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七零夫妻养娃日常   作者: 流烟萝   文案:   林薇和宗绍是包办婚姻,结婚四年一直分居,以至于孩子生了俩,夫妻间却不比普通朋友更亲密。   林薇以为自己和宗绍会当一辈子的塑料夫妻,直到随军途中她做了个梦,才知道原来她的丈夫是年代文里女主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她,则是白月光的白月光。   小说里他们指腹为婚,夫妻恩爱,在她早逝后,他终生都在怀念她,再未娶妻。   梦醒后,林薇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想:   原来他这么爱我,那我也稍微爱他一点好了。   *先婚后爱,海岛养娃,家长里短日常文,架空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薇,宗绍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海岛养娃   立意:夫妻一心,其利断金   VIP作品简评   林薇和宗绍是包办婚姻,结婚四年一直分居,以至于孩子生了俩,夫妻间却不比普通朋友更亲密。直到随军途中过了个梦,她才知道自己是年代文没出场就去世的配角,而她以为和自己只是塑料夫妻的丈夫,为了她终生未再娶。觉醒以后,林薇更加珍惜生命,努力躲过生死劫,也在点点滴滴的相处中和丈夫从塑料夫妻,成为了亲密爱人。   本文通过男女主人公林薇和宗绍一家的日常,展现了七十年代的南方海岛的生活,故事整体轻松明快,温馨有趣,值得一读。  ? 第1章 白月光   在坐上从羊城到崖州岛的补给舰前,林薇从没想过自己会晕船。   她家就住在江边,小时候没少跟她妈坐船去江对岸玩,初时她妈上船前还会买片晕船药备着,但从来没用上,后来就不买了。   而且来时他们也坐过半天渡轮,从石城到省城,走江路更快些。当时她也半点事没有,下船后还能抱得起孩子。   谁想早上船开起来没多久,林薇就开始吐,中晚饭都没怎么吃,这会蔫里吧唧躺在床上,手脚都是软的。   想到明天下午才能上岸,林薇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在难受?”拿着两个饭盒从外面进来的宗绍问。   林薇摇头:“还好,你去哪了?”   宗绍走到林薇躺的架子床旁,打开铝制饭盒的盖子说:“我看你晚饭没怎么吃,就找炊事班借锅煮了点粥。”   他们搭乘的是军用补给舰,部队军纪严明,除非有特殊情况,三餐外不供应吃食,自己开小灶弄吃的也不行。   但林薇只是随军家属,又是头一回出海,晕船厉害,宗绍借锅给她煮吃的不算差别待遇。   林薇的确饿了,吐了一天现在呕出来的都是酸水,肚子里半点东西没有。但她又没什么胃口,抬眼看过去的动作懒懒的。   宗绍知道她难受,打开盖子后将饭盒拿到她跟前,给她看里面盛的粥和腌黄瓜条,希望能调动她的胃口。   粥是普通的白粥,并不浓稠,但也不算清汤寡水。腌黄瓜条则绿中带点黄,其中还点缀着少许红色辣椒。   “哪来的腌黄瓜条?”   岭南地区的人口味普遍清淡,补给舰上供应的食物也循了当地口味,中晚两顿饭,她丁点辣椒都没看到。   “也是从炊事班拿的,一般是早上拌粥吃。”宗绍见林薇意动,边说边从旁边桌子里拿出个勺子,跟饭盒一起递给她。   林薇没矫情,伸手接过饭盒和勺子吃起来。   粥煮好后晾了会,这会喝着温度刚刚好,很软烂。黄瓜条则如林薇想象中那样酸辣脆爽,就俩字,下粥。   她喝粥的时候,宗绍转身去看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兄弟俩。   别看兄弟俩年纪不大,这趟出门还是头一回坐船,他们可比当妈的要争气,给他们准备的晕船药一片没用上,全进了林薇的肚子里。   而且因为船上都是解放军叔叔,兄弟俩上船后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晚上吃过饭就困了,完全不用人管,特别省事。   给兄弟俩掖好被子,宗绍又坐回林薇床边,但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俩是七零年初结的婚,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年零三个月,时间不短,又有了两个孩子,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感情深厚,但实际上他们真不熟。   他们是包办婚姻,结婚前两人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相亲,第二次就是定亲。   婚后也没能相处多久,四年间他总共回了石城两次,一次是她生兄弟俩,一次是他母亲去世。而这两次加起来,他满打满算也没在家待够一个月。   这也是林薇来随军的原因,虽然她对爱情没什么期待,不介意和宗绍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但相敬如宾和陌生人还是有区别的。   相敬如宾的夫妻大多能过得不错,但陌生人的婚姻却难长久。   只是林薇没想到,哪怕熟悉起来,她和宗绍的婚姻也难长久,因为生离之外,还有死别。   三天前,在省城开往羊城的火车上,林薇做了一个梦。   也是通过那个梦,她才知道自己竟然生活在一本年代文里。   但她既不是女主,也不是女配,甚至她在小说里连个正式出场都没有。不过她也不算无名,因为她的丈夫宗绍是女主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而她——   则是白月光的白月光。   她和宗绍指腹为婚,夫妻恩爱,而在她早逝后,他终生都在怀念她,再未娶妻。   以上,是原着中关于林薇的介绍。   刚从梦里醒来那会,林薇每每想到这段话都很想哭,倒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被吓的。任谁一觉醒来得知自己只有一年可活,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但三天过去,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一来这梦虽然看起来很真实,但实际上真假未知,反正林薇觉得小说里关于她的形容前半段内容有误,接下来一年她和宗绍能有多相爱她不知道,至少结婚到现在这四年里,她没觉得他们夫妻有多恩爱。   二来如果梦是真的,她真的命不久矣,林薇觉得既然老天爷让她窥得天机,那以后她未必找不到逆天改命活下去的机会。   三来高高兴兴是一天,惊惧难过也是一天,如果必须死,她也希望自己留给孩子们最后的回忆是快乐的。   只是理智上这么觉得,感情上林薇却很难高兴得起来。   见她吃着吃着又开始叹气,宗绍开口说:“船上食物有限,等明天下船就好了。”   林薇回过神来,知道宗绍是误会了,摇头说:“我不是为这个叹气。”   “那是为什么?”   虽然林薇很想找人商量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但想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主要是这事太离奇,她为这长吁短叹显得太傻。   于是她咽下嘴里的粥后说:“没什么,就是船上待久了有点难受,我们明天几点钟到?”   “估计下午两三点。”   “从码头到我们住的地方有多远?”   “走路十来分钟,”宗绍想起林薇走路的速度,停顿片刻说,“带着明明他们可能要慢点,估计要半个多小时。”   想起自家儿子那小短腿,林薇点头:“那是不远。”   显然,林薇并没旧shigG独伽有领悟到宗绍的婉转,倒不是她不自觉,而是她从没觉得自己走路慢。虽然她走路没宗绍那么快,但毕竟身高差在这里,她上班那会跟同事一起去玩,她都是走得最快的。   林薇吃了两口粥,又问:“那咱们家是什么样的?院子里能看到海吗?”   宗绍先是点头,又说:“就是普通的砖瓦房,有两层,楼上有两间屋,楼下是客厅和浴室,厨房厕所都在外面。唔,厨房顶上是晒台,我回来前拉了两根绳子,可以晾衣服。”   林薇心想这房子可一点都不普通。   她家是农村的,房子不算小,但也没单独的厨房,只在外面搭了口灶,厕所就更不用说了,公厕,得去外面上。   跟宗绍结婚后她就搬去了婆婆那里,住得倒是宽松点,但厕所还是共用的,更别说单独的浴室,想都不要想。   因此,光听宗绍的描述,林薇就觉得这房子不错,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   但紧接着她又想起宗绍说过,厨房和厕所都是加盖的,便笑着说:“你盖房子花了不少心思吧?”   三林基地建制于五十年代初,早期人少,来随军的家属也不多。   如今二十年过去,不止舰队士兵人数翻了倍,够级别随军的军官家属也翻了好几倍,这也导致家属区一再扩建。   目前家属区的房子基本分为三种,一种是五十年代初建的老房子,这批房子基本在家属区后面,出入不太方便,但临海,而且是独栋,有院子。   一种是五十年代末批量盖起来的排屋,两到四户共一个院子,但规划好,屋里有厨房院里厕所,而且出入家属区比较方便。   最后一种也是五十年代末批量盖起来的,但也是独栋,屋子大且有院子,大多还靠海,风景好,但这房子是给领导,入住有级别要求。   因此,像宗绍这样刚够随军级别的,可供选择的房子其实就前两种。   而前两种房子中,排屋更受欢迎,毕竟房子新一些,住着更舒服,所以宗绍申请房屋的时候,排屋已经住满了,他能选的只有老房子。   当然,对住老房子的军官,部队也不是一点补偿都没有,在房子下来后他们会得到一笔补贴,用作房屋修缮。   毕竟房屋年尘久了,前任屋主爱护还好,要碰上不那么爱惜的,房子能不能住还是问题。   不过住进老房子的军官要么想着以后工作可能会有调动,要么打算等排屋空出来搬进去,大多数人都不想花太多钱去修缮房子。因此他们顶多将主屋刷白,窗户破了的修一下,反正囫囵能住就行。   但宗绍觉得既然要住,那就弄好点,这样家里人住着也更舒坦,就把里外都刷了一遍,原本的厨房改成了浴室,然后在院里加盖了厨房和厕所。   也因为如此,宗绍打好随军申请后,晚了两个月才回去接林薇。   不过宗绍不是那种做点事就要宣扬得人尽皆知的性格,只语气平淡道:“还好。”   林薇哦了声,又随口问:“那你盖这房子花了多少钱?我下船后记下账。”这是要紧事。   她刚跟宗绍结婚那会,他就已经是副连长,海军出海又有补贴,每个月七七八八加起来能有六十多。这四年里他从副连升到副营,工资也从六十多涨到了一百左右。   他在部队没什么开销,工资大头都寄了回去,剩下的没用完就攒了起来,算是私房钱,这是夫妻俩默认的。   虽然林母严格禁止林父藏私房钱的时候,林薇无条件站母亲,但结婚后林薇觉得这事得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宗绍这人别的方面不说,人品还是很靠得住的,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所以她在私房钱方面管得很松。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管得松有宗绍工资高,再加上夫妻两地分居,导致他工资对她不算透明,她怕管太严把人逼急了导致鸡飞蛋打等多方面原因。   而事实证明,宗绍这人的确靠得住,攒了私房钱也没乱花,这次盖房子的钱除了部队补贴部分,剩下的都是从宗绍私房钱里出的。   不过钱虽然没从林薇这里出,但记到账里还是很有必要的,她心里也能有个数。   宗绍没打算瞒着,说了个数。   林薇愣住:“总共?”   宗绍:“刨开补贴之后的支出。”   林薇:“……”   她妈是对的,男人就不应该有私房钱!:)   作者有话说:   因为新婚写得不太顺手,所以调整了时间线,导致开文推迟,为表歉意,开文前十天有红包掉落~   另外更新时间暂定每天中午十二点。   最后例行求下收藏,拜托拜托~ 第2章 第二天   白天昏昏沉沉,到晚上林薇反而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听着海浪声,直至凌晨才渐渐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林薇脑袋还昏沉着,就被人给挠醒了,眼睛一睁开,就看到明明伸着两根手指头往她鼻尖上顶。   林薇头往旁边一转,问:“你们俩干嘛?”   见妈妈醒了,明明心虚地收回手说:“爸爸说要开饭了,妈妈你好懒哦,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薇从床上坐起来问:“所以你要给妈妈做猪鼻子?”   小家伙嘿嘿两声,装傻。   林薇心里好笑,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只是现在是夏天,明明又是个好动的,蹦蹦跳跳很容易出汗。再加上船上洗头洗澡没那么方便,小家伙昨晚就没洗头,头发摸着不但不顺滑,还有些黏腻。   林薇倒没嫌弃儿子,只是想到家后得先来个全家大清洗。   正想着,宗绍领着瑞瑞打饭回来了,见她坐在床上,问:“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林薇说着就打了个哈欠,惊讶问,“你们俩一起出去的?”   宗绍上一次回石城是两年前,兄弟俩刚满一岁,还不怎么认人。虽然林薇时常会给他们看照片,但照片哪比得上真人,他这次刚回到家的时候,兄弟俩都不怎么愿意跟他亲近。   明明稍微强点,他打小就自来熟,虽然刚开始有点怵宗绍,但几天火车坐下来,心里已经开始崇拜起这个爸爸。   瑞瑞则比较慢热,也不爱说话,到上船时还是更愿意跟着妈妈。   本来他晚上也是要跟林薇睡的,但宗绍考虑到林薇身体不舒服就没答应,为此小家伙还闹了点脾气,晚上非要睡最里面,表示他才不要跟爸爸贴着睡。   想到小儿子这脾气,宗绍也有些无奈,说:“他看你这几天胃口不好,所以特意跟我一起去给你打饭。”   林薇早就看到了瑞瑞手里拿着的饭盒,但没想到是专门给她打的早饭,惊喜问:“瑞瑞你给妈妈打饭了?”   瑞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我想让妈妈多吃点,早点好起来。”   明明一听也连忙说:“我也想让妈妈早点好起来。”   林薇知道自己这几天情绪不太好,这其中固然有晕船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个梦带来的担忧。这些情绪,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想两个孩子都看出来了。   她忍住眼眶微热,伸手捏了捏兄弟俩的脸颊,笑着说:“妈妈会好起来的。”   母子说话的时候,宗绍将饭盒放到林薇床边的桌子上,打开盖子。早饭也是粥,配了几样咸菜,其中就有林薇昨晚吃的腌黄瓜条。   另外宗绍还打了四个开花馒头,瑞瑞拿着的饭盒里装着的则是四个包子。   包子有两种馅,分别是酸菜和粉丝,粉丝偏辣口,兄弟俩不怎么能吃辣,所以他给他们一人分了个酸菜包,然后又递了个粉丝包给林薇。   其实林薇这会又困又晕,不太吃得下去,只是看着儿子期待的目光,她还是伸手接过包子吃了两口。   看妈妈吃起包子,瑞瑞放心了,啃包子更加卖力。   将瑞瑞的反应看在眼中,林薇眼眶微热,虽然这几天她总告诉自己还没到绝路,可心里总忍不住恐慌。   但现在她没那么怕了,她还没有到绝路。   这样想着,林薇吃完粉丝包后,又就着黄瓜条喝了半碗粥。   兄弟俩胃口也不错,每人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粥倒没喝多少,也差不多是半碗。   吃饱喝足后,明明作怪地挺起肚子,问弟弟:“像不像个大西瓜?”   瑞瑞也觉得肚子很撑,但他习惯往后缩,不过听哥哥这么问,他还是仔细看了眼,摇头说:“西瓜是绿的,还可以吃。”   这年头水果不便宜,一般人家舍不得买。   但林薇结婚后顶婆婆的工作进了棉纺厂,到随军前工资已经有三十多,再加上宗绍每个月寄回来的钱,足够负担各项生活开支,所以隔三差五会买水果解馋。   他们出发前西瓜已经上市,林薇买过几回,兄弟俩都很喜欢吃。   不过西瓜性寒,林薇怕他们吃坏肚子,买得不算频繁,每次也不敢给他们吃太多。算算时间,他们上次吃西瓜已经是半个月旧shigG独伽前的事。   因此明明一说西瓜,瑞瑞就馋了,趁爸爸去洗碗的时候窝到林薇身边问:“妈妈,新家有西瓜吃吗?”   还在摸肚子的明明闻言也凑了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林薇,滴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林薇没去过崖州岛,不太清楚岛上有没有西瓜,想了想说:“有没有西瓜我不知道,不过岛上应该有很多好吃的水果。”   “有哪些好吃的水果啊?”   “听说有香蕉、芒果、椰子之类的。”林薇还知道榴莲,不过听说榴莲臭臭的,不知道好不好吃,就没提。   但这三样水果对兄弟俩而言也是陌生的,香蕉还好点,供销社偶尔会进货,只是价格特别贵,林薇也就吃过几次,其中有一次还是跟宗绍相亲那会,他提到她家的。   还有一次是去年秋天买的,但对还不满四岁的兄弟俩来说,半年前的事已经非常遥远,就算当时吃过,他们也已经忘记了香蕉的口感,因此追问起来。   “香蕉是什么?好吃吗?”   “芒果长什么样?好吃吗?”   “椰子也是吃的吗?好吃吗?”   显然,不管林薇说的是什么水果,长什么样,兄弟俩在乎的都只有一件事——好吃吗?   “香蕉很好吃。”至于芒果和椰子,林薇也没吃过,不过小说里提到过芒果和椰子,她想了想说,“熟了的芒果好像很甜,椰子是喝的,还能炖鸡,应该也挺好喝的。”   明明心思浅,一听就说:“那我要吃香蕉和芒果,还要喝椰子,吃鸡肉!”   瑞瑞则想得多点,问:“妈妈你吃过芒果和椰子吗?”   林薇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说:“妈妈没吃过,等上岛也许能吃到。”   虽然瑞瑞昨晚也没有洗头,但他不爱动弹,没出什么汗,头发摸着还是清爽的,而且发直柔软,拂过手指很舒服,于是她多薅了两下。   瑞瑞习惯了被妈妈摸脑袋,没什么反应,只是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下船?”   刚上船的时候瑞瑞还挺兴奋,时不时跟哥哥跑出去看解放军叔叔,但两天航行下来他有点倦了,想下船。   宗绍洗完碗回来,正好听到儿子的问题,说:“估计吃完中饭能到。”   林薇纳闷:“你昨天不说下午两三点吗?”   “早上风向变了,船现在是顺风,开得快点。”宗绍说完问,“你要不再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林薇的确有点犯困,就没强撑,嗯了声问兄弟俩:“你们困不困?要不要跟妈妈一起睡一会?”   瑞瑞比较贪睡,毫不犹豫地说:“要!”   明明则不想在房间里窝着,仰头问:“爸爸我可以出去看海吗?”   宗绍答应下来,跟林薇说:“那你带着瑞瑞睡觉,我带明明出去转转。”   林薇应了声,往外面挪了挪,让瑞瑞躺到她身体和墙壁之间的空位,再给他搭上被子就闭眼睡了。   ……   这一觉林薇依然睡得不是很安稳,中间醒了两次,但人还是迷糊的,眼睛也不大睁得开,只觉得好像有人进来,待了没多久又出去了。   再后来就是被宗绍叫醒的,到午饭时间了。   午饭是明明和爸爸一起去打的,他不像弟弟那么害羞,为此很是臭屁了一番,要不知道的,准得以为这饭是他做的。   不过林薇依然很捧场,先是笑容满面夸了儿子一番,然后努力干掉了半饭盒饭菜。   半饭盒饭菜听起来好像不多,但他们用的是又长又宽,底又深的铝制饭盒。   这样的饭盒装满后都够宗绍这样的成年男人饱餐一顿了,林薇今天吃得真不算少,特别是跟前两天比起来,饭量都差不多翻倍了。   将差距看在眼中的宗绍陷入沉思,或许他媳妇前两天吃那么少不仅是胃口问题,和打饭的人也有很大关系。   他,不如两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七零年代小夫妻》跟别人撞文名了,所以修改为《七零夫妻养娃日常》   PS:继续求收藏~ 第3章 到达   吃过午饭,补给舰停靠三林军港。   左手牵着明明,右手拉着瑞瑞走出补给舰后,林薇最先看到的不是碧海蓝天,而是远处停靠的大型军舰,以及码头下方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年轻军人。   他们腰部以下没入海水中,光着的上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古铜色泽。   嗯,很养眼。   只可惜她看了没几眼,就被不知道从哪绕过来的宗绍挡住了视线。   而且她放慢速度后,他走路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几次过后,林薇看向宗绍。   他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只是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微侧过头,语气淡淡的:“怎么了?”   林薇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并收回目光往前走去。   刚走出军港码头,就有个穿着海魂衫的年轻军人迎上来,冲宗绍敬了个军礼:“副营好。”   宗绍是年初那场海战中立了功才升的副营,级别上来后,他就给林薇去了信,让她来随军。   只是他上半年事情多,一直抽不出时间回去接他们娘仨,而他也不放心林薇一个人带孩子来,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则是因为火车上人多眼杂,怕她顾不过来。   于是,这一拖就到了六月中旬。   宗绍想着,放下行李回了个军礼,给林薇介绍说介绍说:“这是刘伟同志,部队分给我的勤务员。”又指指她说,“你嫂子,林薇。”   林薇笑着打招呼:“刘同志好。”   刘伟连忙说:“不用不用,嫂子您喊我小刘就行。”说完低下头,看着兄弟俩问,“副营这是您儿子吧?他们长得可真像!”   明明是个自来熟,不等爸爸介绍就说:“刘叔叔你好,我叫明明,这是我弟弟瑞瑞,我们是双胞胎,所以才长得像。”   听完明明这么一长串话,刘伟惊讶问:“明明今年几岁了?”   明明挺起胸骄傲地说:“三岁零四个月!”妈妈说过,满三岁就是大孩子了!   兄弟俩个头比同龄人看着高一点,刘伟本来以为他们四岁多了,结果还不到三岁半,更忍不住惊叹:“明明真厉害!”   他来当兵前家里侄子就四岁进五岁了,但他记得那会他侄子可没这么能说会道,吐字也没这么清晰。   不愧是副营的儿子!   对上刘伟满是崇拜的眼神,宗绍心里有些莫名,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提起行李说:“走吧。”   刘伟也终于想起正事,忙从宗绍手里接过编织袋说:“我来我来,车停在那边。”说着走向路边停靠的军用吉普。   ……   虽然这一路轮渡、火车、补给舰都坐过,但看到这辆军用吉普时兄弟俩都挺兴奋,特别是明明,上车后左摸右摸,前看后望,根本停不下来。   而从码头到家属区的路不算平坦,时不时会压到石子,吉普车就会往前腾一下。   正好中间有一会明明背着身子跪在后座,扶着靠背往后看,吉普车一腾,他人就止不住往后仰,后脑勺砰地一声磕到了前座靠背上。   这还是林薇反应快,一把抓住明明的衣服把他拉进了怀里,否则他不止会磕到头,整个人都得栽进座位之间的空隙。   副驾驶坐着的宗绍扭头看过来,问:“头撞到了?”   明明揉着后脑勺闷声说:“嗯。”声音听着有点可怜巴巴。   然而,身为爸爸的宗绍没半点心疼他的意思,只说了声:“该。”   林薇闻言噗嗤一笑。   磕到头却没能得到爸爸的安慰,明明心里本来就觉得挺委屈,这会再听到妈妈幸灾乐祸的笑声,顿时都要气哭了。   但他终究没哭出来,只扭头在妈妈怀里蹭了蹭,揉着后脑勺撒娇说:“疼,妈妈揉揉。”   林薇轻哼:“现在知道疼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伸手揉了揉明明的后脑勺,没鼓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林薇转头往外看去。   看看看着她觉得不太对,问:“家属区不是在海边吗?”   “是在海边。”   “那……”   林薇伸长脖子往外看去,映入眼帘的除了田地还是田地:“外面怎么看不到海?而且我怎么觉得我们越走越往里了。”   宗绍也跟着往外看了眼,说:“你搞错了,我们走的这条路跟海平行,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出码头的时候拐了个弯?就是从那里拐过来的。”   林薇回忆着之前的路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宗绍嗯了声,又斜向驾驶座上的青年,提醒道:“专心开车。”   正竖着耳朵听他们夫妻聊天的刘伟顿时一个激灵,直起腰喊:“是!副营!”   ……   当一家子坐上吉普车时,家属区某栋房子里有人正聊起他们。   最先提起他们的是个穿碎花衬衣的军嫂,纳着鞋底问:“听说宗副营长回去好一阵了,应该快来了吧?”   碎花衬衣旁边坐着的蓝褂子说:“应该快了,宗副营长好像是胡省人,在家待几天,半个月差不多了,不过你问这干啥?”   碎花衬旧shigG独伽衣笑道:“我这不是听说宗副营长家有对双胞胎,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双胞胎呢,不知道他们家孩子长得像不像。”   蓝褂子想了想说:“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听说双胞胎长得会比一般人俊点。”   两人对面穿白衬衣的军嫂闻言,撇了撇嘴说:“谁说双胞胎一定比一般人长得好看?他们不也是一个鼻子连个眼睛,难道就他们会长不成?”   又对穿蓝褂子的军嫂说:“要我说,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孩子长相还得靠遗传,爹妈模样不好的,生三胞胎四胞胎都没有用。爹妈长得好的,不是双胞胎孩子也长得好,像我家那仨,模样多俊啊!”   另两名军嫂:“……”   说这话的军嫂叫高秀莲,平心而论,她长得真不算丑。   尽管身高不算高,但也有一米六,身材谈不上瘦,但也不算胖,五官没多出挑,但也不至于挑不出优点。   总之,就是普普通通的长相。   她男人也差不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相貌在家属区这么多军官中排不到最后,但也进不了前列。   当然也有爹妈相貌普通,孩子却生得格外水灵的情况存在,可高秀莲他们家孩子真不在这范畴内,兄妹三个都是普通长相。   简而言之,高秀莲家三个孩子长得就跟“俊”这个字没什么关联。   也因此,在高秀莲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话后,两人沉默了下来。   但显然高秀莲对自家人的长相很有自信,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见两人没附和还特意问道:“难道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   两人闻言,都有些无语。   只是高秀莲丈夫赵峰级别高,是副团长,也恰好是穿蓝褂子的军嫂丈夫的顶头上司。所以平时来往的时候,蓝褂子军嫂会有意无意地捧着高秀莲。   因此,她心里虽然无语,面上还是附和了一句:“是这样。”   蓝褂子军嫂有所顾忌,穿碎花衬衣的军嫂可不管那么多,她男人又不是赵峰手底下的兵,她才懒得捧着高秀莲。   当然,她也没情商低到直接跟高秀莲说,我觉得你家孩子长得不行,只把话题扯了回去,说:“就算靠遗传,凭宗副营长的长相,他们家孩子模样也不会差啊。”   宗绍的长相,在整个三林基地都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滤镜深如高秀莲,也说不出宗绍长得不如她男人这种话,但碎花衬衣这话她也不爱听,便冷哼说:“那可未必,谁知道宗绍媳妇长什么样!”   碎花衬衣猜测说:“看宗副营长那热乎劲,他媳妇模样应该不会太差吧。”   她说的是宗绍修房子这事,以前房子分下来,大家都是随便捯饬捯饬就住进来了,所以谁也没觉得什么。   但随着宗绍申请的房子批下来,看他又是刷墙又是盖厨房修厕所,家属区里这些军嫂看自家男人的眼神都变了。   都是男人,怎么别个的丈夫那么有心,知道在媳妇来之前把房子弄得好好的,她们男人别说刷墙盖房子,恨不得连卫生都想让我们来了再打扫呢?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因为宗绍这一通忙活,家属区众军嫂都觉得他肯定特别稀罕自己媳妇。   这年头大家过得都糙,女人都是用澡盆在房间里洗澡,男人更随便,打盆水光着上身坐在院子里就能洗,所以家属区的房子都没有专门的浴室。   至于厕所,家属区后来新盖的房子里倒是有,但早期盖的房子都是去外面上公厕。   她们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媳妇能住的更舒坦,宗绍何必大张旗鼓腾浴室盖厕所,刷层白墙修修窗户就差不多了。   宗绍模样俊前程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他媳妇能让他这么稀罕,模样肯定不差。   碎花衬衣不提宗绍盖厨房修厕所这事还好,一说高秀莲脸色就拉了下来。   虽然家属院里大多数军嫂都觉得排屋条件好,但高秀莲是少数派,她更愿意住老房子。   一来住老房子的军嫂基本都是这两年才来随军的,丈夫级别大多不高,基本都是营级或者副营级,而她男人是副团长。   虽说部队军纪严明,她不能张着丈夫级别高欺负其他军嫂,但平时来往的时候,其他军嫂大多会看在她丈夫的份上,对她更客气,甚至像蓝褂子军嫂那样有意无意地捧着她。   高秀莲很享受这种吹捧,每当这时候,她都会在心里暗爽,并庆幸自己来随军了。   二来老房子在条件上虽然不如排屋,但地方大啊,而且他们家住的还是老房子中最大的一套,大小加起来足有五个房间,前后院都比别家大一半!   别说住排屋的那些军嫂看了羡慕,就是住在老房子里的这些军嫂,也都很羡慕她家地方大。   但经过宗绍这么一捯饬,高秀莲家的优点就不那么够看了。   想到这段时间大家提起宗家那羡慕的语气,高秀莲忍不住说:“那可未必,说不定人眼神不好呢!而且她还没住进来就要修这修那,人肯定娇气得很,来咱们岛上未必熬得住。”   高秀莲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里更添几分幸灾乐祸:“万一宗绍费老劲修好了屋子,她没住两月就受不了要回去,那场面就好看咯!”   听着高秀莲这话,蓝褂子军嫂没什么反应,碎花衬衣却捂住了牙。   酸,忒酸! 第4章 新家   如宗绍所说,新家的确是一栋两层的砖瓦房,而且在经过那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后,房屋砖体颜色有深有浅,侧面墙壁还有裂开重新修补过的痕迹,看着挺有年代感。   虽然外面看起来有点老旧,但屋里挺新,楼上楼下墙壁雪白,窗户玻璃透亮,一看就是新换的。   家具倒是有新有旧,比如饭厅里的饭桌斗柜,都是前任屋主留下的,板凳倒是新打了几张。还有客厅里的茶几,看着也有点旧了,但木头是好的,宗绍就没扔,还打了一长一短两个木头沙发放在旁边。   楼上主屋家具都是新的,床是宗绍找人打的,没刷油漆,就原木色。衣柜和梳妆台也是同色系,不过这俩是他托人从县里供销社带回来的。   听到这林薇问:“县城大吗?离咱们这多远?”   “比石城小很多,能逛的就一条路,不过县里有个电影院,抽空我带你去看看。”至于有多远,宗绍想了想说,“走路估计有点远,骑自行车快点,二十多分钟能到。”   林薇叹气说:“我来之前把自行车给卖了。”   这年头结婚讲究三转一响,也不用都有,能拿得出一两样就行。   宗家在这方面挺有诚意,买三转一响的钱和票都准备好了,但林薇觉得收音机不是很有必要,她不怎么听,至于缝纫机是宗母家里有,整两台纯属浪费钱,就只让买了支上海牌的手表,和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手表买的是女士表,婚后在林薇手上戴着,自行车不分男女,但宗绍在部队,也基本是她在骑。   但林薇要随军,工作不管是卖还是让给别人,处理后她都不再是棉纺厂职工,棉纺厂最初分给她婆婆的房子她都不能再住了。毕竟等着分房的人那么多,单位不可能为她把房子空着。   因此随军前,林薇把大件的家具,锅碗瓢盆,能卖的都卖了,卖不出去的也都送了人。自行车是最后卖的,买主也不是别个,就是她娘家大嫂。   但再不是别人,银货两讫后自行车也不属于她了。   这会说起来,林薇心里便生出一丝遗憾,毕竟是她结婚的东西,又陪着她度过了四年时间。   宗绍沉默片刻说:“过几天我陪你去县里供销社看看,再买辆自行车。”   自行车便宜的一百多,选个大点的品牌,如飞鸽、永久这样的,少说要两百多。她刚随军过来,工作没定,估计也不怎么出门,实在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而且如果这世界真是一本小说,她又没能改变命运,说不定新买的自行车骑不到一年又要卖掉,便摇头说:“这事不着急,以后再说吧。”   宗绍不知道林薇心里所想,以为以后就是过段时间,便嗯了声,转身去隔壁屋找俩孩子。   林薇则独自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入眼的是和石城截然不同的风景。   石城是重工业城市,钢厂、水泥厂、玻璃厂的烟囱一年四季没有停歇地往外排出浓黑烟雾,导致天空长期灰蒙蒙。   但窗外的天空是被水洗过的蓝色,洁白又柔软的云朵点缀其中,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蓝天之下,只无边无际的碧蓝大海,海面上并不平静,海风带起层层波浪,掠过摇曳的渔船,直向金色沙滩而来。   当海浪撞到沙滩,刚聚起的海水便迅速分崩离析,并退向大海,只余下没跟上大部队的螃蟹,在沙滩上无助地爬行着。   沙滩上一排棕榈树抖动着长长的叶子,仿佛在嘲笑螃蟹的傻里傻气。   林薇唇角翘旧shigG独伽起,收回目光往楼下看。   入眼的是一个不算大的院子,进院右手边是新盖的厨房,白墙平顶,顶上用砖块围了一圈,里面就是晒台。   从林薇的角度,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宗绍拉的那两根晾衣绳,以及固定在矮墙上支撑晾衣绳的那两根被削成Y字型的木棍。   再把目光移到厨房对面,那是一小块菜地,不过这房子空了半年,地里早没什么蔬菜。野草倒是长得挺茂盛,但早被宗绍除掉了,这会看着便有些光秃秃的,   厕所则修在了后院,从后门旁边开了扇小门进去。   林薇刚进屋的时候进去看过,里面蹲坑用的是瓷砖的,而且厕所窗户挺大,平时做好通风,上完厕所及时冲洗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味。   只看这个厕所,修房子这钱就花得值。   当然,这事不能多想,想多了还是会肉疼。   正想着,林薇就听从隔壁屋跑进来的明明兴高采烈问:“妈妈!我以后真的有自己的房间了吗?”   林薇回过神来说:“你和弟弟睡一个房间。”   在明明看来,他和弟弟之间是不分你我的,他们共一个房间,就等于他有了自己的房间,顿时欢呼起来:“我有自己房间咯!我是大人了!”   城里住房紧张,孩子们都是跟爹妈一起住,到一定年龄后家里才会想办法隔出空间让他们自己睡。   因此,在棉纺厂家属院的小孩心里,有自己的房间就等于长大成人了。   像明明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渴望成为大人,仿佛那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一样。但林薇一直没放兄弟俩自己睡,一是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二也是怕他们晚上睡觉不知道盖被子着了凉,毕竟还小。   现在林薇依然不放心让两个孩子单独睡,但宗绍已经分好了房间,明明又在兴头上,她就没出声反对,跟着走出主卧。   二楼是L形结构,长的是主卧,前后通透有窗户,短的是次卧,面积就主卧一半大。   房间门口是一条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门打开是个小阳台。阳台上放了个生锈的洗脸盆,盆里装满了泥土,应该是用来种花的,只是前任住户搬走后没人管,盆里的花早已枯萎,也是光秃秃的。   阳台门旁边就是楼梯,楼梯有两层,上面一层楼梯下就是后门,厕所门也从这里开。下面一层楼梯旁边则是厨房,唔,厨房现在被改成了浴室。   回到二楼,主卧次卧房门差不多是挨着的,林薇走出主卧房门,就看到了次卧的模样。   和主卧都是新家具不同,次卧家具基本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   家属区的房子最初分下来时,部队会给准备基本的家具,比如主次卧的床、衣柜、书桌、饭桌等,这些家具是屋主搬离后不能带走的。   不过家具比房屋容易坏,所以住进来的住户也会陆陆续续更换家具,反正宗绍拿到钥匙时,屋里已经不见部队最初准备的家具。   但就算是之前屋主陆续更换的家具,也没多少好的。   倒不是前任屋主不爱惜,而是海边潮湿,家里有人住还好点,经常开窗通风,仔细维护家具也能用十来年。但这房子空了大半年,窗户一直紧闭着,空气不流通,家具就霉得快些。   宗绍拿到钥匙后,把那些烂得不能用的家具都劈成柴堆到了厨房角落,只是缺胳膊断腿的都修好,放到厨房或者浴室当桌柜用。再好的比如主卧的床和衣柜,则被他洗干净后搬到了次卧。   这两样家具用的都是好木头,看着虽然有些久了,但没霉没虫,洗干净后还挺像那么回事。   就是床和衣柜都是按主卧尺寸买的,搬到次卧后有点占地方,屋里人一多就容易转不开身。   但林薇转念一想,以后兄弟俩有没有那么多能带到房间的朋友都未必,她现在操心这些太早了。   总体来说,次卧还算不错,就是挂的窗帘太旧了,伸手一摸还全是灰尘。主卧窗帘也差不多,而且上面还有两个洞,看得因为很想把窗帘给换掉。   看到林薇手上的灰,宗绍说:“我晚点把窗帘拆下来洗一洗。”   林薇说:“直接换窗帘吧,我来之前找厂里买了不少有瑕疵的布料,里面有几块大的,正好可以拿来做窗帘。”   棉纺厂的仓库里堆了几货架瑕疵布,上头一直没想好怎么处理,林薇愿意花钱买,不给布票厂里也是乐意的。   其实这些布料说是瑕疵布,实际上问题都不大,基本就挑丝和被打湿后颜色晕染开两个毛病。   前者布料一般都不大,除非裁剪开做鞋面,否则用处不大,但如果不那么讲究,给孩子做裤头穿也挺好。后者问题基本是颜色不均,做成衣服穿出去不好看,但做枕套、沙发套等在家里用的东西挺好,当然,也可以做窗帘。   只是窗帘算大件,手缝起来比较慢,再加上他们刚搬进来可能会比较忙,换窗帘的事估计得往后延一延。   想到这窗帘还得讲究用一段时间,林薇改口说:“先把窗帘拆下来洗洗也行,等新窗帘做好再换上。”   唉,要是缝纫机没卖就好了,以她的速度,用不了一下午就能做好三条窗帘。   但她也知道,就算没把缝纫机卖掉,她现在估计也用不上,路途太远,缝纫机太重,实在不好带,还是手工缝吧。   “行,那我现在把窗帘拆下来。”宗绍说着走到窗户边,开始拆窗帘。   林薇没想到他行动这么迅速,愣了下上前说:“我帮你吧。”   “不用,窗帘脏,而且我一个人能行。”   宗绍用胳膊把林薇挡开,轻轻松松拆下窗帘扔到外面走廊上,然后进主卧继续拆。林薇虽然帮不上忙,但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活,想想还是跟了过去。   只是她刚进主卧,就听到外面传来女人声音:“有人在家吗?”   “有!”   林薇应了声走到窗户边,一低头就看到三个女人站在院子里,估计是听到了的她的声音,三人也抬头看了过来。   然后林薇就看到其中穿碎花衬衣的年轻女人眼睛一亮,笑着说:“你是宗副营长媳妇吧?我们刚才在隔壁聊天,听到车声就猜你们可能是到了,所以过来看看。”   虽然不认识楼下三人,但这里是基地军官家属区,楼下三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既然是邻居,总不好让人在下面干站着,林薇跟宗绍说了句“我去招呼客人”,就下楼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高秀莲   林薇下楼的时候,院子里三人在说话。   “你们刚才看清楚没?宗副营长媳妇那模样,啧啧,难怪他那么稀罕,”穿碎花衬衫的军嫂一脸羡慕,“你们说她那皮肤怎么养的,白得都发光了。”   碎花衬衣边说边拿眼睛瞅高秀莲,要不是顾忌着都在家属区住着,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真想问一句,刚你还说人宗副营长眼神不好,现在打脸不?   虽然碎花衬衣没问出来,但她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高秀莲哪看不出她的意思,脸色冷下来说:“会发光的那叫灯泡,再说了,皮肤白有什么用?就她那瘦巴巴的模样,一看就没什么福气!”   碎花衬衣听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就看不惯高秀莲这样,跟她说一她非要扯二,等你跟她扯二了吧,她又开始说三的人,承认自己不如人有这么难吗?非得死鸭子嘴硬!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看到出现在堂屋的人影,就把话给咽了回去,迎上去笑着说:“我们过来没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林薇脸上也带着笑,把人迎进客厅坐下。   只是人坐下后她想起家里没茶水招待客人,便面带歉意道:“我们刚到,还没来得及烧火煮水,所以可能……”   “没事没事,我们刚才在她家喝了好几杯水,不渴。”碎花衬衣连忙摆手,说完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一拍脑门说,“差点忘了,我叫王芳丽,我男人跟宗副营长是一个团的。”   介绍完自己,又指着高秀莲说:“这是高秀莲同志,她男人是二团的赵副团长。这是李琴,她男人也是二团的。”   经过王芳丽这一通介绍,林薇对三人有了大概了解。   王芳丽是这三人中最健谈的,看她说话应该是三人中最好相处的,但另外两人应该是她拉过来的。   高秀莲则有点自持身份,当王芳丽提到她丈夫是副团长时,她不自觉挺直了腰杆,没说话,只冲她点了点头,显然来得不是很心甘情愿。   看相貌,李琴应该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沉默的,可能因为高秀莲丈夫是她丈夫的领导,她说话时会不自觉看高秀莲的反应。   而且王芳丽刚才说她们在隔壁聊天,现在又说刚才在高秀莲家喝了茶水,显然,高秀莲是住在她家左边的邻居。旧shigG独伽   林薇之所以确定是左边而不是后边,主要是因为过来时后面院子里坐了有人,她看清楚了,不是高秀莲。   想到这林薇有些头疼,虽说家属区就这么大,想去哪家串门都容易,不愁没人来往。但前后左右邻居总是不一样的,挨得那么近,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碰上好相处的,关系会比一般邻居更近,可要是碰上不好说话的,那麻烦事就多了。   希望高秀莲只是不好相处,而非不好说话吧。   心里担忧,林薇面上笑容依旧,自我介绍说:“我叫林薇,双木林,紫薇花的薇。”   高秀莲淡淡点头,仍是那副冷淡模样,李琴则朝林薇笑了笑,没吭声,三人中最捧场的要数王芳丽:“林薇,这名字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林薇浅笑着说。   “是吧?”王芳丽高兴起来,“对了,我今年二十六岁,你多大了?”   林薇回答说:“我周岁二十三。”   “那我托大叫你小林了,”王芳丽说着抬起头,左右打量起来,“别说,这房子粉刷好了还真像那么回事。”   “花那么多钱,可不得像回事!”高秀莲冷哼一声,转头对林薇说,“小林不是我说你,部队分下来的房子又不是不能住,何必另外花那么多钱弄这么花里胡哨?看看你们刷的这墙壁,修的厕所和浴室,依我看,很浪费。”   得,这高秀莲何止是不好说话,她还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林薇脸色淡下来:“高同志,虽然你家住在海边,但我们才刚认识,你就跑我家来指手画脚,不合适吧?”   “什么叫指手画脚?我这是好心提醒你!”高秀莲觉得林薇很不识好歹,语气更添几分凌厉,“伟人说过,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你应该好好反思自己!”   林薇气笑了:“你别给我扣帽子!你是看到我拿公家的针了,还是看到我拿人民的线了?要是都没有,你凭什么说我贪污,说我犯了大罪?”   高秀莲气得站起来:“我什么时候说你贪污了,我说的是你铺张浪费!浪费就是在犯罪!”   林薇才不怕她,站起来用更大的声音反问回去:“我的衣服,袖口磨破了都在穿,我平时吃饭,碗里剩下一粒米都要吃完,你凭什么说我铺张浪费?”   “你人还没住进来,又是刷墙又是盖厕所,你敢说你不铺张浪费!”   “我刷墙盖厕所就叫铺张浪费?照你这么说,以后部队干脆不要给随军住进老房子的军官家属维修补贴好了,反正修了也是铺张浪费!还有排屋那边每家的厕所,干脆全敲掉好了,上什么厕所,多浪费啊!”   林薇这话听起来只是阴阳怪气,但要是传出去,高秀莲这仇恨就拉大了,全军家属都得恨死她。   显然高秀莲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气得浑身发抖:“我、我什么时候说部队不该给维修补贴了?”   “是啊,部队可以给维修补贴,但我们不能拿这钱来修房子,否则就是铺张浪费,是犯罪是不?”   “我没这么说!”   林薇做困惑状说:“你说我修房子盖厕所铺张浪费,可我问你是修房子浪费,还是有单独的厕所浪费的时候,你却说你没这意思,那我就不懂了,你到底是觉得这两种行为浪费,还是单纯看我不顺眼,上门找茬来了?”   高秀莲当然不可能承认前者,一旦她点头,就会得罪一大票人,就算她男人是副团长也遭不住。但承认后者也不行,否则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名声也不用要了。   最终高秀莲只能借口家里有事,落荒而逃。   高秀莲走后,李琴也匆匆离开了,只剩下王芳丽眼睛发亮地看着林薇。   王芳丽早看高秀莲不痛快了,就是他们师长媳妇,平时跟她们这些军嫂说话态度都很和气,从来不因为丈夫级别高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高秀莲倒好,男人也就是个副团长,成天把姿态摆得高高的,非得所有人都捧着她才行。   这次撺掇高秀莲来宗家,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不惯高秀莲那普通却自信的模样,想看她打脸。   只是她没想到林薇战斗力这么强,直接把高秀莲给说得落荒而逃了。   想到高秀莲那火烧屁股的模样,王芳丽看林薇的眼神就不只是发亮,而是崇拜了。   而在林薇看来,高秀莲这人的确有些自我,爱对人指手画脚,跟她当邻居,以后可能少不了摩擦。   但要不是王芳丽撺掇高秀莲过来,她也不会在还没摸清楚家属区情况的时候,就跟人发生争吵,闹到现在的地步。   现在王芳丽是看够戏了,但她也把高秀莲给得罪透了。   虽然林薇不怕事,但想到高秀莲身后的副团长,也不由有些头疼。   因此,这会她是真没什么心情继续招待王芳丽,便语气冷淡道:“我家里还有事,你看……”   王芳丽也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听出林薇话里的意思连忙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顿了顿又说,“刚才对不住,我真没想到高嫂子会这样。”   事情都这样了,林薇还能说什么,摇头道:“没事。”   王芳丽点点头,又说:“那我改天来找你玩。”说完就走了。   看着王芳丽走出院子,林薇一转头就看到宗绍站在楼梯口,吓一跳问:“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有一会了。”   “听到我跟高秀莲吵架了?”   “听到了。”   林薇问:“那你怎么也不知道下来给我撑腰?”   宗绍:“……”   刚听到楼下声音变大的时候,他是想下来给媳妇撑腰的,只是他人还没下到一楼,就听到她把高秀莲怼得哑口无言,就停住脚步了。   其实林薇就是随口一问,没真打算找宗绍的茬。   今天的争吵完全是高秀莲一手挑起来的,不管最后她多生气,心里多委屈,说出去也是林薇更占理。   但如果宗绍掺和进来,场面就成了他们夫妻联手欺负人,占理也成了不占理。   现在这样刚好,如果高秀莲丈夫是聪明人,就不该,至少明面上不该为这事记恨她,跑去找宗绍的茬。   想到这林薇特意问了句:“我得罪了高秀莲,以后她男人会不会给你穿小鞋?”   宗绍说:“没事。”又问她们刚才都说了什么。   林薇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把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宗绍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他就决定盖厕所和厨房不是一拍脑门做的决定,施工前就找后勤的人问清楚了,还跟领导报备过。   修房子超支的钱也都是他自己贴的,没多拿部队一分,领导知道后都没说他什么,哪有高秀莲多管闲事的份。   更别提高秀莲张口浪费闭口犯罪,要不是他媳妇嘴皮子利索,这顶帽子扣下来,他全家都得遭殃。   看宗绍脸色不太好,林薇面露迟疑:“真没事吗?”   宗绍肯定点头,但见林薇还是不放心,沉吟说:“我会抽时间找赵副团好好谈谈这件事。”   林薇终于放心:“嗯。”   作者有话说:   继续求收藏~ 第6章 不好惹   赵峰走进院子的时候,瞟到隔壁院里虽然没人,但大门敞开着,厨房烟囱里冒出缕缕白烟,进屋边军装扣子边问:“宗绍把他媳妇接过来了?”   问完半响没得到回应,赵峰脚步一拐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他媳妇拿着抹布用力擦着灶台,一张脸拉得老长。   赵峰挑眉:“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高秀莲一听他这语气就来气,把抹布往灶台一甩说:“除了隔壁新来的还能有谁?”   赵峰面露惊讶:“隔壁?宗绍媳妇?”   “新来随军的除了她还有谁?”高秀莲没好气地问,“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真不知道宗绍什么眼神,放着罗云那么好的姑娘不要,找了这么个货色!”   赵峰眉头微皱:“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高秀莲不满:“什么叫老黄历?罗云被调走才一年多,我就是为她不平,为宗绍耽误好几年,结果他转头就娶了别人!”   其实高秀莲跟罗云关系没那么好,只在带孩子上军区医院打针的时候见过几次。   罗云喜欢宗绍这件事,高秀莲都是听其他军嫂说的,当时她很不齿罗云的为人,觉得她太不矜持,而且人宗绍都结婚了,她还对人念念不忘,实在让人看不起。   以前高秀莲站在原配立场上看不起罗云,但现在有了林薇的衬托,罗云在她心里就成了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但赵峰是清楚怎么一回事的,罗云是喜欢宗绍没错,当初她姑姑还撮合过两人,但宗绍没答应。之后没多久,宗绍就请假回了老家,等再回来就多了个对象。   当时赵峰还跟人说宗绍想不开,罗云本身条件不差,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长得跟朵花似的,学历也不差,初中毕业后上了几年旧shigG独伽卫校,毕业后走关系被分到了三林基地卫生院,更别提她还有个当政委的姑父。   要不是她一门心思全在宗绍身上,以宗绍当时的级别,真不一定够得上这样条件的姑娘。   还是年轻啊。   但不管怎么样,宗绍在感情上没有可指摘的地方,更没对不起罗云。   因此一听高秀莲这有失偏颇的话,赵峰眉头就皱了起来,但他也懒得跟媳妇辩驳,只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到外头说。”   夫妻一体,让人听到还以为他故意败坏宗绍名声,平添麻烦。   高秀莲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只是看丈夫表情严肃,就把到嘴边的“为什么”给咽了回去,抱怨说:“你是没看到宗绍媳妇那嘴脸,我好心跟她说房子能住就行,没必要弄得太花里胡哨,浪费钱,结果她就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故意找她茬!你说气不气?”   尽管林薇没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句话,但高秀莲觉得她就是这么个意思,就这么说了。   赵峰也觉得这话难听,忍不住嘀咕:“宗绍这娶的什么媳妇?你也是,没事跟人指手画脚说这些干什么?”   高秀莲不乐意了:“什么叫我指手画脚,我明明是好心劝她!”   “是是,你是好心,可人不领情有什么用?”   “要不我为什么那么生气?要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才懒得劝她,反正花的是他们自己的钱,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赵峰不附和还好,一附和高秀莲就抱怨得更起劲了,吃饭的时候嘴巴没停过,听得赵峰脑仁疼,吃饱撂下筷子就出去了。   说来也巧,刚出自家大门,赵峰就看到了隔壁站在水池边洗碗的宗绍。   虽然在高秀莲口中,宗绍媳妇有百般不好,但在赵峰看来,那都是她们女人间的事,跟他们男的没关系,就走过去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宗绍边洗碗边说。   赵峰哦了声:“怎么是你洗碗?弟妹不在?”   “她身体不舒服,就我洗了。”宗绍语气平淡问,“你们吃晚饭了?”   “他们还在吃。”赵峰想起晚饭时他媳妇抱怨的那些话,顿了顿说,“下午你嫂子和弟妹好像发生了些不愉快。”   