灭，在“秘法视力”中化为荧光粉样的东西飘散。 　　“还是先完成这个蓄水池的布置吧，等幻术阵完成了就换个阵地。”老刘如此说道。 　　他有了一点猜猜，同时又希望自己的猜测最好不要是真的。 　　…… 　　江户川区，独立宅邸群。 　　“你看！我曾经以为我爱过很多人，但在她们面前我都是一个善于言辞的家伙，但你不一样！”大仓健次竭力挽回，“我在你面前心跳加速，连基本的语言能力似乎都丧失了。” 　　他说得如此深情款款，以至于自己都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川鹤子。 　　但川鹤子只是靠在椅子上梳理头发，好似对面的男人根本不存在，抑或那儿只有一只无害却巧言的鹦鹉。 　　“跟我走吧，川鹤子。”已经入戏的大仓健次这次省略了“小姐”称谓缩短距离，“我们能去国外，去没有这些勾心斗角龌龊交易的地方，去做快乐的神仙。你和一条蛇举行‘仪式’，一定是被父母逼迫的吧？我也憎恨父亲给我强加的使命，我们跑……” 　　“噗嗤！” 　　川鹤子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啊，抱歉抱歉。”川鹤子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连声安慰，“只不过你讲的这一套实在是太俗套了。” 　　“健次先生认为婚姻是什么呢？” 　　“和相爱的伴侣结成生死不离的契约……”大仓健次结结巴巴道。 　　“恐怕您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吧？”川鹤子晃着手机，里面是大仓健次的资料，其中九成都是他的桃色事迹，就这还只是方壶岛能搜集到的。 　　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滥情，以至于在歌舞伎一番町里有“雄鱼”的外号——-根据世纪初的谣传，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大仓健次的爱情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夜情比比皆是，他更是时不时上下半夜流连于不同的女人床笫。又因为他自称每一份感情都投入了十成的真心，所以风俗店的女生都用此外号形容他爱情的保鲜极短。 　　因此想要搜集到所有简直不可能。 　　“即便是我们方壶岛小地方没见识的女孩，对于爱情和婚姻也与时俱进了，先生。”川鹤子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大仓健次，对坐着的他形成压迫感。 　　“爱情是夫妻双方资产的结合，经济，能力，家世，性格互补，连我那单纯的合欢酱都知道时过境迁，爱情在婚姻里泡久了都会溶解，你这种说辞又能唬得了谁呢？” 　　现在乡下的父母教育孩子都这么现实的吗？大仓健次牙齿扣紧，恼怒地想到。 　　不能放弃，现在就退缩的话就显示不出我的真心了！ 　　“也有一辈子相爱到死的，我觉得我们可以……” 　　“先生。” 　　川鹤子指节敲桌打断大仓健次的神情独白。 　　“你觉得我是那种因为荷尔蒙和多巴胺上头就抛下一切、不管不顾跟你私奔的蠢材么？” 　　“这怎么就……” 　　砰！ 　　川鹤子单手撑桌，眼角翘起，拉出凛冽的线条： 　　“这是《梁祝》还是《罗密欧》？亦或是什么玛丽苏小说？” 　　大仓健次还想说话，川鹤子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川鹤子三年精心养出来的上位者气势猛烈膨胀，把大仓健次笼罩起来。 　　“这哪是什么单纯可欺无恋爱经验的文艺女青年，简直就是战国的大名！不，是女王！” 　　“你说我‘嫁给’一条蛇是迫不得已？确实。”她用手掩着嘴，不让自己轻微的嘲笑表露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去，现在是处女，未来也一定会独守空闺？” 　　“我想我很大概率会这样。”她右手卷着发梢，并不妩媚，反倒有种张扬自己年轻的意味。 　　“但那又怎样？” 　　川鹤子稍稍抬起头，露出下巴和修长的脖子，透露出骄傲：“你凭什么觉得能比他强？靠你那长得过去但饱经酒色的脸还是胯下十八公分？” 　　“啊，抱歉，你可能还没有那个长度。”她再度显示出毒舌属性。 　　“我与刘刹何‘婚姻’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掺杂什么狗屁爱情，他选择我是因为我们铃木家跟附带的神社，他娶的是踏足东瀛的合法身份和进入政坛的敲门砖，他的妻子是权力。” 　　“方壶岛投奔大蛇神社的人类家族里数得上名号的有三十九家，但能一直跟他保持近乎平等的只有姓铃木的一家而已！铃木家不但是最早选择他的，也是唯一一个从竞争者脱颖而出，自始至终在神社众里有不可或缺影响力的家族！” 　　“而我。”川鹤子指着自己，一本正经道，“我嫁的则是超凡道足以改变现实的能力，是能让家族振兴，实现抱负的能力，我的丈夫是魔法！” 　　“那你的情感跟自由……” 　　川鹤子蹙眉：“自由，那是什么东西？如果能让铃木家永远保证现在的地位，我会直接让我的解解们杀了现在的丈夫委身于他——如果他真的有需求的话。但很可惜，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是你这种人。” 　　“疯了，你们都疯了！”大仓健次惊恐得呢喃，在他眼中，川鹤子已经彻底失去的女人的性征，变成了另个一个人，一个跟他父亲一模一样的另类生物，一种他知道是什么，但无法描述的披着人皮却非人的怪物。 　　“至于爱情。”川鹤子用轻蔑的口吻询问，“它值几个师？” 　　大仓健次绝望了。 　　深刻的绝望，他根本就不该答应老爹的要求，川鹤子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女人”这种生物，而是跟政治生物，资本家相提并论的野心勃勃的家伙，在他们脑子里爱情成分永远被压抑着甚至没有。 　　他无法说服女孩，就像他无法说服老爹一样，甚至他都没有信心睡服川鹤子，因为面前的女人拍桌子的时候，整个桌面都狠狠震撼了下，好像要散架……他相信凭自己的力气做不到。 　　川鹤子在大仓健次愣神的功夫里收拾了碗筷，解下围裙挂在门后，等她出来后，耳根动了动： 　　“看来您该回去了。” 　　说完，窗户哗啦被撞开，一只浑身斑斓毛发，拥有健壮肌肉的虎人冲了进来。 　　“大小姐，半兵卫发现有恶意正高速靠近，我们需要离开。” 　　说罢他张开手，川鹤子踩着闻辽的手掌登上去，坐在虎人肩膀上，在大仓健次惊骇的眼中粲然一笑： 　　“最后一句，先生。” 　　“您从一开始就错了。所谓的神婚压根就只是个过场，铃木家有今天和那个仪式没有任何干系。而我也不是父母逼迫的可怜祭品……恰恰相反，是我推着家族加入的。” 　　闻辽踩在窗框的脚骤然发力，窗框连着下面的墙壁在爆发中倒塌，强风压得大仓健次睁不开眼，他被吹得从椅子上滚下来。 　　等他爬出桌底，整个宅子除他之外再无半个人影。 　　“……都，都是怪物！” 第228章 ：暴走 　　“这里是家鸭队，微型水雷网布置完毕，请求撤离！”队长站在深井的楼梯上，手里的武器喷吐着火舌，一边咆哮道。 　　在封闭空间里十几杆枪械开火，光是回音就堪比管风琴恢弘演奏，要不是有战术头盔隔音，家鸭队队员现在估计耳膜一个也保不住。 　　即便如此，他咆哮的电信号在指挥车那边听起来也不是很清晰。 　　“不许撤退，必须拿到一具生物尸体或者他们的装置，增援已经到了。”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一群带着降噪耳机的自卫队士兵沿着楼梯跑下来，迅速加入战斗。虽然他们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但是空气里浓郁的火药味儿和血腥味儿告诉他们，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 　　“东部方面队，第一师团，第18普通科连队，一等陆曹，前田神代，加入战斗序列！” 　　一个身高一米八，皮肤黝黑的男人，带着红色围巾，在夏季穿着秋季军装，手持M系冲锋枪，粗犷的嗓音挤入频道，跟家鸭队队长有些沙哑的嗓子形成对比。 　　“妈的!普通科来干什么？”家鸭队队长丝毫不领情，他双眼充血，极度愤怒道，“给我机甲科和海军啊！混蛋！” 　　东瀛自卫队当然也分陆上自卫队，海上自卫队和航空自卫队。 　　这名前田神代肩膀上带有棱角的日升旗和勋章表明他是陆上自卫队的基层军官，大致相当于士官长一级的军衔。 　　虽然第一师团驻扎在江户，是全国一等一的陆军，而且装备精良。但眼下的局面，根本不是一个排的普通士兵能应对的。 　　他需要重火力，最好是特殊作战载具和海军支援。 　　光是家鸭队清一色战术头盔，能保温能防弹的潜水服，还有水下也能射击的武器和多功能推进器就甩了这只陆军降噪耳机，普通军装普通武器十条街。 　　让这些人下水就是让他们送死。 　　前天神代扣着扳机开火，冲锋枪怒吼着打空弹夹，他流畅换弹，同时喊出可靠的回答： 　　“领导要求尽可能保留放水路完整，大洋上有形成台风的趋势，为了后面不影响排水，我们没有携带大杀伤性武器，不过……” 　　“异常针对课，第七小队队长前田神代，携全体队员报告！”他爽朗大笑，抽出一把照明棒，掰断了丢下去，“准备清除视野内目标！” 　　“はい！” 　　一圈蓝光落在水面，照出一个漩涡，枪声铺天盖地响彻。 　　前田神代挤过底下把守的家鸭队，掀开衣裳，露出一把猩红的武士刀。 　　淹没了大半的管道内，飞出一颗豌豆大的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来。 　　“卧倒！”前田神代还没来得及表现，立马翻身跳进水里躲避。 　　家鸭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多年训练让他们养成了听命的习惯，跟第18普通科连队军人同时趴下，有的还在楼梯上滚了几圈。 　　轰隆一声，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在大钟里被人敲了似的，耳朵里嗡嗡一片。 　　正是跟着刘刹何移民地球的魔法师们的杰作。 　　接着又飞出了两道荧光，爆炸一声接着一声，整个深井都摇晃起来。就连设计使用半个世纪的金属楼梯都产生了形变，钉在混泥土里的钢筋没事，但露出的那截已经歪了，爆炸的位置更是栏杆也被冲断，网格台阶更是掀起来，铁丝像是扭曲的灌木四仰八叉。 　　同时水下也传来一串爆炸声，想来敌人也展开突破。 　　“普通科的人都离开这里，快！”家鸭队火焰还没消散，队长就顶着头上的高温下令，整个队伍开始着手撤离。 　　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楼梯摇摇欲坠到再其次。但是深井里接连的爆炸几乎耗尽了氧气，家鸭队仗着战术头盔还能坚持一二，但普通科的士兵可没有额外的供氧设备！ 　　他已经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和沉闷的呼吸声了。 　　听见长官的命令，普通科士兵开始连滚带爬往上跑，正当他觉得欣慰的时候，其中八个士兵逆向着向下，越过逃离的人群来到家鸭队身边。 　　“异常针对课，第七小队报告，请求加入战斗！” 　　家鸭队队长这才想起，前田神代之前说的是“携全体队员报告”。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落水了，现在生死未卜——应该说已经死了才对，水里那么多怪物，十足的有死无生。 　　…… 　　“咳咳！” 　　“喝点姜汤吧，神代样。”河童太郎站在小船边缘，从锅里捞出一碗姜糖水递给前田神代。 　　“哦，感谢咳咳咳。”前田神代全身赤裸，披着条毯子，正伸出手从电炉里汲取热度。 　　家鸭小队六号深井的阻击战已经结束，在河童，法师联手下，神社众压制了自卫队的突击，将他们打了回去。 　　在此期间，异常针对课第七小队与精疲力竭的家鸭队见识不可为，主动承担了断后任务，杀伤了好几名上头跳出水面的河童。 　　最终顾忌道柳生真一郎的面子，河童太郎不得不让河童们回来，只留下法师小组远距离骚扰，就这么放着水让他们离开。 　　事情还得从前田神代落水说起。 　　他落入水中后，立刻便被几个河童盯上了，但这家伙从衣衫里掏出试管打开，其中的信息素瞬间扩散，河童们“闻到”后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因为这道信息素的意思是“投降”和“我很有用”，河童们自从与人类争夺水源上千年，数量日渐稀少连带着内斗也少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分泌过这种信息素了。 　　又见他干脆地解除了自己的武装，一副非常配合的样子，于是河童们便一路不换气，从六号深井带着前田神代游到了三号蓄水池，接着他们发现刘刹何跟河童太郎已经撤离去了另一处蓄水池，接着他们马不停蹄追赶，等终于赶上的时候，一只泡在水里的前田神代已经是两眼翻白，离死不远了。 　　这才有了他在船上狼狈的模样，他在水下待了十来分钟，即便是靠着异常针对课成员的特殊能力，现在他也一点力气用不上来。 　　“主公正忙着，神代样有什么事跟我说罢。”河童太郎头戴钵卷（就是头上带着白布，以示决心），双腿盘坐，腰间缠着一把厚背武士刀，身上披着略小的羽织，一副战国打扮。 　　前田神代假装没看见河童太郎怪诞的装扮，只是絮絮说着： 　　“我是前任课长安排进自卫队的，为的就是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保证一般士兵不会发现诸君这类妖怪，鬼神的存在。所以这次接到上峰要我们进驻放水路，就立刻联系了真一郎课长。” 　　“哦。”河童太郎点头。 　　前田神代看了正努力装得郑重的太郎一眼，继续说：“课长知道后立马跟现在内阁还在的大臣们问询，结果是他们跟自卫队高级将领都不知道有这道命令。” 　　河童太郎惊讶地挑眉，接着目光沉下来。 　　事情棘手了。 　　哪怕不按照现在的行政体系，单是从过去的体系来看，绕过国家最高层对军队下令的直接体现就是——天皇成为吉祥物，政权被幕府控制，然后幕府沦为吉祥物，政治军事被大名控制。 　　但即便是满脑子过时的武士精神和忠义思想的河童太郎也清楚，现在不是过去，国家政府失去军权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军队暴走。 　　历史上东瀛军队也暴走过，他们喊着“清君侧”的口号，血洗了对鲸吞傲来国持反对意见的内阁，建立了军政府，将东瀛推往战败的深渊。 　　甚至关东军多次做出了先由军队造成既定事实，再让被架空的官府出面宣战的傻逼事件——连一个方面军都控制不住，东瀛官府某种程度讲简直还不如微操大师，凯申物流所在党派对国家的控制。 　　所以如今这一幕再度发生，想必内阁和自卫队的将军们恐怕已经失眠了吧？ 　　河童太郎咬着指甲，有些忧虑起来。 　　跟东营官府掰腕子容易，但跟暴走的军队角力不简单。 　　前者讲规矩，大家都知道遮掩，谈判。但后者…… 　　说句难听的，暴走的军队简直比发情的公牛还脾气还暴躁，简直就是炸药桶，一点就着。 　　“现在情况还没有完全失控。”前田神代报知一个也许算好的消息，“虽然上峰接到的命令是压制放水路，但他给我传令时特意强调了不许携带火箭筒，单兵导弹和特种战车的命令，所以作为国家精锐的第一师团第18科连队在深井里没有发挥全力。” 　　“哦，一个连队么，难怪其它方向也遭遇的袭击。”河童太郎点头。 　　喝完姜糖水，前田神代感觉好了些，于是振作精神劝道：“课长虽然不清楚诸君在这里做什么，但他叫我提醒你们，趁着国家正把精力花在控制军队暴走上，赶紧走。” 　　河童太郎听罢，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从屁股下面摸出一块树脂玻璃，把手机按进其中的凹槽，整块屏幕都亮起来，显露出巨蛇的面孔。 　　“前田神代是吧，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代我向柳生真一郎问好，就说感谢他的提醒，我们无意与国家抗衡，相反，我们来这里的目的相信官府最终会理解并且全力支持。你回去后便这样汇报……暴走的军队去其它地方我们管不着，但如果进入放水路，有多少我吃多少，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说完屏幕关闭，河童太郎耸耸肩，端来大锅，目露问询之意。 　　“……再来一碗吧，等会儿还要在水里泡半天，我怕我撑不住。”前田神代沉默一阵，搓了搓手说。 　　七号蓄水池，刘刹何缠绕在巨大的柱子上，意气风发。 　　水面上漂浮这几座浮巢和十几艘舢板，几座便携式工坊在彼此连接的舢板上展开，火炉燃烧着，秘银在炉子里翻滚却无人看管。 　　大家走围成一圈等待蛇神发话。 　　追牛和一群费伦人，几只牛头人一起站在浮巢里，他们的体重把浮巢往下压了几十厘米。水已经漫过大腿。 　　“诸君！机会来了！” 　　“军队暴走，极道混乱，财阀密谋，首相换届，东瀛这一百年来就没这么乱过！” 　　“我们会面临很多敌人，我们要一边作战一边绘制魔法阵，外交的事务有川鹤子解决，我们只需要在这里杀人就行了。” 　　“有什么新的魔法构想都使出来吧，有什么不满都发泄出来吧，从今天开始，材料不限量，武器不限量，食物不限量！” 　　“杀他妈的，杀个血流成河！” 　　钴蓝光亮起，大家围成的圈子中间，用黑曜石搭建的小型传送门在刘刹何咆哮中点亮，连通了杜撰山山顶的火山湖，一船又一船物资开进来，一名又一名魔法师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进驻江户放水路。 　　这些是安洁莉娜的战士，他们用各种各样的身份在世界各地辗转着进入东瀛，汇聚方壶岛，如今终于赶上了。 　　这是安洁莉娜不必亲自下场便能瓜分利益的底气。 　　这些士兵无一例外都经过魔法技艺的改造，寿命大大缩短，从而换取强劲的势力。 　　“哦哦哦！” 　　妖怪，法师，战士，河童纷纷叫唤起来，狂热的气氛连追牛手下的德鲁伊都被感染，个个呼吸急促。 　　追牛眼中说不清是惋惜还是沉重，他发现年轻的德鲁伊们看着自己，其中不乏来到地球后培养的印第安小伙，于是收敛了情绪，笑着拍他们的肩膀鼓励： 　　“自然之父在看着我们。” 第229章 ：骤雨（一） 　　江户川区，花坛。 　　低矮的灌木丛里，川鹤子披着墨色半透明雨衣，仔细观察着。 　　“半兵卫呢？” 　　闻辽挠头回答：“回去补刀去了。” 　　“大仓健次？”川鹤子皱眉说。 　　“半兵卫做主的，大小姐若是觉得不妥，现在叫住他还来得及。”闻辽提醒。 　　“算了。”川鹤子摇头，“提醒他一下，用敌人的枪，做得漂亮些。” 　　“好。” 　　半兵卫的打算还算显而易见，无非是嫁祸栽赃给尚且不清楚来路的敌人，把大仓正藏绑上神社众的战车。 　　但问题在于，半兵卫并不知道大仓健次在他老子眼里是个什么货色——大仓正藏七年前，也就是五十来岁的时候，能力已经不行了，还要跑去医院做代孕，强行让自己老来得子。 　　他对大儿子的失望和轻视可见一斑。川鹤子并不觉得大仓健次的死能让大仓家下定决心。 　　相反，她甚至揣测大仓家的人除了正藏会偶尔黯然神伤外，其他族人高兴还来不及。 　　毕竟每年给那家伙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字，现在他死了，大家哭一场多分点钱，一起哈皮。 　　川鹤子最终点头允许半兵卫的作为，考虑的是防患于未然。 　　目前对手是谁还不太清楚，但川鹤子推测不太可能是三井财阀的手笔。 　　如果他们真要动手，在自己刚刚下船的时候发难是最好的时机，在刘刹何重伤，闻辽半兵卫尚未赶到的时候神社众于江户的力量最为薄弱，虽然此时动手难免嫌疑，却也算好时候。再不济自己劝说川稻会之后这段时间，也不是不能强杀。 　　但现在嘛…… 　　棋子都落在棋盘上了，后续所谓无非是添子施压，详细操控，僵持的局面已成，与其现在动手，不如等到形势晴朗一些再动手。 　　“大小姐，事情办妥了。” 　　川鹤子正想着，身后传来半兵卫的汇报，他的身体魅影一般从灌木里穿过，没有带起丝毫波澜，仿佛一道幻影而来。 　　“你跟他们近身肉搏了？”闻辽抽抽鼻子，突然发问。 　　“是啊。”半兵卫理所当然道，“不近身怎么抢武器？” 　　“对手是灯塔国的军队？” 　　“你怎么发现的？”半兵卫惊讶道。 　　这附近可还没有出现士兵的踪迹，虽然隔着半条街，但闻辽处于上风区，海风往街内吹，没理由啊。 　　“东神洲大多是黄种人，哪怕是南边绰号是‘猴子’的家伙，也只是肤色黑一点。仅仅是几次近身接触不可能给你染上这么重的味道。而白人和黑人体味据说很重，傲来称其为‘狐臭’。”闻辽说着扇了扇鼻尖的空气，似乎半兵卫的衣服上沾染了灯塔国大兵的分泌物，臭不可闻。 　　“东瀛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白人或者黑人的军势，只可能是灯塔国。” 　　“原来如此。” 　　川鹤子跟半兵卫同时说道。 　　前者所有所思，后者则边说边把衣袖放在鼻子前使劲儿闻。 　　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野兽的嗅觉，也就闻不出什么。 　　现在的局面对川鹤子一行是稍稍明朗了，但对于江户而言，无疑是往浑水里又倒了一大缸墨汁。 　　对川鹤子而言，好歹知道对手是谁，既然不是本家人造反，也不是国内势力亲自下场，便不必留手了。 　　对方壶岛而言灯塔国的大兵怎么会在江户的富人区突然发难，还对川鹤子动手？ 　　双方明明都没有任何瓜葛，别说是接触，连代理人的冲突都没有！ 　　这场灾祸又是从何而起？ 　　至于江户都市圈。 　　现在的局面已经够乱的了，灯塔国士兵的突然出手更是让川鹤子头疼起来。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灯塔国远东军到底在图谋什么。 　　或者说，白宫他妈了个巴子就不怕在首相换届的关口整幺蛾子，让国内推出一个偏向傲来的首相吗？ 　　那岛链封锁的战略可就彻底破产了！ 　　“智力无法完成的事情，就只有靠武力了。”川鹤子默念一声，目含决绝，对闻辽和半兵卫道：“我现在要去叔叔家避难，两位不必留手，路上的敌人，都杀了罢。” 　　说罢她直接站起来，挥刀砍断身前的灌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川鹤子这才发现，不远处自家的宅子，已经化为火柱熊熊燃烧起来，半兵卫这厮觉得只是杀人不保险，为了扩大效果，竟然点了火！ 　　不过这番举动倒是对她离开有利，火焰引发的警报让各个房子里的人都醒了，他们打算逃离避难，又被大兵们粗暴推搡着封在家里，等待士兵逐门逐户搜查。 　　而川鹤子直愣愣站起来的举动，被侦查无人机第一时间发现，几乎是立刻，附近的士兵收到信号开始包围。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慢慢出来！” 　　不远处传来喊话，一名士官操着二把刀东瀛语暴呵。 　　川鹤子双手按在身前，语气清冷： 　　“这里是东瀛，可不是阁下的国家，肆意纵火，无故杀人，威胁江户川区人民的自由和生命，这就是号称自由人权之灯塔的国家该干的吗？！”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慢慢出来！我不会重复第三遍！” 　　他说完比了个手势，包围的士兵开始开始靠近，一连串红外线把川鹤子上上下下点得清清楚楚。 　　“还是个美人呢！”某个士兵轻挑地吹着口哨，语气下流。 　　川鹤子厌恶地皱眉，她想起了网络上关于这些驻东瀛军事基地大兵们恶行的记录。 　　“大小姐捂住耳朵！” 　　接着闻辽一把扛起川鹤子，他雄壮的身子刚刚钻出来，便迎来一串子弹风暴。 　　虎人全身被打得毛发皆张，绒毛乱飞。 　　他单手掐了几个印，胸脯鼓胀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冲正面人最多的地方张嘴。 　　“吼！” 　　一股狂风随着闻辽的怒吼吹来，士兵们一时间无法站稳，身子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有的没防备的甚至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沿街的玻璃更是被吹得砰砰得响，幸亏这些都是钢化玻璃，设计用于抵御台风，不然都被变成漫天碎花。 　　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间便平息。 　　而半兵卫则趁着风吹的时候顺势飞跃到大兵中间，两把刀舞成一团。 　　袈裟斩，逆袈裟斩，唐竹，左横切，右横切，逆风，突刺…… 　　九种东瀛基本剑术被他使出来，招式古拙天然，刀刀带着怒火。 　　没有花里胡哨，没有虚手暗招，唯杀人而已。 　　两个呼吸的功夫，那名军官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他还来不及反应，只是按照本能拔出匕首想要反击。 　　半兵卫弃了左手刀，双手拿着短刀欺身近前，一个膝撞顶在对方肚子上，让他倒飞出去，接着连踏七部追上正在半空的家伙。 　　接着他短刀举过头顶，在一声“喝！”中，一记萨摩示现流的“心意棒”把人斜着砍断，鲜血狂飙，溅了半兵卫一身。 　　那人还未死，嘴里吓吓着吐着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辽桑带着大小姐先走，我还有事要处理。”他说完这句话，快步到刚才对川鹤子出言不逊的家伙面前。 　　不等半兵卫说话，闻辽蓄力几个纵跃消失在这条街上，只留下一串炮弹砸了似的坑洼。 　　“我，我。”那名士兵看见浑身是血，带着般若面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着自己的半兵卫，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面具是活的，随着半兵卫吐出浊气，正缓缓开合着。 　　这个士兵觉得自己见到了魔鬼。 　　“是你称赞大小姐的美貌吧，先生？”半兵卫彬彬有礼道。 　　“俺は……は灯台，台兵です，お前は，は私を……杀してはいけません！”（我是灯塔国士兵，你不能杀我！）这个大兵用着从泡女人学来的东瀛话给自己打气。 　　“到现在还用お前么？真是傲慢啊！”半兵卫冷笑着，抬脚踩在这名士兵小腹，慢慢用力，他看着面前白人因痛苦而涨红扭曲的脸，露出享受的表情。 　　啪。 　　鸡飞蛋打。 　　大兵瘫软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般若面具下伸出一条触手，从耳朵钻进去，在大兵脑子里一搅。这人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 　　“主辱臣死，留你一命，你和你的家人一定会好好‘享受’余生的。” 　　他说完拾起地上的刀归入鞘内，手指在风衣上轻轻一掸，满身血迹便抖落到地上了。 　　另一条街传来一连串枪响和惨叫，闻辽已经遭遇另一批人了。 　　半兵卫不再逗留，立刻攀上房顶，飞速支援。 　　……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哇！” 　　又之柱与部下身穿狩衣，撑着伞坐在烧尽的汽车钢架上抽烟，没由来感叹道。 　　地上躺着七零八落的尸体，先前的爆炸和人声鼎沸仿佛水中月一般，此刻只有死寂。 　　毕竟这里是偏僻的贫民窟，不是富饶的上层，在这儿放烟花也不会有警察管。 　　“王维的诗么，确实很符合现在安静的氛围啊。”一名顾问脸上贴着纱布回答。 　　“不不，平桑误会我的意思了。”又之柱连连摆手。 　　“这句诗固然有静美，但我的意思是，再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山果依然落，虫鸣依旧唱。江户现在的平静，只是诗人臆想罢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接在投影仪里，一则新闻牢牢占据网页版首： 　　灯塔国部队未经允许强制接管江户川区，内阁发出严厉质问。 　　作者的话：日语里，“你”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あなた，一般用于平辈，平等的交谈。另一种是お前，这种用法多是长辈，高管给晚辈，下属用的。但是现在的日本，用あなた的越来越多，因为大家觉得后一种很不礼貌。同理，“俺”和“私”都是“我”的意思，但因为前者语气粗鲁，所以现在用后者居多。这种用词“阴柔化”的现象不但在日本，在国内也有出现，语言学家对此做过研究，鄙人大学期间听老师顺口提到过，若是读者老爷对语用感兴趣，可以自行搜索相关论文。 第230章 ：骤雨（二） 　　江户放水路的战斗进入白热化。 　　德鲁伊们利用神术贴近敌人，若是对方入侵进管道或者蓄水池，他们就用“水路逃生”变成一条鱼游到脚下，一个猛拽将其拖进水里绞死。 　　而若是在楼梯，冲锋舟上，德鲁伊们就用“自然盟友召唤术”拉来狂暴的野生动物发动袭击，自己则用“野兽之爪”“狼之形态”“火焰刀”“铁齿银牙”等法术增强己方近战能力。 　　甚至他们中有的在后方用神术“依思坦娜的奇妙炖肉”整出了一堆荤菜，德鲁伊们一边咆哮着打架，受伤的人和动物伙伴一边蹬蹬蹬跑回来，给自己贴个“次级回春术”后大吃特吃起来——在湿冷的下水道，一份热气腾腾还具有治愈疗伤效果的菜，真是一份奢侈。入侵的士兵都只能含着兴奋剂吃战术干粮，只有在外面待机的人才能吃上些热乎的。 　　如果各国官府知晓德鲁伊的这道神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招揽。 　　兼顾果腹和治疗的凭空变出的食物，对于后勤压力和战斗减员而言，是何等重要的事！ 　　一条鲨鱼腾得一声越出水面，它的鳍和尾巴在法灵光中变成强劲的后腿和爪子，扣在冲锋舟上，大嘴一张咬死一人，接着整条鱼就地一滚，连人带船掀进水里。 　　正是二环神术“化鳍为趾” 　　“妈妈！” 　　这船士兵被五颜六色的法术打得发懵，又被各种或巨大，或可怖的怪物杀伤甚多，最终这条长着手脚的鲨鱼成了压垮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落水的士兵挣扎着惨叫。 　　进了水里，他们还怎么跟那些怪兽打？ 　　全副武装的他们甚至仅仅是在波涛中保持漂浮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是的，波涛。 　　除了这个冲在最前面，搭载了喷火器的冲锋舟外，管道里还有好几个冲锋舟，而蓄水池里也有五六个冲锋舟，他们都遭到了打击。 　　这份打击来自四面八方。 　　德鲁伊们可不仅仅只会驱使野兽帮忙，他们的水下功夫也是相当了得。 　　“快速游泳”“蹼足术”“深海之鳍”三个法术施加下来，即便是最笨拙的人也能得到五十尺的水下灵活度，更何况与自然为伍的德鲁伊水性并不弱。 　　头顶上亦不轻松，除了有可怖的脸盆大小的蜘蛛，牛犊一般的壁虎外，一群德鲁伊靠着石柱躲避士兵射击，他们握着投掷武器，在石柱上，墙壁上，穹顶上，冷眼打量。 　　“壁虎游墙”大幅增加受术者的攀爬能力 　　“原始猎人”强化受术者游泳，攀爬能力 　　等冲锋舟一半冲入蓄水池后，他们立即对敌人扔出投掷武器，这击之中段的战术为的就是切割战场！ 　　划出一半的冲锋舟立马遭到来自天上的袭击，只听几声沉闷的声响，船舱被水下的不明生物穿出几个洞，水柱喷起却无人去管，因为士兵们都被一轮集火带走了。 　　“障碍术”！用大量木材塞满五尺见方的区域！ 　　大堆实木突兀地出现在下水道中，砸在船上，把这一侧通道堵死，防止军队进一步投入人力。 　　暂时没有后顾之忧的德鲁伊们露出笑容，从高处落下，半身在水中，半身在水面。 　　他们露出嗜血的笑容，弓着腰，伏低身子，四肢甚至身体发生变化。 　　有的长出了昆虫似的外骨骼，双手变为螳螂似的镰刀，接着在神术加持下，镰刀闪耀着夺目之光。 　　有的身体膨胀起来，下半身变成强劲的鱼尾，上半身则堆起厚厚的脂肪。 　　有的双腿关节反向弯曲，骨骼拉长，恐怖的弹力在其中酝酿，而手臂外侧皮肤被骨头刺破，露出苍白染血的骨刃。 　　有的瞳孔竖起，舌头分叉，全身布满鳞片，呼吸间有微微硫磺气味。 　　达尔文学派，以地球达尔文进化论为体，在橡树之父西凡那斯支持下，当初的德鲁伊社区，已经完全成为了追牛创建的达尔文学派的狂热支持者！ 　　此学派初学者，必须经过生物学和进化论学习，脑中有自己的“终极生物”蓝图，这种终极生物不必是已经存在的生物，可以是自己构想，经过推论的新生物。 　　然后逐渐学习如何用神术使自己越发靠近梦想中的终极生物。 　　虽然目前还没有人成功变成终极生物，但根据追牛所说，他这个学派，成为终极生物的时候，就是敲开传奇大门的时候。 　　因为重点放在变形法术上，所以达尔文学派的德鲁伊并不十分擅长召唤动物帮忙，因此下水道里根本没有出现魔法兽，都是地球和费伦的野生动物。 　　而且比起使用远程法术，他们对于强化己身，创造武器的法术更偏爱。总之，达尔文学派整体偏向近战。 　　没了后续支援，蓄水池里的军队很快便被歼灭，池子里的水都带上了红色，经过几十米深度加成，看上去更显得阴沉。 　　“法师！把木头给轰了，我们去解决后面的！”马哈茂德激昂道。 　　他作为社区里的少壮派代表，和阿诺一起带人转战费伦，今天是他第一次作为达尔文学派参加战斗，斩首颇多。 　　在远处的法师听见催促，也不多说话，开始施法。 　　阿诺在蓄水池另一侧的管道边，踩着舢板跟朋友们一起为伤者治疗。 　　倒不是她不想上战场，恰恰相反，她的实力比起急躁的马哈茂德更强，但是现实是她不得不待在这里，有些忧虑地看着远处时不时燃起的火光。 　　她怀孕了，孕妇天然豁免战斗，即便是在狼群里，负责带小孩的母狼也不会参与狩猎，阿诺只能等待丈夫马哈茂德浴血搏杀。 　　蓄水池虽然大，但马哈茂德嚷嚷的声音还是传递过来，听力极好的德鲁伊们都听见了他的话语，阿诺更是气结。 　　乘机重新布置埋伏不行吗？非要正面硬碰硬？智慧也是究极生物必不可少的啊！ 　　“回来再收拾你！” 　　阿诺愤愤地说着，包扎的劲一大，伤员立马痛出了声：“哎哟！阿诺大姐头，清点儿！” 　　“你还是不是男人，这点痛都忍不住？！”阿诺当即斥责。 　　伤员苦着脸不敢还嘴，谁都知道阿诺大姐头力气比男人还大，原本只是伤到肌肉，被阿诺这么一勒，恐怕现在都骨裂了。 　　四周的人吃吃地笑着，没谁来帮伤员说话，气氛又沉静下来。 　　…… 　　“川鹤子小姐，一别三年，您越来越漂亮了。” 　　一个年龄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眼睛男坐在沙发上，称赞着川鹤子的美貌，但是表情有些难看。 　　“皇子谬赞了。”川鹤子喝着茶，淡淡地笑着。 　　“我已经不是皇子了。”男人缓缓摇头，“自从六年前违背父亲的意思娶了智美，我就跟皇族再无关系。” 　　川鹤子挑眉，带着三分惊讶，七分调笑意味：“是么，那您还愿意收留我们，其中缘由，能否与小女子细细道来？” 　　这个男人的脸更臭了。 　　作者的话：今天太忙了，只有2300，老爷们见谅 第231章 ：为什么 　　东瀛的天皇没有姓氏，家族自然也没有姓氏。所以一般采用官职+名的形式称呼皇族。皇族女性出嫁后会改夫家的姓。 　　但是这位皇子是低娶，自然不必改姓，所以至今他正儿八经的身份证上只有一个名。 　　如果按照皇族的规定来，那么根据这位皇子在公司里担任部门副职管理者的职务来看，他的名字应该叫次长裕正。 　　再过几年，就要改成部长裕正。 　　几年改一次名字，未免太过鬼畜，所以裕正向天皇请示后，给自己整了个“平”的假姓。 　　因此他对外叫平裕正。 　　川鹤子看着愁眉苦脸的平裕正，脑子里想起档案中对他身世的记录。 　　这位皇子其实应该说是皇孙，毕竟他现在三十来岁，按照天皇陛下的年纪看，比他大两岁的老婆四五十岁高龄生子，实在是太为难了。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孙子，在官方记录里却是皇子嘛…… 　　川鹤子眯起一只眼睛，等着平裕正的答复。 　　“唉！”平裕正摘下眼镜细细擦拭，口中叹息不断，“陛下已经古稀，何必再掺和这些破事？罢了，川鹤子小姐的要求，我答应便是。” 　　说着他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一枚贴金的菊纹章，小心翼翼从绳子上取下，推到川鹤子面前。 　　接着按住川鹤子探出的手，郑重道： 　　“川鹤子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是聪明人，我就直说了。皇族绵延至今，虽然声名显赫，但都是些花架子而已，这伊贺众是皇族六十五年，两代人的心血，还望您珍稀。” 　　“请大人放心。”川鹤子见状亦郑重回复。 　　平裕正点点头收回手，把空荡荡的绳子挂回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方才本心流露的尴尬，这才用平静的语气说：“我这里还算得上安全，您可以留到明日天亮了再走。介时灯塔国的军事基地想必已经收到了官府的谴责信和本国的质问，您可以趁着外交扯皮的时候离开。” 　　川鹤子喝着茶，想了想说：“现在形势这么严峻，各党各派会不会加快候选人产生速度，用强硬外交作为竞选借口获取民众和议会支持？” 　　“不会。”平裕正立即摇头，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两个街区就是灯塔国的军事封锁，军车与全副武装的大兵正维持封锁线，推搡着不满的民众。 　　“现在不是五十年前了，东瀛的党派被财阀和灯塔国调教得跟狗一样，纵使心有不甘和傲来国眉来眼去，但要他们跳出来扛大旗，在他们看来跟要他们死差不多。相信我，他们会等的，等到愿意冒险的卒子跳出来顶缸。” 　　“镇纸贡献金和海外资产么？”川鹤子了然地点点头。 　　“不仅如此。”平裕正补充道，“东瀛政坛是门阀派系政治，一个人想提出新方案，必须先说服自己的小派系，再裹挟着去说服大派系，成为竞选人。最后和其他派系进行利益交割，拿到下议院多数席位，这才能成为首相组建内阁。” 　　“然而，每个派系都有和灯塔国纠缠不清的家伙，更有不少外国的利益代言人，这种政治模式下，想要在激烈矛盾冲突中调转方向，难！” 　　平裕正一针见血道：“强如安培，执掌大权十年，但他第一次当首相却一年就灰溜溜下台了。川鹤子小姐的社神与傲来关系匪浅，想必知道原因吧？” 　　川鹤子点头：“上任之初去的第一个国家不是灯塔国，而是先去傲来，再去新罗，与以往首相就任最先去灯塔国重申两国一致对傲来的政策不符，引起了灯塔国的强烈不安，后续他推出一系列激进主张让本国保守派一齐使他下台而来。” 　　“是的。”平裕正眼睛看着远方升起的黑烟，语气飘忽，“后面他借着民粹主义上台，参拜靖国神社引发轩然大波——” 　　说道这里他笑起来，话音一转：“可是执政十年，却只去了一次神社，在历任执政超过一年的首相中可是绝无仅有的。川鹤子小姐以为这人如何？” 　　“政治投机者。”川鹤子评价道，“对他来说，无论是亲傲来还是敌视傲来，都不过是一场投机，他清楚身在东胜神洲的东瀛必须和傲来国有更强的经济联系才能让国家经济获得恢复。所以他的政治姿态并不重要，政治家的口号最不可信。” 　　平裕正摇头，否定了川鹤子的话： 　　“安培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厌恶东瀛深受灯塔国控制，所以希望借助傲来的地缘优势和经济增速击破国内的保守势力。修宪也罢，参拜也好，都是想扩大自身的控制力，傲来是东瀛身边虎视眈眈的怪物，但灯塔国才是东瀛脖子上的绞索……泡沫经济的惨状，我们没有能力承担第二次了。” 　　平裕正出神良久，他突然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抱歉啊，一时之间想多了，这些东西对您一定很无聊吧。” 　　川鹤子咀嚼着平裕正的话，闻之摇摇头：“哪里哪里，我才是受益良多……时候不早了，明天我还得突围，得睡了。” 　　“好。” 　　川鹤子上楼前突然问道：“伊贺众是伊贺忍者吗？”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忍着。”平裕正哈哈大笑，“不过是拿了伊贺名字的情报人员而已，您可千万别把他们当成忍者使用啊！” 　　“一定。” 　　川鹤子上得楼来，回忆起平裕正父亲的资料。 　　鬼之服部正宗，涉足东瀛对西牛贺洲南大陆的基础工业输出，与南大陆的许多国家关系匪浅。 　　