宗绍清洗干净最后一个碗,拧开水龙头洗了两遍手说:“我正好想找你聊聊这事。”   “你说。”   赵峰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宗绍却被婉拒,诧异问:“你不是抽烟吗?”   宗绍说:“媳妇孩子在家。”   赵峰拖长声音哦了声,没想到宗绍还是个妻管严,笑道:“成,那我就自己抽了。”边说边划开火柴,点燃嘴巴叼着的烟。   他吸烟的时候,宗绍开口了,说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嫂子最近在哪上班?”   “上班?她没上班啊?”赵峰一愣,紧接着想起宗绍媳妇刚来随军,便说,“你是想给弟妹找个工作?”   “她工作的事不着急,我就是纳闷,嫂子是去了街道办,还是进了纪检委,怎么上别人家看到不顺眼的,就指手画脚起来了?”   赵峰听明白了,宗绍这是知道了下午的事,给他媳妇讨公道来了。   虽然他觉得这事高秀莲没处理好,他找宗绍提这事也是想说和说和,解开误会,但听完宗绍这绵里藏针的话,他就不那么痛快了,心想多大点事啊,至于嘛!   于是赵峰脸色淡下来:“你嫂子都跟我说了,她说那些话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好心提醒,只是她这人性子直说话也直,你别见怪。”   “你觉得你媳妇跑到我家,说我们的修房子盖厕所是铺张浪费,还说伟人说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是因为好心?”   赵峰闻言眉头一跳,宗绍说的前半句还好说,后半句发散开就严重了,就算高秀莲是他媳妇,他也再说不出她是好心。   只是他和高秀莲多年夫妻,不可能这么简单听信宗绍的一面之词,沉吟片刻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媳妇亲耳听到的,能有什么误会?如果你不信,可以找我们团焦卫平的媳妇王芳丽同志,或者你们团王副营长媳妇李琴同志求证,她们下午一起来的我家,高同志说的那些话,她们应该听得清楚。”   宗绍继续说:“我就奇怪了,我修房子盖厕所过程中没多拿部队一分补贴,花的都是自己的钱,怎么就贪污犯罪了?还有,修房子前我就在后勤问过,墙壁能不能刷,厕所能不能修,后勤都说没问题,上头领导也没反对,怎么到了高同志口中,我忙活这些就成了铺张浪费?”   宗绍连证人就说出来了,赵峰心里不由信了八、九分,再想起晚饭时高秀莲的抱怨,脸色黑沉下来。   亏她还有脸抱怨宗绍媳妇不知好歹,要是别人给他扣这帽子,他早两巴掌甩过去了!这事没这么容易完。   赵峰正气恼着,就听宗绍说:“本来我想直接告到纪检委,但后来转念一想,我们两家能成为邻居也算是缘分,更何况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的为人我清楚,高同志那些话肯定不是你的本意,就说先找你谈谈。”   一般来说,军嫂之间发生口角都是找街道办或者妇联解决,这两个单位上班的都是随军家属,同为女性,开解起人来更得心应手。按街道办和妇联处理问题都是以求和为主,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把事情闹大,最好是告到纪委,纪委派人下来一调查,不出一天,上头领导都会听说这件事,小事也成了大事。   问题在于这件事往严重了说是高秀莲心思狠毒随便给人扣帽子,往轻了说就是人蠢不会说话,引发的女人间的口角,告到纪委太过小题大做。   哪怕最后赵峰倒了霉,他在为人上也会落了下乘,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所以宗绍才会先跟赵峰谈这件事。   当然,面对赵峰的时候,宗绍肯定不可能实话实说,非但不能说实话,他还得告诉赵峰,如果他不给出合理的交代,自己不介意将事情闹大。   赵峰当然是不希望事情闹大的,话虽然是高秀莲说出来的,但还是那句话,夫妻一体,真闹大了别人说不定会以为他对宗绍不满。   想到这,赵峰很快做出决定:“晚点我会给你答复。”   说完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转身就回了家,没一会就有哭喊声从他们家传出来。   ……   晚上林薇给俩孩子洗澡的时候,赵峰就带着高秀莲敲响了她家的门。   昏黄灯光下,高秀莲身上再不见下午上门时的高傲,低着头红着眼,耷拉着脑袋给林薇道歉。   虽然两家人没太声张,但林薇和高秀莲发生争吵时还有两个旁观者,再加上林薇一家子刚住进家属区,一举一动备受关注,高秀莲前脚上宗家道歉,后脚老房子这边就传遍了。   于是全家属区都知道高秀莲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以及,新来的军嫂不好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私房钱   王芳丽跟人说完闲话,回到家时脸上还挂着笑,她男人焦卫平见了问:“跟人聊什么了这么高兴?”   王芳丽闻言左右瞟一眼,其实也没什么好瞟的,时间不早左右邻居都准备睡了,更何况她还是在自己家,没人会来偷听。但人就是这样,说闲话的时候难免心虚,总想左右看看才能安心讲下去。   瞟完,王芳丽就说话了:“刚才赵副团长带着高秀莲上宗家去了。”   躺床上打着扇子的焦卫平顿住:“他们去宗家干什么?”   “能干啥,道歉呗!”   宗绍跟赵峰谈下午那事的时候,家属区里好些人都看见了,虽然不清楚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但王芳丽这个知道内情的人把事情串起来,基本能猜到真相。   而且赵峰和高秀莲上宗家的时候,她刚好在附近散步,当然,说是散步,实际上就是在聊八卦。总之,当时的情况她看得一清二楚。   回想起高秀莲垂头耷脑的模样,王芳丽就忍不住一乐:“你说这高秀莲,平时自觉是副团长媳妇,就这也要管,那也要插手,真拿自己当盘菜了!现在踢到铁板知道丢脸了吧。”   虽然王芳丽没少在家说高秀莲坏话,但焦卫平一向不耐烦掺和她们女人的事,听这幸灾乐祸的话不但没附和,还说:“你也收着点,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传出去得罪人就麻烦了。”   传出去能得罪谁?无非就是赵峰高秀莲夫妻。   因此王芳丽一听就不高兴了:“都是副营级,人林薇受了欺负,宗绍还知道给她讨公道,怎么我在家多说两句你都不乐意听?怂!”   焦卫平也不高兴了:“什么叫怂?我这明明是有脑子,不跟宗绍一样,愣头青一个就知道得罪人!再说都一个家属区里住着,多大点事至于这旧shigG独伽么上纲上线嘛!”   王芳丽冷笑:“是啊,人愣头青,二十四岁才当上副营长,不像你,二十七就当上副营了。”   焦卫平顿时气个仰倒:“懒得跟你多说!睡觉!”翻身就闭上眼睡了。   焦家后面王家也在议论这事,但和王芳丽的幸灾乐祸不同,李琴则有些担心,说:“早知道今天不去宗家了。”   她丈夫王华翻著书说:“她们吵架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担心什么?”   李琴心想事情虽然跟她没关系,但她毕竟看到了高秀莲丢脸的模样,高秀莲那人向来最要面子,丢了脸记恨的恐怕不止林薇这个跟她吵架的人。   这么想着,李琴又叹了口气:“我是担心高秀莲记恨我,让赵副团长找你茬。”   王华闻言笑了声,觉得她太杞人忧天,放下书将她揽进怀里说:“她们吵架你又没掺和,高秀莲记恨你干什么?再说副团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只要我工作干得好好的,他不可能因为媳妇几句枕头风就来针对我。”   李琴窝进丈夫怀里,轻声说:“希望如此。”   王华嗯了声,又问:“你平时就是因为这,才跟高秀莲走那么近?”   他的确猜对了,只是李琴不想让他担心就没承认:“我来随军不久,也不认识什么人。”她年后来随军的。   王华毕竟是当兵的,又是枕边人,哪听不出李琴这话的真假。而且小半年看下来,他对高秀莲这人印象实在不怎么样,便说:“你跟人来往,还是按自己的意愿来,没必要为我委曲求全,工作上我心里都有数。”   李琴闻言偏过头,按了按发涩的眼眶,再转回来时脸上已带了笑:“好。”   王华嗯了声,又想起妻子随军小半年,也没认识几个投缘的人,便问:“宗绍媳妇人怎么样?”   “她?”   李琴想了想说:“人看着还行,就是挺厉害的。”   “厉害也好,不容易吃亏,为人正派就可以多来往。”   李琴听出丈夫的意思,心想林薇刚把高秀莲得罪狠了,如果她现在就跑去跟林薇来往,哪怕高秀莲之前没记恨她,以后怕也会恨上她了,便含糊说:“以后再说吧。”   ……   焦王两家谈到林薇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因为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她心里有些紧张。   虽然她婚龄四年,但在那方面真没什么经验,就新婚期有过几次。   会这样的原因当然不是宗绍不行,而是因为四年间他总共只回去两次,一次是林薇生兄弟俩,那次他在家待了十天,期间林薇都在坐月子,就算有想法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次是宗母去世,虽说这年代不讲究守孝,但那是亲妈,宗绍心里难受,哪还有这些花花心思。   这次宗绍回石城,倒也在家待了几天,但因为要腾房子,家具之类的都卖得差不多了,帮忙带孩子的林母也回了家,俩孩子没人管,跟着小夫妻一起睡,也没法做什么。   后面几天也是如此,最后一晚他们还是在林薇娘家睡的,住的就是林薇结婚前睡的屋子,床小人多,挤得很。   再之后他们就出发了,渡轮转火车,中间在羊城基地的招待所里睡了一宿,第二天就坐上了补给舰,直到下午到达三林军港,中间两人压根没单独相处的时间。   晚上兄弟俩睡次卧,隔着两道门,单独相处的机会就来了,做点什么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想到这林薇动作就慢了下来。   不过她这样紧张并不是因为羞涩,毕竟两人结婚那么多年,娃都有了,算得上老夫老妻,哪怕隔了许多年,她也不至于脸红心跳。   更多的还是不自在,她和宗绍说是至亲夫妻,但因为聚少离多,真不比普通朋友更熟悉,说句实在的,要不是家里有宗绍照片,时不时看着,她真要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但偏偏他们又是夫妻,相处起来就该比普通朋友更亲密,哪怕没那么熟悉,拥抱亲热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用原着里的话来说,略过二三垒,直接本垒打。   林薇正想着,宗绍进来了,她扭头看了眼问:“明明他们睡了?”   “睡了。”宗绍说着带上了门。   林薇无端担忧:“他们第一次单独睡,关上门会不会不太好?”   宗绍自然地说:“我们睡觉前再打开就行。”   至于睡觉前要干什么所以不能打开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林薇呼吸微顿,梳头发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宗绍却仍是自在的,坐到床边看着她。   他手上也有林薇的照片,会时不时翻出来看,但照片和真人总是不一样,而且这两年她身上变化不小。   两年前她还总梳着麻花辫,脸上也带了点婴儿肥,看着不像孩子妈,倒像个小姑娘。因为不常照相,看向镜头时她有些紧张,笑容也是紧绷的,他每次看都忍不住乐。   如今她脸上的婴儿肥彻底褪去,也不梳麻花辫了,说话做事老辣许多,虽然年纪看着还是不大,但跟别人说她有两个孩子时,别人已经不会太惊讶。   但她还是好看的,比照片上更好看。   其实宗绍的眼神并没有那么热切,只是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眼神就让人难以忽视了,林薇不由侧过头问:“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好看。”   宗绍目光坦荡,说的话也很直接,以至于原本不觉得有多羞涩的林薇红了脸,瓮声回了句:“哦。”   看到林薇脸上红晕,宗绍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坦荡了,屋里的氛围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安静的房间变得更安静了。   直到宗绍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林薇抬头去看梳妆台上的闹钟,这是从家里带来的,因为实用又好带,她就没转卖给别人。   九点三十七,的确不早了。   林薇从板凳上站起来,却没立刻动,问:“你睡哪边?”   宗绍说:“都行。”   林薇又哦了声,抬脚绕到床里面,躺到床上。   她刚躺下来,宗绍就跟着躺到了她身边,顺便把她揽进了怀里,倒没立刻做什么,一本正经地跟她聊天,问热不热。   虽然刚被宗绍抱怀里的时候,林薇身体反射性紧绷了一下,但他们也不真是普通朋友,再加上宗绍这话题找得很有槽点,她很快放松了下来,并抬头看了他一眼,意思显而易见。   六月份的崖州岛,怎么可能不热。   其实如果打开窗户,可能也还好,海风吹着还是挺凉爽的。但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开窗。   宗绍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多余,轻咳一声说:“我明天找人借点工业券,买台电风扇回来。”   其实早该买的,只是之前盖厕所修房子,再加上零零碎碎添置的东西,他把攒的工业券用完了,买不了。   崖州岛夏天长,气候也更炎热,电风扇肯定得买,不然到了三伏天,这日子没法过。   不过林薇想起了另一件事,问:“你自己买?”   宗绍没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嗯?”了声。   林薇冲他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你手上还有多少钱?够不够买电扇?够的话我就不贴你钱了。”   宗绍:“……”   从昨天知道宗绍攒了不少私房钱后,林薇就惦记上了,只是路上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收缴,才想着等月底领工资再找机会说。   现在宗绍主动递了话头,好吧,其实是林薇生拉硬扯,但不管怎么生硬,她话赶话都说到这了,当然不会再客气。   毕竟私房钱这种东西,还是没有的好。 第8章 耍赖皮   其实宗绍没有藏私房钱的意思,只是他们夫妻一直两地分居,一封信得寄上半个月,手里不留钱,要碰上什么事需要用钱就得抓瞎。所以每月发工资,他都会给自己留十到二十块,寄整数回去。   部队管吃,也有住的,他平时也没什么开销,顶多就买买烟,钱基本都被攒了下来。   积少成多,四年过去他手上也攒了大几百,只是之前修房子用了大半,再加上添置的家具,锅碗瓢盆,他手上也没剩下多少钱。   林薇翻着宗绍放东西的铁罐,把钱票都从里面倒出来。   里面票不多,粮票七八张,都是没兑换的军用粮票,加起来能买十来斤粮。糖票有两三张,红糖白糖都有,但加起来也不够一斤糖。工业券也有几张,但面值都小,凑不成整份工业券,大的工业品买不了,顶多买点针头线脑,日用肥皂,但可以再攒攒。   哦,其中还夹了两张烟票,一张能买两包乙级烟,一张能买五宝丙级烟,还不少。   拿着那两张烟票,林薇突然想到了小说里宗绍的结局,他最后是得肺癌走的,享年不到六十岁。   林薇抿唇,放下烟票问:“你平时抽烟多吗?”   宗绍没隐瞒,说:“差不多一星期一包。”   林薇本人不抽烟,但身边抽烟的不少,她办公室就有两个老烟枪旧shigG独伽,每天烟不离手,一天就要抽掉半包烟。   为此同办公室的大姐没少跟他们吵架,觉得他们抽烟把办公室弄得乌烟瘴气,让她们这些不抽烟的也跟着遭殃。   林薇没跟人明着吵,但跟领导提了下安全问题,要知道他们单位可是棉纺厂,仓库里堆放的全是易燃纺织品,万一谁上班抽烟落了火星子在办公室,别说他们部门这些人,厂里上下领导都要完蛋。   其实这些事他们领导心里不是不清楚,只是火没烧到眉毛上,他也懒得管。但被林薇那么一说既有些怕了,开始约束办公室那两个老烟枪,不让他们在办公室抽烟。   跟他们比起来,宗绍烟瘾不算大,而且从他回石城到现在,除了在她家的时候,接她爸派的烟时当着大家的面抽了根外,林薇没见他碰过烟。   但香烟对身体的损害并不会因为他抽得少就消失,而且烟瘾都是慢慢养起来的,初时两三天一根,后来一天两三根,到最后可能一天要抽两三包。   虽然林薇现在还不确定小说的真实性,但不管真假,她都希望宗绍能把烟给戒掉。   不过林薇也知道,抽烟容易戒烟难,看她办公室那两个老烟枪就知道了,哪怕有领导盯着,他们也顶多是不在办公室里抽,上班时间偷摸出去吸两口是常有的事。   而且她也没办法像领导那样,强硬地给他订立规章制度,因为那很容易引起争吵,而她暂时不想跟宗绍吵架,起码得再熟悉一点,试探清楚他的底线吧。   林薇心里想着,还是委婉地提了句:“明明瑞瑞还小,闻多了烟味不好。”   自从身边战友的妻子陆续随军,宗绍没少听他们抱怨媳妇让他们戒烟的事,每每抱怨完了还要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珍惜现在的松快日子。   因此一听林薇问起他抽烟的情况,宗绍就已经有了觉悟,再听她这委婉的话,便说:“我尽量戒。”   这倒是意外之喜,林薇唇角溢出一丝笑:“好。”低头继续数钱。   而宗绍看着她唇角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动,就伸出了手。   铁罐里那一卷钱并不大,特别是跟林薇的小金库比起来。但钱多钱少有钱就好,林薇不嫌弃,拆开捆钱的皮筋数起来。   只是钱还没数清楚,林薇就觉得脸被摸了下,伸手拍了下宗绍的手说:“别闹,数钱呢。”   七张十块,五张五块,两块也有六张,一块最多,有十来张,再就是零散的硬币,面值最大也才五分钱。   除去硬币,一共一百二。   这年头电风扇不便宜,落地扇稍微好点的都要一百五六,大品牌会再贵点,比如华生的落地扇,一台少说一百七八。   宗绍手头这点钱顶多买台扇,还不是很好的那种,除非她再贴点钱。   “你觉得买台扇还是落地扇比较好?”林薇抬起头,看到宗绍近在咫尺的脸。   帅是帅的,就是太近了,仿佛能看到他脸上的汗毛,林薇脸上又热起来,低下头推了他一把说:“坐好了。”   宗绍坐回去,右手却还撑在林薇背后,左手将她刚拿出来的钱和票全丢进铁罐,盖好后上身越过她,将铁罐放到枕头下面说:“电扇的事明天再说。”   说着身体后退,到林薇面前时止住,撑在她身后的手往上,按在她后颈处,低头,含住她红润的唇。   林薇眼睛微睁,看着他近在迟尺的眼睛。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双眼皮,眼尾微微上翘,但又有些距离感,严肃起来的时候很能唬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薇就有点怕他,宗母见她拘谨,说了儿子好几句,让他笑一笑。但最后宗绍也没笑出来,宗母只好干巴巴地圆场,说他打小就这样,让她别介意。   因为这,让他们去逛公园的时候宗母老大不放心,拉着他到一边交代了许多话。还给他塞了十块钱。   宗绍不肯要,当时他都升副连了,工资比老太太还高,哪肯要她的钱。   但宗母还是把钱硬塞给了他,并说晚上他回家的时候要检查,要是钱没花完,他也不用回家了,大街上睡去吧。   宗绍无奈收了钱,转头就问林薇肚子饿不饿,要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去的还是石城国营饭店中最贵的那家。   刚开始林薇不肯去,太贵了,她吃着也不安宁。   宗绍见状就把他妈给卖了,还拿出那十块钱给林薇看,让她帮帮忙,他晚上不想睡大街。   林薇哭笑不得,只好点头答应。   吃完饭后,她让宗绍陪她去一趟供销社,准备买点水果让他带回去,也算有来有往。但付钱的时候她没抢过他,水果也是他付的钱,还不肯拿走,让她带回去。   当时林薇不大乐意,觉得他们之间八字还么一撇,她这又吃又拿算怎么回事?   然后宗绍就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处对象,并把自己的情况都交代了。   宗绍相貌好,又穿着一身军装,说出的话就显得格外真诚,于是林薇这个本来没什么想法的人就心动了,糊里糊涂答应跟他处对象。   当时他们还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看电影,但当晚他就接到军令,匆忙归了队。   四年过去林薇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当初的那些细节,但现在,在这个吻里,记忆里的那些事都变得鲜明起来。   林薇眨眨眼睛,就听到宗绍的声音响起:“呼吸。”   林薇“啊”了声,低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一会,宗绍的唇又贴了过来,因为姿势缘故,林薇不由微微仰起头,且身体随着他贴在她后颈的手往后仰,直到躺到床上。   室内温度急速攀升。   宗绍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林薇也没好多少,口干舌燥,身体也渐渐软下来,任由他拉起衣服下摆,露出平坦的腰腹,并顺从地并拢双手。   当衣服快要离开林薇的双手,她突然听到敲门声。   “扣扣扣。”   三声没人应,敲门声变成“咚咚咚”的拍门声。   林薇猛地回过神,推开宗绍坐起来,边穿衣服边说:“你快去开门,肯定是明明瑞瑞他们。”   “好。”   宗绍咬牙长出一口气,翻身下床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瑞瑞,他一觉睡醒没看到妈妈,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想去找妈妈。只是当他打开门,看到的却是陌生且昏暗的走廊,人顿时就懵了,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们到新家了,妈妈住在主卧,才开始敲门。   敲三声没人应改成拍门,又是三下,门开了。   只是门开后,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温柔的妈妈,而是黑着脸凶巴巴的爸爸,心里顿时一阵委屈,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呜……我要妈妈……”   屋里林薇听到瑞瑞的哭声,鞋都顾不上穿就走了出来,把宗绍推到一边抱住小儿子说:“瑞瑞乖,妈妈在这里啊。”   闻到妈妈身上的香味,小家伙哭声小了些,但还是很委屈,声音哽咽地控诉着:“妈妈你去哪了,我起来都找不到你……”   林薇抱着瑞瑞进了屋,边拍着他的背边哄:“妈妈没去哪,妈妈就在家里呀。”伸手给他抹掉眼泪,“看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哭成这样。”   瑞瑞抬头瞄一眼站在旁边的爸爸,没敢说自己是被凶爸爸吓哭的,皱着小脸说:“我醒了没看到你。”   “你和哥哥下午不是说长大了,要单独睡吗?”林薇笑着说。   瑞瑞已经彻底清醒,很快回忆起了下午发生的事,耍赖皮说:“那是哥哥说的,不是我,我才不要长大。”说着抱住林薇的腰,仰头撒娇,“瑞瑞晚上想和妈妈一起睡,好不好?”   旁边看着的宗绍眉头微皱,他三岁不到就单独睡了,兄弟俩这都三岁进四岁了,怎么还要跟妈妈一起睡?   还是太娇气了。   本着孩子不能太惯着的原则,宗绍张口就想说不行,但话刚到嘴边,他就听到媳妇说了声好,并转向他说:“他们一直是跟我睡的,可能没那么快适应,今晚先让他们跟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说到“好不好”三个字时,林薇的语气和瑞瑞像了七八分,但听在宗绍耳中又有不同,像一只羽毛,轻抚过他的心。   他转身出去,说:“……我把明明抱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大孩子   明明早上醒的时候有点愣,直到林薇给他套上短袖,他才回过神来问:“妈妈我怎么在你房间里?”   嘴上问着,脑子里已经开始异想天开,滴溜着圆圆的眼睛问:“难道我会瞬间移动?睡觉的时候可以从那个房间,换到这个房间?”越说表情越兴奋。   林薇冷酷地打击他:“想多了,你睡着的时候,你爸爸抱你过来的。”   小家伙顿时垮了脸,拖长声音哦了声,没一会又问:“爸爸为什么抱我过来睡?难道是爸爸妈妈你们不敢两个人睡?”   说着表情纠结起来,虽然他愿意跟妈妈一起睡旧shigG独伽,可他都有自己的房间,已经是大孩子了,再跟妈妈睡好羞羞啊!   不过……小家伙偷瞄妈妈的表情,想如果妈妈很怕的话……他拍拍胸脯说:“妈妈你怕的话,我还是愿意继续跟你一起睡的。”左看右看后,凑到林薇耳边压低声音,“不过我的房间你要给我留着哦,如果别人问起来,妈妈不可以告诉别人我跟妈妈一起睡哦。”   在外面,他要当大孩子!   林薇被明明的脑补弄得哭笑不得,给他拉好裤子,拍拍他的屁股说:“下去刷牙吃饭吧!”   明明哦了声,又问:“弟弟呢?”   “他早就醒了,已经在下面了。”林薇说着将昨晚盖的薄毯叠起来放到床尾位置,然后扯了扯床单,将枕头归位,跟明明往外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明明就哎呦叫唤起来,冲林薇撒娇说:“妈妈我腿麻。”边说边弯下腰,装模作样揉了两下腿。   明明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孩子,下楼梯不耐烦一步一阶地走,非要一步跨过两级阶梯,仿佛这样就能下得快一些。   虽然新家楼梯是扁长方体的,又分了两级,不陡,小孩子走起来也很轻松,但像明明这样一步两阶地走就有点危险了,万一踩空栽下去可不得了。   昨天宗绍看到,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有些人教孩子靠竹笋炒肉,有些人则靠苦口婆心地讲道理,但宗绍哪种都不是,他既不跟明明讲这样有多危险,也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只是让他不停上下楼梯,还得是一步两阶那种。   明明刚开始还觉得好玩,后来就累了,不肯动,但他不动宗绍也不让他离开楼梯,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宗绍当兵这么多年,站军姿对他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明明哪能熬得过他,没多久就开始哭着要妈妈。   但他哭着喊妈妈也不好使,林薇虽然疼孩子,但没到无休止溺爱的程度,宗绍要是不管,她还得苦口婆心地跟明明讲道理。嗯,林薇教孩子以前者为主,实在生气才会才去暴力手段。   总之,宗绍要管,她举双手双脚同意,怎么可能给他扯后腿,就没应。   叫不来妈妈,明明哭得更伤心了,但伤心过后他也认清了现实,开始认错。   宗绍要的认错可不是“我错了”三个字,不说八百字小作文,一两百字是要的,还要他态度真诚。   等明明认完错,宗绍就说:“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一步踩两阶,你就这样给我上下一百次,知道了吗?”   明明哭哭唧唧:“知、知道了。”   宗绍不满意,说:“声音大点!”   明明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声“知道了”,才得以从楼梯上下来,到这会也不敢偷懒了,一步一阶走得踏踏实实。   只是逃离爸爸的魔掌后,明明就扑进了林薇怀里告状,到睡觉都没跟宗绍说一句话。但他不知道,他睡着后就被宗绍抱到了主卧,晚上父子俩还是挨着睡的。   总的来说,昨天宗绍给的教训还是很有用的,至少明明想偷懒也不敢再一步两阶下楼梯了,改成了跟林薇撒娇。   林薇:“……自己下去。”   小家伙撅起嘴巴:“可是我腿麻,下不去。”   林薇心想我还治不了你,边往下走边说:“我和瑞瑞吃完早饭就要出门,你不想下来就在家待着吧。”   一听他们要出门,明明就站不住了,跟在林薇身后下楼。   但没能如愿被妈妈抱下来,他心里很不高兴,下楼梯时嘴巴都是翘着的。   不过他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才走出客厅,他就高兴起来了,看到弟弟蹲在墙角便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嘘!”瑞瑞竖起手指,轻声说,“我在看大蚂蚁。”   明明心想不都是小蚂蚁吗?低头往地上看去,然后惊呼:“真的有大蚂蚁啊?”   其实岛上的蚂蚁也没多大,身上都没他小拇指粗,但还是比家里的蚂蚁大好多。明明觉得稀奇,就跟弟弟一块看了起来,因为太专注,连妈妈喊他刷牙的声音都没听见。   直到林薇出来逮人,明明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进浴室的时候还跟林薇说:“妈妈,外面有好大的蚂蚁。”   “多大?”   明明放下搪瓷缸,竖起小指头说:“比指头小一点点,但是比家里的蚂蚁大好多。”   林薇哦了声,没太在意,往架子上的脸盆兑好温水,弯腰用水打湿脸庞,忙活一早上,她还没来得及洗脸。   但明明倾诉欲爆棚,站在旁边边刷牙边声音含糊地嘀咕起来,林薇一句没听明白,拧毛巾时闭着眼睛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于是明明拿出嘴巴里的牙刷重复说:“妈妈,为什么新家的蚂蚁比旧家大那么多?新家的蚂蚁是旧家蚂蚁的爸爸妈妈吗?”   林薇:“……”   有时候她的确不太理解孩子们的异想天开,想了想说:“我们现在的家,跟以前的家隔了上千里,中间还隔着大海,蚂蚁的爸爸妈妈应该跑不过来。”   “他们不能坐火车吗?还可以坐轮船啊。”   “应该不行。”   “为什么?”   林薇瞎扯:“……他们没有钱买票。”   “原来是这样。”明明恍然大悟,但没一会又想起来最开始的问题,“那为什么新家蚂蚁比旧家大那么多?”   林薇擦干净脸本想回答,但一转头看到明明嘴巴里全是泡沫,说话的功夫不知道吞进去了多少,改口说:“等你洗完脸再告诉你。”   “好吧。”   明明叹气,快速刷了两下牙齿,然后漱口,吐掉口里的水说:“我刷完了。”   “你刷没刷干净?”林薇表示怀疑。   明明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很有自信:“刷干净了。”   林薇蹲到他面前,仔细检查他的牙齿。   早些年人们都不太注重刷牙这件事,特别是乡下,能坚持用盐水漱口的人少,老一辈的牙齿大多不好,颜色也偏黄。   林薇打小爱美,四五岁就会吵着找爸妈要牙刷,每天坚持刷牙。有她带头,林家人刷牙都勤了些,牙齿都养得不错。   林薇愿意跟宗绍处对象,也有他爱干净的原因存在,相亲那会他都仔细看过了,他不但牙白,手上也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缝里没半点脏污。   就连那些下乡知青,也就下乡头几天能保持干净,时间长了在个人卫生上就懈怠了。牙倒是能坚持刷,但衣服未必天天洗,更别说指甲缝,忙起来根本顾不上。   看来看去,林薇还是觉得宗绍好。   林薇爱干净,所以俩孩子牙齿长好后,她就开始教他们刷牙。但小孩子都有犯懒的时候,刷牙瞎糊弄,或者没刷说刷了是常有的事,所以林薇一觉得不对,就会检查兄弟俩的牙齿,看他们刷干净没有。   明明今天就有些糊弄了,牙缝都没刷干净,林薇没好气地问:“你这叫刷牙?我刷鞋都比你这仔细,重刷!”又给他挤了一牙刷牙膏。   明明又撅起嘴,但他也知道在刷牙这件事上,妈妈向来不好说话,就还是张开撅着的嘴,重新刷了起来。   这次他不敢瞎糊弄了,每一颗牙都刷得干干净净,还主动给林薇检查:“妈妈你看,我刷干净了哦!”说着张大嘴巴。   林薇弯腰看了眼,嗯了声说:“可以了,洗脸吧。”   等明明洗完脸,林薇看了下时间,二十分钟已经过去。   行吧,反正第一天。   ……   早饭吃得简单,就一锅白粥,一盘咸菜,一盘炒青菜。   咸菜是干芥菜,容易带也经得住放,来之前林薇妈特意装了一大罐。除了芥菜,林薇妈还装了一罐干豇豆,一大包山珍,晒干的菌蘑蕨菜等,前者焖肉贼香,后者炖汤可以提鲜。   青菜则是昨天下午去菜市场买的,时间晚了,菜场里没什么荤腥,海产品供应站也收摊了,就剩些青菜黄瓜,最后晚饭都是素菜对付过去的。   吃素没什么,她在老家也不是顿顿荤腥,但谁来海岛不想吃海鲜?龙虾螃蟹大海参,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但这年头海鲜也在限量供应范围内,有票才能买,而出具户口证明才能领票。   还有粮本煤本副食本,统统都要户口才能办。户口下不来,母子三个就只能吃宗绍的供应,但他的供应也有限,光吃他的没半月家里就得断粮,更别提吃龙虾螃蟹。   因此吃过饭后,林薇就带着俩孩子出了门,准备去军属安置办问问户口的事,完了顺便再去海产品供应站看看。   就算今天不能买,也能提前过过眼瘾,顺便想想后面的菜单嘛!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新朋友   昨天下午去菜市场的时候,林薇听宗绍说过家属区的地形。   家属区整体呈扇形,他们家就位于扇形尖角那里,后面是个小山包,山包过去是悬崖。他们来时的路位于扇形展开的一边,沿着那条路走十来分钟能看到个三岔路旧shigG独伽口,路口往海边走能到军港,往里则是军营。   扇形展开的另一边也有一条路,军属安置办就在这里,另外菜市场、供销社、海产品供应站等单位都在这一块,不过军属安置办位于家属区,其他单位都在外圈了,再往外就是军区小学。   说是军区小学,其实学生不止军人子弟,周边大队也能送孩子来读书,因此学校还挺大,前后有五六栋砖瓦房。   沿着军区小学往前走,也有个十字路口,往海边是个渔业大队,海产品供应站卖的海产品基本来源于这个渔业大队。往里则还是军营,换言之,家属区和军营差不多斜对角分布,当然也能直走过去,但是小道,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一片。   而沿着十字路口往前走,骑车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崖县县城,但走路就比较慢了,以林薇的脚程估计得走四五十分钟,要是带两个孩子去估计得走更久。   不过家属区周边设施基本能满足日常生活,她也没必要隔三差五往县城跑。   出了自家院子,因为带着俩孩子沿着后面的路往前走。   她家后面是周家,男人叫周建海,是宗绍隔壁营的教导员,他们之间关系似乎不错,昨晚家里炒菜用的调料都是上周家借的。女人叫邓湘云,是个模样俊秀的女人,说话温温柔柔的,脾气一看就不错。   不过今天从周家经过的时候林薇没看到她,倒是看到了她儿子小石头蹲在墙边观察着什么,明明看到就凑过去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小石头闻声抬头,看到母子三人停顿片刻,才瓮声说:“我在看蚂蚁。”   他声音太小,明明没听清,边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边跑进院子凑到小石头身边,蹲下来看到地上爬着的蚂蚁,抬头高兴地说:“瑞瑞,他也在看蚂蚁!”   虽然昨天从周家经过的时候,三个孩子打过招呼,但显然瑞瑞和小石头都没那么自来熟。   瑞瑞只哦了声,没进去的意思。   而小石头则往旁边挪了挪,略有些拘谨,但没一会又凑到明明身边,他还是想跟同龄小朋友一起玩的。   明明没发现小石头的拘谨,看着地上爬的蚂蚁说:“我家门口也有蚂蚁,而且蚂蚁比你们家门口的大。”   “真的?”小石头问。   “当然,我家的蚂蚁肯定是爸爸妈妈。”明明一心想给蚂蚁们找到家人,说完又想起妈妈的话,语气肯定起来,“没错,我家和你家挨着,蚂蚁爬着就能过来,不用坐火车。”   小石头又问:“火车是什么?”   明明瞪大眼睛:“你没坐过火车?那你坐过轮船吗?还有大汽车,你坐过吗?”   小石头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结巴起来:“没、没坐过。”   “怎么会呢?”明明不解,“你从家里过来的时候不用做轮船吗?”   “我一直在这里啊。”小石头说,不太明白明明的意思。   明明睁大眼睛,扭头对林薇说:“妈妈,他一直住在这里,不是从旧家来的哦!”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林薇说:“小石头应该是在岛上出生的。”   部队规定的是副营级别以上军人家属能随军,周建海是正营级,家属可能来随军好几年了,小石头在岛上出生也不稀奇。   明明转头看向小石头:“你好厉害!我昨天才来这里。”   小石头没太明白自己厉害在哪,挠挠头说:“你也好厉害!我都没坐过火车。”   听着他们两个小孩互相吹捧的话,林薇有些哭笑不得,想着时间不早了,便提醒说:“明明,我们该出发了,等回来再找小石头玩好不好?”   明明这才想起来他们还要去买东西,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说:“好吧,你下午在家吗?”后半句在问小石头。   经过刚才的交谈,小石头已经喜欢上了明明这个新朋友,只是他刚想点头,就看到妈妈从屋里出来了,心里不再那么确定,改口问:“妈妈,我们下午在家吗?”   邓湘云出来时正好听到明明的话,便笑着说:“在家,明明瑞瑞下午要过来玩吗?”   明明转头看向林薇:“妈妈可以吗?”眼神中带着期待。   林薇点头:“可以。”   明明高兴起来:“那就说定了哦!”朝小石头伸出手指要拉钩钩。   邓湘云则笑着问林薇:“你们这是要出门?”   林薇点头说:“嗯,家里没菜了,打算去菜市场和海鲜供应站看看,顺便去军属安置办问问户口的事,看看多久能办下来。”   “户口的话,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一星期应该能下来。”邓湘云也是随军军嫂,对这方面有些了解。   一星期能办下来也还好,林薇思索着,冲邓湘云道了声谢。   “客气。”邓湘云笑着摇头,又想起什么,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就转身进了屋,上二楼去了。   不过林薇没等多久,可能就三四分钟,邓湘云就从二楼下来了,走到她跟前塞了几张票给她说:“我想着你户口还没办下来,手头可能没什么票,就回屋给你拿了几张。”   林薇没想到她回屋是拿票去了,连忙推辞说不用:“宗绍说他今天去办粮食关系部分转出,户口下来前我们能先吃他的供应。”   有家属随军的军官,不出海不轮值的时候可以回家住,晚饭也能在家里吃。但这时候供应是随着粮食关系走的,粮食关系在单位,就只能在单位食堂吃,除非将粮食关系转出或半转出。   而半转出实际上就是将部分供应折成票发给各人,各人可以拿着票去粮店买米,菜场买菜,甚至国营饭店点菜,使用上更自由。   相对户口来说,粮食关系转出更容易办下来,宗绍今天去办,晚上就能带着票回家了。   换言之,他们家明天就能吃上肉了!   林薇不拿邓湘云的票倒不是因为明天能吃上肉,而是刚认识,话都没说多少,不好意思拿人东西。   邓湘云看出林薇脸皮薄,将肉蛋票收回去,然后把剩下的票递给她说:“等宗副营长回来,海产供应站都收摊了,这两张票你先拿着,带着孩子们过去有想吃的也能买点。放心,这票不白给你,等你供应下来要还的,反正咱们两家前后住着,我也不怕要票的时候找不见人。”   话说到这份上,林薇再拒绝就不那么合适了,毕竟人也是好心,便收了票说:“那成,我供应下来就还你。”又问她买菜没,要不要一起去菜市场逛逛。   邓湘云还没去买菜,但她犹豫片刻说:“我家里还有点事。”   林薇想她也得先去军属安置办,就没再说什么,笑道:“那我们走了,明明瑞瑞,跟阿姨和小石头说再见。”   围着蹲在地上的三个孩子闻言抬起头,然后明明和瑞瑞站起来说:“阿姨再见,小石头再见。”   完了明明还特意对小石头说:“我下午来找你玩哦。”   小石头声音清脆:“我等你。”   林薇也跟邓湘云母子挥挥手,然后牵着兄弟俩离开。   出周家后,明明和瑞瑞还在说刚才看到的蚂蚁,聊着聊着想起件事,问:“妈妈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新家的蚂蚁比旧家大那么多?”   瑞瑞惊讶问:“新家蚂蚁比旧家大很多吗?”   “你没看到吗?新家蚂蚁这么大!旧家蚂蚁只有这么大!”明明连着比了两个差距不明显的大小。   瑞瑞想了想说:“可是在旧家我也看到过这么大的蚂蚁啊。”   “有吗?”明明不信。   但瑞瑞很肯定:“有,很大很黑的蚂蚁。”   明明不解:“那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小蚂蚁?”   林薇插话说:“我在老家也看到过大蚂蚁,明明你应该只是凑巧没看到。”   妈妈和弟弟都这么肯定,明明只好说:“好吧。”   既然老家也有大蚂蚁,那明明刚才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他不再追问,跟瑞瑞聊起别的事来。   林薇带着兄弟俩边走边聊,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一栋两层的红砖瓦房出现在他们面前,军属安置办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陈主任   昨天经过这栋房子时,宗绍只提了军属安置办,实际上这楼是他们和妇联共用,前者办公室在一楼,后者在二楼办公。   一层楼听着好像挺大,实际上里面就七间办公室,左右各四扇门。进门左手边有两扇门里房间是通的,做办公室用,剩下两扇门里面则是领导办公室。右边四间则分别是均属户口办理、工作安置、关系调解、财务后勤等小部门办公室。   虽然走廊里没人,但每间办公室门上都贴着木牌,林薇看着招牌敲响了右边第一间办公室的门。   里面很快传来声音:“请进。”   林薇推门进去,入眼的是一间长方形办公室,很普通的前门后窗户型。办公室并不大,进门走两步就是办公桌,左右各两张,再往后就是两个文件柜,旧shigG独伽左右临窗摆放着。   办公桌后有两个人抬头,还有两张办公桌是空的,林薇也不清楚是没人,还是有事出去了。   林薇也没多关注,冲里面两人笑笑:“你们好,我叫林薇,是新来随军的军属,请问户口是找你们办吗?”   里面两人对视一眼,她们都是军属,因为文化程度比较高,来随军的时候正好有空缺,就被安排到了军属安置办做文职工作。   吃饭办公都在家属区内,因此家属区里有什么动静,她们总能第一时间知道。一看林薇是生面孔,就猜到她的身份,丈夫是谁,什么时候来随军的了。   相应的,昨天的家属区里发生的事她们也听说了,知道林薇看着斯文,实际上不太好惹。   想到这里,右边办公桌后面穿格子衬衣的女人挺直腰杆问:“资料都带齐了吗?”   林薇带来的资料是照宗绍说的准备下的,应该是齐的,但他没来办过户口,所以林薇不那么确定,交代兄弟俩在门口空地玩耍别乱跑后,便拿着资料走进去说:“带了些资料,麻烦您帮忙看看够不够。”   格子衬衣嗯了声,接过资料时抬头扫了眼,看见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孩站在门边咬耳朵,面露惊讶:“他们两个长得好像?”   林薇解释说:“他们是双胞胎,所以长得要像一点。”   “也不是所有双胞胎都长得像吧。”说这话的是旁边办公桌后坐着的中年女人,她身上穿着灰蓝色的海军夏季常服。   海军部队今年装备了新军服,女军人夏季军装都是上白下蓝,她身上这身是六五式女军人夏服,不过料子看着还鲜亮,应该是去年发下来的,没穿多少次。   林薇见她态度挺和气,便笑着说:“好像分同卵和异卵,同卵长得像一些,异卵没那么像。”   穿军服的女人惊讶:“双胞胎还分这些?”   林薇点头:“应该分,医生是这么说的。”其实这话不是医生说的,而是小说里写的。   两人聊天的时候,格子衬衣已经看完了资料,起身走到后面文件柜前,打开柜门找出两份表格,递给林薇说:“资料齐了,你填下这两份表格。”又递了支笔给林薇,指了指旁边空的办公桌说,“你就坐这填吧。”   林薇道了声谢,坐下来填表。   虽然单份表格只有一张纸,但正反面都有,要填的信息还不少,林薇就填得有些久。   本来就是陌生地方,兄弟俩不敢大声喧哗,几分钟还好,时间长了就觉得有些无聊。林薇刚填完一份表格,明明就跑过来问:“妈妈你好了没?”   林薇抬头说:“还有一会,你跟弟弟在玩一会好吗?”   “好吧。”明明叹了口气,转头往窗外看去,想起外面有个大院子,问,“那我和弟弟可以出去玩吗?”   林薇有些犹豫,毕竟是陌生地方,怕两个孩子跑不见了。   这时,旁边穿军装的女人递过来几颗糖果,笑着问:“小朋友吃不吃糖?”   三四岁的孩子少有不爱吃糖果的,更别提她给的还是水果糖,黄的绿的糖纸躺在她手心,仿佛带着小钩子,钩得明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妈妈说过,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看着糖果舔舔嘴唇,“特别是吃的。”   兄弟俩五官净挑爹妈的优点长,模样在同龄人中可以说很出挑,再加上他们皮肤雪白,看着就格外讨人喜欢。   穿军装的女人很喜欢孩子,只是刚才兄弟俩站在门口,不大看得出性格,她也怕太热情吓到人,所以直到现在才掏出糖果。   谁知道这小孩特别懂事,明明馋得不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那两颗糖果,却还要忍痛拒绝,看得她心都要化了,便笑着说:“陌生人的糖果不能拿,但你爸爸跟我丈夫都是认识的,我家也住在家属区,姨姨可不是陌生人,不信问你妈妈。”   明明转头看向林薇。   林薇便甜头看过来,就见对方笑着说:“我叫沈青,我丈夫李伯平和宗绍都是舰艇部队的,他们都认识。”   这点林薇是相信的,虽然三林基地驻军规模大,分了岸勤、海勤,还有航空兵,但家属能随军的级别都不低,这些人不说都熟悉,至少名字都认识。而且照沈青说的,她男人跟宗绍都是海勤的,他们认识不奇怪。   事实上他们以前不认识也没关系,反正都在家属区住着,哪怕房子离得不那么近,时间长了混个脸熟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沈青给俩孩子糖果是因为她真心喜欢孩子,没别的意思,便点头说:“要说谢谢阿姨知道吗?”   “谢谢阿姨!”明明麻溜道了谢,拿了一颗糖果,又看看还站在门口的弟弟,轻声问,“我可以给我弟弟也拿一颗糖果吗?”   沈青脸上带着笑说:“当然可以,这几颗糖果都是给你们的。”   明明立刻心动了,但想想还是摇头说:“我和弟弟一人一颗就好了,妈妈不让我们吃这么多糖果的。”拿起糖果冲瑞瑞招手,“弟弟!”   站在门口发呆的瑞瑞这才慢吞吞地走进来,接过哥哥手里的糖果说:“谢谢阿姨。”   “真乖!”沈青夸奖道,“你平时是怎么带孩子的?把他们教得这么懂事。”   这年头的人结婚早孩子也生得早,随军军嫂家里基本都有孩子,和教养孩子有关的话题也一直受人关注。   穿格子衬衣的工作人员闻言立刻附和:“我也觉得她家俩孩子懂事,我儿子比他们还大几岁,那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气得我哟,看见他就烦。”   林薇说:“我们老家有个说法,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我就怕他们再大些不好管。”   这话说进了格子衬衣的心里:“对对,我儿子今年正好七岁进八岁,真是狗都嫌他!不过我儿子三四岁那会没这么乖,你家孩子到年纪应该也还好。”   “希望吧。”林薇叹了口气,将写好的表格递给对方,问,“您看看我填的行不行,有没有什么缺的。”   格子衬衣快速扫了遍表格:“没什么问题,暂时没什么缺的,但具体行不行得上头说了算,我先把资料给你交上去,有问题再通知你。”   “那麻烦了。”林薇起身说,“对了,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刘丹边收拾资料边说:“我叫刘丹,你叫我刘姐,刘同志都行。”   林薇喊了声刘姐,又问:“那就这样,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另外户口一般多久能下来?”   “我下午有事要去趟司令部,可以把资料带过去交了,至于户口什么时候办下来,要看那边审得怎么样,有没有问题。”刘丹说着话音一转,“不过你放心,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政审能过,现在一般不会有问题,走个流程而已,应该就这两天吧。”   林薇道了谢,又说:“那我后天再来看看,到时候还是找你吗?”   “嗯,找我,户口这事我负责。”   “行。”林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招呼兄弟俩,“跟两位阿姨说再见。”   兄弟俩嘴巴里还含着糖,听到林薇的话,纷纷将糖顶到外面,挥着手说:“沈阿姨再见,刘阿姨再见。”   其实瑞瑞没怎么听她们聊天,不清楚两人姓名,本来是打算直接说“阿姨再见”的,但话到嘴边听到哥哥的声音,瞟他一眼后飞快改口。   看出瑞瑞的小动作,沈青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明明再见,瑞瑞再见。”   林薇又跟两人挥了挥手,拿上装文件的袋子跟兄弟俩一起往外走。   刚出办公室,林薇看到从外面进来个四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对方留着短发,穿着件蓝色衬衫,下面搭的是黑色直筒裤,和一双带跟的圆头皮鞋。   看着挺干练。   虽然来这里的基本是军嫂,都住家属区里,说起来算是邻居,哪怕不认识也能套上交情。但林薇不是那种会主动套交情的人,因此只冲人点点头,便带着俩孩子出去了。   倒是中年女人多看了林薇两眼,进工作安置办公室跟人打过招呼后还问:“刚才出去的人是新来的军嫂?”   办公室里在办公的也是两个人,领导都被叫去开会了。   听到她的问题,坐左边办公桌的短发女人纳闷问:“刚才又问出去?”问的是身边同事。   同事想了想说:“从隔壁办公室出去的吧?刚才我从她们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那办户口。”   短发女人想起来了:“是不是宗副营长的媳妇,听说她昨天到了,还跟高秀莲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架?”中年女人问。   “好像说高秀莲觉得宗家修房子盖厕所太浪费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最后赵副团长带着高秀莲上宗家道歉了。”说着压低声音,“大家都说宗副营长媳妇旧shigG独伽脾气不大好。”   中年女人不以为意:“要有人跑我面前说我家怎么怎么浪费,我也不好惹。”   高秀莲在家属区里人缘并不好,短发女人那么说没有为她抱不平的意思,听她这么说便道:“那倒也是,对了,陈主任您今天过来是?”   陈主任想起正事,说:“是这样的,我们医院中药房的小胡丈夫转业了,她也要跟着回老家,药房缺人,所以我来问问你们这有没有合适的。”   短发女人说:“人肯定有,就是不知道您有什么要求。”   “你也知道,药房上班要给人抓药,不认字可不行,最好有初中以上学历,做事要细致,不然抓错药是要吃死人的。”说到这陈主任顿了顿,“就这两条吧,差不多就行了。”   这也就是军区医院刚盖起来,三林又不是什么大地方,条件艰苦,那些卫校刚毕业的小姑娘,家里有关系的都想办法进了大医院,关系没那么硬的也宁可去小地方的卫生所,导致医院人员紧缺。   否则哪怕是在药房工作,她列出来的招工要求也不可能就这么两条。   只是在陈主任看来,她要求列得宽松,短发女人却犯了难,军嫂中有初中学历的真不多。而这不多的军嫂,基本一有工作空缺就被招走了,目前没工作的军嫂学历能达到要求的屈指可数。   见短发女人面露难色,陈主任问:“怎么?家属区这么多没工作的军嫂,难道一个学历够的都挑不出来?”   “学历高的倒是有,但这人……”短发女人说着,将符合要求的人资料递给陈主任。   陈主任接过资料,一看上面认命眉头就皱了起来,问:“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短发女人摇头:“没了,不过您要是只要求识字的话,我这还有几个人选。”   初中学历陈主任都嫌低了,哪看得上她给出的那些人选,眉毛不由皱得更紧,犹豫要不要给县中学校长打个电话,让他从今年的毕业生中安排个人来。   正想着,就听右边办公桌后坐着的人说:“也许还有个人。”   “谁?”短发女人连忙问同事。   同事说:“宗副营长媳妇啊,她不刚来随军吗,应该也要找工作吧。”   “她?”短发女人皱眉,“还不知道她什么学历呢!”   “想知道她什么学历还不简单,去隔壁问一问就知道了,户口表格里都有。”   短发女人还有些犹豫,陈主任却已经有了决定,起身说:“我去隔壁问问她的情况。”话音刚落,人就往隔壁去了。   陈主任一走,短发女人就跟同事说:“你刚才提宗副营长媳妇干什么?”   同事被调到家属安置办不久,闻言便有些疑惑,问:“陈主任要求初中学历,咱们手上没合适的人选,我就想到她了嘛,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操作大问题没有,但不太符合流程。   她们给军嫂安排工作是有固定流程的,通常是军嫂来登记,她们把条件合适的人选资料递给招工单位,招工单位觉得合适,就安排试工,或者直接入职。   又因为三林基地附近,乃至整个崖县都没几个国营厂,导致招工岗位稀缺,好些军嫂来登记半年甚至一年都没找到工作。所以她们递资料的时候,会有限选择那些随军时间长,却没有工作的军嫂。   宗绍媳妇刚来随军,户口都没办下来,现在把她资料递上去就不合适。   而且因为人多岗位少,附近稍微好点的工作都有一大堆人抢,更何况这还是医院药房里的轻松文职……居然就这么随意地安排给了个刚来随军的军嫂。   短发女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希望她的条件达不到要求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心累   海产品供应站地方不大,面积就六七十平,里面按照海产品类型分了几摊,摊位之间留了走路的过道。   只是过道不够宽,而林薇来的时候那些海产品被从船上卸下来没多久,正值高峰期,供应站里便有些拥挤。   