他出生不久就被皇族宣判病死，送至平民家养育，二十五岁继承家业，卖掉了父亲的牙科诊所，带着资金前往南大陆，借着与皇族的关系低价购入机床等生产设备，高价卖给南大陆各国。 　　四十岁前是彻头彻尾的走私犯，四十岁后转型开工厂，利用南大陆廉价劳动力和傲来国产业转型后世界工厂往南大陆搬移的东风，做成了类似富土康的血汗工厂，挣下无数身价。 　　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平裕正。是官府察觉到皇族资金出入不明后追查中扔出来的挡箭牌，因为出生南大陆，所以国内没有记录，秘密送回皇居养育。 　　天皇借着这名孙子的“曝光”和对孙子计划的破产成功掩盖掉儿子的事业，如今服部正宗每年赚得的大笔资金是皇族豢养势力的重要财源。 　　在东瀛战国，有“鬼”称号的人往往骁勇善战，或者凶狠无情。 　　而服部正宗在南大陆靠着血汗工厂的资金和多年走私与当地官府培养的政治人脉多次参与镇压当地工人的抗议运动，在国内名声很臭，故而得此外号。 　　虎父无犬子，这平裕正虽然在企业上班，但是政治见地和社会人脉根本就不是区区一个企业部门的次长该有的。 　　毕竟普通的东瀛人，对政治的兴趣都淹没在无止境的加班空转里了。 　　“这人值得注意。”川鹤子悄声道，她的影子里探出一条触手，顺着墙壁的阴影落下，潜伏在平裕正家中。 　　川鹤子离开客厅，平裕正原本略显忧虑的眼睛瞬间刚毅起来，连带着他阴柔的脸隐隐露出几分棱角。 　　他冷哼着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大马金戈坐在沙发上，眉头微微皱起，不怒自威。 　　“安培害怕灯塔国的绞索，爷爷，您又在怕什么，皇族能在今日世界留存，已经是万幸，何苦做这火中取栗之事……与神怪合作，是祸非福啊……” 　　他仰着头，长长叹气： 　　“为什么。” 　　三本又之柱苦恼地抓着脸，喃喃着这三个字。 　　他想不明白。 　　岂止是他想不明白，身旁的理事长，副会长，顾问，总本部的干事长们个个都想不明白。 　　这些人在于川鹤子见面的那一夜穿着各自的家纹，以若头名义参会展现川稻会的实力。今晚则以川稻会高级干部的身份与会，表达对本家的臣服。 　　但即便他们经历了东瀛极道的复苏，从街头一路打拼到如今的地位，也没见过这个阵仗。 　　桌上是亮瞎人眼的金条，每一枚都是200克，一千多枚百枚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这代表着足有五百斤黄金，川稻会随时可以取走。 　　因为如今落后地区也走上了工业化的道路，各个有潜力的国家开始储备黄金作为保障金进行货币改革，世界金价比起五六十年前可谓涨幅颇大。 　　2020年世界金价因为疫情和国际关系涨到了500元左右一克，如今则逼近900大关。 　　也就是说，这桌黄金以傲来的货币体系估量价值两亿两千五百万！ 　　这还是今年的价值，如果再等等，还有上涨的空间！ 　　已经有聪明的干部牙齿开始打颤了。 　　开出这么高的赏格，所求一定不小。 　　更何况这还是黄金，2020年备战的奥斯曼黄金总储备也才五百多吨，他们面前的分量就等于两千分之一了， 　　一个国家的两千分之一！ 　　闻辽抱着手坐在一旁，含着牙签等这帮人清醒过来。 　　事实上他带黄金也是迫不得已。 　　刘刹何与神社众因为费伦的关系，黄金储备其实比现金还充足，你要他们拿二十多亿円现钱，对不起没有。但是要这么多黄金，他们挤挤还是有的。 　　不然川鹤子和刘刹何不可能放着具有升值空间黄金不要，用纸币结算它不香么？ 　　过了十几分钟，三本衫又之柱终于决定接下任务。 　　不管川稻会再怎么势大，相当于二十亿円现金，一次付清的委托他和组织都无法拒绝。 　　“川鹤子小姐有何指示，我川稻会赴汤滔火在所不辞。”与手下达成一致的三本衫又之柱跪下伏地，恭敬道。 　　没办法，太香了。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但这他妈可是二十亿！ 　　闻辽叫又之柱过来，与他叽叽咕咕耳语一阵，闻辽完成了刘刹何布置的任务，放松下来，靠在墙边懒懒散散。 　　又之柱则一脸痴呆： 　　“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闻辽点头。 　　“啊这……”又之柱茫然地走到下属身边，说完了闻辽的要求，大家都骚动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又之柱对闻辽说道：“闻桑，我们讨论了一下，都觉得这任务不值这个价，您给的太多了。” 　　闻辽哈哈笑着： 　　“又之柱会长，这是主公给我的命令，要我全部给你们，我可不敢违背，连贪墨都不行。既然你们觉得简单，那就再好不过，放手去做吧。” 　　又之柱犹豫一阵，又道：“要不您再点几个仇家名字，我们去您做咯？” 　　见闻辽摇头，又之柱心里万马奔腾。 　　出手阔绰的金主他见过，但这也太他妈阔绰了。 　　他不免询问： 　　“为什么？” 　　为什么？ 　　三井真一看着手里的报告，惊怒交加，也想大声质问。 　　富士财阀，劝银财阀，三和财阀三家联手，与灯塔国垄断资本一起推动灯塔国驻东瀛军事基地封锁江户川区。 　　“这是叛国！”她精致的脸扭曲起来，狰狞可怖。 　　“总裁，董事长发了邮件。”她的秘书推开办公室大门，焦急道，“董事长不日即将回国，让您做好准备！” 　　作者的话：当初为了避免水字数，把艾美利亚国改成灯塔国，现在写起来觉得好扎手，真是后悔不迭。 第232章 ：目标 　　光洁白皙的墙面与地板，在无影灯照射下好像比女孩的肌肤更显白皙滑腻。 　　空气里飘荡着淡淡消毒液的气味，即便是换气的鼓风机嗡嗡运转不分昼夜也消散不了这气味。毕竟每隔一个小时就有智能机器在实验基地进行清扫消毒，死角里残留的消毒液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傅坚俊人一只手拿着半透明的玻璃平板，监视其中的数据，另一只手则悄悄伸到白大褂下面挠着自己的背。 　　他熬了两天夜，身上长痘痘了。 　　有的人熬夜上火脸上长痘痘，有的人头上长，他是背上长。 　　“好了没？”嘶哑的声音在硕大的池子里响起，令人无端联想到从高处凝视深渊后脑中臆想的邪恶存在。 　　“哦哦，好了好了。”傅坚俊人嘶道。 　　他听到这声音后一个哆嗦，把背上的痘痘抠破了。 　　傅坚俊人把手上黄红夹杂的液体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接着在平板上操作起来。 　　双柱导轨式升降机从淡红色的池子里升上来，一阵哗啦的流水里，露出升降机中的生物。 　　一条被无数金属刺针锁定的堪称恐怖的蛇怪。 　　警示灯由绿变黄，平板显示目标生物正在快速升温，刺针缓缓抽出，留下星罗的针眼和泌出的血珠。 　　现在束缚蛇怪的只剩下几根结实的复合绳索，它们与导轨相连，将之吊在空中。 　　血珠滴落在池子里，将之染上更深的红色。 　　水泵运转，轰鸣阵阵，傅坚俊人往后退了两步，防止脚下的震荡让自己摔下去。 　　“换水完毕。” 　　合成的电子声响起，升降机再度下沉，蛇怪沉入水池。 　　“老大，我进来了。”傅坚俊人如是说道，手指在平板上一按，实验室穹顶垂下一根硕大的注射器扎进蛇怪皮下，湛蓝的营养液被气压推着涌入，蛇怪痛苦地摇晃起来。 　　原本能吊起数十吨重物的绳索吱呀作响，膨胀的皮肤被勒出深刻的痕迹，导轨在蛇怪挣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形变声音，警示灯由黄变红。 　　傅坚俊人连忙解开绳索，抽出注射器，蛇怪终于恢复自由，在池子里游荡着，疯狂用身体撞击水池的墙壁。 　　将蛇怪的痛苦看在眼里，傅坚俊人却没有任何言语，自顾自跑到控制台前，抓起桌上的饮料和零食大吃起来： 　　“忙了一晚上，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他唉声叹气着，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嘴巴一刻也不停歇。 　　蛇怪撞击池壁的动静非常大，池子里的水像海浪一样往外翻，很快整个实验室都是积水，轰隆隆的撞击声让门外的研究员们个个心惊胆战。 　　实验基地平时都很安静，大家呆久了对这种狂暴的声音非常不适应。 　　不知过了多久，撞击声停止下来，浓的化不开的腥味儿在整个实验室飘荡，像是血腥，又像是某种生物的体味。 　　傅坚俊人轻车驾熟地取来呼吸面罩盖在脸上，即便是闻到气味却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他妈的，怎么这么痛！” 　　蛇怪从水池里探出脑袋，气喘吁吁地嚷嚷。 　　与此同时，警示灯跳回绿色，实验室解除封闭，换气系统和抽水系统全力运转。 　　“营养液，激素，手术器材，还有等会儿的清洁费用，老大记得结一下账啊，可不便宜呢。”傅坚俊人说道。 　　“没钱！”刘刹何没好气道。 　　“没钱！你逗我呢？每年从费伦赚那么多黄金，你跟我说没钱？”傅坚俊人脖子一梗，惊讶道，“你不会是想赖账吧？这可是你的产业，我跟你讲，不给的话实验室可没钱做后面的项目了！” 　　“现在确实没钱，都花在江户了。“刘刹何说着，腹部压在水池边缘，轻巧地滑出来。 　　“诶，视力变好了？”他惊喜道。 　　“修复升级基血管，我顺便给你做了视力强化手术，这个技术是三井锳介留下来的。基地里有个戴眼镜儿喜欢白手套的家伙原本是这种人体强化技术的负责人，他本来想治好自己的近视，我就让他把这套技术给深挖了一下，给你整上了。” 　　“好活。”刘刹何夸赞道，同时不忘安慰，“现在没钱，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就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你说的啊，我录音了！” 　　刘刹何点点头应下，开始问正事： 　　“我现在怎么样？” 　　傅坚俊人哼哼道： 　　“还能怎么样？基血管腺体的循环系统和对五脏六腑相连的血管都好说，基因裁剪技术现在相当成熟，何况你又不是人，我们找条蟒蛇做生物实验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经过上次你重伤下的被动蜕皮和这次完整的蜕皮，除了腺体本身外，其余地方的人造血管都被新生的血肉替代，所以我们把那些人造部分残余拆除了，现在你已经拥有了魔法生物该有的一切。” 　　换气扇的声音减弱，说明空气指标恢复正常，他摘掉面罩，眉头皱了皱，忽略空气里难闻的气味，抓起薯片嚼着，含糊不清道： 　　“除了基血管腺体本身。” 　　刘刹何微微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 　　基血管是重中之重，能储存，调节全身的魔力，作为巨龙神秘力量的来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通过后天技术生成。 　　事实上，现在人造基血管的能力有限，远远比不上天然基血管能在魔网和原始魔法区，狂乱魔法区和死魔法区的适应性。 　　如果刘刹何不讲究的话，他完全可以等人造基血管被血肉逐步代替，然后就这么生活下去——只需要每年都在实验基地呆几个月，利用实验室的设备和人造基血管将自身的能量化副作用消弭掉。 　　但是傅坚俊人与一干研究人员已经准备好了新人造基血管的所有数据和模型——这些都是他们在费伦搜集到的。 　　刘刹何其实可以现在就安装上新的基血管然后在费伦待几年，等自己完全适应了再返回地球。 　　但无奈女神逼迫的太紧，他只能将就一下。 　　“还是魔网么。” 　　“对，还是魔网问题。”傅坚俊人打了个响指，“有神祇和魔网维持的地区，魔力流转稳定，浓郁，对基血管的负担非常小，可以让它保持在完整状态下实现转化。而原始魔法区的魔力太过驳杂，更何况地球的魔力需要一个转化过程，无疑是加重的它的负荷。目前材料学无法支持我们制作出足够坚挺的人造基血管。” 　　“懂了。”刘刹何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只要魔网降临东瀛，新的基血管就能将我的魔力集中储存，从而通过转移的方式自然治愈我的病症。” 　　“对。” 　　“好吧，看来得再加一把劲儿了。” 　　刘刹何如是道，眼珠闪烁着诡异的光。 　　…… 　　“真一，你啊，还是tooyoung！”三井信友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只手拿着威士忌，加了几块冰简单调了一杯水割，在天台眺望着夜幕下的江户城，颇为感叹地对自己的女儿说道。 第233章 ：狂流（一） 　　三井财阀的大厦里，三井真一的父亲，现任财团的掌舵人盘腿坐在地毯上，身边放着一盏油灯，灯油在燃烧中腾起袅袅青烟，奇异的浓香在房间里氲氲着，三井真一跪坐在一旁，微不可查地皱着眉。 　　这烟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暗想着，稍稍挪了挪屁股。 　　三井信友深深吐息一阵，继续说道： 　　“你比你两个弟弟更会用脑子，但比起他们，你少了些果断和决心。” 　　他微微睁开一只眼，整个房间只有油灯昏暗的蜡黄微光，他看不清女儿的表情，不过他相信三井真一此时表情不会很好看。 　　“既然想从对手身上得到什么，那么无论是谈判还是开战，都要全力以赴。你这么犹豫着，是在等什么呢？机会都白白错过了。” 　　三井真一沉默着，她不能跟父亲辩解自己是想“以打促和”，因为老爹没让她说话。 　　因为刘刹何跟大蛇神社作为破坏三井锳介项目的实际执行人，并没有被父亲惩罚，三井真一不确定自己做出剿灭刘刹何的姿态后父亲会有什么反应。 　　控制欲强的首领对下属的戒心很重，不巧的是，三井信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执掌财团十多年的时间里，开除了不少忠心耿耿但锋芒毕露的下属，仅仅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安全感。 　　在自己确实掌握财团之前，还是装作乖乖的吧。 　　她如此想到。 　　“你总是爱惜羽毛，喜欢利用其他人帮自己完成目标。借刘刹何打压锳介，借其他财阀压制刘刹何……可惜你没有等来人家的求和请求，反倒等到了川稻会的反咬。” 　　说到这里，三井信友露出一副“叫你别做非要做，吃亏了吧”的笑容：“如何？明知是他却找不到证据，现在被皇族和官府盯上，不好折腾的感觉不好受吧？” 　　三井真一咬咬牙，不吭声。 　　怎么可能好受？如果是自己先声夺人，还能用快速解决问题先造成既定事实，这样一切都好解决了。现在因为她不清楚老爹的打算和自己避战心理，事情就坏起来了。 　　手下的律师和侦探们再怎么撕咬，抓不到川稻会核心成员的话都咬不出幕后指使人。自己的犹豫给了刘刹何从容游说的时间，现在的情况是，官府和皇族收取了大量贿赂，给予对方有限的支持，多次阻拦三井财阀用司法以外的手段压制川稻会，调查也困难重重。 　　三井真一想着想着，咬着指甲面色难看。 　　再说这是谁的问题？我又不是战争狂热者，只是个开公司的，寻找新经济增长点和谈判才是本分好吧？谁会上来就大打出手？又不是只有肌肉的大猩猩……可恶！老爹也是，偏偏这个点回来，专挑我最狼狈的时候！ 　　什么立即压制，老爹你疯了吧？即便是现在东瀛首相换届，大权暂时空虚，那也不是一个财团公然挑战国家的契机！舆论不要了吗？国际能容忍吗？ 　　给自卫队提供消息和经济援助已经是上限了，所以我才说富士，三和，劝银他们是叛国啊！跟灯塔国的军队合起伙来封锁富人扎堆的江户川区，这就等于自绝与东瀛！ 　　她越想越气，后槽牙咯吱咯吱地磨着。 　　见鬼！以往大家不都老老实实的么，怎么现在皇族跳了出来，连其他财团也不甘寂寞？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解决大蛇神社？事情一起闹起来，难免有人觉得是大家合起伙来欺负官府，这样下去即便想翻脸都没机会了，民众和舆论不会给我进一步扩大的机会……不如说自从江户川区被封锁之后，整个社会都警惕起来了！ 　　“不过你做的很好。” 　　三井信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陷入纠结的三井真一为之一愣。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他微微晃动脑袋，修理得一丝不苟的络腮胡上跳跃着昏暗的烛火，刀劈斧凿的刚硬脸型布满皱纹，虽然他是一个长相普通的老人，但仅凭气质就能让他在一众老者里脱颖而出。 　　三井信友睁开眼睛，用欣慰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比你的弟弟们做的都好，真一，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可以让位了。” 　　“不敢当。”三井真一猛地窜起来，鞠躬九十度，鬓角冒出点点汗水，诚惶诚恐道。 　　“哈，我是真的为你高兴。”三井信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多礼，信友收拾了铺在地上的毯子，熄灭油灯，一个响指让智能系统打开房间所有的灯光，他从静心的修行者重新变回垄断国家命脉的财阀主人，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你一定觉得爸爸老来糊涂了吧，竟然需要靠这种东西。”他晃了晃手里的油灯，笑容有些无奈。 　　那灯油有着琥珀色的光泽，即便剧烈摇晃也不怎么流动，几乎算得上是固体了。 　　“用镇定剂和罂粟制作，燃烧后能提神醒脑，麻痹神经，这种东西曾经是我最憎恶的。” 　　他伸手打断真一的否认，怅然道：“原本我以为老二是合格的继承人，没想到他英年早逝，老三学到了他哥哥的果断却没学会宽容……原本大蛇神社我不处理是想作为你的最终考验之一，看看你的处理方式。不过没想到你三年之内就把其它难题解决完了，反倒留下了这个看起来好解决的‘小’问题。” 　　“是我判断力，执行力不足，没能领会您的想法。”三井真一听到父亲如此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不，现在看来你的决断是正确的。”信友把地毯和油灯放回箱子里，啪地合上。 　　“能说动官府和皇族，已经证明他并不是我原先想的那么弱，你优先加强在财团内的影响力绝对算不上错误，攘外必先安内，是我以往太激进了……唉，孔子说的对啊，人都老的，就不该贪得无厌。你年纪轻轻就能控制自己的胜负欲，可以称一句前途无量。” 　　“不敢当此称赞。” 　　三井信友看了看女儿紧张的脸，坐在沙发上说：“我快死了。” 　　三井真一骇然抬头，一脸无措地样子。 　　“胰腺癌，已经扩散了，现在脑袋里也发现了阴影……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称赞是真的吧？” 　　她听到父亲的话，心里先是涌现起一阵狂喜，接着才是担忧。 　　信友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自嘲道：“连女儿都对我如此畏惧么，我这个父亲当的可真是够失败的。” 　　真一知道自己的微表情出卖了自己，她没有辩解，本打算坐下认真听，突然想起那盏油灯，立马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所以，您，您才用那个……” 　　“是。”信友点头，“疼痛日日陪着我，我这个年纪注射麻醉剂会影响大脑，我不想做出错误的判断，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了，胰腺癌即便在癌症中也是非常难以治愈的，更何况脑袋里也有定时炸弹。” 　　手指敲着脑袋，信友淡定道：“你的研发项目我很清楚，以我的身体扛不住改造手术，更何况哪怕全身都换成机器，大脑也不能换，我已经判了死刑。只不过……” 　　“我现在不能死。”他缓缓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仿佛在拒绝在死亡，这一刻三井真一真的有种对方一定能成功的错觉。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过是父亲多年的独断气质带来的错觉。 　　一个需要靠镇静剂和罂粟缓解疼痛的老人，确实是油尽灯枯了。 　　不然以他的秉性，哪怕再低的治愈可能性都不会错过。他甚至在继承人战争里跑去灯塔国寻找良方，这种不合脾气的做法只能说明老爹快撑不住了。想来三年里试过各种方法的他已经厌倦了吧？ 　　“财团的各个子公司体量都不小，负责人对你未必信服，我现在死了，他们说不准会被其余财团策反……我还需要两年到五年时间解决这些问题。”三井信友握紧拳头，一字一顿，“把一个完全安全的公司交给你，三井家好容易恢复对财团的掌控，不能就这么黯然退场。” 　　真一心里一动，知道父亲说的是爷爷天纵奇才靠着优异的表现击败无数对手，重新成为总裁的事迹。 　　“听说天皇的妻子病重垂危之际，是川鹤子带着神社的宝物救活了她，我不需要治好病，我只要未来几年病症不能影响我的决断……真一，开始着手跟大蛇神社谈判吧，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尽管答应。时不我待，现在的东瀛太过凶险，如果这次财团清洗失败了，我会承担所有责任，到时候家族就靠你了。” 　　三井真一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他老爹癌症的消息都没能在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但信友最后这颇有托孤意味的话里，饱含对前景的不确定。 　　她斟酌着语气试探道：“是……自卫队独走和境外财团的事情吗？” 　　“独走的可不止是自卫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老爹一样，有些人越活胆越小，时间能塑造英雄，也能把英雄变成小人……总是暴雨要来了，做好沉船的准备吧。” 　　…… 　　“反对灯塔军暴行，驱逐东瀛灯塔国军事基地！” 　　“衣冠禽兽，暴虐残忍！” 　　“世界警察滚出东瀛！” 　　大群游行示威的人挤在江户川区四周，与实枪荷弹的灯塔大兵对峙着，游行的队伍多是普通百姓，但他们毫无畏惧地大声嚷嚷着。 　　四周维持秩序的警察被游行的人痛骂着，反倒是衣领下纹着斑斓纹身的极道成员承担起了保护民众不被大兵武力驱逐。 　　前者不停劝说老百姓赶紧离开，后者腰间鼓鼓的，带着墨镜耳机，双手放在身前，桀骜地与大兵们对视。 　　“妈的！什么时候黑社会猖狂成这样了？老子才是官军！” 　　一名警察重重地锤着警车，愤懑道。 　　“别闹了，上面的意思还不明白么，我们维持个锤子的秩序，还不是给大兵打工，干最脏的活，拉最多仇恨。现在有人愿意顶缸，偷着了吧你。” 　　另一个警察坐在车里抱着热咖啡道。 　　东瀛游行的传统很浓，曾经有野熊袭击路人，经过报纸夸张报道后引来大批群众游行要求无罪释放野熊的事迹。又因为赤军之后游行者都十分克制，没有做出什么过火行为，所以官府每次都听之任之，某些政客还把它当做捞政治资本的好去处。 　　虽然喝咖啡的警察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但他现在一刻也没放松。 　　以往警察维持秩序是防范有人趁乱干违法犯罪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保护大家的安全。现在他们干的事情也差不多。 　　尝试驱散游行者。 　　不管上面是什么想法，基层警察的观点还是很朴素的——大兵们都是脾气暴躁，自骄自满的主儿，一个不好可是会开枪的。 　　为了不让游行者吃枪子，他们只能去做。虽然出发点不同，但事实上他们的行为跟官府希望的倒是不谋而合。 　　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跟灯塔国大兵交涉说“不如你们放下枪跟我会警察局，局里的咖啡可香了？” 　　少开玩笑了！ 　　“我说，那些黑社会是有枪的吧？我们就不能以此抓他们吗？”生气的警察突然说。 　　“你是猪么，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动手，动手就意味着出乱子。”车上的警察吐槽道，“你觉得那些大兵为什么能忍这些游行的人？就是因为他们知道黑道手里有枪。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如果黑道把枪掏出来，事情就失控，这跟核弹一个道理。” 第234章 ：狂流（二） 　　江户的街头游行愈演愈烈，大有沸反盈天之态。 　　不但是事发的神奈川县，甚至是旧江户城西边的山梨县一路再往西，游行的队伍从中京圈的爱知县一路遍及大坂，兵库，和歌山，奈良。 　　总之，作为东瀛人口密度最高，经济最为发达的超级都市圈，整个社会舆论都被灯塔国大兵天怒人怨的行为给占据了，至于首相选举都得靠边站，而事实上惹来官府注目的自卫队独走探索放水路的行径，在公开场合反而没人讨论。 　　况且除了都市圈外，被称为“乡下”的其他地区也有不少游行示威的队伍，只不过这些队伍就单纯许多了。 　　之所以游行的队伍遍及江户超级都市圈各地，其实川稻会出了很大一份力。 　　他们原本是东瀛第三大指定暴力团，前些天突然“发疯”袭击了江户城所有的小组织，引来口山组和吉住会侧目（东瀛第一，第二暴力团，后者总部设在江户，主要在关东，北方活跃），不等人家有反应，川稻会一头撞在三井财阀上，让大家报复的心顿时萎靡下来。 　　开什么玩笑，黑社会跟财阀掰腕子？这是老寿星上吊了吧？大家赶紧离远点，别被这帮傻逼牵连上！ 　　与是川稻会一通疯狗拳下来，其余暴力团都避其锋芒，生怕被反应过来的三井财阀顺手掐死。 　　毕竟东瀛黑社会复苏也就是超级都市圈这些年的事儿，领头的总裁，董事，顾问们可是亲身经历过当年苦哈哈的日子，口山组的高层偷超市东西的日子可才过去五六十年勒！那名元老还在喘气呢！ 　　原本大家都以为川稻会这波必死，但事情偏偏有了翻转，灯塔国大兵从天而降封锁了江户川区，把一群富豪锁了起来，其中不乏各个财阀分公司的高管和外国友人，这下大家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口山组吉住会也跟着最张扬的川稻会合起伙来鼓捣游行活动，天天派花里胡哨的小伙子们在游行的队伍四周放哨保护。 　　这事儿其实也有说道。 　　有道是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三本衫又之柱得了天皇亲笔信，与三井财阀明面上斗得难分难解。实际上他跟帮派的顾问们有苦难言，知道人家是还没腾出手，不然早晚灰飞烟灭。 　　好巧不巧，闻辽带着五百斤黄金给了新任务，这任务不是别的，正是让川稻会全力扶持游行队伍。 　　又之柱从后勤干起，担任过前代的秘书，自然是人精。与一众顾问们一合计，便大概摸清了如今旋涡的表面，选了最合适的路子。 　　暴力团靠着封建家长制度维系，进出做事都讲究一个“义理”，谁占着义理谁就是好汉，反之则遭受千万人唾弃。 　　而救国就是最大的义理，所以本世纪初，即便是口山组穷到大佬出去偷东西了，14年洪灾，20年的疫情，还有每次大小地震台风过境，东瀛的黑道们对于救援总是最积极的——甚至在官府职能破坏的灾区，这些黑社会还承担起了维护秩序，保持稳定的积极作用。 　　许多灾区的百姓还说过黑社会的救援永远比官府先一步的话。 　　靠着这些活动，暴力团们在民间洗白了不少，更是从灾后地区募集到不少资金，从而熬过了最艰难的30,40年代，这才有了今天的死灰复燃。 　　所以发动群众游行，抗议灯塔国大兵的野蛮行径对于川稻会而言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甚至闻辽不出面他们也会做。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把自己放在道义的高地上，让三井财阀不能下黑手。 　　于是仔细合计以后，又之柱决定搞一票大的，他把部分黄金融了铸成三座八幡大明神像，将两座分别送给口山组和吉住会，公开发言要保证国家主权，领土完整，接着收缩所有闹事的帮派，让他们统一穿上带有川稻会家徽的服装，上街保护抗议的群众。 　　甚至又之柱把剩余的黄金贱卖，用现金支援百姓，贿赂报纸。 　　几乎是一夜之间，原本被定性为“破坏社会治安”的对三井破坏行为被许多小报称赞，川稻会成了反对财阀垄断国家，反对境外势力干涉内政的急先锋，其“散尽家财七生报国”的行为很是赚了不少不明真相人的眼泪。 　　眼见川稻会盛名如日中天，不少热血青年都报名参会，收到了神像和金钱的口山组和住吉会也举起大旗在各自势力范围内鼓动起老百姓游行示威。乃是见首倡之功得不到，要挣最大贡献的泼天之功。 　　再说这八幡大明神，在东瀛乃是战神，是黑道组织举行义理仪式时祭拜的神像之一，当年战国武田信玄本阵除了孙子四如真言旗以外（风林火山），便是每次出兵前都要在八幡大明神的神社里参拜祈求胜利（这与武田家出自源家也有很大联系）。 　　总之，又之柱命人连夜整了这三尊神像，又送出去两座，乃是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如果大兵动武的话，他将赌上川稻会的武运舍命一战。 　　至于官府这边，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党内的选举，便是已经选出的党魁也沉寂下来。 　　因为江户超级都市圈现在吸引了三国的视线，国内舆论涛涛，大有无论谁当选首相，不能把灯塔国赶走就准备遗臭万年的架势，而灯塔国大兵则固执得不肯撤退，连带着人家总统在白宫都急得嗷嗷叫——他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正拉着一帮资本家和军人问问题呢！ 　　除此之外，傲来国在回国的何伟毅汇报和政治考量下，也喊出了“请灯塔国自制，维护他国主权，内政”的口号。虽然语气依旧中正平和，但是政治姿态摆的很足，就是不能看着灯塔国破坏傲来在方壶岛的巨大投资——事实上大兵们根本就不知道傲来的举动，也没什么兴趣，因为经济是总统的事情，与他们关系不大。 　　没有首相主导的官府在议会多方党魁指示下唯一的行为就是暗中给予示威群众行政支持，只要没有出命案，警察都装作看不见——江户川区除外。 　　这些大党都等着一个头脑发热的政治投机分子跳出来背锅解决事情，无论他是当三日首相还是三个月首相，总之得罪人的事情政治动物们不会去干，那就干脆把乱子弄大点，大到上台的家伙一定不长久，大家积蓄力量等下次选举就行了。 　　正因为这多方的参合，东瀛的游行队伍才到处都是，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自卫队在放水路跟神社众激战了三四天，折损的人手虽然还不到一百人，但都是精锐里的精锐，加上一直没能解决问题，终于等到了将军到来叫停事务。 　　然而尴尬的是，这名赶来的将军发现自己只是让围聚在放水路各个出口的部队撤销包围，但部队还是源源不断下去了，他本人也被请去喝茶，出来以后就加入指挥作战中去了。 　　而蓄水池和深井中，追牛与河童太郎两人也在艰难支撑。 　　因为刘刹何回方壶岛改造基血管之后根本没有返回，而是带着安洁莉娜的下属们消失了。 　　“他妈的！”追牛在湿冷的地下怒火滔天，“魔法阵还没做完啊你个婊子！” 　　至于三井真一按照父亲的要求试图与刘刹何的联络也因为那名将军的调度终止。她只知道刘刹何在放水路屯了重兵跟自卫队打得有来有回，至于川鹤子去向一无所知。因为事情重大，她又不能假借川稻会之手，想了一阵后，她决定让秘书亲自去一趟方壶岛。 　　…… 　　“长官，恕我直言，我们就这么等着会错过所有战机。” 　　一名带着墨镜，穿的一丝不苟的黑人在船舷上大声说道。 　　夜幕下，整艘船都没有开灯，只是靠着江边绚烂的霓虹勉强照亮。 　　刘刹何贴着船探出大半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黑人被盯得直发毛，但还是勉力支撑着说：“据侦查员回报，灯塔国的军队和自卫队现在都在调遣作战单位，虽然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但毫无疑问明、后天以后，局势将不可挽回地恶化。追牛长官现在在下水道里已经很艰难……” 　　“你知道天时地利人和吗？”刘刹何突然说道，因为贴着船体，他说话的时候腹部的震动让在船舷的黑人有些站不稳。 　　“傲来国有句话，叫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但可惜的是，在真正的天灾面前，多数凡人都无力抵抗。” 　　巨蟒缓缓出水，无数水珠暴雨似的撒在甲板上，把黑人淋成了落汤鸡。 　　他环状的身体把整艘船包围起来，声呐疯狂鸣叫，船长室里传来大声问询的声音。 　　蛇怪鼓着眼珠，用意味深长的语调说道： 　　“等着吧，灾难要来了，放水路里已经发现海坊主的踪影，灯塔国大兵私自行动的目的已经被伊贺众付出巨大代价摸到了些外围消息，配合魔法师们抓到的舌头，我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了。至于自卫队嘛……解决了官府，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远了。” 　　说完这句话，蛇怪沉入水中，大气不敢出一声的黑人猛地喘息一阵，抓紧栏杆伸头去找刘刹何的踪影。 　　在倒影着城市喧嚣的江面，一道修长的身影悠然游荡着，带着一丝比女性更柔软的曼妙。 　　在他四周，恍惚间有无数深深浅浅的黑影跟随。 　　“那是……鱼吗？” 第235章 ：狂流（三） 　　江户超级都市圈，关东地区，群马，古称上野国。 　　在本世纪初这里因为平坦的小盆地地形为江户提供了大量的农业资源和基础工业资源，但到了立体农业养殖技术成熟的今天，“农田”都搬到丘陵和山地去了。因此现在的群马，除了少数景点外，珍稀的平原大都被利用成为超级都市圈的城市用地了。 　　野反湖，曾经因为水电站积蓄的12公里周长的湖泊和四周300多种高山植物闻名遐迩，现如今不过是被上层建筑群封闭的一个半人工巨型地下水库，用作城市供水。 　　在幽暗的水体中，一个水下基地默默地在水体中部耸立着，靠着巨大的蜘蛛一般的金属结构维持稳定。 　　三井信友经过女儿“许可”后笑眯眯地来到这里。 　　毕竟是真一精心准备的地方，性质跟女孩的闺房差不多，身为一个老父亲，进屋前敲门还是有必要的。 　　尽管这里最开始是二儿子独享的moment，后来被三井锳介和真一一起使用，再后来才成为真一的所有物。 　　是的，这里摆放着新生代的所有研究成果，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三井信友检阅继承人研究成果的地方。 　　但事实上这才是他第一次进来。 　　与方壶岛地下实验基地那有些粗犷的设计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精细感。虽然过道的指示灯偶尔闪烁黄灯，但那只是来自气象台的预警，对于纵深狭窄的东瀛而言，每一次台风天气的影响都是全国性的。 　　小场面小场面。 　　三井信友跟在一名蓝头发，身材矮小扎着围巾的女人身后，静静地听对方介绍着： 　　“……最初我们直接用金属脊椎替代原始脊椎，但在多次试验后，研究员找到了更好的设计。我们在原始脊椎外套上一层外脊椎，既能保护脊椎，也能减少对肉体的伤害，通过……” 　　女人手指在全息投影屏上滑动着，两种设计方案迅速拆解为详细方案，与后面浸泡在营养液里仿佛悬空的两根脊椎相得益彰。 　　这两根脊椎连接着不少电极，时不时微微颤抖一下显示自己的活性。 　　“布尔玛女士，我不像我的孩子们那么专业。”信友打断了布尔玛滔滔不绝的演讲，他直言道，“你不需要给我讲研究过程，只需要展示最新成果就好，你们的动向是真一该操心的。” 　　“是。”布尔玛点头致歉，飞快操作一阵，接着一根表面粗糙，漆黑的脊椎图像投影上来。 　　它比起之前两种脊椎更纤细，更像生物骨骼结构，也更有……野性。 　　“金属化脊椎，代号‘龙脊’，用基因裁剪技术或纳米逐层替代法制作。”布尔玛骄傲讲解道，“对象在为期两个月到半年的手术期间必须一直呆在培养罐里，借助浮力减轻对脊椎的压力，每天都需要注射免疫抑制剂。虽然手术过程比起以往延长了。” 　　她眼睛闪闪发亮：“但是这种方案的后遗症更小，未来的改造价值更大，更具备搭载电子脑的可行性——毕竟人体的空间就那么大，一根粗大的脊椎会占据不少位置。” 　　信友偏了偏头，看着后面的培养罐，那些设计他很熟悉。 　　“这是锳介的东西吧，财团撤离方壶岛的时候带走了几个，我也瞧过。” 　　布尔玛毫不犹豫点头，一点也没有三井锳介算是她研究小组敌人的觉悟：“在生物领域，我们一直要落后于三少爷。事实上基因剪裁方案也是吸收了他的技术后才提上日程的，之前我们的讨论方向一直都是纳米技术。” 　　信友微微点头。 　　“特制营养液，培养罐，基因剪裁技术和大量的人体数据都是源自三少爷。”布尔玛毫不掩饰对三井锳介的欣赏，“如果三少爷不是急于求成，想着用妖怪的特殊渡过生物调试最艰难的培育期，他的小组会成为未来人体医学的又一个福音吧。” 　　“唔，感觉你们的研究方向殊途同归啊，都在想着怎么让人变得更强。”三井信友笑道，他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板，准备离开了。 　　他又不是相关领域专家，听了这么久长篇大论，老人有些疲乏了，他想找个借口结束话题，参观一阵就离开。 　　“是的。”布尔玛点头，一点读空气的能力都没有，她继续说道：“大小姐和三少爷都继承了二少爷的思路，只是各自走上不同的方向……” 　　“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说回脊椎的事。”老人用拐杖戳了戳全息投影，“这跟那个ρ物质有什么关系吗？” 　　“准确说，是整个改造计划都有关系。” 　　布尔玛有些狂热地说，声音不自觉提高：“无论是金属化脊椎还是脑部改造，都需要对神经丛甚至肌肉束做手术，不然低效率的信息传输和运动能力会让使用者产生巨大的落差感。而这种ρ物质可以像金属化骨骼一样替代脊椎里的神经。从而实现生物电信号的高速传导——甚至因为其在体外并不具有生物活性，但与肉体结合后会表现出活性，所以作为电子脑或者其余电子装置与血肉的粘合剂也非常合适……” 　　她喋喋不休着，让老人头疼起来。 　　“好了好了。”老人再度打断发言，一脸疲惫地挥挥手，随后转身离开，他听得昏昏欲睡，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布尔玛弯腰恭送财团现任领袖，只等对方离开便再度投身实验。 　　三井信友走着走着，余光看见那些培养罐，那些被三井锳介和三井真一都用过，而之前可能被自己钦定的继承人也用过的东西，目光闪动，迟疑了一阵终于再度说话： 　　“信繁他的方案，真的有这么好，让真一和锳介都投身进来？” 　　布尔玛立马点头，极为精神道：“是的！三井财团虽然软件不如三菱，但硬件领先不少。二少爷的理论非常出色，只不过他过于自负地提前将设计用在自己身上，动物实验毕竟是动物实验，没有经过临床……对不起！” 　　说了一半，即便迟钝如布尔玛也反应过来，立马在保镖和陪伴的怒视中又弯腰致歉。 　　“没事没事哈哈哈。”老人笑着摆手，让属下们收敛怒容，他眼角有三分湿润，气氛欣慰，开朗道，“能证明信繁是对的就好，那孩子心气高，这样一来泉下有知也能闭眼吧。” 　　说完这句话，他短暂呼了口气，对属下说了声“乏了。”便拄着拐杖缓慢离开。 　　等到乌泱泱的保安们都走了，布尔玛这才直起腰，她转身冲身边僵硬的研究员大吼：“看什么看！还不快打开清洁库房，让清扫机器出来上班？这么多人来过，得带进来多少细菌病毒？所有人都给我进消毒室，搞快！” 　　…… 　　“台风‘玉兔’登陆东瀛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台风天的强降水依然对城市下水系统和路面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建议大家待在家里，谨慎出行……” 　　杂谈节目正说着各自的看法，话里话外都是劝说游行示威者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些主持和嘉宾顺带还揶揄了灯塔国大兵几下——毕竟游行的队伍能回家，但是军人不行，也不知道如果台风真来了，得失踪多少人？ 　　大有仗着自己熟悉台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街道上的雨较之昨天大了不少，虽然还没到暴雨的程度，但风儿也渐渐展露出嚣张的姿态，吹得雨棚和花坛呼啦啦直响。 　　大兵们抱怨着站在雨中执勤，江户的鬼天气比起天赐之土的灯塔国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至少这深入鞋袜的潮湿让人很是不爽。 　　但就在他们无休止的抱怨中，在大洋上的台风眼开始划出一个堪称妖娆的弧线。 　　…… 　　一个狭窄的办公室里，十几个全息投影把一个个中年身影投射进来，各个满面哀愁。 　　他们大多是还在任上的内阁大臣，因为首相的突然辞职和局势的恶化，这些家伙被迫顶缸了。至于剩下的部分，则是其它原本直属首相的部门首脑。 　　“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与劝银财团的沟通还是没有结果吗？” 　　“傲来会不会真的介入？会的话我们选哪边？” 　　“我倒是更关心在放水路大闹的自卫队，毕竟台风天对放水路的压力可不小，因为他们检修人员可不敢下去，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别乌鸦嘴！超级都市圈浸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自卫队高层都得吃枪子！” 　　“都独走了还在不在乎吃枪子？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要不要找医生给泥开个颅？” 　　“灯塔国那边的大使馆在墙街打探出了消息，有人在找龙。” 　　一个声音突然说道，引来会议室的寂静。 　　“龙？现在还有龙吗？”某人说道，伴随一阵稀里哗啦翻书声音后，这人又道，“根本就没说有龙啊？只有一条大蛇。” 　　“喂喂你在翻什么东西啊，怎么还有纸的声音，不是都用电子文档吗？你在做什么！”某人不满道。 　　“你是樱田义孝（注1）吗，熬资历把脑子熬坏了？你可是防卫大臣啊！异常针对课的资料永远用纸质资料储存不知道吗？”被指责的公安委员长、灾难担当大臣目瞪口呆反问。从投影上能看出他满嘴的泡，明显这几天急得上火了，被这么一骂，彻底翻了脸。 　　“混蛋！这就是你跟长官说话的语气吗！”防卫大臣暴跳如雷。 　　财政大臣猛地拍桌子，怒吼道：“吵什么吵！你还有脸说，自卫队独走怎么想都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怎么还有脸炮轰别人？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跟各个党派商量，让你家族从东瀛政坛除名承担责任！？” 　　财政大臣这番威胁不得不说非常有效，防卫大臣尽管脸色从番茄一路涨成茄子，最终还是没有撂下一句狠话。 　　军队独对战后东瀛的影响太大，曾经“朱玉”在前，全世界对其警惕都不小，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事情已经够他带着首相内阁一起下野了——而且自己很可能还要被打上政治犯和战争犯的标签。 　　东瀛派系政治甩锅有一手的。 　　他之前气势汹汹，其实也是心虚的表现，想要转移话题。 　　不过财政大臣一番“家名断绝”的威胁威力十足。 　　没办法，从战国开始，东瀛就重家名轻血缘，只要家名不断，不是亲儿子都能继承家族——这也是现在东瀛派系政治的土壤之一，毕竟女婿，干儿子，都可以继承政治遗产。 　　厚生劳动大臣看着即便是全息投影也吵吵嚷嚷的会议，不禁长叹道： 　　“他妈的，国家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作者的话：ps：上一章写到八幡大明神在日本有战神的称号，但对于八百万众神的国度而言，拥有“战争”“军道”“武运”等相关祭祀方向的神祇有很多，比如《野良神》里出现的畀沙门天，其实也是有越后之龙之称的上杉谦信出征前会祭拜的，此外还有摩利支天菩萨等等。注1：樱井孝义，日本有名的政坛笑话人物——“让没有电视机的来管电视”，著名政治讽刺剧《是，首相》中的这个故事如今有了真人版。11月14日上午，日本国会众议院内阁委员会质询会议上上演“搞笑一幕”。作为日本网络安全大臣的樱田义孝不仅承认自己没有用过电脑，甚至连USB是什么也不知道。引来全场嘲笑声一片。而樱田义孝正是此次国会审议网络安全基本法改正案的负责官员。当时，日本立宪民主党议员今井雅人向樱田义孝提问：“你自己使用过电脑吗？”“电脑的操作我一般都指示职员或者秘书来做，所以我自己并没有用过电脑”。樱田义孝回答道。今井雅人随即质疑：“让一个没有用过电脑的人来制定网络空间安全对策，就我认为是难以置信的”樱田义孝反驳：“网络安全终究不仅是靠我的团队。这需要综合利用国家的力量才能完成。我认为我并没有什么过失。说完，场下响起笑声。紧接着，国民民主党议员齐木武志就日本核电站的安全问题向樱田义孝质询，在被问及日本核电站有没有USB插孔时，樱田义孝分别用“基本上不使用”和“不许用”回应，明显答非所问。当齐木武志问：“您知道USB插孔是什么吗，这不是什么不许使用的东西吧？”樱田义孝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是有...”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手边的稿子一眼，“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场下再次笑声一片。最后，樱田义孝说出了自己对USB的理解：“USB，就是要用的时候，好像就是要把它插到洞里去。”——摘自观察者网 第236章 ：狂流（四） 　　昨天还只是雨水密匝匝的江户，今儿突然暴雨倾盆，狂风呼啸。游行队伍自发散开了，玉兔台风莫名地改变方向直直朝东瀛而来，大家都回家避难去了。 　　川稻会和其余两家极道组织虽然收回了大多数人手，但不代表他们不办事。 　　通过无数地头蛇的努力，各种大兵们在东瀛驻扎期间的暴行被一个个扔进网络里，让龟缩在家的人们能肆意发泄心里的负面情感。 　　而剩余没有收回的人马则领着极高的补贴在街道小巷，店铺里守着。 　　他们负责劝说行人回家，顺带还要做其他事情。 　　至于做什么，上面没讲。 　　江户川区。 　　在浓的拨不开的雨幕中，一艘地效飞行器轰鸣着推开水面，一跃而上冲上海岸，在沥青的路面上吹起凛冽的水珠。远光灯带着十足嚣张，隔着封闭的驾驶室也能听见里面最大功率的音响声音。 　　在它后面，是成群结队同型号的地效飞行器运载著作战物资抵达军事封锁区。 　　地效飞行器，利用地面效应提供支承力而飞行的动载工具。地效飞行器装有固定机翼，能贴近地面（或水面）飞行的设备。是一种贴地飞行介于飞机和气垫船之间的东西。 　　这种飞行器具有安全抗浪，造价低廉，比舰船更高的速度，非常适合快速部署小股部队。 　　某个已经解体的北方赤色大国曾经设计出极限飞行重量1000吨的超级地效飞行器，被灯塔国称为“里海怪物”。 　　现如今随着科技关隘一个个攻克，这种廉价且实用性极广，能在多个海外军事基地广泛使用的军事飞行器再度发光发热。 　　反正海军陆战队是四等人，这种主打多功能，具有抗风浪水路两栖的省钱装备再适合不过。 　　地效飞行器在陆勤的指挥下一字排开，头朝海岸线，舱门打开后涌出一群带着各色武装的大兵，几个大型飞行器里钻出矮胖的坦克，深色的迷彩在如此昏暗的天气下倒是意外契合。 　　“斯蒂夫上校，指挥部来电，命您立即组织捕捉。”战术头盔传来指挥部属下的声音。 　　目前在江户川区驻扎的大兵有五百来人，相当于一个营，而一名上校空降指挥，还派来大批重型火力支援，只能说明上层的重视。 　　甚至某些士兵知晓江户川布防的火力规模后一度怀疑两国要开战了，而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快地夺下江户城。 　　没有外交申明，没有演戏通知和任何理由占领东瀛精华地区，威胁对方首都，怎么看都不像是小打小闹的样子。 　　但全军只有史蒂夫清楚任务具体内容。 　　他们是来猎龙的，行动代号“怪物猎人”，针对在西牛贺洲南大陆突然崛起的一股势力的头子。 　　北约的盟军分享了他们在当地获得的几具尸体和俘虏，结合近三年当地的各种事迹，墙街的财团和各色实验室都相信实际上的的确确出现了龙。 　　传说沐浴龙血能获得种种奇妙的能力……反正连龙这个传说本身都成真了，还有产生变异的尸体作证，先搞过来再说。 　　这东西不能让其它势力得到，至少不能比灯塔国还先。 　　而这条龙如今确认出现在了江户，并有可能与当地官府产生勾结，现在据情报显示对方或线索掌握者就在江户川及周边地区。 　　史蒂夫想了想，收敛了自己的胡思，下令道：“开始行动吧。” 　　随着命令下达，汽车灯一个个开启，灯柱即便是暴雨也扑不掉，引擎纷纷怒吼，在稀碎的脚步声里，军车，步兵，坦克依次出阵。 　　虽然傲来的互联网总是嘲笑四等人拿最低的工资，用最烂的装备打最苦的仗。但不可否认的是，四等人是灯塔国对全地形全气候条件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因为哪儿都能看见他们，他们无疑是灯塔国世界霸权的武装基石之一。 　　…… 　　大批地效飞行器的过境刘刹何当然不会错过，根本就在江户川这条江里游荡着。 　　他就猜到灯塔国会在雨天行动。 　　从大兵们封锁江户川区却不见行动开始，他就靠着自己曾经为人，短暂为妖，目前是魔法师的“大视野”觉察到或许对方是在等什么东西。 　　现在他晓得了，是在等暴力，由人类千百年战争经验锻造出来的职业军队和各种大杀器凝聚的暴力。 　　在傲来，这有个诨名，叫帝国主义铁拳。 　　之所以等到今天全数运抵，不过是想借着暴雨遮掩这么大的军势，或许兼有即将到来的战争？ 　　不过巧的是，刘刹何也在等这场雨。 　　“希望我们不会起冲突吧。”他呼出一口气，尾巴悄然上浮，敲了敲停泊在码头的游轮，整艘船轻轻晃动起来。 　　须臾功夫，一群穿着贴身运动服，挎着战术腰带的黑叔叔们一个接一个翻身入水，跟着刘刹何游起来。 　　江户超级都市圈到处是监控设备，除了皇居和少数无法无天的贫民窟，就这有这条河下是人罕有监视不到的地方了。 　　铃木太朗跟他的人脉没能在议会里找到自卫队独走的原因，事实上就连官府高层也知之甚少。所以老刘决定桌子上行不通的，那就掀桌子玩。 　　反正再过不久台风天气的影响会越来越严重，风暴吹不动他的身躯，反而能清除城里的电子眼和无关人等，就算有目击证人事后也能用曼德拉效应遮掩过去。 　　如果黑叔叔们不给力，他就让沉在水底的不死军团上岸，演一出江户釜山行。 　　东瀛的话事人就那么几个，抛开自有目标的灯塔国和忙的焦头烂额的官府，再根据逻辑甩开跟自己矛盾很深的三井财阀，那么这次自卫队的主事人只能是其余的财阀了。 　　他先上门“请教”，若是吃了闭门羹，那礼完了，就动刀兵。 　　刘刹何优哉游哉地在大街上溜达着，风声灌进耳孔，带着无数指示牌和电杆摇晃的“呻吟”，一点没有要杀上门的感觉，反倒有些像出来过夜生活的年轻人，端的是游手好闲。 　　此时正是月黑风高夜，城市的霓虹因为没有生意暗淡不少，巨蟒支起前半截身子左顾右盼，突然看见了一家银行的标志。 　　“得，相逢即是有缘，劝银财团在江户好像也有不少别墅，咱们去送送温暖吧！” 　　他经过重塑的眼睛微微内凹，眼睑半垂下来，流露出不怀好意地笑。 　　…… 　　刘刹何几乎从来没去过上层区，因为那里的电子眼数不胜数，从商铺监视到道路天眼，几乎每一步都被记录在数十个摄像头里。 　　但今晚他不但上来了，还到了一座豪宅边缘。 　　这座豪宅建在半山腰上，应该说曾经建在半山腰上。如今随着江户二层完工，豪宅也只比二层的大街高了几十米而已。 　　不过花哨的金属栅栏门拦在刘刹何上山的道路前。 　　准确说，是金属栅栏门前后密集的红外线。 　　在热窝感应里简直像一张蛛网。 　　刘刹何嘁了一声，冲黑人点了点头，他们立刻会意，个个蹲下身子蓄力，大步迈腿，以常人难以置信的高度越过高墙和上面延展了半米的电网，翻了进去。 　　刘刹何则好整以暇地掏出施法材料，一个二环的“次元跳跃”“翻”了进去，大气都不带喘的。 　　刚进来的刘刹何还没来得及观察，便发现安洁莉娜的手下们已经清理干净了周围的保安。 　　他们现在即便是在寒冷的雨水里也散发出不正常的高温，丝丝水蒸气从双肩和头顶若有若无地飘散。 　　“这么快就激活龙血？”刘刹何皱眉道。 　　“没办法，眼睛太多，不快点打扫了怕出事。”领头的露出两排白牙，跟黝黑的皮肤相比衬得非常白洁，“就是不知道心脏里有没有埋心电仪，如果有的话我们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他张嘴时大团热气裹着白雾吐出来，充分说明了体温过高。 　　这些人都是安洁莉娜人形态下的精锐保镖，从属她在南大陆的暴力机关之一。 　　这些人……都活不长。 　　虽然四周并没有拉起警报，但本着专人干专事的心思，针对现代人类战场博弈刘刹何确实不如对方，于是当即点头：“看来不能讲礼貌了……真是遗憾呐，速战速决吧。” 　　毕竟想想也是，当所有人都随时带着耳机，通讯又未被阻断的情况下，麻痹入侵者优先让主人和贵宾避难才是上上选。 　　毕竟不是世纪初了，高音喇叭和拉警铃对于财大气粗的财阀而言，并不是保护核心成员的最优解。 　　说完话，刘刹何吐出七枚银质别针，尾巴从地面尸体的内衣里扯下一块，敲碎另外一具尸体的眼镜，捻出玻璃，将两者摩擦起来，同时念动咒语。 　　大法师奥秘·狂野法术启动 　　“法术增远”完成 　　十秒不到的功夫，一道超魔的六环法术完成了。 　　5G网络比4G牛逼太多，但唯一的问题在于想要传输这么大的信息，需要布置的信号塔必然数量不少，即便是如今科技比五十年前厉害太多，但是这种基本技术的大规模普及也是接近20年前（日本的基础建设迭代比起其余发达国家显得有些慢，像是报纸这种夕阳产业在国内还有很大的市场，这跟报社集团从属财阀，在电视台也有相当股份，舆论和经济力量非常大有密切关系）。 　　而这栋别墅怎么说呢……所有设备都是智能的，分分秒秒的交互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为了给居住者提供最好的服务，所以这座小山上布置的小型信号基站并不少。 　　虽然它们都伪装成了树木和雕像用于美化，但在热窝里，这些时刻运转的机器和暴雨中深蓝的背景色相比就跟太阳似的明晃晃。 　　于是经过“法术增远”的超魔连环闪电噼里啪啦地跳着，烧坏电路板的味道很快传到刘刹何蛇头上，叫蛇咧嘴。 　　但在他闻到气味之前，身上先传来了瘙痒感。 　　“连环闪电”射出去后不到两秒，大口径狙击枪从远处开火，直指闪电发出的地方。 　　那子弹撞在刘刹何身上，瞬间便爆炸，炸出了两道烟花。 　　刘刹何停下施法动作，低头一看。 　　鳞片崩裂了几枚，刮花无算，除此之外屁事没有。 　　“追求击中目标而放弃穿甲弹采用爆裂弹么，真是运气不好啊你们。” 　　刘刹何摇头叹息，这左右两个狙击手瞄准开火的功夫，安洁莉娜的手下们就已经缩短了一半的距离，以这些家伙的手段，应该不会有第三枪的机会了。 　　作者的话：虽然看起来一般，但连环闪电确实是一堆银针加正负电极的材料施法。连环闪电施法器材 ： 一些毛皮、一块琥珀、玻璃或一柄水晶权杖，再加上数量与你施法者等级相同的银质别针。 第237章 ：狂流（五） 　　别墅遭遇袭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劝银财团各处，所有公司大楼和集团高层住宅立即进入警戒状态。 　　“总裁说的没错，果然会遭到反击。” 　　一行人在层层保护下乘电梯离开别墅，进入地下掩体中，一名穿着睡衣，带着皮卡丘睡帽的老人揉着稀松的眼睛抱怨着，“不过我是万万没想到，放着财团在港口的商品不管，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年轻一些的小田纯二用手机下达封锁别墅的命令，抬头安慰：“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我们先保证生命安全再说。这座掩体请了出云大社的神官洗礼祝福，等闲妖怪不能入内，加上金属外壳和层层过滤网，碳层和铅质防御，即便是钻地炸弹和小型核弹都不能伤害我们分毫。”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胸有成竹：“而总部的支援半小时就能到达。大久保部长，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也好。” 　　…… 　　往别墅冲锋的黑人们遭遇了突然的袭击。 　　虽然“连环闪电”摧毁了小山这边的大部分信号站，让整个别墅与外部的网络遭受打击，但警报信号的传输优先级高于一切，且小田纯二是内部局域网手动激活安全模式，并不需要走总部的网络中心，因此当他们进入地下以后，这座看起来颇为豪华的别墅消无声息露出了獠牙。 　　首先是警报大作，既然主人已经到达掩体，那么低调的麻痹战术就已宣告成功，干燥乏味的警报此刻响起的唯二目的之一是让有空的人向警察局发一条报警信息。 　　另外便是所有家臣和保安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翻译成人话就是： 　　不必顾忌什么，拿出所有火力，有多少拿多少，都倾斜出去吧！ 　　门口两个某种镇宅瑞兽的石像顺着机械轨道后撤，下方的火神炮飞快升起，被别墅智能中枢接管。 　　所有落地窗，管道出口都落下金属闸门，隔绝内外。 　　所有的别墅内部的保安都来到阳台，屋顶和花园里，架起武器开火，天空中布满无人机，将整个小山层层封锁。 　　它们的摄像头信息跟智能中枢绑定，为所有安保人员提供支援。 　　当然，里面混杂着不少充当信号基站的无人机。 　　现代战争里破坏通讯和骇入的电子战早就成熟了，无论是石墨损坏电线，还是用rpg炸毁信号基站亦或是直接骇入的经典特种战例都被记录在各国数据库中。作为控制国家的大财阀之一，劝银财阀的安保工作十分到位。 　　更何况这次针对刘刹何的战争有他们参与的手笔，那么刘刹何与三井锳介在方壶岛的战争影像想必也已经纳入参考范围了。 　　“大人，前线升起了钛合金掩体，我们的武器对那玩意儿作用太少，请允许使用炸弹。” 　　耳孔里的耳机传来郑重的声音。 　　刘刹何一遍给自己上BUFF一遍回话：“这还要我指挥？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 　　他稍微拉高身体看了看，不禁咋舌。 　　喷泉，花坛，凉亭和特定摆放的汽车按照某种阵仗勾连起层层防御纵深，石砖被顶飞，从地下升起半人高的钛合金钢板以一定的倾斜角度保护山上的战斗人员。 　　这就是沙包掩体的现代化替代版本，而高处的无人机和两座火神炮牢牢占据着制空权和这边的射击视野。 　　但刘刹何觉得那两个火神炮的口径已经算不得枪械更像是机炮。 　　他甚至觉得要不是官府不允许，这帮家伙甚至想把装甲车藏进来。 　　“看这架势是早有准备啊……找对了吗？”刘刹何喃喃自语。 　　他现在还不打算参战，虽然两名狙击手对他开了火，但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应该都被高速逼近的黑人们吸引了，自己可以借机会尝试逼近，在近距离掀起骚乱。 　　于是他蜿蜒着钻进小树林里，等再出来时，“高等隐形术”已经披在身上了。 　　同时，树林另一侧钻出一条跟刘刹何一模一样的巨蟒，一分钟后被几个保安用几发rpg炸中，翻身倒进池塘里再无动静，看上去死了一般。 　　同时信号将这一幕传输到安全屋里的大屏幕上，小田纯二笑着对部长道：“看来针对性武器还是很有用啊，脱壳尾翼稳定穿甲弹能击穿蛇妖的身体，反坦克火箭筒饱和式轰击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让他们对着池塘再炸几轮吧？” 　　大久保正毅此刻换掉了睡衣和略显滑稽的皮卡丘睡帽，此刻穿着棕色的武士服，眼袋垮着，对投影屏里其他窗口视而不见，专注地盯着波澜不断的池塘。 　　他全身瘦削，捏着酒杯的手看上去只是皮包骨，他敞开的胸口瘦骨嶙峋，但眼睛闪着汹涌的欲望。 　　不单单是他，周围还坐着几个老人，大家的目光无一例外锁定池塘。 　　他们是大久保正毅请来共进晚餐顺便叙旧的公司老友。 　　劝银财阀自从决心干一票大的以后，便召集了会议中散部在东瀛各地的公司首脑齐心协力。大家久违地聚在一起，怎么能不开些宴会和活动？所以这些天刘刹何突袭一处劝银的大型目标，往往能抓到不止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让火炮组看紧了，但凡有风吹草动，就给池塘补上一轮。”大久保正毅如是说道，“对方可是有能治愈皇后绝症的神奇手段，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是！”小田纯二点头。 　　刘刹何早就被盯上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挽救天皇妻子，击败三井财阀继承人竞争者的他早早地在各大财阀上了名单，后续在东瀛出售的各色堪称神奇的药剂，膏药和魔法卷轴。 　　很多财阀的分公司，尤其是生物制药相关的企业都搜集了大量商品，对其中变形学派和治疗药水的法术进行研究。 　　而某些邪道研究这对“活绳术”这种让本为死物的绳子“活”过来的法术异常热衷——他们觉得这种法术发展下去能让高达真的像动漫那样具有自主思考，活动。 　　塑能系，咒法系的法术则深受材料学，物理学和化学的研究者们大为恼火，因为这些法术完全不科学。 　　这些意味着巨大到可以改变世界的商机，足够财阀心动。 　　而最让高层心动的则是“祈愿术” 　　这个目前只出现过一次，需要通过许愿才能激活的法术。 　　当时各大财阀的代表都在场，真真实实听见川鹤子讲解卷轴妙用，并见证的法术的神秘和强大。 　　大家都很贪图这个法术。 　　或者说贪图“长寿”和“永生”。 　　尽管川鹤子当时再三强调该法术局限性很大，并非万能，但财阀的大佬们都当她在放屁。 　　毕竟除非自己手下研究后切实告诉自己“做不到”，不然他们绝不死心。 　　而且就算做不到，大家都贪图魔法的初心是不改的。 　　市面上的卷轴大都是一到三环的法术卷轴，罕有中阶，高阶更是一个没有。 　　这种东西放在妖怪手里就是妥妥的浪费，财阀没有一点利润，市场却被妖怪垄断。 　　这合理吗？ 　　刘刹何的贿赂对象只有官府，他虽然明白财阀是国家的真是主人，但对于这些垄断商人没有好感，更没有深刻理解到垄断国家的商人有多大的能量。 　　如今的自卫队不过是前哨站而已，若是他继续按兵不动，等待他的未来将是被吃干抹净。 　　好在，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逼迫让他无意识地做出了绝地一搏。 　　三井财阀跟三菱财阀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他们把未来押在了人体改造技术上，已经进入关键时期，各自研究陆陆续续完成，测试已经进入贝塔版本。 　　对于他们而言，稳定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参与的必要 　　事实上，三井信友现在回国执掌大权，说是扫清内部不服为女儿掌权，真是目的还是震慑其余财阀。他拿到劝银等财团联合动手的确切消息后，首先担心的就是震荡会波及核心项目，从而威胁财团的地位。 　　他其实是刘刹何的潜在盟友。 　　简单来说就是。 　　魔法技术及其市场三井财阀现在没有精力参合，最好也不要让其它财阀拿到手。三井和三菱已经确认会在未来占据市场，那么其余财阀只要保持目前的发展速度不变，就是落后。 　　他希望未来的东瀛没有什么六大，四大，而是只有三井和三菱。 第238章 ：特种战 　　黑人们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反应能力躲开机炮的子弹，而对安保的枪械视若无睹。 　　他们都穿着防弹衣，子弹并不能早成什么有效伤害。而势能带来的冲击和疼痛被激昂龙血刺激出的鳞片抵御分散，最后的痛觉在肾上腺素刺激中消弭无形。 　　是的，鳞片。 　　这些黑人现在很难说清他们的肤色了。 　　每一个人在红外线中呈现着高亮的颜色，皮肤大面积被刺出的鳞片整得千疮百孔。 　　因为刘刹何的绿龙尸体和安洁莉娜都属于色彩龙，鳞片是某种硬度并不十分出色，但相当柔韧的皮革，所以化解冲击力的能力非常显著，这才让他们在战场中吃了大量子弹轰击而毫发无损。 　　所以在安保们眼中，这帮敌人跟恶鬼一样无视自己的子弹，以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的灵敏程度顶着金属风暴前进。 　　每一次中弹都只是稍稍趔趄下，接着继续冲锋。 　　只有延迟掷出的手雷和两座火神炮的机炮子弹能让他们躲避。 　　RPG都瞄准着池塘，山下和别墅后方的安保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只需要扛过火力最缺失的十分钟就能扭转战局。 　　狙击手眼见爆裂弹效果不佳，于是换上了破甲弹，旁边的观察员一边大声与指挥官沟通，一边冷静报点。 　　狙击手们完全不在乎流弹在身边的跳跃，找准目标疯狂倾斜火力。 　　然而龙化的黑人们依旧靠着上山小路附近的树木和雕塑，假山，建筑乃至地上的尸体逼近着。 　　“这就是妖怪的力量吗？与现代化武器结合之后，还真是令人恐惧啊！” 　　戴着战术头盔的指挥官坐在特化的车里，布置着战局感叹道。 　　明明按照他的布置，即便是灯塔国的特战小组都讨不了便宜，但现在十几个人就冲到了两百米左右，以至于大家不得不开始准备冲机枪，打算用火力弥补伤害的不足。 　　至于进攻的黑人也有苦说不出。 　　单兵力量再强，在人海战术和优势火炮面前也是艰难的。 　　他们过去战斗的地方在南大陆，那里的社会和科技水平相对落后，特种战不发达，单兵素质差，所以被刘刹何与安洁莉娜合力开发的改造技术改造过的他们能像刺客一样万军从中取敌方上将首级——反正都是军阀，头头死了更方便收编。 　　虽然与北大陆的发达国家白人和弗兰西的外籍雇佣兵团交过手，但多是以游击战和短兵为主，现在这种冒着海量火力冲锋的猪突战术还是强人所难。 　　“酋长，冲不上去，火神炮过热后无人机会接替封锁，无人机换弹的时候火神炮就开火。对面的战术指挥官老于战阵，特种战经验丰富。” 　　一名满脸是血的小伙子穿着粗气爬到领头的黑人身边，他的额头被一发破甲弹擦过，面部稀少的皮革鳞片被撕裂，鲜血流了不少，看起来伤势颇重，但实际上是因为体内稀薄的龙血活化后导致的血压过高一时半会儿止不住。 　　嗯，差不多跟鼻血止不住又没找到水龙头的家伙浑身是血的形象差不多。 　　“五十米，我们需要五十米的施法距离，懂吗？”被称为酋长的男人骂骂咧咧道。 　　现代特种战跟几十年前相比有了飞跃地提升。 　　首先是战术头盔的应用让智能中枢能飞快给指挥官提供战术布置的建议，普通人看指挥官未卜先知地布置各种战术好不威风。 　　实际上这些指挥官都是经过专门学校长期训练出来的精锐，特种战的战术头盔里有好几块屏幕，上面会播放战场的远景，中景，近景，其中包含风向，气温，湿度，空气检测，噪音，附近的气流，红外等等信息，甚至有的还包括地面的足迹。 　　而占据制空权的无人机会提供俯视图的同时承担一定的检测与信息传输任务。 　　甚至指挥官在指挥车里可以借助外设的强大计算力与冷却装置在每个前线战士的摄像头间跳转。 　　要短时间内处理如此多的信息，除了弱智能辅助设备外，指挥官的素质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他们个人的价值往往超过整个战术小队。 　　由此可见，三井财阀的电子义肢和改造技术推广后，市场前景有多广阔——单是军事订单就能赚到手软。 　　在局部战场上，这种特种战指挥官堪称全知全能。他们唯一的敌人就是骇客。 　　但是面前的黑叔叔们不生产骇客，因为他们国家的电子水平没有高明骇客的生存土壤。 　　“不能让大人帮帮忙吗？”满脸是血的小子往地上一趴，躲过机炮扫射，耳里嗡嗡地，他大声吼着。 　　“废话！”酋长伸出手，打空手枪里的子弹，声音盖过枪声，“大人是跟主上谈判的，你能说动主上动手？” 　　年轻小子立马怂了，他嘟囔一阵，举起武器开火掩护自己转移。 　　他们的枪法都很好，但是现在的状况是面对饱和火力，露点头就要挨打。 　　“还有多少烟雾弹？” 　　“两发！” 　　“都扔出去！所有人，五秒后注射龙血药剂，准备近身战！” 　　酋长怒目圆睁。 　　对于这些经过改造的家伙而言，龙脉药剂的收益远远低于正常人使用，可副作用却更大。 　　但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容多等了。 　　小子们都按耐不住了，他们身上蒸发的水雾开始增大，每个人的脸都狰狞起来，有些人呼吸间吐出硫磺和烟雾，有一个甚至握碎了枪柄。 　　他们是后天改造者，不像真正的龙裔生物那样自如控制体内的魔力和龙类本性，素日压制住了还好，现在机能活化起来，冲动已经渐渐压过理智。 　　再拖下去大家会三三两两冲进去，然后被金属风暴摧毁。 　　这就是安洁莉娜和追牛对城市内作战不安的原因。 　　追牛的达尔文学派初学者模拟野兽后，整个身体就是个怪物，而安洁莉娜的下属们真的动手起来，那就是一帮人形野兽，不及时刹车的话甚至会“烧坏”脑子。 　　烟雾弹被人贴着地面扔出去，借着投手强大的肌肉力量和高超的技巧，它们在地面撞击着吐出浓烟，接着几枚手雷从烟雾中钻出来顷刻爆炸，火光和声波干扰了指挥官，机会就此产生。 　　酋长要利用只能中枢重新收集数据，自然人指挥官解读数据并作出判断的几秒钟时间缩短距离。 　　这一刻，山上的所有武器全部开火扫射，防守方遵照训练内容打出所有子弹，力求在新的调度下达前封锁前线。 　　而龙脉药剂在烟雾弹生效的同时就注入体内，魔法迅速生效。 　　酋长眼中己方闪烁起大片法术灵光，队友们纷纷开始朝更像龙的方向“进化”，大家的头颅向前伸展，嘴巴长出尖利的牙齿，身后长出短小的尾巴，皮肤上的鳞片蜂拥着生长。 　　最最关键的是腿部，原本的关节变形，呈反关节形式。 　　这种关节在自然界广泛运用，最显著的是蝗虫和跳蚤的后肢，这种结构能给使用者带来堪称夸张的弹跳和奔跑能力。 　　酋长要的就是这个。 　　他长吟一声，超声波的叫喊人类听不见，智能中枢因为从未见过这种声音所以正在与数据库对比。而战友们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起跳，从空中对着脑海里记忆的钛合金掩体射出子弹。 　　你防得住正面的火力，防得住天上的吗？ 　　躲在掩体后面的人被击中，密集的火力网出现几处缺口。 　　其余在地面蓄力的小子们舒展肌腱，巨大的力量令它们炮弹似的冲出去，只是两秒钟便来到防线近处。 　　这时候，安保们才刚刚开始自主调整火力网。 　　但已经来不及了。 　　酋长深深吸气，他的肺部和胃部开始有什么东西膨胀翻滚。 　　他来不及等其继续完毕，只是觉得稍稍有东西了，便立马吐出去。 　　那是一团翠绿的气团，是他注射药剂后充满魔力的胃液挤在喉头被肺部的空气“吹”出来的雾化气团，以诡异的凝聚状击中豪宅门口的一门火神炮，接着发出巨臭的气味。 　　不消说，那玩意儿已经废了。 　　其余小子们的吐息也造成了可观的伤害，他们并没有对掩体后面的人出手，而是着重解决火神炮和无人机，为屠杀做准备。 　　酋长翻身撞出浓雾，在安保惊骇的目光中一脚进对方的脸，刺破鞋子的爪狠狠一收将之捏碎，然后双手撑地，风车一般旋转起来。 　　他单腿带起尸体砸飞掩体里的其他人，然后脊椎反向弯曲，一个蓄力跳起来，落到后排的RPG小组所在地，干脆利落地解决对手，接着不顾无人机AI模块锁定后的开火，他抄起火箭筒对着指挥车就是一发。 　　发射完毕后他立马蹲下装弹，用后背挡住天上无人机疯狂的火力，防弹衣两秒内被子弹撕碎，接着是柔韧的皮革鳞片。 　　“妈的，无人机用的是钢芯穿甲弹！”酋长嘴角渗血，眼中闪烁着疯狂。 　　第二发，第三发。 　　他打出了三发火箭弹，然后扔下武器翻身躲在钛合金掩体外面，这能给他提供一些保护。 　　而指挥车遭受的火力依旧没有停止，第四发，第五发，第六发。 　　小子们有人也闯进了RPG小组，正在用生命轰击指挥车。 　　那辆车是唯一一辆装载全部指挥设备的车辆，只要摧毁了它，哪怕还有别的指挥官都不大可能对前线如臂指使。 　　轰！ 　　火焰喷薄，这辆防弹车外壳终于在一次次爆炸中形变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巨大的裂缝挡不住新火箭弹的爆炸，将里面的电子设备带着指挥官烧成残渣。 　　“干得好。”酋长迷迷糊糊间赞道。 第239章 ：匪夷所思 　　酋长的年纪并不大，虽然他身高一米八五，浑身横肉，已经在南大陆浴血了两年。 　　但他其实才十六岁。 　　原本他并没有如今这般高大魁梧，而是身体虚弱的孩子。全赖有个统领着几千人酋长的父亲喜爱，才能活下来。 　　南大陆不比其它大洲，原始与现代化并举，一些个国家虽然被国际承认，但地方政治完全被酋长和头人们把控。其实关键还是官府示弱，隔几年就被新的军阀替代，除了收税和拉人打仗，对于民生和官僚的建设并不上心。 　　倒也不是官府真的不想这么做，实在是当年的殖民帝国们走的时候各种搅屎棍，加之各国历史上也没有什么辉煌的历史依靠，国家凝聚力不行，每年有和其他国家的摩擦，官府自己也是焦头烂额。 　　然而一切都在安洁莉娜到来后改变了。 　　她是凶恶的巨龙，用铁腕和恐怖统治土地，把不服从自己的人贬为奴隶拉去矿山开矿，照理说大家都应对之痛恨才对。 　　但是大多数居民对于这位褐肤丽人，血腥女王却非常爱戴。虽然平日里提及名字都要战栗两下，可若是说造反，却没几个人愿意跟随。 　　原因有二，第一是安洁莉娜统治土地后，用大清洗的政策把不服的和境外势力连根拔除，消灭了国内的所有反对声音。 　　第二则是在她的治下，大家生活都比以往好了很多。安洁莉娜虽然手腕冷酷，但巨龙生性喜爱财宝，对她而言，从费伦逃离过来，带着的家当就两个，褴衫军团和收编的蜥蜴人。如今有了一国之地，便是有了新的财富之基，更是加倍上心。 　　借着刘刹何的帮助，安洁莉娜从东瀛方壶岛进口了不少水泥和钢铁，用奴隶的血与汗在当地修路修蓄水池，连接国内的矿脉和城镇，虽然投入到目前还没见回本，但是民众的热情给了她另一个赚钱的资本。 　　那就是雇佣军。 　　把国内青壮输出到周边战乱国家赚取利润。 　　为了提高市场竞争力，安洁莉娜还破天荒提供了大量龙血给刘刹何，任其科研基地研究，而酋长这样的精锐便是成果了。 　　这是基血管和龙脉药剂的副产物，用龙血和魔法手段改造，让普通人也能获得类似龙裔的身体素质，让他们的身体素质，战斗本能和恢复能力得到极大的提升（交配诞生的龙裔成长周期太长，安洁莉娜等不起） 　　副作用也相当明显，首先改造者会因为魔法扭曲的效果，新陈代谢远超常人，寿命也因为细胞高速分裂而衰减，因而只有年轻人能在扛过手术后还能有较长的使用寿命。其次是这种非人的改造会让人产生暴力倾向和毁灭倾向，尤其是激荡龙血参战后。 　　但是这些人又因为高超的能力，微弱的类法术能力，在周边国家的保镖事业中非常吃香。 　　也就是说，当地贫苦又多子的家庭很多靠着这一门生意维持家计，因而别看这些人个个牛高马大，有的脸上开始爬皱纹，其实大家的年纪都没过二十岁。 　　酋长是其中少有的权贵家族成员参与该实验的人，因为他不愿意再做一个“废人”，而家族又没有额外的钱供他出国读书。 　　他的外号也由此而来。 　　事实上，刘刹何此前出于好奇的心理也问过酋长对于安洁莉娜和改造龙裔的看法，得到的是酋长的赞不绝口。 　　南大陆新生儿因为医疗健康水平和家庭经济压力，夭折率和遗弃率非常高，自从安洁莉娜展开这项计划后，贫穷的家庭收到了许多钱，有能力也有动力养孩子，甚至对于患病的孩童也尽心照顾。许多人的弟弟妹妹们因此才能活下来。 　　而改造龙裔则给了这些底层人一个上升的通道，尽管需要用生命作为代价，但对酋长和战友们而言，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于疾病和战争，现在能活着享受到富裕的生活已经是幸福了。 　　对，就连现在的生活也是弥足珍贵的。 　　因为不是谁都有机会接受改造，你想“送死”可能人还不肯要呢。 　　酋长本人则靠着它和部落青年们的辛劳，在部落里重新获得了地位——被认可和崇敬的地位。 　　他对此非常满足。 　　只能说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获得幸福吧。 　　轰！ 　　一架无人机在酋长昏迷不远处坠落，爆炸声将其惊醒。 　　“嚯！酋长您还是先歇歇吧，我刚把你背上的子弹取出来。” 　　还没睁眼就听见麾下小子的声音，酋长脑袋晕了一会儿才有感觉。 　　他是趴在地上的，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别管我！现在什么情况，外围清除没有，折了几个弟兄，打进去没有？”酋长强撑着想起来，又无力地垂下去，只得追问不断。 　　“安心安心！”那人笑着回答，“高地抢下来了，上山增援的也被弟兄们从林子里绕过去解决干净了。不过是些训练有素的家伙，哪能跟我们大小百战的比。” 　　他换了口气接着说：“兄弟们一个没死，就您跟阿鲁巴伤的最重，不过大人用魔法救了你俩的命，你还好，子弹没了，背部现在刚刚结痂，养半个月就能复原。他倒是断了条腿，如果找不到医生接的话只能转教官了。” 　　说到这里气氛有些消沉。 　　他们左右不过是刚成年的家伙，得了超凡的能力，亲身参与国家越来越好的建设，虽然经过战争洗礼，却还是个个热血，现在听闻朋友要急流勇退，怎么会不伤感呢？ 　　无人机残骸的火焰照射着黝黑的皮肤，两人都被雨水淋了个透彻，便是残骸的火焰也飞着黑烟肉眼可见得变小。 　　毕竟是台风天。 　　酋长立马转移话题：“我听到了开枪的声音，这么说来是打进去了？” 　　“嘿哟！那可不得了！”手下一拍大腿，精神抖擞起来，“窗户上的钢板也不晓得是啥材料，火箭弹手榴弹都炸不开，最后是大人凑上去一尾巴给砸飞的！我们的人进去的时候，瞧见那钢板扎进墙里，也只是变了形！要不是打烂了里墙混泥土，这东西可还开不了！” 　　说着近处又传来一声枪响，却是先前狙击枪的声音。 　　“是小子们在狙击警察派来的无人机。酋长，咱得撤了。大人神通广大能随时离开，您和阿鲁巴可撑不住！” 　　酋长听罢点点头，今晚还有的忙，解决了这一处说不得还要去其它地方。 　　“走慢些，咱们的血迹和鳞片都清理掉。警察现在精力一定放在灯塔国上了，不用那么慌张。” 　　他提醒道。 　　“好嘞！”手下回答着，拔出自己大腿上的镇定剂。 　　这些改造龙裔不能自由控制沸腾的龙血，一旦进入热身状态后，只能靠这些外力强行“镇压”暴力欲望了。 　　…… 　　刘刹何一路挤开狭窄的门厅和楼梯，悠悠然到了地下室，顺着电梯井进入地底，来到避难屋大门前。 　　这时候大门前的屏幕亮起，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但刘刹何沉浸在思考里完全没注意。 　　他对于这些改造龙裔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实力虽然孱弱，但是对于现代化战争异常适应。 　　酋长带人毁掉了指挥车后，爆炸声引来刘刹何的注意，他才发现。原来最早一批冲到跟前的小子们已经仗着近身的特长解决掉了敌人，正试图爬上别墅袭杀狙击手。而剩余人则用冲锋枪对天乱扫，以求破坏所有无人机和监控设备。 　　他们对其余前线失了指挥，乱打一气的安保们不闻不问。从斩首战术到破坏通讯装置，扫清敌方的“眼睛”。手法娴熟，敢战敢打还损失极低。 　　若是换方壶岛的妖精和法师们来，估计就是火球术轰炸，不死生物一波冲锋正面硬钢了事了。 　　“安洁莉娜不愧是天生的秩序邪恶生物，对御下果然比我熟练，短短三年，麾下人类的实战本领已经超过我了。” 　　他不由感叹。 　　毕竟自己是偏研究型的，跟久经战阵的安洁莉娜没得比，现在十几个人看见的是斩首战术，但她手底下可不止有十几个改造龙裔。 　　而数千上万人的战场这些人怎样发挥又是另一个故事。 　　“我们真诚地希望阁下好好考虑……”屏幕里的人继续念经，刘刹何不耐烦地回答：“好了！你嘚吧嘚半天了都不出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那您想怎样？” 　　“这样吧，要你们出来也不现实，我还是进来好了。” 　　刘刹何说完，用超魔专长“法术瞬发”施展“敲击术”，尾巴轻轻一点，那扇需要特制钥匙和虹膜，声纹指纹共同开启的大门传来一阵齿轮声和滑动声音，接着三扇门依次洞开。 　　正中间那人正冷笑着说：“阁下开什么玩笑，你怎么进来……嗯？” 　　他整个人都懵了，只见门外传来一阵腥风和硝烟气味，那巨蟒正好整以暇地趴着，目光戏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着，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瞧，就这么进来。” 