林薇站门口看了会,想想还是没进去跟人挤,带着俩孩子去了隔壁供销社。   供销社比供应站可大多了,上下有两层,每层少说得有百来平,柜台沿着墙壁摆放,中间则是宽敞的过道。   这个点来供销社的人少,里面看着就有些冷清。   但林薇不嫌弃,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看过去,盘算着户口下来要买的东西。   首先要买的肯定是油盐酱醋,不能总找别人借,说出去也不好听。再就是杯碗筷碟,这些宗绍倒是准备了,但数量少,一家子用将将够,但有客人来就不成了,得准备点。   澡盆也要买两个,他们家昨晚都是用带来的搪瓷盆洗的澡,搪瓷盆小,能装的水很有限,洗澡非常不方便。   再有火柴剪刀保温瓶,毛巾肥皂洗衣粉等零碎东西,也要陆续添置起来。   楼上楼下逛完,林薇带着俩孩子到了卖水果的柜台前。   岛上供销社卖的水果种类比老家供销社可多多了,一眼扫过去,不说十来样,七八种水果是有的。   林薇见过的有香蕉荔枝,没见过但能猜出来的有椰子芒果和菠萝,剩下几种她就不怎么认识了,还是问过售货员才知道,原来其中通体红色,果子上还有长刺的叫红毛丹,黄色果子叫黄皮,个头最大表皮有瘤状凸体的叫菠萝蜜。   售货员知道她是新军嫂,刚从内陆来岛上,介绍说:“红毛丹口感和荔枝差不多,你要是吃得惯荔枝,可以买点回去尝尝。菠萝切开直接吃会有点涩,泡盐水之后吃更甜。”   说着看到兄弟俩盯着黄皮的芒果,特意提醒说,“芒果容易过敏,你们买回去最好先尝一小口,确定没问题再吃,不过熟透了的芒果吃着还是很甜的。至于黄皮就要看你们爱不爱吃酸的,爱吃的人会很喜欢,不爱吃的人会遭不住这酸味。”   林薇问:“菠萝蜜呢?味道会不会怪怪的?”   售货员笑:“放心,没榴莲那么臭,不过你们没吃过,第一回 肯恩也会觉得不习惯,但味儿还是甜的,你要不买点尝尝?”   林薇有些心动,问:“这些都不要票吗?”   “水果要什么票,岛上多的是,”售货员也是军嫂,说着忍不住感叹起来,“要说随军来这有什么好,水果管够这是一样的,我随军前在乡下那会,逢年过节能吃上半个苹果就高兴得不行,现在我都不稀得吃那玩意,就捡老家没有的吃。”   “这倒是,我随军前也惦记着岛上的水果。”林薇点头附和,又问,“我能不能一样水果买一点,给孩子们尝尝鲜。”   售货员痛快答应:“都街坊邻居,这有什么不行的,你是每样都要点,还是选几样买?”   “香蕉先不要吧,以前在家里吃过,荔枝来点,芒果能拿一个吗?我先回去试试能不能吃。”   “没问题。”售货员拿了个不大不小的芒果过称,告诉林薇价格后将芒果递给明明,笑道,“我看这孩子盯着芒果半天了。”   “他没见过,看个新奇。”林薇笑笑,又跟明明说,“回去再吃,现在不能动啊。”   明明高高兴兴说了声“好”,将芒果递给瑞瑞说:“你摸摸,芒果皮摸着好舒服。”又闻了闻,“还很香。”   瑞瑞跟着摸了摸芒果皮,又闻了闻味道,点头说:“是很舒服,也很香。”   俩孩子捧着芒果闻的时候,林薇让售货员又称了点红毛丹,拿了俩椰子,至于黄皮,她也拿了一枝的说:“就这么点吧,给孩子们尝尝味,喜欢再说。菠萝蜜就算了,也省得麻烦您剥开。”   菠萝蜜个头大,里面果肉又多,所以供销社通常是剥开后分装来卖。但果肉剥出来后不好放太久,容易没水分,看着蔫蔫的。   供销社剥菠萝蜜通常是中饭或晚饭前,这两个时间段来供销社的人多,菠萝蜜肉能快点销出去。   因此售货员闻言没劝林薇买,只笑着说:“你下回中午或者晚上来,刚剥开的菠萝蜜果肉新鲜。”   林薇道了声谢,跟售货员道了声谢说:“那我回去把这些水果吃完再来。”   说完又让兄弟俩跟人道别,出供销社回到隔壁海产品供应站。   供应站的热闹褪去不少,当然顾客还是有,但过道已经没那么拥挤,林薇带着孩子们走进去。   进去前明明把芒果当玩具捏个不停,等看到摊子上那些龙虾螃蟹,他就对手里暂时不能吃的芒果没了兴趣,踮起脚尖把芒果塞进林薇用来装水果的布袋里,完了还转头跟弟弟“嘘”了声。   兄弟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不用明明多说,瑞瑞就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林薇扫到兄弟俩的小动作,唇角微微翘起,但没多说什么,只笑着问工作人员这些海鲜都怎么卖的,以及鱼怎么都看着蔫蔫的。   鱼摊后坐着的大姐一听林薇这话旧shigG独伽就笑了:“妹子你是刚从内陆来随军的吧?”   这年头工作定了就再难挪动,家属区就这么多人,对方看出林薇是生面孔刚来随军不稀奇,但直接说她是从内陆来的……林薇当时就纳闷了:“这您从哪看出来的?”   大姐解释说:“海鱼都这样,上了岸就活不了,这留了一口气都是打上来没多久的,你在岛上多住段时间就知道了。”   林薇恍然大悟,感情她是张口就露馅了。   虽然闹了个笑话,但问清楚原因后林薇也放心了,挑了条大小适中,价格也不贵的白鲳鱼,让大姐帮忙称一称。   大姐称鱼的时候,林薇顺便看了旁边几个摊位的海鲜,种类挺多,但大多她不认识,说得上熟悉的也就螃蟹和龙虾。   石城也有龙虾螃蟹,虽然个头比海虾海蟹小不少,但毕竟一个祖宗,外观看着差不太多,反正林薇能认出来。   说实话,林薇还挺想买两只海蟹回去尝尝的,还有那些青口生蚝,听说味道都很鲜美。   只是她手里就两张海产票,加起来只够买一斤半海鲜,买鱼大家还都能尝尝鲜。螃蟹生蚝买一斤回去,剥开半斤是壳,划不来。   还是过段时间吧,等户口下来手头宽裕再说。   买完鱼,林薇又去了趟菜市场,海鱼她打算清蒸,就买了两根葱,小块姜,黄瓜土豆也各买了点,看着够今天吃的,她就带着俩孩子打道回府了。   回去时路上人多了些,好几家院子里都有人,虽然林薇是新来的,但想着大家同为军嫂,互相之间就多了几分亲近,更别提林薇还带着明明瑞瑞兄弟。   双胞胎本就少见,更何况还是明明瑞瑞这样不但长得像,模样还俊的双胞胎,那真是人人都想上手捏两把。   因此,林薇这一路走来,跟她打招呼的军嫂格外多,当然,聊着聊着就忍不住捏兄弟俩脸蛋的军嫂也不少,到后来明明见着人就开始捂脸。   王芳丽跟林薇打过招呼,看到明明这模样便有些纳闷:“他怎么了?”   “怕别人捏他脸。”林薇心里好笑,把刚才发生的事给说了。   王芳丽倒是很理解那些军嫂:“说实话,我看到他们俩的时候也想伸手捏捏他们的脸。”   听到这话,不止明明,瑞瑞也睁大眼睛捂住了脸,把王芳丽笑得前俯后仰:“放心,阿姨不捏你们脸蛋。”   说着往兄弟俩脑袋上各薅了一把,才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跟林薇说起正事:“对了,刚才陈主任来找你了。”   林薇问:“哪个陈主任?”   王芳丽说:“陈文芳陈主任啊,就老焦他们师长宋德民媳妇,她之前是妇联主任,军区医院盖起来后,她就被调到了医院当后勤主任,这些宗绍没跟你提过?”   虽然上岛前宗绍也跟林薇大概提过家属区的情况,但说的主要是和他关系好的战友,以及周边的邻居。   师长媳妇姓甚名谁,做什么工作,宗绍真没说过。   但这也不重要,林薇疑惑的是:“陈主任找我干什么?”   “她没跟我说,不过她说了,让你回来后去她家里找她,她有要紧事跟你说。”说到这王芳丽刻意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吧?”   林薇觉得王芳丽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都不认识她,怎么会得罪她?”   王芳丽心想你昨天还不认识高秀莲呢,还不是把人得罪狠了?但她没把这话说出口,只道:“反正我看陈主任表情挺严肃的,要不你还是想先给自己今天有没有得罪不认识的人?”   林薇回想见到的人,除了进家属区后遇到的这些军嫂,就是供销社、海产品供应站和军属安置办的工作人员,没谁符合陈主任的特征,便说:“我今天没见过陈主任,你知道陈主任家在哪吗?我待会去找一趟她吧。”   王芳丽给她指了路,完了还提醒:“那是师长媳妇,你见到人客气点,别跟她吵架。”   虽然知道王芳丽是好心,但林薇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很想说她真不属炮仗,没到一点就炸的程度。   但解释的话到最后也没解释出来,只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心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谈工作   因为王芳丽说陈主任有要紧事找她,到家后林薇没多耽搁,把东西放下就带着俩孩子又出门了。   陈主任家也临海,但跟林薇家可以说一头一尾,走路过去也要七八分钟,跟到军属安置办差不多。   但陈主任家这边可不是军属安置办附近那种排屋,这边临海的都是独栋,前后带花园,卧室七八间那种。   而且想住到这边可不容易,有级别要求,能申请这边屋子的起码得是副旅级。   林薇一路看过来,就觉得这边房子的确比她家那边好很多,不只是面积更大,也因为这边房子年尘短,看起来还挺新。   当然林薇也没太羡慕,一是知道羡慕不来,二是她对现在的房子挺满意的,反正他们家就四口人,现在的房子够住了。   除了后头的老房子,新建的排屋和独栋都大同小异,区别只在屋子大小,而且路上没标识,所以林薇是一路数着房子过来的。   数到第十栋,林薇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弯腰捡贝壳的兄弟俩说:“妈妈跟人有事要谈,你们在外面玩会,别乱跑知道吗?”   听到妈妈的声音,明明连忙站直身体,将手藏到背后说:“知道了!”   他们是沿着沙滩过来的,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冒出尖尖的贝壳或空螺,而他们这样大的孩子正是对这些感兴趣的时候,于是兄弟俩边走边捡,短短几分钟,手上就各拿了一大把小贝壳。   但明明不敢让妈妈看到,因为以前他每次捡东西回去,妈妈都会念叨他,让他洗手,还是必须打肥皂那种!   看到哥哥的动作,瑞瑞也连忙将手藏到了身后。   看着他们哥俩这掩耳盗铃的小动作,林薇心里有些好笑,但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重复道:“就在这里玩,不许跑远,更不许去水里,知道吗?”   明明不耐烦,抱怨说:“知道啦,妈妈你好啰嗦哦。”   林薇听得好气又好笑:“哪次你不说知道了,最后听了吗?瑞瑞,你记得帮我看好哥哥,一旦他离开这块范围,你就喊我,可以吗?”在这方面,弟弟可比哥哥可靠多了。   瑞瑞闻言立刻挺起腰杆:“保证完成任务!”   安排好两个孩子后,林薇转身走进陈主任家的院子。   院子分成两半,一半开出来种了些菜,有一块菜地里还插了几根棍子,绿藤沿着棍子往上爬,互相串联织成网,细长的豆角便由藤网中垂落下来,看着还不少。   而院子的另一半则种了不少花,种类不一,开出来的花也五颜六色,为整个院子增色不少。   林薇没走太里面去,就站在进门的位置喊:“有人在家吗?”   喊完等了没两分钟,从屋里出来个人。   别说,这人林薇还真见过,就在军属安置办碰到的,不过当时两人没说话,只互相点了个头就擦肩而过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我没跟她打招呼吧?   林薇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下一瞬她就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她也被王芳丽带沟里,总觉得是自己把人给得罪了?   林薇摇摇头,迎上去问:“您是陈文芳主任吗?我回家听邻居说您找我?”   显然陈主任也记得林薇,没多问她的姓名,直接点头说:“是我有事找你,进来坐吧。”又往林薇身后看了两眼,“孩子没带过来?”   “带了,他们在门口玩,我让他们过来吧。”   因为不知道陈主任脾气怎么样,找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林薇才会让俩孩子在外面等着。   但这会见了人,林薇就觉得不管陈主任找她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脾气应该是不差的,再加上她也提到了两个孩子,便转身招呼兄弟俩过来见人。   林薇走后,明明就把贝壳往口袋一塞,准备徒手挖沙。但他手还没插进沙子里,就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只好快速拍拍手,跟着弟弟走进院子。   兄弟俩一进院子,林薇就看到了他们鼓鼓的口袋,还有周围的沙。   如果没外人,她肯定要念叨他们几句,但陈主任就在一边看着,林薇就只给两人拍了拍裤子,然后让他们喊“阿姨”。   兄弟俩声音清脆喊了人,完了明明还露出招牌笑容,看着别提多讨喜了。瑞瑞呢虽然没笑,但脸长得好,看人时眼睛乌溜溜的,心肠再冷的人见了也得软下来。   陈主任脸上不自觉露出笑,语气温和地说:“外面晒,都进来坐吧。”又特意问俩孩子喝不喝糖水。   这年头糖水可是好东西,林薇家里倒是不缺糖,城里户口有供应。但她管得严,不常让俩孩子喝糖水,怕他们长蛀牙,因此兄弟俩也喝得少。   因此这会听说糖水喝,兄弟俩旧shigG独伽都眉开眼笑起来:“谢谢阿姨!”   陈主任就去给兄弟俩倒了杯糖水,又问林薇喝什么,她家里除了糖水外还有茶叶和咖啡。   林薇不怎么喝茶,多了容易失眠,至于咖啡她虽然没喝过,但也知道这玩意冲泡起来挺麻烦,而且喝着是苦的,得放糖,便说:“给我一杯白水就好。”   陈主任应了声,出客厅去到了两杯凉白开,一杯给林薇,一杯自己端着喝了口。   润过喉咙后,陈主任在单人的沙发上坐下,随口问:“感觉岛上怎么样?”   林薇也端起茶杯喝了口,面带微笑说:“挺好的,地方好,人也好。”   陈主任打趣:“认识了高同志,还觉得人好?”   林薇没想到陈主任会知道这件事,怔愣片刻说:“千人千面,不管是哪里,总有性格好,和性格不那么好的人,至少从昨天到今天,我遇到的人中性格和善的居多。”   “这话很是。”陈主任点头表示赞同,正要说正事,目光扫到俩孩子,见他们已经把糖水喝完了,问,“还喝不喝糖水?”   这次兄弟俩不敢说要了,抬头朝林薇看过来,眼神里满是希冀。   只可惜,林薇的回答让他们失望,她先是摇头说不用,然后解释说:“我怕他们长蛀牙,平时不让他们吃太多甜的。”   陈主任自己也养过孩子,虽然现在孩子已经很大了,但养孩子需要注意的她都清楚,便笑着说:“小孩子是得注意点,我给他们倒杯白水吧。”   说完,陈主任起身给俩孩子一人倒了杯水。   虽然凉白开没什么味道,但没洗过的杯子底下还有些许糖水残余,晃开后杯里的水喝着也甜滋滋的。   但兄弟俩刚才就喝饱了,这会捧着茶杯不太喝得下去,只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脑袋左看右转,身体前俯后仰,一看就是无聊了。   林薇正跟陈主任说话,看他们这样便说:“你们去院子里玩吧。”   得了这句话,兄弟俩如蒙大赦,放下茶杯就跑了,林薇看着忍不住喊:“别出院子,不许跑远知道吗?”   喊完转过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您见笑了。”   身为过来人,陈主任很理解林薇:“养孩子不都这样,在跟前的时候烦,离了视线又忍不住担心。”   “是啊。”林薇长出一口气,想起正事问,“对了,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是吗?我听邻居的意思,说您挺急的。”   “是这样的,我们医院药房的小胡要回老家了,工作没人接,军属安置办那边又没有合适的人选,”陈主任放下茶杯,看着林薇问,“我听说你是高中毕业?”   明白了陈主任的意思,林薇表情也严肃起来,老实交代说:“有高中毕业证,但实际上我在学校待了不到两个月就停课了,后来小学初中复课,我们也没重新开学。”   六八年那会,学校给他们这批高中生,从高一到高三统统补了毕业证,然后就安排他们下乡了。   林薇拿到证后没去别的地方插队,就在他们大队当了个记分员,直到后来顶婆婆的工作进棉纺厂,成为了一名仓库管理员。   而这份工作,林薇一直干到了随军前。   这些林薇资料上有写,陈主任已经有所了解,但她没出声打断,听林薇讲完后才问:“仓库管理员这份工作,你觉得自己干得怎么样?”   林薇自信地说:“我自认为做得不错,在棉纺厂工作期间,我没有盘错过一次货,更没有丢过一件东西。”   “这么说,你认为自己做事很细致?”陈主任挑眉。   林薇肯定点头:“是的。”   陈主任话音一转,问:“那你认为自己能胜任医院药师这份工作吗?”   虽然已经有准备,但确定的时候林薇还是有些怔愣,解释说:“我没上过卫校,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   “没关系,你入职后我会安排人带你,你需要做到的就是认真,学习的时候要认真,自己上手后更要认真,你能做到吗?”陈主任看着林薇问。   林薇有些犹豫。   她当然希望能有一份工作,虽然他们家现在还没什么经济压力,但双职工总比宗绍一个人养家好。   但她才刚随军上岛,手上要做的事可不少,更何况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而且这么大的事,她总得跟宗绍说一声。   见林薇迟疑,陈主任说:“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   林薇闻言,立马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   “你刚来,家里是得收拾收拾,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把私事都处理完了再去上班。”   “至于孩子,你可以把他们带到医院去,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另外药房上班时间固定,早八晚六,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食堂供应三餐,应该不耽误你照顾他们吃饭。”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晚上回去跟孩子爸商量商量,明天给我答复就行。”   林薇的顾虑在陈主任看来完全不是问题,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完了还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薇连忙摇头:“没有了,您还有其他事吗?”   陈主任笑:“也没有了,这件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决定好了来我家找我就行。”   “成,那我就先回去了?”林薇起身说。   “路上小心。”   陈主任办事雷厉风行,转瞬间就把事情给定下了,以至于出去后林薇还有点回不过神。   当然她心里没有半分不乐意,毕竟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医院药房的工作肯定很抢手,能落到她这个户口都没办下来的小军嫂头上,是她走大运了!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4章 椰子汁   走大运的林薇心情很不错,回去就拿刀把椰子给开了,给俩孩子一人倒了半碗椰子汁,倒完椰子底部剩下点就是她的,也跟着尝下味道。   唔……说实话,这椰子汁不难喝,闻着还挺香。   但要说有多好喝,林薇也不觉得,因为不够甜,尝着味道有些淡了。   不过俩孩子都挺喜欢,虽然性格南辕北辙,但在吃食上两人口味差不多。半碗椰子汁喝完还嫌不够,眼巴巴地盯着没开的椰子。   林薇正研究椰子肉怎么吃,她用刀割了点,尝着也是香味浓甜味淡,吃完还一嘴沫。但直接把椰子肉带壳扔了她又觉得可惜,毕竟是花钱买的。   还没研究出个名堂,林薇就看到了兄弟俩的眼神,赶忙将没开的椰子收起来:“这是给你们爸爸留的。”   虽然宗绍驻岛多年,不一定稀罕喝椰子汁,但一家人嘛,有就都有,没有就都没有。   “好吧。”明明叹气,但下一秒就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芒果,“那我们能吃它吗?”   林薇买芒果,主要是为了确定家里人过不过敏,这样以后什么水果能买,什么水果不能买,她心里就都清楚了。   只是,虽然售货员说过不过敏看体质,但林薇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娘仨中招,就决定等宗绍回来再吃。这样真有人过敏,也能及时处理。   因此这一次,林薇的答案依然是:“芒果只买了一个,等爸爸回来再吃。”   明明惦记芒果已经很久了,闻言便面露失望,忍不住问:“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晚上吧。”   明明长出一口气:“那好吧。”   “虽然不能吃芒果,但你们可以先吃荔枝。”林薇说着,从袋子里摸出两颗荔枝递给孩子们,“知道怎么吃吗?”   对内陆的孩子而言,荔枝也是稀罕东西,新鲜的供销社里根本没有,荔枝罐头逢年过节倒是会进两箱。   但在吃的方面,人总是无师自通的,不用林薇多说,明明就把荔枝给剥开了,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甜甜的汁水顺着壳流到他手上,让他忍不住凑过去吸溜了一口。   “甜!”   还没吃到果肉,小家伙已经一脸满足,看得瑞瑞忍不住也剥开荔枝壳,咬上软嫩的果肉。   下一秒,瑞瑞瞪大眼睛,不住点头:“好吃!”把剩下的果肉全吞进去。   看俩孩子吃得高兴,林薇也把椰子壳丢到一边,拿出颗荔枝剥开尝了尝。   要说味道,跟她以前吃过的荔枝罐头其实差不多,但毕竟是新鲜荔枝,吃着也会更甜更鲜,两个字,好吃。   吃完荔枝,母子三人又分别尝了红毛丹和黄皮。   红毛丹外表看着稀奇,但果肉跟荔枝挺像,也挺好吃的。至于黄皮,林薇就不太喜欢了,酸酸甜甜的她牙齿遭不住,但兄弟俩还是很喜欢。   尝完这些水果,林薇算是发现了,在吃的方面,她儿子分明是来者不拒啊!   甭管酸的甜的还是没啥味道的,他们都喜欢。   但再喜欢也不能毫无节制地吃,因此在尝过味道后,林薇就把水果都锁进了斗柜里。   兄弟俩没了吃的,终于想起他们刚认识的小伙伴,跟妈妈说了声就去后面找小石头玩了。   林薇则留在家里,把房子里外打扫了旧shigG独伽一遍,该收拾的收拾了,再列出一份需要添置的物品清单,准备户口下来后陆续补齐。   都是些零碎事,做的时候不觉得花时间,但打扫完太阳已经升高了,林薇看着时间差不多,便进厨房做中饭。   厨房里东西大概是齐的,有灶有锅有菜刀,找周家借的油盐酱醋也剩了大半。   林薇盘算着今天买的菜,炒了盘土豆丝,拍了个黄瓜,然后把买回来的白鲳鱼给蒸了。海鱼不经放,久了容易变味发臭,蒸熟了反而能放到晚上。   但林薇没非等着宗绍回来才动那条鱼,没必要,给他留半条就行。   于是晚上宗绍一上桌,就看到盘子里剩一半的鱼,惊讶问:“哪来的鱼?”   林薇解释说:“我们早上逛海产品供应站买的,邓姐给的海产票。”   明明在旁边说:“爸爸,这个鱼特别特别好吃哦!跟我以前吃过的鱼都不一样?”边说边忍不住吞口水,他也想吃。   但妈妈说了,剩下的鱼是留给爸爸的,他工作很辛苦。   因此,虽然很馋,但明明还是忍住了没动筷子,只是眼睛盯住了爸爸的手有点挪不开,不过……诶?   明明睁大眼睛:“这是妈妈给爸爸留的鱼肉。”怎么挟给妈妈了?   但紧接着明明就看到,不止妈妈有,自己和弟弟也有,他还听到爸爸说:“我们一起吃。”   林薇嗯了声,看向傻乎乎的大儿子,笑着说:“吃吧,今天要把鱼肉吃完。”   明明惊喜问:“我们都可以吃吗?”   “当然。”林薇说。   “有鱼吃咯!”明明欢呼,把爸爸挟给他的鱼肉塞进嘴巴,吧唧几口说,“真好吃!妈妈,我们明天也可以吃鱼吗?”   “可以。”   林薇抬眼看向宗绍,压低声音说:“我们户口还没下来。”   “没事,我今天去转了粮食关系,除了粮票,肉票海产票都拿回来了。”宗绍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票递给林薇。   林薇接过票,放下筷子看起来。   其中当然是粮票最多,基本都是精细粮,大米面粉之类的,也有粗粮,红薯玉米面,但不多。   然后就是肉票,分了有猪肉鸡肉和鸭肉,其中猪肉最多,有一斤半,鸡鸭肉少点,加起来也不到一斤。还有海产品票,因为崖州岛临海,在海产品上供应相对宽松点,每人每月能买三斤海产品。   林薇数着这些票,问:“你把荤的全折成票拿回来了?”   “没全拿回来。”   “那也拿了大半回来。”林薇可没那么好糊弄,“这个月才过了一半,你都拿回来,中午在营里吃什么?”   宗绍没回,只问:“我把票都拿回来了,每天就能少我一顿荤的?”   那肯定不能够,就算海鱼不经放,她中午蒸了肯定也要给他留一半,只是……   宗绍反问:“既然少不了我的,那在家吃和在营里吃有什么区别?”又让林薇把票收好吃饭,再不动筷子,菜都要吃完了。   林薇只好把票收起来,说:“那这个月先这样。”   宗绍嗯了声,提醒说:“晚点把老周媳妇给的票还了,他们也不容易。”   林薇点头:“知道,我本来就打算户口下来就把票还给他们。”   提到户口,宗绍想起来问:“今天户口办得怎么样?”   “挺好的,刘姐说了,今天帮我把资料交上去,没问题的话户口过两天就能下来。”林薇解释说,“刘姐就是给我办户口的工作人员,她也是军嫂。”   这事不稀奇,基地周围的工作都是优先安置军嫂,实在干不了或者没人愿意干,才会对外招工。   宗绍哦了声问:“她丈夫是哪个?”   “她没说,我也没问她这个。”林薇摇头,又想起来件事,“对了,今天还有件事。”   “什么事?”   “我……”   林薇正准备开口,就听到从房屋后面传来的叫唤着,听着像是当妈的喊孩子回家吃饭,而且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正想着,林薇就看到院墙外走出来个人,正是给她办户口的刘丹同志。   因为没找到人,刘丹心情有些烦躁,皱着眉念叨:“这臭小子跑哪去了?”又抬高声音骂,“你不出来有本事别回家吃饭,看我到时候抽你不!”   骂完转身就要返回去,只是脚还没抬起来,她就看到了院子里吃饭的林薇,脸上怒气转成笑容:“林同志你家住这里啊?”   林薇笑着应了声,问:“您找孩子?”   “是啊,这臭小子一放学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叫他回去吃饭也不知道吱声,可把我气的!”刘丹说着看到饭桌前努力扒饭的兄弟俩,忍不住感慨,“还是你家孩子乖!”   “就吃饭的时候乖。”林薇笑笑,又问要不要帮她找孩子。   刘丹一摆手说:“不用管他,玩够了就知道回来了。”边说边打量林薇家新盖的厨房,还有新换的门窗,修补过的墙壁说,“别说你这房子弄得真不错,后面那间是厕所?”   “嗯。”   “门朝屋里开会不会有味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刘丹态度挺和气,林薇就直接说了。谁想刘丹却被吓了一跳:“瓷砖的蹲厕?那得不少钱吧?”   “是不便宜。”   “我本来还想要是方便的话,我也在家修个厕所,现在……”刘丹摇头,她舍不得花那钱。   但她不像高秀莲,因为自己舍不得花钱把房子弄得更好,就见不得别人花这钱,还跑到别人家里指手画脚。   刘丹只是点头说:“弄了也挺好,住着舒坦些,对了,今天陈主任找你了吗?”   林薇一愣:“您知道她要找我?”   “那可不,说来这事也是巧,你前脚到我那填完资料,陈主任后脚就上隔壁去了,说药房缺人要招工,要求还挺高,隔壁记录在册要找工作的军嫂中没合适的,她就上我这来问了,然后我就把你的资料给她看了。”   刘丹冲林薇眨眨眼:“你们谈得怎么样?工作确定没?”   “差不多了。”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什么叫差不多啊?”说完刘丹有些纳闷,“不对啊,我看陈主任对你挺满意的啊,看完资料就说要亲自找你谈,你跟她说啥了?怎么事情最后又没成?”   林薇最招架不住的就是热心人,见刘丹是真心为她着急,就把情况给说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刘丹就忍不住了:“你傻啊!那可是医院药房的工作,上班朝八晚六,中午还有休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医院食堂还管午饭!别的军嫂盼都盼不来的工作落到你头上,你不直接答应,怎么想的?”   其实林薇的想法很简单,虽然陈主任说她可以带孩子去上班,但药房是半封闭空间,她是成年人,在里面待一天能待得住,但两个孩子呢?   她当然可以让两个孩子出去玩,但她要上班,肯定不能随便离开药房。没有她看着,如果两个孩子跑出医院,又或者撞到什么人,她都不一定知道。   而且孩子不在身边,她难免会分心,偏偏药师又是最不能分心的工作,她不得不慎重考虑工作的事。   刘丹听后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份工作真难得,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不管怎么样,办法总比困难多。”   林薇点头:“嗯,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她神色郑重,倒让刘丹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我就是碰到你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时候不早了,我得找孩子回去吃饭了。”说完扯开嗓子,边喊她儿子名字边往家属区里面走去。   刘丹走后,林薇也转身回了饭桌前。   除了她们外,一起转身的还有个人,但那人不在外面,而在和宗家隔了条马路的赵家厨房里。   作者有话说:   继续求收藏~ 第15章 接人   听墙角的是高秀莲,她是进厨房端菜的,但出去时听到了从外面瓢进来的声音。   “……那可是医院药房的工作,上班朝八晚六,中午还有休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医院食堂还管午饭……”   高秀莲顿时一个激灵,往后听了下去。   结果她越听越生气,越听越不甘。   她随军一年多,到现在还在家带孩子,不是因为她不想工作,而是军属安置办那边一直说没工作给她。   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实际上工作还是有的,但都不是什么好岗位,不是让她去养鸡场喂鸡,就是让她去海鲜供应站杀鱼。   说起来这些工作都不差,虽然辛苦,但工资可观,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发放,比高秀莲在老家那会强多了。   但这不是老家,她是来随军的啊!   而且她男人还是副团长。   她刚来岛上就打听过了,在粮站供销社、国营饭店还有军属安置办上班的好些军嫂,男人级别还不如她男人呢。   远的不说,她男人手底下就有个营长媳妇在军区小学当老师,还有个副营长媳妇随军后被安排到了招待所上班,都是好工作。   要她真去了海旧shigG独伽鲜供应站,到时候她们当老师的当老师,当服务员的当服务员,就她,副团长媳妇,跑去杀鱼,她的脸往哪搁?   于是,高秀莲随军到现在一年半了,工作还没定下来。   要一直定不下来,高秀莲可能还不会说什么,顶多三五不时去军属安置办问问有没有适合她的工作。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林薇一个刚来随军的小军嫂,户口都没办下来就要去军区医院上班了!   如果宗绍级别很高,可能高秀莲郁闷过后就认了,可他不过是个副营长,凭什么?   她高秀莲不服!   高秀莲当时就想扯下围裙,上军属安置办说理去,但围裙没扯下来她就想起来了,军属安置办上班时间都是固定的,这会她们早下班了,要不刘丹也不会满家属区找孩子,碰上林薇说出这番话,让她知道这么大个内幕。   想到这里,高秀莲暗下决心,明天,明天一早她就要上军属安置办,让她们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这事,她跟她们没完!   ……   林薇并不清楚高秀莲的打算,她正跟宗绍谈起工作的事。   院子就这么大,她刚才跟刘丹的对话,宗绍都听见了,因此她没再重复自己的顾虑,只简单说了下前因,以及工作的大概情况。   像宗绍这些当兵的,受伤不说是家常便饭,至少也不是简稀罕事。   军区医院建起来后,宗绍往那跑过两趟,都是为了探病战友。因此药房工作什么样,其实不用林薇多介绍,说不得他比她更清楚。   但宗绍没出声打断,直到她说完才点头:“这工作不错。”   “是啊。”就是工作不错,林薇才会犹豫。   宗绍又说:“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林薇看向两个孩子:“我主要是担心……”   宗绍沉吟说:“家属区里总有没上班的军嫂,跟人谈好一个月多少钱,让她们帮忙照看就好。”   “这样成吗?”林薇有些不放心。   “没什么不成的,家属区里多的是没到上学年纪,爹妈都要工作的孩子,他们白天就在家里玩,饿了去妈妈单位吃。”   他们这还专门托人照看着,总比那些没人管的孩子强,宗绍继续说:“反正咱们晚上都回来,孩子白天过得怎么样,一看就知道了,而且药房中午有休息,你也可以回来看看孩子,医院离咱们家属院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到时候买辆自行车来回更方便。”   说起自行车,宗绍想起来了,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这周日我休息,咱们去县城把电风扇买回来。”   林薇拿起他拍在桌上的票,惊讶问:“你真找人借到了票?”   这年头哪个家庭要买大件,通常都是想办法凑工业券。   因为工业券是按工资发放的,基本上十块钱能发一张券,虽然面值比较小,通常是0.1份,只能买针头线脑、肥皂灯泡这些小东西,但工资高的话攒一攒,能买的东西也就多了。   当然,想买自行车这样的大件还是的全家凑,说不准还得找亲戚朋友借点,因为工业券有使用日期,过期作废,攒久了就是一张白纸。   借到工业券,买下了大件,然后再慢慢还别人工业券,这会普通人的日子都这么过。   但凑工业券再难,也肯定比弄票容易。   像林薇之前工作的棉纺厂,可以说是他们石城数一数二的大单位了,但也就年底评模范的时候能多发几张票,给的还是一线劳模。   当然,给部队的票肯定比普通国营厂多,但同时部队人也更多,真算人票比例,部队未必比国营厂高多少。   虽然宗绍说得自信,但林薇没想到就这么一天功夫,他竟然真借到票了。   “找我手底下一个连长借的,前段时间我们营搞了个比武,他得了第三,奖励的就是这张票。”   听完他的解释,林薇就知道他心里恐怕早就想好找谁借票了,忍不住问:“他把票借给你了,自己不用吗?”   “他还没结婚,得了票暂时也用不上。”   这时候的票大多是限制地方使用的,像部队发的这张电风扇票,就只能在本市使用,想回老家用,得找人换票。   问题是电风扇票不比粮票布票,后者分全国票和地方票,需要的换找相应单位换就行,只是过程中会有折损。   但电风扇票都是地方的,只能找私人换票,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有你所需要的票据的人,他就一定需要你拥有的票?   不好办啊!   因此,这票放对方手里,最后只会变成废纸,跟宗绍换成工业券,他凑凑还能买些小件的工业品寄回去。   “我们现在没工业券了吧?”   林薇手里的工业券,来之前基本都用了,她带来的的确良布料,两个孩子脚上的新鞋,都是用工业券买的。至于宗绍手里的工业券,也都用来添置家里需要的东西了。   他们现在可以说是,除了存款一无所有。   宗绍说:“我跟他说按月还,就是这半年得辛苦点。”   别看林薇来随军前把家里东西都卖了,好像得了不少钱,实际上好些东西都是折价买,价格跟他们添置的时候不能比。   更重要的是这年头买大多数东西都要票,前头卖了,后脚想添置都困难。   早在做出随军决定的时候,林薇就想到了短期内日子可能不好过,缺的倒不是钱,而是票。因为没有票,所以有钱也没地方花,只能处处省。   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这会听到林薇也没觉得有什么,表态说:“没事,慢慢来吧,不过那什么自行车就算了,近期内我觉得没必要买。”她可不想为了少走几步路,半年之后又省半年,“我可以走路去上班。”   宗绍应了声,又问:“还是决定去医院药房上班?”   林薇点头说:“嗯,陈主任说给我三天时间,也就是下周一上班,趁着这几天我找人问问,看谁愿意帮忙照看孩子。”   “行,那你是不是得去跟陈主任说一声?”   “她让我明天给她答复。”   宗绍却说:“既然决定了,我看你干脆吃完去找她说这件事得了。”   林薇微怔:“会不会太急了?”   “工作上你表现得急切总比犹豫不决强,再说事情早定早好,拖久了夜长梦多。”   林薇觉得宗绍说得有些夸张,这工作虽然抢手,但陈主任都跟她谈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会有变故?更何况她拖也就一个晚上,哪至于到夜长梦多的地步?   但她转念一想,宗绍从军校毕业短短几年就爬上了副营的位置,固然是因为他能力强,但他智商情商肯定不差,在这事上说不定比她看得准,便说:“那我吃完饭过去一趟,碗留给你洗?”   宗绍一口答应:“好。”   ……   吃完饭,林薇就去了陈主任家。   这次宋师长也在家,对方穿着一身军装,看起来高大又严肃,看得林薇差点不敢吭声。不过他也就看起来严肃,说话语气还是挺温和的,见林薇有事找他媳妇,说了两句就主动避开了。   宋师长走后,林薇就把自己的决定跟陈主任说了,又说:“我本来打算明天来找您的,但后来一想,这样明天还得麻烦您回来一趟,耽误工作,就现在来找您了。”   陈主任语气温和:“都一样,那现在就说定了,下周一早上八点,你到医院报道。”   林薇点头说:“成,就这么定了。”   说定工作的事,林薇就说要回去,陈主任倒是想留她多坐一会,但她惦记着家里孩子,而且宋师长在家里,她留下来坐着也不会自在,还是找借口回去了。   走出宋家原路返回,走了没多久,林薇看到一高两矮从家的方向走过来,不由停住脚步,直到他们走到跟前才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宗绍说:“天黑,过来接你。”   明明出声邀功:“是我……弟弟最先说要来接妈妈的!”   瑞瑞挺起胸膛,虽然没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薇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说:“你们都是好孩子。”   眨巴着眼睛等了好一会,明明都没等到妈妈接下来的话,忍不住问:“妈妈不夸夸爸爸吗?是爸爸带我们过来的哦!”   林薇闻言,抬头看向宗绍。   她眼神里含着笑意,像是打趣,宗绍轻咳一声:“我们……”   但他话还没说完,林薇的手就搭到了他头顶:“爸爸能来接妈妈,妈妈很高兴,不过爸爸要记得再接再厉哦~”   当她柔软的手抚摸过宗绍短硬的发茬,他只觉得从家属区里传出的嘈杂声,风吹过棕榈林发出的簌簌声,以及海浪拍打礁石响起的涛声都已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告状   因为道歉的事,赵家这两天气氛不太好。   高秀莲倒没罢工,就是心里不痛快,忍不住给赵峰脸色看。   赵峰看在眼中,心里更觉憋气,觉得我为了这个家,在外面旧shigG独伽拼死拼活,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净给我添乱!   因此这天吃过晚饭,他就从屋里出来了,蹲院门口石头上,看着漆黑的大海抽烟。   一根烟没抽完,就看到宗绍领着俩孩子出门了,问他干嘛去,回说带着孩子散步,扯淡得赵峰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天。   这黑灯瞎火的,散个屁的步!   还是继续抽烟吧。   结果第二根烟没抽完,他又看着宗绍带着孩子回来了,这次一起的还有个人,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海风一阵阵吹过,那裙摆便跟着翻飞雀跃。   看得赵峰手里这烟都抽不下去了,他说宗绍怎么带着孩子往那边去了,敢情是为了找媳妇。   正想着,赵峰就听见宗绍问:“还在抽烟啊?”   赵峰呵呵两声说:“没事抽两根,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   “薇薇找人有事,我带着孩子过去接她。”宗绍说。   听听这称呼,薇薇,真肉麻!   赵峰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后说:“莲莲刚才叫我,我先进屋了。”   因为是单名,关系亲近的人对林薇的称呼不是单一个薇字,就是叠着喊薇薇,所以宗绍这么喊她她不觉得有什么。   但高秀莲是双名,所以听到赵峰喊莲莲,林薇就被雷了一下。   不过她转念一想,人家是夫妻,这么喊虽然肉麻了点,但这也正说明他们夫妻关系好,是她少见多怪了。   于是,等回到自己家林薇就说:“没想到赵副团长和高同志还挺恩爱。”   “……你从哪看出来的?”   林薇走到饭桌前,端起搪瓷杯说:“你刚才没听到赵副团长对高同志的称呼吗?”   宗绍哦了声:“我也是这么喊你的。”   林薇:“啊……咳咳咳!”   ……   反秀了宗绍夫妻一脸的赵峰回到屋里后,决定跟高秀莲好好谈谈,毕竟是夫妻,老这么冷着也不是一回事。   但高秀莲现在一门心思惦记着明天去军属安置办讨公道的事,没心情搭理他,只敷衍地应着嗯嗯啊啊。   赵峰一个农村兵,能干到副团长当然不傻,哪能看不出妻子的敷衍,说着说着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翻过身拉高被子就准备睡觉。   但没睡几分钟就热得不行,又默默把被子扯了下去。   因为心里不痛快,赵峰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的时候眼底都是青的。   高秀莲看着也差不多,整个人没精打采的,脸上是肉眼能看出来的疲惫。赵峰看着看着就心软了,喊了声秀莲说:“我们……”   “什么?”高秀莲抬头看他一眼,眉头微皱,“你怎么还不出门?”   赵峰到嘴边的求和的话全被堵了回去,脸色尴尬地说:“马上就出门了。”   高秀莲脸色淡淡地哦了声,转身去喊几个孩子起床。   等高秀莲把几个孩子送出门,再把饭桌收拾了,碗筷清洗干净,厨房该擦的都擦了,她回去看看闹钟,七点五十六,赶紧扯下围裙,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从前院出门,绕着走到自家和宗家中间的窄路,高秀莲一扭头就看到林薇娘仨坐在院子里,围着饭桌吃早饭。   不知道俩孩子说了什么,林薇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直到抬眼看到她,脸上那笑容都没淡下去。   臭嘚瑟!   高秀莲重重撇过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林薇带着俩孩子走这条路,七八分钟才能到军属安置办,但高秀莲心里憋着气,走路就比平时更快些,四五分钟就到地方了。   走进军属安置办的大门,高秀莲直接右拐往第二间办公室去,进去就问:“你们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三人转过头,最后是站办公桌前交代工作的的中年女人先开口:“怎么了这是?到我们军属安置办撒泼来了?”   高秀莲来时怒气冲冲,但一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她就怂了,低下头说:“罗主任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你什么意思?”罗主任脸色不耐,“我早就跟你说过,基地附近工作就这么多,能先安排给你,那都是看在赵峰当兵多年的份上。可你倒好,嫌弃这个看不上那个,亏你还是劳动人民出身,一点苦都吃不了!”   高秀莲本来还有点怵罗淑芝,听完她这通数落就忍不住了:“罗主任,说话可要凭良心,什么叫我嫌弃这个看不上那个工作,我不去你们安排的那些工作,明明是因为时间上不合适!那什么养鸡场,每天天不亮就得去上班,供应站也是,都早上忙,可我家里仨孩子啊,老赵忙团里的事指望不上,做早饭送孩子上学这些事全落到我头上了,要是我去你们安排的地方上班,孩子怎么办?家务怎么办?”   高秀莲不去这些地方上班,当然不只是因为时间对不上,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工作都太差了,她看不上。   但她可不傻,知道她要是说看不上,军属安置办的人肯定要说她,弄不好还要找人给她做思想工作,于是她就扯了面大旗出来。   而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军属安置办这些人都清楚,但清楚归清楚,谁也没办法拆穿高秀莲,因为她家里的确有三个孩子。   就是罗淑芝,也不得不敛了不耐烦,语重心长地说:“高同志,你的辛苦我们都知道,但请你也体谅体谅我们,这工作真不是我们说几句话能给你安排的,没有单位招工,我也变不出工作让你干,你说是吧?”   高秀莲委屈地说:“罗主任你就别忽悠我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们又不是没给军嫂们安排过工作,小学的黄老师,粮站的王同志,菜场的孙同志……”   “是,我们是给你说的这些同志安排过工作,但你要知道,她们大多数人随军时间比你早,来我们军属安置办登记找工作的时间也比你找。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我总不能单独给你一个人插队吧?至于黄老师,虽然她比你晚两个月随军,但她学历高,当时学校正缺老师,就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但黄老师的工作安排绝对符合流程,你能明白吧?”   “是,黄老师是特殊情况,其他军嫂比我更早来随军,我都能理解,可林薇同志呢?她前天才上岛,户口都没办下来,怎么她的工作这么快定了?”   听闻对方刚上岛,罗淑芝扭头问坐着的两人:“林薇?这人是谁的家属?”   “还能有谁?就一团儿营副营长宗绍媳妇呗!罗主任您是不知道,这宗副营长可宝贝他媳妇了,为了接来随军,特意请了大半个月假呢!”   高秀莲抢着说完说完不见罗淑芝有所反应,高秀莲故意抬高声音说:“要说这林薇啊,真是好命,前天上岛,昨天才来办户口,回去就说工作定了,要去军区医院上班!啧啧啧。”   听到这里,罗淑芝终于拧起眉毛,伸手一指短发女人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凌晨三更九千+,V章夹子前有红包掉落哦~   PS:接档文求收藏~   《穿到七零当后妈》   1.苏婷穿进一本年代文里,成为了男主的极品嫂子。   原身嫁不成男主,就故意设计了收养战友孩子的男主亲哥,婚后因为心有不甘,故意磋磨继子女,最终成功作死锒铛入狱。   发现自己走在丢掉继女的路上,苏婷转头带着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走进了供销社!   2.穿越后苏婷手握烂牌——   丈夫在外当兵且关系疏离,婆婆手握钱财却偏心小叔,还有靠不住的娘家,狼藉的名声……   望着面前瘦巴巴的两个小萝卜头,想到时任团长的丈夫,苏婷果断带娃千里寻夫! 第17章 梦是真的   短发女人出去后, 罗淑芝又转头看向高秀莲,语气仍是淡淡,但话说得挺漂亮, 道:“高同志,实在抱歉,我昨天有事请假了,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在这稍坐一会, 我了解清楚后再来跟你谈。”   高秀莲也不在意她什么语气, 只看她说这话, 就知道这事有戏, 脸上堆出笑容说:“行, 那我就在这等你了。”   罗淑芝点点头, 和短发女人前后脚离开办公室。   她们两人一出去,高秀莲就在办公室里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还跟右边办公桌后坐着的人嘀咕:“何干事, 你说罗主任刚才是不是生气了?她不会骂吴干事吧?”   何干事心想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没搭理高秀莲。   高秀莲见她不吭声,冷哼道:“要我说你们也是, 又不是第一天在军属安置办上班, 给军嫂安排工作什么流程你们还不清楚吗?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现在好了,要挨批了吧!”   何干事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事她们办得虽然不太规范, 但要说犯大错真不至于。   军嫂工作安排虽然是优先早登记的军嫂,但用人单位那边对员工也是有要求的,不是她们说安排谁去谁就能去。所以她们在做工作的时候,旧shigG独伽 只能在符合要求的情况下, 尽量安排早随军的军嫂去上班。   这事唯一不合适的地方, 是林薇户口还没下来,工作就给她定下来。   但林薇随军申请都批下来了,上头根本不可能去卡她的户口,也就是两个孩子要对的资料比较多,但快的话两三天内也能下来。   简而言之,如果不是陈主任那边人要得急,正常走流程,过几天这工作还是会安排给林薇。毕竟家属区剩下的没工作的军嫂中,符合医院药房招工条件的就林薇一个。   事实上,如果不是高秀莲听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来告状,还正好碰上了罗主任,等林薇户口下来,再来她们办公室补个登记流程,这事也就差不多了。   但就是现在闹开了,罗主任顶多也就数落她们几句办事不严谨,问题总归不大,就高秀莲在这危言耸听。   再看高秀莲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何干事笑着说:“高同志你可能不知道,药师这工作啊,医院那边硬性要求初中以上学历。”   昨晚上高秀莲一听林薇得了医院药房的好工作,心里就气得不行,满脑子都是今天要来找军属安置班的人要个说法,还真没考虑过药房的招人要求,闻言脸色不由僵下来。   但她转念一想,那供销社国营饭店招售货员服务员的时候,还说要初中学历呢,真到招人的时候,门槛还不是降低到了能认字会算术就行。   也就是她随军晚,没赶上这些单位有空缺的好时候,再加上军属安置办这些人全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看不上她农村来的,就成天拿些不入流的工作搪塞她。   想到这高秀莲镇定下来,说:“不就是个药房拿药的,不用写不用算,能认字不就行了?哪就非得要初中毕业?”   何干事在军属安置办干了好几年,来来回回见过的人多了,哪能看不出高秀莲的心思,当下便笑着说:“陈主任来的时候我们也这么说啊,她听后还老大不高兴,说药抓错了,弄不好是要吃死人的,人命关天的事,初中毕业都已经是放低要求后的结果,不能再降了!”   一番话说得高秀莲脸色彻底僵住。   见她不高兴,何干事心里就痛快了,继续扎她的心说:“所以啊,就算按流程来,这工作也只会安排给林薇同志,落不到你头上,你能理解吧?”   高秀莲能理解个屁!   她就是盯着工作来的,现在告诉她,她学历不够,工作给谁都轮不到她,她心里能高兴?   当然不能,高秀莲快要气死了!   但气愤过后,高秀莲又想起件事,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这有的人啊,最怕你有我没有。要是都没有,心里反倒舒坦了。   高秀莲就是其中典型,在确定自己去不了医院上班后,她就觉得,不管这工作最后安排给谁,只要不落到林薇头上,她心里就舒坦了。   ……   因为医院各科室可能存在急诊情况,得一直有人在,所以采用的是轮班制度。但后勤部门有所不同,他们一般没急事,所以上班时间相对固定,都是早八晚六。   不过这年头大家上班都很积极,没什么人踩点上班,所以七点五十不到,办公室里基本坐满了。   陈文芳到得晚点,她是七点五十五到的办公室。   进办公室后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暖水壶保温效果不错,昨天下午灌的热水,到现在还是烫的,入不了嘴。   因此陈文芳端着搪瓷杯看了好一会,到最后也没敢用热水润喉咙,放下茶杯走到办公桌前,拿出昨天没看完的资料继续看着。   看了没一会,陈文芳想起件事,打电话把管人事的柯干事叫过来,跟她说了药房下周一有新人入职的事。   他们是军区医院,招人是有规定的,医护是紧要岗位,人员基本都是上头调动过来的。当然,军嫂中有相关从业人员的,也能通过军属安置办推荐,经考核后进医院。   但后勤工作人员得优先安置军嫂,军嫂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们才会对外招工。   只是军属安置办那边办事速度忒慢,还总不按照招工要求来,比如他们想招个宣传员,要求初中学历,能写会画有想法,那边先推荐来的人就可能是小学学历,写字画画都一般的。找过去她们还特有理,说,宣传员不就出版报的嘛,认识字能写能画不就行了?   然后她们就得跟军属安置办那边磨,说这人哪里哪里不行,让换人。如是四五遭,才可能招到各方面条件都过得去的人。   陈主任是昨天去的军属安置办,照柯干事估计,起码得月底才能有人入职。   可这才一天功夫,人选就确定下来了?   柯干事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这次她们怎么这么痛快?”   陈文芳想起昨天的阴差阳错,唇角溢出一丝笑容:“她们刚开始也跟我说没合适的人,是小何说漏嘴了,跟我说有新军嫂入职,我就去查了新军嫂的资料,条件各方面都合适,就去她家找她谈了谈,把事情定下了。”   柯干事笑:“那真是赶巧了。”   “是啊。”陈文芳靠到椅背上感慨道,“对了,小林入职后你让小胡多带带她,争取小胡离职前,让她熟悉药房里所有的药材,以及具体的工作流程。”   “好的,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去吧。”   陈文芳说着,端起搪瓷杯喝了口凉白开,继续看起资料。   这一看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有人过来敲门,说军属安置办的罗主任来了才抬起头,皱眉看了门口半响说:“让她进来吧。”   来人闻言应了声好,退出去后没半分钟,罗淑芝进来了。   