第240章 ：我问你答 　　当两枚烟雾弹扔出来的时候，地下安全屋里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先前敌人也扔过烟雾弹用来遮掩被金属风暴打穿的遮蔽物，为了让人安全通过，烟雾弹没少丢。 　　“哈哈，吓我一跳。”小田纯二腰间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他在软乎的沙发上靠了靠，惬意地对大久保正毅说，“我还以为妖怪们有什么神通妙法呼风唤雨，没想到也只是跑得快一点，抗揍一点，最后还是要用枪械来进攻。” 　　说着他摇摇头：“看来我们人类科学已经超过他们太多了。” 　　左右皆是笑着应和。 　　接着他们就看见浓雾高处飞出一连串子弹，击毙了前线的安保，接着酋长带领两个小子悍不畏死地冲出来。 　　只见黑影闪了几下，酋长便进了中段，一口浓痰似的吐息融掉了一架火神炮，另一个小子则把吐息喷向指挥车，酸液在合金上滋滋响，金属表皮开始剥落。 　　小田纯二笑脸顿时僵硬。 　　尴尬了几秒他再度开口：“问题不大，外部的保安们已经上得半山腰，再有一两分钟就到了。” 　　仿佛是急着打脸一般，一个又一个龙化的小子们仗着反关节下肢飞也似地冲出来，一发发火箭弹轰击在指挥车上，片刻功夫便车毁人亡。 　　失去指挥的安保防线开始无头苍蝇一般乱打，防御网彻底瓦解，被来去如风的小子们手起爪落解决，连带着监控一一黑下去，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眼睛。 　　而通讯设备里接连传来惨叫，甚至包括增援部队也失去联络。 　　小田纯二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他往前倾着，连声道：“没事没事，别墅用的是特殊混泥土浇筑，所有窗户都有特种合金……” 　　轰！ 　　巨大的轰鸣在头顶传来，整个安全屋都陷入诡异的安静。 　　接着是第二道爆炸声，第三道爆炸声。 　　安全屋内听不见屋内的枪声，但是爆炸的声音离地下越来越近，小田纯二低头看手机。 　　从开始进攻到现在不过十五分钟，整个别墅已经可以判定失守了。 　　“小田课长，警察来了吗？”大久保正毅倒没有小田纯二那么慌张，他抬起一边眼皮，浑浊的眼睛底下野火依旧不灭，带着些歇斯底里。 　　“通讯全断了，应该是那蛇妖布下的手段。” 　　大久保正毅点点头，闭上眼睛等待。 　　最后一声爆炸声就在安全屋外，想来是电梯井被蛇怪挤破了。 　　于是小田纯二打开摄像头，屏幕上立刻被斑斓的花纹和硕大的脑袋占满。 　　整个安全屋的人呼吸都轻了。 　　这是数万年的生物本能，遇见掠食者和猎物时都下意识控制呼吸和心跳，力求无声无息。 　　尽管对方此刻还在层层防护之外。 　　“阁下就是方壶岛大蛇神社的社神刘刹何吧？我是劝银财团总部执行部第三课课长小田纯二……” 　　见外面的巨蟒一直不说话，小田纯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故作镇定开阔说话。 　　话里话外都是警察即将赶来，你现在不走就只能被抓，我这掩体内外多少层，能防核武器和钻地炸弹，甚是强大。 　　跟小说里那些个卖东西的商人一样，吹的是天花乱坠。 　　他这么说，其实不过是重复设计者的话而已，求得是一个心安。 　　效果确实不错，一通话说下来，安全屋里的气氛稳定不少，就连自己也越说越自信，当下振奋起来。 　　不错！还能翻盘！ 　　…… 　　“这样吧，要你们出来也不现实，我还是进来好了。” 　　那蛇妖一句话顿时让小田纯二愣了愣，不禁笑出声：“阁下开什么玩笑，你怎么进来……” 　　内有掩体，外有警察，还有劝银财团的私有部队，如今蛇妖擅闯人类居所已经是犯了罪。虽然他杀光了外面的保安，但从我们进入安全屋开始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你能杀我？这么大的优势你能杀我？你能杀我，我当场把这安全屋吃下去！ 　　“滴，封锁解除。” 　　合成女声在音响中如是说道， 　　“昂？” 　　就在小田纯二愣神之际，三重大门依次第开，刘刹何探进半个脑袋，嘿然道： 　　“这不就进来了，也没见多难啊。” 　　小田纯二惊得站起来，浑身哆嗦，牙齿上下磕碜，又颓然落回座位上。不光是他，周围其他老人保安一个个也是初见如此庞然大物，一个个目光迷离，分明是被吓得呆滞或者干脆晕了过去。 　　刘刹何瞟了一眼，收回目光。 　　就在他分神之际，大久保正毅猛地站起来，从怀里扔出一张洁白半透明的符纸，上面用金粉书就了类似道家符篆的文字，带着熊熊宝光飞也似地向刘刹何袭来。 　　大久保正毅念着古东瀛语，手里掐着生疏的手印，宝光更胜，当即贴在刘刹何面门。 　　蛇妖当即僵硬不动。 　　“呵……呵，哈！成功了！出云大社的东西果然一分钱一分货！”大久保正毅喘息着兴奋道。 　　他激动极了，没有察觉到矛盾之处。 　　这安全屋上也有出云大社神官的赐福与驱邪文字，可依旧没能阻拦刘刹何分毫，耗费如此精力的东西都没有效果，凭什么一张符篆就能定住蛇妖呢？ 　　“你……是傻逼吗？” 　　刘刹何惊疑不定地看着犹自振奋的大久保正毅，一时间摸不出对方的路数。 　　“我可是天皇册封，国祚认可的正经神祇，你用出云神官的符封印他社的社神……他有那么大的官威？” 　　刘刹何上下打量着，又冲旁边的小田纯二问道： 　　“我看上去就一点也不像社神吗？那我的名号他总听过吧？你刚才都说了我的跟脚了。” 　　小田纯二苦涩地摇头，心说谁知道天皇还有这本事，说封神就封神，好像首相都没做过这种事儿。 　　其实这也难怪，君主立宪制度下，世俗政权归内阁与议会，皇帝对于民间而言就是个吉祥物，唯一掌握的祭祀权力在世俗范围的影响十分有限。 　　但偏偏天皇既是东瀛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也是神道教的“教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宣战权与军权给了官府，天皇手里唯一的牌面便是祭祀和册封了。 　　刘刹何这个新晋的社神，可是给了皇族不少好处，又救了皇后，这些做法当着官府和财团的面做也是无妨——因为除了各个古老家族还有所耳闻之外，底下人哪怕是听说过宗教和神话事迹也并不上心。 　　人类主宰地球至今，从未这么显赫过，到了现在，大家的敬畏已经很少了。 　　所以大久保正毅即便知晓世界上真有鬼神，却并不清楚刘刹何这个外来和尚如今是地地道道的东瀛正统。 　　若是出云大社的神使社神亲笔，刘刹何说不得为了自身形象还得卖个面子，但区区神官嘛…… 　　虚影一扫，大久保正毅的脑袋便搬家了。 　　“接下来我问的话，你们最好如是回答，看在出云神社花了些精力的份上，我绕你们一命。若是问一遍不答，我就杀一个。” 　　小田纯二此刻浑身燥热，内衣已经湿透，他甚至觉得自己战战兢兢之下，有点尿泌了出来。全身湿着，倒是嘴里发干，挣扎了好久才把嘴巴张开，乃是磕磕巴巴： 　　“神仙请问，小人知无不言。” 　　“劝银财团在江户有几处重要地点？” 　　“小田课长，你这是背叛！”有老人厉声指责。 　　刘刹何微微一动，这老人便被双脚离地挣扎起来。 　　四环法术“集体隐形仆役”，冒险队搬运宝物，法师整理实验室的最爱。 　　两个隐形仆役前后掐住他的脖子，老人在空中死命挣扎，众人看得分明，脖子皮肤被挤着，很快便青紫一边，骨骼咔咔声响个不停，在闷声中，脖子扭曲成掌纹模样，细得好似小瓶子。一身昂贵和服的老者眼睛，舌头突出着，猩红的鲜血从口鼻，眼角流出，滴在半空，沿着看不见的某种生物身体缓缓流淌。 　　“咕咚。” 　　某人咽着口水，忍着呕吐欲望强迫自己转移目光。 　　“重要的地方又八处，五处是公司工厂，三处是住宅。” 　　“劝银财团高层如今都在哪里？” 　　这是要全面开战了！ 　　小田纯二手死死绞着大腿，他在出卖公司和求活中挣扎。 　　屋里的老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佯装看不见。他们现在假装木头人，一切都让小田纯二顶着，如果蛇妖真的走了，再谈追责或是揭过的事情。 　　“在……在松涛区，松涛公园边上，一个看上去只用混泥土浇筑的梯形别墅，灰色。” 　　“劝银财团养的妖怪有哪些，叫什么，擅长什么？” 　　“这……我就是个课长，无权知晓……这里的人除了大久保部长，大家地位也都不够格。” 　　“大久保呢？” 　　“死的那个就是。” 　　“侦测思维”显示小田纯二没有说谎。 　　于是安全屋又陷入沉静。 　　“……没事，灵魂一样能张嘴。”刘刹何思考了几秒，如是说道。开始准备折磨灵魂的工具。 　　看着地上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下小田纯二是彻底不敢有二心了。 　　死了都不安生，科学做的倒吗？ 　　小田纯二不知道，但他此刻甚至希望自己能晕过去。 第241章 ：混乱之夜（一） 　　问东问西了好一阵，刘刹何终于决定离开，他瞥了瞥身子颤抖嘴唇惨白的小田纯二，轻笑一声： 　　“我最重承诺，你们还没重要到需要我特意规避承诺的地步，别一副司马脸。” 　　说完他身体在并不宽阔的长廊里腾挪着，全身肌肉蠕动，小田纯二看得真切，身前这巨蟒竟是要反向爬出电梯井！ 　　只见他头一点一点往回缩着，留在地下的部分渐渐减少，小田纯二不敢浪费时间，当即高声道： 　　“社神大人留步！” 　　他说完急匆匆地从安全屋跑出去，不顾的周围人的拉扯，打翻了桌上的红酒，来到刘刹何身边，气喘吁吁道： 　　“大人，我甘愿为您带路，我去过财团在江户的所有地产和公司，知道他们的安保情况。” 　　他说着这话，小腿肚子直抽筋。 　　“理由？” 　　小田纯二这时没有揪大腿了，他先前便把大腿附近揪得乌青发肿，都快失去知觉了。现在只是双拳紧握，扣着指甲强自镇定道：“我已经给您泄漏了财团的布置和意图，还有高层的所在地，还是当着公司老人的面，您走了我肯定活不了……只求您能收留我去方壶岛生活，不需要给我额外庇护和安排！” 　　说着他弓腰九十度，津津的汗水流进眼睛里，扎得眼睛发也顾不得。 　　一阵沉默，只听得见安全屋里窸窣声和刘刹何沉闷的呼吸。 　　“倒是聪明，我晓得了。” 　　他如是说道，自己退出电梯井，接着垂下尾巴，小田纯二感激涕零地抓着，耳边风声嗖嗖被拉了上去。 　　就在他撑着膝盖喘息着，脑子胡思乱想着，上一秒为活下来庆幸，下一秒为背叛财团后悔，他甚至有种做了人奸的错觉，然后又激烈地反驳颅内的观点，言说既然最初不硬气，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云云的时候，刘刹何这边掏出了一枚红龙的鳞片。 　　活生生的巨龙固然难以寻找，但是巨龙褪下的鳞片却没有那么稀有——至少全大陆的农民，山贼还有行商都晓得法师们喜欢搜集关于龙的一切——包括他们的粪便和寄生虫。 　　因此作为南费伦颇有牌面的老牌帝国卡林珊的魔法显赫之地，阿瑞文市是有龙鳞出售的，相应的，刘刹何在这里搜集了不少好货和成品施法材料。 　　法术灵光亮起，吟唱准备就绪，巨蟒抬起头，让头颅，身子划出优雅的S形，他脑袋向后仰，模拟巨龙深吸气的动作。 　　塑能系（邪恶）四环法术，“龙之吐息” 　　刘刹何凭借着自己巨大的体型和肺，吸入了海量空气，连室内的盆栽和窗帘都向这里倾斜。 　　更新过后的基血管分泌出大量合成的附着液，让血液中吸附的魔力显著增加，海量毛细血管将炽烈的魔力通过肺泡交换进肺部，与其中积蓄的空气共用一室。 　　小田初二看见刘刹何整个腹部都亮起来，好像他吞了熔岩似的。 　　巨蟒骤然向下，头探进电梯井里，呕吐似的将嘴巴张开到180度。 　　红龙吐息！ 　　15尺的锥形火焰被电梯井束缚着，被刘刹何推着向下。刘刹何的体型和基血管让他对于吐息武器有异乎常人的适应性，发出了超过普通成年红龙的吐息威力。 　　火浪一瞬间从底层的电梯口出来，翻滚着冲进安全屋。 　　安全屋的大门在刘刹何探头进来的时候便被身子挤坏了，从他离开到吐息前后也不过一两分钟，下面的人正沉浸在刚才的恐怖中。 　　灾难就此降临。 　　名贵的挂画，奢侈的地毯，珍稀的家具，酒和不凡的人们一齐化作灰烬。 　　“这可是你的要求。”刘刹何呸出一口带着硫磺味儿的黑烟，施施然转身离开，丢下这句话。 　　小团纯二看着飘出烤肉味儿的电梯井，于是很干脆地吐了。 　　他呕着，胃部痉挛，但是立马控制自己跟上刘刹何。 　　今晚要死的人不止这一点，小田纯二觉得自己像是个食尸鬼，用所有人的死延续自己的生命。 　　他踉踉跄跄，边走边吐，眼睛却晶亮。 　　…… 　　松涛区在涩谷区里，是江户传统的五大富豪地区。而且资历相当老，这里的房子与后面兴起的江户川富豪区差不多，都是低矮建筑和较大的占地面积，在寸土寸金的江户显得愈发珍贵。 　　松殿宅邸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一座后现代主义的建筑，整个房子外部是是长方形和三角形几何拼接的形状，灰色的混泥土墙透着水泥的细腻和工业的粗粝。 　　房子不高，只有两层，其中二层有一个长廊连接南北的房间，中间位置有混泥土的封顶，左右却洞开着，任凭雨水浇灌两边茂盛的植被。 　　住户想要前往这个房间需要穿过长廊，被台风天的风雨吹得浑身湿透哆哆嗦嗦。 　　这个建筑的设计师当初设计的灵感或许来自安藤忠雄，刘刹何前世在杂志上看见过他那名为“住吉的长屋”的建筑图，也是这种纯粹的灰白色泽，混泥土主体结构，引入了风和雨。 　　不同是安藤忠雄的建筑带有一丝宗教的苦行，但这里只见到解构主义和工业风味，完完全全的现代气息。 　　靠着贴在地面的腹部，刘刹何可以以比人类更强的“听觉”把握附近的信息。 　　比如这栋别墅一楼是一群实枪荷弹的保镖，二楼是一群男人和女人喝酒狂欢，三楼是正在床上纠缠的人们，而越过风雨夹杂的长廊，一个并不衰老的男人盘腿坐在床上，好像监狱里的囚犯。 　　小田纯二摘下雨帽，在封锁的大门口转身，冲四周挥手。 　　他满头是血，正被大雨冲刷着，这些是伪装，他成功骗过了安保和楼上的哈皮的男人们，得知财团总裁正在家中。 　　于是他开始按照之前的要求打手势。 　　刘刹何使用了“高等隐形术”此刻狂暴的雨水下能见度不足五米，谁也看不见街上巨蟒的身影被大雨勾勒的诡异形状。 　　除了小田纯二。 　　他煞白的嘴唇哆嗦着看那隐形着的蛇躯撑开雨幕慢慢滑进大门进入院子里心里祈祷着警察晚点来。 　　他跟着刘刹何隐身离开小山后才发现，江户在港区，江户川区和周边地区的所有警察全都不见了。 　　因为灯塔国的大兵们正遵循着什么探索者，他们的汽车和无人机在大楼和街道间穿梭，肆意封锁街区，所有的警察都被排斥在封锁线外。 　　所以尽管接到了报警，警察根本赶不来。 　　他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就知道劝银财团或许要瓦解了。 　　他根本不知道也没资格知晓财团和灯塔国的勾结，所以在他看来，现在整个江户超级都市圈就是个火药桶，随时可能因为某个火星爆炸引发战争。 　　但是刘刹何根本不在乎这些，他隐身之后带着小田纯二走小路和河道前往松涛区，一路上若是还能遇见大兵封锁挡路就毫不犹豫吞掉，小田纯二心看着这一幕，甚至都麻木了。 　　尽管他清楚刘刹何这么做是在火药桶上玩烟花，但是今晚他见多了前半生从没见过的东西，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或者说击穿了原本的下限之后，小田纯二才发觉人类根本就没有下限。 　　他出卖了所有情报，所以这次来的只有刘刹何一条蛇，其余的黑叔叔们都领了别的任务去炸毁劝银财团在江户的产业去了。 　　刘刹何前世听过这样一个理论，说是如果被一群混混包围了，注定要挨一场打，那就抓住对方的老大拼命揍。你固然免不了进医院甚至断腿断脚。但是你一定要让对方的老大跟着你一起进医院。他伤多重不重要，跟你一起倒霉最重要。 　　这就叫报复。 　　从小田纯二口中刘刹何得知组织执行部和其它财阀一起合力促成了这次放水路的压制，现在他已经给了劝银一拳，便不管对方是不是带头的，就要抓着劝银财团一通揍，揍到其余财团心惊为止。 　　远方传来微弱的声响，耳孔是完成使命成功炸毁的信号，刘刹何活动着筋骨，缓慢，轻柔地缠绕在别墅上，舌头轻轻在打坐的那间屋子前敲着。 　　“knock,knock” 　　“knock,knock” 　　屋内，那名光头男人猛然睁眼。 　　桌边的手机亮起，传来某处分公司被爆破的消息。 　　作者的话：住吉的长屋，安藤忠雄的第一个代表作 第242章 ：混乱之夜（二） 　　钢化玻璃破碎，狂风鼓荡着窗帘刷拉响，吊灯明灭，陪酒女惊慌的尖叫和男人厉声的呼喊。打翻的酒瓶，散乱的烟草，巨大的尾巴捅穿嚣张的持枪者，鲜血溅满墙壁，繁星似的点缀著名画。 　　刘刹何身子缠绕着别墅，好似地崩山摧壮士死里盘踞的巨蟒，带着破碎一切顽固的力量感，在闪烁的雷霆中，每一片鳞，每一根骨刺都熠熠生辉。 　　尾巴轻松尖破坏了二楼狂欢的气氛，死者无数，肌肉收缩着试图将楼房勒断却无法实现。 　　一楼的安保人员刚刚走上楼梯，便发现楼道间站着两只炼狱恐爪龙，它们在热成像视角里散发着近乎沸点的高温，亮瞎人的眼睛。空气里充斥着硫磺味儿和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气味几乎是一瞬间逼近，防弹背心和战术头盔根本阻挡不了此等魔兽的袭击，被近身的他们完全发挥不出热武器的优势便被甘瓜切菜般解决掉了。 　　剩余的人不敢使用手里的大威力武器，只能趁着这些畜生撕咬前排的时候果断扔了手雷，自己翻出房子。 　　只见几声爆炸之后，炼狱恐爪龙们撞开落地窗跳了出来。 　　“这是什么怪物？！” 　　有人惊怒问。 　　炼狱恐爪龙“嘎嘎”交流着，除了正面被破片划出的轻伤外，竟然完好无损。 　　炼狱生物免疫火焰，在现代化战争这种依赖热武器的作战中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安保人员与恐爪龙已经来到院子里，他们不必担心武器对房子结构造成的毁灭性破坏，于是有人近距离开火，将手里的榴弹平行着打出去。 　　然后被恐爪龙轻松躲开，顺带一口咬在那人身上。 　　肠穿肚烂，屎尿齐滋，防弹衣好似玩一样。 　　榴弹在墙面炸开大洞，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周边住户的注意，街对面的窗前站着人，但除了爆炸的火光和恐爪龙的咆哮，人类的尖叫外什么也发现不了。 　　雨势太大了。 　　于是有人开始报警。 　　接着那人即刻爆炸，从口腔内部炸烂了恐爪龙的脑袋，法术灵光闪烁，这头重伤竟不死的恐爪龙回到了炼狱。 　　“见势不妙就启动了身上的自毁程序么……看来是劝银财阀的死士。”刘刹何对于财阀总裁的安保力量稍稍有些吃惊。 　　在明知自己可能来的情况下，半山别墅的安保水平可比这强多了。这么十几个人在平地上能干什么？ 　　等官府增援？ 　　刘刹何瞧了瞧江户川区所在的东边，但是黑夜和风雨还有高楼遮拦了视野，叫人看不真切。 　　不过他从耳孔里川鹤子传递的信息知晓，那边已经爆发了小规模战争。 　　并不是东瀛百姓或者自卫队阻拦，而是大兵们搜索的过程中破坏了当地的神社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居所，从而遭受的报复。 　　现在官府的注意力应该都转移到那边去了，根本无暇他顾。 　　“算了。” 　　他说着，发动魔力，又释放了一发“五环怪物召唤术”，新的炼狱恐爪龙从三楼一跃而下，直接冲进人堆里大开杀戒。 　　“混蛋！露天环境下电磁枪根本用不了！”一人沮丧着扔掉手里笨重的武器，脱下背上的大电池，抄起冲锋枪哒哒哒开火。 　　子弹在恐爪龙鳞甲上点出亮色，接着他就被一脚踩死。 　　“开火开火！不要顾忌伤亡！”有人怒吼道。 　　于是一连串手榴弹催泪弹炸开，然而在这暴雨的情况下催泪弹的效果并不显著。 　　但这也够了，少许烟雾和火焰稍稍掩盖了他们的动作，让幸运儿躲开了恐爪龙的进攻，草坪被顶破，地下升起了三台三十毫米口径的防空炮，被自动化程序控制着砰砰开火。、 　　震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松涛区，墙面和刘刹何的身上炸起无数的碎片和飞腾的子弹。恐爪龙在院子里快速机动，对准最近的防空炮就是一撞！ 　　“卧槽！这玩意儿也能进市区？”刘刹何惊了。 　　虽然不知道型号，但这东西在高射速下，这玩意儿可是能靠高射速对他造成伤害的，得先解决掉。 　　于是他尾巴在墙上稍稍一磕，臂环里落下涂满蝙蝠粪便的硫磺小球，简短吟唱后“火球术”准备完毕。 　　两只恐爪龙合力摧毁了一台防空炮后重伤返回炼狱，两道豌豆大的火球精准命中防空炮的基座，将之炸飞。 　　小田纯二趴在院墙外，双手抱头，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颤抖着不敢跑，同时呜咽着喊妈妈。 　　剩余的安保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从草坪下的武器库里掏出了单兵导弹瞄准刘刹何， 　　刘刹何的尾巴勾起几具尸体抛上三楼，并不将地面的武装放在眼里。 　　因为一直待在屋里的那个总裁推门出来了。 　　劝银财阀现任总裁，就这么站在暴雨中，顷刻间内衬便被淋湿。 　　他穿着灰色的和服，手里提着把武士刀，约摸五十岁上下，光头，无框眼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对身前硕大的巨蛇视若无睹。 　　“让您久等了，刘刹何先生。” 　　“还未请教？” 　　“鄙人唐人丰和，祖上是傲来或者新罗流亡来的，现有幸担任劝银财团的主席。” 　　“我还以为你应该是总裁。”刘刹何揶揄道。 　　唐人丰和扶了扶眼镜：“您说笑了，我也是财团内部选举出来的，财团平时的决策都要经过董事会，顾问团的讨论，可不敢跟总裁比。” 　　地下的安保们有些紧张，唐人丰和推门而出其实让他们投鼠忌器。 　　刘刹何肉体力量再强，想要破坏没有窗户，玻璃的混泥土结构还是有些艰难，现在被单兵导弹指着，随时有中弹的危险。 　　“你们都别动手了，刘桑摸到墙上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没机会了。”唐人丰和满是雨水的镜片往上一台，冲刘刹何问道，“敲击术……是这个法术吗？” 　　“厉害啊。”刘刹何把大部分身体收到楼上，有些惊讶。 　　“哈哈，研究对手是我们生意人必备的功课嘛。”唐人丰和回屋子里拿出几个卷轴，“我们研究了阁下流到市场上的所有卷轴，还有妖怪界关于您的传说和历史作战记录，对您的实力有认知的。” 　　“我个人是不愿意与您为敌，但我毕竟只是一个主席，也不是财团创始人家族的成员，内部的多数意见我无法忽视。”他说得非常诚恳，好像还略微带着一点歉意。 　　但在刘刹何看来就是纯粹的放屁。 　　他可不吃武士道那一套。 　　秘法视力下他看不出唐人丰和身上有什么法术灵光，但是仅凭在硕鼠图书馆的阅历他就发现这个男人穿的衣服与手上的武器不是凡品。 　　他的内衬被淋湿了没错，但外面的和服在雨水里渐渐表现出某种奇怪的特征，宽松的和服并不太符合被狂风吹鼓的样子，偶尔会微微反常地收缩，好像在呼吸一样。 　　至于那把一看就历史悠久的武士刀……实话实话，砍在自己身上连个火星都打不出来。 　　现在随便一个钢厂的钨合金钢条打磨出来都比那些所谓的名刀坚硬，拿在手里都比这些东西靠谱。 　　这无关工匠的水平或者心血，而是完完全全属于材料学的胜利。 　　刘刹何有理由相信这个男人敢站在自己面前有所依仗。 　　被抛上楼的尸体摇摇晃晃着站起来，他们原本是要进屋探路的，现在则去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刚才男女厮混的房间很快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扔东西的声音，又很快安静下来。 　　“里面是哪位？”他开始尝试用外部手段施压。 　　唐人丰和叹了口气：“刘桑，你实在无须这么做，你这只会让财团下定决心与你为敌。” 　　“难道现在不是么？”刘刹何被气笑了。 　　你们都他妈动用军队，两边都打起来了，还跟我说不是敌人？ 　　“财团目前只是多数通过了对方壶岛的针对策略，我和反对者们在尝试游说老人，今天您能安全摸进来，其实我是放了水的。” 　　他说着用刀鞘指了指外面： 　　“二十年前开始，公司所有高层，总部的所有员工在体检中都安装了微芯片，用生物电供电，持续发送信号。唯一的作用是让我们确定其生命体征，以应对突发状况。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总部收到了半山别墅遇袭的消息，没过多久执行部部长大久保正毅及二十多人的生命信号消失，但与他在一起的小田纯二却活着。” 　　他将刀杵在地上，整个人的气势开始渐渐上升，竟然与面前的巨蟒斗得旗鼓相当： 　　“您之所以用他骗开大门，想要的是完全抓住劝银财团的所有高级干部和董事。但是让您失望了。这里除了我以外，并没有其它财团的人，底下那些不过是我让我儿子请来的狐朋狗友。” 　　“再者，我作为财团主席，既然财团决定针对您，并且开始防备您的反扑，我会没有准备吗？不过是想与您面对面谈判，寻求双赢的机会罢了。” 　　“谈判，好啊，我最喜欢谈判了。”刘刹何控制着身后房间里的尸体走出来，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脖子被咬烂，浑身发青地走了过来。 　　“这是你儿子吧？长得挺像的，我把他还给你当做诚意，开始谈吧。” 　　唐人丰和再度叹息：“您这是激将，对于谈判没有任何好处……算了。我直接说了吧，财团对您的魔法体系非常感兴趣，但我相信您不会将之拱手相让。除此之外财团对于一种卷轴及其制作技术志在必得，如果您愿意将其分享，我和同伴会帮您游说。” 　　“祈愿术。” 　　“嚯！”刘刹何吓了一跳，“你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九环法术的卷轴，您配么，配几把？” 　　他不假思索回复：“免谈。” 　　“价钱，条件都好谈的。” 　　“我不缺钱。” 　　“我当然知道。”唐人丰和从袖子里掏出手机，露出一张张图表： 　　“财团的核心企业就有劝业银行，最近几年方壶岛内大量涌出的黄金，白银，水晶，玉石等贵金属，奢侈品给您带来了大量收入，我们已经做过估算了。” 　　他说话依旧慢条斯理，仿佛身前站着的死尸不是自己的亲属而是某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者就是一滩菜市场的肉。 　　刘刹何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您曾经与三井财团的对战经验根本就是错误的，三井财团自始至终都没有要全力以赴的打算，所以他们的情报工作并不重视。而我们不同，劝银财团与其它财团合力针对您的情况下，您但凡在东瀛有所动作，我们都能收到信息。” 　　“我们甚至知道您个人并不能制作祈愿术的卷轴，因为根据目前市场流通的产品来看，所有卷轴都没有达到祈愿术这样高的水准。” 　　他继续说着，同时一巴掌把儿子的尸体扇开，尸体倒在一边，挣扎着想站起来，唐人丰和抽刀，挥斩，收刀，干净利落。 　　他说的很对。 　　知道方壶岛在外部的大部分动向和商品内容，知道祈愿术，知道自己从费伦购入的黄金…… 　　这帮人是认真的。 　　他们在全力以赴，与三井真一替父亲运转财阀分身乏术不同，这是一群对财阀控制相当到位的老资本家，情报工作和渗透十分娴熟。 　　所以刘刹何现在在信息上落入了相当的被动。 　　更何况，亲儿子死在跟前，杀子之仇都能冷淡处理，能忍下如此大仇，只能说明对方所图甚大。 　　哪怕你有一百个儿子，但死了的那个，不也是儿子吗？ 　　这能忍？ 　　巨蟒身体无意识地缩紧，开始积蓄力量。他感受到了很深的威胁 　　唐人丰和循循善诱道： 　　“您只需要给出祈愿术卷轴和制作方法，虽然我清楚您做不出来，但是您背后的人或者组织想必有这个能力。我们不介意他来自傲来或者其他国家，更乐意他们在东瀛的利益中分一杯羹。相信我，这是您最好的选择。” 　　“只要给出去就行？” 　　“是的。” 　　“你能保证我的利益？” 　　“我用生命保证，我和我的朋友会竭尽全力游说财团，他们求得不过是长生罢了。所以请您放心” 　　“但是……我拒绝。” 　　刘刹何噘着嘴，身子立起来，扭着奇怪的姿势： 　　“我刘刹何，最喜欢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说‘不’了！” 　　“谈判破裂了啊。”唐人丰和三度叹息。 第243章 ：混乱之夜（三） 　　半兵卫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小心驾驶着汽车，副驾驶的位置，川鹤子闭着眼睛，柳眉微微颤着。 　　虽然她现在静坐着，但心情一点也不好。 　　原本计划中，川稻会撒在街上的人手除了监视各个财阀的动向外，唯一的作用是给安洁莉娜的手下们收尾，协助逃跑。 　　但是从灯塔国士兵把坦克开进公路开始，事情就朝着失控的方向狂奔了。 　　伊贺众密线的消息是，川稻会、口山组，吉住会各自爆发了内部争议，接着相互间飞快达成一致，以令人震惊的速度开始行动。 　　台风天气里行人出门已经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雨水打在人身上都开始生疼。 　　但是新宿，池袋，涩谷的商业街及其地下黑道分布的卷帘门升起，中年男人穿着颇为昂贵的狩衣在风雨里厉声指挥，他们原本应该坐镇分布，时刻执行总部的命令，完全不必上街。所以这些若头们穿的狩衣是完全仿古的，宽大的袖口在风中猎猎作响，看着煞是威风，走动起来束手束脚。 　　这种设计用于古代狩猎的服装，在现代还比不上最廉价运动服灵活，除了表明身份和宗教因素外，并没有什么特殊。 　　年轻的小伙子们则扛着临时喷了防水涂料的纸箱，在货车与门店间来来回回。他们边走边吼着，脸上是激动的红晕，眼中闪着光。 　　他们要奔赴战场，与灯塔国开战，把子弹和刀子送进对方的胸口，让大义和义理在崩坏的新世界再次扬起旗帜。 　　他们听说了，自卫队还没来得及反应，多亏了在街上游荡巡逻的弟兄，川稻会几乎是江户城最先发现灯塔国军队越过封锁线的势力。 　　第一个举旗的，永远能获得最多的注视和敬意，他们能成为英雄。 　　“急いで！大义を示す时が来ました！”（搞快点，声张大义的时候到了！）男人们吼着，叫着，低温让他们肌肉颤抖，但某种激情领他们不顾在风里摇晃的身体，一定要做成什么。 　　川鹤子睁开眼，涂着红色眼影的他现在看起来锋芒毕露，像是要指挥千军万马的女王， 　　可她的声音没有往常坚定，反倒有些年龄该有女孩的柔软和迷惘： 　　“半兵卫先生，我这是在犯罪吧？” 　　“我们什么时候没有犯罪了？”半兵卫笑着回答。 　　“你真是瓜兮兮的，大小姐的意思是，放任这些小子去送死，她心里过意不去。谁他妈跟你谈法律了？那玩意儿管得着我们？”闻辽躺在后排的座位上，壮硕的身子显得有点挤。 　　他正在line上跟合欢眉来眼去，人在江户，心已经飞回方壶岛了。 　　川稻会本来不应该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因为三本衫又之柱用大义的名分鼓动了下属，加之他们又是第一批发现状况的人，黑道们对当下变幻莫测的局面知之甚少，所以产生了灯塔国开战的错觉。 　　简而言之，虽然这是江户极道自己的选择，但给他们的行动创造的契机，有相当源自川鹤子与方壶岛。 　　半兵卫听见闻辽大大咧咧的解释，这才安慰道：“大小姐不必担心，既然这些人选择做大丈夫，心里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川鹤子去看半兵卫，这个男人有些阴柔的脸上风轻云淡，没有丝毫在意的情绪： 　　他仔细看着路况，好像街上冒雨前进的男人们只是日常送货似的：“维护大义是艰难但光荣的，没想到在现在这个年代，义还需要靠黑社会来维持。” 　　言辞中竟有些气愤，似乎是恼怒极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势力成了先锋。 　　川鹤子这才想起来，别看半兵卫长得年轻，实际上是从战国时期过来，经过了幕府，明治一路至今的老人了。幕府时期昌盛的武士精神和后面的武士道想必对他影响极深。在他看来，警察、军队和大公司应该也理应是第一批才对（战国时期，很多商人跟大名关系紧密，甚至成为了区域地区的垄断商，有的更是成为了小大名）。 　　对于如今东瀛年轻人的消沉，想必半兵卫先生是厌恶的吧？ 　　“这是第三次了。”半兵卫突然没头没脑一句。 　　“什么？”川鹤子询问。 　　“这是灯塔国第三次到东瀛了，第一次带来殖民和开化，第二次平定了右翼那群疯子，不知道第三次会带来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好像上班族茶余饭后说起政治，只是透着小市民的担忧，却又十足疏离。 　　“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她再度闭眼，摩托车轰鸣着从车窗边跑过，车头灯隔着玻璃，眼皮打在眼睛上一闪一闪。 　　年轻的男人脱了风衣，解开衬衫，胸口的纹身硬着风雨往前冲，脚边的袋子里插着枪，保险已经解了。 　　他们知道普通衣服挡不住军人的子弹，索性潇洒起来，大笑着，唱着离开。半兵卫控制着车停在路边，出于安全驾驶的目的，他让过了呼啸的摩托和汽车。 　　闻辽眼睛从屏幕上抬起来，看见门店只剩一个穿狩衣的若头冲这边鞠躬。然后摘掉帽子扔下衣服，赤裸上身爬上货车驾驶位，背后的夜叉纹身随着肌肉移动着，好像活了一样。 　　“好汉子。”他禁不住称赞道。 　　最后一辆也走了，半兵卫重新发动汽车。 　　闻辽手指在笔记本上切换了几下，突然说话： 　　“大小姐，那边说台风已经近了，海水随时可能会倒灌，呆在江底不安全，十三号希望我们快些过去，不然他和其他头巾奴只能先带人马去做事了。” 　　川鹤子点点头，半兵卫油门踩到底，一只手在车载音响上按了两下，随着《deja_vu》激昂的音乐奏响，他在换挡杆上一拉，松开刹车，车胎表皮融化的汽车拉着黑烟飞一般窜走。 　　灯塔国有本国工业支持，劝银等财阀有自卫队做打手，刘刹何又岂会真的只用十几个敢战的黑叔叔去挑战？ 　　他不过是先一步出来而已，等到台风登陆的时候，那长相可怖的不死军团才会上岸，传播灾厄！ 　　…… 　　“谈判破裂了啊。”唐人丰和三度叹息，悄无声息地滑动手里的手机，按了什么。 　　机械滑动声响起的瞬间，刘刹何放开肌肉，蛇头直奔唐人丰和，他竟是想直接撞死那个家伙。 　　下一秒他自己却被撞飞了。 　　字面意义上的撞飞，整条数十吨的蟒蛇，被什么东西直接撞起来，摔在马路牙子上，这条马路当即被摔出几条裂口。 　　烟尘还没腾起就被暴雨压下去，刘刹何晃着头起来，气笑了。 　　“阵法？结界？” 　　草地升起了十几个水泥柱子，将白幡，注连绳缠绕的某种动物肖像，宝剑，铜铃固定在其上，布局在一起，与建筑内暗间里，墙内的某些东西遥相呼应，共同构筑起了一个结界，就是结界激活的一瞬间把刘刹何“弹”了出去。 　　“阁下不会就想靠这东西拦住我吧？我又一万种办法打开它，而官府的力量集中在江户川区那边，财阀的人又能来多少呢？”刘刹何拉开架势，活动筋骨道。 　　唐人丰和抚着墙，哀伤地摇头： 　　“刘桑，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财团如果真的要对付一个人，不会放着他的家不管的。几个小时前财阀的私人部队就已经去了方壶岛，现在大蛇神社应该已经是一片火海了。你又拒绝了我的条件，现在你连自己的生命都保留不了了。你的巫女川鹤子也会被杀手暗杀。” 　　“哦！还有这种事？”刘刹何哈哈大笑，“你现在就是个缩头乌龟，靠什么杀我。导弹？坦克？飞机？高达？” 　　他根本就不提方壶岛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那些以为自己和闻辽，半兵卫不在就能为所欲为的家伙，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蛇神社，可是他初到方壶岛就花光了所有布下魔法阵的地方，还有大佬奉行与许多下属在。 　　这些人的本事未必比闻辽低，只是收服的较晚地位还没上来而已。 　　谢谢你给我送现代化武器，这是刘刹何想对唐人丰和说的。 　　比起方壶岛，他反而对现在对方的选择比较感兴趣。 　　“从你攻略这里开始，我就给一个朋友发了消息，现在他差不多已经赶到了吧。”唐人丰和收敛了神色，既然刘刹何选择了拒不投降，那他就不再是可合作对象了，对于敌人，要斩尽杀绝。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即便在台风天也清晰可闻，带着安神的力量在远方响起，刘刹何刷地回头，反复切换视角，在视力，听力，秘法视力，热窝感应中搜寻人影。 　　“洒家早就到了，只是在等你把屁放完啊丰和。” 　　高头大马。披坚执锐，无头骑士。 　　东瀛四大怨灵之一，神田神社（又名神田明神）供奉的社神之一。 　　平将门，批着古驳的大凯，跨黑马，背黑天风雷，足踏暴雨而来。 第244章 ：无头骑士异闻 　　这哒哒的马蹄不是美丽的错误，他不是归人，是个死魂灵。 　　“你真是到处给我惊喜啊。”刘刹何冲唐人丰和如是说。 　　但别墅三楼已经不见唐人丰和的踪影，在暴雨中待了几分钟的他体温已经很低了，加之隔着一堵墙，即便是热窝视角也找不到人影。 　　刘刹何吸吸鼻子，活动了一下能自由分裂的下颌，全身肌肉缓慢绷紧又放松。 　　他在唤醒肌肉。 　　目前的状况下，刘刹何没时间去破坏这一看就花了大功夫准备的结界，毕竟对手很可能是他目前见过最强的家伙。 　　平将门，东瀛平安时代的关东豪杰，公元940年造反失败被枭首，至今有一千多年了。 　　据说他的头颅被传往京都的时候，挂在河边三天不死，依旧怒目圆睁大喊：“还我的身子来，老子还能再打。”最后化为流星落回江户大手町。后来人们为了平息他的怨气在头颅掉落的地方修了一座墓碑，是为“首冢”。 　　但这家伙的事迹还没完，随后的时间里，常常有人在夜晚目击没有头的身体和没有身体的头游荡着，幕府时代，德川家修建了很多神社用来镇压土地，其中神田神社便是为了借助平将门的怨气修建的，后来德川家康也在这里表达敬意。 　　进入近代后，平将门成了少数依旧作乱的妖怪或者怪谈。关东大地震后，大藏省的官府大楼化为废墟，于是官府推平了首冢修建了临时办公地点。 　　接下来两年之内，大藏省官员与大臣纷纷离奇死亡（两年意外身亡14人），后来修建了别的办公大楼，1940年暴雨之夜，这栋大楼被闪电击中燃烧垮塌。 　　东瀛战败后，灯塔国美军打算再度推平首冢修建停车场，不顾民众阻拦将机器开进去，就在动工的时候，重型机械接连翻倒，更压死了驾驶室里的操作员，于是该事不了了之。 　　“……真是记仇的家伙啊！”刘刹何回忆着平将门的传说，不由咋舌。 　　她之所以对这家伙的事迹有所了解，倒也并不是因为人家拳打大藏省，脚踢灯塔国。而是平将门是东瀛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公开造天皇反的人，尽管他的“新皇梦”只做了两个多月，但最后还能得到类似“配享太庙”的尊重，说明这家伙的本事不容小觑。 　　还好头和身子没有和一，不然我八成就跑路了。 　　“早知道就把沙雕带上了。”刘刹何喃喃自语，“但是放水路那边有他在我还能隔空指挥魔法阵，啧！” 　　就在刘刹何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的人影渐渐靠近，在长街另一头停下，两者相距两百来米。 　　照理说这个距离，台风天气影响下刘刹何应该什么都看不见才对，但是那抹跟水墨似的人影及其身上飘散的黑烟却是异常醒目。 　　跟动漫里某个无头骑士的本事似的，可惜骑得是马不是摩托，性别也错了。倒是叫蛇提不起玩笑的劲头。 　　“汝可想好辞世诗了？” 　　那无头的平将门拉着缰绳，看不见双乳肚脐是否变成了眼口，但闷雷似的声音炸响，由远及近，震得临街窗户直响，凶悍的雨势也为止一顿。 　　于是街道两旁的人家便看清了楼下几米外，自家门前盘踞着的大蛇，骨刺鳞片在天上闪电照射下熠熠生辉。 　　“啊！——” 　　一连串尖叫，慌张的脚步，器皿破碎声，报警占线声，儿女的哭声，老人央求声，搬桌子，推椅子，关灯。 　　人间百态在这里演了个通透。 　　刘刹何把自己三年里打造的，收购的魔法装备往身上套个整齐，眸子里的杂乱没了，目光锐利起来： 　　“这么做好么？让常人见着我俩斗法往后官府那里可说不过去啊。” 　　“哼！官府算个鸟，洒家做事向来堂堂正正，不怕人看！”无头骑士闷声道。 　　“这一千多年供奉，最后甚至进了德川的神社，硬是没能化解你的怨气？” 　　“某心无惭愧，行的端做得正，何须化解！”无头骑士说着，从侧边得胜钩上取出大戟，“汝叽叽歪歪，打是不打？不打便滚，洒家还要去寻大兵的晦气呢！” 　　“真他妈记仇。”刘刹何哼哼，不过倒是心宽不少。 　　受了千年香火的神祇非常可怕，但千年怨气的恶灵就要等而下之了。平将门不肯接受香火，想来也是怕香火中“平息怒火”一流的执念化掉他心里的那口气。结合这家伙杀官，自持勇武造反的一根筋操作来看。倒也算得上一脉相承。 　　不过费伦的魔法力针对灵体的法术不少，更何况刘刹何自己就是死灵学派专精，进阶苍白之主，面对恶鬼之流还是颇有抗性的。 　　因此听见那无头的平将门一番话，自觉胜算多了两成，不过人家嘴臭，他自然也没有好话，于是冷笑一声： 　　“嘿，我要是宰了你，怕不是天皇陛下愿意把大蛇神社升格成大社吧，毕竟他也算承我的情了。” 　　轰隆隆！ 　　雷电从天而降劈在平将门身边，溅起大片血色。战马喷出黑烟，蹄子往前踩了几下，骑士举起大戟，吼声连连： 　　“吾乃武家平氏是也！妖怪安敢放肆！” 　　马镫一踩，战马人立而起，地面裂开蛛网似的裂缝，旋即狂奔而来！ 　　两百来米距离，不过须臾！ 　　刘刹何看得真切，那八尺高的战马，得胜钩和马镫本不是平安时代东瀛的产物，想必平将门以往有所斩获，又或是得了唐人丰和的帮助，在他看来后者可能性大些，这鬼神的力量不可小觑！ 　　但见对方策马而来，蛇妖也张嘴嘶吼。 　　一时间，巨蟒狂啸，将军怒吼，马蹄如雷。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戟出如龙。 　　两个非人生物一碰而过，确实实打实的骑兵战法。 　　平将门勒马转身时，已经到了刘刹何身后百米处。但地上已经没了刘刹何的身影。 　　大凯左右扭着，似乎是在寻找敌影，突然闻得嗖嗖声，沥青地面陡然一团阴影，平将门仰着身子往上，果不其然刘刹何就在自己正上方！ 　　正是“次元跳跃”！ 　　此时巨蟒身上套着一团常人眼中若有若无，鬼魂眼中扎实坚硬的铠甲！ 　　岂不正是“高等法师护甲”和“反作用灵甲”“灵甲术”？ 　　平将门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一轮攻击，几乎是全打在了那些铠甲上，那蛇妖眼神锐利，灵魂并未遭到重创，反而只有“高等法师护甲”被割开，实体攻击划烂了表层的鳞片！ 　　他不怒反喜，扛起大戟，怨气凝聚成恶鬼一口吞下自己，兴奋道： 　　“来得好！” 　　作者的话：今天工作太忙了，就两千多字，明后天补上，老爷们见谅。 第245章 ：险胜 　　“来得好！” 　　怨气凝聚的恶鬼吞掉平将门，须发怒长，斗大的瞳仁射出邪恶的视线，正是这骑士头颅模样。 　　蛇妖从天而降，速度极快，身边扔起几把漆银的小提琴，砰砰破碎。 　　接着头状恶鬼怨气上方陡然出现四把虚幻的骨琴弓，垂直落下，在怨气中自顾自拉起来，一阵凄凉可怖，又带着音乐美感的锯骨头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里头传来一声闷哼，头颅上的毛发原本倒卷着，被这些骨琴弓一拉扯失了方寸，倒是让刘刹何砸了个通透。 　　落地的蛇妖顾不得屁股疼，立马游离开，再度往身上贴了“反作用灵甲”“灵甲术”，打起精神开始施法。 　　战马被砸进地里，平将门收回外放的怨气，一脸不屑。 　　“花里胡哨！” 　　这是在说刘刹何的“白骨之弦”，穿过怨气护体造成的伤害跟挠痒痒似的。 　　但这毕竟是二环法术，面对千年的妖怪确实伤害有限。 　　他夹了夹马腹，战马嘶鸣着从水泥里跳将出来，喷着黑烟再度冲刺。 　　“长虫！纳命来！” 　　平将门大凯上贴着无数符文，其中几张分外显眼，左边是“诡说灾祥”右边是“妄陈吉凶”，大戟金属色的杆上缠着“金刚萨埵降魔”的符文，红缨似的在戟头下飘荡。 　　这些个大字无一不吐出浓烈怨气，在平将门周围营造出一副死地，道路两旁的树木花团触之旋即枯萎。 　　“他妈的！佛门和官府的封禁都腐蚀了吗？” 　　刘刹何嘴里发苦，也顾不得许多，加快念咒速度，终于赶在平将门大戟靠拢前完成施法！ 　　蛇妖张嘴就去咬胯下战马，身子紧跟着追上去，就要将之死死缠住。 　　大戟毫无滞涩地捅穿蛇身，鳞片在怨气诅咒下纷纷剥落，但他也把战马从平将门胯下扯了出来。 　　“尔敢！！”平将门虎吼一声，大戟扎进沥青中，用力一撬，竟活生生把蛇妖翘起来，平将门怒吼着，大戟舞成一片，黑烟四射，落鳞如樱，蛇妖被斩成数节。 　　平将门单手按住战马被咬碎的脖子，怨气涌入，须臾间马儿站起来，舔着主人的手心，就这么“起死回生”了。 　　不远处飞来一串流萤，凑到近处迅速膨胀成火球，平将门背后的阴影中钻出一个脸型模糊，着破烂皮甲的刺客，直指背心！ 　　这正是五环咒法系“刺客侍从”！正是他中伤的战马！ 　　他附着在刘刹何用魔法装备召唤出的幻象下，趁着平将门错误攻击的间隙一击走远，躲在死角，乘着刘刹何借助超魔专长“法术瞬发”催动“次元跳跃”躲开后从容施展“火球术”返攻。 　　在爆炸的前一瞬间再度现身，正是要前后夹击！ 　　刺客侍从不需要施法者操控，自己就能施展精妙的刺杀技艺和战场判断，他现在挑的时机不可谓不好！ 　　“所以说，只会阴谋诡计的阴阳师最是可恶啊！” 　　平将门操起大戟，化刺为拍，左右横扫，将率先袭来的火球挑开，单脚旋转，后脚蹬地，抢在延后发射的火球到达前正面平将门。 　　滑杆，持戟头，短兵对短兵，间不容发间对打五个回合，卸掉了刺客侍从手里的细剑，弓步，拧腰，戟身作大棒，便要将其生生劈死。 　　拍飞的火球砸在房子上，瞬间炸烂了半面墙，无数碎屑被气浪掀飞，在台风的天气里倒卷上天。 　　刺客侍从失了武器，用左手绑着的小圆盾接了平将门倾力一砸，打着滚飞出去。 　　这时候延后的火球已经到了，爆炸将平将门吞没。 　　街边的玻璃窗被怨气腐蚀，又遭前后接连爆炸早已摇摇欲坠，现在火球再来，终于支撑不住 　　刺客侍从撑着墙壁，跌坐着从腰包里摸出治疗中度伤药水大口吞服。 　　他的手臂被平将门一砸已经断掉了，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将之消耗掉。 　　“呵，这次的雇主真是豪横啊！”刺客侍从嘴角沾着药水残液，牙缝吸着冷风，感受着骨骼强行接合的痛苦，啧啧称奇。 　　他给刘刹何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面对死物，死灵系大部分魔法效果有限，物理攻击事倍功半但胜过自己亲自上场，虚体攻击手段又未必能击破平将门身上贴着的符文。 　　死灵系四环法术“元素领主的诅咒”，给予敌人元素诅咒，使其更容易被元素攻击伤害。 　　不出意料，失败了。 　　“也对，毕竟是四大怨灵之一嘛。”刘刹何也不气恼，他很快有了构思。 　　松涛区虽然很早就是富人区了，但他们现在战斗的地方在二层，也就是直面暴雨与狂风，刘刹何想留点力气对付劝银财阀，就势必不能在这里浪费多少魔力，因此他有了另外的想法。 　　“六级怪物召唤术”，只需要一个微型包裹和一根不需要点燃的蜡烛，就能召唤怪物了。 　　一只大型火元素越过空间裂隙，恼火地晃动身体，火焰烤干了周边街道，高温开始融化街上的沥青，他用火族语说着什么，刘刹何用“通晓语言”还嘴两句便不再多言。 　　火球术的爆炸只持续了两秒左右，受暴雨影响，火焰与爆炸威力削减了很多。平将门全身没什么伤痕，只是那些被侵蚀的符文烧掉不少，他重新骑上战马，持平大戟，严阵以待。 　　现在刘刹何与他换了个位置，他在街中，刘刹何在街首。两者都清楚试探结束了，接下来要拿出真功夫，因为故意等了一会儿，让周边的百姓撤离。 　　“妖孽也会珍惜人命？”平将门朗声嗤笑。 　　“这里都是些富人，要是死了我可就头疼了。倒是你平将门，怨念滔天，怎么会放他们一马？” 　　刘刹何一遍反问，一遍施法不停，“燃油术”“燃油术”“燃油术” 　　极度易燃的火油在地面淌着，轻易被大型火元素引燃，他舒适地在火焰中舒展身体，扭曲的热浪瞬间点燃街道，雨水再猛，也无法浇灭有火油源源不断加持的火势。 　　“大概会失控吧……不过无妨，了解了他我再召唤水元素或者用塑能系法术控制火势……待会儿把锅扣给灯塔国大兵，让川稻会的人来救援吧。” 　　刘刹何打定主意，尖啸通过“咆哮术”激荡起来，既是开战的信号，也是用这恐怖的声音让周围住户快走。 　　“哼，雕虫小技。”平将门说完，驱动的手一僵。 　　因为火焰中不单单有巨型火元素冲过来，更有许多炼狱生物吐着硫磺口气，蜂拥而至！ 　　刘刹何是想用人数优势怼死他！ 　　握着大戟的手绷紧，平将门想起了当年自己战败时也是这样，一群喽啰靠着人数优势杀败了自己手下的武士…… 　　“都是胆小鬼！” 　　没有嘴的他仰天咆哮，血色雷电在苍穹一闪而过，战马嘶鸣，怨气滔天！ 　　超大型炼狱变异蜈蚣从脑门开始，破布似的被划开，一路从头到尾，身体还没摔倒便滚了回去，另一只见状本能害怕，竟然舍了平将门一头撞在地上，硬生生把自己送走了。 　　刹那间平将门便冲到火海边上，大戟挑起一只炼狱狼将之劈成两半，马儿踩碎炼狱蟒的头颅跃起，平将门怨气所到之处，竟然生生压灭了火势！ 　　大戟在他手里轻若无物，挑，砸，刺，割，勾，拍，扎，拦。 　　这杆长兵在他手里玩出了花样，炼狱狼，炼狱野猪，炼狱凶暴猿，炼狱恐爪龙，小型火元素都无法阻挡他。 　　所有生物在靠近他之前便被怨气压制，火焰衰微，行动减弱，接着被这家伙以无敌的姿态斩杀。配上倒地魔兽狰狞姿态，当真有几分除魔卫道的意思。 　　大型火元素抖落的火焰和拍击才能稍稍阻拦他一阵，但战马忍受着高温冲刺，躲开了大型火元素一次又一次攻势。 　　最后战马冲到火元素脚下，再度立起，躲开了从上而下的一击，平将门虎吼着跳起来，踩在火元素手臂上，全身怨气汹涌，就这么踩着火焰构筑的身子一路狂奔！ 　　弯腰，蓄力，飞跃！ 　　大戟捅进大型火元素的脑袋，怨气再化恶鬼，黑发缠住对方，大嘴张开，一口咬掉火元素的小半个脑袋！ 　　火元素惨叫着被传送回元素位面，平将门施施然落地，身子里发出粗壮的喘息声，他厉声： 　　“如何？还有什么招式！都使出来吧！” 　　话音刚落，街边的房屋倒塌直直压了过来，正是刘刹何使的手段。 　　“妈的！” 　　蛇妖此刻也不好受，他咳嗽着，呼吸沉重。 　　虽然只跟平将门近身交手了一次，但是被这等怨灵锁定的滋味并不好受，此刻他的身体机能因为诅咒的原因下滑的很厉害，推到这栋房子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这也是他避免与对方正面作战的原因。 　　平将门不受香火，平白少了许多手段，但怨气和诅咒之力一点没有消减，尽管靠着苍白之主进阶挡下了大半怨气腐蚀，不过这家伙的怨恨和诅咒之力却一点不少地进了他的身子。 　　“呸！自诩无敌，结果现在还要靠诅咒来削弱敌人。” 　　他发着牢骚，一尾巴抽飞在火海边由怨灵化作的战马，防止平将门借这畜生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的力量出来。 　　哗啦。 　　倒塌的建筑垃圾被推开，无头骑士大凯经过鏖战哈哈大笑，手指虚戳不远处的蛇妖：“力竭了吧！我还没出手，你就倒下啦！” 　　“少他妈放屁！孙贼，看你脚下！” 　　这无头的身体倒是做了个俯身的动作，那些建筑垃圾飞快发红升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怪物召唤术”土焢虫！ 　　正是当初对阵杀戮鬼时刘刹何召唤的怪物！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成为十二级施法者的他召唤的土焢虫数量，质量都大大超过以往。 　　整整八条五米左右的土焢虫在地下穿行着，这才是刘刹何准备的杀招。 　　“兴奋吧平将门，你这次能有数十亿刀郎的陪葬，算得上风光大葬了。” 　　刘刹何轻声说着，土焢虫迅速往下钻去，高温融化了钢筋骨架，柔软的岩浆被表层硬化的岩石锁住高温，最终顺着底层土焢虫钻出的管道动荡起来！ 　　这条街道的结构被破坏了，流水一般卷着平将门落下一层！ 　　砸塌了下面的承重结构，摔在地下建筑顶上，土焢虫脆弱的身体当即被重力压伤逃离地球，岩浆融化了建筑顶层，变成一个巨大的凹字型结构，周边的雨水顺着二层的空洞往下流着，暴雨几乎是瞬间便将平将门身上的熔岩冷却，他被封在了岩石里！ 　　咔咔咔咔。 　　岩石在冷热交替中破碎，平将门大凯融化浇在身上，腐朽的尸体露出端倪，怨气与尸臭滔天而起！ 　　“刘，刹，何！”他怨怼地嘶吼，五指对天。 　　“咳咳咳。”刘刹何咳嗽着施法，“就知道没这么容易，侍从！” 　　“唉，我本以为我是主角，没想到只是个跑腿的。”刺客侍从心里想着，脚步不停拖着从从附近民居屋子里拆出来的电线跑过来，刘刹何自己也用尾巴卷起了倒塌房屋下的电缆。 　　“魔绳术”制造出一条听指挥的绳子把这些电缆捆着，刘刹何以尾作铲，在地上沿着电缆的方向挖出电缆埋着的部分，让绷紧的电缆稍稍轻松下。 　　然后他卷起路边绿化带里的金属栅栏，拧成一条挂在电缆上丢下去，大声说：“老兄，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罢一个“次元跳跃”转移到附近房顶，牙齿上套着的魔法戒指微微闪光，一道“回旋飞刃”从嘴里飞出，剃掉绝缘层，无匹的电流从中释放。 　　地上升起了一道月亮，尽管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停止了，但那也够了。 　　刘刹何即便是转过身子也被闪耀的光芒刺得抹眼泪，等他骂骂咧咧地转身，那平将门连带着周围的岩石都化作了焦炭。 　　“呼……幸好现在都是独立线路，不然这几根电缆可能还真用不了。”刘刹何一遍庆幸着一边滑下楼，生怕自己引来闪电步了平将门的后尘。 　　他并不担心全城停电，别说是现在，就是倒推五十年，人类城市也过了一户跳闸全城皆黑的年代了。 　　“主人！” 　　头巾奴十三号的身影由远及近，他带着乌泱泱一批不死生物，气喘吁吁而来。 　　“你们来晚了，平将门已经死了咳咳咳。”刘刹何虚弱道。 　　原本他的计划是用大型火元素和召唤生物拖时间，但没想到平将门加上怨气诅咒，真的有万夫不当之勇杀穿了自己的人海战术，根本不给他援军赶到的机会。 　　他召唤这么多怪物，早就脑力不支了，还是强打精神，靠着超大型变异蜈蚣的那一撞，顺势为之召唤土焢虫融穿街道二层，把对方逼下去。 　　又借着对方思维复古，不知晓人类电站的厉害，这才胜了平将门。 　　若是不在自己更熟悉些的城市而是野外，恐怕这场遭遇战自己已经死了。 　　“也不一定，开门逃跑的功夫还是有的。”刘刹何哼唧着，脑袋发昏，身子发冷。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魔力还有剩余，神话之力没怎么消耗，只是召唤大型火元素用了一次，但短期内大量施法的精神压力还是让他摇摇欲坠。 　　略胜一筹吧。 　　“这……这人已经死了吧？但怨气怎地还在？”十三号惊诧道。 　　“哪能啊，毕竟是有名的怨灵，只是没了这具身体而已，还有个头呢。”刘刹何虚弱摇头，“你们先去找唐人丰和的踪迹，我解完诅咒自然会去寻你。” 　　作者的话：刺客侍从数据 第246章 ：没头脑 　　方壶岛，子虚县，乌有町，杜撰山。 　　台风迫近江户，虽然离乌有町尚远，但东瀛毕竟是狭长的国家，再内陆的地方其实都是沿海，这不，夜里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听了町中老人的劝告，便是男人喝得酩酊大醉也只是在家里找老婆睡觉。 　　便是远近听闻大蛇神社无比灵验，远道而来求签敬神的香客们，在这鬼天气里也早早下山，于町里寻了旅店住下了。 　　若是有一个人从自家高高的院墙往外瞧，便会发现对岸最黑的不是浓浓的夜色，而是那些涂了特殊的漆料，一字长龙摆开的越野车和防弹货车。 　　一身漆黑，没有标识，但浑身肃杀气息的士兵武装到牙齿，正紧张地等自家指挥官一声令下，便要发起对杜撰山的攻势。 　　大蛇神社正殿内，犬山龙马正参拜神像。 　　他一路从参道走上来，从被风化严重的青铜鸟居下走过，在注连绳滴答的币殿前看了一会儿，不在手水舍净手便堂而皇之进了本殿。 　　神官见了这军旅模样的狂徒不敬神明，既不焦也不恼，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他合十双手随意参拜，自己低声讲述着大蛇神的诸多神异。 　　犬山龙马闭眼听那神官兀自叨叨，心里对此人信息了若指掌。 　　细谷浩二，原本是一个拾荒老头，年轻时在江户打过工，妻子患病，儿子去了江户，偶然得了蛇神遗蜕献与天皇，不久妻子病愈。他一心认为是蛇神赐福，便日日来大蛇神社敬香，老神官见他特别虔诚，便吸纳了进来（第91章 的拾荒老头）。 　　此人不过是区区凡人，并不是今晚剿灭对象。不过如今四家财团的私军把杜撰山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一介凡人，便是那些妖怪插翅也难逃。 　　不过嘛……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更好，毕竟方壶岛地方官府，尤其是子虚县，被神社众经营得铁桶一般，开火倒是容易，如何跟这里的官府交代反而是棘手的事情，而在这之上艰难的，则是如何在保存魔法技艺和“祈愿术”的情况下占领该地了。 　　这才有了他独自上山的一幕。 　　犬山龙马伸手打断细谷浩二的传教，睁开一只眼，闷声道：“我来的目的想必那些神使社神都跟泥说过了吧？不然这偌大神社不可能只留你一人。” 　　“自然。”细谷浩二穿着洁白的小直衣，头戴乌帽子，施礼回答。 　　“好！”犬山龙马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贵社是降是死，做个解答吧。” 　　这话语气极重，既不照本宣科说道因果，也不管礼节，更无个人间的尊重，与山下欺负到大蛇神社脸上的军队一样，摆明了要以势压人，此獠主姿态一目了然。 　　不过因为事关财团老爷们的目标，一片白地的杜撰山显然是错解，即便心里不爽，他还是走程序似的上来了一趟。 　　“犬山桑。”细谷浩二以宽袍遮住半张脸，神色冷淡，很难想象这个三年前还是邋遢的拾荒汉，如今竟有如此雍容的气度，“你上山却不带随从，甚至连通讯设备都不打开，兼之气势汹汹，分明是求着我们伤害你，好为动手落下口实啊。” 　　他上下打量，语气愈发冰冷： 　　“且不说远处的狙击手能不能在这个天气里击杀我，若是诸位大人出手，你顷刻间性命难保……以身犯险可不是君子作风。” 　　柱子间的注连绳被风吹起，暴雨倾斜着角度打在木质长廊上，涟漪你我拥挤着互相破坏，一时间神社里再无声息。 　　“哼哼哼……哈哈哈！”犬山龙马大笑起来。 　　他擦着眼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故弄玄虚还是你们懂啊。”犬山龙马凑到细谷浩二面前，二人凑得极尽，浩二似是摄于对方的气势，往后退了两步。 　　犬山龙马扯开战术背心，露出下面缝着的一条符文，上面用特殊的符号写了几个扭曲的大字，辨认不真切，只是在下面写着“现成博雅，入精真气”字样，大抵是寻求神仙庇护赐福一类，除了符文之外，还有几个木质的御守挂在身上。 　　御守这玩意儿，看起来跟傲来道家的符文差不多，其实初衷是祈求家宅平安，身体健康的保护文字，相比符箓一派繁复多样的种类而言非常单一。 　　不过犬山龙马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避开妖怪们的袭击，坚持到援军赶来。 　　他身上的符文和御守出自岛外社神亲笔书写或者某些大社的大官（该神社最高神官）之手，字字在夜里都散发若有若无的光芒。 　　“我知晓你们主子受了陛下册封，是正经的神祇，但他是神祇，你们可不都是，再者有这道大社社神亲笔写的符咒。便是等闲神使都不能耐我分毫！” 　　犬山龙马当真有龙马精神，越说精气越佳，声音渐渐大到震动顶上的瓦，正是心有正气引动符文之力。 　　细谷浩二细细看过符咒御守后再退两步，确实噗嗤一笑。 　　“笑？等我大军开进来，烧了你这神社，看你还怎么笑得出口！” 　　细谷浩二摇摇头，放下袖子，整顿乌帽子，敛了敛衣冠，郑重问道： 　　“犬山桑可知，从古至今对神道教宣战的三人是谁？” 　　犬山龙马不耐烦地说；“投降还是死亡，赶紧选一个吧！我还赶着看棒球赛呢！” 　　细谷浩二不以为意，轻声说：“看您也是个不读书的，我就简单了说罢。古天皇时代，佛法东渡以后，天平之甍六次渡海（鉴真的尊称）传来真法，神道教式微，不得不根据原始传说和道教，佛教思想创了神道教，鉴真便是其一。” 　　“岛原之乱，支利丹教趁民不聊生之际疯狂传播，天草四郎被佛家与神道教视为仇寇，神道教本就式微，当时甚至在西部丧失了大片信仰。天草四郎为其二。” 　　说道此处，细谷浩二幽幽道：“如今多了个犬山龙马。背靠财阀，对兵围大蛇神社，更是意图挑衅方壶岛大小神社庙宇香火神……啧啧啧。” 　　“你在危言耸听！”犬山龙马断喝。 　　言语之间，本殿内忽然吹起一阵风，明明殿外风雨凄凄，雷鸣阵阵。但吊诡的是这风竟然从殿内往外吹，一时间烛火被压低，空气也冷了下来。 　　晃动的烛火拉出条条细长扭曲的影子，一对对眼珠从烛台下，帘子后面，房梁上，大蛇神像后面，地面扭曲的阴影中，乃至犬山龙马的影子里睁开！ 　　无数眼珠直勾勾盯着犬山龙马，他心咯噔一下，后背立马湿润了。 　　“你你你……” 　　细谷浩二那张老脸飞快红润起来，身子也变小，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僧模样，正是五大老之一的雨降小僧！ 　　“犬山桑，别再揪着你的符咒御守不放了，它们已经失效啦。”雨降小僧叹了口气，摇起头来。 　　犬山龙马定睛一看，自己身上的符咒和御守竟然飞快得化为了齑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茫然道，“这可是财团重金求的，山下山上的弟兄们都有……一定是那帮家伙在骗我们！好哇，竟敢骗四个财团，他们死定了！” 　　见犬山龙马依旧执迷不悟，立马棒喝： 　　“还不明白么！不是钱财问题，是屁股问题。你们要对付主公，诸社各凭其意施为。但要掀了我大蛇神社，确是在砸神道教的根子！如今这神社里，全是岛上神社社神神使，皆尊大蛇神社为先，起来比起那符咒主人还高哩！” 　　烛火猛地压低，一道影子钻进犬山龙马身上，他一个哆嗦，内里已经换了一人。 　　只见犬山龙马两眼左右滴溜溜转着，连上通讯器，用无聊地语气说：“这边投降了，让人上来接管吧。” 　　本殿内的社神神使们呼啸着下山，冲着那些护身符早已失效，兴冲冲上山的士兵身上一钻！ 　　攻守互换。 　　雨降小僧闭眼默念经文，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息： 　　“徒造杀孽啊……” 　　…… 　　“所以那平将门只是损失了自己的尸体，灵魂虚弱却还完整？”川鹤子皱着眉说。 　　“是。”刘刹何用三道神话之力配合简单勾勒的魔法阵解了诅咒，力量一点点恢复，“平将门应该只是还个情，现在他很虚弱，很难再掀起风浪。这家伙跟炼狱魔鬼到主位面有点类似，只要神社的牌位没碎，哪怕只剩亡魂都能活着，神田明神毕竟祭祀着三位神祇，地位相当高我又没法给他炸咯……不说这些，你那边怎么样？” 　　“……不是很好，伊贺众找到了灯塔国要找的东西，恐怕我们得跟他们碰一碰。” 　　…… 　　三井真一坐在汽车里，有些头疼地看车车窗外的暴雨和警车灯红蓝光闪烁。 　　她被拦在了子虚县外，据说县里发现了大量来路不明携带武器的人昏迷着，警察忙得两脚不沾地。 　　但这些问题不大，秘书已经给她安排其它渠道去了，只是江户现在的情况，暴雨来的太是时候了。 　　她眼睛盯着外面单调的灯光，耳朵里是电台主持人有些惊慌地报道灯塔国与黑道对峙，快要演变成武装冲突的事件。 　　“你们这是开门揖盗啊……”三井真一按着脑门，“即便江户城真的藏了龙，也不妨碍他们顺手抄了咱们的这些年的成果不是么，兵过如篦，不狠狠刮一圈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第247章 ：胜机 　　江户川区指挥部，副官深深吸了一口气，忧虑地说：“长官，我们这样后面会很难堪的，白宫已经第三次质问了，将军也快撑不住了。如果跟这些黑社会打起来，东瀛官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斯蒂夫上校双手背在腰后，看着指挥部中间的全息投影桌面上关于江户攻略的三维地图，一言不发。 　　军队的推进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完全占领了五个区，有四个区正在压制过程中。 　　能如此顺利是因为军队没有破坏任何商铺和楼房，大家都接到了命令，他们是来寻找一种特别的神话生物而非对东瀛宣战，所以保持了克制——这也是东瀛官府到现在都只是让周边自卫队保持高度警戒并冒着台风天气入城却并不拔刀威胁的原因。 　　白宫对外宣布这次只是一次两国合作演习——一场恶劣天气抢滩登陆的军事演习。 　　尽管东营官府和白宫事先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东瀛的官府的态度不用管，内阁和议会自然有财团的人去说服，说到底不过是财团的狗，而东瀛财团跟白宫一样，也是墙街财团的狗。”斯蒂夫上校毫无顾忌地说着这种话，听得副官眼皮一跳，赶忙转移话题： 　　“作战坦克马克-Ⅴ型今晚的表现很出色，前线报告说，警告之后部队对于黑社会的压制中作战坦克居功至伟。” 　　“不过是用旧坦克加上四只脚而已，算得了什么。”斯蒂夫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有些不满道，“墙街组织了这次行动，但是连巨龙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现在的江户城可是三个都市圈合并而成，如果真的一寸一寸翻下去，等于要占据四分之一个东瀛。他们不会想用一个营做成这种事吧？” 　　“而且这个鬼天气，航母舰队也不可能再度靠近给予增援，作战计划书里给的时间也不超过五天，我们怎么能在五天内搜查完五千万人口的超级都市？” 　　“这……我也不清楚，也许新配备的搜查装备有什么特殊能力也说不定。” 　　“哼！” 　　斯蒂夫冷哼一声，不再诘问。 　　他十分清楚，这个副官跟自己一样都是临时被调来的，墙街的自己人正在前线操控那些新锐机器，他们只能指挥作战单位，却对前线的装备情况毫无了解。 　　换谁来当指挥官都会对这种情况恼火万分。 　　…… 　　“安洁莉娜小姐呢？” 　　火焰燃烧的大楼外，汽车停在路边，川鹤子摇下车窗发问。 　　“主人已经收到了消息转移，她让我转告对川鹤子小姐的感谢。”酋长有些僵硬地低头。他后背伤口的结痂让他不能如往常般灵活，“我的兄弟们正在赶来，但我国船只无法横渡台风下的海洋，大家都在游泳，速度很慢。” 　　“呵，想到哪里去了。既然是我们请安洁莉娜小姐来的东瀛，自然会保障她的安全。让你的人别来了，这天气游个十几公里还拿得起枪么。” 　　说着茶色的车窗升起，所有人的耳机中传来新命令“下一家。” 　　酋长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言语什么，那汽车便已经走远。 　　他刚想说来的不是和自已个水平的黑叔叔，而是强壮的蜥蜴人。 　　十三号举起不死掌控权杖摇晃起来，尖利如同乌鸦嚎叫的嗓音穿透暴雨，接着同样尖利的叫声在四面八方回复，围攻大楼的不死军团沉默着转向，朝着另一处劝银财阀地产进发。 　　他们路过了一栋富士财阀的银行大楼，脚步停都不停。 　　身后的大楼轰鸣之中从中间垮塌！自毁的烟尘扑灭了大楼半身大半的火焰，同时也吞没了附近几个街区！ 　　“化石为泥……魔法在现代社会真是奥妙无穷啊。”川鹤子看着汽车边沉默着前进，大楼震荡和烟尘不能动摇丝毫的不死军团，心里突然涌起了强大的欲望。 　　有这样一支敢打敢战的部队，灯塔国的士兵也能碰一碰吧？ 　　很快她便摇起了头，这不现实，不死军团的大部分战斗力都局限于近战，犬丧尸也好，温迪戈带领的尸妖军团也罢，主力部队还是近战，面对热武器的军队而言，还是很难讨到好处。 　　川鹤子挠着头发，思索破局的可能。 　　已知灯塔国军队登陆东瀛，劝银，富士，三和三家联手狙击方壶岛，三井财阀现在不吭声但两家梁子已经结下了。对方家大业大，求己方获胜的方法。 　　“小胜即败啊，我们必须要获得新首相的许可，往费伦倾销粮食。不然方壶岛的经济可撑不起被四个财阀针对……” 　　叮铃铃，川鹤子接通手机，里面是雨降小僧平淡的声音，川鹤子的神色从惊讶到欣喜，再到疑惑，最后长舒一口气，手指揪住自己大腿，控制的语气：“知道了，我会过去的。” 　　她挂断电话，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 　　温迪戈三个骷髅似的脑袋发出无声的咆哮，手中弯刀插进被尸妖们捆住动弹不得的山蜘蛛，将之杀死。一连串闷声爆炸在山蜘蛛身上响起，那是魔力与山蜘蛛尸体融合的排斥反应。 　　过了大概十几秒，破烂得快看不出原形的山蜘蛛重新站起来，它已经转化为了新的尸妖，但是温迪戈看着这实力下降严重的新小弟非常不满意，又一刀将其砍死。 　　“在这里停车吧，闻先生护着我，去一趟放水路。” 　　“那边撑不出了？要不要让温迪戈带人帮忙？”半兵卫打转方向盘缓缓停靠。 　　“不必，形势有了变化，三井真一亲自去了方壶岛，刚刚通过传送门到了放水路，指名道姓要与刘刹何谈判，但是他现在忙着找唐人丰和……十三号好像特别喜欢骨鼠群，血尘云这种由许多低级生物组成的不死生物？那就让他也去放水路，另外。” 　　川鹤子离开汽车，淋着暴雨登上闻辽的肩膀，笑容满面： 　　“还要感谢劝银财团进攻杜撰山，让我们凭白添了许多武器，现在自卫队对放水路的压制近乎失效。” 　　闻辽一跃而上，利爪弹出深深插进混泥土中，几个纵跃跳上楼顶，踩着大风离去。 　　“唔，这么大的梁子也能谈判吗？”半兵卫听见川鹤子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他忽然一个哆嗦，伸手关上车门，把空调到最大热风呜呜，汽车无声地拐进小路，半兵卫整了整后视镜，原本空无一物的后座在后视镜中出现了一个衰老，披着华丽羽织的老人。 　　“稀客啊。”半兵卫露出飒爽的笑容，“大己贵命样竟然会来见我这个小小的神使。” 　　作者的话：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水晶龙物语》世界之大，我很烦恼，庸才太多，怪胎太少。这是一条充满好奇的水晶龙和一个热衷吐槽的大文豪碰撞出的故事。伪DND，不要跟我纠结什么设定，你说得对。 第248章 ：时来天地皆协力（上 　　“请。” 　　川鹤子将茶水推过去，三井真一接过，茶碗在手心转了三圈，小小嘬饮一口便放下。 　　老实说在下水道品茶道委实是一件古怪的事情，即便因为暴雨的缘故这里只有土腥味。但潮湿的环境，昏暗的光源，还有四周的魑魅魍魉们，怎么看怎么怪诞。 　　不过三井真一倒是津津有味。 　　虽然因为是直接在河童浮巢上铺了防水布便充作谈判桌的缘故，现在她跪坐着丝袜跟裙子都被水汽打湿了，湿哒哒得很难受。但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扇幽幽发光，悬浮在水面上的传送门跟水下呼吸灯一样悠然闪烁的晶矿上。 　　这些离奇的魔法产物尽管在电影和情报人员的资料中见过，但身临其境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那从传送门里开出来的坦克则被选择性忽视了——这些都是劝银，富士，三和财财团围攻杜撰山的军备，现在被用来攻略放水路。 　　坦克和带着机枪，火箭筒的小妖们踩在浮桥，沿着道路一路向前，下水道里时不时传来沉闷且反复回荡的爆炸声——那是已经开赴交战区的重武器开火的爆炸声，自卫队顾忌江户超级都市圈的正常运转没有启用重武器，但妖怪们可不管这么多。 　　“所以，您的条件是方壶岛明面上显示对三井财阀服软，并用那个什么……额，ρ物质的制作方法作为交易条件？” 　　川鹤子抿了一口抹茶，眉头微微皱起。 　　她在神社干了三年，天天跟着刘刹何喝茉莉花茶之流，抹茶对她而言味道太过浓郁。 　　倒是三井真一看起来那么摩登，抹茶喝着倒是津津有味。 　　三井真一递过平板，里面是ρ物质的成分说明的来源猜测，这些都是她手下实验室的结果。 　　看着川鹤子捏住下巴眯眼阅读，三井真一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样年轻的姑娘，竟然会是一个以妖怪和地方政治派系为主的利益集团的代言人，而且这几年她做的还很不错？ 　　自己在她这个年纪，正在国外求学，对生意，商业和政治一窍不通。 　　轰！ 　　隔壁的蓄水池传来爆破的声音，紧接着是各个音域的欢呼，有沙哑的笑，有尖细的歌唱，有聒噪的呱呱。 　　川鹤子放下平板，挪了挪屁股：“我觉得可以，其它条款也不严厉，看得出贵方的诚意。不过ρ物质我们现在大概率拿不出足够你们研究的数量，制作方法我们还需要研究。” 　　“什么！？” 　　三井真一握紧拳头，两道柳眉倒竖：“你在耍我？” 　　“不不不！” 　　川鹤子摆手，苦笑着示意对方稍安勿躁，她叫来一名附近的法师，永通用语跟对方讲解平板上的信息，再三确认之后，笑容越发苦涩和无奈。 　　“我们是真的没办法立刻拿出ρ物质，但您要是能给我们时间，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之后您想要多少都可以。” 　　“什么情况？” 　　川鹤子扶额道： 　　“我问了魔法师，这个东西我们都很熟悉，它是一种名为史莱姆或者软泥怪的生物萃取液。” 　　“史莱姆……就是那种蓝色的，软萌软萌的小东西？” 　　川鹤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并不是日式RPG里的菲拉不堪，恰恰相反，软泥怪是相当强悍的生物，对无数冒险者造成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我能根据您给的信息辨别出来也是因为我遇见过这玩意儿，肮脏，丑陋，恶臭不堪。” 　　“所以……你们果然掌握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吧？”三井真一深吸一口气，指着氲氲的传送门，半是忐忑半是激动道。 　　川鹤子微不可查点头。 　　“让我缓缓。” 　　三井真一大口喘气。 　　蓄水池连接的通道里传来踢踏声，一群穿得很少，身上有纹身和草木，兽骨装饰的德鲁伊们欢笑着走进来冲川鹤子招手。 　　他们身后是几个头身畸形的妖怪，正拖拽着有六足机械地盘的无人炮。无人炮正面装甲上巨大且狰狞的伤口令三井真一有些心惊。 　　那是一道切割伤，前排的德鲁伊中有一个人依旧保持着反关节昆虫下肢结构，手臂外侧还有变化的残留，身上有新鲜的破片伤口，应该就是他孤身解决了这座炮台。 　　“局部战场上魔法真是厉害啊。”三井真一想着，“或许只有在大战略上科技才能占优……不对，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魔法都在五环以下，高位魔法即便是根据游戏和影视作品推测也有战略级别的虽然都是个人使用的魔法，但也不能排除是他们故意为之，而且。” 　　“魔法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并非是毁灭性的威力，而是传送门和传送法术。这种千里杀敌的东西非常适合斩首战术和破坏我们的指挥体系……如果只是正面战场的话，我们没道理会输。” 　　“想什么呢。”三井真一轻轻拍自己的脸颊，“现在对三井财团而言，ρ物质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通关节，抬起头坚定道：“我们可以等，但必须要与刘刹何见面签署协议。” 　　“我就够了。”川鹤子毫不犹豫拒绝。 　　开什么玩笑，刘刹何现在正在肢解劝银财阀在江户的力量，今晚重拳出击就是要让三家财阀量力而行，伊贺众在自己下井之前就说自卫队进驻江户之后分出了相当的力量援助劝银财阀，刘刹何现在离开战场，那不是让唾手可得的按死劝银在江户力量成为泡影吗？ 　　说不准今晚一通乱炸把三家炸蒙了呢？ 　　要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推出一个允许大规模进口粮食的首相，如果能用劝银作为筹码交换那不是更赚？ 　　跟三井财阀和解固然很赚，但自己被迫撤出江户从而换取劝银三家沉默，从而让方壶岛跟黑道帮官府压制灯塔国大兵是更好的选择，毕竟…… 　　我们背后可是站着傲来国的，何伟毅早就回国了，傲来虽然没有介入东瀛政坛，但架不住人离得近啊！ 　　官府为什么在江户劝银地产爆炸了好几个都装聋作哑？难道仅仅是因为劝银近乎叛国的行为吗？ 　　是因为方壶岛GDP靠着傲来投资飞速发展，并且已经私下承诺了对东瀛的无息经济援助和大笔投资计划。 　　资本主义哦亲！ 　　三井真一盯着川鹤子，今晚的谈判很是让人不愉快，她提出的方案多次被否决，自己已经拿出了非常的诚意。 　　似乎是感觉到对方的怒意，川鹤子郑重其事： 　　“铃木家是大蛇神社历代神官家族，地位远超岛上其余家族。我是神社复兴后的第一个巫女，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正式巫女。现在几乎代行他的权力，我在岛上几乎相当于社神，您与我达成协议跟与社神直接签署没有差别。” 　　她话里话外强调着自己的正统性和必要性，但在三井真一这里倒是品出了其它味道。 　　“你和他……啊！抱歉，了解了。”她歉意一笑，就此揭过。 　　川鹤子破天荒地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略显尴尬地搔着头皮。这在三井真一看来更显暧昧。 　　“事不宜迟，我们先签署了吧。”三井真一快速打印了契约，“我还要回去转告父亲。” 　　川鹤子则吩咐魔法师布置仪式联系下位面指定一份魔法契约： 　　“我会安排魔法师和德鲁伊跟你一起去见三井信友先生说明ρ物质的事项……听说他前几年去灯塔国养病，或许我们能提供些帮助。” 　　“那再好不过。”三井真一由衷道。 　　…… 　　唐人丰和的头颅被温迪戈提在手里，刘刹何咳嗽着靠在火场边缘汲取热量。 　　“妈的，雨水太大了，热量损失过多。”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天空。 　　现代战争极度依赖信息战和制空权的争夺，台风天让灯塔国和自卫队的空军无法起飞，电磁也影响了通讯，但无论海坊主们怎么拖延，现在天都快亮了，在家里睡觉的人们也会起来活动，不死军团暴露的可能性会增加。 　　更何况，台风眼是很平静的。 　　“要抓紧时间啊……喂！酋长，给我联系安洁莉娜！”刘刹何犹豫一阵，做出了决定。 第249章 ：时来天地皆协力（下） 　　刘刹何刚刚收到川鹤子在放水路跟三井财阀未来继承人三井真一达成了协议，现在凭空多出来一个保持中立甚至会暗中给予支援的半个盟友，无疑是让这次火中取栗的行动成功率提高了许多。 　　事实上，他们的行动计划从最初几乎就宣告了失败。 　　方壶岛这边谁也没有料到灯塔国会突然往东瀛的首都，全国经济，旅游业的精华，江户发起军事行动。一开始刘刹何想的是先解决与三井财阀的矛盾，至少做到让对方觉得再耗下去得不偿失的地步。然后靠着自己与傲来官府的关系，让何伟毅先一步回国联络。 　　用完整的基础魔法知识和派遣魔法师教学作为拉拢傲来和东瀛的筹码，力求以知识和傲来的投资吸引合适的候选人，用谈判的手段解决问题。 　　如果顺利的话，那么在一周之内，方壶岛会以解除对魔法知识的独占换取粮食进口（当然是从傲来进口了，这项出口利润也是谈判的一部分）和首相对自己在放水路操作的默许——因为提前一步布局，新首相上台后会发现方壶岛已经完成了魔法阵，造成既定事实。为了避免冲突，内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至于失去魔法垄断地位这种事问题也不大，刘刹何将安洁莉娜和德鲁伊社区带来地球的时候就想清楚了。女神希望在地球构筑魔网，那么魔网用户是多多益善，魔法的推广是不可避免的。 　　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不在于垄断魔法而是率先建设完整的魔法工坊，还有与费伦的通道和神选。 　　事实上，神选才是重中之重。一日拥有这个身份，刘刹何就能一日享受到魔网推广的福利，他才能更早利用科技和魔法的结合建造自己的浮空城——人类已经在月球建起了长期基地，维生科技快要成熟了，地球这里反倒是魔法显得落后。 　　采取谈判，拉拢皇族，分享利润是不得已的做法。毕竟世界的主流是人类，身为个体的刘刹何再怎么强大，妖怪这个群体与人类相比是弱势地位，表达诚意是必须的，这就是弱者的无奈。 　　他已经尽可能地往坏的方面考虑了，引入傲来国也是出于对东瀛遍地的灯塔国军事基地的顾忌，防的就是对方在远东搅屎。 　　