陈文芳和罗淑芝都是三林基地建制初期来的崖州岛,互相认识二十来年,但关系一直算不上好。   陈文芳觉得罗淑芝这人太装,罗淑芝觉得陈文芳这人太莽,总之就互相看不上。   但两人都是五十多岁的人,早不是刚参加工作的愣头青,甭管私底下关系如何,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   因此罗淑芝进来的时候,陈文芳还起身迎了一下,笑道:“今天吹的什么风,怎么把你吹到我们这来了?”把人带到皮沙发坐下。   罗淑芝脸上也挂着笑:“放心,吹的还是东风,我今天来啊,是跟你道歉来了。”   “跟我道歉?”陈文芳挑眉,便往搪瓷杯里扔茶叶边问,“你跟我道什么歉?”   “还不就昨天那事,”罗淑芝说着叹了口气,“我平时总跟小何她们说,办事要讲规章制度,按流程来,可她们倒好,遇事就慌,净办一些昏头事!唉,还是太年轻了,得再历练。”   “咕噜咕噜。”   陈文芳拿着暖水瓶,将热水倒入搪瓷杯中,差不多半杯,塞上暖水瓶盖子,端着茶杯放到罗淑芝面前说:“历练归历练,但我还是没听明白,你们军属安置办内部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装!   罗淑芝才不相信陈文芳没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不过是装傻充愣不想放人罢了,脸上笑容淡下来说:“陈主任不明白,那我就直说了,你们医院药房招工流程不规范,招到的人不能算数。”   见罗淑芝露出真面目,陈文芳脸色也冷了下来,放下搪瓷杯说:“请问一句,我招工流程怎么不规范了?”   “上头早有规定,各单位招工得先报到我们军属安置办,由我们来安排军嫂……”   “我报到你们军属安置办了啊,你问问你们那小吴和小何,我昨天有没有去你们那报备招工的事。”   “你是报备了,但我刚才也说了,军嫂得由我们来安排,定了人选后,你们再做最终选择。”罗淑芝说着,翘起唇角问,“你们昨天这流程,不大对吧?”   陈文芳面露诧异:“林薇同志不就是你们军属安置办安排的人吗?我昨天去你们那,让小吴安排人,她说名单上暂时没有符合条件的军嫂,小何就提了林同志,我觉得条件合适,就亲自去找林同志谈工作的事,这流程有什么不对吗?”   问完不等罗淑芝回答,陈文芳就举起手说:“是是,我知道我直接去找林同志谈这件事急了点,但罗主任,你得理解我,小胡马上就要离职回老家了,药房招人这事拖不得,否则小胡离职了,新人却没入职,到时候谁来抓药,没人抓药,医生开了药方怎么办?病人拿不到药怎么办?这可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陈文芳这番话把罗淑芝要说的堵了大半回去,但她不是单位里那些小年轻,这么简单就慌了,只笑着说:“陈主任,我当然能理解你的迫切,但也请你理解理解我,这事真不行,林同志才刚来随军,户口都没办下来呢工作就定了,这消息传出去,那些没工作的军嫂会怎么想?我这工作还怎么做下去?”   罗淑芝一示弱,陈文芳就旧shigG独伽知道这事不好办了。   罗淑芝跟她硬刚的时候,她还能跟人正面刚,反正流程有问题也是她们军属安置办内部的事,占理的是她。   但罗淑芝卖惨,陈文芳就没法跟人刚了,毕竟一个大院住着,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完全撕破脸。   但陈文芳也不想就这么顺了罗淑芝的意,否则这次她让了,以后别人还以为她多好欺负,便拧起眉说:“我当然能理解你,但总不能因为那些军嫂不愿意,我们医院药房就不招工了吧?定林同志之前,我也是问过你们单位小吴的,那些没工作的军嫂中,实在是没合适的人选,如果你一定不肯放人,那我就只能打电话给到县高中,让他们介绍应届生了。”   听出陈文芳话里的威胁,罗淑芝眯起双眼。   县里那些国营厂虽然也招军嫂,但真到招工的时候,还是本地人优先,到底不是部队办厂,安排人没那么方便。   而基地附近这些单位,则基本都是部队出资办的,一是为了军属们生活能更便利,二也是希望能提供更多工作岗位。因此,这些单位缺人时,基本都是由军属安置办安排军嫂入职。   但现在,陈文芳想绕过她们,联系县高安排应届生入职。   老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作为军属安置办的负责人,罗淑芝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   想到这罗淑芝笑道:“你们药房药师的工作职责,我大概了解,就是按照医生药房,准确地从柜子里拿出相应药物交给病人对吧?”   “这工作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不容易,所以经过讨论决定,这药房的人,至少要初中以上学历,做事还要小心细致。”   “明白明白,人命关天的事,肯定不能出错,是得找个细心的人,不过这要求初中学历,我认为没这必要。咱们大院这些军嫂中很多人学历虽然不高,但人还是很好学的,认字写字一点都不比那些初中生差。”   罗淑芝说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大院里很多军嫂都是苦出身,家庭条件不好,没机会上学。她们来随军后,听说好些单位要能读会写的人,都拼了命地学习呢,军嫂们愿意上进,咱们也得给她们机会,你说是不是?”   “罗主任啊,不是我不肯给她们机会啊!”陈文芳也叫苦,“刚才你也说了,药房工作是人命关天的事,要真放低要求招个人进来,到时候她抓错药,病人吃坏身体怎么办?出事了谁来担这个责任?你吗?”   “就算你招个初中生进来,你就能保证她一定不会犯错?”   “所以除了学历要求,我们还要求这招进来的人做事细心啊,这林同志的资料我看了,她随军前在老家棉纺厂当仓管,工作两年多,从没出过岔子。”陈文芳意味深长地说,“让她接小胡的工作,不止我放心,院里领导都放心。”   罗淑芝听出了陈文芳的意思,她这分明是要自己给出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林薇更好的人选,否则换人这事免谈。   说实话,要不是陈文芳扯了张大旗,罗淑芝真不稀得搭理她,反正自己不放人,看她能怎么办!   但话说到这里,她已经变得被动,只能咬紧牙关说:“你要求初中以上学历,做事细心,我这里还真有个人选。”   陈文芳问:“谁?”   “邓湘云。”罗淑芝说出一个名字,“她是正儿八经的中专生,随军前在老家国营厂当会计,这条件不比林同志差吧?”   陈文芳面露惊讶,没想到罗淑芝竟然会把工作安排给邓湘云。   要知道,邓湘云父母都被下放了,她家庭成分可不怎么好。若非如此,以她的学历,怎么也不可能随军七八年还没个工作安排。   有人压着她呢!   可现在,罗淑芝宁可把工作给成分不好的邓湘云,也不愿意让这份工作落到林薇头上,看来她是真恨宗绍啊!   陈文芳心里想着,面上犹豫说道:“这……不太合适吧?邓湘云的成分可不怎么好。”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邓湘云父母是下放了,但她跟周建海结婚是经过组织批准的,组织都认可她,我们何必拘泥于这些。”罗淑芝说得冠冕堂皇,“再说她这几年也表现得挺安分,没什么不好的倾向,都是同志,我们总得给她改过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见陈文芳不吭声,罗淑芝继续说:“陈主任,真不是我不肯放人,实在是,林同志一个新军嫂,户口都没办下来工作就定了这事不合规矩。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次不是我故意针对林薇同志,而是有军嫂听说这件事,产生不满情绪来找我告状了。”   陈文芳一怔:“谁找你告状了?”   “反正是有人听到林薇跟人说这事了,至于这人是谁,我不能告诉你。”罗淑芝倒不是想护着高秀莲,这是立场问题。   高秀莲前脚跟她告状,她后脚就把人给卖了,传出去,其他军嫂会怎么想她?所以就算告状的人是高秀莲这事没瞒住,话也不能从她嘴里出。   罗淑芝表明态度,继续说,“这事要是不能妥善解决,传出去还有哪个军嫂会服从安置?你不服我不满,事情不都乱套了?以后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展开?你以前在妇联干过,跟军嫂们接触多,应该能理解我们的难处不是?”   陈文芳没回答,只长叹一口气:“这事闹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   罗淑芝找上陈文芳的时候,林薇正带着孩子逛供销社。   昨晚上她把芒果给切了,给俩孩子分了点,她自己也跟着吃了几口,因为怕过敏,剩下的都进了宗绍肚子,他以前就吃过,不过敏。   吃完因为担心俩孩子睡着了起疹子,晚上一家四口又是一块睡的。   不过一晚上过去风平浪静,就是兄弟俩还惦记着芒果的甜,他们昨天就吃了一小口,没够。   于是今天买菜的时候,林薇带着他们又到了供销社,这次多买了几个芒果,每人一个的量。另外林薇还称了点香蕉和红毛丹,荔枝就算了,热性水果不能吃太多,反正跟红毛丹味道差不多,买一样就够了。   逛完供销社,娘仨又去了趟海产品供应站,今天没买鱼,林薇看着买了点生蚝,然后又去隔壁菜市场买了几头蒜。   蒜买得多点,昨天把家里收拾干净后,林薇又整理了下门口拿块地。   岛上蔬菜种类挺丰富,大多不用票,价格也实惠,所以林薇不打算种太多青菜,侍弄起来也麻烦。但像大蒜韭菜可以种点,反正出苗了不用怎么管,一茬一茬收割就行。   买完东西,林薇带着俩孩子往回走。   经过周家门口时又碰到小石头,他一个人蹲在地上玩石子,明明看到就拐了个方向,想过去一起玩。瑞瑞倒是没动,只是抬头看着林薇,显然也想一起去玩。   林薇当然不会制止,事实上,她也希望两个孩子上岛后能认识新的朋友。   “去吧。”林薇跟着走过去,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红毛丹,又折了几根香蕉分给他们。   明明瑞瑞高高兴兴地接了,小石头则有些犹豫,直到邓湘云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点头同意他才收下吃的。   分完孩子后,林薇又拿了点水果给邓湘云。   邓湘云本来不想收,但林薇笑着说:“我们家刚住进来,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你们借了油盐酱醋给我们,家里火都开不了,更别说吃上海鱼。这你要是不收,以后我可不敢上你家来了,怕占便宜。”   “好吧。”邓湘云无奈,接了水果问,“你户口怎么样了?”   林薇笑着说:“军属安置办那边说快的话这两天能下来,我明天再去问问,等户口办下来,我就去领粮本和票。”   “那你们这日子也算是步入正轨了。”邓湘云笑着说。   “是啊。”林薇点头,目光扫到蹲地上抓石子的三个孩子时突然顿住。   昨天和宗绍商量的时候,她其实没想到请谁帮忙带孩子,毕竟刚来随军,跟家属区这些军嫂都不大熟悉,不清楚别人的性格,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另外她也担心俩孩子不适应。   但这会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个念头,想明明瑞瑞和小石头玩得好,如果能请邓湘云帮忙带孩子,他们应该好接受一点。   而且这两天林薇都没看到邓湘云出门,觉得她应该是没有工作的。当然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林薇觉得邓湘云人还不错,把孩子交给她,自己也能放心点。   但她跟人认识的时间毕竟还短,不好直接跟人说“你帮我带孩子吧,我给你钱”,想想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决定等宗绍晚上回来,跟他先商量商量。   最好是能先跟周建海提一嘴,探探他们夫妻的态度,要是没有不愿意,她再找邓湘云说。   因为家里还有很多旧shigG独伽事,打定主意后林薇没跟邓湘云寒暄太久,跟兄弟俩说了声就独自回去了。   到家后先将水果放到客厅,再将买回来的菜和生蚝放进厨房,完了林薇出门打了盆海水,用来浸泡生蚝,这样可以存放得更久。   其实供应站的人说,如果当天食用生蚝的话,用清水浸泡就可以。但人新到一个地方,做没做过的事总会多些谨慎,林薇也乐得这样去“浪费”时间。   泡好生蚝,将厨房收拾整齐,林薇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走出去看到陈文芳站在院子外面,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陈主任您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跟你说。”   陈文芳考虑过让罗淑芝安排人通知林薇工作换人的事,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合适,毕竟这事最开始是她跟林薇谈的,要换人也应该由她来跟林薇说。   于是她亲自过来了。   而林薇看陈文芳表情严肃,一瞬间就想到了宗绍那句夜长梦多。   虽然她昨晚就跟陈文芳说了自己的决定,但人没去入职,就可能会有变故。因此,从陈文芳口中得知工作换人了,林薇心里并不惊讶,只平静地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会突然换人吗?”   陈文芳没瞒着林薇,说:“军属安置办的罗主任说,有人听你说起这件事,告到了罗主任那里。你刚来随军,户口还没下来,这事流程上不大说得过去,所以……”   林薇愣住了,打断问:“等等,我没跟人说过这件事啊?”   陈文芳表情严肃起来:“你没跟人说过?那怎么说告状的人说是你亲口承认的?”   “我不……”林薇正想说自己不知道,但紧接着想起来昨晚刘丹从她家门口经过时,她们说的那些话,就把情况跟陈文芳说了。   陈文芳问:“你是说,有人听到了你们去聊天,然后去找罗主任告了状?”   林薇不敢确定,只说:“我没有跟别人再提起过这件事。”   陈文芳叹了口气,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但她还是念了林薇两句:“都说隔墙有耳,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能在外面说?”   林薇低声说:“我当时也没多想。”   看她这样,陈文芳有点不忍心,开解她说:“也不一定就是有人偷听,说不准告状的没说实话。”想想又劝道,“以后这邻里相处,还是和和气气的好,当然,要紧事别在外头乱说。”   听着陈文芳的交代,林薇心里渐渐暖和起来,笑了笑说:“我知道的。”   林薇是鹅蛋脸,脸上没什么肉,看着就有些瘦巴巴的,看着就不够圆满喜庆,不那么符合时下中年人的审美。   但她眼睛生得好,有点桃花眼的意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看着很讨喜,什么圆满喜庆就不那么重要了。   到陈文芳这年纪的人,就喜欢这样讨喜的姑娘。   再加上原本说好的工作突然黄了,林薇得知这件事后却没有表露出丝毫埋怨,反倒因为她的几句话感动不已,可见是个正派人。   因为高看林薇几分,陈文芳跟她交心说道:“虽然出了这件事,但你不用担心,这事错不在你,等你户口办下来,去军属安置办登记一下,她们会给你安排工作的。你学历高,工作安排上肯定比其他军嫂更有优势,慢慢等就好了,不用着急。”   其实林薇不怎么急工作,随军落的是城镇户口,吃的也是供应粮。虽然没工作的在供应定量上比有工作的低点,但她胃口小,每月二十斤粮够吃了。   钱上面也不用太担心,她手头有存款,宗绍收入也不错,就算一年半载没给她安排工作,她也等得起。   她担心的是那罗主任会不会对她有意见,虽然这事不赖她,但麻烦源头在她身上,更何况听陈文芳这意思,好像是罗主任要求把她换下来的……   林薇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来了,当然她话说得比较婉转,没说罗主任可能对她有意见,只问她要不要去跟罗主任解释这件事。   陈文芳心想,罗淑芝对你有意见可不是因为这事,你去找她解释说不得还会闹个没脸,便摆手说:“不用。”   说完见林薇还是有些迟疑,陈文芳解释说:“罗淑芝那人向来重名声,只要你稳住不出差错,有岗位的时候她不会故意给你使绊子。”   这次要不是流程不太规范,再加上有人告状,就算罗淑芝对林薇有意见,也不会动手做什么。   说到底,都是阴差阳错。   陈文芳想着,却突然觉得林薇表情有点不太对,稍有迟疑问:“你怎么了?”   “啊?”林薇回过神,定定看着陈文芳,轻声问,“陈主任,我能问您个事吗?”   陈文芳直觉林薇状态不太对,但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说:“你问。”   林薇却没有立刻开口,只深吸一口气,过了片刻才问:“您说的罗主任,她是不是有个侄女叫罗云?”   陈文芳怔住,沉默下来。   看到她的沉默,林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脸上血色快速褪去,嘴唇渐渐苍白。   陈文芳以为是林薇听说了什么,有了误会,连忙解释说:“当初罗淑芝虽然有意给罗云和宗绍做媒,但宗绍直接拒绝了,他们之间肯定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   林薇闻言却只有苦笑,罗云和宗绍之间怎么回事,她再清楚不过。   罗云出生于干部家庭,初中毕业后读了一年多卫校,还没毕业学校就停课了。她父母怕她跟人到处串联,就把她送到了崖州岛姑姑家生活,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宗绍。   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交集,宗绍那会一心想着出人头地,事业上拼得很,每天不是在舰上就是在营里,两人压根没见过几次。   但爱情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罗云是前者,她相信感觉。   因为宗绍,罗云选择留在崖州岛,成为了卫生站的一名实习护士。当时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远远地看着他。   但人总是贪心的,当她留了下来,能远远地看着他了,她又开始想要更多。   她开始观察宗绍,然后发现月底发了津贴,他总会去一趟供销社买东西,然后可能当天,也能下次休息的时候,去县里邮局寄出去。   只是她还没为自己的发现高兴多久,就被宗绍发现了,他严厉批评了她的行为,并说不许有下次,否则他会上报。   罗云被吓到,不敢再跟踪宗绍,但她并没有立刻死心,只是默默地喜欢着他,直到被她姑姑罗淑芝看出来,提出为两人做媒。   刚得知罗淑芝的打算时,罗云虽然羞涩,但心里也存了几分期待,她没想到宗绍会一口拒绝。   之后宗绍就回家探亲了,而等他再回来,就传出了他有对象的事。刚开始罗云以为这是他不想跟自己相亲放出的烟雾弹,结果不到半年,她就听说他结婚了。   罗云为此痛苦不已,暗自挣扎两年后,她打申请调离崖州岛去了羊城,也正是在那里,她遇到了男主角。   以上,就是原着前情,而罗云,正是原着女主。   因为原着发生在罗云被调到羊城后,崖州岛的事只在她的回忆里。而林薇上岛后接触到的基本只有军嫂,所以除了宗绍外,她并没有接触到其他原着中的人。   而宗绍是她的丈夫,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她并不能因为他的存在。就确定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   因此,她始终对梦境存疑。   当然她也可以询问宗绍,问他认不认识罗云,又或者问他基地政委是谁,妻子叫什么,但突然问这些难免奇怪,她也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所以一直犹豫着。   而在另一方面,她的犹豫也有逃避的意思。   虽然在船上的时候,她想好了要积极去面对这件事,尽量改变自己早死的命运,但这是理智上的选择,而在感情上,她无法控制地产生了逃避心理。   就像是掩耳盗铃,仿佛不去问,不去想,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几天,她像是生活在一场梦里,直到那个原着中出场不多的名字,将她拉回现实,让她不得不去进一步求证。   结果显而易见。   梦是真的,她命不久矣,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三更合一。   夹子前有红包掉落哦·   接档文求收藏~   《穿到七零当后妈》   1.苏婷穿进一本年代文里,成为了男主的极品嫂子。   原身嫁不成男主,就故意设计了收养战友孩子的男主亲哥,婚后因为心有不甘,故意磋磨继子女,最终成功作死锒铛入狱。   发现自己走在丢掉继女的路上,苏婷转头带着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走进了供销社!   2.穿越后苏婷手握烂牌——   丈夫在外当兵且关系疏离,婆婆手握钱财却偏心小叔,还有靠不住的娘家,狼藉的名声……   望着面前瘦巴巴的两个小萝卜头,想到时任团长的丈夫,苏婷果断带娃千里旧shigG独伽寻夫!   —— 第18章 必须活下去!   陈文芳前脚从宗家离开, 军属安置办的吴干事后脚就到了周家、   当时邓湘云正坐在后门纳鞋底,三个孩子都在后院玩,她坐这能看着点。直到听人喊她, 才放下手里的活匆匆往前门去。   出去后看到院子外面站着的人,邓湘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迎上去问:“吴干事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啊,今天是给你送工作来了。”吴干事满脸笑容说。   “工作?”这下邓湘云是真惊了,“什么工作?”   “放心, 这次给你安排的是好工作, ”见邓湘云表情忐忑, 吴干事安抚道, “这不是医院药房的胡同志要跟着转业回来家了吗, 陈主任那边急着要人, 问到我们军属安置办,我们罗主任就想到你了。这工作啊,每天早八晚六, 中午有休息,医院还管饭, 你看看, 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工作吧?”   工作好赖邓湘云当然能分出来,但就是这工作太好了,反倒让她心里难安, 低声说:“工作是好工作,就是……这么好的工作,怎么会突然落到我头上?”   要换别人这么问, 吴干事准得嫌人问得多, 但邓湘云这么问, 她心里十分理解。   跟周建海结婚后,邓湘云就办了随军手续,户口刚下来,就到军属安置办登记找工作。   但她是什么人啊,黑五类家庭出身,要不是周建海自毁前程跟她结婚,她也得跟着住牛棚去。   出自这样的家庭,哪怕邓湘云运气好嫁给了当兵的,在这家属区李,她跟其他军嫂也是不一样的。   因此,虽然她有中专学历,能写会算,但基地周边这些单位,稍微好点的空缺都轮不上她。   像高秀莲万般嫌弃的养鸡杀鱼工作,邓湘云想都不要想,给她安排的,不是扫大街就是扫厕所。罗主任说了,只有干最艰苦的工作,她才能走进劳动人民,重新做人。   邓湘云真去扫过厕所,但后来怀孕吐得厉害就辞工了,等孩子生下来的,又借口孩子没人管,一直没回去上班。   当时罗主任很不满,认为邓湘云这是思想有问题,才会经不住考验。   结果周建海知道这件事后,一气之下告到了部队里,说罗主任借由工作拉帮结派,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   还说他媳妇虽然出身不好,但思想上绝对没问题,否则她也不能踏踏实实扫两年厕所。她不继续扫厕所,主要是他父母去世早,孩子没人带等客观因素导致的,而非她主观上不愿意继续干下去。   不得不说,邓湘云扫那两年厕所还是有用的,否则哪怕周建海为她放弃了前途,她也顶不住别人这么给她扣帽子。   但邓湘云的出身让她始终矮人一截,所以部队最终各打五十大板,让罗主任谨言慎行,也让周建海不要意气用事,两人最终达成和解。   和解当然是明面上的,反正打那以后,罗主任就当邓湘云是透明人,再没给她安排过工作。   如今这么好的工作砸头上,也难怪邓湘云不敢相信。   别说邓湘云不敢信,吴干事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惊呆了,在那一瞬间,她的脑回路跟陈文芳算是对上了。   他们主任得多恨宗绍啊,为了不让他媳妇去医院上班,竟然把跟周建海之间的恩怨都放下了。   所以,吴干事来之前就清楚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让邓湘云接受这份工作。   同时吴干事很清楚,想让邓湘云接受这份工作,态度僵硬或者把她夸得天花乱坠是不行的。越是经历过变故的人,就越是活得小心翼翼,你把她夸得天花乱坠,她反而更觉得你要坑她,就会越不敢接这份工作。   于是,吴干事开始卖惨:“本来啊,这工作的确落不到你头上,但陈主任提的要求高,非要初中以上学历。咱家属区暂时没工作的这些军嫂啥情况你也知道,上过初中就不得了,何谈初中毕业,满大院除了你,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够要求的人。偏陈主任那个人吧,半点不肯让,还说家属院要是没合适的人选,她就打电话到县高,让他们介绍人。”   说到这吴干事双手一拍:“罗主任一听就急了啊,说这事有一就有二,万一陈主任这次越过我们部门,顺利招到了县高学生,你以后其他单位还不得有样学样,那我们大院里这些军嫂,以后还要不要工作了?都是问题啊!”   “罗主任发愁,我们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就得想办法啊,正好我手里有家属区所有军嫂的名单,来回翻了两遍,就看到你了。”吴干事毫不客气地把功劳揽到自己头上,继续说,“本来呢,我们主任不太愿意给你安排这么好的工作,但陈主任那边催得急,她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   要是吴干事说这事是罗主任提的,邓湘云还可能会担心有问题,拒绝这份工作。但吴干事把功劳揽自己身上,又说罗主任是无奈答应,邓湘云反而犹豫了:“陈主任那边……”   “陈主任那边你不用担心,她就是想找个文化程度高,做事又细心的人,听说你随军前当过会计,她满意得不得了,说这会计做得好的,干活肯定细致。”吴干事笑呵呵地说,“只要你这边点头,这件事就成了,你下周一直接去医院报道就行。”   吴干事说完不见邓湘云吭声,耐着性子问:“邓湘云同志,你不说话,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邓湘云为难说:“是有一点,您也知道我家小石头年纪还小……我之前也是为了照顾他,所以才留在家里的。”   “三岁多,不小了。”话虽这么说,吴干事还是给邓湘云出了主意:“你要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问问左右邻居,看有没有人愿意帮你带孩子,家属区里好些有工作的军嫂都这么干。要是再不放心,你把孩子带单位去也行,不过有前提,不能让孩子打扰你工作。”   邓湘云沉思片刻问:“吴干事,这事我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她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吴干事是背着任务来的,哪能让她继续考虑,连忙说:“不是我不给你时间考虑,实在是陈主任那边催得急,今天就要定下来,否则她就联系县高那边了。你想想,县高每年那么多毕业生,咱们县国营厂却就这么几家,陈主任愿意招县高学生,校方肯定巴不得,他们要是谈妥了,这其中还能有你什么事啊!”   邓湘云舔了舔嘴唇说:“我……”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干事打断了:“如果你以后都不想上班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但如果你心里还是想上班的,听我一句劝,答应下来。这次机会真的非常难得,错过这一次,你以后再想工作就难了。”   这是吴干事的真心话,要是因为邓湘云不肯点头,陈主任招了县高学生,或者这工作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林薇头上,以后就不用指望罗淑芝会给她安排工作了。   邓湘云虽然不知道林薇的事,但她想到了前者,所以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接受,还是拒绝?   不必再犹豫,邓湘云语气坚定:“我想去医院药房上班。”   ……   邓湘云做出决定的时候,林薇刚洗干净陈主任喝过的搪瓷杯,她将其放到客厅斗柜上面后就回楼上房间了。   进屋后,林薇没有丧气地往头上一躺,而是从衣柜里翻找出从老家带来的日记本和钢笔,翻到最后一页开始写。   内容也不是别的,都是原着中跟她有关的文字。   小说里林薇去世后没多久,宗绍就因为孩子没人带,转业回石城,进了一家小型国营厂当副厂长。   他能力强,没几年就从副厂长升到了厂长,当初的小国营厂也渐渐壮大,成了湖省地区的行业龙头。   但问题也接踵而至,宗绍胆子大,也有野心,想继续扩张,但上头领导却偏保守,总担心他动作太大,连累厂子,于是矛盾越来越大。   八十年代中,宗绍选择从国营厂跳出去,南下深市创业。   也是在那里,宗绍遇到了男女主。   其实他先遇到的是男主,当时男主刚从部队出来,也准备创业。两人机缘巧合下认识,因为性情相投,开始合伙做生意。   结果有一次男主请宗绍去家里吃饭,女主一看到宗绍就失了态,男主心生怀疑,旁敲侧击才知道宗绍就是女主喜欢的人,两人之间产生感情危机。   同时,男主和宗绍的合作关系也岌岌可危。   好在最后男女主还是说开了,男主和宗绍也继续合作了下去,所以小说后期宗绍戏份挺重。而且宗绍事业稳定后,把明明瑞瑞也接到了深市,所以兄弟俩的戏份也不少。   因此,虽然林薇在小说里连个正式出场都没有,但她被提及的次数只多不少。   但这其中很多都是旧shigG独伽无效信息,宗绍事业有成后,想给他做媒的人一茬接一茬。每当他们被拒绝,就会有人提起林薇,感叹她的幸与不幸。   而林薇要做的,就是在原着里那些零碎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小说里她人生的最后时间线。   这件事听起来复杂,但对林薇而言不算困难。   她记忆力不错,虽然过去了快一个星期,但原着剧情她仍记得一清二楚。   而且早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林薇就在脑海中回想起来,只是火车上人多口杂,她怕记到日记本上后,本子丢了平生事端才没动笔。   因此,打开日记本后林薇写得很快。   但那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写到第三面时林薇的速度渐渐缓慢,到第四面思考良久才能动笔。   到最后她已经想不出新的细节,停了半小时后放下笔,翻开日记本重头看起来,然后根据内容去理事件时间线。   这项工作相对容易,因为列出来的事件中,不乏过去的事。这些事林薇是亲历者,看一眼就能确定时间,剩下岛上发生的事也就六七件。   问题在于,当林薇把时间线理清楚后,发现她虽然能确定自己是死在明年夏天的一场台风里,但具体时间事件仍然空白。   而没有具体时间和事件,她想改变命运,难如登天。   林薇只能放下笔继续回想,但她还没回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楼下传来明明的声音,连忙收起笔记本塞进衣柜最深处,再走到梳妆台前拍拍脸颊,打起精神下楼问:“怎么了?”   明明反而惊讶起来,问:“要吃中饭了啊,妈妈你是刚睡醒吗?”   林薇忙抬手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半,揉了揉脸说:“你们是不是饿了?妈妈现在去做饭?”   明明摇头说:“也不是很饿,但是小石头家里开饭了,他妈妈说让我们在他家里吃,可是瑞瑞说妈妈你说过,不让我们在别人家里吃饭,所以我们就回来啦!”   说完眨巴眼睛看着林薇,从头到脚都透着求表扬的意思。   瑞瑞觉得没眼看,捂着脸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林薇倒有些忍俊不禁:“你们今天这么乖啊,一人奖励一根香蕉好不好?”   明明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呀好呀!”   瑞瑞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挪回来和哥哥并排站着,一脸期待地看着妈妈。   林薇给两个孩子一人发了根香蕉,就去了厨房做中饭。   中饭吃得比较简单,林薇煮了锅青菜汤,炒了盘土豆丝,然后拌了盘海草。   海草也是在海产品供应站买的,但可能因为是素的,所以购买不需要票,价格也挺便宜,一分钱能买一大把。   但林薇头一回见这东西,不知道好不好吃,就没多弄,只拌了半盘。不过拌好后她尝了下,吃着味道还行,脆脆的,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来一口,挺下饭。   兄弟俩也挺喜欢,明明爱作怪,吃的时候故意用力咬,这样海草被咬断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脆。   瑞瑞则更求实惠,伸出长勺一卷就是一小半,等明明反应过来,大半海草都到了他碗里。   于是兄弟俩开始抢食。   一顿饭吃得像打仗,直到林薇拍桌子,兄弟俩才老实下来。   ……   吃完饭,林薇带着俩孩子上楼午睡。   瑞瑞觉多,躺床上没一会就睡了,明明却睡不着,主卧床上躺了没一会,就跑客卧自己床上躺着,没两分钟又跑回来,如此反复。   林薇则将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继续回忆原着中的细节。   原着中宗绍爷仨并不避讳提到她,却很少提起她的死亡,用女主的说法是,她的死对是他们心中的痛。   男女主都是聪明人,不会特意去戳他们的伤口,所以没问过。女主后来倒是遇到过在崖州岛上认识的人,但别人跟她聊天时会刻意避开宗绍有关的话题,以为她还没放下。   女主当然也不会主动问,怕打翻家里的醋缸。虽然他们夫妻和宗绍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她和宗绍一直保持着距离。   这也导致林薇的死亡是原着里的迷。   但时间上并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刚才吃饭的时候林薇想起件事。   原着中男主有次跟公司高层吃饭,有人没看到宗绍随口问了句,男主就说他家里有事,来不了。   然后有个老员工说好像每年这天宗绍家里都有事不来公司,紧接着就有人打趣,问他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老员工回答说:“我老婆建军节生日,每年给她过完生日,来上班都能听说宗总请假的事,你说我记不记得清楚?”   “妈妈,你睡着了吗?”   林薇听到明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睁眼看过去:“怎么了?”   明明轻声问:“我可以吃芒果吗?”   “想吃芒果?”   小家伙点头如捣蒜:“嗯嗯,昨天我才吃了一小口,爸爸一个人吃了那么多!”他说着两只手张开,比了个大小。   林薇:“……一个芒果总共就巴掌大,你爸爸哪有吃那么多。”   “我这是夸张手法,用来表示我和爸爸吃的芒果大小很不同,”明明说完重重叹了口气,“妈妈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啊?”   林薇乐了:“你还知道夸张手法?谁告诉你的?”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舅舅说的啊,舅妈不让他抽烟,他就躺在床上说好难受,他要死了,舅妈就心软了,让他抽烟了,然后舅舅就好啦,然后舅妈就生气啦,说舅舅骗人,舅舅就说他不是骗人,这事夸张手法,用来表示他不能抽烟就会非常非常难受!”   听着明明转述的歪理邪说,林薇嘴角微抽,“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偷偷看到的呀,”明明从地上站起来,凑到林薇耳边说,“我还看到舅舅偷亲舅妈哦。”   林薇:“……!!!”   她连忙看向大儿子,表情严肃问:“你还看到别的了吗?”   “什么?”明明疑惑问。   林薇松了口气说:“以后不许跟你二舅学知道吗?”   明明不解:“为什么啊?”   “因为你二舅做得不对,首先抽烟很不好,多了肺会变成黑色……”   明明打断问:“肺是什么啊?”   林薇按在明明胸口说:“肺就是你身体里面的东西,它是红的你就可以呼吸,变黑了就会死。”   其实明明这个年纪还不能理解死亡,但他一想到身体里的东西变成黑色,就连忙说:“我不抽烟的,我不要变黑色!”   林薇嗯了声,继续说:“还有,虽然舅舅狡辩说他是夸张手法,但实际上他就是在骗人,在利用亲人对他的关心达到目的,这很不好,如果习以为常,当亲人发现自己被欺骗,会很伤心的。”   明明低头思考起来,良久后小心翼翼抬起头:“妈妈,那我刚才是在骗你吗?”   兄弟俩看着聪明,可三四岁的孩子哪有什么是非观,都是看到什么学什么,所以明明不知道二舅的行为不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骗人。   因此,听林薇说得眼中,小家伙心里就担心了起来。   林薇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轻声说:“你刚才还没有到骗人的程度,只是有点夸张,但如果你说昨天芒果都被爸爸吃了,你一点都没吃,这就叫骗人了。”   明明举一反三说:“那舅舅不难受,但是他说他好难受,就是骗人对不对?”   林薇点头,又说:“你没到骗人的程度,但也不完全对,我们说话要讲究实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把一夸张地说成二不对,把二往小了说成一也不对。”   明明听得云里雾里,不太确定地问:“把一说成一,把二说成二,才是对的?”   林薇再次点头:“没错。”   虽然被认可了,但明明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整个人陷入思考中。而且想着想着,他就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翻身窝进妈妈怀里,完全忘了吃芒果的事。   不过这天明明还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芒果,在他睡醒后,林薇洗了个切成两半分给了他和瑞瑞。   从供销社买回来的芒果已经熟透,吞进口中用舌头一压,果肉就会化开,甜甜的汁水顺着口腔流入喉咙,仿佛甜进了人的心里。   吃着芒果,林薇继续开始思考被明明打断的事。   想到那件事后,林薇的回忆不再拘泥于宗绍爷仨,开始回想女主家里人的生活细节。   因为合伙做生意,两家关系处得不错,所以明明瑞瑞和男女主的孩子互相都认识。后来他们搬到同一个别墅区居住,两家来往更加频繁。   想着想着,林薇又想起件发生在建军节第二天的事。   这件事大概就是罗云女儿从外面回来,路上碰到宗绍父子三人,见他们穿着正装,觉得奇怪就多问了兄弟俩几句,但兄弟俩态度冷淡,让她觉得有些委屈,在妈妈面前放话说以后再也不要跟他们玩了。罗云听后就说他们是有正事要办,让她不要无理取闹。   但什么正旧shigG独伽事,罗云没有明说,再加上林薇没觉得这日期有什么特别,就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   可在回忆起男主和公司同事的对话后,林薇就觉得这件事不寻常起来。   林薇觉得,小说里她的忌日可能就是这一天。   所以每年这一天,宗绍都会请假,他们父子三个才会着正装出门,而他们要办的正事,估计就是扫墓。   林薇不知道别人得知死亡日期后会是什么心情,但她再确定日期后,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既然已经确定命不久矣,能提前得知死亡时间,总比盲目等死要好。   至少,她活下去的几率会更大。   如果说在船上的时候,林薇还能平静地去思考,如果挣扎无用,接下来的时间她要怎么过。那么现在,林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不仅要和宗绍还有孩子们一起度过剩下这一年,还要和他们一起度过未来十年,几十年。   她必须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是凌晨更新。   对了,前一章红包已经发了,但统一发的评论好像不显示,没收到的小天使可以说一下,我再补上。   接档文求收藏~   《穿到七零当后妈》   1.苏婷穿进一本年代文里,成为了男主的极品嫂子。   原身嫁不成男主,就故意设计了收养战友孩子的男主亲哥,婚后因为心有不甘,故意磋磨继子女,最终成功作死锒铛入狱。   发现自己走在丢掉继女的路上,苏婷转头带着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走进了供销社!   2.穿越后苏婷手握烂牌——   丈夫在外当兵且关系疏离,婆婆手握钱财却偏心小叔,还有靠不住的娘家,狼藉的名声……   望着面前瘦巴巴的两个小萝卜头,想到时任团长的丈夫,苏婷果断带娃千里寻夫! 第19章 没认出来   刚过五点, 林薇就把饭给蒸上了。   因为是糙米,吃着会有点干,林薇就洗了俩番薯切了放进去, 这样吃着饭里会带点甜味。   崖州岛上的番薯就是红薯,当然这在林薇老家叫苕,不过番薯和苕说起来是一样东西,但细分下品种又有所区别。   林薇老家种的多是白苕,红苕也有, 但不多, 而不管是红苕还是白苕, 一个都有成年人巴掌大, 而且整体偏圆, 不过白苕吃着沙沙的, 不太甜,红苕更稍微软糯一些,同时也会甜一点。   而崖州岛上的番薯细长的多, 红皮黄瓤,但烤过后里面的瓤会黄里透着红, 吃着比红苕更软糯, 也更甜。   因此,相对而言林薇更喜欢吃崖州岛上的番薯,所以这两天煮饭的时候都会切两个放进去。   蒸上米饭, 林薇把生蚝从盆里捞出来,然后找了根从家里带来的旧牙刷把生蚝外壳刷干净,再用勺子将生蚝壳撬开, 进行清洗。   洗干净后,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林薇找了个盘子,将生蚝摆盘待用。   上岛才三天,林薇已经掌握了烹饪海鲜的三板斧,清蒸蒜香调酱汁,前者必须,后两者二选一就行。   反正海产品肉质鲜嫩,腥味也不重,不管买回来的是海鱼还是生蚝龙虾或螃蟹,用这三板斧准没错。   以上,是海产品供应站的大姐告诉林薇的。   林薇今天做的就是蒜蓉生蚝,因为两孩子不怎么能吃辣,所以她没买辣椒,直接将切碎的蒜蓉过油炒出香味,放到生蚝上,再上锅蒸。   趁着生蚝还没熟,林薇快速把剩下的海草给拌了,再拍盘黄瓜,炒盘青菜,齐活。   林薇这边刚忙完,外面就传来了明明喊爸爸的声音,然后宗绍就进了厨房,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林薇也不跟他客气,指着煤炉上的饭甑说:“里面蒸了生蚝,你把它端出去吧。”   宗绍听后说:“我说怎么进来闻着这么香,原来是蒸了生蚝。”边说边揭开饭甑盖子,找了个抹布把生蚝端出来。   林薇脸上露出笑容,却没敢夸口,说:“也许只是闻着香,我第一回 做,味道不定怎么样。”   “必须好吃。”宗绍很有信心地说,把生蚝端到外面饭桌上。   厨房里蒜香味很浓,出去就不怎么闻得到了,但兄弟俩惦记林薇买回来的生蚝快一天了,看到爸爸出来就凑到了饭桌前,深嗅一口:“好香!”   林薇一手端着拍黄瓜,一手端着拌海草出来,看到桌边趴着的跃跃欲试想伸手的两个小馋虫,提醒说:“吃饭先洗手!”   两兄弟平时不见得有多爱干净,但饭前洗手绝对不含糊,林薇才说了一句,两人就飞快跑向了水池,拧开水龙头后还记得要打肥皂,跑到于是把肥皂带盒拿了出来。   而且看到端完饭菜没洗手就准备坐下吃饭的宗绍,兄弟俩想也不想就跟端着饭从厨房走出来林薇告状:“妈妈!爸爸不洗手!爸爸不讲卫生!”   宗绍:“……”   见宗绍怔愣,林薇唇角微微翘起,把碗放到饭桌上打趣说:“快洗手去,你这么大个人了,卫生方面怎么连两个孩子都不如?”   “我只是一时忘了。”宗绍轻咳一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   自觉被夸奖的明明则挺起了胸膛,远远看到爸爸没打肥皂,还特意走过去指导说:“还要打肥皂,搓搓左手,再搓搓右手,一定搓出泡沫哦。”   指导完了又转回来,压低声音跟妈妈和弟弟说:“爸爸好笨哦,洗手都不会。”   宗绍:“……”我可听到了啊!   根据儿子的指导洗完手,宗绍回到饭桌前,就看到林薇给俩孩子一人拿了个生蚝,便坐下拿起筷子等待着。   谁想林薇给俩孩子拿完生蚝后,完全没给他拿的意思,看他不动筷还问:“你不喜欢今晚的菜吗?”以为他是找不到能下口的。   宗绍:“没有。”伸手拿了个生蚝放到林薇面前,然后给自己也拿了个。   生蚝个头不大,宗绍一口就能吞下去,不过他没直接咽下去,含在口中咀嚼着。随着他的动作,蒜蓉的香和生蚝的鲜也达到了完美融合,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吞舌头。   相比宗绍含蓄的点头称赞,俩孩子对美食的喜爱就直白多了,他们不但把蚝肉和上面的蒜蓉给吃了,还把边角落下的蒜末全给舔了。   盘子里的生蚝还没吃完,明明就惦记起了明天:“妈妈,明天我们还能吃生蚝吗?”   “可以啊。”林薇痛快答应,但话音一转又说,“不过岛上海鲜很多,你不想先尝尝别的吗?比如螃蟹龙虾,还有各种海鱼?”   早在第一天逛供应站的时候,林薇就惦记上了以上海产品,只是当时没舍得买。   但有了宗绍拿回来的海产票后,她觉得可以稍微大方点,今天就买了带壳的生蚝回来。   如果明天户口能下来,林薇想他们可以再大方一点,把龙虾螃蟹都买了,吃个够——呃……够估计是不能够的,但过过嘴瘾应该没问题。   捧着生蚝舔蒜蓉的明明动作顿住,虽然他想吃龙虾螃蟹和各种各样的海鱼,但生蚝也很好吃……都想要怎么办?   贪心的小家伙陷入艰难的抉择中。   而瑞瑞虽然也很喜欢吃生蚝,但他更乐于去尝试新的海鲜,所以他完全没有哥哥的烦恼,只一脸期待地问:“妈妈,我们明天吃什么?”   “明天再去看,你们可以一人挑一样海鲜。”林薇说完,又问宗绍喜欢吃什么,明天要是户口下来她看着买点回来。   “我都吃,你看着买就行。”宗绍在吃的方面显然没什么偏好。   而两个孩子在这方面完全不像爸爸,他们对美食可有热情多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只是明明想吃的太多,一时难以割舍,瑞瑞倒是很快做出了决定,他想吃炒花甲。   “你怎么想吃花甲?”林薇惊讶问。   石城没有花甲卖,供应站里倒是有,但她从没买过,还不清楚味道如何。   她本来以为俩孩子会选择没尝过但模样熟悉的海鲜,比如龙虾螃蟹,又或者选择吃过的生蚝海鱼,都知道好吃,总之没想到瑞瑞想吃花甲。   但瑞瑞还没开口,明明就抢答说:“我知道我知道,中午小石头妈妈就是做的花甲,特别香!”   因为话被抢,瑞瑞张开嘴巴又很快闭上,只在哥哥回答完后给予肯定:“嗯!”   得知原因,林薇痛快答应:“行啊,那就暂定花甲,明明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明明脸上的兴奋化作纠结:“妈妈,我能再想想吗?”   林薇说:“你可以慢慢想,不过饭得快点吃。”   明明立刻应了声好,继续啃手上拿着的生蚝,照旧把生蚝壳都舔干净,然后才拿起勺子开始扒饭。   ……   吃完饭,宗绍主动收拾碗筷拿到水池边清洗,俩孩子在征求林薇的同意后出了院子,在外面沙滩上堆房子玩。   林薇则懒得动弹,坐在饭桌旁看着不远处的海。   傍晚的海面是金色的,粼粼波光荡漾着,让近海的船只跟着摇晃,海浪声并不明显,旧shigG独伽倒是海鸥的声音,伴随着它们飞速掠过的身影时不时响起。   看着看着,林薇思绪渐渐放空,明明身后的家属区是热闹的,但她却觉得周遭很安静,这让她感到很放松。   于是当宗绍洗完碗走到院子中间,就看到林薇靠在凳子上,望着远方发呆。   他拉了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问:“在看什么?”   “啊?”   林薇回过神,看了眼他,又转头看向前方说:“看海,突然发现,在这里坐着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想,很舒服。”   宗绍唔了声说:“是很舒服,我有时候也会看着海放空自己。”   于是两人排排坐,看着大海继续发呆,直到隔壁赵峰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俩这样纳闷问:“你们在干什么?”   宗绍侧头看过去,说:“看海。”   赵峰:“……你们真有闲情逸致。”   难怪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么无聊的事,也就宗绍这种刚团聚的小夫妻才有兴致。   这么想着,赵峰进屋找到高秀莲,问:“媳妇,你看外面天气这么好,咱们要不出去转转?”   正在洗碗的高秀莲撇了赵峰一眼,说:“你要没事干,就去把学兵他们叫回来,让他们把澡给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晃荡,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不省心的赵峰:“……行吧!”   赵峰出去找孩子的时候,林薇也把明明瑞瑞叫了回来,然后把芒果给切了,再用盘子装了点红毛丹和香蕉,算是饭后水果。   一起回来的还有小石头,他吃完饭就从家里过来了,听林薇说兄弟俩在外面盖房子就凑了过去。   不过他们今天选的地方不够好,沙子不够多也不够湿,房子没怎么盖起来,顶多算是围出了院墙。   但三个孩子自我感觉良好,洗手的时候还在兴奋地说自己盖的地方多么多么结实,然后约定吃完水果继续。   林薇听到就插了句:“吃完不能再继续了,得洗澡睡觉,小石头你也一样,再玩你妈妈该着急了。”   三个小孩都有些失望,其中明明最快乐呵起来,说:“没事,反正我盖得很结实,风肯定吹不倒,可以明天继续盖。”   瑞瑞听后问:“妈妈,那我们明天可以继续盖房子吗?”   “可以。”林薇同意下来,又招呼道,“快过来吃水果。”然后递了片芒果给宗绍。   宗绍接过芒果后却没立刻吃,看着林薇将其他几片芒果分出去,问:“你不吃?”   林薇拿起中间的芒果核说:“吃。”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果核周围的果皮撕掉,手里的果核就被抢走了,然后被塞了片芒果肉。她抬头朝宗绍看去,他已经撕开皮吃了起来。   宗绍吃东西算不上斯文,但也不算囫囵,他也没有吧唧嘴的习惯,在这方面,他比林薇以前见过的男人好很多。   但吃相再好的人,吃芒果核的时候都会有些狼狈,宗绍也不例外,芒果汁沾到了嘴唇周围,满手都是芒果汁。   显然宗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吃着吃着就转过了身,连吃完去水池边洗手,都是侧背对着林薇走过去的。   意识到这一点,林薇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洗完手返回来的宗绍看到,略有些不自在,绷着脸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芒果很好吃。”林薇说着低头吃了口芒果肉。   宗绍:“……”她之前明明没动手里的芒果。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回林薇身边,拿起盘子里放着的红毛丹剥出果肉后,自然地送到她面前。   ……   虽然瑞瑞连续两个晚上跑到主屋睡,但宗绍并没有放弃让他独立的想法。   当林薇洗完澡上到二楼,就听到次卧里传出宗绍哄孩子睡觉的低沉声音,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再走近点林薇就囧了,她听到宗绍在念:“向左转开机柄,向后拉开枪机到尽头……”   林薇正愣神,就听到屋里响起明明满是困倦的声音,打着商量问:“爸爸,我可以不听这个吗?”   “你想听什么?”   明明立刻来劲了,说:“那我想听大圣取经的故事,爸爸你会讲吗?”   “不会。”   “好吧,”明明有些失望,但他不放弃,继续问,“那农夫和蛇?乌龟和兔子赛跑?还有守着大树等兔子?这些都是妈妈给我讲过的,爸爸你会吗?”   宗绍的回答依然干脆:“不会。”   “没关系,爸爸你不会我可以讲给你听啊,我们先将农夫和蛇好不好?很久很久以前……”   但故事才刚开始,明明的声音就被宗绍打断:“你该睡觉了,如果不想睡,我可以继续给你念书。”继续念起来。   没一会,明明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别念了别念了,就睡了就睡了。”   明明说完没两分钟,宗绍声音就停了下来,林薇走到门口探头看进去,就见俩孩子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里面坐着的宗绍看到林薇,合上书起身走过来,到门口时拉灭电灯说:“回去吧,他们都睡着了。”说着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林薇却没立刻转身,只盯着他手里的书,压低声音问:“你给他们读的是什么书?”   宗绍没藏着掖着,拿起书给林薇看。   看到封面上写着的“军事训练”几个大字,林薇:“你怎么突然给他们读军事书?”   “内容好。”   林薇当然知道这是好书,但:“你现在给他们读这个,他们能听懂吗?”   宗绍面不改色:“听不懂正好睡觉。”   林薇:“……”其实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林薇径直坐到化妆台前,拿起台面上放着的雪花膏,拧开盖子勾出些许,放手里揉搓后抹脸上。   擦雪花膏的时候,林薇侧过头看了眼靠坐在床头,继续翻著书的宗绍,突然问:“要不要给你整理个书架出来?”   宗绍从部队宿舍搬出来的行李她看过了,里面衣服没几套,书倒是不少,足足装了一箱子,都放在衣柜下面了。   因为她住进来前宗绍就是这么放的,所以看到后她也没帮着收拾,直到这会看他拿著书才问出来。   