然而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放水路的布置被劝银、富士、三和财阀联手通过自卫队干扰，阵地丢失和战争让魔法阵根本无法如期完工。重金聘请的黑道打手们和三井财阀对殴了一阵才发现对放水路动手的另有他人。 　　与此同时灯塔国封锁江户川区好死不死破坏了方壶岛在江户的明面根据地，大仓家因为是这栋房产名义上的主人被灯塔国调查，川鹤子根本就不敢去联络他们，这条线也就断了，加上之前狗爷的叛变让老刘不太愿意花时间去跟这些不熟的本地经销商们联络。 　　不过狗爷这个狗叛徒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川鹤子比刘刹何还记仇，协议里三井真一就把他卖得干干净净，等事情了结了正好顺手收拾。 　　除此之外灯塔国的行动也让雇佣的极道们彻底失控，他们封锁的街区也让刘刹何不能肆意在台风天里复仇——他打算清理掉曾经的江户都市圈范围内劝银财阀的核心产业，现在也泡汤了。 　　所以如今桌上是谈不成了，只能掀桌拼刀子啦！ 　　“倒也不一定。”刘刹何自言自语，“安洁莉娜来了以后也就是两口龙息的事情。等白天一过，台风眼过了就去试试。” 　　天渐渐是亮了，但是不死军团却没有停下步伐， 　　立体都市比起过去的城市有一点好，那就是二层的下水系统也很大，足够一个人穿行，而且不死生物不需要呼吸，没有清洁需求，能在粪水里行走，刘刹何只需要给自己和几个下不去的大体型不死生物套上“高等隐身术”就行了。 　　尽管台风眼正在靠近，风速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下来，但刘刹何却并不是很担心。 　　因为有人比他们更着急。 　　那就是正在试图突破的灯塔国。 　　随着军队占据了江户川，葛饰，足立，墨田，江东等区，一个营的兵力开始捉襟见肘起来。原本计划的增援因为台风改道从江户直通而过的缘故不能准时到达，斯蒂夫上校只得根据作战计划维持封锁线。 　　事实上对于灯塔国和东瀛官府而言，这次的台风路线堪称吊诡。 　　明明奔着吕宋去的，莫名其妙拐了个锐角奔着江户来了，气象学家们看着大变样的数据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这是刘刹何好容易争取来的结果。 　　海坊主，俗称海怪。一说是巨大，漆黑的光头怪物，在暴风雨的海面出现，破坏船只，索要渔船的渔获。一说是一群大小成群结队祸害海船的妖怪。 　　刘刹何通过自己社神的身份，重金开道，亲身下海见到了在江户湾外游曳的海坊主群，好说歹说让他们使用了天赋神通，又串联了几个与海洋，平安相关的神社（多亏了灯塔国无端封锁江户川区，让江户及周边沿海地区的社神们几张兮兮），这才使台风改道。 　　即便如此，台风也只会匆匆来去，毕竟这等自然灾害已经超过了如今绝大多数妖怪的能力范围，兴灭皆不随心愿，改向已是极限。 　　因为这个鬼天气失去高空无人机侦查和实时更新的监控地图，灯塔国大兵们在维护治安上消耗了太多精力。而且狂热的黑道分子们在获得江户民众声援之后表现得非常英勇。 　　比如三本衫又之柱额头绑着钵卷，上书“七生报国”字样，穿着一身白色和服，敞开胸膛，拄着武士刀跪坐在货车里。 　　他正随着前线变化而迁移，现在终于停了下来。货车里还跪坐着川稻会的几名顾问和干部，除此之外货车外面还有几辆货车跟着，里面都是川稻会和其它黑道组织的头目。大家商量好了，如果年轻人死绝了，他们这些骨干也要慷慨赴死。 　　“如何了？”又之柱闭着眼，即便是在货车内也能听见几个街区外砰砰的枪响。 　　昨晚川稻会最精锐的年轻人驾驶着摩托车和越野车冲击了灯塔国的防线，靠着暴雨和出其不意杀伤了几个人，然后便被坦克和机枪组解决了。 　　那些该死的灯塔国人，竟然把坦克悬挂和履带替换成了六足机械结构，这让那些笨重的家伙在复杂地形里有了无与伦比的灵活性。 　　它们直接用灵活的机械足踩着用货车，汽车堆起来的两，三米高的障碍物，从高处开火！ 　　改造后的炮塔有惊人的俯角，能射到身前的目标，流弹不知道炸毁了多少店铺……附近街区的百姓今晚一整晚都瑟瑟发抖，甚至黑道组织们一边用轻重机枪还击还要派人安抚，疏散居民。 　　天杀的，在这个天气让平民离开，就算是下层能阻拦一些风雨，但路上被吹飞的人的惨叫可是让不少小伙子抄起刀子就冲了！ 　　关西口山组的武器支援明明病都还没到，川稻会已经发完了自己积攒的武器，但还是有许多年轻人在用冷兵器——他们甚至暗中接收了附近警察局的装备也杯水车薪。 　　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一川鹤子为首的方壶岛之前通过售卖，赠送，悬赏的魔法物品创下了不小的战绩。 　　灯塔国士兵似乎没见过这些东西，那从躲在掩体下飘飞而出的豌豆大火苗陡然地膨胀吞没了不少人。 　　而“化石为泥”这类法术软化地面让坦克的机械足失衡，继而引来饮用了龙脉药剂的死士们拼死进攻。他们用光了所有的龙脉药剂才摧毁了一辆，击伤一辆。 　　至于那些遥控的仿佛无人机一般的自动炮和自动机枪则被酸液和魔法飞弹摧毁若干。 　　从双方损耗的装备经济价值来看，毫无疑问江户的极道赚翻了。 　　然而又之柱笑不出来。 　　他握刀握了一夜的手已经发酸了，还是不肯拿下来。脸上痛苦和纠结的表情时刻不停。 　　损失太大了，川稻会号称东瀛三大指定暴力社团之一，是极道中的极道，但巅峰时期成员也才两万出头。尽管最近十几年随着东瀛在东胜神洲声音缩小，经济萎靡和超级都市圈建立后下层贫民窟盛行而有所增加。前代与自己殚精竭虑扶持，但现在全国范围内稻川会的成员也才不到两万。 　　具体到江户就更少了，虽然因为川鹤子雇佣和事先召集的缘故聚拢了一大批人，但一晚上就损失八百多个棒小伙子还是不能接受。 　　这与坐牢不同，其中大部分是真的就死了！剩下的也被灯塔国抓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嘶呼……给所有分会，小组发信。”三本衫又之柱沉思良久，睁开眼睛。因为先前闭眼皱眉过于用力，他地眼睛很是红肿，“即便总部被摧毁，诸君也不能放弃。灯塔国欺人太甚，每个有血性的汉子都不能忍受。” 　　“会长，决定了吗？”有人低声询问。 　　“是。”又之柱扭过头致意，“灯塔国的军事基地已经给东瀛留下了太多血债，今天能讨回多少是多少，就用我们的血唤醒国民吧！” 　　“はい！” 　　…… 　　“长官，已经日出了，江户川区已经进入台风眼……我们要不要先停下交火？”副官不安问道。 　　斯蒂夫大口吞咽着咖啡，嘴唇满是泡沫：“为什么？” 　　“如果被拍下视频传到网上，恐怕会对我们造成不利影响。江户民众的不配合与官府抗议暂且不提，国际声誉和本国的舆论也是不可忽视的。” 　　斯蒂夫放下空杯子，续上另一杯，边扔方糖边说： 　　“我觉得恰恰相反。历史告诉我，东瀛人畏惧强者欺凌弱者。他们从校园开始霸凌就被视为学校生活日常现象的一部分，社会上财阀对普通人的压迫简直不要太多，可东瀛人依旧忍了下来……托马斯，你真该看看驻东瀛军队的档案，相信我，你会吐的。这些杂碎在这里干的事情一点也不比在战场上好多少，可东瀛官府依旧充耳不闻。” 　　“嘿。”他拍了拍副官的肩膀，“还记得我说的吗？灯塔国是墙街的狗，而东瀛官府的主人——财阀又是灯塔国的狗，我们的狗的狗是不会在本土财阀摇尾乞怜的时候狂吠的。” 　　他呼出一口热气：“让他们不要管什么鬼天气，该干什么干什么，东瀛官府会帮我们遮掩的。” 第250章 ：运去英雄不自由（上 　　劝银财团，全称第一劝银财团，是四大里成立最晚（1978年成立，比起江户乃至幕末的其余财团简直是新生儿），同时也是拥有最多企业的财团——足足48家。三井财团只有25家大企业，而富士财团也只有区区29家。 　　东瀛的财团能形成如此庞大的体系，与他们的立足方向密不可分。以劝银财团为例，他们以第一劝业银行为金融基础，以伊藤忠商事，富士通为实业骨干，前者涉及石油，钢铁，汽车，精炼等方向，后者在IT行业大放异彩。 　　从劝银财团的名字可以看出，该财团的核心还是第一劝业银行及其金融行业，虽然实体企业也不可小觑，但是在二十一世纪末的东瀛，劝银财团实际上已经转移了相当多的实体产业到海外。国内其实以高新技术，行政策划和金融为主。 　　而这些东西对于网络，信息以及高素质人才有着极大的依赖——事实上，劝银财团就是在第一劝业银行强大的巨额融资为纽带交叉持股组成的庞然大物。 　　就在昨晚，劝银财团的现任主席唐人丰和，财团执行部部长大久保正毅及在江户的诸多高层被突袭杀死。 　　连带着第一劝业银行于江户新建的总部被爆破，大楼中段无端“溶解”，建筑结构破坏后大楼自行垮塌，却没有造成伤亡。 　　除此之外，财团内大企业的持股家族也遭到了警告袭击，让许多原本安静持股等待分红的老牌地主和家族们纷纷关心起财团近期的作为了。 　　虽然第一劝业银行是由三井，小野两家兑换店共同出资组建的东瀛最古老的银行，但是这个财团的主席和大多数席位都不是那些早期组建财团核心产业的家族把控了。 　　到现在，财团内部比起被三井信友率领三井家重掌大权的三井财团那类似一言堂的风格而言更接近近代政权的模式。 　　由于劝银财团高层在每个月第三星期五（金曜日）聚会，所以被称为“三金会”的会议被外人戏称为劝银议会。 　　如今高层伤亡惨重，这种分权治理模式的苦果还没等到天亮就到来了。 　　因为刘刹何只是带人猛攻劝银财团，对于唆使自卫队的其它财团充耳不闻甚至委托伊贺众渠道释放和平谈判的信息，因此三和，富士两家财团高层除了紧急离开江户外还算情绪稳定。 　　毕竟他们开战的一个目的是夺取魔法体系，这一点刘刹何已经答应了，至于祈愿术卷轴和制作方法虽然暂时不清楚，但是在他们看来连整个体系都能交出来，一个九环法术卷轴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信息差异缘故，财团的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灯塔国苦苦找寻的巨龙跟刘刹何也是一条船上的。 　　所以他们从根本上就猜错了刘刹何的下一步行动。 　　照理来说，方壶岛社神爆破劝银财团本社这件事在东瀛已经算得上孙猴子大闹天宫了，即便是爽快地承诺付出代价，到现在也是时候收尾了——虽然因为出血的不是自己，两家财团面子上不好看但得到了里子也乐意装聋作哑。 　　但刘刹何既然决定保下安洁莉娜，就做好了跟东瀛财团的主人，灯塔国在江户较量一二的准备。 　　这本质上是另一场代理人战争。 　　他的身后是嘴上奉劝灯塔国保持冷静，私下外交官已经在首相官邸待了一晚上熬得眼睛发红的傲来国。对手斯蒂夫上校背后则直接是灯塔国官府。看起来灯塔国已经直接下场了，但事情不能这么看。 　　说一千道一万，这次军事行动还是墙街绕开白宫和议会的行动，是没有法理和官府背书的，平息国内外的不满需要牵扯他们许多精力。加上东瀛跟灯塔国已经声明了这是一次演习，那么“战争”势必会克制在一定范围内。 　　简单来说，无论是墙街还是富士，三和财团，都默契地抛弃了与劝银的约定，将之作为刘刹何泄愤的对象。 　　在他们看来，本社爆破事件后劝银乃至东瀛的动荡不可避免，这时候如果能乘势吃掉劝银的价值稳定社会乃至壮大自身都是不错的买卖。 　　几千亿刀郎的利润，对于资本家而言超过了一切友谊和契约。 　　更何况，这不是没契约吗？ 　　“艹！” 　　柳生真一郎握枪的手微微颤抖，面色狰狞地听着耳机里的汇报，疲倦的大脑被热血狂轰滥炸，耳根通红。 　　他揪着下属的领口，咆哮着把口水撒在他脸上： 　　“我办件案子的功夫，江户就他妈的目茶苦茶（这个词既可以形容混乱荒谬，也可以比喻输的很惨）？！” 　　通红的眼睛因为激动再度充血，此刻他好似恶鬼一般。 　　柳生真一郎受上峰要求调查千代田区地下电器街枪战案件，因为案发地点靠近皇居的缘故，社会和机关催的紧，他多方调查才抓到狗爷的踪影。 　　今晚拉出了异常针对课在江户的多数守备，前围后堵终于在已经废弃的下水道里抓住了狗爷跟他的孙子。 　　最终无论是“斩妖”还是诡异的邪术，在有针对性的武器面前都是笑话。 　　你斩得动子弹，斩得动爆炸吗？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柳生真一郎招呼手下一阵狂轰，毫无顾虑地倾斜火力，反正这里的下水道都废弃了，权当是为城市建设规划做义务拆迁咯。 　　然后当他打着摆子从下水道出来后，被爆炸，法术和地下环境干扰两天多的信号终于连上了异常针对课总部，这才有了对跟自己出来，一无所知，满脸无辜委屈下属发火的一幕。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哦，他柳生真一郎，异常针对课课长，对东瀛所有异常现象，行为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在妖怪界甚至能止小妖夜啼的角色。 　　就一件案子功夫，就两个晚上。 　　前脚下去的时候江户还只是山雨欲来，后脚出来就听见灯塔国一个营的正规兵在江户横行霸道，方壶岛的社神刘刹何不在下水道玩，突然爆破了四大财阀之一劝银的本社，然后反手跟三井和解。 　　都不给我课长一个面子的吗？异常针对课这些年杀的几千个妖怪难道就没有一点威慑力吗？ 　　他越想越气。 　　还有黑道组织跑去跟灯塔国火并是个什么意思？江户的警察都死完了吗？自卫队在干什么？ 　　哦，在下水道玩泥巴，烂泥扶不上墙！ 　　柳生真一郎鼻孔喷出两道气柱，掏出手枪抵在双手被铐着，伤痕累累被押上车的丸太后颈。 　　这个年轻人此刻模样凄惨，义肢双腿破烂不堪，脚掌被炸掉一个，精密的机械脊椎暴露部分更是缓缓流出淡红的体液，整个人因为体内机械故障的缘故温度高的可怕。 　　“你……”瞎了一只眼，满脸是血的狗爷抬起头，话没说出口就看见自己的孙子被柳生真一郎干脆爆头。 　　“课长！” 　　“课长！这些犯人可是干系三井和方壶岛！” 　　“扯淡。”柳生真一郎用袖子擦着脸上沾着的血点，漫不经心点燃一颗烟，浓郁的二手烟喷在下属脸上，“三井跟方壶岛和解了，这些人在官府这儿烫手。如果把它们关进牢里，内阁还要安排人做掉，哪有打份报告说击毙来的快。说不准还有奖章哩！” 　　说着抬起枪口顶着狗爷的下巴：“都是要做副课长的人了，好歹关心一下国内的局势吧，单纯的警察可只适合干基层。” 　　“哈哈哈哈！”狗爷菊花似的脸都快笑烂了，满口烂牙突出一个嶙峋，他破口大骂，“这就是正义？这就是警察？你们简直比我们还肮脏！哈哈哈！” 　　“喂老伯。”柳生真一郎叼着烟头，神色不变，“人类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个死无全尸的妖怪指手画脚，上路吧。” 　　扳机扣动，红白漫天。 　　抖了抖身上的血腥和脑浆，柳生真一郎吐掉被血沫熄掉的烟，转身冲下属们道： 　　“回去休息六个小时，天黑的时候跟我走一趟江户川区，听到没？！” 　　杀气腾腾。 　　…… 　　刘刹何松开肌肉，一只被挤得看不出形状的天狗尸体瘫软在地。他吐了吐嘴里的毛，对左右说： 　　“不正常啊，劝银吸纳了许多江户就开始的家族企业所以有妖怪不难理解，但是这边怎么会有自卫队把守？明明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这可是公器私用哦。” 　　他挪动身子在大楼里游荡，十三号沉默跟随，四周是鲜血和死尸，还有碎了一地的骨头。 　　这里是最后一处攻略地点，倒不是说这里是江户超级都市圈里劝银财阀最后一处据点，只是拔除掉了旧时规划的江户二十三区（也就是东京都）里劝银的大型产业罢了。 　　因为政治和灯塔国的缘故，刘刹何没办法扫荡包含了五个都市圈的新江户。 　　“算了。” 　　他用尾巴扫断墙壁，干脆地施展“火油术”和“燃烧之手”，将占据一整层楼的机房点燃，哼着小曲儿离开。 　　复仇告一段落了，现在最紧要的是躲起来睡一觉恢复精神和魔力，等台风眼过去夜幕降临的时候去找灯塔国的麻烦。 　　“大戏上场咯！” 第251章 ：运去英雄不自由（下 　　“我会转告主公，请放心。” 　　汽车里的气温有点低，半兵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脚，自己微微起身鞠躬示意：“恭送大己贵命。” 　　那衣着时尚的男人点点头，推开车门从容离去。 　　在半兵卫余光中，已经稀疏的雨水落在男人衣服上，弹跳着滑开，不能沁入分毫。 　　他毫无形象地跌坐在驾驶位，从车门储物格抽出一支弹珠汽水，敲下弹珠咕噜咕噜喝起来。 　　大己贵命，又名神田明神，是不属于皇族神系的神话人物，在神话故事中是关东的文明英雄，他为修治国土，巡游天下，平定国内，保护农业，发展医疗等各种文化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正名为“大国主神”。 　　这样一位神祇跟刚刚转正的半兵卫聊天，半兵卫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他刚开始还以为对方是来找场子的，毕竟自家主公才毁掉了平将门的尸骸，在同一家神社的大己贵命几乎是前脚挨着后脚跟上门，这让他怎么不紧张。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大己贵命丝毫没有帮平将门报仇的意思，除了开头例行公事谈论天气，江户饮食和CBD美女拉进关系（东瀛人寒暄比咱们还复杂，在拉关系之前还有很长的套路对答，然后是拉家常，家常拉完了才到正题）。 　　不得不说大己贵命这种古老神祇在礼节上讲究太多，哪怕是半兵卫这种老妖怪的神经也在紧绷和无聊得走神中摇摆。 　　不过进入正题后他还是很快了解了对方的目的。 　　这是一份委托，明面上来自东瀛众神社、野神，但背后站着东瀛官府。 　　他们希望方壶岛能替官府出口气，好好修理一下灯塔国，至于财团方面，以为劝银在东京都的产业已经遭受了重创，所以希望可以就此住手。 　　“额……平将门没有委托您吗？”当时他脑子一抽问了这么一句。 　　“这又不是轻小说，不需要打了小的来老的。再说了，平将门想报仇的话，他会自己动手的。” 　　大己贵命如是回复。 　　因为冗长的寒暄并且要传达官府和各个神社的话语，所以大己贵命在车里待了颇久，但半兵卫一直听着对方的话，满脑子都是“我该怎么办”和“怎么说这么久”。直到对方下车前一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得去逛逛中古店和酒吧。”时才意识到。 　　这名神祇穿的花哨的服装跟某种流行一时的音乐风格很像。 　　华丽摇滚。 　　“也是啊，远古巫祝们可不是穿得艳丽花哨边唱边跳嘛，这么想的话倒是蛮贴切的。”半兵卫叼起柔和七星，打了几次火才点燃，他有些苦恼地抓头，“不过事情有些大条啊，官府要克制的教训，希望是‘一次地方社神的个人行动’，那些神社则希望狠狠惩戒，报灯塔国大兵这些年犯下的累累罪行。虽然两边报酬都很诱人，不过我们很难做的啊，再说，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 　　他越抽烟越觉得恼火，干脆不想了，把问题甩给主公，让主公决定。 　　…… 　　车厢里撒着一地酒水和湿润的衣物，主人已经不见。 　　时间来到了下午，三大社团的报国行动已经乏力，社团的青壮死伤无算，激战的街面被鲜血染红，地上到处是子弹跟火炮的痕迹，楼房低层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玻璃，碎渣钻石一般撒在地上，折射着血色的光。 　　又之柱一身酒气在挡雨的长廊边巡视，与围坐着脸上黑白花猫似的小子们一一握手，他们的脸被烟雾弹和炮弹的烟子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也花不了几分钟，因为伤员都送往医院了，现在还在的手脚都还完好且等会儿还要跟着自己再拼一次。 　　这条街全是川稻会的人，吉住会和口山组的在隔壁，大家平日都不对付，所以干脆离远点眼不见为净。 　　与最后一位握完手，又之柱紧了紧腰带，低声说： 　　“枫川，你回去吧。” 　　“会长……”和枫川撸起袖子，小臂胀鼓鼓的，一脸焦急。 　　又之柱看着街道尽头严阵以待的灯塔国大兵，还有走一步摇晃一下的六足坦克和遥控火炮组，声音很轻： 　　“连手枪都艰难的地方，肌肉和刀剑在这种地方有什么用呢？枫川你从小就加入了社团，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川稻会交给你我很放心。” 　　“快走吧，我能死，川稻会不能，在座的还有谁想走的你也一并带走吧，反正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坚持，没必要拉着所有年轻人赴死。” 　　“好好干呐，灯塔国嚣张不了多久的。” 　　他拍了拍和枫川的肩膀，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不止是他，坐在地上的小子们眼睛里也有些许迷惘和绝望。 　　人类仅凭血肉如何与战争机器较量呢？几百年前武士被铁炮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几百年后黑道被精进的热武器教育。 　　扎了钉子的棒球棍和自行车链原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爆炸的煤气罐和短小的手枪也真如行话一样真的是“烟花”和“短狗”——中看不中用。 　　尽管人人身上都有魔法卷轴，但先前的攻势已经证明低阶卷轴效果并不好，就连“火球术”被释放后也会被机枪扫射击中，而冒险准备近距离使用卷轴的家伙无一例外被狙击手和火炮撂倒。 　　他们太缺乏热武器了，冲锋枪的子弹已经耗尽，手枪十几米以外命中率感人，就连魔法卷轴也不剩多少。 　　真真是山穷水尽。 　　“你回去后记得跟铃木桑道歉，就说拿了钱事情没办完，我很抱歉。但是黄金已经发下去做了抚恤费，还不了了……走吧。” 　　说完他从衣襟里摸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卷轴，封面上用傲来繁体写着“战术传送”四个大字。 　　“龙血药剂还留着几个，火球术也有几个，应该能换掉些人了。” 　　“战术传送”，六环咒法系法术，每三级能传送一名自愿生物，施法者可选定传送地点。算上又之柱理论上能将八名自愿者送进灯塔国的防御阵线内，靠着龙血药剂的强化和火球术的突袭扰乱敌阵，剩余人则驾驶摩托车贴近扔手雷，开枪乃至近身肉搏。 　　他没见过“战术传送”的效果，只知道很贵，市面上目前流传的六环法术很少，根据传言只有“酸雨暴”和“群体脱水术”，都是一等一的杀人法术，据说制作成本超过上万枚金币——方壶岛的人总是用多少枚金币衡量商品价值，然后按照金价折算现金。 　　若是有十张“酸雨暴”就好了，又之柱如是想着。 　　想完便自嘲一笑，他振作精神，羽织已经丢在车厢里，一身和服没有任何花纹。又之柱敲了敲车门，几辆汽车便缓缓离开。 　　“要走啦，小子们准备好了吗！”他大声说着。 　　无人应答，年轻的社团成员们只是站起来握起武器，六个最强壮的走到前面领取龙血药剂。 　　沉默着，沉默着，大家在沉默中扶起沾满污水的摩托跨坐上去，随着他们的行动，对面也重新调度起来——因为被命令保持克制的缘故，所以这次作战的士兵并没有主动进攻，反正川稻会除了一开始造成了伤亡外，后续很少建功，加上打到现在大家都累了。 　　最主要是，天亮了，房子里的东瀛人很可能会拍下视频上传网络。 　　看着没有人逃跑，又之柱欣慰地点头，他拔出武士刀，一手将注射剂扎进胸口。身边的两名白发老人满眼泪水拉开卷轴，吟唱起来。 　　魔法灵光在拥有炼狱，巨龙血脉的他们眼中无比闪耀，这一瞬间又之柱觉得自己短暂的人生终结能有如此绚烂的光芒和同仁陪伴，应当称得上“樱落”了。 　　“执此天罡剑,壮士当羡赴黄泉,只是冬已现。”魔法灵光吞没了他们，又之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剩一首辞世诗。 　　“轰！” 　　密密麻麻的墨绿色鳞片刺穿贴身衣物，又之柱特意让人将他传送到高处，借着下落的加速猛地踩死一人，张嘴吐出酸液吐息，旋即掏出打火机点燃酸液！ 　　瞬间爆炸！ 　　和服被气浪吹得鼓荡，火舌舔出十几个窟窿，竖瞳在明亮的火焰中缩成一条缝，拥有更优秀视力的他先于对手法发力，武士刀以刁钻的角度从腋下捅进去，从脖子上刺出来。 　　“注射之后这刀果然太轻了。”他喃喃自语，一个高抬脚踩住一名大兵的脑袋掼在地上，一声西瓜破碎声后，此人阵亡。 　　八名突击人员动作迅速在防线内跳跃着散开，他们的时间非常宝贵，要在火炮组自信校准，大兵空出射击弹道前尽可能多杀人。 　　一个虎背熊腰的小子又一记心意棒敲死对手，手里的钢制棒球棍彻底报废，他干脆用爪子扯断一架正在转向的自动火炮，把炮管当做武器挥舞起来。 　　已经杀了六个士兵的又之柱纵跃跳在墙上，指甲深深扣进墙面，他抽空瞟了一下，惊觉架在街角的六足坦克竟然抬高了炮管，而不是身前瞄准。 　　“什么情况？身前都骚乱了，按照之前的经验，他们不是会优先解决我们这些‘变异’的家伙么？” 　　又之柱用刀弹开往自己头部射击的子弹，扭头一看，顿时震惊。 　　街尾驶进一条车队，全是警察的防爆车和自卫队的车子，但车头标志被自喷漆涂成川稻会标志，纹身的青年挥舞着冲锋抢，身子探出车窗叫嚣。 　　已经有车子撞进街头店铺，车上的人取出火箭筒开始瞄准。 　　“会长！赤尾组报道！我们抢了警察局来增援啦！” 　　一头红色莫西干的肌肉男正用车载喇叭叫着。 　　“喂！警察局算什么，我们黑丸组可是抢了自卫队啊！不要抢风头！”有人怒骂。 　　除了赤尾组跟黑丸组，后面还有其他组的车子狂按喇叭，组长正喷着口水叫前面的车子让路。 　　川稻会在江户超级都市圈边缘和外地的分组组织，还有已经从川稻会分裂出去的黑道组织星夜兼程赶到。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能抢军队？怕不是人家有心放纵吧！” 　　又之柱小声呵斥着，脸上的笑容与泪水纷纷而落。 第252章 ：返攻 　　灯塔国的士兵在保证后勤（包括巧克力，冰淇淋，香烟）的时候战斗力还是很有保障的，这是傲来国先烈们都承认过的事实，而一直在海外拥有大片军事基地，几乎年年都有小规模或代理人战争爆发的他们战斗力的维持还是比较好。 　　尤其以四等牲口海军陆战队为最。 　　尽管除了收集战斗数据才摆出来遥控轻便火炮单位和六足坦克外，他们的装备与五十年前并没有太大不同——人类的武器一直存在伤害溢出的状况，现在的一发子弹和五十年前的，一百五十年前的一样致命。 　　前提是你能命中。 　　冲锋枪尽管理论射程有两，三百米，但最佳射程并没哟那么远，中距离才是王道之选。 　　被八名注射了血脉药剂的极道借着魔法的力量突袭到近处后，大兵们经过了最初懵逼，立即调整站位拉开距离，并开始点射。 　　尤其是跟随又之柱进来的小年轻们，血液内激昂的力量让他们做出了许多暴力并夸张的动作，比如高跳踩碎敌人的脊椎和头颅。 　　于是大兵乘此良机杀死了其中两个，剩下的这才冷静下来。 　　而又之柱也为自己爬上墙的举动付出了代价。 　　他拦在胸前的武士刀被混乱的子弹多次击中折断，自己的双臂和小腹也中了十几发子弹。要不是赶来的新血们用“抢来”的火箭筒射了几发打乱布置，又之柱这会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毕竟热武器的伤害溢出已经非常恐怖了，经过五十多年的发展到现在也有了新的进展。得益于在西牛贺洲南大陆搜集到关于巨龙及其眷属的情报，海军陆战队们的子弹通通采用了钢芯穿甲弹，即便是龙鳞跟强化的肌肉也无法阻挡伤及骨骼。 　　“会长！”跟着又之柱传送来的中年干部目眦欲裂，头，尾，手，脚并用，变化的声带发出龙类的吼叫甩飞面前准备掏出军匕的士兵，不管远处士兵踏出浓烟冒着火焰开枪扑过来接住又之柱，一个懒驴打滚躲在废弃的汽车后面。 　　远处的赤尾组跟黑丸组也听见惨叫，驾驶员连忙猛踩油门冲上来，车上的人则悍然开火。 　　“砰！” 　　六足坦克开炮声压到一切，长街地面碎玻璃都颤抖起来，这一炮开得仓促，没有击中最前排轰鸣的防爆车拦下所有人，而是命中了后面匆匆从店铺里倒挡退出来的军车。 　　军车干脆地被炮弹打穿，巨大的力量像捏面团一样揉扁了军车后半截，并手指弹乐高积木似的轻而易举把它带翻。 　　融化的金属在破洞边缘染出一圈金红色，因为变形的缘故不成浑圆成椭圆，反而有些像歌舞伎町风俗娘那灯火阑珊下诱惑的唇色，带着炽烈和莫名的欲望。 　　被击毁载具旁边，赤裸上身露出纹身的青年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耳朵里进了一百只苍蝇一样嗡鸣着，连自家老大的喝骂都听不真切。 　　钻出天窗的若头终于怒了，举起冲锋枪打空一整个弹夹，眼珠里趴着血丝，一脸用力过猛的红： 　　“都尼玛看什么呢？我们没炮吗？打啊！” 　　说着他一脚踹在开车的手下座椅上，大吼：“愣着干嘛？开车！” 　　“哦哦哦哦哦”那小子打鸣似的踩死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窜了出去。 　　“我他妈叫你往对面冲！打方向盘啊……靠！” 　　那若头扶正头盔，发现车子又撞进了店铺里，六足坦克调转炮口对准自己，他骂了一句粗口，心里念叨着： 　　“糟了！” 　　副官按着全息投影的桌面，满头大汗地说。 　　斯蒂夫上校囫囵吞掉面包，含糊着说：“怎么糟了？我觉得还好啊，东瀛给黑道放武器作战计划中已经做过预料了，虽然很低不过我们不是上了坦克和自走炮，更何况，第一批增援已经从附近的基地赶到了，我们的人手已经足够进行二次推进。” 　　“是石甲虫多足坦克和安娜无人速射炮……”副官试图再一次纠正指挥官的错误。 　　“都差不多。”斯蒂夫上校耸肩，“我倒是觉得自走炮很贴切，傲来国对这种火炮的描述文字可以翻译成‘自己能走的火炮’，这不是跟无人驾驶远程遥控的意思差不多嘛……” 　　“重点不在这里。”副官松了松领口，切换全息投影，显示出一个网页。 　　枪口的焰火，墙壁上弹孔满目疮痍，碎片的玻璃如同破碎的美梦。露出纹身的黄种人面孔狰狞咆哮，全副武装的白人决然开枪。 　　告示牌和知识牌上的文字清晰透露出交战地点在东瀛，六足坦克上的标识虽然被洗掉，但依然能通过士兵身上的标志看出国籍。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直播者正小声地，用压抑着激情的语言念叨着斯蒂夫上校听不懂的语言，除了枪炮轰鸣外，还有一种声音在战场流转。 　　那是这条街区和附近街区居民的欢呼和鼓舞，甚至有人唱起了《君之代》。 　　弹幕疯狂刷过，评论区飞快刷新无一不显示这个直播间的人气。 　　有人不顾流弹风险正在直播战场！ 　　而且正引发全东瀛的热议和声援！ 　　标题上大大的“侵略”二字他还是认得的！ 　　妈的！ 　　斯蒂夫锤桌子，有些气愤。 　　因为台风和军事演习名义的缘故，灯塔国并没有出动空军和预警机和大批无人机其它屏蔽信号，原本计划的快速推进搜寻巨龙踪迹的计划莫名被东瀛黑道第一时间发现导致破产。 　　现在转入备用方案的墙街财团正努力沟通东营官府，过了二十四小时还没见到自卫队就说明人家的工作还是很有效的，不然只靠一个营的兵力他们早就被打回老家了！ 　　“能派人驱散附近住户吗？” 　　副官沉默地摇头：“这一批增援也就一个营，主要是武器和弹药补充。他们要按照计划推进，这不是我们能更改的。而挨家驱逐人手太缺乏了……江户有上下两层，我们只在上层占优，下层还得靠他们去做。” 　　“该死！不是说巨龙很大很明显吗？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是一点信息都没有？”斯蒂夫上校来回踱步，开始有了紧张感。 　　早在封锁江户川区的时候情报人员就展开分析了，还有三个合作财团提供情报支持，但那么大个巨龙现在跟化在了水里似的不见踪迹。 　　再说，墙街那帮老不死的究竟是从哪里得知巨龙会去东瀛的消息？ 　　“催一下情报部门，叫东瀛的财团动作快点，我需要最新的有用情报……还有，地效飞行器抗浪等级能起飞吗？我希望附近的军事基地送一批人来，越多越好。既然已经被拍下了，在小心翼翼也没用了，直接驱散是最好的选择。” 　　副官在平板点了几下回答：“只有关岛级能勉强运载，如果台风眼过了的话也不行。” 　　“那就动作快点！”斯蒂夫一锤定音，“让前线对着街道火力全开，把路上的杂鱼清除掉，顺便给墙街发消息，就说我们需要一些新闻转移国内视线。” 　　“这个已经在做了。”副官立即回答，“白宫刚刚驱逐了国内罗刹国的几家大使馆，说是发现了赤色地下谍报网潜伏。” 　　“不列颠那一套？罗刹国现在是资本主义！”副官边说边对前线下达指令。 　　“所以这样才不会让罗刹国反感啊。”副官意味深长解释。 　　“原来如此。” 　　前线的火炮声陡然密集，声势之盛远超烟花大会。 　　……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嚷？”锈刀剐蹭破锣的声音突然在内耳道响起，压过了外界的声音，让铃木太朗本能捂住耳朵。 　　接着他才意识到是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 　　“在议会。”他若无其事道，因为大家都站起来吵吵着，没人注意到他。 　　“简直比菜市场还嘈杂。”刘刹何不屑道。 　　“没办法。”太朗借喝水缓解，“一帮人凑在一起，讨论的前几天永远都是吵架，大家一边吵一边私下交换利益。东瀛的议员屁股不是坐在选区而是派系，在聪明的人几百个搭伙都是菜市场。” 　　“说得好啊铃木桑，你这话还真是一针见血。”身旁体胖的议员擦着汗对铃木太朗的话表示赞同，“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家睡老婆呢，好歹精力还能为挽救少子化做贡献。” 　　“一点牢骚，让您见笑了。”铃木太朗举杯致意。 　　“所以，你们这些人就在这儿废话了一整天？”刘刹何不满地说。 　　铃木太朗摇头：“我在这里可是反驳了好几份关于加大对非人存在高压和洋大人摇尾乞怜的垃圾政策……都是糟心事……怎么突然联系我了？档案（情报）还在搜集中啊。” 　　“这种讨论性质的议会能有多少信息？你且停下吧，先帮我游说候选人。” 　　“什么情况？”铃木太朗坐正，因为浪费时间而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跟三井财阀和解了，现在要帮着东瀛的神社和各路神仙教育一下洋大人呐！政治上的盟友有了，就差你说定党内候选人啦！搞快点吧铃木君，不然花都谢了……” 　　铃木太朗咕噜着把整瓶水喝干，长处一口的同时有了决算。 　　“大野桑。”他轻轻拍了拍身边不停用帕子擦汗有些胖的男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灯塔国已经占了五个区了警察和自卫队还没动静，国民要怎么看我们？在这么下去别说是把问题解决了，怕是所有党派下次都没有选票了吧？” 　　他忧虑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有些悲观道： 　　“大党派还能生存，我们这些小党派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大野守点头：“我也在担心这个啊。” 　　“所以，我有个想法……” 第253章 ：巨龙魅影（一） 　　有些事不上称没二两，上了称压千斤。 　　说的就是东瀛民间舆论。 　　对于素来依仗财阀和地方豪强支持的东瀛派系政治，政治失误并不是什么大事，某个人犯了错，只消出面鞠躬道歉，严重一点的土下座，没救的引咎辞职就好。 　　反正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人下去了，派系自然会选出新人接替位置，根本不影响大局。 　　民众在网上日日说官府没救了，国家变成了三流云云问题都不大，些许人员变更对于无数派系纠结组成的众议院而言没什么影响。 　　君不见安倍晋三从就任首相开始时不时有人上街游行，甚至在首相官邸前示威，却丝毫不影响人家成为东瀛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的首相。 　　这种政治现状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东瀛人的民族性，他们对于破坏秩序和稳定的家伙异常厌恶，所以维护政治稳定是政客们上任后的首要事务。 　　简而言之，就是害怕出事。 　　这种现象在不列颠政坛也有悠久历史，详见《是，大臣》，懂的自然懂。 　　所以当网络上开始大量出现关于灯塔国入侵首都，自卫队游而不击，黑道是卫国主力的言论出现后，众议院终于开始惊慌了。 　　只要不演变成上世纪赤军那样多阶级联合，用实际行动威胁他们的统治，其实东瀛百姓政治观点和游行示威怎样都没问题。 　　但这种“官府面对入侵无作为乃至出卖国家利益”言论喧嚣尘上，历史上许多国家改朝换代可都与之脱不开干系啊！ 　　于是原本还对灯塔国抱有希望的派系迅速被焦虑的反对派和中立派联手镇压下来。 　　这其中，铃木太朗为首的方壶岛派系虽然势单力薄，但凭借着刘刹何一众身处最前线，获取了大量“一手资料”。 　　比如灯塔国谍报人员炸毁财团大楼，企图破坏东瀛工业基础，肆意射杀忠保卫家族的勇士之流。 　　总之照片和录像都经过巧妙剪辑，突出一个“民众何其无辜，东瀛何其无辜”。 　　况且铃木太朗在局势转变之前就开始串联小派系谋取政治同盟了，还有三井财阀代表们暗中支持的他这次可谓大放异彩——要知道以往他根本没有资本影响众议院题和走向的。 　　就在众议院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太阳渐渐靠在西边，眼看着就要像摁开关似的黑了，斯蒂夫上校心里的疑惑也越发深起来。 　　打早他就觉得不对味儿，墙街组织的这次军事行动是找巨龙没错，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跟白宫商量，拿出个体面的法子来。 　　不吭不响就动手是几个意思？ 　　其次，即便是要动手，也得给出巨龙的三围和其它信息吧？谁他妈知道这巨龙是红是黑，是高是矮，能不能钻下水道，会不会游泳？要不是江户放水路被自卫队堵了，他一早就带人炸了这“铁穹神殿”把里面的牛鬼蛇神搜罗出来。毕竟江户除了极道跟自己筑起街垒对阵之外，也就下水道里再跟正规军交火，若说巨龙在里面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惜现在倒是不能跟自卫队翻脸，不然外交的路子就彻底断了，而且根据东瀛财团和自卫队伤员的情报看，里面并没有见到什么龙，只有一群本土的鬼神，本事不低，长得倒是奇形怪状。只是像极道里出现的有爬行类特征的家伙一个也没有。 　　也正因为川稻会为首的三家暴力社团里有人注射的血脉药剂表现出了龙的特征，斯蒂夫才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耐着性子跟对面玩巷战游戏，就是想多抓点有用的尸体和舌头，像墙街证明自己经取得了成绩。 　　吊诡之处在于，自从抢了军械的极道增援赶到后，新收获却没了，前线再也没有一份关于巨龙或者龙裔生物出没的情报，打到现在天都快黑了，却一点新进展都没有。 　　墙街那边只是催促自己推进，对于白宫和傲来国越发严厉的措辞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还满足了自己几次呼唤增援的要求。 　　堪称慷慨，不，简直是慈善！ 　　军人不需要考虑政治，但高级军官却不能不了解政治，现在斯蒂夫上校身在漩涡中，为心里越来越奇怪不安的念头忧虑。 　　貌似不在乎两个大国体面的墙街，予取予求到超过四等人水平的支援，东瀛政坛畏畏缩缩，暗中帮助自己的东瀛财团，不知踪迹的巨龙，莫名出现的带有龙类特征的极道…… 　　他又联想到神话和游戏里的龙类，有的只是笨比一般会飞的四脚蜥蜴，有的能口吐人言，有的能变化形态…… 　　等等！ 　　一个难以置信的观点陡然蹦上心房，让他不禁失声： 　　“FXXK！”牙缝吸着冷气，他额头叠起皱纹，“巨龙不是龙！” 　　“你在说什么？”副官和周围指挥台，通讯台，遥控操作台前的士兵一个个抬头看着失态的指挥。 　　斯蒂夫上校掀开帐篷帘，冲进细雨里，拦下一辆军用卡车，拉开防水布，露出里面的尸体，指着他们冲追出来副官大声道： 　　“我们找错了！” 　　斯蒂夫上校抓了抓因为熬夜而油腻的头发，恼怒自己的蠢笨：“墙街要的，是一个变成人类模样的龙！那条变成人样的龙能跨过生殖隔离与人类生下后代，他们不是要巨龙身体做研究，要的巨龙血脉！” 　　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吼叫：“他们想要让血统论变成真的！想要变成人上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他不敢说。 　　墙街为了龙血，甚至愿意牺牲灯塔国在远东的利益！所以三和、富士、劝银财团才愿意充当叛徒！ 　　