宗绍放下书说:“暂时不用,后面我看看能不能弄点木料回来,再打点柜子和板凳。”   “木料不好弄吧?”林薇梳通头发,编著辫子问。   宗绍说:“我认识周边大队的人,改天碰到问问他们。”他就打点柜子板凳,要不了多少木料。   林薇哦了声,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两根皮筋,将辫子尾巴捆住。   宗绍在旁边看着问:“你前两天不是散着头发睡的?怎么突然把头发编起来了?”   林薇理所当然地说:“就是因为前两天散着头发睡,早上起来难梳头,才要把头发编起来啊。”   林薇还是有点包袱的,自从生下明明瑞瑞,她就没编著两条辫子出过门,因为这样总有扮嫩的嫌疑。   在宗绍面前也一样,甚至因为他们是夫妻,且聚少离多不太熟悉,在他面前她反而会更注意形象。所以以前他回到石城,晚上睡觉她都是披着头发,那样看着温婉成熟些。   但现在林薇觉得老那么端着太累,毕竟他们要相处的不再是几天或者十几天,而是一年,并且如果她能活过明年夏天,这一年可能会变成十年,甚至一辈子。   林薇想,还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扎两条辫子的林薇看着的确更显小,模样和宗绍记忆里渐渐重合。   虽然林薇很早就改了发型,这期间宗绍也回去过,但他记得最深的还是林薇梳着两条辫子的模样。   倒不是她扎单马尾或披着头发不好看,而是宗绍手里唯一的,独她一人的照片里,她就是扎着两条辫子。   那张照片是宗绍和林薇相亲前,他妈给她的,因为他当时不怎么愿意相亲,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会愿意仓促定下一辈子?   更别提捆住他的还是一桩闻所未闻的娃娃亲,太荒唐了!   但当时他妈因为一些事钻了牛角尖,非要他同意跟人见见,为此还找林母要了照片,希望他能“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是没有的,但看着那张照片,他略有些愣神。   他见过这姑娘。   那是他上军校头一年,因为离家远,学校管得也严,所以他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回家。而当他回到家,却看到熟悉的家变了模样,他的母亲也早已离开首都。   因为父亲不肯告诉他母亲去了哪里,他最后是从母亲以前的同事口中得知她的消息,然后背着行囊,辗转到了石城,找到了他母亲工作的棉纺厂。   但询问后,他却得知母亲因病进了医院,于是他又问着路赶到医院,问到母亲住的病房找过去。   在病房门口,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是跟着她妈妈,去探望他母亲的。   听着病房里的欢声笑语,他头一次心生胆怯,没能走进去。   直到她妈妈和他母亲要说话,把她从病房里支出来。她看旧shigG独伽他在病房外面徘徊觉得可疑,逮住他问他干嘛的,并威胁如果他不老实交代,她就要叫人了。   他怕她真叫人,就说他是来看母亲的,只是临到了病房,又有点不敢进去。   她听完很疑惑,问:“那是你亲妈,你为什么不敢去见她?”   可能是因为他们年龄差不多,他妈看起来很喜欢她,又或者是情绪压抑了太久,他没有隐瞒,直接说:“我爸妈离婚了,我妈离开了家,我从学校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我……我不知道她还要不要我。”   在这个年代,离婚是很罕见的事,她应该是第一次听说,看着他的眼神里立刻满是同情。   可能是因为怕自己同情的眼神让他更难受,当他们目光对上后,她飞快地低下了头,说:“我不知道你爸妈是什么情况,但我想,没有哪个妈妈会愿意抛下她的孩子,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和你妈谈谈。”   那天她跟着她妈离开后,他走进病房,跟母亲谈了很久。   那一年的寒假,他是在石城度过的,期间他偶尔会想起那个姑娘,想她会不会跟着妈妈到他家里玩。   告诉她那些话时,他特意没提母亲的身份,而她似乎也没想到他们要探望的是同一个人。   如果见到了,她可能会很惊讶,瞪大眼睛,气鼓鼓地望着他。   又或者在得知他和母亲说清楚后,为他感到高兴,得意地说,看吧,听我的准没错。   但直到他离开石城返回学校,都没有再见过她。   直到母亲递来那张照片。   照片应该是他们相遇不久后拍的,因为照片里的她和当初没什么变化,只是嘴唇矜持地抿着,有点小姑娘充大人的模样。   只是功夫不到家,明亮的双眸,和不自觉翘起的唇角泄露了她拍照时的心情,也为她添了几分小姑娘的娇俏。   看着那张照片,他终于点头,答应跟她见见。   并且在母亲向他索要照片时,没有选择或许能唤起她记忆的旧照片,而选了不久前新照的军装照寄过去。   虽然几年过去,他五官长开不少,再加上海岛太阳大,他的肤色比年少时黑了点,看着也更成熟了些,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年少时的模样。   因此,照片寄出后,他不无期待地想,她还记得他吗?还能认出他吗?   哦,她没认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晚上七点以后更。   接档文求收藏~   《穿到七零当后妈》   1.苏婷穿进一本年代文里,成为了男主的极品嫂子。   原身嫁不成男主,就故意设计了收养战友孩子的男主亲哥,婚后因为心有不甘,故意磋磨继子女,最终成功作死锒铛入狱。   发现自己走在丢掉继女的路上,苏婷转头带着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走进了供销社!   2.穿越后苏婷手握烂牌——   丈夫在外当兵且关系疏离,婆婆手握钱财却偏心小叔,还有靠不住的娘家,狼藉的名声……   望着面前瘦巴巴的两个小萝卜头,想到时任团长的丈夫,苏婷果断带娃千里寻夫! 第20章 他爱她   和明明瑞瑞现在才开始自己睡不同, 小石头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房间,但这并非出于他的自愿,是他爸爸说他已经是大孩子, 不应该再跟妈妈一起睡,然后强势地给他收拾出了自己的房间。   但小石头对此很不满,他觉得爸爸都是大人了,还跟妈妈一起睡,他才三岁, 继续跟妈妈睡怎么了?   于是, 到现在他还是坚持每天晚上在主卧床上睡觉。   只是他爸爸特别坏, 每次在家都会趁他睡着后, 把他抱到次卧。所以每天早上, 他都是在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的。   哦, 因为他爸爸总是这么干,所以现在次卧对他来说已经不算陌生了。   总之,这天晚上小石头睡着后, 还是照旧被周建海抱着放到了次卧。因为天气炎热,周建海没把儿子盖得太严实, 只用薄被一角盖住他的胸口。   然后拉灭电灯, 带上门回到主卧。   主屋里邓湘云正靠在床头,就着床头柜上台灯的亮光纳鞋底。   因为房间大,灯泡瓦数又不太够, 所以屋里光线总有点昏暗,不影响穿衣睡觉,但做细致活就有点困难了。所以邓湘云纳鞋底的时候, 除了头顶灯泡, 还习惯把台灯一起打开, 看着亮一些。   周建海站在门口看了会,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绣活说:“这么晚就别做了,伤眼睛。”   “就差一点了,我想趁着这几天有空赶紧做完。”话虽这么说,邓湘云还是听从丈夫的话收了活计。   周建海是个敏锐的人,听她这么说便问:“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这么问?”邓湘云诧异。   “不然你为什么急着赶工?”   邓湘云想起来,她晚上就想着赶工,忘了跟丈夫提工作的事,便唔了声说:“的确有一件事。”   周建海拧眉:“什么事?”   “别担心,不是坏事。”见他表情紧张,邓湘云扑哧笑道,“军属安置办的吴干事今天过来找我,说医院药房的胡同志要跟着丈夫转业回老家,岗位空了出来。”   周建海疑惑:“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她跟罗主任提了我,让我顶这个工作,罗主任没反对。”   周建海挑眉:“罗主任没反对,你确定?”   邓湘云说:“我跟吴干事虽然没多少来往,但好端端的,她总没必要突然跑来骗我。”   周建海一想也是,就是有些纳闷:“她们怎么突然给你安排这么好的工作?”   不是他觉得自家媳妇够不上这工作,而是当他告到部队里,就把罗淑芝给得罪狠了。部队里没人给他使绊子,是因为他们政委为人正直,不因私废公。但罗淑芝就没这么好的肚量了,打他到部队告状那天起,军属安置办就没再给他媳妇安排过工作。   这突然安排了,定的还是医院药房的好工作,不怪他多心。   邓湘云没瞒着,把吴干事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周建海。   到底在军属安置办干了这么多年,吴干事的能耐还是有的,她给出的理由不说滴水不漏,至少逻辑上圆得过去。   周建海思索片刻,问:“那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下周一。”   “这么急?”   邓湘云点头:“吴干事说,要趁胡同志走之前,早点熟悉药房里的药材。”   虽然药房里的药材,从进医院到分装到各抽屉里都有标签,但抓药的人两眼一抹黑也不行,起码得认个大概。要不是这样,医院那边也不会这么急着招人。   “这倒也是。”周建海沉吟说,又想起来问,“你去上班了,小石头怎么办?”   邓湘云叹气说:“我也在发愁这件事,吴干事说可以请不上班的军嫂帮忙带,但找谁我现在还没头绪。”   因为成分不好,邓湘云和家属区里其他军嫂来往并不多,互相之间了解不深,所以她不敢贸然请人帮忙带孩子。毕竟小石头才三岁,如果找的人背地里苛待孩子,她不一定能及时知道。   邓湘云一直在家里,和家属区这些军嫂都不熟,周建海就更不用说了,男女有别,碰到了顶多点头打个招呼,没多少寒暄。   但他也有优势,他跟军嫂们的男人比较熟。   而且在周建海看来,托人帮忙照顾孩子,要么请陌生人,因为不认识,出了问题好拉下脸。要么就请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看在他们这么多年友谊的份上,对方媳妇也不至于苛待他孩子。   但这两种方式都有缺陷。   前者在于家属区里就住了这么些军嫂,不说每天都能碰到,隔三差五总能遇见,算不上陌生人。真要找不认识的,只能去周边大队,但问题又来了,不住家属区,又是完全陌生人的人,他们哪敢把孩子送过去,弄丢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如果把人请到家里来,那这件事性质就变了,他们不再是托人照顾孩子,而是请保姆。这年头,请保姆有点太高调了,更何况邓湘云成分不好,这么做容易被人扣帽子。   后者在于家属够级别随军的,工资都不会太低,没有大额支出的话日子都能过得去。他们愿意花钱请人,但对方却不一定愿意多带个孩子。   另外,虽然他相信关系好的朋友,妻子不会苛待他儿子,但如果可以,他当然还是希望对方脾气好点,对孩子也有耐心点。   于是问题就来了,跟他关系好的这些战友中,谁媳妇脾气好有耐心,目前还没工作愿意帮忙带孩子的?   不好找啊!   周建海想起件事,问:“对了,晚上吃完饭,咱儿子找谁去了?”   “找明明瑞瑞去了,就隔壁宗副营长家的双胞胎。”邓湘云疑惑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周建海摸着下巴说:“这不是咱儿子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嘛,宗绍家那俩孩子跟咱儿子好像很合得来?”   儿子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旧shigG独伽,邓湘云心里也很高兴,浅笑着说:“是啊,他们很合得来,林薇人也不错,还留小石头在他们家吃了水果。”   “林薇就是宗绍媳妇?”   “嗯。”   周建海突然问:“你觉得请她帮我们带小石头怎么样?”   “林薇?”邓湘云面露诧异,“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想过了,托人带孩子,还是要找关系好点的,我跟宗绍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我最清楚,咱儿子交给他,我放心。而且你刚才不也说了,宗绍媳妇人挺好,他们家俩孩子还跟小石头玩得来。”   听丈夫这么说,邓湘云思考起来,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但她又有些担心:“林薇本来就要带两个孩子,再多带一个,她会愿意吗?而且她来随军前好像就有工作,以后说不定也要上班……”   “愿不愿意,问问就知道了,至于工作的事,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另找人呗,说不定还能两家搭伙请个人专门带孩子。”   他们一户请人帮忙带孩子,可能容易被扣帽子,但两户人家,甚至三户人家一起,问题就不那么大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跟上头申请办个托儿所。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要紧的是现在怎么把他儿子给安置妥了。   周建海说:“这样吧,明天我抽空跟宗绍谈谈这事,探探他的口风,他不愿意再考虑别的。”   邓湘云一想也行,便点头说:“成。”   ……   隔壁宗绍也在问林薇发生什么事了。   当时林薇正要上床睡觉,听到这问题动作顿住,侧坐在床边,偏过头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看海那会你情绪好像不太对。”宗绍看着冷,但其实对情绪很敏感,当时他就觉得林薇有心事,只是那会氛围不适合问,才拖到了现在。   林薇靠坐到床头,回想着自己看海时的心情,说:“我当时好像没想什么。”   “真没什么事?”   宗绍又问,表情明显不相信。   林薇顿了顿说:“事情倒是有一件,医院药房那工作黄了。”   宗绍皱眉:“昨天不是都说好了,怎么突然就黄了?”   “陈主任说有人去军属安置办告状,说我户口都没下来就给安排了工作不公平。”林薇想想还是没提罗淑芝的事。   宗绍听后紧皱的眉头却并没有舒展:“军属安置办有这规定?”   “不一定是明文规定,但他们办事应该有固定流程。”说白了,这件事合不合规,解释权全在军属安置办手上。   如果他们不打算计较,轻拿轻放补个手续就差不多了。但现在他们明显是要追究,所以扯了规定的大旗,因为有固定流程,他们这么说也不算狡辩,而且说出去其他军嫂心里也舒坦。   相应的如果她要计较,反而会落了下乘,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吃了这个闷亏。   不得不说,罗淑芝这一手还是玩得很高明的。   宗绍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部队里面办事都是凭规章制度来,反而没有这些弯弯绕绕。但听林薇这么一说,他就想到了背后一连串的事,脸色不太好看。   但他眉眼生得好,哪怕沉着脸,相貌也是英俊的。   林薇靠在床头看着他,突然发现从结婚到现在,她好像都没有仔细地看过眼前的男人。   虽然建国后提倡自由恋爱,但大多数人还是通过相亲迈入婚姻。   而相亲后处对象阶段,长的话可能持续一年半载,短的话可能两三个月就结婚了,期间只见三四面,到进洞房仍处于半陌生状态。   她和宗绍相处的时间倒是不短,算起来有大半年,但见面次数并不比他们处一两个月的多,因为他职业特殊,两三年不见得能回一次家。   信倒是写了几封,但那会两人不熟,他也不是多健谈的人,每次寄回来的信都干巴巴的,只有寥寥几行字,看得她都无言了。   有时候想想,她都诧异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大胆,才见过一面,通过几封信就敢答应跟人结婚。   但有时候想起来又觉得不稀奇,虽然她和宗绍不熟,但他们母亲关系好,两家算是知根知底。   而且宗绍个头高,长得也不错,还是当兵的,人品有保证,经济条件也不差,反正比他们大队那些人强多了。   错过他,她未必能找到条件更好的人。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宗绍不怎么回来,但每月工资按时寄回,哪怕刚进城那会她没工作,手头也没短过钱。   而且她婆婆性格温柔,跟她妈又是老姐妹,再加上儿子常年在外,心里觉得亏欠,在世时说拿她当亲闺女看待也不过分。   因此,虽然婚后和丈夫两地分居,但林薇从不觉得日子难熬。   事实上,那几年她过得很自在。   如果不是婆婆去世后,她妈为了帮她照顾孩子,留她爸一个人在老家,夫妻过了一辈子,为了她这个女儿,也不得不分居两地。   嫂子们觉得婆婆帮女儿带孩子,却不帮儿子,心中生出怨言,导致家庭矛盾日益加剧。   再加上她担心自己和丈夫继续分居下去,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情分可能会更加稀薄,她才不会放弃石城的工作来随军。   正因为如此,当林薇梦到小说里宗绍在她死后,终生都在怀念她时,她第一反应是惊讶。   对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而言,爱情是遥远,且虚无缥缈的,林薇也不例外。   她和宗绍结婚,有他身高长相符合她的审美,有他工作收入比很多同龄人更好,还有他话虽然不多,但看起来还算可靠等诸多原因。   而她不讨厌宗绍,甚至对他有些好感,仅仅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条。   甚至因为长久的分离,宗绍在她心里的形象不可避免地模糊起来,渐渐成为了名为丈夫的符号。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聪明的人,到头来却又那么傻。   宗绍还在想林薇工作的事,一转头却见她红了眼眶,连忙伸出手给她擦掉眼泪说:“你别哭,这事我来想办法……”   看着他难得无措的模样,林薇却哭得更厉害了,摇了摇头问:“你怎么这么傻?”   她双手攀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怀里。   宗绍虽然有些困惑,不明白他傻在哪里,但他还是伸手抱住了她,宽大的手掌轻柔抚着她的头发,声音低沉道:“怎么跟小姑娘一样,说哭就哭了?”   林薇却突然问:“宗绍,你爱我吗?”   宗绍喉咙微动,声音干涩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薇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她知道答案,宗绍是爱她的。   这么想并不是因为小说里她死后,他终生没有再娶,而是因为他终生都在怀念她。   生死别离,终生怀念。   太重了。   她侧过头,吻在他唇角。   感受到唇角温度,宗绍瞳孔微睁,林薇却闭上了眼睛,想:   既然他那么爱她,那她也愿意多爱他一点。   如果她能活过明年夏天,她也愿意爱他久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红包已发,因为是批量发的没显示,没收到的说一下我补发。   另下一更十一点。   PS:预收求收藏!   《美强惨男主亲妈绑定弹幕后》   乐念念,童星出身,十六岁爆红,二十岁拿到人生中第一座影后奖杯,二十二岁嫁入豪门,二十七岁丈夫身家增至千亿,性格孤僻的儿子也被检查出智商高达一百八。   不管看自身条件、丈夫身家还是神童儿子,乐念念都是人生赢家中的人生赢家。   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   [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主爸活着的时候对她多好,结果人车祸死了没三个月,她就带着男主遗产改嫁了,可怜我们崽崽,明明是千亿财产继承人,却被磋磨成了灰小子呜呜呜~]   [前面的会不会说话,我们崽崽明明是美·强·惨!!!时髦度不能掉好吗!!!]   [往好的方向想,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没有反派亲妈,怎么能有我们外表冷酷,内心满是伤痛的霸道男主,又怎么会跟我们女儿互相救赎?]   [确定是互相救赎?而不是她飞她逃她插翅难逃?]   所以,我是丈夫死后火速改嫁磋磨男主的反派亲妈?我儿子是备受磋磨,三观长歪的美强惨霸道男主?   乐念念:“好的,了解了。”   *   晏阳觉得妈妈最近有点奇怪,   先是让爸爸每天骑共享单车上下班,说是要为降低碳排放出一份力。   然后要求他每天背诵八荣八耻,并一日三问:“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儿子你可记住了?”   晏阳:“……”   我还是个孩子啊! 第21章 告状的人   宗绍今天不大对劲, 人看着有点飘。   这是一营今天见过他的人,心里共同的想法。   正好周建海有事找他谈,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坐到他对面, 问了出来。   宗绍听后旧shigG独伽眉毛半挑,表情看着仍是面无表情,语气听着依然平淡,问:“我怎么飘了?”   周建海没回答他哪飘了,只说:“你今天这样, 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但不对啊, 你不早跟媳妇孩子团聚了吗, 路上处了这么久, 现在这么高兴, 是不是晚了点?”   宗绍没把房里事拿出来炫耀的习惯,避着没回,转移话题说:“我看你今天心情也挺好。”   别看周建海比宗绍大五六岁, 论深沉他真不如宗绍,喜形于色多了。当然他也没想藏着掖着, 乐呵呵地说:“是这样, 你嫂子工作定了。”   宗绍微怔:“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但我们也有点发愁,小石头今年才三岁多点, 没到上学的年纪,她要上班了,小石头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往单位带吧?所以我们就商量着请个人, 帮我们带小石头, 早中晚饭不用管, 她中午有休息,能打饭给小石头带回来,就上午下午看着点,别让孩子去玩水就行。”   周建海说到这停顿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的问题就是,你嫂子这人性格文静,和其他军嫂来往不多,她不知道把孩子托付给谁。昨晚上她跟我一提,我就想到你媳妇,湘云说她性格好,对小石头也挺好。而且明明瑞瑞和小石头年纪差不多,能玩到一块去,所以我就想问问,弟妹后面有没有工作计划?要是暂时没有,能不能……你这表情是……”   宗绍回过神来,摆手说:“不是,我是在想别的事,对了,嫂子工作了哪?”   “医院药房,说是现在在那工作的同志丈夫转业回乡了,要跟着回去,药房急缺人,军属安置办那边就把她名字给报了上去……”   周建海说着突然停住,摆手说:“不对,你这眼神不太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发生了点事。”宗绍三言两语,就把陈主任找上林薇,让她接胡同志工作,但因为被人听到告到军属安置办,工作黄了的事给说了。   这下周建海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就说军属安置办怎么突然给他媳妇安排这么好的工作,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桩事。   沉思过后,周建海说:“晚上回去我会再问问湘云,不过老宗我跟你保证,你嫂子肯定不是背后告黑状的人。”压低声音凑到宗绍跟前,“你也知道她的成分,再说我早把军属安置办的罗主任给得罪狠了,就算她去告状,这工作也不一定能落到她头上,反倒平白得个骂名,你说是不是?”   在这个年代,成分决定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工农家庭出身的人告状,告对了是品性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告错了,事情不严重的话也就是写检查挨批评。   但成分不好的人告状,告对了也会被人说是心思深沉,一旦告错了,等在面前的说不定就是下放住牛棚。   因此,同为军嫂,在生活中邓湘云就得比别人更谨言慎行。   宗绍说:“我没有怀疑过嫂子。”这是真心话,周建海清楚的,他同样也清楚。   他是在想,如果之前他还能相信工作黄了,是因为军属安置办那边认为流程不合规,秉公办事的话。那么在得知顶药房工作的是邓湘云后,他不得不怀疑林薇是被人针对了。   而她被针对的原因显而易见,是受了他的连累。   以及,背后告状的人到底是谁?   ……   林薇已经知道了背后告状的人是谁。   因为前天去军属安置办办户口的时候,刘丹说资料提交上去,户口两三天就能下来。所以吃过早饭后,林薇带着俩孩子又去了趟军属安置办。   事情果然顺利,她和两个孩子的户口都下来了,三人资料都在一本册子上。   林薇翻开户口本看着,唇角不自觉翘起来,晚上的海鲜大餐可算是有着落了。   但旁边坐着的沈青看她这样就困惑了,想她是不知道工作换人了的事吗?怎么看着跟没事人一样?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试探问:“工作的事你知道了吗?”   问出这话的时候,沈青心里还有些忐忑,怕林薇是装的不在意,自己戳到她痛处了。   谁想林薇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她这么平静,沈青就忍不住纳闷了:“你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林薇想了想说:“要说完全没想法,那也不是,但要说特别难受,也还好,反正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林薇说这番话时,沈青一直盯着她的脸,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一丝勉强。她不得不承认,林薇是真护豁达,想太多的是她自己。   沈青说:“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反正你学历够,不愁没好工作。”   都说基地附近的工作岗位是僧多肉少,但那实际上说的是学历不高的军嫂,学历高的到哪都抢手。否则在药房岗位人选上,罗淑芝也不会那么被动,就是因为家属区没工作的军嫂那么多,却找不出第三个条件达标的。   林薇今天拿到户口本,待会再去隔壁做个登记,以后再有要求学历的岗位空缺,她就是第一人选。   到时候,就算罗淑芝见不得林薇有好工作,想背后使绊子也没办法,毕竟要按流程来。   但话虽这么说,沈青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但你也太不小心了,高秀莲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在工作没彻底定下来钱,跟她说这些事呢?”   林薇神情微凝:“高秀莲?是她告的状?”   虽然是问句,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并不觉得意外,这还真是高秀莲能干得出来的是。   “你不知道是她告状?”沈青的诧异也印证了林薇的猜想。   林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你没跟她说过?那她怎么会知道你定了医院药房工作?”问这话的不是沈青,而是拿着文件签字盖章回来的刘丹。   林薇摇头:“除了宗绍,我只跟你聊过这件事,当时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她不在外面。”   刘丹愣了一下:“是啊,当初除了你们家宗绍和俩孩子,我也没看到周围有别人啊。”   沈青则有些纳闷:“你们什么时候聊过这件事?”   “就前天下午。”刘丹简单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还有些想不通,“高秀莲到底从哪听说这件事的?”   还是沈青老道,很快察觉出问题所在,问:“所以,你们当时是正在靠高秀莲家这边围墙聊的这事?”   刘丹点头:“但我们声音也不大啊。”   沈青压低声音说:“你们声音是不大,但耐不住两家离得近啊,你们难道没发现?赵家厨房那窗户就是挨着围墙开的,高秀莲待在里面,林薇你们家院子里什么动静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刘丹咋舌:“她偷听啊?”   “不然呢?”沈青耸肩,“看高秀莲昨天来闹的那态度,这事肯定不是隔壁传出去的,我没说你们没说,就只有可能是她偷听了。”   “难怪都说隔墙有耳,这可真是……”刘丹无语,面带歉疚地对林薇说,“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找你说这事,她……”   “刘姐您别这么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都在家属区里住着,我们两家还就隔了条过道,要是没出这事,谁知道她是这种人?”林薇看得很开,说,“其实这样也好,要是没出这事,以后我少不得跟她打交道,以她的品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捅我一刀,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防着她就行。”   用一份工作,换来看清一个人,林薇觉得挺值,但她还是问了句:“对了,最后顶药房工作的人不是她吧?”   刘丹连忙说:“不是她,药房工作最后定了邓湘云,你认识她吧?就你家后面那户,她这次也算是时来运转了。”   林薇不知道邓湘云成分不好,没太明白刘丹话里的意思,但她也没多问,只笑着说:“认识,他们家小石头跟我家俩孩子挺合得来。”   看着林薇脸上的笑容,沈青忍不住问:“你不介意她顶了你的工作?”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难道在沈姐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林薇玩笑问完,下一秒又说,“唔,仔细想想我这人心眼好像的确不大,比如高秀莲,想到她费尽心机最后鸡飞蛋打,我心里就挺高兴的。”   说到这林薇表情严肃起来:“但邓湘云只是个无辜被卷进来的局外人,既然要换人,不是她也会有别人,这点好赖我还是分得清的。”   要是林薇说自己谁都不怪,沈青可能还要斟酌她话里的真假,但她直说自己看到高秀莲鸡飞蛋打很高兴,沈青就知道这人能处。   沈青笑着说:“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高秀莲这次算是亏大了。”   她说高秀莲亏大了,不是指高秀莲鸡飞蛋打,而是说她失去了一个好邻旧shigG独伽居。要知道,邻居常有,拎得清又厚道的邻居却不多见。   林薇这人看着带人不算多热情,但真处起来才知道这是个厚道人。如果她家旁边住的不是高秀莲,时间长了两家处成通家之好也说不定。   但现在别说通家之好,两家不结仇就算好的了。   可惜了。   刘丹本来就挺喜欢林薇的,要不那天傍晚也不会跟她说那些话。只是谁想好心办了坏事,林薇本来十拿九稳的工作,倒让她那番话给搅黄了。   如果林薇知道前因后果后心生埋怨,她可能还会觉得委屈,但林薇这么善解人意,她心里剩下的就只有愧疚了。   刘丹检查完遍该给林薇的粮本副食本以及各种票证,将之递给她时说:“你先清点一下,要是没问题这里签个字,完了你待会去隔壁做个工作登记,后面我帮你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我就告诉你。”   军属安置办公室就在隔壁,她的消息肯定比林薇更灵通,虽然这对结果不一定能起什么作用,但有这份心也很难得。   林薇不是不知感恩的人,笑着说:“那多谢了。”   不过私交归私交,公事还得公办,所以林薇接过粮本票证后没客气,当着刘丹的面清点起来。   供应是从户口下发当天开始算的,正好剩下半个月,所以给林薇定的供应都是半个月的量,好比海产品供应,就是每人一点五斤,母子三人加起来就是四点五斤。   再加上昨天买生蚝剩下的,她总共能买六斤半海鲜。   当然,这六斤半不能今天全买了,还有半个月要过。但可以用掉一半,先过过嘴瘾,大不了接下来半个月节约点。   打定主意,林薇痛快在票证领取的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听刘丹的,去隔壁做了工作登记。   登记过程很顺利,就是填表,然后吴干事简单了解了她的工作意向。   其实后者就是走个流程,家属区里的军嫂很少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怕说太多显得自己要求特高,所以问起来答案都是都行都能做没要求。   但林薇不像其他军嫂那么拘谨,直接说了不想上夜班,工作地点最好在基地附近,路程别太远,时间上最好宽松点,这样她也能分出心思照顾两个孩子。   这番话说的……   要不是吴干事知道药房工作换人那事,罗淑芝存了私心,面对林薇时她总忍不住心虚,她就要翻白眼怼回去了,要求这么多还上什么班?回家带孩子不更好。   但现在,吴干事只是委婉地说:“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你目前提的这些要求,可能不太容易同时满足,这样可能会影响后续给你安排工作。”   林薇惊讶问:“这些要求很高吗?我看基地附近的单位还挺多的啊,至于时间,招待所供销社军区小学,包括你们军属安置办,上班时间好像都挺宽松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一来这些单位暂时没空缺,二来排在你前面的军嫂还挺多的,所以短时间内可能不好给你安排。”   因为有罗淑芝插手,吴干事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而且她也没故意为难林薇,军区小学不提,招待所和供销社招工要求都不高,基本能认字,会算术就行,连算盘都不要求掌握,反正入职后会安排人带。因为要求低,且在这两个单位上班工作体面又轻松,所以盯着的人也不少。   林薇随军晚,跟人竞争起来可不占什么优势。   林薇心里也清楚,笑着说:“没事,反正我刚来岛上,也想多熟悉熟悉周边环境,只要您别把我忘了就成。”   其实工作能不能安排,林薇并不是很在乎,未来一年里,她还是希望能多陪陪宗绍和明明瑞瑞兄弟俩,至于其他的,躲过明年那场祸事再去考虑也不迟。   但就算她不在乎,这该争取的还得争取,否则别人还得以为她怂了。   吴干事也笑,说:“放心,忘不了。”   心里则想罗主任都记住你了,我想忘都忘不了你啊。   但是这工作能不能安排,就不是她一个干事能说了算的,还得看罗主任心里怎么想。而她能做的也就是干好本职工作,以免一着不慎夹在中间成了炮灰。   唉,这年头办事员不好当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恢复上午十二点更新   接档文求收藏~   《穿到七零当后妈》   1.苏婷穿进一本年代文里,成为了男主的极品嫂子。   原身嫁不成男主,就故意设计了收养战友孩子的男主亲哥,婚后因为心有不甘,故意磋磨继子女,最终成功作死锒铛入狱。   发现自己走在丢掉继女的路上,苏婷转头带着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走进了供销社!   2.穿越后苏婷手握烂牌——   丈夫在外当兵且关系疏离,婆婆手握钱财却偏心小叔,还有靠不住的娘家,狼藉的名声……   望着面前瘦巴巴的两个小萝卜头,想到时任团长的丈夫,苏婷果断带娃千里寻夫! 第22章 决定   “爸爸回来啦!”   林薇刚将炒好的花甲蛏子黄蚬子盛出锅, 就看到明明跑进来喊道,她点头嗯了声,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不出海的时候, 宗绍每天时间相对固定,早上五点半左右去营里,中午在部队吃,晚上六点左右离营,他脚程快, 十分钟左右能到家。   习惯了他的时间后, 林薇再做饭就有数多了, 基本他前脚到家, 后脚就能开饭。   因为今天买了不少海鲜, 所以晚饭看着挺丰盛, 林薇把家里盘子全都用上,摆了大半张桌子。   但也就是盘子看着多,实际上算起来海鲜就那么几样, 且量都不大。   螃蟹就买了两只,这玩意个头大占重量, 再多林薇手头的海产票就不够用了。海虾买了小一斤, 对虾毛虾皮皮虾混著称的,因为个头不大,看着不算少。   再就是各种贝类, 花甲蛏子黄蚬子之类,也是混著称,差不多也是一斤的量。生蚝又买了四个, 零零种种加起来, 差不多有四斤。   虽然种类不多, 但林薇分了两种做法,贝类海虾分出一部分过油炒就装了两盘,螃蟹分出一只清蒸,再加上蒜蓉生蚝,又用了两个盘子。   至于剩下的那只螃蟹,则和海虾贝类一起做生腌,又装了个盘子。   毕竟是吃饭,总得炒盘青菜,海草便宜味道也好,林薇又拌了一盘,七七八八加起来,可不得摆大半张桌子。   一家子坐下后,林薇稍微调了下盘子的摆放位置,把生腌挪到了自己和宗绍面前,里面放了酒。   宗绍顺着她的动作看向海碗:“这是?”   “生腌海鲜,就是用白酒加油盐酱醋等调味料腌制的生海鲜,”林薇简单介绍了一下,问,“你以前吃过没?”   宗绍摇头:“没有。”   “那你尝尝,腌好后我尝了下,肉质挺鲜嫩的。”林薇说着挟了只对虾放他碗里。   旁边明明看到,立刻说:“妈妈,我的呢?”   “里面放了酒,你们小孩子不能吃,”说着挟了两只对虾分给兄弟俩,但这次她挟的是过油炒过的。   明明稍有些失望,但还是拿起碗里的虾吃了起来。   母子俩说话的时候,宗绍已经把林薇挟的对虾吃完了,尝着味道的确不错,肉质比清炒或者蒸的要更弹一点,鲜嫩中带着丝丝清甜,酒味反而不怎么重。   宗绍又挟了跟蟹腿,边用剪刀剪开边问:“怎么突然想到这种吃法?”   “我不是刚从石城过来嘛,以前没怎么吃过海鲜,之前蒸鱼做蒜蓉生蚝都是跟供应站的人学的,但我想虽然海鲜清蒸的味道也不错,但我不能总这么吃啊,可供应站里的工作人员事情多,能教我一样做法就不错了,我总不能老逮着她们问吧,耽误人工作不是?”   宗绍剥开蟹腿,用筷子将蟹肉挟出,放到林薇碗里,语气自然地问:“嗯,然后呢?”   “然后……”林薇看着碗里的蟹腿肉,再看宗绍又挟起一根蟹腿,依然是用剪刀剪开,分神说,“你吃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   宗绍嗯了声,继续问:“你还没说跟谁学的生腌海鲜。”   林薇吃着甜滋滋的蟹腿肉,继续往下说:“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邓姐坐在院子里,想到她昨天还炒了花甲,就问了两句。然后说着说着,就聊到了生腌海鲜,邓姐老家就是海边的,这是她们当地的特色菜。”   也正因为太有特色,外地人不一定吃得惯,所以邓湘云只是顺嘴提了一句,本来没打算说菜谱。   但林薇对开发新菜色很有热情,立刻就把生腌加进了今晚的菜单里,详细问了邓湘云做法,过程中还请她来指导了一下。   事实证明,他们夫妻俩都能接受这道菜。   明明瑞瑞兄弟俩看着也挺馋,但林薇看得紧,两人只能望着生腌兴叹,然后闷头吃别的。   “原来是这样。”宗绍恍然旧shigG独伽,“对了,今天老周跟我说了件事。”   林薇边吃边问:“什么事?”   “医院那工作,军属安置办那边安排给了他媳妇。”   看宗绍表情那么严肃,林薇还以为他会说出多么重要的事,结果就这……她松了口气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午去拿户口的时候,听沈姐和刘姐说的。”林薇说着抬头看了对面院子一眼,压低声音说,“她们不但跟我说了这件事,还告诉我告状的人是谁了。”   宗绍问:“是赵副团长媳妇?”   林薇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宗绍说完沉思片刻,问,“那天晚上她听到你跟刘同志的谈话了?”   林薇:“……”不愧是当兵的,一猜一个准。   只看林薇的表情,宗绍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眉毛渐渐皱起,沉声说:“我再找赵峰谈谈。”   “你怎么找他谈?问他高秀莲为什么背后告我状?还是让他补个工作给我?”问完不等宗绍开口,林薇就说,“前者,高秀莲这事做得是不地道,但你要说她做得不对,那也没有,真闹起来,我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后者,赵副团长要是能补工作给我,高秀莲还用得着红着眼背后告状吗?”   道理宗绍当然懂,但事情想起来难免憋屈,闷声道:“当初选房子的时候,我就不该只看位置。”现在看来,邻居人品可比地理位置重要多了。   林薇安慰说:“没真打上交道,谁知道邻居人品怎么样,反正我挺喜欢咱家这房子,每天早上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的大海,心情都明亮不少。”至于合不来的邻居,以后少打交道就好。   宗绍笑:“你倒是很想得开。”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为了不相干的人败坏心情,何必呢。”   邻里相处哪有一团和气的,林薇住在棉纺厂家属院的时候,也没少因为一些琐碎事跟人吵架。她年纪轻,脸皮也薄,说不出太不入耳的话,跟人吵架总是落下风,有时候气急了,饭都没什么胃口吃。   换成那时候的林薇被高秀莲摆了这么一道,不说跑去把人吵一架,肯定也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咽下那口气。   确认原着是真的后,林薇想开了不少事,也学会了从另一种角度看待问题。   林薇说:“她跑去告状,原因无非就两个,一是想要我的工作,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丢了工作,但也没轮到她顶上;二是为了报复,如果她心眼真这么小,那应该见不得我过得好,要是我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不正好如了她的意?反之我高高兴兴的,难受的不定是谁。”   对如今的林薇来说,除却生死无大事。   与其花费时间跟高秀莲吵架,不如把这时间花在家人身上。   宗绍沉默半响,突然说:“这次见面你变了不少。”   林薇心里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是被他看出来了。   确认梦境真实性后,她一直很矛盾,犹豫要不要告诉宗绍这件事,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脑子好,说不定能想出更好的破局办法。   但她又有点担心,这事太离奇了。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宗绍突然告诉她,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她估计会直接问“你没事吧?”,怀疑他脑子出问题了。   就算宗绍选择相信她,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是得病,而是因为意外死的,而她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还有一年零一个多月,现在告诉他,不过是给他们的家庭平添恐慌,未来这一年多谁也过不好。   想到这,林薇笑了笑说:“人总会变啊,就像明明,以前动不动就哭,现在就不怎么爱哭了,还有瑞瑞,以前懒得动不爱说话,现在也愿意和小朋友一起玩。”   听到妈妈的话,明明挺起胸膛自豪地说:“我长大了,变成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瑞瑞也跟着说:“我也变成了男子汉,但我流血还是要哭的。”然后看向宗绍,充满暗示意味地说,“爸爸,我也想吃大螃蟹。”   宗绍剥蟹腿肉的动作顿住,伸手从蒸的螃蟹身上撇了根蟹腿给他。   但瑞瑞没接蟹腿,伸出两只因为吃海虾而泛着油光的手,理直气壮滴说:“我不会剥。”   林薇习惯了照顾孩子,伸手就想接过宗绍手里的蟹腿剥出蟹肉,但她还没碰到蟹腿壳,手就被宗绍挡了一下:“我来。”   正辛苦咬着蟹腿壳的明明见状,转动着眼珠哎呦起来,捂着嘴巴说:“壳好硬。”   宗绍已经快速剥完给瑞瑞的蟹腿肉,在林薇之前从明明手里拿过他咬了一半蟹腿,边剥边说:“我给他们剥,你吃你自己的。”   说完将剥出的蟹腿肉递给瑞瑞,明明看到又嚷嚷起来:“爸爸我还要吃螃蟹!”   于是继续剥。   林薇看到就说:“你别惯着他们,自己吃饱了再说。”   “每人最后一根,剩下等我吃完饭再说。”宗绍说完侧过头看向林薇,“对了,今天老周还跟我说了件事。”   林薇嚼着花甲肉问:“什么事?”   “他媳妇上班后孩子没人带,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忙照顾,三餐她自己管,就上午下午帮忙看着点就行,一个月五块钱。”   “你答应了?”   “没有,你昨天才跟我说工作黄了,结果他今天找我说他媳妇定了医院的工作,我心里总觉得里面有事,就把话带过去了。”   虽然他不觉得告状的人是邓湘云,但事情闹成这样,他又不知道林薇心里的想法,就没立刻答应,想着回来先跟林薇说清楚情况,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宗绍说:“你要是觉得麻烦不想带,我明天就去跟他说一声,回绝这件事。”   林薇摇头说:“带是能带,反正小石头那孩子挺懂事,跟明明瑞瑞也玩得好,但钱就算了,我又不用操心小石头的一日三餐,就当明明瑞瑞他们多了两个长期玩伴。”   她打听过了,家属区里上班的军嫂请人带孩子,一个月也就五六块块,而且她们通常会管孩子中饭。虽然票是家长提供,但买粮的钱是他们出,赚个中间差价当辛苦费而已。   而帮带孩子的军嫂,每天最费神的工作也是是做饭,至于别的,真不用他们费多少心思。   三四岁,四五岁的孩子,基本都能跑能跳了,这年头就算是亲妈,也不会太拘着孩子,没事的时候随他们去哪疯,到吃饭的时候去找人就行。   帮忙看孩子的军嫂,需要注意的也就是孩子有没有玩危险游戏,去没去水边,以及上厕所的时候看着点,根本不用时时刻刻守着。所以家属区里那些想多挣钱的军嫂,一带都是七八个孩子。   林薇也是这么带孩子的,顶多因为刚来岛上,家又住在海边,她把孩子看得紧了点,基本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已。   但看孩子的时候,她也可以做自己的事,比如缝窗帘,又比如种地,不耽搁事。   因为不费神,所以林薇不想拿邓湘云的钱。   不要钱,她带小石头就是纯帮忙,她看孩子的时候也能自在些。反之拿了钱,这就是一份工作了。   人总是对帮忙的人,和为自己工作的人有两套标准,帮忙的人做到了五分,得到的也是感谢,但为自己工作的人做到了十分,那也是应该的。   要不几十年后怎么会有社畜一说?   成了工作,她后面对待小石头的时候难免束手束脚,倒不如不要钱,这样孩子们合得来,她就帮忙看着,合不来也好散伙。   “但三个孩子,你到时候会不会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再跟他们说呗。”真忙不过来,她肯定要先顾着自家孩子的。   宗绍沉吟片刻说:“成,那我明天跟他再商量商量这事。”   ……   宗绍准备明天再找周建海谈这事,结果刚吃过饭,他就带着小石头过来了,说是儿子想找兄弟俩玩,媳妇就让他过来了。   但等三个孩子玩到一块,林薇也找借口跟了过去,周建海才跟宗绍说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我媳妇说了林同志的事。”   周建海刚起头,宗绍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直接说:“刚才我跟薇薇也聊起了这件事,她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言简意赅把情况给说了。   周建海跟宗绍是一个营的,他任营教导员,宗绍是副营长,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比一般战友更深厚。   他很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引起误会,进而影响到这么多年的感情,所以回到家后就详细问了妻子事情经过,确定她真的不知道缘由,才过来找宗绍想解释清楚。   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周建海很是松了口气,但同时他也有些不解,压低声音问:“高秀莲为什么突然在背后告状?”   “不知旧shigG独伽道。”宗绍摇头说。   周建海又问:“这事赵峰知道不?”   “不清楚,我晚上才知道这件事,而且今天没碰到他。”   宗绍摇头,看向不远处跟三个孩子围在一起堆沙子的林薇,声音低沉说:“我这两天抽空跟赵峰提一提这件事,看他什么反应吧。”   如果赵峰不知道这件事,那他们还能保留几分面子情,反之如果赵峰知道,以后碰到了他也不会手软。   周建海明白宗绍的意思,点头说:“先问清楚再说,对了,上午我跟你说的,请弟妹带小石头这事,你跟弟妹提了吗?”   “提了,她答应帮忙看着小石头。”   周建海惊喜问:“真的?我就说弟妹这人大气,我来之前你嫂子还特别担心,让我别提这件事,还是我聪明……”   饶是宗绍这么淡定的人,听周建海这自吹自擂的话,也忍不住无语,打断他说:“薇薇说了,既然三餐都是你们自己管,那就当是明明瑞瑞他们多了个玩伴,钱就免了。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头,小石头在我们家可没什么特殊待遇,孩子们吵架的时候,薇薇不会特别偏帮他。”   “明白。”周建海也没想过特俗待遇,他犹豫的是,,“我们托弟妹帮忙带孩子,不给钱是不是不太好?”   “收了钱薇薇反而会有负担,而且她也不一定能帮忙看多久孩子,如果有岗位空出来,合适的话她肯定会去上班。”宗绍觉得话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   周建海他和邓湘云也没想过林薇能帮忙带多久,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才想请她帮忙过渡一下,闻言便笑着说:“明白,我和湘云本来也想着趁这段时间多打听打听,看家属区里帮带孩子的谁比较可靠,等弟妹上班了,咱们还可以把孩子送到一家去。”   周建海说着又嘿笑起来:“我说你,薇薇薇薇叫得还挺亲热啊?”   宗绍哦了声,云淡风轻地说:“我们感情很好。”   周建海:?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上六点。   — 第23章 公款   崖县县城的确不大, 就一个十字路口,马路一宽一窄,宽的是解放路, 路两边是高高低低的房子,两三层的居多,但也有几栋房子是四层楼。   供销社在一栋三层楼的房子里,看着好像挺大,但最上面一层做仓库和办公室用, 实际上也就两层。   当然, 就是这两层看着也比基地家属院大些, 卖的东西种类也更多, 像衣柜和床, 基地供销社就没卖的, 得到这边来买。   自行车缝纫机电风扇这些大件倒是能在基地供销社买,但长期缺货,想要的话得先登记, 运气好的话等上两三个月,运气不好的话等半年一年也有可能, 想早点买到, 还得来县里。   今天是周日,供销社里人挺多,但柜台前并不拥挤, 因为大家有序地排了队。   进去的时候林薇注意到,各柜台的队伍中有不少穿着白色水军服的年轻人,他们不光自己排队, 还会在别人插队时维护秩序。   当然也有不讲道理的, 明明是自己插队, 还觉得别人不该管他。   林薇和宗绍牵着俩孩子,沿着柜台一个个看过去,到卖糕点果干柜台的时候,看到旁边柜台队伍后面就吵了起来。   原来是有个中年人准备排队时看到了个熟人,就插了过去,后面有人不满叫嚷出来。队伍中排队的年轻士兵听到声音,就过去让人排队,结果那人不但不愿意,还趾高气昂地问:“你谁啊?我排哪有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你?”   年轻军人表情严肃:“我不管你排哪,但插队就是不行。”   那人还要说话,但给他插队的人却有点怕了,压低声音说:“要不你还是去后面吧?”   一听这话,那人就不高兴了,抬高声音问:“我为什么要去后面?咱们又不是不认识,你让我排一下怎么了?还是你怕他?”   指向年轻军人,“不就是个当兵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当兵就能随便欺负人了?你哪个部队的?信不信我写信去部队告你欺负老百姓?”   “你带着孩子在这等我一会。”宗绍低头跟林薇说了声,拨开人群走过去,伸手握住那人手腕往下压。   过程中宗绍面不改色,看着不像用了多大力气,但那人却青筋凸起,被松开后立刻用左手包住右手手腕揉搓着,恼怒问:“你又谁啊?”   年轻军人也看到了宗绍,连忙抬手敬礼:“副营!”   宗绍回了个军礼,然后对那人说:“我是他领导,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刚听到年轻军人喊副营的时候,那人心里还有点怵,别看家属区里副营好像不值钱,天上掉下块板砖都能砸中个副营级干部,但放眼整个基地,那也是百里挑一的。   更别提宗绍这手劲,别人不知道,他是深有体会。   只是宗绍说话时语气虽然没多温和,但也不算严厉,话里的意思也不像要偏帮下属,那人就又横了起来:“你来得正好,就这人,还是当兵的,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欺负老百姓,你作为领导是不是得管管?”   听到这人颠倒黑白的话,不止年轻军人,其他人都忍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   “明明是你先插队,还有脸指责别人!”   “什么叫他欺负老百姓?他明明是在为我们这些被你插队的人主持公道!”   “是啊,人小姑娘都不想让你插队了,你还死赖着不走,脸皮也真有够厚的!”   “对啊,同志你可不要听他瞎说,错罚了好人。”   听他们议论完,宗绍说:“大家放心,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肯定不会错怪好人。”又对年轻军人说,“干得不错。”   插队的人本来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听到宗绍这话就不高兴了,问:“诶你什么意思?这是打算一群人欺负我一个是吧?”   他口中的一群人,并不包含看不过眼的普通人,而是那些同样穿着水兵服的军人,在这边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们也聚拢了过来。   不过宗绍出面后,其他军人没有开口,也没有跟着普通人指责插队的人,毕竟插手的人多了,就真有点仗势欺人的感觉了。   因此听到这话,年轻军人中不乏面露愤愤的,但宗绍表情依然平静,说:“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清楚,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正常去排队,二,”侧过头对身后一名军人说,“你去派出所找个警察过来,让警察来调停,你看怎么样?”后半句是对插队的中年人说的。   听宗绍说要叫警察,围观的人好些都愣住了,但很快也有人反应过来,对啊,群众纠纷可不得由警察来调停嘛!   虽然这事没到叫警察的程度,但这人忒胡搅蛮缠,就该让警察来治治他!   大家开始起哄:“叫警察,叫警察!”   而宗绍身后那名军人也立刻动了起来,穿过人群就要往外走。   那人立刻就慌了,虽然警察和军人都是公职人员,但普通人会更怵警察,因为印象里警察就是抓坏人的,谁要是被警察找上门,刚开始肯定都会紧张。   军人当然也会抓坏人,但真出动到他们,那基本都是团伙级别的了,离普通人的生活比较远。   虽然因为三林基地就在附近,节假日县城里常有军人结伴过来玩,但他们都有纪律,不会轻易跟普通人吵起来,也乐于去帮助人,就给人挺好说话的感觉。   再加上最开始制止中年人插队的军人虽然看起来严肃,但面嫩,一看就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好欺负。   而且中年人被制止的时候,供销社一楼的人全看了过来,这么多人盯着,他要是就这么认怂,面子上哪过得去,一冲动,就跟人杠了起来。   等杠着发现这愣头青嘴皮子的确不怎么利索,也不敢上手揍他,心里的底气就足了。   宗绍也一样,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惹,但话说得软和,他就敢耍横了。   结果谁知道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就要叫警察!   看着准备去叫警察的军人马上就要走出供销社,那人终于怂了,连忙往旁边走出队伍说:“行了行了,我不排队了还不行吗?”   有人啐道:“什么排队?你那明明就是插队!”   那人急忙改口:“是是,插队,插队,我不插队了行吗?”说完就想往外溜。   但他没走两步,就被宗绍给拽住领子提溜了回来:“等等,我让你走了吗?”   那人梗着脖子说:“我不都说不插队了吗?”   “你今天是不插队了,但明天呢?下次呢?”   “那你想怎么样?”   宗绍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是找警察给你做做思想工作,你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什么时候可以走人。”   那人顿觉眼前一黑,火速滑跪:“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行不行?”那人边说边双手合十旧shigG独伽,朝宗绍开始鞠躬。   宗绍往旁边让了让,问其他人:“你们觉得现在放他走,还是等警察来了再放人比较好?”   围观的人犹豫起来,虽然这人气焰嚣张的时候挺可恶,但这事吧真不大,闹到见警察的程度,好像是有点过了。   那人见状连忙说:“别叫警察,求您了别叫警察,这事要是让我单位知道了,肯定要给我记过,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不能被记过啊。”   听了他这番话,虽然也有人嘲讽他现在知道怕了,之前怎么那么横?但也有人出声说:“要不就算了,毕竟有老婆孩子,事情闹大了遭殃的还是他们。”   宗绍本来也只是想给这人一个教训,听到不少人附和,便说:“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被我碰到,拖我也要把你拖派出所去。”   “是是。”那人忙点头,等了会没听到宗绍再开口,抬头堆着笑问,“同志,那我现在能走了不?”   宗绍淡淡嗯了声,那人转身就要往外走,但没两步又想起警察的事,停住脚步转身问:“那警察……”   宗绍一个眼神看过去:“想见警察不想走?”   “不是不是,那我走了啊!”话音刚落,那人就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   众人见状纷纷笑起来,还有人夸宗绍他们好样的,兄弟俩也跟着拍手:“爸爸好厉害!”   听到明明的话,最先出声的年轻军人问:“副营,那是您儿子啊?”   “嗯。”宗绍应了声,招呼俩孩子过去喊人。   林薇也跟了过去,在孩子们喊完人后笑道:“你们好。”   “嫂子好!”   因为刚才的插曲,不管是不是宗绍营里的兵都认识了他,跟着打头的年轻军人一起喊林薇嫂子。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轻军人一起喊嫂子,场面还是挺震撼的。   供销社里其他顾客纷纷投来善意的目光,还有热情的婶子,因为刚才的事对宗绍很有好感,笑着夸他们一家人长得好。   等一家子从人群中脱身,说要去派出所找警察的也回来了,但林薇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到警察的影子。   等宗绍跟人聊起来,林薇才知道他压根没想叫警察,就是吓唬吓唬那人,而说去叫警察的,也压根没去派出所,就在供销社拐角处等着呢!   林薇恍然大悟,宗绍也跟人聊完了,拍拍对方肩膀说:“你们逛自己的去,不用管我。”   对方瞄一眼林薇,嘿笑说:“明白明白。”就跟之前那名年轻军人一块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薇问:“所以这人也是你手下的兵?”   “嗯。”   得到肯定答案,林薇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就说怎么宗绍没明着说自己只是想吓唬人,去喊人的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原来是熟人。   两人说着话,供销社的负责人也从楼上下来了,先是对宗绍表达了感谢,顺便夸了夸林薇和俩孩子,然后就没有了。   国营供销社,就算他是负责人,也不敢放话说给林薇他们打折。   但他还是意思意思,关心了下林薇他们准备买什么。   得知他们要买电风扇,立刻说:“风扇在楼上。”把人领到了二楼,然后让柜台售货员把摆的电风扇都拿给他们看看。   本来他是想亲自给林薇他们讲电风扇的品牌功能价格的,但他还来得及开口,宗绍就说:“我们自己看就行,不打扰您工作。”   供销社负责人是聪明人,闻言便笑着说:“那你们慢慢看,有事到三楼找我就行。”   宗绍跟人道谢,等对方上楼后,才继续询问售货员功能价格方面的事。   其实电风扇功能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有几档风、风大不大,能不能摆头等。   不过林薇不打算花太多钱买电风扇,选的两款都是不出名的牌子,价格便宜,功能也比较少,不能摆头,风则有两档,至于风速,售货员说可以给他们试一试。   这也就是领导带过来才有的待遇了,这年头售货员没有业绩要求,对顾客什么态度全看他们心情。要碰上不好说话的,哪怕买电扇这种大件,说不给试就不给试。   但现在既然能试,林薇当然不会客气,笑道:“那麻烦您了。”   “客气。”售货员笑了下,抱着电风扇走到有插孔的地方,将插头连上,按下一挡风说,“这是一档,你们可以来感受一下。”   林薇走过去,先弯腰把脸怼到扇叶前,感觉风力挺大开采时慢慢往后退。   退到一米多的位置感觉还有风,而且风还不小,才让售货员把风调到二档。二档风更大些,就是扇叶吹得哗啦响,有点吵。   于是林薇又让人试了另外一台。   这一台风力小点,但噪声也相对小点,林薇一时难以抉择。   宗绍见了,便让售货员把里面放着的华生牌风扇拿出来试试。因为华生的风扇跟刚才试的两款价格差挺大,售货员特意多问了一句确不确定要试,宗绍没犹豫,点头说:“试。”   一试,果然华生的最好,风速最大,噪音最小,质量明显看着要好不少,抱着特沉,就是太贵了。   林薇继续纠结。   宗绍倒是很大气,说:“就买华生吧?”   手握家庭财政大权的林薇斜他一眼:“你确定?”   宗绍摸摸鼻子说:“我就是提建议,钱在你手上,买不买你说了算。”   正站在电风扇面前,蠢蠢欲动想去按档位的明明听到两人对话,转头帮腔说:“妈妈,就买这个,这个风扇最好!”   林薇觉得新奇,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最好?它哪里最好?”   明明说不上来,挠了挠头说:“刚才阿姨说这个好的时候,妈妈你不也点头了吗?而且爸爸也觉得这个好。”   一直没开口的瑞瑞总结说:“大家都说好的,肯定就是最好的。”   本来林薇就觉得华生的电风扇最好,只是觉得太贵了才有所犹豫,结果现在父子三个都说买华生,她就退了一步,点头说:“行,就买华生的。”   只是答应得虽然痛快,付款时林薇还是有点心痛,一百多块呢!想想其实另外两款也挺好的,虽然各有毛病,但它便宜啊!省出来的钱都能买不少东西了。   看着林薇肉痛的表情,宗绍安慰说:“钱总是要花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林薇心想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哪分什么新旧,再看宗绍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提醒:“这里面可还有你的私房钱。”   宗绍闻言,淡定地哦了声:“没事,我不心疼。”   藏在手里的才是私房钱,上交媳妇的,那叫公款。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4章 高秀莲挨揍   回来经过赵家后门的时候, 林薇看到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紧接着高秀莲气冲冲地从里面跑出来。   岛上太阳很烈,随军时间长的军嫂皮肤大多偏蜜色, 高秀莲也不例外。   但她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脸上巴掌印挺明显,看得出来打这巴掌的人用了劲。而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谁给的这一巴掌,不言而喻。   念头闪过, 林薇就见高秀莲停在了她面前, 恶狠狠地说:“你现在满意了?”   林薇莫名, 他们夫妻吵架, 关她什么事?   但她还没问出来, 高秀莲就瞪了她一眼, 气冲冲地跑了,看得林薇忍不住说:“莫名其妙。”   宗绍抱着电风扇说:“不用管她。”   林薇嗯了声,牵着俩孩子往家里去。   进屋后先试电风扇, 楼下就一个插座,刚好安在了客厅和饭厅中间, 再加上电风扇的线挺长, 风能吹到的范围也大,基本上不管坐在哪里,都能感受到风的清凉。   试完电风扇, 林薇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类了一番。   他们买的东西不多,除去电风扇,剩下的她带去的布袋就能装完。就是东西有点零碎, 有用的如针线肥皂, 吃的如饼干果干……还买了个茶壶, 之前想喝水她都是从暖水瓶倒到搪瓷杯里放凉,很不方便。   因为零碎,整理起来就稍微麻烦点。   收拾的时候,赵峰过来把宗绍叫了出去。   想到高秀莲前脚哭着从家里出来,后脚赵峰就来喊人,林薇不免多想,做事时往外头张望着,等宗绍回来就问:“赵副团长找你什么事?”   宗绍说:“就高秀莲告状那事,他跟我道歉。”   林薇动作顿住:“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宗绍没瞒着:“我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碰到他,跟他提了这事。”他有锻炼的习惯,就算休息日,早上起来也会出去跑两圈。   虽然林薇之前说没必要去找赵峰要交代,但这会她却没说什么,只哦了声,问:“那高秀莲脸上的巴掌,真是赵副团长打的?”   “我没问,但应该是。”   林薇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说:“赵副团长看着斯斯文文,真想不到会动手打人。”   宗绍也有些意外,但想到赵峰刚才那模样,还是说:“我看他好像也有点后悔,应该是发生旧shigG独伽口角,失手打的。”   林薇不赞同地说:“再怎么发生口角也不是打人的理由,很多事一旦动手,那性质就变了。”   她倒不是同情高秀莲,事实上,看到高秀莲倒霉,她心里也觉得痛快,只是她见多了处在家庭暴力中的女人。   男人心情不好了,就给媳妇一巴掌,觉得道理说不通,就给一拳头,还有更过分的,借着酒劲装疯,对着妻子拳打脚踢。   但偏偏很多挨打的女人,都不觉得这是问题,甚至自我安慰说“只是一巴掌,过两天就好了”、“他打我是因为喝醉了,清醒的时候他对我挺好的,哪至于离婚”。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薇对婚姻都是恐惧的,她甚至会想,如果人可以不结婚就好了。   而这也是她拼命念书的原因,她老家大队里的姑娘,基本都没读过书,大的十八、九岁,小的十五六岁就结婚了,而城里读过书的姑娘结婚则会晚些。   林薇想,这一天总是来得越晚越好。   但突如其来的大运动改变了林薇的命运,停学,下乡,城里的姑娘扎堆来到农村,而她,很可能再也没有走出去的机会。   随着林薇渐渐长大,来家里说亲的人一天天变多,她开始转变思想。   如果一定要结婚,她想找个和她从小接触的,不一样的男人。   他可以不那么爱说话,但一定要爱干净,他学历不用那么高,但一定要明事理,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动手打人,这是底线。   想到这里林薇说:“别人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动我一根手指头,否则这日子谁爱过谁过,我肯定是不过的。”   宗绍见她表情严肃,立刻举手表态:“我肯定引以为戒,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林薇满意了,将吃的都放进斗柜,又让宗绍把茶壶拿出去洗了,再倒热水泡一泡,等过完两遍水,他们就能用上茶壶啦。   ……   高秀莲挨揍这件事闹得不算小,主要是她脸上挂着巴掌印就跑出去了,又是周日,家属区里不少人看到。   为此妇联还加了班,当天下午就找到了赵家,打听事情经过,又对赵峰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当然也没忘了给高秀莲做思想工作。   还是主流思想,就一巴掌,再说赵峰也不是故意的,妇联工作还是以劝和为主,于是事情以赵峰道歉,夫妻和好告终。   也因为他们夫妻吵架,高秀莲背后告状,搞掉林薇工作的事也传了出去。   人性是复杂的。   如果高秀莲没告成功,林薇还是去了医院药房上班,那些没工作的军嫂可能会不服气,觉得高秀莲告得好,她没错。   但现在林薇工作被搞掉,大家就觉得她是遭了无妄之灾,流程不对又不是她的问题,要是没这一出,以她的学历,这工作也会落到她头上,哪像现在,别人的问题,让她来承担后果,对她颇为同情。   同情林薇,那自然要唾弃高秀莲了。   而当军嫂们知道高秀莲是偷听了刘丹和林薇的对话,才知道林薇被安排了医院的好工作,才去告状的,赵家周边的住户可以说人人自危。   不仅周边住户,那些不住赵家周围的军嫂坐在外面聊天的时候,基本也是远远看到高秀莲就停了,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她在背后告黑状。   赵峰也被连累了,隐晦点的也就是聊天的时候避着他,直白的干脆直接问:“赵副团长,你不会把我们说的话往外传吧?”   话虽然是笑着问的,但赵峰那一刻的心情,别提了。   ……   隔壁夫妻俩日子不太好过,林薇却觉得这日子可太舒服了。   林薇随军前在石城棉纺厂当仓库管理,工作说不上累,但也算不上轻松,布料纱线出库入库缺人手的时候,时常需要他们仓管顶上。   他们办公室总共四个人,男女各半,另一名女同志是组长,做事很积极,从不觉得自己是女同志就干不了重活。领导身先士卒,林薇自然没什么特殊待遇,有事就得上。   林薇也知道,她这工作相较于车间一线工人来说,已经算是轻松的,至少仓库是长白班,不用熬夜。所以她从不抱怨,只努力做好分内工作。   只是有时候一天班下来,她难免会觉得疲惫,回到家里什么都不想动。   但她不能不动。   虽然她妈帮她带孩子,她给了钱,但她做不到把亲妈当成保姆用,坦然地什么都不干。   所以吃完晚饭后,她会主动洗碗,然后给俩孩子洗澡洗衣服,她自己的衣服也一样,通常洗完澡就直接洗了,不会留到第二天让她妈来洗。   基本上她每天忙完本就到九、十点钟了,回到房间俩孩子睡着了还好,如果没睡着,她还得哄他们睡觉。   因此,在老家的时候,林薇每天基本连轴转,不是忙工作,就是操心孩子,连做下来发会呆的时间都没有。   但现在,林薇有了大把的时间。   她早上依然是六点左右起床,准备早餐,但在吃完后,她不用着急忙慌地赶去单位。而是带着俩孩子慢悠悠地去买菜买鱼,如果时间充足,可能会再去趟供销社,补充点水果。   回到家后休息半小时到一小时,再慢悠悠准备中午要吃的菜,十二点左右吃饭,吃完后她会带着两个孩子睡一会。   下午基本是空闲时间,但因为这个点太阳是一天中最晒的,所以她不怎么愿意出门,通常是坐在门口看俩孩子在沙滩上玩,如果他们走远了就喊一声。   五点左右开始做饭,吃完饭后干活的基本是宗绍。   别说,他念军事书哄孩子睡觉真管用,基本不到十分钟,兄弟俩就睡熟了,然后就是晚间活动。   算下来,林薇现在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很闲,就算要带的孩子多了个小石头,她也没比之前忙碌多少,毕竟不用管孩子三餐。   特别是窗帘做好挂上去后,林薇总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只是想了好几天,她也没想出自己要做什么,还是宗绍听后说:“不如你教孩子们认认字?”   林薇一愣:“认字?”   “我晚上念的内容,基本上瑞瑞只要听了,第二天就能大概复述下来,他这份记忆力很难得。”   在宗绍看来,聪明的孩子有很多,远的不说,明明脑筋就很灵活,转得非常快,三个孩子一起玩的时候,他永远是出主意的那个。   但像瑞瑞这样能过目不忘的孩子却不多,要知道,宗绍念的可是军事书,成年人看一遍都不一定能记得住,他却能复述得差不多。   宗绍觉得,要是好好培养,瑞瑞以后肯定不会差。   只是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他平时也比较忙,就没想过要做什么。但这会林薇提起,他就生出了这念头,然后把自己想法给说了。   而林薇在听完宗绍的话后,想到了原着中瑞瑞智商的确很高,十几岁就考上了华大少年班,后来还进了研究所工作。   也因为这样,瑞瑞后期戏份很少,基本只出现在别人口中。   林薇心里觉得宗绍这主意可行,但又有些踌躇:“如果要教的话,我是不是得去买几本书?还有本子和笔,而且家里也没有黑板。”   “有没有黑板不重要,反正咱们家就两个孩子,就算带上小石头也才三个,你直接把字写本子上也一样。书也不用着急,你先教他们认单个的字,后面我找人问问谁家有没有学过的课本,借两本回来,至于本子和笔,去供销社买就行。”   听宗绍一条条说下来,林薇觉得这事仿佛就成了,信心十足道:“我肯定好好教他们。”   于是第二天上午,林薇就告诉了孩子们这个好消息,但孩子们反应各不相同。   小石头因为没到上学的年纪,之前一直没什么玩伴,所以每次看到那些结伴上学的孩子总是很羡慕。虽然现在有了明明瑞瑞两个朋友,但如果能一起上学的话,他还是很期待的。   瑞瑞则是淡定,他既不期待上课,也不讨厌上课,能坐着就行。   反应最大的是明明,他向来闲不住,在老家的时候总是一没看住就跑出去了,来岛上后稍微收敛点,但也是宁可顶着烈日去玩沙,也不愿意在家干坐着。   每天花一个多小时认字写字?   他今年才三岁啊,为什么就要承受这种折磨!!!   作者有话说:   一更,二更还是下午六点 第25章 三天   告诉孩子们这个消息前, 林薇先跟邓湘云提了这件事。   邓湘云上周一开始去医院上班,刚开始她有些忐忑,毕竟不是专业出身, 怕自己会弄错药材。   但其实这工作没她想象的那么复杂,她是在中药房上班,医生开的药方都是中文书写,而且每个药屉都贴了药材名,做事细致点一般不会出错。而且药房这地方, 一般也不会有人催促, 慢慢拿慢慢称, 准确性最重要。   带她的胡同志也教得很旧shigG独伽细致, 每拿一种药材都会跟她详细说明特征, 她记录的同时也会顺带着把药材模样画出来。她学过几年美术, 画功不说多深,至少该有的特征不会漏。   每天没事的时候,她会一个药屉一个药屉看过去, 她在这方面有些天分,半个月下来, 已经能独立抓药。   邓湘云工作上了正轨, 人看着也比以往开朗许多。   因为成分,她受到过太多冷待,岛上虽然没外头闹得凶, 但差别在细微处,就像扫厕所这事,军属安置办就不会安排给其他军嫂。就算安排了, 其他军嫂不想干, 三言两语就能推脱, 但她不行,她资本家出身,不给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就是吃不得苦,思想不端正。   和其他军嫂来往也一样,前几年闹得厉害的时候,家属区里这些军嫂谁都不爱搭理她。   这两年情况稍微好点,但愿意跟她来往的也不多,找不到人说话,再开朗的人都会沉寂下来。   幸好她有丈夫,有孩子,否则这样的日子,她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得住。   去医院上班就像一个解封的信号,在家属区这些军嫂们看来,虽然她出身不好,但上头既然给她安排了工作,那就说明她改好了,往日那些无形之中的排斥自然渐渐消散。   邓湘云在药房见多了人,心中郁郁也跟着散去,脸上笑容自然就多了。   得知林薇打算教孩子们认字,邓湘云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耽误你的事?”   “这有什么可耽误的,我本来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林薇笑着说,“就算小石头不上课,我也是要教明明瑞瑞的,只是想着他们三个总在一块玩,单教明明瑞瑞,小石头一个人坐旁边可能会无聊,所以问问你,你要是不反对,我就一起教了。”   小石头能跟着认字,邓湘云心里当然乐意。   只是她想林薇本来就是免费帮她带孩子,再继续免费教小石头,她心里总觉得自己这便宜占大了,就提出给学费。   但林薇不肯收这钱,一来她主要是为了教明明瑞瑞,小石头只是顺带。她也不打算全天给孩子们上课,上午凉快还是放他们出去玩,下午太阳烈的时候安排两节课,一节课四十分钟,加上中间休息,顶多就一个半小时。   二来她以前没教过书,新手第一次,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件事,坚持下去,而且如果有合适的工作,她可能会去上班,到时候别说给孩子们上课,说不定她还得请人帮忙带兄弟俩,现在收了钱,说不定过阵子还得退,麻烦。   林薇坚持,邓湘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晚上跟丈夫说起来,还是觉得他们不能心安理得地占这便宜。   周建海沉吟道:“话是这么说,但给钱他们不肯收怎么办?”   邓湘云闻言也有些发愁,但她转念一想,林薇不肯收钱,那她可以把钱折成东西啊!   她这么想,就这么跟周建海说了。   周建海听后觉得可行,但问题是,林薇他们不肯收钱,难道给东西就肯收了?另外,送什么东西合适?   邓湘云又思考起来,良久问:“你说,我给她做顶帽子怎么样?”   岛上太阳大,家属区里的军嫂出门都有戴帽子的习惯,但她从没见过林薇戴帽子,不知道是不习惯戴,还是她觉得用不上。但帽子嘛,哪怕一时用不上,也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放着又不会坏。   而且她亲手做,也显得有诚意,林薇也不至于因为觉得价格贵而不好意思收。   周建海想了想说:“也行。”   ……   林薇正跟宗绍说白天上课的事,总的来说,过程还算顺利。   因为是第一天上课,她没讲太难的内容,从基础讲起,语文只讲了三个韵母,数学只教了从1到5的写法。   内容不难,孩子们学得也轻松,特别是瑞瑞,基本林薇说一遍他就记住了,就是手上没什么力气,写的字不怎么好看。   但这不算什么,字嘛,慢慢练就好。   小石头记得比瑞瑞慢点,但他还算用工,两节课下来教的东西都掌握了。   进度最慢的是明明,虽然在林薇的镇压下,百般不愿意上课的小家伙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但他注意力不够集中,林薇一没注意他就神游天外了。   两节课结束后林薇让三个孩子挨个读她教的内容,数字还好,生活中经常用到,在石城的时候明明就常拿一分两分去供销社买零嘴,他熟得很,明明也读得毫无停顿。   但读到韵母的时候,明明卡壳了,勉强认识a和o,其他的不提醒不会,一提醒他就恍然大悟,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我会读,就是刚才忘了。”   让人好气又好笑。   林薇忍不住说:“真不知道他性格像谁!”   林薇从小就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听话,懂事,也比同龄人更稳重。宗绍就更不用说了,为人严肃,也就在家人面前流露出几分温情。   晚明明十分钟出生的瑞瑞也更好静,沉默不太爱说话,但又比同龄人更成熟,总能注意到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就像在船上那会,瑞瑞会注意到林薇胃口不好,而明明则是在弟弟提起后,才反应过来的。   可以说,瑞瑞的性格里,有很多林薇和宗绍的影子在。   明明就不一样了,他阳光开朗,也粗心大意,爱跑爱跳,简直一刻都停不下来,还很会狡辩,处处都透着不稳重。   他现在还小,这样鲜活的性格很讨人喜欢,但在他成长过程中,林薇难免时时忧虑,想他如果一直这么不稳重,长大后可怎么办啊?   当然,以上是林薇过去的想法。   原着中明明长大后还是挺稳重的,男主也说过,他就是翻版的宗绍,成长起来大有可为。   但确定明明以后会有出息后,林薇又有些忧虑,作为妻子,她觉得宗绍这样挺好的,成熟稳重,也顾家,没什么花花肠子。可作为母亲,她又希望明明能保持现在的阳光。   反正怎么样她都有可操心的。   宗绍眼也不眨地说:“都说外甥像舅,说不定性格随了你二哥。”   林薇一想还真是,她二哥性格也跳脱,脑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读书不认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就是这样,他每次考试也能进年级前十,要是顺利读下去,不说考中专上大学,拿个高中毕业证肯定没问题。   但他贪玩,中考前跟同学一起逃课,跑江里游泳,正赶上学校抓得严,派了老师去江边抓人,正好把他们给逮住了。   其他人被逮住后该道歉道歉,该写检讨写检讨,就他,犟着不肯认错,最后还是林薇爸托关系,才没让他被学校开除。但打那以后,他就不肯再去学校上学,拿竹条抽也没用。   最后林薇爸没办法,给他请了长假在家待着,又逼着他参加了中考,拿到了初中毕业证。   林薇二哥毕业后回家干了两年农活,因为脑子好,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林薇爸看他渐渐顺眼,又开始觉得他这样聪明,一直留在农村可惜了,想办法给他在公社一家国营厂找了个事做。   刚开始林薇妈还担心,怕儿子不服管教,干不了多久被轰出来。但可能是长大了,林薇二哥在公社国营厂干得挺好,没两年就从一线调去了厂委,当上了干事,可谓光宗耀祖。   因此这几年,外人谈起林薇二哥,都要感叹一句有出息,说他成熟了,变能干了。   后者林薇不评论,但前者,反正在她眼里,她二哥只是学会了装模作样,但骨子里的性格没太大变化,总让家里人忍不住担心。   比较起来,林薇还是觉得明明像宗绍比较好,至少省心。   说完孩子们的学习情况,林薇又说起教学硬件的问题,黑板可以不要,但适合孩子们坐的凳子必须打。   因为家里没有合适高度的书桌和凳子,所以今天孩子们都是围着茶几,盘腿坐在地面上听课。   这样听课没什么问题,但写字的话茶几有点高了,他们要不下巴贴着茶几面写字,要不只能半蹲着或者跪着写字。   也因为这一点,林薇今天没让他们写几个字,宁可不写,也不能让他们养成错误的书写习惯。   但就算不写字,高度适合的桌椅也很重要,林薇倒没想过给他们打成套的桌椅,一来麻烦,二来浪费,等他们再长大一点,桌椅可能就用不上了。   她是想用家里现有的板凳当桌子,再让宗绍打几张小点的小凳子,她比划说:“给她们坐的小凳子不用太高,写字的时候能直起腰就行。”   宗绍想了想说:“行,正好我托人买的木料齐了,木匠也找好了,我明天过去一趟,让人一起做了。”   本来宗绍是想把木料拖回来,自己打桌子和柜子的,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一来他每周就一天假,过两天还得出海,起码十来天不回来,让旧shigG独伽他一个人打家具,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完工。而且真要动手,他还得先配齐锯子刨子等工具,毕竟别人家里就算有这些,借他用上十天半个月还成,三五个月才还就过分了。   二来他虽然会打家具,但做的东西到底不如专业木匠精细,而且他找的木匠收费不高,只挣个手工费,挺划得来,所以手握财政大权的林薇才能答应得那么痛快。   说完孩子学习的事,宗绍搂住林薇的手就不那么老实了。   宗绍看着挺禁欲……哦,禁欲是林薇从原着中学到的词汇,常用来形容男主,男主长什么样林薇不清楚,但她觉得宗绍挺适合这个词。   当然,适合的是以前的宗绍。   刚结婚那会,林薇从没觉得宗绍有多热衷床上那些事,新婚当晚两人还是分被子睡的,到第三天才有了第一回 。   因为过程不算顺利,那晚就那一回。   直到宗绍回部队,两人也只有过几次,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然后直到林薇来随军,两人还是只有那么几次。因此后来有相熟的同事结婚,羞涩地问她晚上该如何拒绝丈夫的时候,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过反应过来后,林薇也没能给出有用的建议,因为她,没这经验。   但她现在有了。   瑞瑞在适应新房间后,晚上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偶尔醒了,基本也是被尿憋的,后半夜的事了。   不会被打扰,两人亲热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那事吧,林薇不讨厌,虽然上岛后头一回有点不舒服,宗绍动作也有点生疏,但他长进很快,她也渐渐体会到了个中滋味。   但是再好吃的东西都有腻的时候,而且他精力旺盛,总要闹到后半夜才能睡,导致林薇每天早上哈欠连天。   前两天去买菜的时候,还有人问她最近怎么总没精打采的。   林薇:“……”   总之就很尴尬。   但这晚林薇依然没磨过宗绍,因为他说他过两天就要出海了,接下来十多天都回不来。   林薇一心软,就让他得手了,还连着三天。   ……   宗绍出海前一天,板凳打好了,不过他带回来的不止三张小板凳,还有一张给林薇用的。   给林薇的板凳比家里用的要低一点,但比孩子们的又高一点,这样她不用费劲地弯腰,坐这也不会太累。   因为赶工,四张板凳都没有刷漆,但凳面磨得很光滑,摸上去不刺手。   明明对小板凳挺满意,他早就不想蹲在茶几边听课了,而且他妈妈说了,小板凳是有编号的,编了1号的就是他的,别人都不能坐。   为了表示对小板凳的喜爱,明明决定晚饭就坐在小板凳上吃。   又因为小板凳太矮,坐着够不到桌面,所以他特意让林薇给他打了一盘菜,还特别说:“妈妈蒸的螃蟹特别好吃,我要多多的螃蟹肉哦!”   林薇昨天刚领了这个月的供应,本来打算今天吃好点,但其他军嫂可能都是这么想的,今天供应站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林薇去的时候,海鱼龙虾花甲等都被抢光了,前者都是肉,后者虽然有壳,但同时肉也不少,再加上个头小,也算划得来。供应站里剩下的,全是壳多肉少个头大的螃蟹。   林薇倒不介意,买了四只不大不小的螃蟹,蒸两只炒两只,还把剩下的生蚝包圆了,但不多,人均两只的量。   生蚝数量是固定的,明明就没说,特意只提了螃蟹,毕竟他坐小板凳不好挟菜。   想清楚儿子心里的小九九,林薇没好气地说:“惯得你!”   林薇最后还是惯着明明了,单独拿了个盘子,按他的要求挟了菜,放到高凳子上:“晚上你的菜就这些,慢点吃,吃完就没有了啊。”   明明一口答应下来,但丝毫没放在心上,端着饭碗坐下就拿起个生蚝,分两口吃掉,然后再舔边角沫沫。   吃完蒜蓉吃螃蟹,头次吃螃蟹的时候他还装不会,要爸爸给剥,吃过几次就习惯了,牙齿咬得咔咔的。   没一会,螃蟹也吃完了。   海鲜都吃完后,明明抬头望向饭桌,发现爸爸妈妈和弟弟还有海鲜吃,舔了舔嘴唇说:“妈妈,我吃完了。”   林薇侧头看一眼,装没听懂:“你哪吃完了?碗里的饭不还有那么多吗?我告诉你啊,饭是按你的要求打的,吃不完你小心屁股。”   明明瘪瘪嘴,低头看碗里的饭,用勺子舀了两口白饭塞进嘴里,边吃边抬头看过去,就见弟弟又拿起了一个生蚝。   生蚝上面的蒜蓉过油炸过,看起来金黄诱人。   明明吞咽了下口水,捏着嗓音说:“妈妈,我也想吃生蚝。”   林薇可不吃他这一套,说:“不给你挟了两个吗?都吃完了?哦,那你没有了。”   “好吧。”明明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撒娇问:“那妈妈我不想坐小板凳了,可以回桌上吃饭吗?”   林薇是亲妈,能不知道他的意思?转头笑着说:“不可以哦。”   小家伙要哭了:“妈妈!”   “你想上饭桌吃饭也行,”林薇看到儿子眼睛一亮,继续说,“但你得先吃完我给你挟的菜,盛的饭,”见儿子小脸一垮,她继续说,“否则没得商量!”   “可是我吃完了,你们把螃蟹吃完了怎么办?”这很重要!   林薇转头看桌上的菜,他们吃得比较均匀,和炒的青菜、拌的凉菜一样,海鲜也差不多剩下一半,便说:“如果我们在你之前吃完,我可以酌情给你留个蟹腿,如果你在我们吃完海鲜之前吃完,可以上桌跟我们一起吃。”   林薇话音刚落,明明就埋头吃了起来。   只是林薇打定主意给他个教训,给宗绍使了个眼色,然后又剥开了个蟹壳,将有蟹黄的递给瑞瑞,三人慢慢悠悠,还是在明明之前吃完了海鲜。   当然,林薇说话算话,给明明留了个蟹腿。   只是这蟹腿吧,还没明明指头粗,打着嗝的小家伙拿着蟹腿快哭了。   偏林薇还明知故问:“你怎么不吃啊?是吃腻了不喜欢了?不喜欢给我吃好了?”   “吃!”   明明大喊一声,用力咬上扁扁的蟹腿。   等明明吃完了蟹腿里为数不多的肉,林薇问:“明天吃饭你要坐高凳子还是矮凳子?如果还坐矮凳子,我洗个饭盒出来,专门给你装饭和——”   不等林薇说完,小家伙就大声喊:“饭桌,我要坐饭桌!”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6章 幸运   用上新板凳后, 林薇就开始给孩子们布置作业了。   她布置的作业不多,把课堂上教的韵母和数字各写一面就行,主要是为了加深记忆。   作业布置下来后, 瑞瑞和小石头都没什么特别反应,他们俩都能坐得下来,写字对他们而言没什么难的。   但明明反应就大了,他觉得听课就很辛苦了,结果现在还要写字!当即和林薇打商量:“妈妈, 我可不可以不写字啊?”   林薇没立刻拒绝:“你给我个理由, 我考虑考虑。”不等明明开口, 就又表情严肃地说, “不许撒谎, 撒谎作业翻倍, 写四面字!”   明明立刻把张开的嘴巴合上,好一会才咕哝说:“别人六岁才要写字,我今年才三岁。”   林薇接口说:“是啊, 别人六岁才能认字,你三岁就能认了, 多幸运。”   明明皱巴着小脸问:“我能不要这么幸运吗?”   “不可以哦。”林薇笑着说。   明明重重地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外面的天,好想出去玩啊!   看穿明明的意图,林薇继续说:“我留给你们的作业不多, 快的话课堂上就能做完,下课了你们还是能出去玩,但如果做得慢, 你们下午能不能出去就不一定了。”   明明继续叹气:“知道了……”显然没怎么听进去。   事实也的确这样, 最后瑞瑞和小石头都赶在下课前交上了作业, 因为以前没怎么写过字,两个孩子交上来的字都很一般,也就能认得出来的水平。   但这才第一天,林薇对他们要求不高,见没写错就放他们出去玩了。   至于明明,则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留堂。   林薇刚宣布明明留堂的时候,小家伙还没觉得什么,但看着弟弟和好朋友手牵着手出去玩,小家伙顿时羡慕得太哭了。   看了伸长脖子往外张望着的明明半响,林薇开口问:“想出去玩吗?”   小家伙脑袋转回来,红着眼眶说:“想!”   林薇指指他面前的本子:“还剩一面,写完你就可以去找他们完了。”   明明当然知道,可是:“一面好多啊。”   “一面字怎么就多了?你不是已经写完一面了吗?”   “可是我写了好久。”小家伙眼睛里包着眼泪,可怜巴巴地说。   但林薇丝毫没有心软,说:“写那么久是因为你注意力不集中,总想着出去玩,写写停停,所以进度落到了最后。但你好好想想,你这样得到自己想要的,出去玩了吗?”   明明垂着头说旧shigG独伽:“……没有。”   “是啊,因为你不用心,没能完成作业,所以留了堂。”林薇指着外面说,“你再看瑞瑞和小石头,他们用心写了,所以赶在下课前交上了作业,现在就能自由玩耍了,羡慕吗?”   明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扎碎了,哭丧着脸说:“羡慕。”   “既然羡慕,那就好好写,你现在用心写,快的话半个小时,还能出去跟他们玩一会,相反的,如果你不用心,你就得在这里写到晚上睡觉,不,如果你在慢点,可能得写到明天早上,到时候我和瑞瑞都睡觉去了,可不等你。”   明明立刻喊:“不要!我也要睡觉。”   “然后呢?”   “我写作业。”小家伙说完,开始埋头写字。   其实明明这孩子还是聪明的,就是小心思多,干什么都想着偷懒多玩会,注意力不够集中。   所以半个月下来,瑞瑞和小石头声韵母都背熟了,数字也能从1认到了100,就明明,数学还好,声韵母是记住后面的忘了前面的,妥妥学渣一个。   有时候看着这孩子,林薇都忍不住困惑,他是怎么从现在这样,变成翻版宗绍的?   但就算明明以后会成熟起来,林薇觉得有些坏习惯,比如这上课不专心的毛病,还是趁早改了好。   孩子教育得从小抓起。   ……   明明写字的时候,林薇没在旁边干坐着,拿起本子开始想明天教什么。   虽然是给孩子们启蒙,但林薇没打算胡乱教,计划是先教孩子们声韵母,掌握了之后教家庭成员的称呼,生活用品怎么写,反正是从孩子们熟悉的东西着手。   瑞瑞和小石头听课认真,声韵母这一块基本熟了,按计划接下来可以进行下一阶段教学了。   但问题是明明现在学得马马虎虎,直接到下一阶段,他可能会跟不上。可如果不往后学,一直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瑞瑞和小石头肯定会觉得内容乏味。   其实还有个办法,分阶段教学,简单来说就是瑞瑞小石头进行下一阶段学习,明明继续复习声韵母。   可这样把孩子区分开,很容易对被区分开的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而林薇虽然在教孩子们认字,可她的身份依然是母亲,她得为孩子的心理健康考虑。   考虑过后,林薇还是决定暂时不进行下一阶段的课程,先让瑞瑞和小石头练练字,明明则在练字之余,兼顾复习学过的内容。   反正她主要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说教孩子们认认字,没有必须把他们培养成天才的打算,课程上没必要抓得那么紧。   至于瑞瑞,等宗绍托人买的儿童读物到了,可以让他慢慢看,暂时先这样吧。   打定主意后,林薇合上本子走到门口,就看到瑞瑞和小石头盘蹲在院子里玩弹珠。   弹珠是时下孩子间最流行的游戏之一,而且它不光在石城流行,岛上孩子们也爱玩这个。要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哪个孩子手里没几颗珠子,都不好出门找人玩。   和宗家相比,周家日子算过得算简朴的,倒不是缺钱,周建海工资比宗绍高了十多块,而究其原因,还是两个字,成分。   一般人穿件新衣服,顶多被说花钱大手大脚,像林薇前段时间给楼上两间房换上新窗帘,就有人在背后嘀咕,说她不会过日子。   但这种一般不会到正主面前说,而且就算到正主面前说了,碰上脾气没那么好的,两句话就能撅回去。   而邓湘云但凡穿得鲜亮点,就会有人嘀咕,说她不愧是资本家出身,衣服要穿新的,食物要吃好的,一看就过惯了好日子。偏邓湘云还不敢跟人吵,没办法,出身低了一头,只能怎么低调怎么来。   因此,邓湘云身上衣服常有补丁。   不过邓湘云没舍得亏待孩子,小石头不说穿得多好,衣服上至少没补丁。家属区里流行的玩具,邓湘云也舍得给小石头买。   但在明明瑞瑞来岛上之前,小石头一直没什么朋友,所以买了玩具他也是一个人玩。只是游戏总要有人一起玩才有意思,一个人玩具再多,时间长了也没什么兴趣了。   因此小石头的弹珠拿出来都是新的,不像明明瑞瑞的弹珠表面总有磕磕碰碰。   但小石头一点都不嫌弃兄弟俩的弹珠不好看,每次主动提出玩弹珠的都是他。又因为有输有赢,现在三个孩子手里的弹珠都有新有旧了。   正看得出神时,林薇身后传来明明的声音:“妈妈!我写完了!”   林薇应了声,转头走到明明身边,接过本子开始检查。   唔……   虽然瑞瑞和小石头的字都写的不怎么样,但如果要从三个孩子中选一个字写得最差的,非明明莫属。   特别是第二面,因为赶时间,明明字写得有些潦草。   明明还无所觉,一脸期待地说:“妈妈,我写完作业了,是不是能出去玩了?”   “等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林薇指了几处地方,“擦掉重新写。”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写完的。”明明不满。   林薇指着字说:“你写的这字,自己认识吗?”   明明大言不惭地说:“我当然认识啊,都是我自己写的。”   林薇当即说:“行啊,你认出来了我就放你出去,认不出来你就给我重写,怎么样?”   明明立刻点头,然后,他就看到妈妈把本子左右捂住,只留下他要认的字。   而他,果然认不出来。   见明明支支吾吾,林薇把本子往他桌子上一放:“重写吧。”   明明只好按林薇的要求把看不清的字全部重写一遍,而这过程又花费了近二十分钟。   林薇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对明明说:“看,因为你不用心,瞎糊弄,字不写清楚,你又少了二十分钟的玩耍时间,加起来你比瑞瑞和小石头少了五十分钟的玩耍时间,比一节课都长,你觉得值吗?”   林薇说五十分钟的时候,明明还没什么反应,因为他对五十分钟有多长没什么概念。但当林薇把时间换算成课时,明明就觉得自己亏大了,连忙摇头说:“不值得。”   林薇又问:“那你以后上课还认不认真?写字还偷不偷懒?”   小家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认真,不偷懒了。”   虽然不知道明明能不能做到,但林薇没有继续难为他,点点头说:“行了,你跟他们一起去玩吧。”   林薇话音刚落,小家伙就兴奋起来,跑着跳着往外面去了。   明明出去后,林薇又看了眼手表时间,快四点半了,平时这个点开始做饭有点早,等宗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   但宗绍今天出海,做好饭后他们可以直接吃,不用等。   只是想到宗绍出海,林薇心里总有些担心,想想她自己都觉得没必要,他们又不是刚结婚,他也不是第一天当兵,过去四年里,他肯定无数次像今天一样出海。   但怎么说呢。   以前可能是隔得远,基本他出海前写信说起这件事,等她真收到信的时候,算算时间他都已经回来了。   就,担心不起来吧。   年初南海局势紧张,听说战争一触即发,她倒是为此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但前后不超过半个月,她就收到了宗绍发回去的报平安的电报。   战争已经结束,祖国大获全胜。   宗绍不但没受伤,还立了军功,没几个月就升上了副营。   没事的。   林薇想,小说里宗绍不也活到了五十多吗?   ……   吃过晚饭,刘丹过来了,问林薇周日去不去赶海。   刘丹是直性子,总觉得如果不是她不分场合跟林薇说工作的事,林薇就不会被告状,继而丢了医院的工作。   因为愧疚,她就格外照顾林薇一些,有什么好消息都不忘告诉她。   林薇听后却愣了下:“我们能去赶海?”   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实行的是计划经济,靠山的不能随便的上山打猎,靠海的不能随便下海打渔,否则被抓到,一定薅社会主义羊毛的帽子扣下来,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林薇虽然听说过赶海,却从没动作这心思。   他们家四口人,每人每月三斤海鲜供应,加起来就是十二斤,不多,但省一省也差不多。为了口腹之欲去冒险,林薇觉得没必要。   “这有什么不能的?”刘丹知道林薇刚来岛上,很多事不清楚,便解释说,“只要你不是隔三差五去赶海,在家天天不是龙虾就是螃蟹,就没人会管这个。你也不用担心高秀莲,她隔一段时间还要去一趟,弄点好吃的打牙祭,没那胆子举报你。”   邻居糟心就是这点不好,干点啥都要防着,不过刘丹这话很好地打消了林薇的顾虑,让她有点心动。   倒不是为吃的,就是来了海岛不去体验体验,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便说:“行啊,那到时候就咱们两个人去吗?”旧shigG独伽   “我们院子里还有两个人要去,就供销社的赵丽,还有个姓杨,叫杨怡,你可能没见过她,不过她人也挺好相处的。”   赵丽就是供销社管水果柜台的售货员,人的确不错,至于杨怡林薇也的确不认识,但有刘丹这句话,她心里放心,便问:“那周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六点多吧,赶海要趁早,到时候我来叫你。”刘丹想起件事,问,“对了,你家里有胶鞋吗?手套最好也带一副。”   林薇愣住:“赶海还要这些?”   “那可不,海水是咸的,你不穿胶鞋,回来还得冲澡,至于戴手套,主要是为了方便翻东西。”刘丹想了想说,“如果你没有的话,胶鞋我可以帮你借一双,看你介不介意。手套我家里也有,也可以借你。”   刘丹说的胶鞋其实就是雨靴,晴天不怎么需要,但下雨天总能用得上。至于手套也不算贵,而且现在是月初,她刚领了票,去供销社买一双也不费事。   考虑过后,林薇说:“我明天先去供销社看看吧,要是有我就各买一双,没有的话可能还得麻烦你借我,胶鞋要多高的?”   “能到膝盖最好,要是没有,过小腿也行,再低就不行了,基本只能沿着岸边检点贝类,没什么好东西。”   林薇点头,又问:“对了,我到时候能带明明瑞瑞他们一块去吗?宗绍出海去了,我怕明明他们醒的时候没看到我会哭闹。”   “行是行,但这样你肯定还得分神照顾他们,去不了远地方,这样可能捡不着好东西。”刘丹提醒说。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去赶海,不带他们两个也未必能捡到什么好东西。”林薇已经想好了,她这次就是带着孩子去体验一下,正好他们来岛上后没怎么出去玩过,这次赶海就当是夏游了。   说完这事两人又聊了会,等天色暗下来,刘丹惦记着家里的孩子,跟林薇说了声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赶海   隔天早上买完菜, 林薇顺便去了趟隔壁供销社。   正好赵丽在,她应该是听刘丹说了林薇跟她们一起去赶海的事,看她进门便笑着问:“来买胶鞋和手套?”   “对。”林薇笑着应了声, 干脆直接问她,“你们这有吗?”   “应该有。”赵丽说着转头喊了声工业品柜台的同事,“你那有胶鞋和手套吗?”   工业品柜台的大姐回道:“有,胶鞋要多大的?多高,什么颜色?手套是要尼龙的吗?”   “对, 手套要尼龙的, 胶鞋要三十六码, 膝盖高, 什么颜色都行。”林薇边说, 边往工业品柜台走去。   供销社的柜台分为两部门, 前面是玻璃的长条柜台,后面是沿墙打的,高至屋顶的货架, 货架最下面一层是柜子,用来存放样品以外的货物。   听了林薇的话, 柜台大姐转身打开的就是后面下面的柜子, 从里面拿出红蓝黑三双膝盖高的胶鞋给她选:“你看看要哪双?”   林薇到了声谢,挨个挑选起来。   时间还早,供销社里没什么人, 赵丽就从自己柜台走了过来,给意见说:“我觉得买这红的好,颜色看着多喜庆, 蓝色也还成, 挺亮的, 别买黑色,老气横秋的。”   “红色好是好,但会不会不好搭衣服?”林薇有些迟疑。   这问题有点出乎赵丽的意料,主要是这年头的人常穿的就那几个款,外出能保持衣服干净整洁就不错了,很少有人会去在意搭配。   更何况一双胶鞋,平时用不上,到下雨的时候谁管你那么多。   但赵丽没觉得林薇多事,只抬头细细打量她一番。   林薇模样自不必说,打小就齐整,赵丽看的是她的打扮,然后就发现她的穿着看似简单,实际上很讲究。   比如林薇身上的白衬衫,粗看宽松没什么特别的,细看才发现她领子跟一般的不一样,要窄一些,肩线则比一般衬衣放得宽一些,改动不大,但看着就没那么死板。   她的裙子也跟一般的不一样,收腰那里上下宽一点,正好掐住细腰,下摆微撒,显出她身姿窈窕。   最特别的是她脚上的凉鞋,不是城里流行的塑料凉鞋,也不是农村常穿的布做的,看着倒像是草编的,颜色偏浅,跟她这一身很搭,显气质。   赵丽看得很心动,便问:“你这双鞋哪买的?是草编的吗?”   这问题来得有点突然,林薇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才反应过来说:“是我老家村里的婶子,她会草编,针线活也做得不错,我之前看到她穿的鞋,觉得挺好看,就托她帮我做了几双。”   这时候的人也爱追流行,男士皮鞋要穿765,女士皮鞋要买丁字搭扣,运动球鞋要买回力牌。就是农村常穿的千层底布鞋,一般城里人都未必看得上,更别说林薇这鞋还是草编的。   因此,虽然林薇看出赵丽有些意动,但她没上赶着推销,只把鞋的来源给说明白了。   在看到林薇脚上这双鞋之前,赵丽不一定看得上草编的凉鞋,但她这会先入为主,就没想那些有的没的,等林薇说完便问:“你老家婶子还帮人做鞋吗?”   “这我要写信回去问,你要做吗?”林薇多问了一遍。   赵丽点头:“我觉得你脚上这双凉鞋挺好看的,穿着也透气,就想做两双。”   林薇没急着应下,问:“你是多大的脚?”   “我三六,三七的鞋也能穿。”   赵丽的脚比林薇大一点,但差一点应该也能穿,林薇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试试我脚上的鞋,试完了你觉得好看,我就写信回去帮你问一问,怎么样?”   “那敢情好,”赵丽高兴起来,左右看了看问,“那咱们是在这里试,还是我下班去你家?”   林薇说:“有位置坐就行。”   两人聊天的时候,工业品柜台的大姐正蹲着在玻璃柜台最下面一格翻找手套,好不容易翻出一打,起身看到两人进了柜台后面,问了句什么样的鞋,也凑过去看。   柜台里林薇已经坐到了赵丽平时休息的凳子上,把凉鞋脱了下来,赵丽正蹲在地上往脚上套,有点紧,但没到穿不进去的程度,她说上用了点劲,一只鞋就穿好了,换脚穿另一只。   穿好后,赵丽往后退了退问:“怎么样?”   工业品柜台的大姐看清了赵丽脚上的鞋,惊讶道:“这鞋看着不错啊,显得脚很秀气。”   “是吧。”赵丽脸上笑吟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心里十分满意。   只是她还没高兴两分钟,工业品柜台的大姐又开口了:“不过你这身衣服得换,跟鞋不搭。”   赵丽啊了声,扭头看林薇,“你也觉得不合适吗?”   虽然供销社没有统一制服,员工们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赵丽夏□□服基本一个样,全是衬衣家长裤,过脚踝的那种,配草鞋的确不合适。   林薇说:“这鞋配裙子比较好。”   “这样。”赵丽脸上的笑容淡了,她以前不太好意思穿裙子,所以衣柜里没有裙子,她不确定为了配一双鞋,去买一条裙子值不值当。   看出赵丽的意思,林薇笑着说:“其实这鞋虽然好看,但能搭的衣服很有限,也容易磨脚,穿着出不了远门,我也就是在家属区穿一穿,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做。”   “行,我再想想。”赵丽把鞋脱下来还给林薇,说,“刚才麻烦你了。”   林薇笑笑说:“不客气,街坊邻居的。”   穿好鞋,林薇回到工业品柜台,考虑过后选择了哪双黑色胶鞋,然后拿了双适合她手掌大小的尼龙手套。   除了她自己穿的胶鞋,林薇还买了两双小的,打算给俩孩子穿。但尼龙手套没有小孩用的,林薇只好作罢。   胶鞋和手套都是工业品,得用工业券买,而工业本只限量供应固定物品。   好在宗绍出海前刚领了工资,发的工业券他没全还同事,留了几张小额的,刚够买三双胶鞋一双手套。   付完钱,林薇又询问兄弟俩的意见,称了点荔枝和菠萝蜜。   因为林薇总是早上来买水果,所以赵丽开菠萝蜜的时间经常会提前到早上,不过菠萝蜜销量好,现在开的到中午基本就能卖完,没什么影响。   将用油纸包好的菠萝蜜递给林薇时,赵丽问:“你吃榴莲不?”   林薇上岛这么久,还没见过供销社卖榴莲,便问:“没吃过,怎么了?”   赵丽说:“供销社要进几个榴莲,你要是吃的话我给你留一个。”   其他水果就算不特别喜欢,大多数人肯定都能咽下去,但榴莲不同,这种水果爱的人很爱,恨的人闻到味道都受不了。   家属区能接受榴莲的人不多,所以供销社不怎么进榴莲,这次进还有赵丽的私心在,她是爱的那一拨。她看林薇买水果并不固定,好像都挺爱吃的,就多问了一句。   林薇有点犹豫,问:“旧shigG独伽你们榴莲单卖吗?我以前没吃过,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   作为榴莲党,赵丽向别人推荐时一直很大方,因为如果家属区吃榴莲的人能多点,供销社就会稳定榴莲供应,她也能早点实现榴莲自由。   这么想着,赵丽热情地说:“没事,我到时候开了榴莲,留点给你尝尝,你放心,榴莲虽然闻着臭,但吃起来还是很香的。”   林薇痛快地说:“行,要是好吃,那我也买一个。”   赵丽闻言搓搓手,摸了摸兄弟俩的脑袋说:“过几天就有好吃的了哦。”   明明比较天真,听赵丽这么说,对即将吃到嘴巴的榴莲生出几分期待。而瑞瑞则是一脸深思,闻着臭的水果,还能吃着香?   他对此表示怀疑。   ……   到周日这天,天没完全亮林薇就起来了,先下楼去把粥煮上,再回楼上叫俩孩子起床。   兄弟俩都有点起床困难,林薇叫了半个小时,为了赶时间,俩孩子的衣服都是她给穿的,下楼的时候瑞瑞上下眼皮还在打架。   林薇喊了声,小家伙才勉强睁开眼,哦了声往楼下走去。   等刷完牙洗完脸,兄弟俩才彻底清醒过来,只是瑞瑞仍懒懒的,出浴室后闷不吭声搬了张小板凳到门口坐着发呆。   明明则对今天的行程抱有很大的期待,跟着林薇从浴室到厨房,一时问“妈妈赶海好玩吗?”,一时又问“妈妈我们能抓到螃蟹吗?”,吵得林薇脑壳疼,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早饭吃得简单,一锅粥,一盘咸菜,在家三个番薯。   林薇以为自己起得够早的,开饭时才刚六点半,结果他们正吃着,刘丹就过来了。   她今天穿了件半旧的圆领衫,下面裤子也是,还打了补丁,脚上穿着胶鞋,胳膊上挎着铁桶,手里还捏着一双半旧的尼龙手套,装备十分齐全。   看到她,林薇忙起身进屋拿了张板凳,问:“你吃早饭了吗?要不一块吃点?”   “我喝了粥过来的。”刘丹摆手,笑着问兄弟俩,“今天去赶海,你们高不高兴啊?”   明明大声说:“高兴!刘阿姨,我们今天能抓到大螃蟹吗?”   “想抓大螃蟹?”刘丹笑着问。   明明用力点头:“特别想。”   “成,”刘丹点头,很有自信地说,“那咱们今天就抓大螃蟹。”   明明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听妈妈说:“刘姐你不用管他,到时候我带他们找,别为了他耽误你的事。”   “没事,不耽搁,我以前也经常抓到螃蟹。”刘丹笑着说。   有了刘丹这句话,明明又得意起来,冲林薇挤眉弄眼的,惹得她没好气地说:“快点吃,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没问题!”明明一口答应,埋头喝粥。   ……   吃完早饭,林薇没急着洗碗,把碗筷收进厨房,锁上门就换上胶鞋,戴上帽子,拿着铁桶手套出门了。   帽子是邓湘云送林薇的,款式和农村常见的草帽类似,但材料却是用的棉布,而且帽檐里面用了铁丝固定,帽型不会轻易垮掉。   很新颖的款,一看就不便宜。   因此林薇刚开始不肯收,但邓湘云说帽子是她自己手工做的,没费什么钱,又说感谢她对小石头的照顾。   说着说着,林薇还是没能坚持下去,收了帽子。   但这帽子是真不错,好看,而且帽檐宽大,用来遮挡阳光效果极佳。   只是林薇平时出门少,一般就早上出门买菜,吃完饭阳光没那么烈了,会看情况沿着沙滩散散步,不太用得上。   虽然今天他们出门挺早,但什么时候能回来不一定,所以林薇就把帽子给装备上了。   “这帽子好,遮阳!”   刘丹夸完,下一句就是:“这帽子你在哪买的?”林薇从屋里出来第一眼,她就看上她头顶的帽子了。   林薇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赵丽前几天问她的吗?便忍不住笑起来。   刘丹莫名,问:“你闷头笑什么?”   林薇就把鞋的事给说了,刘丹听后细细打量她:“别说,你的穿着打扮真挺好看的,就像现在,我这身一看就是干活去的,你呢,看着就像是去体验生活的。”   “哪有这么夸张。”林薇笑,锁上门挎着桶,招呼俩孩子往外走。   刘丹边走边说:“这算什么夸张?而且你发现没,现在家属区里好些年轻军嫂都在学你的打扮,以前大家穿裤子多,现在穿裙子的也多起来了。我也就是年纪大了,不然我也买两条裙子去。”   林薇失笑:“你还不到三十,算什么年纪大?”   “我下半年满三十,还不大?”   “三十岁也不算大啊,重要的是心态,心态年轻,人看着也会年轻些。”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周家门口,邓湘云今天不上班,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林薇四人,她起身走出来打招呼:“你们这么早出发啊?”   “是啊,早去早回。”林薇说。   刘丹则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邓湘云摇头,笑着说:“我还是算了,家里一堆事呢。”她谨言慎行惯了,像这种家属区里人人都干过的事,她从来都不敢干。   刘丹闻言也不意外,挥挥手说:“那我们先走了。”   林薇也挥了挥手,带着俩孩子一起走了。   ……   不得不说,赶海跟林薇想象中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刚来岛上的时候,林薇想象中的赶海是阳光、沙滩、以及海水褪去时冒头的龙虾螃蟹。但实际上她看到的是阳光、沙滩、以及被海水没过的滩涂。   但景色还是很美的,滩涂自沙滩延伸出去,没入碧蓝的海水之中。而滩涂之上的海水则是清透的碧蓝,能将滩涂底部构造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们来得还是晚了点,近岸的滩涂已经被搜寻过一遍,已经没什么大家伙,摸到的基本都是指甲大小的贝类。   寻摸一会后,刘丹赵丽她们就说要往前走,问林薇去不去。   林薇看了眼踩在海水里,努力寻找着的两个孩子,摇头说:“你们去吧,我带孩子们去那边看看。”抬手往前一指,那边远一些,还没什么人过去。   “成,那我们走了啊。”刘丹挥挥手,跟赵丽他们去了前面。   林薇则带着俩孩子沿着海岸线,弯着腰边用铲子翻边往人少的地方去。   事实证明林薇的选择很正确,走了没多久,他们翻到的东西就多了起来,虽然都是些贝类,但俩孩子很满意自己的收获,越翻越起劲。   突然,明明叫喊起来:“妈妈!好大的龙虾!”   林薇连忙跑过去,就看到一只爬虾飞速钻进了泥里,旁边明明还在叫着:“妈妈快点!它要跑了!”   林薇应了声好,右手拿着铲子就插了下去,撬开一片沙泥。   第一铲子什么都没有,林薇很快下第二铲,这一铲子下去,她终于看到了爬虾尾巴,于是快速下第三铲。   明明没看清,伸长脖子问:“抓到了吗抓到了吗?”   林薇用手套剥开爬虾身上的泥,然后拿着它在海水里涮了涮,然后摊手送到俩孩子面前:“抓到了。”   “妈妈真厉害!”明明兴奋地说,伸手就要去抓爬虾。   林薇见了连忙收回手:“爬虾壳硬,容易扎到手。”将爬虾丢进铁桶里。   于是明明转向铁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在各种贝类身上攀爬的龙虾,转头跟弟弟炫耀:“这只龙虾可是我找到的哦!”   瑞瑞被哥哥得意的语气勾起胜负心:“我也能找到龙虾。”弯腰找去了。   “那你加油哦!”明明笑眯眯地说,“啊,我已经找到龙虾了,接下来找什么呢?对了,我要找大螃蟹!”   瑞瑞表示不想搭理得意洋洋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8章 榴莲   虽然放话的时候信心满满, 但一个多小时后,明明还是没找到大螃蟹。   倒是瑞瑞,后来居上, 连续找到了三只爬虾,比最先找到爬虾的明明还多了一只。不过他的炫耀没那么明显,只是时不时瞄一眼铁桶,然后假装不经意说:“妈妈,我找到的三只龙虾爬得好快。”   林薇:“……”   好的, 知道你找到“三”只龙虾了。   虽然没找到螃蟹, 但他们今天也称得上收获满满, 底下铺了几层贝类, 其中花甲居多, 蛏子海螺也不少, 起码够炒两盘。爬虾也抓了八、九只,勉强够一盘菜。   心里盘算着,林薇远远看到刘丹她们走了过来, 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一看就收获颇丰。   等人走到跟前一看果然, 三人都装了半桶海鲜, 杨怡找到了一个三指粗的海参,十来只爬虾,连花甲海螺都比林薇他们找到的大。   赵丽则找到了个象拔螺, 两只梭子蟹,其他的跟杨怡差不多。刘丹没找到什么特别的海鲜,但螃蟹抓得多, 足有七八只, 够大吃一顿了。   虽然到地方他们就分开了, 但刘丹还记得自己来之前说的话,很大气旧shigG独伽地分了只最大的螃蟹给明明。   明明很惊喜:“真的吗?这只螃蟹真的给我吗?”   林薇则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这一只螃蟹少说也有八、九两,连忙推拒。   刘丹先给了明明肯定回答,又对林薇说:“这是我答应明明的,跟你可没关系啊。”   她都这么说了,而且明明一脸期待,林薇便不再扭捏,说:“中午吃蒸螃蟹。”   “有螃蟹吃咯!”明明欢呼。   此时太阳已经爬上高空,温度也在持续上升,几人没在海边多耽搁,返程往家属区去。   路上赵丽也问起林薇帽子哪买的,她来时也戴了帽子,但是是普通的草帽,看着有点土,所以她平时不怎么戴,就赶海的时候戴一回,到家属区就会摘下来。   作为供销社的门面,赵丽还是很在意形象的。   赵丽一问,刘丹也想起来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帽子是在哪买的?”这问题她早上就问过林薇,但后来聊着聊着就岔了。   杨怡也看了过来,显然对林薇头上的帽子很感兴趣。   林薇没藏着掖着,说:“帽子是邓姐自己做了送给我的。”   “不是外面买的啊?”刘丹有些失望。   杨怡跟林薇不太熟,疑惑问:“邓姐是谁?”   刘丹介绍说:“就邓湘云,周副教导员的媳妇。”   “她啊!”杨怡恍然大悟,“那她手还挺巧,这帽子做的话得费点功夫。”   赵丽实在喜欢林薇头上这帽子,问:“小林你能不能帮忙问问,她能不能帮我也做一顶,多收点手工费也成。”   刘丹跟邓湘云熟一点,不等林薇回答就说:“估计不成,这也算是投机打吧。”   赵丽想只是收手工费算什么投机倒把,那些舍不得买成衣,又不会做衣服的人,不都是出手工费请人做衣服吗?也没见给人做衣服的有什么事啊。   但话刚到嘴边,赵丽就想起来邓湘云因为成分不好,行事一向小心的事了,便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那还是算了吧。”还是别给人添麻烦了。   ……   因为收获满满,中午林薇没小气,把螃蟹清蒸,爬虾和贝类一起清炒,还剥了点花甲摊鸡蛋饼,至于剩下的贝类则用清水养着,明天再吃。   吃完中饭,林薇张罗着给俩孩子还有她自己都洗了澡。   虽然早上太阳不算晒,但太阳底下站了那么久,母子三个都出了一身汗。   不仅是汗,还很累,兄弟俩还好些,个头矮,找海鲜的时候微微弯腰就行。但林薇是个成年人,个头不说多高,一米六三是有的,她不但得弯腰,还得曲着腿。   忙活的时候不觉得,回到家歇下来,林薇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只想回楼上躺着,中饭都是她凭借着顽强的毅力才坚持做好的。   因此洗完澡后,林薇没洗衣服,大门一栓就带着俩孩子上楼睡觉去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林薇意识清醒了,但眼皮还有些睁不开,身体也懒得动弹,就继续在床上躺着,直到明明喊她,说想出去玩。   不得不说,看着明明精神奕奕的模样,林薇心里很有些羡慕。   虽然很不想起床,但就要到晚饭时间,挣扎过后,她还是艰难地怕了起来,然后下了一锅面条,再卧三个鸡蛋。   吃饱喝足后,林薇简单冲了个澡就又回去睡了。   睡觉前林薇还想今天虽然累了点,但缓一缓明天应该就好了,结果这一缓就是五六天,直到到宗绍出海回来,她还觉得身上有点不得劲。   看林薇懒洋洋的,一副累狠了的模样,宗绍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干什么重活了。   结果问了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一周前赶了趟海,且过程不超过俩小时。   沉默半响后,宗绍没直接说林薇体力差,只建议道:“不如以后你早点起床,我带你出去跑两圈。”   林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就是这么安慰你劳累过度,到现在还没好的妻子的?你今晚是想睡次卧吗?”   宗绍:“……我错了。”   ……   随着宗绍出海回来,供销社的榴莲也到了。   因为说要让林薇尝一尝,所以晚上下班后,赵丽就直接带着榴莲过来了。   当时快八点钟了,林薇早已经洗完澡回楼上躺着,因此听到宗绍喊她,说有人找的时候她还有些纳闷,从窗户往下看到赵丽才匆匆下楼。   等问清楚赵丽过来的原因,林薇说:“你也太客气了,明天跟我说一声就好,还特意跑这一趟。”   赵丽笑着说:“我们供销社其他人都受不了榴莲的味,我不敢在单位开,就准备拿着榴莲回去,路上想起说要给你尝尝,就过来了,省得你到时候跑一趟。”   “那我去厨房找刀,你先进屋坐会。”把人迎进客厅后,林薇拿钥匙去了厨房,从橱柜上头找出菜刀,过一遍清水拿出去。   只是她刚拿着菜刀进去,赵丽就说:“咱们还是在外面开吧,不然在屋子里开了,味道不好散。”   林薇知道榴莲臭,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臭味,想想也不敢冒险,就搬了张板凳出去,然后把刀递给赵丽。   榴莲多刺,她不会开。   赵丽动作倒是很利索,没一会就把榴莲打开了,一共四瓣,果肉都挺多的。   随着榴莲被打开,林薇终于闻到了味道,但她觉得不怎么臭……念头刚闪过,她就听到身后传来明明的声音:“妈妈,你们在干嘛?好臭啊!”   林薇转头,才看到明明瑞瑞也下来了。   明明边说话,边捂住鼻子嘴巴往后退,瑞瑞则用力嗅了嗅,疑惑问:“不臭啊?”   对兄弟俩迥异的态度,赵丽习以为常,笑着解释说:“榴莲就是这样,喜欢的人觉得香,不喜欢的人觉得臭,瑞瑞你要不要试试?”   瑞瑞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之前赵阿姨说的臭臭的榴莲,然后抬头看向妈妈。   林薇从赵丽手里结果金黄的榴莲肉,问:“直接吃吗?”   “对,直接吃。”赵丽说着,直接又拿了块果肉,演示着吃了两口。   林薇捧起果肉,用力一咬。   很快,林薇发现自己没必要太用力,榴莲果肉很软,咬下后用舌头轻轻一压就变得软蓝起来。而且果肉入口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臭味,反而很甜,比菠萝蜜和芒果都甜。   看到林薇脸上的表情,赵丽笑着问:“好吃吧?”   “嗯,好吃,”林薇点头,转头问俩孩子,“明明瑞瑞你们吃不吃?”   明明捂着鼻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瑞瑞则探出脚步说:“我想吃一小口。 ”   因为只是尝尝,林薇就把自己咬过的榴莲肉送到了瑞瑞嘴边,让他咬了一口。下一秒,小家伙头点起来:“好吃!”眼巴巴地看着林薇手里的果肉。   林薇将果肉递给他,又问明明:“明明你真的不试一试吗?”   明明坚决摇头:“我不要!”太臭了。   “好吧。”林薇有些失望,但没勉强明明,转头对赵丽说,“榴莲总共多少钱?我拿钱给你。”   “不用。”赵丽摆手,“我就是带给你尝尝味道的。”   “那也不行,总共才四瓣,”林薇说着想起来,问,“你家里人都爱吃榴莲吗?”   赵丽疑惑问:“我闺女吃,其他人都不吃,怎么了?”   “你们一人一块够不够?够的话我们俩个分,等明天我再去你们供销社买个榴莲,还是对半分怎么样?”   虽然赵丽能一晚上吃两块榴莲,但多了也容易腻,一口答应下来:“成。”又分了一块榴莲肉给林薇。   分完榴莲,赵丽没在林薇家多待,抱着带壳的榴莲就回去了。   赵丽离开没一会,宗绍也洗完澡出来,并止步大门口,拧着眉问:“她来送榴莲的?”   “对啊,你吃不吃?”林薇举着榴莲送到宗绍面前。   宗绍连退两步,摇头:“不吃。”   林薇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起了逗他的心思,往前走了两步问:“你真不要?榴莲很好吃的,特别甜,瑞瑞你说是不是?”   吃着榴莲肉的瑞瑞于百忙中抽出空点头:“嗯嗯!”   但明明大声拆台:“爸爸你别信妈妈和弟弟的话,榴莲好臭的!”   宗绍则又往后退两步,说:“你们吃就好。”   “那你没有口福了。”林薇笑着说,自己把手上的榴莲肉吃完了。   果肉吃完后,林薇手上留下个棕色的果核,据说这是榴莲的种子,瑞瑞手上亦然。   本着有种子不能浪费的想法,林薇也不管榴莲树是怎么种的,直接把果核扔到了彩礼空的那一边。   能不能长出果树,听天由命吧。   瑞瑞也学着妈妈把果核扔到了地里,然后刷牙洗脸,紧跟妈妈的步伐上楼准备睡觉。   但上楼后问题来了,明明鼻子尖,总觉得吃完臭臭的榴莲后的弟弟身上也是臭臭的,并不是很想跟他一起睡。   他也不太想跟妈妈一个房间,因为妈妈和弟弟身上也臭臭的。   于是旧shigG独伽被嫌弃的老母亲问:“那你晚上想跟谁睡?”   明明毫不犹豫:“爸爸!我想跟爸爸一起睡。”   林薇转头看向宗绍:“那你带明明一起睡?”   宗绍:“……好。”   虽然是林薇主动问的宗绍,他也适当地表露了迟疑,但林薇还是小小地作了一下,心里哼笑:呵,男人!   她决定了,不止明天要吃榴莲,后天,大后天……接下来一星期,榴莲就是她的睡前水果!   但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到第三天供销社的榴莲就卖光了,且下次进货时间不定。   素了两天,打定主意今晚要吃上肉的宗绍得知这消息,长舒了一口气。   这两天过的,要不是看林薇实在喜欢吃,他都想写信到供销社,提建议让他们以后不要再进榴莲了。   好不容易吃上肉,而且隔天还是周日,晚上宗绍就放肆了点,直到后半夜,林薇才能合上眼。   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林薇打着哈欠下楼,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两个矮柜。   正愣神的时候,宗绍就跟周建海一起抬著书架进来了,见林薇傻愣愣地站在客饭厅中央,宗绍问:“起来了?”   林薇轻啊了声,慢慢反应过来:“家具这么快就打好了?这才半个多月吧?”   宗绍说:“早就做好了,刷上油漆晾了好几天。”   林薇恍然,走过去摸着光滑的矮柜说:“不愧是专业木匠,干活就是快。”   业余木匠宗绍:“……媳妇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存款   难得打家具, 再加上木料也够,宗绍就让人把需要的家具都打了,算下来有一张书架, 两个矮柜,一个斗柜,一张饭桌,再加四张小板凳。   家具看着挺多,实际上只有书架是大件, 有一人高, 半米宽, 下面是一排柜子, 除了放书, 也能放点杂七杂八的东西。上面四层是高宽差不多大的方格, 一看就能放不少书。   矮柜不用说,放床头的,高度也就到林薇膝盖, 有两个抽屉,能放点小东西。   斗柜宽度只有楼下现在用的斗柜一半, 但要高不少, 到林薇胸口了,下面三层方柜,最上面一层没有柜门, 半敞式的,可以放些小的装饰品。不过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要装饰也只能后面再慢慢添置。   饭桌是方的, 比林薇家现有的小一半, 也没那么高, 就到林薇大腿。因为桌面打得比较薄,所以饭桌整体不算重,林薇一个人就能抬起来,不像家里现在用的,她每次得往外拖,特别费劲。   饭桌高度不一样,板凳自然要重新打,考虑到家里高高低低的板凳还有七八张,他就只让人按人头打了四张板凳。   虽然没什么大件,但零零散散的家具也不少,都抬进来后楼下被挡得严严实实,快没落脚的地方了。   于是进来后宗绍和周建海没歇着,一人抱着个矮柜往楼上搬。   矮柜搬完搬书架,再把客厅现有的斗柜挪到跟木头沙发挨着,新斗柜则挨着旧斗柜放。   完了将原有的饭桌推到进门左手边靠窗的角落里,高凳子靠墙放,再把新打的方桌放到饭厅中间。经过这样的挪动,多了张方桌的饭厅并没有显得太拥挤,甚至客厅饭厅之间看着更宽敞了些。   宗绍和周建海忙活完,林薇给两人各倒了杯凉白开,倒不是她舍不得给人泡茶,只是这天气,热茶真喝不下去。   接过茶杯,周建海仰头将里头茶水喝完问:“没我事了吧?”   “没了。”宗绍说。   林薇则问:“你们早饭吃了吗?要不留下吃完再走?”   周建海闻言往门外看了眼:“你确定是中饭?”   林薇被说得脸上一热,她今天的确起晚了,又忍不住抬头瞪宗绍一眼。   宗绍轻咳一声说:“他早饭吃了过来的,不用管他。”又催周建海赶紧回去。   本来周建海想着,如果他们夫妻非要留他吃中饭,他也不是不能回去跟媳妇说一声,让她别做自己的饭了。结果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宗绍给扫地出门了。   损友!   听完周建海的感慨,邓湘云不但没有安慰他的意思,反而笑着说:“该,谁让你嘴欠!”   周建海:“……”行吧,这是媳妇。   ……   林薇刷牙洗脸的时候,宗绍进厨房忙活去了。   宗绍也会做饭,但厨艺很一般,属于吃不坏,也无法让人体会到食物美好的那种厨艺,嘴巴不挑的话能吃。   林薇其实不怎么挑,她初高中都是住校,咸菜就馒头吃了好几年。   但俩孩子吃惯了外婆和妈妈做的饭,对爸爸的厨艺十分嫌弃。他们倒不会浪费粮食,只是会旁敲侧击问下一顿饭谁做,如果是爸爸,他们就会哀嚎,如果是妈妈,他们就会表示,这顿要少吃点,把肚子留出来吃下顿。   通常情况下,为了满足两个孩子的期待,宗绍会主动把下顿饭也给包了。   他表示,孩子不能总顺毛撸,适当的挫折教育,很有必要。   如是几次,再吃到爸爸做的饭时,连明明都学会了沉默是金。   早饭宗绍煮的是面条,一是下锅熟得快,二是吃饱了饿得也快,正适合吃早饭太晚,等中饭又太早的时候吃。   而且面条是宗绍会的,为数不多的能和美食搭边的食物,更何况他还卧了个煎蛋,闻着香喷喷的。   再加上今天早饭吃得比平时晚很多,俩孩子都饿坏了,特别是明明,吸溜咽下一大口面条后夸下海口:“我今天能吃掉一头牛!”   林薇笑着说:“我们家可没有牛给你吃。”   明明没听出来林薇在逗他,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说:“反正我能吃很多。”快速吃完一碗面条,要求添面。   他们家用的是深碗,看着不算大,但容量不小。像林薇一个成年人,两碗面条也能吃撑,更何况明明还是个孩子,平时饭量也比她小。   林薇怕他吃完撑得难受,只给盛了半碗说:“面条不够,你爸爸还要吃。”   虽然明明觉得半碗面不够他发挥饭量,但看看爸爸的大块头,他无奈地说了声“好吧”,然后强调:“是没有面了,不是我吃不下了哦。”   “是,明明最能吃了。”林薇顺着说了句,将碗递给他,又问准备撂筷子的宗绍,“再给你添碗面?”   本来只准备稍微垫下肚子的宗绍看看媳妇,又看看儿子,说:“添。”   ……   宗绍本以为三碗面下肚,自己中午可能会吃不下,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倒不是他今天饿得格外快,而是吃饱喝足后还有活——大扫除。   其实他们刚住进来的时候就做过一次大扫除,之后地基本每天扫一次,床头斗柜两三天擦一回,他们家看起来还是挺干净的。   但林薇平时做的基本是表面卫生,边边角角很难顾及到,而且上次大扫除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算算时间,也该好好弄弄了。   正好今天周日,家里添了新家具,择日不如撞日,林薇就动员大家,主要是宗绍干了起来。   夫妻俩擦窗户扫地的时候,明明瑞瑞也没闲着,一人找了块小抹布,走到哪擦到哪,当然,只擦他们够得到的位置。   因此他们擦完后,林薇和宗绍还得再擦一次,总不能一个斗柜四周都擦了,就留顶部不管嘛。   但俩孩子的行为值得嘉奖,所以忙活完了后,林薇把俩孩子叫到一起,给他们按工作量算工资。   兄弟俩听后都一脸惊喜:“我们还有工资?”   因为林薇以前每次发了工资,回家数钱的时候都不会避讳俩孩子,所以他们知道工资=钱,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薇笑着点头:“当然。”   这办法是林薇从小说里学到的,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主意好,既能调动孩子们干活的积极性,又能让他们体会到挣钱的不容易。   反正她平时也会给孩子们零花钱,零零散散加起来,每个孩子一个月能有一块左右。俩孩子花钱都没什么规划,基本钱到手就用了,林薇以前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棉纺厂家属院其他家庭的孩子也都是这样的,区别只在零花钱有多有少。   但做了那个梦后,林薇觉得或许能让孩子们变得更好,只是具体怎么操作,她一直没想好。直到今天看到孩子们主动干活,她突然有了想法,就把这事提上了日程。   林薇抬手压住孩子们的欢呼声,给俩孩子算钱:“明明擦了六张凳子,两个斗柜,凳子一张一分钱,斗柜只擦了外面,一个算两分钱,总共是一毛钱。瑞瑞擦了沙发和茶几,沙发长的算四分钱,短的算两分钱,茶几抽屉擦了没有?”   瑞瑞立刻说:“擦了!”   “那茶几也算四分钱,跟哥哥一样,也是一毛。”   算完账,林薇从口袋里摸出两张一毛纸币,分别递给两个孩子说:“以后你们干活,工资就按这个标准算,但不能重复做工,比如上午擦一次凳子,下旧shigG独伽午又擦一次,这样只能算一次钱,知道吗?”   俩孩子齐声回答:“知道了!”   “领了钱,你们最想干什么?”林薇问。   明明大声说:“买吃的!”   瑞瑞则说:“我要存起来。”   不等林薇开口,明明就问了出来:“你不和我一起买吃的吗?”   他希望弟弟能跟他一起买零嘴吃,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把自己买的零嘴全部吃掉,而不用再分给弟弟了。   瑞瑞想了想说:“这是我第一次挣钱。”有纪念意义。   但瑞瑞不懂什么是纪念意义,所以后半句他没说出来,不过明明听懂了,他目光沉重地看着手里的工资,忍着痛说:“那我也不买吃的了。”他也要把工资存起来。   于是在这个夏天,明明和瑞瑞有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存款,虽然仅一毛钱。   ……   七月下旬,林薇收到了家里寄来的第一封回信,随信寄过来的还有一大包菌蘑山珍。   拆开大包裹,里面是用油纸分装的小包裹,林薇挨个打开看了,发现包裹里除了有她之前人肉背来的口蘑菌菇蕨菜外,还有不少板栗松子,而且份量可不轻。   板栗松子可都是好东西,前者炖汤味道清甜,后者炒熟可以当零嘴吃,跟瓜子磕着差不多,但比瓜子更稀罕。   看着满茶几的山货,林薇没急着放进斗柜,而是从斗柜里翻出一叠油纸,打算一样包一点,给邓湘云刘丹她们送过去。   只是她妈寄过来的山货看着多,分摊下来送到每人手里就没多少了。   但林薇转念一想,俗话说礼轻情意重,不管多少,总是她的一份心意,她们应该不会介意,手上动作就没迟疑。   包好山货,林薇将油纸包用麻绳捆上,没急着往各家去,除了杨怡没上班外,其他人都有工作,这个点不在家。   于是晚上宗绍一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油纸包,他还以为是林薇买的吃的,问了才知道是林家来信了。   宗绍解开扣子走到水池旁,边洗手边问:“爸妈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就是想明明瑞瑞他们。”林薇端着菜边往外走边说。   听到林薇的话,明明特意说:“我也想外婆,妈妈你写信的时候记得告诉她哦。”   林薇说:“知道,上次写信就告诉他们了。”   对于妈妈的回答,明明不是很满足,他说:“那你这次写信也要记得说哦。”   自从婆婆去世后,明明瑞瑞就一直是她妈在帮忙带,因此两个孩子对外婆的感情很深,出发那天还抱着老太太哭得稀里哗啦的,引得老太太也红了眼眶,要不是闺女一家好不容易团聚,她真想把两个孩子留下。   在岛上安顿下来后,林薇就往家里写了封信报平安,当时明明就几次叮嘱,让她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告诉外婆,自己很想她。   瑞瑞性格内敛些,没好意思像哥哥几次叮嘱,但林薇写信时他也提了好几次这事。   想到那场景,林薇很有些无奈地说:“妈妈写完信给你们读一遍好不好?”   俩孩子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林薇继续跟宗绍说:“对了,妈这次还说了个好消息,二嫂怀孕了。”   宗绍一听便笑了起来:“真的?那二哥不得高兴坏了?”   “那可不,他最近嘚瑟着呢,恨不得现在就把孩子名字给取了。”   林薇二哥叫林建军,比她大三岁,今年二十六进二十七。他是被林父安排进公社国营厂不久跟妻子谈的恋爱,处了大概半年定的亲,结婚到现在已经五年,夫妻关系一直很好,但就是没孩子。   林建军结婚头两年,林母心态还好,想他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但三年四年过去,看着晚结婚的林薇怀孕生子,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老大家也凑成了一个好字,林母就有些坐不住了,隔三差五总要问他们有没有消息。   虽然林母态度不算强硬,从没说过“生不出儿子就怎么样”之类的话,但林建军夫妻压力都不小。   就林薇知道的,年后他们还去市里查过,确定两个人都没问题,医生又开了备孕的药,让他们边吃边遵医嘱来,两人心里才踏实下来。   可能是医生开的药有用,也可能是两人心态好了,精神放松下来,半年不到,两人真有了。   想象着二舅子嘚瑟的模样,宗绍笑着摇了摇头,问:“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几个月了?”   林薇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说:“我们出发后没几天就查出来了,说是快两个月,看我妈信里的意思,我嫂子应该早就有感觉了,但怕查出来失望,就没跟我二哥说,直到我二哥发现才去做的检查。”   宗绍说:“是好消息就好。”   ……   吃过晚饭,林薇就提着油纸包,带着小尾巴出门了。   小尾巴是明明,他闲不住,看到林薇要出门就跟了过来。瑞瑞则因为玩了一天有点累,吃完坐在凳子上不想动弹,目送妈妈和哥哥出门。   因为距离近,林薇第一个去的是周家。   但她明明看到周家亮着灯,但连喊了三四声都没看到邓湘云出来,只好离开先去别人家。   林薇随军时间不长,家属区里认识的军嫂不多,关系好的更是一巴掌能数得过来。除了刚来就认识了的刘丹沈青赵丽和邓湘云,就是之前赶海时通过刘丹认识的杨怡了。   因为刘丹和杨怡是邻居,且住得离林薇家最近,所以她最先去的就是她们家。等从她们家出来,林薇就去了稍远一点的赵丽家。   最后去的是沈青家,她家就在军属安置办旁边。   到的时候沈青家里也刚吃完晚饭,她听到声音才洗干净手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林薇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家里寄了包山货来,我分装了点给你送过来。”林薇说着拿出油纸包,“就是晒干的菌蘑蕨菜,不算稀罕东西,你别嫌弃。”   沈青嗔道:“看你这话说的,你好心好意给我送东西,我还能嫌弃?而且山货可不容易得,我家老李就好这一口。”又招呼两人进屋坐。   但林薇看时间不早了,回去还得洗澡就没多待,把山货交给沈青,简单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家经过周家的时候,林薇又走进院子喊了声。   这次邓湘云出来得很快,看到林薇还问了句:“你刚才是不是来找过我?”   林薇嗯了声,道明缘由后说:“我刚才喊了几声没见你出来,就带着明明先去刘姐家里了……”   说到这林薇顿了顿,借着客厅里的灯光细细打量邓湘云的神色,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邓湘云抿了抿唇,过了会才说:“阿海有个表妹要过来。”   听出邓湘云话里的意思,林薇有些意外:“他表妹一个人来?”   虽然表妹也是亲戚,但到底隔了一层,有长辈带着还好,可如果只有小姑娘一个人来,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邓湘云点头说:“她是一个人来的,今天到了羊城,不知道坐什么船来岛上,想办法给阿海打了个电话,他才知道这件事。”   林薇沉默了,想这姑娘可真够勇的,不知道怎么来也不提前通知,说好行程,她也不担心到了羊城电话没打通流落街头。她家里人胆子也是够大的,敢放她一个连怎么来都不知道的人出门,也不怕孩子半路失踪。   而且再怎么是亲戚,不提前打招呼就跑过来,也难免显得唐突,这道理小姑娘不懂也就算了,难道做长辈的也不懂?   林薇问:“那你们现在怎么办?”   邓湘云说:“只能把人接过来了,过两天有补给要送过来,阿海联系了羊城基地那边的战友,请人在招待所订了间房让她过去这两天,到时候跟补给舰过来。”   羊城到崖县没有直达的轮渡,军属们要来探亲,不是搭补给舰,就是坐船到椰城,转岛上大巴车过来。   但周建海表妹一个年轻姑娘,又人生地不熟的,他怕她转车把自己弄丢了,就请战友帮忙安排了。   托人情其实没什么,邓湘云现在担心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30章 小鸭子   周日上午, 周建海表妹就到了。   这消息是王芳丽告诉林薇的,这人热衷八卦,吃完早饭洗碗的时候, 看到周建海领着个脸生的姑娘进了自己家,就跟左右邻居嘀咕了起来。   只是邓湘云因为成分原因,和周围邻居来往不多,大家说来说起也没聊出个所以然。   因为想着林薇和王芳丽关系好,说不定知道内情, 所以忙完手里的活后, 王芳丽就找了过来, 想探探消息。   当时林薇正在捣鼓从二楼搬下来的花盆, 说是花盆, 实际上就是个生锈的搪瓷盆, 因为边沿缺了一块,被之前的住户填了土当花盆用。   之前住户搬走后,盆里的花没人照料, 早就干死了。而林薇虽然一直想把花盆给利用起来,但崖县没有花旧shigG独伽鸟市场, 她不知道从哪能买到花, 这事就被搁置了下来。   直到昨天跟赵丽聊起这事,她说:“你早说你想养花啊,我认识个军嫂, 家里养了很多花,你要是想养,我帮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分你两株。”   林薇一听便说:“成, 那麻烦你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卖。”   赵丽办事利索, 上午答应帮林薇问, 晚上就带来了好消息,对方不但愿意白送林薇两株鸳鸯茉莉。   林薇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搪瓷盆腾出来,填上适合鸳鸯茉莉生长的泥土。等准备工作完成,就能去对方家里移株了。   听王芳丽说周建海带了个年轻姑娘回来,林薇就知道应该是周表妹到了。   见林薇不吭声,王芳丽问:“你知道这姑娘是谁不?”   林薇知道王芳丽爱说三道四,自己要不说那是周建海亲戚,还不知道她出去了会怎么编排。但因为不知道情况如何,林薇也没说得太肯定,只含糊道:“好像是周教导员老家的妹妹,那姑娘多大年纪?”   “不清楚,不过她扎了两根粗辫子,看着年纪挺小的。”王芳丽说着想起来,“不对啊,周教导员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妹妹?”   林薇反问:“堂妹,表妹,不都是妹妹?”   王芳丽一想也是,但:“她一个堂表小姑子突然过来干什么?而且我看她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她家里人能放心?”   虽然林薇也觉得周建海表妹家人够心大的,但在王芳丽面前还是说:“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周建海是她哥,她过来谁还能欺负她不成?”   王芳丽却想就算是亲哥,没爹妈护着,还不是得看嫂子脸色过日子?更何况这还不嫡亲的。   但她知道林薇跟邓湘云要好,没把这话说出口,只顺着说:“那倒也是,不过她一个半大姑娘,也该说人家了吧?这次住过来,难道是想在岛上找个对象?”   “没听湘云提过。”林薇语气淡淡。   王芳丽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说:“肯定是这样,别说这主意真不错,反正咱们岛上别的都不多,就未婚青年多。”   三林基地男兵多,女兵少,但不管是男兵还是女兵,都常年待在部队,不大能顾得上婚姻大事,未婚青年一抓一大把,王芳丽这话不算说错。   只是林薇觉得,结婚最好还是找知根知底的,不说同大队同公社,至少也得是同县同市,反正离娘家近些。这样婚后遇上事了,娘家人也能给撑腰。   基地未婚青年虽然多,但来自五湖四海,别说同市,想找同一个省的都不容易。   副营级别及以上军人家属才能随军,而够级别的军官,大多已经结婚,可她要是找个没到级别的,婚后就得只身前往对方老家,以后日子怎么样,真不一定。   但要说不要在岛上找也不至于,结婚这事还是要看人,人看对了,熬过头几年,日子越过越好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林薇没顺着王芳丽的话往下说,因为找对象什么的只是王芳丽的猜测,而猜测往往是谣言的源头。   而谣言说的人多了,慢慢也就成为了人们眼中的“事实”。   对周表妹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而言,无缘无故背上千里迢迢来找对象的名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林薇表情严肃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外头可别乱说,说不定人只是单纯来走亲戚的,你这话要是传出去闹出什么误会,让人姑娘背上个大老远来找对象的名声,对谁都不好。”   虽然知道林薇说的有道理,但王芳丽有点拉不下脸,嘀咕说:“我就是随口一说,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王芳丽这态度就是典型的虱子不长自己身上不痒,不知道换位思考。   要是王芳丽说的是别人,又或者不是在她面前说的这些话,她真懒得管这些事,反正祸从口出也是王芳丽自己担着。   但现在,林薇还是劝了一句:“你只是随口一说,但说的人多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王芳丽是小学毕业,在家属区众军嫂中,她的学历不是最差的,但也算不上好。   再加上小学毕业后,她就再也没有拿起过书本,很多字都已经忘了,还是随军来到部队后,为了安排工作多点竞争力现认的。   而林薇说的这成语虽然不算偏门,但也不常见,王芳丽就没听太懂。只是她这人要脸面,不懂也不好意思问,含含糊糊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出去说还不成吗。”说完就找借口跑路了。   从林薇家出去的时候,王芳丽还在想,跟文化人说话可真累,大道理箩筐叠箩筐,遭不住啊!   ……   中午吃完饭,邓湘云就带着小石头过来了。   林薇刚开始还以为是出事了,看着三个孩子出去玩后,给邓湘云倒了杯冷茶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这段时间抽空又做了两顶帽子,给瑞瑞和明明的。”邓湘云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两顶黑色帽子递给林薇,“你看看怎么样?”   林薇一听便说:“之前你送给我的那顶帽子,我都没给过钱,你现在又给两个孩子做帽子,这……我不能收!”   邓湘云说:“这又没几个钱,三顶帽子加起来也没用多少布料,加在一起也没该给你的学费高,更别说你还免费帮我们带小石头,真要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我也没怎么照顾小石头,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他们三个孩子互带。”林薇摆手说,“学费就更别提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我才教了他们声韵母,要是这进度还收学费,那老师也太好当了。”   “所以现在是,你觉得你没做多少事,我也觉得我没花多少钱,既然这样,那咱们各退一步,谁也别跟谁客气了。”邓湘云总结完,打开折起来的帽子招呼道,“你快看看这帽子怎么样,要是哪里不好,我再拿回去改改。”   邓湘云这么说,林薇只好也退一步,低头去看她手里的帽子。   这一看,林薇就笑了:“你怎么想到的?”   邓湘云新做的这两顶帽子,款式上跟给林薇的差不多,但因为是给孩子戴的,她选的颜色要亮一些,是鹅黄色。   并且在帽子的基础上,她绣了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以及橙黄色的扁嘴巴,不太写实,但能看出这是两只小黄鸭。   很童趣。   林薇一看就喜欢上了,拿起来摸摸黑眼睛,又捏捏扁嘴巴:“真可爱。”   见林薇喜欢,邓湘云便起身说:“那我叫明明瑞瑞他们进来试一试。”走到外面把三个孩子叫进屋。   虽然因为时间短,三个孩子之间的游戏还没正式开始,但这个点太阳正烈,孩子们脸上身上都是汗,手上也沾了点沙土。   因此孩子们进屋后,林薇先让他们去洗了把脸,等擦干净了,才招呼两个孩子来试帽子。   邓湘云做的帽子对孩子们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明明瑞瑞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嚷嚷着要戴。   林薇扯开帽子戴到他们脑袋上,头围稍微有点大,但没低到遮住眉眼,而且帽子边缘也是用细细铁丝固定,可以调整角度,不影响走路。   明明爱作怪,戴上帽子后将两只手紧贴住身体,手掌却向外撒开,边学小鸭子走路边说:“嘎嘎嘎,我是一只小鸭子。”   瑞瑞干不出来这种事,但戴上帽子后,他用手不停地摸着帽子上的扁嘴巴问林薇:“妈妈,这个帽子真的是给我的吗?”   “嗯,这两顶帽子是邓阿姨做了,亲手送给你们的。”林薇点头,又问,“这时候你们应该说什么?”   “谢谢邓阿姨。”这种时候,两个孩子的声音总是很齐。   邓湘云则笑着说:“不客气,你们戴着帽子觉得哪里不舒服都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们再改改。”   明明摇头说:“很舒服,不用改啦!”   瑞瑞则转头问小石头:“你没有戴帽子来吗?”   小石头没说话,咬着嘴巴看向妈妈。   邓湘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小石头的帽子还没做好,等做好了他就可以跟你们一起戴了。”   瑞瑞张大嘴巴,愣了片刻问:“那他的帽子什么时候能做好呀?”   邓湘云想了想说:“三四天吧。”   瑞瑞长出一口气,摘下帽子说:“那我也不戴了,等你的帽子做好了,我们一起戴。”   明明闻言也摘下了帽子:“那我也不戴了,我们一起戴,到时候我们就是三只小鸭子,嘎嘎嘎!”   看着明明学小鸭子走路的搞笑模样,小石头忍不住笑出声,重重点头说:“好,我们一起戴。”   三人说定这件事,就把帽子交给了两个大人,手牵着手又出去了。   手里捏着帽子,看着三个孩子的背影,邓湘云感慨说:“瑞瑞这孩子很细心,明明也很懂事。”   林薇则说:“小石头也很懂事啊。旧shigG独伽”   其实很多孩子都会有占有欲,兄弟姊妹间出现你有我没有的情况都难免闹腾,更何况邓湘云是小石头的亲妈。   能看得出来,在明明瑞瑞试帽子的时候,小石头是有点委屈的。但他没有哭,也没有发脾气,并且在邓湘云说会给他做帽子后,迅速忘记了不愉快的事。   邓湘云闻言微微怔住,继而想到刚才的事,承认错误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她总想着去回报林薇对孩子的照顾,所以做好两顶帽子后就立刻送了过来,却没有去考虑当儿子发现,三个孩子,明明瑞瑞都有,就他没有时的心情。   “一次考虑不周没什么,以后主意就好了。”林薇安慰说,拿起帽子看起来,“你说等他们三个戴着帽子走出去,会是什么景象?”   不等邓湘云开口,林薇就说:“家属区里其他孩子看了,肯定羡慕死了。”   邓湘云抿唇笑:“哪有这么夸张?”   “怎么没有?就你之前送我的那顶帽子,我戴出去回头率可高了,刘姐她们还都跟我打听,想知道我在哪买的,她们也好弄一顶回来戴戴。后来我说帽子是你亲手做的,她们还想出手工费找你做来着。”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成,虽然林薇没说,但邓湘云能想得到。   也因为想得到,所以她的心跟着软了下来,说:“我现在上着班,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接活做帽子,不过如果她们喜欢,我可以告诉她们做法。”   “这……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是你自己想到的款式。”   邓湘云做的帽子放到几十年后可能不算什么,又或者放眼整个世界,也能找到类似的款式,但在这个年代,在国内,这帽子绝对算得上特别。   如果时间飞跃到几年后,林薇相信光凭这顶帽子,邓湘云就能赚一笔。   但就算时间没有飞跃,如果她能瞒住做法,等到改革开放,未必不能靠这帽子赚钱。   相对的,她现在将做法教出去,家属区里其他军嫂肯定会跟着学,戴这款帽子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而家属区里的人员其实是流动的,这些军嫂随时可能跟着丈夫调走,也许用不了几年,这顶帽子就不算特别了。   林薇没提改革开放,只说如果哪天国家不管做生意了,邓湘云可能凭这顶帽子赚钱,以及她现在把做法告诉别人可能引起的后果,希望她能再考虑考虑。   邓湘云听后却笑了:“你说的是资本社会的事,咱们国家姓社,怎么可能放开做生意?而且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未必能看得到。”   “那如果你能看得到呢?”林薇问。   “就算我能看得到,我应该也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你应该听别人说过,我是资本家出身……”   邓湘云只开了个头就停住了,脸上笑容渐渐隐去,低下头轻声说:“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不想赚什么钱,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挺好。”   林薇沉默下来,她很清楚邓湘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事实上,以前的她也这么想,有工作,有丈夫,有孩子,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生活,最好。   但随军途中的那场梦打破了她平静安稳的生活,而与此同时,她也知道了很多未来的事。   三年后,恢复高考。   四年后,改革开放。   他们这一代人,将会迎来充满机遇的年代。   他们的人生,将会有很多选择。   但这些,邓湘云不知道,所以现在的她求的是安稳。而林薇在梦到原着剧情后,就已经失去了安稳的机会,她也生出了“野心”。   如果能活下去,她想上大学,想做更好的工作,想挣更多的钱。   因为思想的改变,她从邓湘云的帽子里看到了商机,所以才会去担心邓湘云以后因为现在的选择吃亏。   但林薇不可能直接告诉邓湘云未来几年的变化,她只能隐晦提醒:“万一过几年你改变了想法怎么办?”   “就算我改变了想法,应该也不会后悔。”   而且这几顶帽子,实际上是邓湘云根据以前画的花样子做出来的,而她画那些花样本身也不是为别的,单纯喜欢而已。   她五岁学画,上初中时他们家处境已经不太好,为了稳妥考虑,父母给她停了绘画,为她选择了更稳妥的道路。   事实证明她父母是对的,如果她继续学下去,上高中考大学,大运动开始后,一顶臭老九的帽子肯定跑不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也受了牵连,但至少日子还过得下去。   为了现在安稳的生活,邓湘云已经许多年没有拿起过画笔,但她心里还是喜欢画画,为了排解这份喜欢,她开始画花样子。   不管是做衣服还是鞋子,都得画出个大概样子,因此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会存几张花样子。因此哪怕她成分不好,画得花样子多了些,被翻出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既然我现在能想出这些款式,以后总能再想出别的款,如果哪一天我活到为现在的选择而耿耿于怀的地步,那也太可悲了。”   林薇笑了:“你说的也是,那晚点我去问问刘姐她们,如果她们想学,我就让她们来找你。”   邓湘云点头:“好。”   谈完这件事,林薇将给俩孩子的小黄鸭帽子收起来,假装随意问:“我听王芳丽说周教导员的表妹过来了?”   “听王芳丽说?”邓湘云促狭问。   林薇老实交代:“她洗碗的时候看到你家老周接表妹回家,过来找我打探情况。”把王芳丽的猜测也给说了。   林薇说这些只是想提醒邓湘云,虽然王芳丽当时说知道了不往外说,但她那语气一听就很敷衍,显然没往心里去。   如果王芳丽回家后仔细想想,最终选择沉默当然最好,可她要是往外说了,邓湘云提前知道也能有个应对,毕竟是亲戚。   谁知邓湘云听后什么都没说,那表情,很不寻常。   林薇直觉有什么事,她在心里过了遍刚才说的话,才犹豫着问:“周教导员表妹这次过来,不会真的是为了找对象吧?”   邓湘云依旧沉默着,端起了面前茶几上放着的搪瓷杯,送到嘴边又停住,放回茶几后说:“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也不全是为这事来的。”   王芳丽居然猜对了!   林薇心里咋舌,忍不住说:“岛上适龄男青年虽然多,但都来自五湖四海,她爸妈真放心让女儿嫁过去?”   “快别提她爸妈了,那就是……”   邓湘云是斯文人,再加上她再怎么看不上那两人,其中一个也是周建海的亲姨妈,因此她最终只叹了口气说:“八妹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陈八妹   周建海表妹姓陈, 因为排行第八,就得了陈八妹这名字。   别觉得这名字随便,喊起来可比她上头几个姐姐强多了。她大姐因为是家里头一个孩子, 勉强得了个正经名字,叫杏花。但从二姐开始就不成了,从招娣盼娣一路叫下来,到老六来娣,终于招来了个弟弟。   因为上头有个哥哥, 陈八妹出生后名字里就没带娣字。但陈家闺女多, 又有宝贝儿子在前, 她这个小女儿在家也不怎么受重视, 长到四五岁也没个正经名字, 都是八妹八妹地叫着。   叫得久了, 八妹就成了她的名字,后来登户口也没改。   可以想见,在这样的家庭里, 儿子是宝,而女儿, 连根草都不如。   和哥哥从出生就吃最好, 穿最好不同,陈八妹从小喝的是稀粥,穿的是哥哥换下来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哪怕他们性别不同。   当哥哥背著书包去上学的时候,陈八妹已经是学会洗衣做饭,养鸡喂鸭, 而等她再大一点, 七八岁的时候, 就开始和姐姐们一样,下地挣工分了。   如果只是这样,陈八妹可能也不至于从家里跑出来,毕竟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家庭里,儿子和闺女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大多数人哪怕重男轻女,也不会不顾女儿的死活,至少在婚姻上,会尽量给女儿挑个好点的丈夫。   但陈八妹父母不这样,他们为女儿挑选的丈夫好坏,取决于当时的家庭情况,以及彩礼高低。   如果当时家里日子过得去,这里的过得去,主要在于能不能满足宝贝儿子的需求,能满足,且彩礼都给得差不多的话,他们也愿意给女儿挑个像模像样的丈夫。   但如果当时家里需要用钱,他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彩礼高,甭管好的坏的,身体健全的还是有残缺的,他们都能点头。   陈八妹六个姐姐,除了前两个姐姐因为说亲时,家里的宝贝疙瘩年纪小,没那么多花钱的地方,所以嫁得还行外,就只有她四姐因为长得好看,被隔壁大队书记儿子相中,愿意出高额彩礼,所以也嫁得不错。   剩下的三个姐姐,一个赶上宝贝疙瘩小升初,被嫁了个二婚头,一个旧shigG独伽赶上家里翻修房屋,被嫁了个腿脚不便的瘸子。她六姐最惨,说亲时赶上宝贝疙瘩想进城,为托关系被嫁给了个傻子。   当然陈八妹也没好多少,她虽然没到结婚年龄,但谁让宝贝疙瘩相中了个姑娘呢。为了儿子的彩礼,陈八妹没满十八就被定了门亲事。   对方条件明面上看着还挺好,干部家庭出身,自己也是国营厂正式工。而且年纪没比陈八妹大几岁,才二十五,虽然结过一次婚,但前一段婚姻只持续了一年前妻就去世了,两人也没孩子,跟一婚差不多。   陈八妹刚开始也没多想,还以为自己被馅饼砸中了,结果亲事刚定下来,就有人找上门,说她对象有暴力倾向,他前妻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毒打,又离不了婚才喝农药死的。   