这是彻头彻尾的交易！ 　　他根据自己知晓的情报，做出了如此判断。 　　…… 　　军团重新集结完毕，可惜受天气影响，“亵渎术”很快会被吹散，而江户硬路面又极难侵入，让“亵渎术”短暂影响地面都做不到，不然灯塔国的大兵只消跨防线都有一顿好果子吃。 　　不死军团现在聚拢在下层一处待开发的废弃工厂街区，刘刹何起床后用魔法给自己取暖，接着检阅军团，修理破损的高精不死生物，更换魔法装备。 　　昨晚针对平将门的魔法装备在接下来冲击灯塔国中没什么用。 　　他换上平静腰带，摘下牙齿上的指环，掏出不死掌控权杖，海佳尔的活化钢盾在身边悬浮，还有其他后来打造的魔法装备和储法戒指准备好，给温迪戈整上几个魔法刺青，然后开始温习魔法。 　　进阶苍白之主后，刘刹何又重新练习法术，现在他的死灵学派法术在正面战场也能有一席之地，不必完全依靠塑能系了。平将门那种千年老妖作为不死生物属于论外，很多死灵法术对一具腐朽尸体没用，剩下的低环法术则会被免疫，还不如塑能系好使。 　　“主公，天黑了。”一名头巾奴紧了紧袍子，操着沙哑的声音说。 　　刘刹何点头，大喊一声“出发”，当头钻进螺旋坡道攀爬起来。 　　风比起天明的时候大了，雨势也渐渐急了起来，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被刮着乱卷的废纸和不知哪家没收的内衣，裹着烂泥碎叶耷拉着。 　　辅一探头，刘刹何就发现三本衫又之柱毕恭毕敬站在二层通道边缘，听见通道里呼啸声渐渐逼近，立马鞠躬，投也不敢抬。 　　他身后几名老人也跟着鞠躬，露出一水儿老年还要操劳的男人那光洁的头。 　　说起来，这还是刘刹何跟川稻会会长的初次见面，不过着实算不上有史诗感。 　　巨蟒虽然是庞然大物，一身狰狞骨刺，但是昨夜里才鏖战一场，又爆破了几栋楼，一身泥泞地睡觉，现在身上还白一片灰一片。 　　而三本衫又之柱样子就更凄惨了，他脸上被流弹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身上包着纱布，正缓缓往外渗血，嘴唇惨白，哆嗦着不要人搀扶站着。 　　要不是他伤势着实不清，也不可能安然从战场撤离。 　　要知道新来的若头们之所以抢了军械跑过来，就是冲着他的旗帜，如果旗帜无缘无故离开前线，保不齐大家士气衰竭后立马作鸟兽散了。 　　正因为那几个弹孔大家都看在眼里，才让又之柱上了担架运走，幸亏中弹前注射了血脉药剂，不然他当场就是死人一个了。 　　“感谢大蛇神社社神救我川稻会。” 　　三本衫又之柱声音飘忽，语气虚浮，但仍撑着表达敬意。 　　“起开起开，你们这套真是麻烦，我是受人之托去办事，不是给你们报仇……哟！安洁莉娜小姐，您怎么来啦！” 　　刘刹何瞳仁一缩，连忙改口。 　　人群外边站着的曼妙褐肤女子，不是紫龙安洁莉娜是谁？ 第254章 ：巨龙魅影（二） 　　三言两语结束跟三本衫又之柱的会晤，刘刹何把精力放在应对安洁莉娜上。 　　他有点搞不懂，明明灯塔国在找她，她怎么这个时候跑出大使馆。 　　安洁莉娜听到刘刹何的抱怨倒是不以为意，眯着漂亮的眼睛活动筋骨。她这次出门乔装打扮了一番，穿着男性西装，头发扎成单马尾，与褐色的皮肤相得益彰，显得英气十足。 　　“我跟东瀛谈了好几笔生意，卖了些国内能源和矿脉，现在东瀛官府可是很愿意卖我几分薄面哩！” 　　刘刹何听了眼神微动，能叫巨龙放弃这些睡着发财的生意，想必是本国出了岔子。 　　果然，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灯塔国不单单在东瀛有动静，还说动了前宗主国纠结周边国家在我的地盘搅乱子，我一开始还纳闷，原来是冲我来的。” 　　虽然她在笑，但刘刹何觉得安洁莉娜此刻应该陷入了极大的愤怒中。 　　毕竟是一群人类组织的讨伐队伍，巨龙的尊严令她不会选择躲避。 　　“真是忘了这一茬啊。”刘刹何懊恼地挠着头，尾巴尖的骨刺在鳞片间隙间骚动，扣落灰尘无数。 　　他在方壶岛呼风唤雨了三年，都有点忘了巨龙是一种什么生物了。 　　“我的二郎们先前就在公海包了条船，昨晚就在赶来的路上，现在已经在浅海待命了，时机正好。”她环抱双手说道。 　　“不急。”刘刹何摇头，沙哑地嗓子透露着深思熟虑后的理性，“虽然我们结了盟，还有官府的承诺，但在找灯塔国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可别忘了我叫你跟追牛来东瀛的原因，女神的事情优先级最高，如果灯塔国铁了心要找你，那我们也只有强行铺开魔法阵准备击穿晶壁系了。” 　　“……有道理。”她想了想，表示赞同，同时提出疑问，“你不是说用魔法跟那些个财阀做了交易么？怎地还要跟自卫队干仗？” 　　这时候刘刹何已经开始招呼头巾奴和下属魔法师们鼓动军队了，头也不回地说：“军队独走本来就是重罪，更何况自卫队存在的意义就是守土，如今灯塔国占据了江户五个区，都内自卫队却围着下水道打转，不做处理国民舆论那一关过不去。” 　　“再者。”刘刹何顿了顿，细细回忆了一下才接着说，“财团既跟我有了默契，也不好公然跟墙街那边翻脸，再加上都内自卫队收了他们的钱财地产，多少算是个把柄。这些人本就是有命拿钱没命花的，我不处理他们也会派人收尾。恰巧我在放水路有重大利益干系，便一事不烦二主了。” 　　说着他乐起来：“他们昨晚才给方壶岛送了一批军械，今儿就用上了，这些财阀可真是贴心。” 　　安洁莉娜听那巨蟒三两句便说了个剔透，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却不知道刘刹何之所以在财阀官府间游刃有余，靠的却不是自己的分析能力。 　　靠的是铃木太朗在众议院和政坛打探消息，靠的是川鹤子居中调控的伊贺众，靠的是川稻会在城中四通八达的喉舌，靠的是傲来国在国际上经营的声势。 　　说到底，还是对手们信息搜集不全，不知道下场的都有谁，不清楚下场者的诉求。刘刹何无非是仗着信息差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走罢，放水路那边争取一个小时解决，然后跟灯塔国掰掰腕子。”歇了整个白天的刘刹何精神抖擞。 　　…… 　　江户放水路。 　　虽然这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就在江户城内，但三井真一却不能直接借着下水道网络离开去见自己父亲，而是走传送门绕道方壶岛，星夜兼程回江户地表。 　　顾忌的是自卫队在外界的封锁，毕竟她手里的契约承载着三井财团未来二十年的世界技术优势。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她思忖自己可以死，但这份契约却不能有失，反正消息已经传给父亲了，稍微晚几个小时也无妨。 　　所以此刻她正乘坐汽车在赶回江户的路上。 　　川鹤子倒是没有这些顾虑，她正坐镇第三十号蓄水池，通过沙雕那张嘴跟流沙何保持联络。 　　三阶道途能力“高等魔宠链接”，能通过魔宠的五感观察，能用魔宠的嘴说话。之所以他跟沙雕分开，就是不想失去对放水路的掌控。 　　毕竟那里可堆着他这些年的家当！ 　　“社神很快就赶来，我们开始吧。”她从浮巢上站起，脱下和服露出底下的游荡者装束，腰间别着蛇鳞外包的魔法短刀风息，手里提着从又之柱那里夺来的天下名刃长曾弥虎彻，语气不可抑制地透露着兴奋。 　　她跃上拼凑的舢板，闪着微光的水面霎时间波涛四起，数百只河童跟水底的大型水兽上浮，水兽上是形态各异，勉强能看出人样的德鲁伊们。 　　堵在蓄水池通道上的坦克换装穿甲弹，爆裂轰鸣中击穿通道对面用装甲残骸临时搭建的“墙”，硝烟还没散去，河童们已经鱼贯而出。 　　魔法师们开始施展魔法，“隐雾术”“云雾术”“窒息云雾”模糊敌人视线，坦克里的人跳出来，德鲁伊们把抽空燃料和炮弹的坦克推出去抵挡正面的子弹风暴，拆掉卡在通道里的残骸，让水兽们畅通地游出去。 　　杀戮就此开始。 　　必须说明的是，被灯塔国阉割的各个国家军事战斗力都不咋地，自卫队也不例外。他们虽然采用的是志愿兵役制（又称募兵制），但东瀛名义上是不能拥有军队的，即便经过修宪风波，自卫队的士兵到现在也更像是武装警察而不是正经军队。 　　通俗点讲，他们就是公务员（跟德意志的胖子兵差不多），据说还有双休，上下班打卡。 　　虽然围攻放水路的精锐部队明显高于这些水平，不过东瀛毕竟承平日久，真正的战争少之又少，所以在从费伦过来的德鲁伊和野法师转靠的法师团而言，魔法在手的他们觉得这些自卫队除了火力猛以外并不是很难对付。 　　至少坦克退出去以后，魔法师已经通过传送法术带着追牛跟川鹤子轻巧进入三十一号蓄水池了。 　　“小姑娘站开些。”追牛皮肤通红，血液在皮下高速流动着，皱皱巴巴的肌肤被鼓起的肌肉撑开，发白的毛发仿佛回到了青春时光滑模样。 　　耳朵扑扇几下，他喷出两串蒸汽似的气团，上半身肌肉疯狂膨胀，下半身骨骼反关节弯曲，身体长出粗糙的鳞片，看上去应该是表皮和毛发进行了硬化。 　　犀牛的角成分就与毛发类似，都是从真皮层长出来的，很显然，追牛现在披着的“鳞片”是某种角质硬化。 　　他在朝自己构想的完美生物“进化”。 　　“吼呜！” 　　进化完的追牛上身粗壮，下身短小，一对修长的骨头撑出夸张的V型，透着惊人的爆发力，他仰天长啸，沉闷的吼声在蓄水池里嗡嗡响，下一秒，此起彼伏各色吼声响应。 　　虎吼，狼嚎，蛇类嘶嘶，昆虫摩擦翅膀，飞鸾清鸣。 　　端的是生物百态。 　　上百个怪诞的身影在承重柱，水面出现，冲击着士兵的神经，追牛全身闪烁着魔法灵光，手指在胸口划着： 　　“自然之父在看着我们。” 　　蹬！ 　　话音刚落，他所在的水面突然下陷，身子已经出现在一组士兵间，双拳简单轰击，两个脑壳便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水中传来一连串闷响，微型水雷网正在遭到入侵！正是水兽们拼死淌出一条安全水路！ 　　川鹤子身边跟着闻辽，借着蓄水池里的爆炸狂风，飘摇而起，抽刀将一名换弹的士兵斩杀！ 　　“三十一号蓄水池，九号深井，十七号蓄水池，三号深井告急！” 　　铁穹神殿上驻扎的军营军车里，情报员对着突然多处变红的显示屏急速汇报。 　　指挥官一把推开情报员，抢过话筒：“所有人注意，即刻下井维持防线，重复，所有人注意，即刻下井维持防线。我们……” 　　轰轰轰！ 　　军营外围异变突生！ 　　指挥官侧耳去听，只听见士兵愤怒的叫喊和“恶鬼，恶鬼”的尖叫。 　　火箭筒发射的爆炸，机枪哒哒的喷射，中型无人机下降后机翼旋转和开火声。 　　绚烂的爆炸越来越近，他愣了几十秒，看见坦克炮塔在爆炸中被掀飞，脸色先是一白，接着涨红起来：“给我切换成无人机视角！” 　　铁穹神殿坐落于地下，它的上层是江户超级都市圈的一层，受台风天气影响极小，所以无人机系统能充分发挥作用。 　　那么拥有超强夜视，红外视角的无人机系统，怎么会没有丝毫征兆？！ 　　“不行，无人机被锁死了，现在只有智能程序在自动运转！”一名情报员按着耳机慌张道。 　　“妈的！”指挥怒骂。 　　车窗外已经有士兵开始逃跑，此时不是一个方向有敌人，周围到处是交战的声音，敌人突进速度极快，一连串爆炸来的毫无征兆。 　　指挥官只看见流萤似的光芒在半空划过，整个军营便陷入火海，供电系统也刹那断掉！ 　　“将军……我们，怎么办？”一名情报员咬着嘴唇询问。 　　“跑不掉了。”将军摇摇头，颓然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枪，犹豫着要不要自杀成仁。 　　一名情报员朝窗外看去，见到了这辈子从未想过的一幕。 　　骷髅，高矮不一的骷髅穿着铠甲，拿着枪械，刀剑沉默地穿过火海，冷漠斩杀每一个士兵。又有身材修长，骨架爬满腐肉的像狗一样的人类怪尸以超乎常人想象的灵活度躲开士兵慌乱的扫射，从各个射击死角 跳出去扑倒士兵，张口咬断对方的脖子。 　　一只好像长着三个头的蜥蜴人，拿着造型浮夸的武器，直接无视士兵的喷火器，狂奔着屠杀。 　　“日常训练里没有面对这种东西，又是突然袭击，军营里的多是后勤兵种，精锐大都在深井中……”将军按着额头，身心俱疲，“没有胜算的。” 　　这一车人就在战战兢兢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不多时，外面凄惨的叫声停了下来，骷髅和怪尸的步伐停滞，只隐约听见噼里啪啦燃烧声和某种巨大东西拖拽的声音，害怕的情报员关上了车门，自己拔了主机，躲在桌下。 　　砰砰砰。 　　这座大型军事指挥车封闭的车门被敲响，整台车都轻轻摇晃起来，可见主人力道之大。 　　将军抬起头，发现窗外灯笼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谈谈？” 　　那眼睛主人声音粗糙，好似北国大风在坚冰上剐蹭。 第255章 ：巨龙魅影（三） 　　铃木太朗坐在茶厅里，优哉游哉喝着乌龙茶，与周围那些来去匆匆，焦躁不安的议员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由不得他不高兴，试问东瀛政坛各个派系，谁像方壶岛这般绝处逢生，还得了天大的利益？ 　　本来想说动新首相允许大规模购入粮食，在放水路铺设魔法阵对于以妖怪为主的神社众派系是千难万难，他一开始完全没有机会见到官府高层，甚至有被作为平息财阀和灯塔国怒火的牺牲品，铃木太朗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差点儿就自杀成仁了。 　　铃木太朗疯狂在会议间隔四处拜访，吃了多少闭门羹不说，更有被缠的心烦的直接吐口水驱赶的——大家精力都在国事上，不愿意为了一个妖怪团伙浪费时间。 　　是的，即便刘刹何得了蛇神正封，但对于政客们而言，没有选票的社神与妖怪无异，更何况大蛇神社现在根本没余力鼓动岛上民众更改选票。 　　铃木太朗这两天几乎快把一辈子的白眼，冷脸，言语侮辱给吃尽了。饶是要强如他也快熬不住。 　　然而万万没想到啊，他这边正艰难谈判着，外面突然传来好消息，三井财阀与方壶岛和解了！于是三井家的政治代表便和蔼可亲起来，接着咄咄逼人的富士，三和财阀代表装聋作哑，只剩下劝银财阀的代言人上蹿下跳。 　　虽然局势还不是很好，不过已经绝处逢生的他再度游说，效果比之前可强多了，几家针对自己的势力默许下，他很是串联起来一批小派系，这才有了如今勒死的绳套解锁后的闲暇。 　　那么他做了什么呢？ 　　用他自己的话说，只是一点微小的工作。 　　他首先在大家都不愿意让派系代表接受首相空缺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主动提出了由神社众派系魁首代为执政，让目前执政党党魁担任副首相，即“内阁法第一顺位指定大臣”。这个职务并非常设，铃木太朗这番操作的意思很明确，让自家内部的大佬给东瀛政坛背锅，换取自己和联盟派系利益诉求。 　　等到这次事件结束以后，首相肯定会因为身为政治代表集中所有百姓不满，并在处理善后事务不能兼顾所有人利益，而在一片骂声中下台，然后副首相顺势登场，完成权力平稳交接。 　　那这个人是谁？他铃木太朗？ 　　开什么玩笑！铃木太朗虽然年纪过了四十，但三年前才正儿八经做了全职政客，别说东瀛百姓不服，便是众议院也不会允许！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真中家，真中大木，积年政客，关西政坛不倒翁，虽然只在一个短命的首相扶持下入过内阁，但他政治资历和政坛声誉摆在那里，民众也算熟悉，年纪也大了，干不动实事，只能全权委托他人，真是在合适不过。 　　唯一的问题在于，真中大木真的肯搭上自己一辈子的清誉？ 　　他图什么？ 　　“图什么？”被真中合欢扶着坐进汽车里的老人咳嗽几声，紧了紧领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儿子，“所以说你不如合欢，她好歹知道看人……你啊，既没有眼力，也没有远见！” 　　“这世上的贼船，都是那么好上的？还清誉！打真中家用尽资源扶铃木太朗做了议员，你老子的清誉就毁了，如今不过是破罐子破摔！” 　　见儿子还想说话，他直接拍了拍孙女，真中合欢为难地看了父亲一眼，啪得关了门。 　　他们要前往江户，执政党已经说服了几个财阀和在野党，在野党宣布吸纳真中大木入党做党魁参与竞选，执政党会让出位子，此番真中大木只要进了江户，他做首相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多少人等着你爷爷去背着口黑锅。” 　　真中大木捏着孙女儿的手，轻轻说着：“你爸就是害怕舆论，觉得我这么做以后就彻底跟大神神社绑在了一起，但他连你都肯嫁给那虎人，却在面子上扭扭捏捏，那个把儿真是白长了！”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家族，出一个首相，真中家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一个小派系头子，哪里比得上融入主流政坛？好好学着吧！” 　　真中合欢似懂非懂点头，看上去在听，但心里惦记的，不是政治啊，外交之流。 　　她现在最担心在江户跟外国人打仗的闻辽。 　　“闻先生，一定要平安啊！” 　　…… 　　“灯塔国为嘛来东瀛？墙街又为嘛翻脸唆使军队登陆，为的就是你安洁莉娜！” 　　“那么想要完成官府的嘱托，减少对江户的危害，在陆上跟人打架肯定不行！得去海上捅他娘的！” 　　刘刹何这番故作方言的粗糙话还在耳边回荡，蛇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乌泱泱的不死军团在黑夜中前进。 　　谈判桌外的优势反哺了谈判桌上的铃木太朗，而铃木太朗敢背锅的果断又赢来众议员的欣赏，于是今夜，江户旧城东京都二十三区大部分地方断电，官府以短信形式向所有人告知，暴雨和台风摧毁了城内的发电厂与大部分输电设备，为了安全考虑，决定今夜停电抢修。 　　于是除了各家各户的储备电源外，这座超级都市圈东部陷入一片黑暗中，正适合不死军团大方出行！ 　　而安洁莉娜则冲三本衫又之柱点点头，在魔法灵光涌动中，就此展露真身！ 　　三尾龙后后裔，色彩龙种最强，青年紫龙降临江户！ 　　膨胀的气流吹落公园树上的叶子，刮得三本衫又之柱狩衣猎猎作响，他亲眼见着绝世美人变作幻想生物，却没有多少惊诧，而是流露出艳羡之意。 　　“血脉药剂注射之后都这么强，真龙又有何样本事？凡人二字，还真是沉重啊。” 　　紫龙翅膀扇动，原始魔力顺着呼吸进入肺部，经肺泡交换进入血液流入基血管，基血管跳动起来，迅速追上巨龙心跳，将魔力源源不断输入龙翼！ 　　巨龙的飞行能力，除了翅膀提供的升力外，其实靠魔法更多。 　　她拔地而起，几个扑扇便进入自身速度极限，紫电般钻入云层，向着东边划去。 　　安洁莉娜从“腹纳乾坤”里吐出一个盒子，三下五除二拆开，露出几个卷轴，依次施法。 　　“鹰眼术”提升视力 　　“洞悉真颜”看穿伪装和变形生物 　　“猎财嗅觉”具有嗅出贵重的金属和宝石的能力 　　“预观幸运”下次行动必然取得最好结果 　　她开始深呼吸，没有魔网的情况下，安洁莉娜必须频繁呼吸或者张开鳞片利用皮肤抽取原始魔力。 　　近了，近了。 　　她在云中穿梭，借着些许缝隙仔细观察目标，“猎财嗅觉”让她更好定位灯塔国士兵的位置。 　　稀有金属在全球价格昂贵，是妥妥的贵重金属，而军事武器中掺杂的稀有金属远超民用。要问世界上什么地方稀有金属集中比例最高，那一定是军队！ 　　而，有重兵，六足坦克，遥控火炮防守，武器弹药中转的作战指挥部，在安洁莉娜缓缓下降后获取的气味里，简直像是黑夜里的白炽灯。 　　“找到你了！” 　　她开始调整自己的胃和肺部，魔力开始积蓄。 　　一个挺拔的白人正在雨中说着什么，可惜耳孔里是风声和雷霆，听不真切。 　　那个男人手里夹着怪诞的头盔，正厉声指挥着，军营里的士兵开动所有六足坦克，刚刚靠岸的增援来不及休息便跟在坦克后面往前线进发。 　　他们挤在大路上，正好排成一条长龙。 　　巨龙怒吼，从天而降！ 　　炽烈的龙息，以纯粹的能量形式呈锥形喷涂，安洁莉娜运用技巧控制龙息喷吐的速度，低空略过，犁出一道融化的黑红色焦地。 　　“吼！” 　　巨龙天赋·凶猛气势，对范围内的所有人造成震慑，俗称龙威。 　　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一时间慌乱起来，有的紧张下全身哆嗦，扣动了打开保险的扳机，立马造成误伤。 　　更有人被这次突然袭击搅乱了阵脚，慌乱地逃离。 　　不过毕竟是国家基石，久经沙场，大部分人愣了几秒后开始行动，但这几秒对巨龙而言已经足够。 　　扫尾！ 　　防弹衣防不住炮弹似的甩尾，真面命中的士兵几乎立刻死亡，第二口龙息衔接而上！ 　　“他妈的！” 　　斯蒂夫上校是少数靠着刚毅的意志豁免龙威的人，他抽出配枪对紫龙开枪，子弹连皮革的鳞片都打不穿。 　　幸亏军营内的遥控火炮组有智能程序，检测到操作员松手，开始自动开火，强劲的火力这才让吃痛的安洁莉娜甩着吐息转移目标。 　　接着她拉开卷轴，“任意门”内狂卷的海浪涌了出来，腥味十足的海风吹了斯蒂夫一脸，盐水让他不由自主闭眼。 　　再睁开时，一不见了紫龙的身影。 　　“龙呢！龙呢！”他转着脑袋跳脚。 　　“长官！墙街的电话。”与此同时，副官跌撞着跑出来。 　　“妈的，监视老子！？”斯蒂夫扔下战术头盔，面色铁青着走回温暖干燥的指挥部的板房。 第256章 ：巨龙魅影（四） 　　“那就是龙啊……真是美丽的生物。” 　　衰老的声音怅然着挂断通讯，耳机里只剩被台风影响的白噪音。 　　斯蒂夫几次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最终把耳机掼在地上，用脚死命地踩。副官和周围的军官都不敢上前劝说，都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个一贯冷静的男人。 　　发泄完心里的邪火，斯蒂夫喘着粗气，眼神带着残留的对墙街的愤恨冲副官喊：“别愣着了，让所有人撤回来吧。” 　　“什，什么？”副官一时间没想明白，“巨龙逃走了，作战计划应该失败了才对啊！” 　　斯蒂夫开始解军装，边走边说： 　　“那是你觉得！那边跟我说，让所有人都去帮忙，六足坦克进入海战位置，遥控火炮组换装近海套装，登陆艇，巡逻船，近海攻击舰，都撒出去。” 　　“可是……火炮组这种口径的武器在海上什么用都没有，更何况现在天气……” 　　“这还用你来教我？”斯蒂夫飞快除去军装，拿出潜水服换上，套上浅海两栖作战服，“我们是炮灰，懂吗？被墙街卖了，唯一的作用是找出巨龙的位置！航母舰队就在北边的军事基地里，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返回关岛！” 　　副官这下懂了。 　　与其说墙街期待这一个营在江户捕获巨龙，不如说是让他们大闹一场，把巨龙逼出来。他们真正的底牌是航母舰队直插江户湾，用舰队强大的空军，火炮以及海下反潜能力。 　　“传令吧。”斯蒂夫看着副官灰败的眼睛，冷峻说着，手里捏着兴奋剂的瓶子，倒出两粒药片。 　　他已经接近四十八小时没合眼了，需要这些药品保持大脑活力。 　　医疗兵身穿贴着关节延展的外骨骼动力甲，将伤员飞速转移到车上，弓兵们迅速带着器具抢修被安洁莉娜破坏的路面，前线的军队接到海边发现巨龙，全员返回的信息后有条不紊地收缩封锁线。 　　而指挥阵地附近撤回来的士兵来不及休息，立刻投入到给火炮组换装的工作中去。这些火炮经过换装，具有在山地，平原，巷战，水面近乎全地形的作战能力，是灯塔国军火商针对四等人开发的贴心之作，如果这场战争表现尚可，就会进入海军陆战队的战争序列。 　　“快快快！”调度员操着喇叭用高过引擎轰鸣，地效飞行器喷射气流噪音的声音指挥着一台台六足坦克爬上飞行器，六只脚深入飞行器背部，与对接器严丝合缝融合，为这些没有安装任何防御武器的低空飞行设备提供火力保护。 　　“所有弹药都换成穿甲弹！”卡车载着坦克补充弹药在每一个地效飞行器前分发。 　　“火炮的弹药也换成钢芯”大兵们紧赶慢赶，车子都被占用了，他们只能用手提着弹药箱跑。 　　“发现巨龙不要靠近，不要试图捕获，报点之后只需要骚扰就好了！” 　　高音喇叭里传来一声声广播，大战氛围之下，所有人表情都前所未有的凝重。 　　十五分钟后，第一批地效飞行器下海，营地接续准备。 　　又一个十八分钟后，第二批下海，接着是第三批。 　　斯蒂夫跟随第二批飞行器离开，留下副官指挥营地，虽然他们还在为第四批补充弹药，抢修装甲，但大家都明白，等这一批赶过去，捕获行动八成已经结束。 　　无论成败，他们都注定捞不到战功。 　　此时台风眼已经向内陆进发，开始越过东瀛，海风越来越大，士兵不抱一箱弹药几乎难以在狂风中穿行。海鱼和海洋垃圾时不时落在营地，偶尔有倒霉的家伙踩上去摔个七荤八素。 　　在一连串妈惹法克和欧宁谢特里，冰雹来了。 　　乒乒乓乓砸了一阵，停歇片刻，又下了起来。 　　于是留在岸上的士兵本就有些气馁，被砸得满头是包后干脆躲回板房，居民屋和哨塔里烤火、喝咖啡、抽烟去了。 　　大家被突然下令放弃阵地本就有怨言，更何况这次的行动来的也莫名其妙，在外面淋了一天的雨，真真是人困马乏，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 　　便是留下来的副官也满腹怨气。 　　他跟斯蒂夫一样是被上峰派遣来的，而且还是最初登陆那个营的营长，手下儿郎的死伤随着这次目标转移几乎可以说全白费了。他又哪里摆得出好脸色？ 　　唯一让他觉得幸运的，大概就是斯蒂夫上校亲自坐上地效飞行器离开吧。毕竟他是这里实质上的指挥官，巨龙从正面飞离江户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突破包围网，加上人家被墙街下了死命令，这才奋不顾身。 　　“大概不会死吧……会吗？但愿不会。”他脱下湿漉漉的外衣，自言自语着。 　　斯蒂夫上校虽然严厉，但人的确没话说，非常可靠…… 　　“起雾了，起雾了！”板房外传来一惊一乍的声音。 　　“吵什吵！全营就你查理声音最大，不想吃晚饭了——嘶！” 　　走出指挥所的副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冷了。 　　地面已经结霜，先前砸落的冰雹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同时大雾弥漫，遮住远处的建筑，连接通军队线路的路灯都只能看出浅浅的光晕。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台风天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大雾，不可能有这些…… 　　冷！ 　　“嘶哈——”副官哆嗦着，他先前跟随斯蒂夫跑进大雨中，听对方解读墙街目标时并没有打伞，接着又应对巨龙，调度武器和人员，完全没时间换衣服。 　　潮湿加重了寒冷的感觉，呼吸间带着白雾。 　　“少校！要不要派人打开探照灯？”一名军官询问。 　　“探照灯第一时间就打开了，你看。”顺着副官指的方向，那人这才看见军营高处规律出现的朦朦月亮似的光圈。 　　“这……怎么可能？！” 　　“克鲁古尔墓寒之雾”让目标区域内的敌人疲乏，并受到寒冷伤害。经过超魔专长，大法师奥秘和神话之力加持后显著升阶，由十三级施法者亲手释放的法术，远超二环法术该有的范围。 　　嗖！ 　　折断的电杆刺破浓稠得好似液体的大雾，直直穿透军官的肚子，将他扎进地里。 　　立刻死亡。 　　劲风在耳边呼啸，风压让他的耳朵蜂鸣起来，他想掏枪，惊觉手指不听使唤，积夜的劳累和魔法影响下，兴奋剂也不能让他保持灵活。 　　倦怠沿着脊髓爬上脑海，他一时间有些站不起来，耳鸣和劳累，寒冷让他几乎晕厥，眼前花白一片。 　　“走……” 　　远处似乎有声音，是谁？对我说吗？ 　　“走啊……” 　　“说什么？是查理那小子，我早晚给他关禁闭室才清静。” 　　“营长！快走啊！”浑身浴血的查理从雾中冲出来，一连串闪耀的光在他身后蔓延，连续闪烁终于让副官回神， 　　接着他看到此生最为难忘，最为奇幻的一幕，其史诗性远超巨龙。 　　一条蛇，一条黑色打底，黄绿斑纹，长满骨刺，面目狰狞威武，双眼睥睨，前身立起超过五米，后身拖在火焰与浓雾中的神话生物，就这么从容，轻巧地钻出了爆炸。 　　火星在鳞片上跳几下不甘地熄灭，子弹射中后没有丝毫效果。 　　接着一个又一个不死生物冲出浓雾，有三头六臂，无皮蜥蜴头的嗜血尸妖。有身材曼妙，轻纱薄缕却生着白骨面庞，肌肤惨白，带着白银王冠的丧尸领主。有身披巨大头巾，行走间头巾里有无数骨老鼠钻进钻出的头巾奴。有身披重甲，骑着骷髅马的骑士。有步态踉跄，腐败可怖的山蜘蛛。有隐约可见外形，却无法命中的怨魂。 　　这些怪物簇拥着巨蟒，淌过火海，堂堂正正击溃了军营正面，不可一世。 　　巨蟒的尾巴卷着某种生物骨头制成的权杖，与他身材相比好似一根大头钉，噗地刺穿查理的胸膛，轻轻搅动。 　　查理吐出脏器碎片，艰难地说：“走……” 　　下一刻，查理的头发脱落，头骨咔咔变形，全身皮肤高速腐化，牙齿向犬科变化，双腿萎缩，四肢朝地，嘶吼着冲副官扑上来！ 　　六环死灵系法术“食尸鬼之手”，让受害者转变为受你操控的食尸鬼。 　　生死瞬间，副官想起旧爆米花电影里反派千辛万苦获得的宝藏和力量，总是被主角抢走，最后人财两空的剧情。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死去却比生前更迅猛的查理，看着他胸前灯塔国的标志，脑内闪回这些天的种种，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Fxxk pff” 第257章 ：怒海狂澜（一） 　　“把尸体聚到一起，准备绘制魔法阵。热武器都发给有基本指挥的尸妖和丧尸领主控制的丧尸。” 　　刘刹何攻占军营后，立刻开始着手布置防御。 　　其它区还有尚未归建的灯塔国士兵，需要不死军团压制，这是其一。 　　其二，大部分骷髅，丧尸在海水里比垃圾也没什么差别，刘刹何需要这里死尸的怨恨和负能量去催化海底海兽的尸骸。 　　虽然使计策把灯塔国的注意力从东瀛转移到了海上，对方冒着台风出海为的也只是不丢失巨龙踪迹，但可以预见的是，今晚他刘刹何的大胜，一定会被墙街记在小本本上。 　　等天晴了雨停了，迟早会被清算。 　　所以他现在并没有铃木太朗那么乐观，他不是政客，所以清楚灯塔国军方绝对不会忍受这么大的亏。 　　就算不会上岛，隔三差五封锁港口也不是不可能。 　　刘刹何冒险的依仗，一个是傲来国的态度，另一个。 　　还是密斯特拉的承诺。 　　所以这次攻占军营，只有刘刹何自己跟十三名头巾奴参与，其余法师全部都拿着图纸进下水道工作去了。 　　至于他找自卫队的将军，也是说明来意，分析局势，再三承诺保证将军的生命安全后，把一帮子自卫队士兵弄到井下打工去了。 　　好不夸张地说，现在的方壶岛和大蛇神社，正是刘刹何自成为社神以来最虚弱的时候，他动员了一切可动员的力量，力求把原本三天才能做完的工程，一夜完成。 　　唯一的好消息是，被重重保卫，漂浮在蓄水池里的小船上的炼金工坊这两天攒下了足够的成品材料，省下无数时间。 　　“必须速胜，要在魔法阵完工之前赶回放水路，这种等级的魔法阵失去主导者会非常危险啊。” 　　他如是说着，尾巴停下扣地皮的行为，一旁的头巾奴立马提着融化的秘银灌入挖好的凹槽内，在蒸汽飞舞中完成了手上的魔法阵。 　　十三名头巾奴各自站好位置，手里或托或举着仪式用的物品。有指骨磨成的串珠，有精灵头骨上插着蜡烛的灯，有绿龙鳞片制作的外衣，有某种巨大生物的胫骨制作，一人高的吹奏乐器…… 　　繁复种种，不一而足。 　　伴随刘刹何沙哑的吟唱，头巾奴们踩着诡异的步子，或吹拉弹唱，或浑身抽搐状若疯癫。 　　在狂风中，堆积的尸体上陡然浮起肉眼可见的黑烟，扭曲着，挣扎着，不甘地流进人头大小的水晶球里。 　　…… 　　斯蒂夫在地效飞行器驾驶室里，放下望远镜，对左右道：“围着它，打开声呐，雷达和摄影，致电航母舰队，让他们快点过来。” 　　说完这句话，他右拳击打在左手手心，深深的眼袋诉说着主人的疲倦。 　　“怎么，人类就派这些小不点来吗？航母呢，战列舰呢，潜艇呢？” 　　低沉而优雅的女声，带着无可匹敌的狂妄，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她她她！她会说话！”驾驶员哆嗦着扭头，满脸难以置信。 　　“你没听过睡前故事吗，龙会说话有什么奇怪的？”斯蒂夫先是皱眉，然后立刻暗骂一声见鬼。 　　灯塔国的爆米花电影害人不浅，现在完完全全复刻了电影里政治正确的场面。 　　军人奉命进行秘密行动捕获巨型生物，遭受袭击，出海远征，发现对方竟然是有智慧和理智的…… 　　接下来上演的是什么？是灯塔国万众一心剿灭巨龙？还是个人英雄主义的主角成为双方和平的桥梁？ 　　这是在演《哥斯拉》吗？ 　　但是！ 　　但是！ 　　爆米花电影对灯塔国人的影响不是简单的选择问题！ 　　他来东瀛之前就听说过，驻扎在南新罗的灯塔国士兵，每年都有大批受爆米花电影英雄主义涂毒的家伙私下翻阅国境线去北新罗，想要感化北新罗的领导人，最后被遣返。 　　他一度以为这只是个笑话。 　　但看见驾驶员那奇怪的，充斥着某种欲望又克制住的眼神。斯蒂夫瞬间明白了，这家伙那一瞬间真的考虑试图复制电影桥段！ 　　人的行为模式往往受自身经验影响，而海量爆米花电影重复的同一桥段，给了士兵错误的“经验”！ 　　“好莱坞那帮猪都该枪毙！”他已经能想象其它飞行器和船上的人是什么情况了。 　　人总是会对特殊的存在抱有特殊的情感，会说话的人见怪不怪，会说话的母龙…… 　　“还不来吗？那我巨不客气了！” 　　安洁莉娜的声音即便从巨龙的嘴里发出，也异常动听，这种美人音从她巨大的体型发出，带着股子违和与反差，当大家都沉浸在这种违和感里时，只有斯蒂夫猛推驾驶员一把，狂吼：“转向转向转向！” 　　砰！某个东西落在甲板上。 　　砰砰砰砰！一连串响声。 　　婴儿哭泣般的尖叫，带着某种规律。 　　接着是红灯与警报。 　　门外的撞击声，野兽的吼叫，士兵开枪，血肉撕裂声。 　　斯蒂夫掏出配枪，他知道，地效飞行器运输空间与驾驶室的垂直楼梯一次只能过一个人，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吱啦—— 　　合金铸造的门被生生拉开，一个狰狞的爬行生物头颅探进驾驶室，露出嗜血的笑容。 　　不是巨龙，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蜥蜴人。 　　“开火”二字还未说出口，连串的箭矢便飞了进来，将驾驶室里的人扎成刺猬。 　　黑鳞蜥蜴人一瞬间缩头，趴在周围的绿鳞蜥蜴人默契地开弓，经过魔法强化的肉体以远超人类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将金属箭头射进人类血肉当中。 　　“去下层！”黑鳞蜥蜴人抄着通用语喊道，他的身后，是两座舱门暴力开启，人员全死的六足坦克，舱门边缘还有淡淡的血迹，飞快地被暴雨稀释。 　　大洋舰队，编队指挥官丹佛阴着脸听完汇报，缓缓冲舰桥里的军官说： 　　“先生们，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先头部队大概率已经全军覆没了。敌人从海里进攻，占领着这些船只，我们不单单要对付巨龙，还要跟一支在近海舰队作战。” 　　“我们怎么提前没有得到巨龙还有帮手的消息？” 　　“是东瀛人吗？我就知道黄种人靠不住！” 　　“我建议撤退，长官！台风天对航母是巨大的不利！海浪颠簸，飞机起飞之后难以降落，我们很难占据制空权。相反的是，根据前方情报，巨龙即便在台风的高空也能轻易保持平衡！” 　　“对！白宫那边本来就反对这次军事行动，我们撤退是有理由的，台风过去了再行动也不迟！强行作战的话，舰船可能还未交战就被海浪摧毁！” 　　“够了！” 　　丹佛摇着头否定下属的愤愤之言。 　　“墙街联合了三藩市的科技企业，还有国内的军火商们联合施压，白宫纵然一万个不情愿，也必须支持。废话就不多说了，让战斗机和无人机起飞吧，告诉他们不必返航，直接在东瀛的军事基地降落。” 　　“让潜艇发射导弹，争取直接击杀巨龙。” 　　“可是墙街那边……” 　　“去他妈的墙街，老子要最小损失，你懂吗！？”指挥官暴躁地说。 　　这支航母舰队以单航母为主，并没有其它多航母混合舰队的战舰数量，但因此胜在灵活，况且白宫不觉得一条会飞的蜥蜴能战胜一支航母编队。 　　现在这支航母舰队的其它船只已经靠近目标海域，原本的作战计划因为斯蒂夫上校与船员的阵亡被迫改变，航母远远吊在后面，驱逐舰和巡洋舰气势汹汹开赴战场。 　　“一号潜艇报告！他们检测到海底有不明目标正在上浮！” 　　“目标正在急速上升！正在拦截！！” 　　…… 　　“拦截失败！目标贴着二号潜艇，信号重叠，一号无法准确瞄准！” 　　轰！ 　　海面像蒸笼里的面皮被蒸汽鼓起包似的，撑开一道以海水为盖的隆起。远处的驱逐舰被正面波及，直接侧翻。 　　暗红的光泽在海平面以下盛开，宣告战争开始。 　　“二号潜艇爆炸，一号失联。”联络员干巴巴地说，因为过于紧张，咬得嘴唇发白。 　　丹佛摘下帽子，眉头深深皱起。 　　“这是哪国的潜艇……东瀛？傲来？怎么速度这么快？” 　　他已经进入战争思维，将政治顾虑抛诸脑后，正权衡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消灭海下的威胁。 第258章 ：怒海狂澜（二） 　　一艘攻击型核潜艇就这么轻易被摧毁。反应堆爆炸与核辐射似乎完全不在丹佛考量范围内，周围的其他军官也是如此。 　　如果海底的刘刹何见到这一幕，一定会察觉自己企图通过核潜艇爆炸引发骚乱的计划失败了。 　　现如今，军事用途的小型核反应堆已经做到面对高危环境自动切断外部连接，以特殊的封闭办法封锁自身，防止海战中航母或者潜艇被击沉后反应堆的殉爆摧毁整支舰队的战斗机能。 　　这项技术如今正在向民用核电站推广，东瀛官府也在积极采购，防止福岛悲剧再度上演。 　　可问题在于。 　　灯塔国研发这项技术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造福人类或者拯救海员，而是尽可能延长幸存船只的海战时间，为新的舰队抵达拖延敌人。 　　当然，这项技术如今只有少数大国拥有，而且反应堆封闭后，经过内置程序检测确认环境安全的情况下也会排出废料停止反应堆运转。 　　总之，零污染是不可能的。 　　不过即便如此，潜伏在海床里的刘刹何还是很快察觉出不对味。 　　舰队行进路线没有改变是其一，海水传达的爆炸声远远低于预期是其二，热窝里潜艇爆炸的高亮迅速被海水吸收，理想中周围海域被放射性物质影响海水大面积升温的情况并未出现。 　　这超出了刘刹何的认知。 　　毕竟他已经与人类社会脱节几十年了。 　　“淦！早知道这样，就直接让那条骨鲸撞航母了！” 　　巨蟒有些恼火地想着。 　　摧毁一艘核潜艇跟摧毁一艘战斗航母会引来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虽然两者都意味着开战。 　　单说会杀死的人类数量就甜茶地别，更何况航母上还有无数飞机跟昂贵的弹药，还有高级将领。 　　但是现在刘刹何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至少现在没有。 　　他的进攻意图与方式已经暴露，舰队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舰桥里有大批情报分析员与联络员，还有出谋划策的幕僚，哪怕是海下，海面，海上三路齐进也不会给自己留下空隙。 　　果不其然，剩余的那艘被爆炸波及的攻击核潜艇直接返航，有两艘负责反潜的驱逐舰护卫，它们的速度很快，相信将核潜艇送出这片海域就会返回。 　　“现在去破坏潜艇也没什么用，问题还是在这支舰队上。” 　　刘刹何前世并不是军事宅，也没玩过舰娘枪娘坦克娘一类的游戏，不太清楚灯塔国单航母舰队编制，但仅从海底网上看，舰队的船底像是树叶一样贴在海面上，拖拽着浪花移动着，划出大大小小的轨迹。 　　数量不少。 　　如果说坦克的炮弹能打穿刘刹何的外皮伤及脏器，那么舰船的炮弹能直接把他炸成几段。现代坦克的口径普遍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三十毫米之间，因为陆上装甲厚度的缘故，这些口径已经足够。 　　但是即便是海上驱逐舰的炮管口径，大多也是一百五十毫米！而巡洋舰，尤其是重巡就更大了！ 　　更别提还有鱼雷，导弹，密集阵列。 　　刘刹何正犹豫着，一只头骨被炸碎大半，全身骨头裂痕遍布的白骨须鲸拍打着海水，一头撞在刘刹何身边的海床上，周身负能量散尽，这只死过一次的尸体又死了一次，即便是死灵法师也不能再驱动它了。 　　要论压榨剩余价值，资本家都得靠边，还是死灵法师厉害。 　　“耗尽了水晶球里的负面情绪跟负能量拉起的三只海兽残骸这么快就没用了么……应该说我对于炼制海洋不死生物的学识太少，没能发挥他们的能力……啧！怪物召唤术召唤的怪物只能持续几十秒，需要时机啊……安洁莉娜别让我失望。” 　　…… 　　“吼！” 　　紫龙夭矫着，在云海与雷霆间起舞，以人类难以置信的灵活性躲开追踪导弹。 　　她甚至有功夫发出连串笑声，捉弄着笨拙的金属人造物。 　　“上帝啊，我们的导弹跟它相比就像一个傻逼。”一名军官如是说道。 　　尽管人类航空航天科技已经做到能在月球开展初步殖民的地步了，但受限于气压和阻力，飞机的速度越快，转弯半径也就越大，即机动性跟速度不能同时兼顾。 　　但那抹紫色身影完全超出了人类的常识。 　　她有着巨大的身影，极高的速度和鸟雀般的灵活性，调戏无人机的身姿让人无端联想到电影里小精灵在花园的花朵前跳舞。 　　无人机跟导弹爆炸的瞬间，便是比昙花还短暂的盛放。 　　美丽且致命。 　　更危险的是地效飞行器和近海攻击舰，根据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那些有爬行类生物特征，能直立行走，像是从奇幻小说里钻出来的幻想生物似的。 　　他们举着机枪和火箭炮，叫嚣着并非地球上任何一门语言，身材高大，长着黑色鳞片的蜥蜴人举着拐杖能凭空发出火焰和光，绿鳞的家伙则用抢来的热武器哒哒喷射。一种更矮小，纤细的生物则鼓捣着遥控火炮组。 　　那些小家伙竟然知道如何改造！他们拆掉了火炮，让其他高大的蜥蜴人直接拿着火炮发射！ 　　鱼雷入海，飞快逼近近海攻击舰，狗头人们操控着火炮徒劳阻拦，最终整艘船被炸毁。但是航母舰桥的军官们没有任何人流露喜色。 　　台风天的大洋并不平静，鱼雷命中率很低。而近海攻击舰数量不多，对方占领的大都是地效飞行器。这种在海面上飞翔的大家伙并不吃鱼雷，舰炮也难以命中这些家伙。 　　那些驾驶员疯狂玩弄着飞行器，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让飞行器坠海或者爆炸，只是一个劲地狂飙，冲自己猪突猛进。 　　发射的导弹会被紫龙用什么东西轻易毁掉，密集阵列已经激活调整方向，如果地效飞行器再往前跑，它就会被舰队外围的火力撕碎。 　　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 　　近了，更近了。 　　突然！ 　　一团墨绿色的荆棘毫无征兆地在巡洋舰甲板上爆发，荆棘像是活物一样吞噬了甲板上来回跑的海员，触手般的荆棘钻进密集阵列的缝隙里，生生将之拔起来！ 　　连带着巡洋舰前方的舰炮也被堵住，生涩的齿轮转动声说明其无法转向！ 　　正是安洁莉娜从绿龙那里缴获的战利品，两枚魔法戒指，一枚能施展“植物滋长”，另一枚能施展“命令植物”！ 　　而这种荆棘不是其它，正是绿龙当初用以袭击安洁莉娜的工具。以生物血肉灵魂为营养，会依靠本能捕猎的魔化植物！ 　　现在它被安洁莉娜的法术激活，正通过管道，舱门钻进甲板下面大肆屠杀！ 　　安洁莉娜之所以到现在什么都没干，就是趁着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时候，把这种荆棘扔到船上，不单单是这艘巡洋舰，大部分舰船都有这种荆棘制成的棒子的身影。 　　安洁莉娜一次性用光了魔法戒指今日的所有施法次数，在三艘巡洋舰上造成骚动，膨胀的荆棘团直接让原本严密的防线出现了空缺！ 　　抵消飞行器组成的冲击阵型一个转向，贴着巡洋舰直奔航母而去！ 　　被荆棘缠身的巡洋舰立马开火，后甲板还能使用的密集阵列激射弹幕，AI控制下击毁了一艘飞行器，接着紫龙告诉俯冲，四脚踩烂密集阵列，爆炸的子弹射进鳞片，让她痛苦地闷哼一声。 　　“就是现在，全部都有，开炮！！发射导弹！给我连那艘巡洋舰一起炸沉！” 　　丹佛大吼。 　　所有舰船调整炮口，导弹呼啸着起飞，这里是硝烟与金属的狂想。 　　轰轰轰轰！ 　　巡洋舰如丹佛所愿化为火海，连带着附近的两艘飞行器也翻倒沉没。舰桥上的军官们个个面露不忍，他们亲手谋杀了自己的战友，但军事法庭大概率不会降下审判。 　　不过现在不一定了。 　　“什么情况！？？” 　　丹佛快要暴走了，他已经有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但刚刚用一艘巡洋舰天地同寿打法拼掉了几艘地效飞行器跟巨龙，解决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但舰桥内突然警铃大作，整个指挥室都染上了红色。 　　“海，海怪。” 　　“什么？” 　　轰！ 　　长满鳞片的触手从海中探出，将一艘舰船包裹住往水里拖拽，它的体表带着高温，散发着硫磺的恶臭，吸盘带着倒刺，吐出黑色的浓烟。 　　咒法系七环法术，“怪物召唤术”，刘刹何用许多六环法术卷轴换来高级法术卷轴，召唤出了炼狱凶暴章鱼，开始发动进攻！ 　　但这些家伙只是障眼法，它们虽然强大，能短时间重创船只，不过真正的后手还是刘刹何自己！ 　　他拍动着尾巴，法术强化之后速度飞快贴着海床穿过舰队，在航母远处上浮。正是他触发了警报！ 　　所有舰船都收到了警报，驱逐舰疯了一般驱动着狂奔靠近航母，而航母甲板上，没有紫龙牵制的战斗机终于肆无忌惮起飞。 　　刘刹何刚刚探出脑袋，航母搭在的自动炮台便猛烈开火！ 　　子弹撞在刘刹何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五环防护系法术“次级钢铁守护”！受术者免疫任何非魔法金属武器伤害！ 　　刘刹何吸取在电器街跟狗爷作战的经验，这次动手提前准备了该法术！ 　　“安洁莉娜！趁现在！” 　　就像阳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紫色闪电突破云层，破碎的鳞片在她身边旋转，安洁莉娜双目充血，奔雷般朝航母冲来： 　　“甘妮娘！” 　　龙息·能量刃。 　　巨龙顶着地勤的火力冲到甲板上，踩碎一台装弹车，脖子后仰，胸部散发光芒，眼睛看着舰桥上一张张人脸，张嘴吐息！ 　　能量刃划过舰桥，将指挥室下层削断，整座舰桥摇摇欲坠。 　　刘刹何张嘴一百八十度咬在甲板上，牙齿嵌入其中，“牛之力量”“法师盔甲”发动！ 　　他的肌肉绷紧，身体拉出半个圆，恐怖的力量砸在舰桥上，好似战锤敲打盔甲，将破损的舰桥打断，摔在甲板上！ 　　同时“腹纳乾坤”吐出施法材料，巨蟒身子一缩，在甲板上留下几颗带血的牙齿，快速念咒 　　“法术瞬发”发动，五环法术“硫酸法球”“强酸守护”“酸雨术”启动！ 　　强酸砸在甲板的飞机和人员上，蕴含魔力的酸液立刻溶解了他们的躯体，恶臭与惨叫，哀鸿遍野。 　　“没事吧？”刘刹何喘着粗气说。 　　安洁莉娜甩了甩头，抠出一枚高射炮弹，鲜血立马流出来，她满不在乎道： 　　“有任意门在，小伤。你呢？” 　　“不是很好，咳咳。”刘刹何全身看上去比安洁莉娜断鳞遍生好多了，但其实内伤颇重。 　　“刺激钢铁守护能挡下金属，挡不住冲击力，我现在有些脑震荡，站不稳。而且上浮过程中挨了几发水雷跟鱼雷，肺破了。” 　　他说话跟破掉的风箱似的。 　　“结束了吧？” 　　“哪能啊，你信不信，关岛的舰队已经起航正在往这儿赶，所有军事基地的飞机都已经起飞。损失一艘常规动力航母，哪怕快退役也不是白宫能平息怒火的理由。” 　　“那……先把这艘船搞沉？”紫龙歪头问。 　　“……好主意，干一个算一个。先把舰队剿灭，再回去召唤女神，剩下的烂摊子，让女神处理。” 第259章 ：怒海狂澜（三） 　　随着航母舰桥被摧毁，整支舰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即，炮火以更加疯狂的节奏响起，巡洋舰，驱逐舰开始不要命似的朝地效飞行器开炮，一发又一发鱼雷下海，密集阵列癫狂地喷吐着金属风暴。 　　但是地效飞行器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蜥蜴人和褴衫军团已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上了船，开始了魔法与科技的近身肉搏。 　　与此同时，一艘巡洋舰在友舰边缓缓减速，试图帮助另一艘船上的同伴消灭蜥蜴人跟褴衫军团。 　　而这恰恰中了诡计。 　　巡洋舰微微晃动，一只有着淡绿色鳞片，有四条腿的龙兽人一矛插进甲板，前蹄蹬踢着爬上了船。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只龙兽人也从前甲板上船，他俩挥舞金属长矛，三下五除二扫断了天线，随后一拳敲碎舰桥，吐了口唾沫在里面。 　　唾沫与空气接触了几秒，仿佛进行了什么化学反应，陡然燃烧起来，在惨叫和子弹高温爆裂中，这一船的指挥体系已经完蛋。 　　至于防卫力量？ 　　龙兽人沿着船边一矛一矛处理掉了，只要上了甲板，那些士兵也不是问题。 　　“烦人的虫子。”身高十英尺的龙兽人操着通用语，不爽地打着喷嚏，同时脚下乱踩着，留下一地猩红。 　　他们并不擅长游泳，全靠地效飞行器载着靠近船只，然后再下水。这艘巡洋舰不减速的话，龙兽人也没机会靠近。 　　他们曾经是绿龙的部下，最初被安洁莉娜捕获的时候宁死不降，直到来了地球，见到辽阔的土地和大量人口赏赐，他俩终于屈服。 　　没办法，龙兽人精英也想尽忠，无奈安洁莉娜给的太多了。 　　而且回到费伦的道路被刘刹何堵死，龙兽人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回家。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有享受咯。 　　一只龙兽人抓起士兵，熟练地剥开他的衣物，扔进嘴里咀嚼，同时冲同伴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接着他的脑袋就被一发炮弹击中，炸成了肉酱。 　　血沫飞溅，糊了半个甲板。 　　另一只龙兽人眨巴眼睛，立马意识到问题，他迅速冲刺想跳回海里，身体还在半空中就被两发炮弹击中炸成红色的花。 　　是另一艘重型巡洋舰，它直接冲着这艘舰船开炮了。 　　整艘龙兽人所在的巡洋舰被弹幕击中，甲板断裂，炮弹炸穿了船只侧面，巡洋舰开始沉默，并在海面形成一道足以吞没所有试图逃生船员的旋涡。 　　残存的舰队迅速调整了战斗编制并依照军衔最高的舰长指挥，开始不顾友军开火了。 　　轰! 　　航母甲板被一发导弹击中，金属跟橡皮泥似的膨胀，断裂。刘刹何被爆炸掀翻，他忍受着耳鸣和耳孔里通讯器的白噪，冲安洁莉娜狂吼： 　　“见鬼！明明他们的任务是活捉你，可怎么连麻醉弹都没有？！” 　　“你想用什么导弹麻醉我？”安洁莉娜爪子扣住甲板，努力维持平衡还嘴，“人类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打个半死拖回去不久什么都有了？” 　　看着起火的航母和上下报警的刺耳声，刘刹何苦笑着向海里滑去：“好嘛，都不用我动手，他们自己代劳了。” 　　“是害怕褴衫军团的小崽子们控制军舰吗？之前的地效飞行器也是他们在操控。”安洁莉娜勾住航母的肚子，翻身躲开炮击，钻进水里，同时咯咯笑，“他们放心好了，小崽子们的水平跟我的国家差不多，地效飞行器那种水平还成，航母和战舰是开不动的……总不能一条几百米的大船，跟智能汽车一样一键启动，声控操作吧？” 　　她用的是东瀛语，虽然不熟练，但意思非常清楚。 　　“现在怎么办？我没后手了，手上倒是有些法术，但人家这么拼，我怕搞沉这支舰队就没力量应对后面的人了。”刘刹何的身体在海面环起，好像一条美女蛇。 　　“你总是这样。”安洁莉娜摇头，“自己有推断和猜测。情报来源却从不分享。相信我，这样不讨女孩喜欢。” 　　安洁莉娜如是说着，深吸一口气，吐出能量刃，将低空飞过的战斗机拦腰斩断，“那么他们的增援什么时候能到？” 　　“随时。” 　　刘刹何轻声说，“这取决于白宫的决心。台风会对舰船与航空器造成巨大的损伤，甚至驾驶员失事的可能，但是，这都建立在得不偿失的情况下。现在嘛……刘刹何努努嘴，你觉得几个人命重要，还是这支舰队重要？” 　　他跟安洁莉娜身处战场，却一点也没有急躁的样子，明明他们应该尽快解决掉舰队。 　　可是…… 　　头顶上呼啸的火炮把航母轰得东倒西歪，很明显之前有人开炮做榜样，这些家伙干脆就不管不顾了。 　　或是刘刹何跟安洁莉娜的操作让墙街跟白宫彻底愤怒，拼着巨龙的消息全世界曝光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今儿不付出血的代价，刘刹何是别想讨到好。 　　“休息够了吗？” 　　“好多了，脑震荡轻了些。”刘刹何慢吞吞地探起尾巴，取出施法材料吟唱起来。 　　“拉瑞异界连结”跨位面与盟友进行沟通。 　　“喂喂？哪个混球给老子打长途？我之前说过这几天老子有事吧？” 　　柯曼德老态龙钟的声音在刘刹何耳边响起。 　　“老师”巨蟒不好意思地说，“我这里出问题了。” 　　“什么！”柯曼德尖叫，“我的活祖宗，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整个教会都在等您呐！魔法阵都画好了！” 　　“不是魔法阵的问题，是人选”他连忙解释。 　　一通竹筒倒豆子似的快速说完，老人叹气连连：“好吧好吧，我来一趟地球吧，唉，这边只能让大主教住持了……妈的，你这次是阴沟翻船吧！” 　　“哪能啊。”刘刹何嘿然，“我可是龙卷风里求活路哩！您什么时候能到？” 　　“准备材料，穿过两座传送门，怎么也要半小时，你坚持一小时没问题吧？” 　　“那没……额，现在不敢打包票了。” 　　“怎么了？” 　　“没什么，你搞快，我这边忙，挂了。” 　　说完巨蟒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头顶传来重炮轰鸣！ 　　有一艘巡洋舰绕过来了！ 　　等刘刹何在浮出水面时，已经在几海里之外。 　　他上半身探出水外一米左右开始施法，伴随着冗长的咒文，附近海域的水开始泛黑。 　　六环四灵系法术“黑水污化” 　　大法师奥秘·狂野奥术启动“法术强效发动”！ 　　而三阶道途能力·奥术超魔熟稔的能力，因为之前就发动过，所以这一道法术也享受了超魔加成，威力不可与标准的“黑水污化”同日而语。 　　海底那暗无天日的寒流和海床里，无数世代生物的尸骸中的负能量星星点点汇集起来，被魔法驱动着，搅起浊沙上涌。 　　当那艘巡洋舰怒吼着发射炮弹进入这片海域时，刘刹何已经保持着与巡洋舰若即若离的距离离开这里。 　　进入这里的船员立马感觉到发自灵魂的寒彻，除了少数人以外，多数船员不约而同出现了眩晕，恶心，呕吐乃至瑟瑟发抖。 　　这道法术对同一个人的影响只有一次，但将持续存在。 　　也就是说，这艘船上没能豁免法术效果的人，将会丧失战斗力。 　　而施法材料不过是深海鱼的骨头罢了。 　　鮟鱇鱼，带鱼，东瀛市场上到处都是，不是什么值当货。 　　唯一的问题是，六环法术刘刹何以往因为顾忌官府眼线，很少使用，不是很熟悉罢了，激战中往往一时间不会选择这种不娴熟的法术。 　　“呼！再来一次吧。” 　　他开始迅速下沉，轻松游进黑色的海水里，肌肉贴紧巡洋舰身，沿着船身划上去。 　　卡着船舷的视角，刘刹何肌肉绷紧，积蓄力量。 　　他知道自己八成已经被锁定的位置，但是密集阵列达不到舰船周边，而大部分海员都中了魔法无力反抗，正是自己的机会。 　　等到力量到达一个临界点，他松开肌肉，尾巴破开海浪，铁棒似的呼呼飞舞，笔直砸向舰桥！ 　　“一个……” 　　他毁掉了巡洋舰的指挥部，再度潜入水中。 　　“次级钢铁守护”在身，刘刹何的尾巴被金属风暴击中也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势，只不过皮下淤血免不了。 　　他张开嘴，“法术瞬发”“魔牙术”“牛之力量”发动。 　　刘刹何艰难地用尾巴拍击巡演舰身，巨力让舰船侧面产生形变，但还不足以渗水。 　　他探出水面，给自己施加防护酸液的法术后，一口“强酸吐息”喷在被自己砸凹陷的地方，接着施施然下潜离开。 　　没有潜艇针对自己，他的身体又比坚硬的潜艇灵活太多，贴在船下鱼雷和导弹根本伤害不了自己。 　　说到底人类还是陆生动物，飞机在天上还有诸多手段，但海里是另一个世界，船只的正下方永远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刘刹何如法炮制地摧毁了另一艘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安洁莉娜在于天上的战斗机缠斗，时刻都有烟花在高空炸响。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有机会返回江户住持工作的。 　　直到安洁莉娜的吼声在铅云上炸响： 　　“来了！” 　　巨蟒眼睑一张，精神起来。 　　这是台风天越发往北，风速开始减缓，虽然依旧暴雨倾盆，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 第260章 ：天门洞开 　　残存的舰队迅速转向，开足马力离开，防空炮跟舰炮不要钱似的轰击着，打得刘刹何跟安洁莉娜手忙脚乱。 　　至于蜥蜴人和褴衫军团，则如狂风中的小舟，兜兜转转难逃沉没的命运。 　　在台风天的大海狂飙，还要躲避重炮，有几艘直接在漂移过程中被炮弹的余波波及翻了，剩余的则被炸毁。 　　不过问题不大，安洁莉娜敢带这么多精锐出来，是因为经过三年无拘束地繁衍，新生代已经足以支撑部落了。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都跟刘刹何一样在海里扑腾着，想要离开。 　　但当贴着云层的轰炸机群和护卫战斗机群赶到的时候，刘刹何知道，今儿怕是没几个人能活着回去了。 　　那标志性的“W”机身，如同蝙蝠一样在高空稳定前进，漆黑的涂装与黑夜融为一体，但在热窝中分外显眼。 　　舱门开启，龙虾下蛋似的炸弹自由落体，巨蟒一个激灵，全身鳞片竖起，好似炸毛的猫。 　　“要死要死要死！”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爬上脊椎，他忙不迭地下潜，身子晃得比舞娘还妖娆，全速前进。 　　短粗的炸弹外壳翘起，数百枚子炸弹在大风中仙女散花落在海上。 　　连串的爆炸让海面震荡起来，海水与火焰混合着掀起老高，好像有无数触手搅动大海似的。 　　正在竭力逃跑的刘刹何被紊乱的冲击波命中，还有些炸弹在他头顶爆炸，鳞片和表皮抗住了水压跟爆破没有开裂，但肌肉与脏器损伤不少，巨蟒在水里闷哼着呕出大团鲜血，染红一片。 　　海里很亮，因为上面一片火海，那帮狗日的用集束炸弹犁了一遍后，又投放了海量燃烧弹！ 　　这是不给我冒头的机会吗…… 　　他眼睛有些花，单调的珊瑚礁在火焰映照下明灭不定，有的格外耀眼好似钻石。火海的大红在海床留下暗淡的颜色。 　　这里已经不是浅海了，海床比较深，刘刹何躲在这儿能避开大多数空袭。 　　“不愧是工业大国。”刘刹何疼得鳞片张不开，不能通过皮肤换气，“捕猎跟战争的手段截然不同。” 　　出动一支全副武装航母编队究竟是为了震慑东瀛还是安全抓捕安洁莉娜，刘刹何不清楚。 　　但在舰队重创，天气逐渐好转的现在，地球唯一的超级大国终于向刘刹何掀起自由民主旗帜下冰冷的钢铁。 　　这种不分敌我的地毯式轰炸，出动B-21（刘刹何与世界脱节太久，他脑子里对于轰炸机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型号）隔绝自己，战斗机防止安洁莉娜再度闯进轰炸机群。 　　正想着，海水里涡轮声由远及近，正是之前被爆炸波及的一号攻击核潜艇，它只是简单修补了一下，便再度奔赴战场了。 　　“诱饵么？我吞掉饵食就会被天上的飞机炸成渣。” 　　对面的指挥官吸取了教训啊，但也更让刘刹何确认灯塔国捕获巨龙的决心。 　　这些东西不过是拖延的手段，真正的杀招还是从关岛赶来的舰队，在东瀛拥有八十四座基地的灯塔国油，弹充足，铁了心要活捉安洁莉娜。 　　不然直接动用“上帝之杖”就完事了。 　　可问题在于他不能不吞，潜艇现在还能解决，等增援多了之后他就更没戏了！ 　　“安洁莉娜和我要争取时间，不能回江户……妈的！拼了！” 　　他还有神话能力“英雄不亡”，现在的伤势勉强撑得住，还有机会！ 　　“安洁莉娜！我有法子摧毁轰炸机群，牵制战斗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给我默契一点啊！”巨蟒吐着血想着，从臂环里取出一个用玻璃瓶含在嘴里，同时开始上浮。 　　“法术瞬发”“巴洛魔烈焰护身” 　　巨蟒探出火海的一瞬间，凝固汽油黏在他身上，形成厚厚的燃烧层，他却没有任何不适。 　　刘刹何用分叉的舌头拔起塞子蘸了点瓶子里亮晶晶的粉末，开始高声吟唱，舌头在嘴唇涂抹。 　　六环防护系法术“星辰斗篷” 　　微星组成的斗篷笼罩刘刹何全身，像是少女唇膏闪烁，他用神话之力延长法术效果，而后戴上一枚储法戒指。 　　“任意门”发动。 　　火蛇刹那间钻到高空，直接缠在轰炸机上，剧烈的颠簸让他头晕目眩，轰炸机骤然承受不平衡地压力，开始摇晃着下坠。 　　巨蟒尾巴一甩，重锤一般破坏另一架轰炸机的翅膀。 　　电波急转，护卫的战斗机加速，在远处绕了一个大圈折返。 　　轰炸机群拉开，将刘刹何暴露出来。 　　为首的战斗机瞄准发射导弹，刘刹何间不容发施法，“法术瞬发”“次元跳跃”！ 　　他在轰炸机上腾挪着，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一发导弹命中了自己人。 　　“FXXK！”飞行员咒骂着，切换机炮开火。 　　子弹命中刘刹何，瞬间变成漂亮的闪光微星，煞是好看。 　　“上帝啊，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巨蟒一口咬碎驾驶舱，带着被风压拖长的火焰消失，下一秒，微星组成的披风出现在另一架轰炸机上，故技重施。 　　安洁莉娜此刻也看清楚形式，从藏身的云层中离开，双足扣碎战斗机的驾驶舱，把那名倒霉蛋扯了出来丢在另一架战斗机上，拍出血淋淋的痕迹。 　　她大声嘲讽：“灯塔国人都是这种没卵子的吗？跟我决战到天亮啊！” 　　说罢龙吟不断，龙威激荡，让本就紧张的飞行员们出现短暂的失误。 　　刘刹何适时施展“魔法飞弹”“隐雾术”干扰战斗机视线，两个怪物通力合作，效率极高，很快便摧毁了十几架飞机。 　　这时候刘刹何身上的魔法效果闪了几下消失。他刚想续一发，机炮的子弹便顶进了血肉。 　　“嗷！” 　　机炮子弹炸出一串血花，巨蟒仰头栽倒。安洁莉娜再度释放龙威震慑，收缩双翼急速下坠：“你在干什么？怎么不提前准备？” 　　“我……我他妈是法师啊！”刘刹何大口吐血，“过度施法对精神压力超大的，我根本没时间调整！刚刚就是眼前一黑就中弹了。” 　　巨龙扭头一口闪光吐息，抓住刘刹何的脑袋丢出去，躲开机炮扫射，焦急道：“没时间了，放水路怎样？” 　　“灯塔国基地里的军队已经开进江户，川鹤子正带人伪装后阻击，柯曼德正在沟通魔法阵。” 　　边说他边吐血，拼尽力气施展了一发“高等镜像术”复制自己的幻象，拖延敌人。 　　“我扛不住了，至少要休息十分钟等精神压力缓解，你快躲起来！” 　　“躲你妈！对面又来人了！”安洁莉娜摁着刘刹何的头，暴怒之下口水喷了巨蟒一脸。 　　远处战斗机轰鸣声清晰可闻，在安洁莉娜黑暗视觉的眼中，每一架都带着音爆云。 　　她咽着口水，心想这玩意儿撞在身上铁定要死。 　　“喂！还有办法没有？没有我先撤了，柯曼德住持魔法阵的话，说明仪式已经开始了吧？我现在走也不算逃兵。” 　　“废话！” 　　刘刹何后背喷着血，他咬住舌头不让自己昏过去，同时激发神化之力“恢复力”，伤口血液飞快凝固，内伤逐渐修复，“你飞得过战斗机？往东瀛飞的话，灯塔国会强迫官府交出你我……” 　　“那怎么办！” 　　战斗机开始追赶，全弹发射！ 　　海量导弹机炮冲着他们射来，安洁莉娜心一狠，就要丢下刘刹何独走！ 　　“等等！” 　　“什么？” 　　“风停了。”刘刹何呆呆地说。 　　“那不是更惨？你自求多福……诶？” 　　安洁莉娜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魔力紊乱了：“怎么回事？” 　　“狂乱魔法区！”刘刹何惊叫，“看江户！” 　　断电的江户城上空，被风吹起的垃圾停在空中，云层僵硬不动，像是按了暂停键的视频。 　　伴随洪钟大吕地“嗡”声，整座城市的天空好像都爬满的蜘蛛网似的裂痕。 　　电信号混乱，魔力凭空消失，海面的水瞬间结冰又立刻汽化，飞机引擎莫名熄火，导弹在天上乱转。 　　巨蟒的镜像一一消碎。 　　“女神！女神要来了！” 　　刘刹何冲紫龙大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传达不出去。 　　地下的魔法阵亮起，魔法灵光即便是不依靠“秘法视力”也清晰可见。 　　它竟然穿过厚重的混泥土，在地表显现出来！ 　　江户的百姓惊讶发现引力好像变弱了，桌上的水果，小件物品缓缓漂浮在空中，耳边传来老人似说似唱的语言，不属于地球的任何一门语言。 　　带着奇怪的魅惑力，所有人的心提起，他们本能觉得自己要见证什么。 　　江户川江水滔滔，掀起波浪，冲出无数河童，他们翻滚着，瑟瑟发抖。 　　整个东瀛的妖怪都警觉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江户，接着这股畏惧，担忧的目光从江户绵延到傲来，跨过大陆，遍及世界！ 　　吟唱声越来越大，好似整个超级都市圈的人类都加入了进来，所有电器都停止运转。 　　大的要来了！ 　　一点银色的光斑在江户上空浮现，虚幻而飘逸。 　　伴随海潮般的颂声，银色光斑化作长矛直刺苍穹！ 　　台风的强大气团被瞬间清空，遮蔽群星的乌云消退，繁星之下，那银色长矛溃散，化作一面银镜，倒影着整座城市。 　　银火，魔法女神的银火已经进入地球了。 　　“柯曼德，老子爱死你了！”刘刹何蛆虫一般在空中扭着，他下坠的速度非常缓慢，完全不必担心会摔死。 　　倒影城市的银镜里浮现淡淡的雾气，一名女子的面庞若有若无，缓缓靠近。 　　下一秒，她就从“镜”中进入现实。 　　以她为中心，无匹的灵气被转化为多种属性的魔力，江户的每一个妖怪，每一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人都战栗着，他们惊觉自己体内多出了些奇怪的，前所未见的魔力。 　　第二个人影来到地球，江户的樱花树第一秒抽枝，第二秒发叶，第三秒含苞，第四秒盛放！ 　　一个又一个人影从镜子降临地球，浩浩荡荡的力量与光辉让人挪不开眼，那银镜不再倒影江户，而是浮现出一个神奇的，超乎常人想象的瑰丽世界。 　　极乐境·魔法女神神国。 　　整座超级都市圈在没有电力的情况下自信亮起所有灯光，飞禽走兽，虫鸟游鱼都欢快地鸣叫，无数神使奏乐，恭迎神祇到来。 　　刘刹何看得如痴如醉，他心有千言万语，此刻只化作一句长诗：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终于，终于。 　　天门洞开，身为神选的他完成了女神的任务，他即将走向光明！ 第261章 ：命运（大结局） 　　江户川区，柳生真一郎目瞪口呆地看着天上的银镜和煌煌人影，大声冲川鹤子道：“这就是你们信仰的神？” 　　一边说着，他的手钢刀似的插进战术头盔，一把捏碎了一名大兵的脑子。 　　脚边是丢弃的警用左轮，天门洞开，热武器失效的第一时刻真一郎便扔掉了枪，他的衣服被子弹得破烂不堪，但惊奇的是身体没有中弹的痕迹，只是嘴角挂着血，眼睛通红地徒手杀死一个又一个大兵。 　　川鹤子此刻握着风息，砍瓜切菜般解决掉面前的人，呼吸急促地回答：“是，其实我们现在不用再挡他们了，女神已经降临，这些人翻不起浪花。” 　　“什么屁话，老子可是警察！”真一郎啐了一口，“再等下去，他们指不定变成溃兵扰乱社会治安！” 　　川鹤子知道真一郎说的不错，灯塔国的大兵敢打敢战是建立在拥有完备的军事能力前提下，一旦弹尽粮绝，果断投降或者撤离也是灯塔国的传统了。 　　如今热武器一个都用不了，通讯设备失灵，四周不是异常针对课的警察就是川鹤子从放水路里带来的妖怪和魔法师。 　　这两股人搅合在一起，真一郎是看在刘刹何帮忙引走了灯塔国大部队的份上，答应过来剿灭残军，川鹤子则是要解除灯塔国对江户湾的控制，让真中大木能顺利抵达城内。 　　入城的道路已经被快速行动的灯塔国给封锁了，真中大木只能从海路进城。 　　但灯塔国明显没打算放弃对江户川区的调查，派出小股军队再度进来，与他们碰个正着，激战至今。 　　听见真一郎坚定的话语，川鹤子露出犹豫的神色。她委实不想再打了。女神已经降临，所有危机都迎刃而解，灯塔国的士兵跑了也起不了大乱子。 　　倒是她这边…… 　　闻辽和一干妖怪躲在魔法师小队的后面，正喘着气慌张不已。 　　他们体内的超凡力量正被女神的魔网转化为纯粹的魔力，现在毫无战斗能力。想必柳生真一郎也是如此，不过他执念很重，强撑着不走。 　　“我们要撤了。”打定主意，川鹤子吹响口哨招呼人聚拢。 　　“什么！”柳生真一郎一身血，好似刚从血海里拎出来，他狰狞道，“你想违约？！” 　　“少说废话。”川鹤子此时已经转身了，“即便东瀛真的要脱离灯塔国，政治上也必须考虑灯塔国的感受，女神可不会无缘无故庇护这个国家。” 　　“嘶-呼！”柳生真一郎喘着粗气，一忍再忍，终于闷声道：“收队！” 　　…… 　　皇居。 　　天皇在天守阁上跪坐着，他面前是魔法女神密斯特拉，以水嫩透光肌肤与流泻黑色长发的年轻美丽人类女子形象现世，她穿着式样简单雅致的暗色丝制长袍，以及嵌着宝石的网状束腰，这个物品代表蜜丝特拉掌管的魔法网络。 　　天皇与妻子儿女此刻都将头颅磕在了榻榻米上，他们见到了神迹。 　　原本衰老的天皇与皇后，在女神赐福下恢复了年轻的身体，并答应解决灯塔国与东瀛的冲突。 　　这让他心悦诚服。 　　等他们再抬起头，不见女神踪影，只有一面人头大小，刻着红雾流出，有七颗蓝白星星环绕的神徽散发着幽光。 　　…… 　　天亮了，异象随着太阳升空而消失，电器重新恢复正常，灯塔国的军队却莫名其妙保持着克制。 　　灯塔国白宫。 　　追牛·巴弗劳披着兽皮袍子，耸着眉眼，双手拢在袍子里，一身鸟羽头冠，纹身刺面地与代表文明的白宫高官们站在一起。 　　而不远处被藤蔓环绕的窗前，总统大人正满头大汗地与一株白宫中养了七八年的关上植物说话，那株琴柱草如今生得及其巨大，主干浮现出一张苍老的人脸，正怒声斥责。 　　一名高官抱着资料和紧急报告，眼神瞟了一眼身旁即便是衰老却也高过自己半个头的牛头人，脑子里回忆着关于他的资料。 　　追牛·巴弗劳，印第安人信仰里的神使，牛头人一族如今数量少之又少，三年前失踪一段时间，再度出现后创立了以达尔文进化论为基础的进化学派，被白宫视为可以拉拢控制印第安地区的派系…… 　　谁能料到如今会是这个局面呢？ 　　他垂眼看着报告。 　　五大湖的入侵物种斑马贻贝一夜之间消失，原本灯塔国每年耗资数百亿都清理不干净，堵塞管道，爬满船底乃至大坝，让官府头疼的斑马贻贝就这么消失了。 　　南方沼泽惊现成群的十米以上鳄鱼钻入密西西比河，高原地区突然出现大面积森林，贫瘠的印第安聚居区长出了参天大树，树干长出人脸……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这个叫追牛的家伙分不开……东瀛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墙街会如此逼迫白宫？为什么要开赴军队？ 　　他并非军事体系官僚，对此不甚了解。但国内环境异变如此明显却不能不过问，底下人都忙疯了，都等着总统及幕僚们定音呢！ 　　“抽烟么？”一个长满老茧，毛发稀疏的非人手臂递了根雪茄，官员下意识摇头。 　　“是你的损失。”追牛耸耸肩，自顾自点燃，周围人看着这在会议室内抽烟的牛头人，敢怒不敢言。 　　“放心。”追牛吐着馥郁的烟，惬意道，“墙街那边神秘女士会帮诸位解决的，自然之父追求生态平衡，斑马贻贝违背自然，抢了五大湖生命的生存空间，所以被消灭。高原的丛林是自然之父许诺给印第安人的家园，也是地上神国。墙街的资本家神秘女士（密斯特拉的别名）已经答应了天皇，祂会解决的。” 　　“怎么可能，墙街可是控制着我国金融……”官员下意识反驳。 　　追牛乐了：“化不可能为现实的才叫神祇啊，你们嘴里的上帝从来不管事。不可观察，从不回应的神，那还信上帝干嘛？还不如跟我信自然之父呢。至少自然之父会回应我们的祷告和赞美。我说一句上帝是傻逼，拆了他的教堂。他都不会惩罚我，这不跟没有一样么。” 　　官员擦着汗，只觉得口干舌燥。 　　…… 　　“额……嗯，那个……额，谢谢？” 　　刘刹何有些手足无措地说着。 　　他现在在东瀛的一座无人岛上，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精神也前所未有的好。 　　他已经连上了魔网，女神梳理了江户附近的原始魔力，刘刹何的精神终于解放能肆无忌惮探索魔网中的魔法，基血管欢快地跳动，将女神驯化的魔力输送到全身。 　　关键在于，密斯特拉的化身，那名黑发美人就在他身边。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神祇。 　　不过女神刚一见面就说不必多礼，只以朋友相交便可，这倒让刘刹何原本想好的措辞被打乱，慌不迭下话都说不清楚。 　　“是我该谢你。”化身人类模样的女神坐在海边岩石上，梳理着长发。 　　“原本我以为你还要多花几年才能做到，没成想柯曼德和你竟然动作这么快。虽说地球这边局势因此变得不好，不过你倒是救了我的命。” 　　刘刹何眨巴眼睑，一脸不解。 　　“也对，你没看过《过度大历史》。”女神说着摊开手心，一本装潢古朴的书籍从祂手中跳出来，虚幻的书页哗啦啦翻动。 　　刘刹何看见了沸锅之年，他花了无数精力的那一年，在厚厚一本书中只占据一百来个字，接着是失落要塞之年，炽耀手掌之年，饥馑之年。 　　后面的每一年的事件和文字都远超沸锅之年，书页翻动，费伦的历史越过今年，进入未来，一个个事件刘刹何看得真切却又转瞬忘记，他像镜子一样映照着《国度大历史》，自己什么都没留下。 　　最终，当书页翻到1385-DR蓝焰之年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 　　“当希瑞克在莎尔的帮助和教唆下潜入咒文之心（Dweomerheart）谋杀了蜜斯特拉之后，无法想象的大灾难发生了。位面本身立刻崩溃碎裂，毁灭了萨弗拉斯并把阿祖斯和维沙伦两位神祇抛进了无尽的星界位面。没有了蜜斯特拉管理魔网，费伦各地和周边位面的魔法猛然挣脱了束缚，疯狂奔流。在费伦，这一事件被称为奥法之劫（Spellplague）。 　　成千上万的施法者陷入疯狂或被摧毁，而真实的物质世界则在日夜当空狂舞的层层碧蓝火焰中变幻不定。很多位面同样被移位或者被摧毁。只有强大神力才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的领域并对抗接踵而至的混乱。提尔、洛山达和淑妮行动起来对抗希瑞克，成功的把黯日监禁在至高王座之中，并宣判他至少要被监禁一千年。几个世纪之后的贤者们把魔网在蓝焰之年的毁灭做为旧世界结束，以及可怕的新世界开始的标志。” 　　“这……这……”刘刹何呼吸急促，完全不能想象一位强大神祇，魔法之神的未来竟然会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神会超前给予自己如此多祝福，为什么会催促自己打开与地球的连结。 　　他原本以为密斯特拉是贪图地球上百亿人口的信仰之力，没想到祂的目的是避难！ 　　希瑞克怎么敢杀魔法女神？！这是自取灭亡啊！ 　　看着陷入惊骇的巨蟒，密斯特拉手指做了个拨弦的动作，魔网顺着祂的意图搅动魔力，将刘刹何唤醒。 　　“托瑞尔世界每年都有许多其他世界的居民和旅行者来往，按照地球的说法，这种位面旅行叫穿越。” 　　祂轻声讲解着《国度大历史》的来历，“这本书的上一位主人也来自一颗奇怪的星球，那里的人唯一的能力是通过创作影响其它位面，他们通过一款叫《龙与地下城》的桌游间接影响着费伦的大历史。” 　　密斯特拉无奈道：“神祇是费伦最大的历史兴衰，《大历史》有许多地方与现实出入很大，但是关于神祇的部分一向非常准确。上一位主人在冒险中被熊地精盗贼团杀害了。他的东西时隔几十年被剿灭熊地精的法师找到并献给我，大约是两百年前。” 　　“从那时起我花了近五十年印证其中历史，发现一次只能看清《大历史》未来几年的记录，所有妄图通过神祇改变历史的行为都会遭到反噬，那些年的活动为蓝焰之年的我的死亡埋下了伏笔。” 　　“这……”刘刹何说不出话了，神祇层面的宿命论，神祇的反抗也是历史之一环吗？ 　　“当时我并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要我得到这本书，但我顺应预言，把那人手里的其他书籍复制了很多份，传送到托瑞尔之外的世界。” 　　刘刹何惊了，他期期艾艾道：“所以说，我，我的费伦资料……” 　　“嗯。”密斯特拉点头，“都是一百多年前我随机传送的过程中传来的……或许是其他旅行者带来也说不定，所以我才让你不必在意礼节。你与我一样，都是依据这些规则书的人，按照书中说法，我们是跑团的。” 　　说到这里，祂眯起眼笑起来：“不过这个团着实厉害，神祇，妖怪，异位面的牛头人，整个教团。应该是有史以来质量最高的团队吧？” 　　刘刹何无言以对。 　　“我会尽全力给你提供支持，东瀛的皇帝承诺加入教会，你很快会获得一个国家的帮忙，现在，我的朋友，请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刘刹何看着海潮进退，白天平静的大海与昨晚甜茶地别。 　　“其实我想修一座浮空城，然后带着川鹤子他们离开地球，找个其它能生存的星球开垦，做个大地主。” 　　密斯特拉歪着脑袋：“你不想在地球得到应有的地位吗？你可是神选哦，还帮女神那么大的忙，求求祂说不定就成咯。” 　　密斯特拉这么说着，似乎女神跟祂是两个人。 　　刘刹何仔细想了想，再度摇头：“科技与魔法必然有很多矛盾，我和川鹤子作为正式挑明者无疑汇聚天下目光，跑路是最明智的。根据《国度大历史》，费伦额混乱肉眼可见，而且……” 　　“魔法是艺术而非工具。”他抬起头，言语间有些苦涩，“虽然我不是很认同，但不参与战争，避免战争应该也符合女神的初衷吧。女神在地球也不会想着征服是吧？” 　　“……真是会拾好听的说，好吧好吧，就不给你太多压力了，后面的事情让柯曼德和教团做好了。你在地球好好发展，浮空城需要很多高级魔法师和炼金产业，给我培养地球的本土施法者，不难吧？” 　　“敢不从命。” 　　巨蟒低下头，以示臣服。 　　“你这人没意思。秩序恶怎么都这幅德行，什么地方都把规矩看得太重，除了自己造反，否则一直都当乖宝宝……走了！” 　　巨蟒再抬头，哪里还有那美人身影？ 　　“呼！” 　　他长舒一口气，只觉得鳞片里满是汗水。 　　“距离蓝焰之年满打满算还有四年啊……”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只当老师开办学校传授魔法就是女神任务的全部了。 　　魔法女神，会被希瑞克谋杀，这是注定的命运。 　　但死的是费伦的魔法女神，关地球的密斯特拉什么事？ 　　只要地球的信徒够多，密斯特拉完全可以在地球准备后手反向杀回费伦，培养足额的信徒，这才是女神言下之意。 　　而这也符合刘刹何社神身份。 　　只有足够多的信徒才能让女神“复活”后又足够的力量保护大家，只有完善的魔法产业才能支撑浮空城的建设，殊途同归，他如今跟女神是一条战线。 　　至于西凡那斯……刘刹何个人觉得祂是出于看不惯地球生态和自然的衰败又或者不想参合费伦神祇间的破事儿才跑来“度假”。 　　所以未来对女神的帮助必然有限。 　　“再拼几年，进阶传奇建造浮空城就离开这个旋涡。”刘刹何喃喃自语，“川鹤子他们跟我一起走吗？” 　　“唔，她应该会跟我一起。”想了想，他的眼神柔和下来。 　　恍惚间，未来就在眼前。 　　全书完 　　作者的话：咳，老爷们好，小的运斤匠人。这本书磕磕绊绊，终于是写完了。自己觉得不太满意，就这么完结，很多老爷也觉得不高兴，但按照大纲的的确确是在这里完结的。再写下去，就成了反向的《奇幻自卫队》了。但这种国际局势，两个世界角力的描写，小的实在是无能为力。没有准备没有大纲强行写下去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垃圾了。老爷们看得不满意也和小的本事不足有关，第一次写书，有太多东西想塞进去，男主和川鹤子若有若无的感情线，闻辽跟真中合欢的感情线，东瀛诸妖的态度转变，三井财阀后期的处理小的都没写出心里想要的感觉。大概跟我没有恋爱经历，社会阅历又太少有关吧。很多大神说，完本一本书的收获和太监十本的差距是云泥之别，如今完成了一本，算是知道现阶段自己什么比较擅长，什么完全不擅长了，下一本应该能做到扬长避短吧（笑）还要感谢诸位老爷一路上不离不弃，很多老爷从本书上架前开始追读一直到现在，更有不少老爷默默看书不曾说话，但大家收藏和订阅在后台给予了小的很大鼓励，终于让这本书坚持了下来，万分感谢！最后，新书《恐怖铠甲在行动》已经发书了，点开作者头像就能看到。新书比起《我要做大妖》，设定和大纲都更为完善，向编辑寻求了许多帮助，应该能做得更好，还请感兴趣的老爷们多多支持。谢谢老爷在茫茫网络中选择本书，一路走来受益良多，期待能与您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