刚开始陈八妹还不肯信,因为告诉她这件事的就是她对象前妻的家人。   但她也不傻,几个姐姐嫁得如何,她都看在眼里。再说她既不像大姐那么能干,也不像四姐那么漂亮,还是农村户口,凭什么让一个国营厂正式工,花那么多钱娶她?   想清楚后,陈八妹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她还是存了几分念想,也不敢告诉父母,偷偷去了四姐家里,请她帮忙打听。   虽然她四姐脾气烈,因为爹妈不把闺女当人看,早跟他们闹掰了。但还是心疼妹妹的,听了她的请求没二话,直接就把丈夫叫回家,让他去隔壁公社打听情况。   结果这一打听,陈八妹就彻底心凉了。   她那对象的前妻,确实是受不了殴打喝农药自杀的。   她对象以前其实在公社上班,事情发生后,前妻家人就把他给告了,但因为前妻是喝农药死的,并非死于殴打,所以他一点事没有,只是从机关单位被调到了国营厂。   被调到国营厂后,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时间长了,大家也渐渐忘了这件事,直到他在单位处了个对象。   刚处对象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但人能装一时,哪能装一世,有次两人发生口角,他脾气上来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他处的那对象也是家里宠着长大的,被打后当时就不肯干了,要跟他分手。   结果越吵越凶,最终演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那姑娘被打到骨折,家里人气不过,就又把他给告了。与此同时,他那些快被遗忘的过往也被翻了出来。   最后是他爸妈出面摆平的这件事。   但事情摆平了,看着脾气日渐暴戾的儿子,他们也发愁。愁来愁去,就打算给他再说门亲事。   他们总觉得儿子以前是好的,会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第一个媳妇没娶好。说不定给他娶个好媳妇,再生个儿子,他就会改好。   但经过这些事后,他的名声早就臭了,公社里但凡心疼闺女的人家,看到他们请的媒人,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打出去。   几次碰壁,他们不得不低下头,往周边农村找。   这一找,就找到了陈八妹。   陈八妹刚开始还想也许她爸妈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她回家说了之后,他们会答应退亲。结果话刚出口就被她四姐给骂了,说她要是存了这念头,趁早回去多烧几炷香,求求阎王爷在她被打死前,趁早把这祸害给收了。   听到这里,林薇忍不住说:“她四姐挺有意思。”   邓湘云点头说:“是啊,我听她说的,好像她四姐自小就聪明,只是家里光顾着儿子,没供她念书。”   “就算没念书,她有这脑子,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林薇说完又问,“那陈八妹怎么会来你们这?”   “说起来这主意还是她四姐给出的。”   陈四姐,也就是陈念娣,把妹妹骂了一通后,缓和了语气说:“你要是想弄清楚他们知不知道这事,回去别明着说。”出了个主意,让她先探探口风,别傻不愣登把自己给卖了。   而陈八妹脑子虽然不如姐姐灵光,但胜在听话,回去这么一试探,就彻底歇了指望他们的心思。   原来她爹妈不仅知道男方逼死了前妻,还借此多要了不少彩礼,至于她想退亲这事,他们的态度基本能总结为两个字——没门!   陈八妹绝望了。   但她不想认命,也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就又去找四姐了,想请她帮忙拿个主意。   “陈四姐想的办法就是把她送到你们这来?”林薇问完又觉得有点问题,说,“不对啊,坐车住店都要介绍信,她一个姑娘家大老远过来,她们大队领导能不通知她爹妈开介绍信?而如果他们通知了她爹妈,她爸妈知道她要逃婚,能松口放她出来?”   邓湘云点头说:“主意是陈四姐出的,介绍信也是她跟她丈夫去开出来的。他们跟八妹家大队的领导说,她给阿海打电话说了八妹的事,送八妹来岛上就是他的决定,只是怕爹妈阻拦,所以要瞒着,让他给行个方便。”   林薇不敢置信:“他们大队领导什么都没确认,就相信了他们的话?”   “陈四姐丈夫跟阿海家在一个大队,她公公是大队书记。”邓湘云解释说,“她丈夫是家里长子,在大队当了个小队长。”   林薇恍然大悟,如果只有陈八妹姐妹俩去求介绍信,就算陈四姐扯了书记公公这面大旗,他们大队领导也未必会相信她的话。但有她丈夫做背书,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边是本大队社员,一边是隔壁大队书记、小队长,以及一位营教导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林薇再次感慨:“这位陈四姐,是个人物。”   感慨过后,林薇又问:“陈四姐把她送过来,就是为了请你们给她找个对象?”   林薇没问陈八妹为什么不能在老家找对象,没必要问,她可是订过亲的人,而且对象还是隔壁公社的领导,一般人哪敢娶她?   而不一般的人,又为什么娶陈八妹?   就算真有个傻大胆,不在乎陈八妹有一门棘手的亲事,以她父母冷血的程度,眼看到手的高额彩礼飞了,能轻易放过他们?   不可能的。   留在老家,陈八妹无路可走。   “差不多,”邓湘云点头,“上午问清楚情况后,阿海给陈四姐打了个电话,她说如果可以,请我们想办法给她在岛上说门亲事。”   陈四姐原话是这么说的:“条件不用多好,老实肯干,不介意她没爹没妈,以前订过亲就行,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是周建海,听了陈四姐这句彪悍的“没爹没妈”,也语塞了好一会。   林薇也沉默了片刻,才想起来问:“她逃婚过来,对方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万一他们找过来怎么办?会不会牵连到你家老周?”   “那家人不用担心,自己儿子本身就不清白,不敢大张旗鼓找过来。至于八妹爹妈,一辈子没出过县,找过来的几率也不大。而且就算他们找过来也没事,八妹是拿着写明探亲的介绍信找过来的。”   陈八妹是拿着陈家所在大队开的介绍信,正大光明找过来的,邓湘云夫妻俩收留她顶多算是心善,陈八妹爹妈再气愤也没用。   陈八妹自己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她爹妈现在来了,他们能以陈八妹没成年为由,要求他们退掉定下的亲事。   如果他们找来时陈八妹已经成年就更好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至于之前定下的亲事,也能以现在是新社会,讲的是婚姻自主为由拒绝掉、老家是小地方,没人管这事,但来了部队就不一样了。   听出邓湘云话里的意思,林薇问:“你们是已经决定留下陈八妹了?”   邓湘云嗯了声说:“我跟阿海商量好了,先让她在我们家住着,就说是来走亲戚的,等她成年了,再看是给她说门亲事,还是托人给她落户自己挣工分。”   陈八妹不是军属,落不了部队集体户吃商品粮,只能想办法落到周边大队去。   但她一个姑娘家还没成年,又不是下乡知青,就算有个表哥在,想落户到周边大队也不会太容易。亲事更不用提,她年纪太小,就算现在说定了也结不了婚。   而且邓湘云私心里还是想等陈八妹身上亲事黄了,再去给她说亲,否则到时候说起来,有理都成了没理。   还是明年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32章 牌坊精   下午林薇分别去找了趟刘丹杨怡和赵丽, 跟她们说了邓湘云愿意教她们做帽子的事,问她们想不想学。   三人听后喜出望外,都欣然答应。   杨怡问:“我们是现在就去找邓同志学吗?”   赵丽消息灵通些, 说:“小邓家是不是来客人了?她今天有时间吗?”   刘丹也问:“我们是不是得先准备准备布料针线?”   林薇回答说:“邓姐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们想学,今天可以先去她那看看款式,确定好自己要什么样的帽子后,再去准备材料, 反正后旧shigG独伽面做的时候遇到困难, 你们也可以抽空去问她。”   三人听后都觉得这主意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林薇说:“现在去吧, 早看早定。”   虽然邓湘云说免费教她们, 但三人没好意思空着手上门, 绕路去了趟供销社, 凑著称了点水果提过去。   岛上水果不贵,提着上门也体面,是送礼的不二之选。   林薇去找刘丹她们之前, 就跟邓湘云说过这事,因此看到她们四个一起过来, 邓湘云并不意外, 让她怔愣的是她们没空着手来。   但邓湘云也没愣太久,招呼人进去的时候说:“你们人来就行了,带什么东西啊。”   三人中就刘丹跟邓湘云熟一点, 她笑着说:“我们过来的时候顺道买的,而且也没称多少。”   赵丽闻言差点没笑喷出来,心想咱们从你家到供销社再到邓家都快走成个等边三角形了, 这顺的哪门子路啊!   但赵丽没开口拆台, 只玩笑着说:“以前的人拜师不但得磕头倒茶, 还得给衣服准备衣服鞋子,我们不敢跟前人比,但既然是学东西,当然不能空着手来。”   刘丹笑道:“没错,古有一字之师,你就是我们的一帽之师。”   正给四人倒茶的邓湘云手一抖,连忙说:“不敢不敢,咱们这顶多算是互相交流,我可算不上老师。”   “行了,你们也别贫了,邓姐脸皮薄,再夸下去她该不知道怎么教了。”林薇说着端起茶喝了口,左右看了一圈问,“八妹不在家?”   邓湘云解释说:“小石头他们说要去沙滩那边玩,我不放心,就让八妹跟过去看着。”   “八妹就是你们家新来那姑娘?”赵丽好奇问,“她怎么是一个人过来的?”   “对,她是阿海姨妈家的表妹,因为排行第八,就叫陈八妹了。”邓湘云介绍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命苦啊!”就把陈八妹老家订的那门亲事给说了。   但邓湘云没全按实际情况说,只说陈八妹爹妈没打听清楚,等亲事定了才知道那男的不好,家暴逼死了前妻。   陈八妹爹妈虽然有点重男轻女,贪图彩礼,但还是心疼闺女的,所以打听清楚后,就想跟那家人退亲。只是那家爹妈都是干部,势大,他们怕亲事没退成反害了闺女,想到那家人估计不敢来部队闹,就找大队开了介绍信,把陈八妹送到周家来了。   邓湘云这么说,倒不是为了给陈八妹爹妈开脱,而是想着如果陈八妹爹妈真黑了心肝,找过来后想告她们拐带陈八妹,他们也能占据舆论高地。   毕竟你们前脚把闺女送来,求我们收留她,后脚却跑来说我们拐带,这……有点恩将仇报了吧。   至于陈八妹爹妈会不会承认这件事,邓湘云不怎么担心,要知道,陈八妹手里可是有介绍信的。   陈家所在大队敢给她一个未婚姑娘开介绍信,让她去投奔亲戚,说没爹妈点头,谁信呐!   真闹起来问道陈家所在大队的大队部去,答案肯定也是陈八妹爹妈知道这件事,点了头,他们才开的介绍信。   至于陈八妹爹妈干了这么多恶事,却得了疼爱闺女的好名声,心里膈应得慌,这点邓湘云也考虑过。   她的结论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不好的家庭就像泥沼,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   所以邓湘云觉得,碰上这样的家庭,能跑就赶紧跑,别想着去争长短,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说几句陈八妹爹妈的好坏,他们就能放过陈八妹,那可太值得了。   而如果他们不肯放过陈八妹找上门,现有的好名声自然而然就崩塌了,反之陈八妹在被爹妈卖了后,还想着给他们找补,大家自然会更同情她,到时候要断绝关系也更容易些。   从现在来看,得了好名声的是陈八妹爹妈,但从长远来说,却是给陈八妹铺平了道路。   这很值得。   而且邓湘云也没一个劲地说陈八妹爹妈的好话,特意提了他们重男轻女,为高额才嫁闺女的事。   因此大家听后,对陈八妹爹妈的感官都有些复杂,觉得他们虽然补救了,但要不是他们贪彩礼,陈八妹也不用背井离乡来到崖州岛。   至于陈八妹,大家则都觉得这姑娘挺可怜。   几人正聊着,陈八妹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陈八妹个头不高,一米五出头,身高在南方说不上高,但也不算特别矮。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人看着就有些瘦巴巴地,瞧着不像十七岁,而像十四五的小姑娘。   不过她虽然面嫩,但毕竟是经过事的,回家陡然看到这么多陌生人也没见怯场,因为不知道各人名字,只露出笑容冲大家点头。   赵丽反应最快,看到她便笑:“这是八妹吧,看着真精神!”   因为孩子们从沙滩回来,所以邓湘云先让他们去浴室洗手,完了又挨个给大家做介绍。跟着大家的介绍,陈八妹挨个喊了人。   南方方言十里不同音,很多地方的方言跟普通话听着完全两回事,城里人可能好点,人口混居多,生活中经常会用到普通话。但乡下人一辈子也不见得有说普通话的时候,到说的时候发音就有些生涩。   陈八妹就是这样,说普通话不至于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但不标准是肯定的,看得出她说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但她眼神清明,说话时看着大家不见躲闪,看着就很大方。   老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薇性格和善,交的朋友也基本是这样,刘丹几人性格虽然各有不同,但待人都很和气。   她们并没有因为陈八妹普通话不好就看不起她,反而很欣赏她这份落落大方,都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让位置给她坐下。   坐下后,几人没揪着陈八妹的过去问个不停,只笑着问她刚来岛上习不习惯。   上岛后其实好说,崖州岛就属于岭南地区,陈八妹家乡跟这里也能算得上隔海相望,气候都差不多。   不过陈八妹老家虽然临海,但她家所在的大队离海其实有点距离,是农业大队。所以她以前没坐过船,从羊城上船后就开始晕,今早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她看路都是斜的,中午睡了一觉才缓过来。   晕船这事在场的人都很有共鸣,林薇就不用说了,船上躺了两天。   刘丹和杨怡和林薇情况差不多,老家都在长江边,随军前就坐过船。但江上通常风平浪静,坐船感受跟海上完全不同,因此她们来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点晕。   最惨的是赵丽,她不但晕船,还晕车,火车汽车都晕。但偏偏她老家是辽省的,随军可以说是从祖国最北,到了祖国最南边。   从辽省到羊城,一路汽车转火车坐了一个多星期,她也差不多晕了一个星期。本以为上船后会好点,结果吐得更厉害了。   因为晕船又晕车,所以自从赵丽随军来到岛上,就再也没回去过。   赵丽说了,除非她男人调职离开崖州岛,否则她这辈子就待这了。   林薇听了便笑着说:“你话可别说太早,如果以后的交通工具更快,更舒服,你坐着也不晕,难道你也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更快更舒服我还能不晕,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交通工具?”赵丽想象不出来。   林薇反问:“为什么没有?一百年前人们出行主要靠两条腿,再好点也就是骡车或马车,现在出门有汽车火车轮船,哦,还有飞机。你怎么确定再过五十年,我们坐不上更快更舒服的交通工具?”   “那出岛总得坐船吧?”赵丽问完就摇头说,“我晕船。”   “万一科技发展了,出岛还真可能不用坐船。”   杨怡好奇问:“不坐船我们还能坐什么出岛?”   林薇想到原着里描绘的几十年后的世界,眨眨眼睛说:“说不定哪天,我们这里就修建起飞机场,我们都能坐飞机出去呢。”   赵丽瞪大眼睛说:“坐飞机?我梦都不敢这么做,你可真敢想!”   林薇没跟赵丽争辩,只笑着说:“那我们等着看有没有这一天好了。”   寒暄过后,邓湘云上楼把画了花样的笔记本拿了下来   邓湘云拿下来的笔记本不是她一直用的,而是跟林薇商量好后,现找出来的空笔记本,她在上面誊画了六个帽子花样给大家看。   因为是要教学用,所以每一款她都多画了两个角度,细节上也更细化,这样一来,就算是不懂设计的人,看到图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而在场的虽然没人正经学过设计,但衣服鞋子都会做一点,简单花样都能看懂,所以看到图,不用邓湘云多讲,她们就差不多明白了。   明白过后就是不住地赞叹:“你也太厉害了?你专门学过吧?”   邓湘云没瞒着,说:“我以前学过几年绘画。”   赵丽问:“那怎么不画了?”   结果旧shigG独伽这话刚出口,就被刘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赵丽很快反应过来,说:“抱歉,我……”   “没事,都过去了,”邓湘云笑笑,问,“你们看看想做哪一款?八妹你也看看,有喜欢的我给你也做一顶。”   陈八妹连忙摆手:“不、不用,我平时干活没戴过帽子。”   “以前没戴过,不代表以后也不能戴,”邓湘云说,“选一顶吧,就当跟过去道别。”   陈八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闻言认真地想了想,问:“表嫂,这帽子我想自己做,可以吗?”   邓湘云笑:“当然可以。”   虽然邓湘云给了六个花样供大家选择,但只刘丹选了别的款,杨怡和赵丽选的还是林薇之前戴的帽子好看,就选择了同款。   陈八妹本来是想跟着大家选的,但邓湘云觉得另一款更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她听从建议,就改成了单独款式。   定好款式,大家还得各自去准备材料。   虽然做帽子只需要布料、针线以及细铁丝三样材料,但除了针线各家都有,基地供销社能买到外,布料和铁丝都要去县里买。   时间已经不早,这会去县里肯定来不及,因此几人一商量,就把下周日的行程给定下来了。   ……   因为邓湘云有意借几人的口,宣扬陈八妹投奔过来的原因,所以大家回去后再听到相关议论都没瞒着,把知道的都跟大家说了。   多点发力,不到一天时间,整个基地家属区都知道了陈八妹的遭遇,对她颇为同情。   有同情的,自然也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陈八妹不该逃婚的人,高秀莲就是其中典型。   听到高秀莲的高谈阔论时,林薇正在院子里跟陈八妹说话。   陈八妹是勤快人,她住进周家后,就主动接了洗衣做饭,照顾小石头的工作。   陈八妹愿意干,邓湘云就让她干了,虽然她愿意收留陈八妹,但她没打算找个菩萨回来供着。升米恩斗米仇,她对人太好,反而容易把人心思养大,倒不如平常心对待。   邓湘云也没白让她干活,给她按保姆算工资。这年头请保姆每月十到十五不等,她给陈八妹按高的算,每个月十五块,一年再给她做一身衣服,条件算很宽厚了。   当然,邓湘云也跟陈八妹说了,如果有人问起来,她不能说这钱是工资,只能说是哥嫂给的零花钱,而她,也只是来借住的亲戚。   毕竟邓湘云这成分,凡事得格外注意。   而陈八妹别的都答应了,就是不肯要钱,她觉得邓湘云夫妻愿意冒着风险收留她,她做这点活就要钱,那她也太白眼狼了。   邓湘云见这小丫头别的方面都挺听话,就这上头死犟死犟,没办法只好把钱收起来,说:“那这钱我先给你存着,等明年你事情定下了,一次性给你。”   陈八妹老大不乐意,说:“就算你把钱给我,我也是要把钱还给你的。”   “那就等你结婚给你办嫁妆!”说完见陈八妹还要还嘴,邓湘云脸色一拉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再说我要生气了啊。”   陈八妹只好低下头,但还是忍不住嘀咕说:“就没见过您这样的人,上赶着给人送钱。”   邓湘云:“……”这倒霉孩子!   ……   虽然林薇卸了任,工作由陈八妹顶上了,但小石头依然常驻她家。而且小石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个大尾巴,陈八妹。   没办法,家属区里孩子那么多,小石头的好朋友却只有明明瑞瑞兄弟俩。   明明瑞瑞也一样,他们因为是同卵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刚上岛那会每天都有孩子来找他们。   但不是为了找他们玩,而是把他们当成了珍稀动物,看一看,摸一摸,正经玩游戏的时候愿意带他们的却不多。   兄弟俩骨子里还是有点傲的,特别是明明,在石城的时候他一直是同龄孩子中的老大,就算说话没到一呼百应的程度,身后起码也有十来个小弟。   结果上岛后他们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到玩游戏的时候却嫌弃他年纪小,不肯带他。   奇耻大辱!   因为尊严受挫,明明下定决心,就算以后那些人来找他,他也不要跟他们玩了。   瑞瑞倒没觉得尊严受挫,他就是不喜欢别人跟看稀奇一样看他,而且他们还喜欢动手动脚,很烦。   总之,不管原因是什么,目前来说明明瑞瑞小石头之间的三人小团体还是很稳固的。   所以陈八妹一没看住,小石头就跑林薇家里来了,林薇这边也一样,一不留神兄弟俩就去后头串门了。   因为孩子们的互动,林薇和陈八妹也很快熟悉了起来。   熟悉过后,林薇就觉得陈八妹这人真不错,她可能不够聪明,也不够圆滑,但她的心够正。   在被父母舍弃,被迫离乡投奔亲戚后,她没有浑浑噩噩怨天尤人,而是很快燃起了对新生活的渴望。这其中固然有邓湘云的有意引导,但她个人心性也很重要。   林薇想,如果陈八妹能保持这种心性,以后应该会过得不错。   正想着,林薇就听到隔壁院子里高秀莲指桑骂槐道:“这有些人啊,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不要脸,爹妈定好的亲事,说不嫁就不嫁了。我就奇了怪了,不想嫁你早干嘛去了?有骨气你倒是别答应啊!”   陈八妹再经过事,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听到高秀莲的话当时就绷不住红了眼眶。   隔壁院子里坐着的其他军嫂也愣住了,没想到高秀莲会这么语出惊人。   要知道在家属区住着,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多少会顾忌着点。虽然陈八妹不是军嫂,但周建海怎么说都是她表哥,不看僧面看佛面。   而高秀莲看到陈八妹红了眼眶,唇角扯出一丝笑,抬高声音继续说:“既然定了亲,她就是那家的人了,不管对方什么样,她都该嫁过去!也就是现在时代变了,否则再早几十年,像这样定了亲还逃婚的,被抓回去不被浸猪笼也要被人用唾沫淹死!”   林薇忍不住了,她伸手拍了拍因为怕自己哭出来,而紧咬住嘴唇的陈八妹的肩膀,站起来说:“这有的人啊,自己脑袋里塞了十八层裹脚布,就觉得别人也应该跟她一样当牌坊精!”   高秀莲脸色一黑:“我说你了吗?我跟人聊天有你什么事啊?”   “怎么没我的事?听听你刚才说的,又是浸猪笼又是被唾沫淹死,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家法律都是摆设,想杀人就杀人呢!”林薇讥讽说,“亏你还是个军嫂,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就敢在这大放厥词!我是怕你给我们军嫂群体抹黑!”   高秀莲气疯了,也懒得再装,伸手一指陈八妹问:“你都跟这种结婚前不想嫁就逃婚的贱人狼狈为奸了,还好意思说我给军嫂群体抹黑?”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吵架   听高秀莲骂得难听, 林薇脸色微沉:“你说八妹结婚前不想嫁人就逃婚,那我请问你,你懂什么叫婚姻吗?”   高秀莲翻了个白眼说:“我怎么就不懂婚姻了?办了酒席领了证, 两人凑到一起过日子,不就是婚姻吗?”   林薇却没搭理她的白眼,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结婚证上有自愿结婚四个字?你还知不知道颁发结婚证得符合婚姻法关于结婚的相关规定?最后,你知道婚姻法关于结婚的相关规定有什么吗?”   高秀莲哪知道这些,她结婚快十年, 就看过两次结婚证。一次是领证的时候, 当时拿回家就锁抽屉里了, 另一次就是前两年办随军, 也是用完就放起来了, 都没仔细看过。   “自愿结婚”四个字她还有点印象, 后面什么婚姻法、什么关于结婚的相关规定,她是真不清楚。   因为不清楚,所以她觉得林薇是在嘲讽她没文化, 脸色一拉说:“你少跟我扯这些,我是不知道什么规定, 但我知道做人要言而有信, 她都跟人定亲了又反悔就是不对!”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首先,《婚姻法》第一条就宣布, 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实行男女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权利平等, 保护妇女和子女合法利益的新民主主义婚姻制度。”   “其次, 《婚姻法》规定, 男二十岁,女十八岁,始得结婚。”   “陈八妹父母为她定下的亲事,是父母定下的,漠视子女利益的包办亲事,她本人非自主自愿。而且,陈八妹刚满十七,如果按照既定时间结婚,那她步入婚姻时肯定不满十八!”   “由此可见,这桩既违背了陈八妹个人的意愿,又违背了《婚姻法》关于结婚的相关规定的婚姻,既不合理,也不合法!”   “既然这是错误的,那八妹为什么要继续这桩婚事?”   在这件事上,陈八妹是纯旧shigG独伽粹的受害者,而她父母,和那个所谓的对象一家子,一边明知道对方逼死过老婆,还为了彩礼答应把女儿嫁过去,一边明知道自己儿子有问题,还想找好姑娘填火坑,都不把陈八妹当人看。   要她说,陈八妹这婚逃得好,逃得妙,就该让他们狗咬狗去!   虽然林薇嗓门没高秀莲大,但气势上一点都不输人,主要是她背的《婚姻法》内容高秀莲不懂,一时不知道怎么还嘴。   高秀莲这人虽然蛮不讲理,但对法律还是心存敬畏的,也怕自己说秃噜嘴,被林薇一顶帽子扣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就这么落了下乘,高秀莲不甘心,脑筋一转说:“就算她不是自愿的,那她爹妈总是自愿的吧?前脚为了钱不顾闺女意愿定这么桩亲事,后脚又把闺女送咱们岛上来想悔婚,这不是耍人嘛!依我看,他们思想很有问题。”   高秀莲是想从陈八妹爹妈着手,引出上梁不正下梁歪,来证明她前面的话没说错。最好还能攀扯林薇邓湘云她们,跟人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听林薇“啪啪”鼓起掌来:“高同志的话,我非常赞同,八妹父母不顾女儿意愿给她定亲的行为,非常不可取!不顾法律,思想很有问题!只是我想啊,这话你跟我们说没用,得跟当事人说,这样他们在聆听完你的教诲后才能改正不是?”   高秀莲被林薇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反射性说:“他们又不在岛上……”   “在不在岛上又有什么关系?八妹老家岭南的,来回车费加上吃住,二十块够了吧?再不然打电话,费用更便宜,不管哪种方式,这费用我包了。”   从原着中林薇学会了很多新词汇,“键盘侠”三个字,她觉得很适合高秀莲。   虽然现在电脑没有普及,但高秀莲逮着受害者高谈阔论的行为,将这三个字的精髓体现得淋漓尽致。   另外,键盘侠通常欺软怕硬,只会逮住好欺负的输出观点,真碰上硬茬子就怂了。   高秀莲也一样,前面说陈八妹的时候,一句连着一句。但等林薇说出钱让她去找陈八妹父母理论,她就不敢吭声了。   想到这里,林薇笑着说:“不但费用我包了,如果你能让陈八妹父母认识到错误,事情结束后我还专门给你绣两面红旗,一面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猛士也’,一面写‘敢说敢想,敢想敢干,吾辈之楷模’,高同志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出发的时候我去送送你?”   虽然林薇脸上带着笑,还说要给高秀莲绣红旗,但高秀莲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懂她话里的嘲讽,脸色僵硬地说:“你少拿话激我,说到底这都是他们的家事,我个外人掺和进去干什么?”   “高同志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啊?听你先前骂八妹那些话,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家暴男是亲戚呢!”   林薇佯做惊讶,重重地“啧”了声。   ……   虽然林薇跟高秀莲是上班期间吵得架,但当时赵家院子里有好几个军嫂在,因此这事传得很快,那些有工作的基本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   宗绍就是这样,他刚进家属区,就被告知林薇跟高秀莲又吵起来了。   他心里担心,可以说是一路跑回来的,等看到林薇身上好好的,不像是打过架才松了口气,有心情问怎么会吵起来。   林薇一听便说:“别提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正说着,邓湘云夫妻俩带着陈八妹过来了,他们也是一回家属区就被人告知,林薇和高秀莲因为陈八妹吵起来了。   因为告诉他们这事的人,也是听人说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说起来时语焉不详,听得他们云里雾里。等回家问过陈八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不等吃饭,他们就带着陈八妹过来道谢了。   谢过林薇后,周建海没直接回去,而是脚步一拐去了隔壁赵家。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高秀莲明知道陈八妹是他表妹,还骂那些过分的话,他要是什么都不说,那也太窝囊了。   赵家这会气氛不太好。   赵峰也是一回来就听说了下午的事,知道媳妇这次得罪得不仅林薇,还牵扯了个周建海表妹,他顿时一头包。   偏高秀莲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在那说:“这个林薇就知道扯大旗,她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那个陈八妹,看着老老实实,实际上奸诈得很,说的那么可怜,事实到底怎么样还不一定……”   赵峰越听心里越恼火,抬高声音吼道:“够了!”   高秀莲被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你吼我干什么?难道我说说错了吗?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女的逃婚,她陈八妹有脸做出这么不检点的事,凭什么还不让我们外人说了?”   高秀莲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下午完全是被林薇绕进去了。   这年头谈婚论嫁,谁不是听父母安排,照林薇那么说,岂不个个都是包办婚姻,不能作数?再说陈八妹要是不愿意,为什么定亲之前不跑,非得亲事定了,结婚在即跑路?   至于陈八妹没满十八这事,在高秀莲看来也不是问题,先办酒,到年纪领证不就成了?这年头农村好多都是这么办的。   在选择性遗忘陈八妹那个所谓对象有家暴逼死老婆,以及就算先办酒再领证,当事实婚姻成立时,陈八妹也没成年这些事后,高秀莲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   看着高秀莲这油盐不进的模样,赵峰气得脑仁疼,正要开口跟她讲道理,就看到周建海进了院子,便起身说了句“我待会跟你说”就出去了。   因为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看到周建海第一眼,赵峰就猜到了他来者不善。   果然,周建海看到他就问:“我过来是想问问,赵副团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赵峰愣了下才说:“我能对你有什么意见?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得不这么想,八妹刚来岛上,从没得罪过高同志,如果不是你对我有意见,她为什么突然欺负个孩子,骂得那么难听?”   看着面前义正言辞的周建海,赵峰十分头大,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我对你真没什么意见,秀莲欺负你表妹这事更不是我指使的。事实上,我也在为这件事跟她吵架,我保证,我会再跟她好好谈谈,让她去给陈同志道个歉,你看这样行不?”   周建海不答反问:“我听说高同志也给林薇同志道过歉?”   赵峰不明所以,点头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看到高同志的所作所为,我想到了一句话,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不管赵峰脸色多么僵硬,周建海自顾自说道:“赵副团长,我直接跟你说吧,不管你们夫妻谁对我有意见,尽管冲我来,没关系,但对着我家里人就是不行。如果再有下次,就算你级别高,我也一定会告到部队里,让领导们还我公道,你应该知道我干得出来这种事。”   赵峰当然知道周建海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罗淑芝丈夫还是他们师政委,可以说是周建海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只是多为难了他媳妇几次,他就敢直接告到部队里。   自己只是个副团长,周建海怎么可能会怕,那就是个疯子!   赵峰心里憋着气,回屋时脸色不太好,偏偏高秀莲还在那说他窝囊,对着个营教导员低声下气。   气得他指着高秀莲说:“是,你能耐,今天得罪这个,明天得罪那个,你要是占理,我也就不说你了,可你倒好,挑事的是你,没理的还是你!你还好意思说我跟人低声下气,可你也不想想,家里有你这么个惹事精,出去我硬气得起来吗?”   赵峰劈头盖脸一顿骂,把高秀莲气得表情扭曲,她声音尖利问:“赵峰!你什么意思?”   赵峰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我什么意思?我让你以后少出门,别惹事!听懂了吗?”   吼完,赵峰一把扯开军装扣子,拿起饭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半壶凉茶,转头看着吓懵了的女人说:“高秀莲,我只是个农村兵,没背景,没人脉,一路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也不指望我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别惹事,少得罪人,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高秀莲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嗫嚅着,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34章 呀!   林薇家里刚吃完晚饭, 刘丹赵丽她们就过来了,都是为了打听下午的事。   其实情况跟外面传的差不多,不需要林薇再重复, 她只是补充了一些当时的细节,顺道把吃饭时周建海找过赵峰的事给说了。   赵丽好奇问:“你知道他们聊了旧shigG独伽什么吗?”   “离得有点远,听得不是很清楚,”林薇回忆着说,“周教导员好像说, 让赵副团夫妻俩有意见冲他来, 别针对他家里人。”   杨怡疑惑问:“赵副团对周教导员有意见?这次不是高秀莲找事吗?”   赵丽一脸神秘地说:“赵副团对周教导员有没有意见不一定, 但高秀莲对湘云肯定有意见, 而且这次后, 肯定八妹也被记恨上了。”   “那周教导员为什么这么说?”杨怡问。   刘丹沉吟道:“我猜是为了逼赵副团用更强硬的手段去约束高秀莲。”   其实以前大家对高秀莲的印象都还行, 一是住得远,平时不怎么打交道,二是高秀莲这人有点看人下菜碟, 赵丽丈夫级别高,刘丹是军属安置办的, 高秀莲跟她们打交道的时候, 就比对着别人客气点。   经过高秀莲背后告状那件事,大家对她的印象下滑严重。   邻里间发生口角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毕竟邻居不像交朋友, 是由各人主动的,邻居之间性格合不合,完全是碰运气的事。但就算再不对付, 也没人会一言不合背后告状, 毕竟以后还要打交道。   高秀莲倒好, 竟然在背后使绊子,由此可见这人有多睚眦必报。   虽然这次是林薇和高秀莲吵架,但陈八妹是导火索,以高秀莲的小心眼,肯定把她跟邓湘云都给记恨上了。   偏偏邓湘云和陈八妹,一个成分不好,一个不是军属,对上高秀莲很容易吃亏。为了保护她们,周建海只能把女人之间的矛盾,转换成他和赵峰之间的矛盾。   换言之,只要高秀莲找邓湘云和陈八妹麻烦,他就当成赵峰看他不痛快处理。   虽然赵峰级别比周建海高,但他也就是个副团长,如果周建海非要跟他死磕,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使馆前途,如果赵峰没什么野心,得过且过也就算了,但要是他想再进一步,肯定会想办法约束高秀莲。   赵峰有野心吗?   当然有,否则他一个学历不高,没什么人脉的农村兵,凭什么爬到现在的位置?   听完刘丹和赵丽的解释,杨怡表示怀疑:“赵副团长能管得住高秀莲吗?”   “能管一时是一时呗,至少短期内,高秀莲应该不会再作妖了。”赵丽转向林薇,“不过你家跟赵家就隔了条小路,平时还是得注意点。”   林薇笑笑说:“已经够注意了,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直,真吵起来也不怕她。”   “那是,咱林姐这战斗力,杠杠的!”赵丽说着假模假样叹了口气,“可惜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然肯定要来观摩观摩林姐的威风时刻。”   林薇被打趣得受不了,说:“你够了啊!”   正巧浴室里给俩孩子洗澡的宗绍拉开门走出来,听到她这话问:“什么够了?”   林薇一听就说:“没什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宗绍哦了声,出去收衣服了。   赵丽在旁边看着,突然咯咯笑起来。而且不止她笑,刘丹和杨怡也抿起唇角,这让林薇有些莫名:“你们笑什么?”   结果她这一问,三人,尤其是赵丽笑得更厉害了。   林薇只好又说:“你们够了啊,有话快说,少给我打哑谜。”   “行了行了,我说我说,”赵丽忙敛了笑容说,“我刚才只是在想,虽然我没看到你舌战高秀莲的威风模样,但至少看到了你在宗副营长面前有多威风……”先学林薇,“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的。”再学宗绍,“哦。”   学完赵丽再绷不住笑,调侃道:“林薇同志,御夫有术啊!”   林薇无语:“你们这笑点也太低了点吧。”   “主要是反差。”刘丹强调说。   赵丽附和说:“没错,你没来随军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家宗副营长好几次,长得挺俊,就是看着忒严肃,我那时候还想,跟他过日子,他媳妇压力得多大啊!”   林薇忍俊不禁:“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赵丽打趣说:“见到你之后,我的确不操心这问题了,毕竟你是能把无理也要搅三分的高秀莲怼得哑口无言的女人,收拾宗副营长这种讲理的人,那不是手到擒来嘛!”   “你打趣个没完了是不?”林薇佯装生气。   “行了行了,不扯别的,”赵丽立刻求饶,一本正经地说,“反正在亲眼见到之前,我真没想过你家老宗在媳妇面前是这样的。”   林薇说:“不一样不是应该的吗?难道你家老孟在你面前跟在外头一个样?”   赵丽认真想了想,摇头:“那他还真不一个样。”   “那不结……”   话还没说完,林薇就听赵丽磨牙说:“他在我面前,比在外面可欠打多了!”   ……   刘丹她们过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家里还有一堆家务,所以问清楚什么情况后,她们就各自回家了。   离开以前,刘丹想起后天去县里买材料的事,问:“星期天我们是早上去还是下午去?”   林薇说:“我都行,看你们时间。”   “我也都行,不过咱们要在县里吃饭吗?还是买完东西就回来?”杨怡问。   因为之前只说去买做帽子的材料,所以几人都没考虑过这件事。所以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对方的意见。   赵丽向来爱凑热闹:“在县里吃饭也可以啊,县里还有家电影院,最近好像上了部新电影,如果你们时间充足,也许咱们可以看完电影再回来。”   刘丹闻言有些迟疑:“如果我们在县里看电影吃饭,那孩子们怎么办?”   赵丽立刻说:“让你男人做啊,他大菜不会,面条总会下吧,再不济煮锅白粥,就一顿,能有多委屈他们?”又问林薇怎么想。   “我没什么问题。”反正她在家的时候,到周日宗绍也最少会做一顿饭,俩孩子都习惯了。   杨怡也说:“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   见她们都想在县里多玩一会,刘丹便点头说:“那就这样吧,不过咱们是不是还得问问湘云和八妹?”   “这简单,咱们待会顺道问一下就行了。”赵丽想了想说,“那我们周日的行程就是要看电影加吃饭吧?”   林薇补充:“主要还是买材料,供销社和五金供应部都得去看看。”   杨怡附和:“没错,这件事很重要,对了,我们到时候是先看电影再吃饭,还是先吃饭再看电影?”   吃饭和看电影的顺序还是很重要的,如果是前者,就意味着她们得早点出门,回来估计中午一两点。如果是后者,则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回来也会相对晚点。   赵丽想了想说:“先问问湘云她们的意见吧,反正明天还有一天,明晚再定具体行程也不迟。万一你们时间上有什么变故,明天也能提前做准备。”   几人点头说:“行,那明晚再说。”   事情说定,林薇送她们出去,看着人走远才转身回屋将她们用过的搪瓷杯收起来,拿到外面水池清洗。   洗完再回屋的时候,宗绍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他今天洗了头,虽然是板寸,但发根湿漉漉的,所以出来时拿了条干毛巾擦着。   见林薇抱着搪瓷杯进来,他上去搭了把手问:“她们都回去了?”   “回去了。”林薇走到斗柜前,将搪瓷杯挨个放进去说,“对了,我们说好周日去县里玩?”   宗绍疑惑:“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件事吗?”   “之前说的是去买做帽子用的材料,买完就回来,可能就一两个小时。”   宗绍挑眉:“那现在?”   “我们商量说去看场电影,中午饭也在县里吃,估计要大半天时间。”林薇转头,看着宗绍一脸郑重道,“所以,周日明明和瑞瑞就交给你了。”   让宗绍带孩子没什么,他想说的是:“我们还没去看过电影。”   林薇刚上岛的时候,两人就说去看电影,本来是打算买电风扇那个周日去。但那天特别不凑巧,电影院设备故障,原定的电影场次统统取消,恢复时间不定。   后面周日两人总有事忙,再加上宗绍出海近半个月,到现在两人都没去看成电影。   结果就被抢先了。   因为宗绍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且他说话时的语气也很平淡,所以林薇刚开始没察觉到不对,随口说:“那不是时间不凑巧吗?你想看的话,下周日我们再去好——不对!”她转身看向宗绍:“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   宗绍矢口否认,并很大度地表示:“你们去吧,好好玩,我会照顾好明明和瑞瑞。”   “真的没有?”林薇狐疑。   宗绍一本正经,再次摇头:“真的没有。”   林薇面露失望:“好吧,既然没有就算了,本来我还想如果你吃醋了,要不要安慰一下你呢。”说完就要收拾衣服去洗澡。   但她没走两步,就被宗绍拽住:“你准备怎么安慰我?”   林薇疑惑问:“你不是没吃醋吗?”   宗绍面不改旧shigG独伽色地说:“刚才没有,但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吃醋,你来岛上第一次去看电影,竟然不是跟我一起。”   “这样,”林薇说着,伸手摸了摸他发茬短硬的头顶,“阿绍乖,微微下次再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宗绍喉咙动了动:“不好。”   林薇动作一僵,但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宗绍给抱住了:“你得补偿我。”   伴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他温热的唇落在她唇畔。   察觉到他的意图,林薇连忙后退:“大门还敞着。”   宗绍却没管外面,贴身而上,彻底将她圈在斗柜和自己身体间,淡定说道:“没事,晚上不会有人过来这边。”   他们家位于家属区最深处,门口基本不会有人经过,过来的不是找宗绍就是找林薇。但这个点大家都要洗洗睡了,没人会黑灯瞎火地找上门。   这么一想,他说的好像没毛病?   林薇胡思乱想着,仰起头承受他的亲吻,直到一声惊呼响起——   “呀!”   林薇慌忙推开宗绍,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就看到明明站在楼梯口,双手夸张地捂住眼睛。   林薇:“……”你要捂眼睛就捂,手指张那么开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明明:我看了?我没看!   一更 第35章 县城行   听说妈妈要去看电影, 明明瑞瑞都想一起去。   主要是俩孩子年纪太小,从家属区到县里,成年人都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他俩脚程肯定更慢,更重要的是他们耐力不够,说不定半道上要背要抱。林薇一个人,不好管两个孩子,但要让她麻烦别人帮忙, 又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她们是出去玩的, 带上孩子就没法放松了。   考虑过后, 林薇还是决定不带他们, 但她也保证了, 下周末宗绍要是没事, 就全家一起去看电影。   虽然理论上宗绍每周有一天休息,出海回来还会多补几天休,但营里有事的话, 就算休息中,他也会回到营里处理紧急事务。   所以在孩子们面前, 林薇不敢把话说太满。   但俩孩子没想那么多, 知道下周能去看电影就高兴了。   其实他们也没多喜欢看电影,这年头放的可没什么动画片,电影基本主旋律, 成年人看还好,对明明他们来说就有点枯燥了,主要是看不懂。   他们想去看电影, 主要是想去凑热闹。   随军前棉纺厂还放过一次露天电影, 那天晚上可以说全大院出动, 还有人做了零嘴拿到的放映场地卖。   虽然这年头严禁做生意,搞不好就会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但上头也没完全一刀切,不是买低卖高,频繁从事经营活动,就不会有人抓你。   而且这几年管得稍微松了点,有的地方还重新开起了集市,让农民能把家里多的米面粮食卖出去,换一些吃的用的工业品,稍微改善一下生活。   因此,他们偶尔卖一次零嘴,没什么人会管。   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很多同龄的小伙伴,那天晚上兄弟俩可以说是玩疯了,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所以他们才会因为能去看电影而高兴。   不过林薇觉得,等真去了电影院,兄弟俩八成会失望。   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人大多是成年人,他们不会像孩子那样大闹,而且观影过程中如果有人吵闹,还会有人出声制止。   花了钱的观众,对观影环境要求自然会高一点。   所以兄弟俩到了电影院,不但没有想象中的同龄孩子,还不能在放映厅里乱跑。零嘴倒是能吃,虽然电影院里没卖的,但他们可以带吃的进去。   只是不管怎么样,对孩子们而言,去电影院,肯定没在家属大院里看电影来得有趣。   但林薇没打算给兄弟俩先打预防针,毕竟有些事,老母亲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他们亲身经历过。   因为不知道,所以送妈妈出门的时候,明明还对下周的电影院之行充满期待,特意对林薇说:“妈妈你先跟姨姨们一起去看,看完了再跟我们一起看哦。”   明明这番话可是藏了小心思的,意在提醒妈妈,不要因为跟姨姨们看了电影,就忘了家里的儿子。   林薇是亲妈,哪能看不出儿子的小心机,忍着笑说:“放心,妈妈一定会带你和弟弟去看电影的。”   给儿子打完包票,林薇就戴着帽子,拿着包出发了。   说是包,其实就是个装东西的布袋,单肩背的,款式没什么稀奇,就是两根带子缝得特别紧,十几斤的东西都能装,林薇之前常用它装水果。   本来林薇是不想背包出门的,觉得太大了,反正她裙子上有口袋,而且还有个可以挂在手腕上的钱包,带它更方便。   但临出门林薇又改了主意,主要是想着要是逛供销社的时候碰到好吃的,她买了也有袋子装。   出门后,林薇先去周家叫邓湘云和陈八妹。   两人都已经收拾好,看到林薇过来就从屋里出来了,沿着门口马路往外面走。   走到家属区门口,远远的林薇就看到了刘丹三人,走过去问:“你们在这等多久了?”   “她来得早点,我们就比你们早两分钟。”刘丹指着赵丽说。   赵丽笑着说:“我主要是供销社有事,所以提前过来了。”从供销社出来后,她懒得再回家,就到家属区门口等着了,也没等多久,十来分钟吧。   寒暄过后,几人便往家属区外走去。   出去是一条笔直的马路,路的两边全是红砖瓦房,供销社、海产品供应站都在这里。走过红砖房,两边景色就荒凉了起来,路边都是杂草,杂草过去是密林。   走大概七八分钟,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十字路口,往左是渔业大队,要赶海也是往这条路去,往右则是军营,军区医院也往这边。   她们则继续直行。   从家属区到县里大概有四五里路,不算远,一个人走会枯燥些,但人多了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得很快。   县城则还是林薇上回来的那模样,路上人不少,但也算不上热闹。   不过电影院里好很多,难得有新电影上映,售票窗口排着长队。林薇几人过去排队,赵丽则去前面看了眼,回来说:“下一场十一点开始,要放到一点以后,要看吗?”   “没有别的场次吗?”林薇问。   赵丽回忆着告示栏上写的内容说:“今天就排了四场,第一场九点钟开始,放到十点四十,电影都过半了,我们现在进去也看不了什么。第三场下午一点半开始放,放到三点多,最后一场三点半放到五点多。”   刘丹一听就说:“最后一场肯定不行,看完太晚了,我们还得回去。”   “如果看下一场,一点多国营饭店还有饭菜供应吗?”杨怡问。   崖县县城就一家国营饭店,每天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开始限量供应菜品。县城虽然不大,但怎么说都是城里,舍得花钱下馆子的人真不少,工作日还好,周日基本不到一点,菜品就供应完了。   林薇说:“要不我们看一点半那场,等买完票我们先去供销社和五金供应部看看,把东西买齐,买完如果有时间,我们再去逛逛,十二点去吃饭,吃完看电影,怎么样?”   难得出来玩,赵丽可不想饿着肚子回去,连忙附和说:“我看行。”   有她们两个挑头,其他人就都同意了林薇的提议,买了下午一点半的电影票。   因为队伍有点长,买票花了二十来分钟,等几人从电影院出来,时间已经走向十点半。赵丽算了下时间,笑道:“刚才我们还商量买完东西去哪转转,现在看想得真有点多,买完东西也不用多转了,直接去国营饭店排队吧。”   买材料过程还算顺利,供销社各式布料都有,只管挑就行了。   就是她们只做帽子,需要的布料不多,还得麻烦售货员裁成小块,对方态度就有些不耐烦,边裁布料边在那嘀咕:“买得少,屁事多!”   赵丽随军上岛后就被安排到了基地供销社上班,岗位也是售货员,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也时刻铭记着自己是要为人民服务的,上岗后对每个顾客都笑脸相迎。   因此,从进供销社,走到布料柜台前,看到对方见到顾客,还坐在凳子上,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起,赵丽脸色就不太好。   再听到售货员嘀咕的这句话,赵丽当时就忍不住,大声问:“你说谁屁事多?”   售货员脾气也大,嘀咕的话被顾客听见了也不见怵的,把脸一拉说:“谁说话谁屁事多!”   赵丽气得一拍柜台:“你这是什么态度?”   结果人更横,抬手指着赵丽问:“你拍什么拍?拍什么拍?这是玻璃的你没看见?就这块玻璃,拍碎了卖了你你都赔不起!还有,你少跟我这耍横,我就这态度,你爱买不买,不买我还清净点!”   赵丽收回手,但心里憋着气,大声问:“你这么对待顾客,信旧shigG独伽不信我投诉你?”   售货员闻言不屑地瞟了赵丽一眼,说:“你投诉去啊,当我怕你?”   这年头的工作都是铁饭碗,没犯大错误,一般不会被开除。而对供销社来说,得罪顾客显然不是什么大错误,反正县城里就这一家供销社,你不来还有别人来,他们可不怕影响生意。   再说就算生意不好,供销社年年亏损,那也有上头兜底,下面员工工资还是照发,反而轻松点。   投诉?她还真不怕。   赵丽说要投诉,也就是吓唬吓唬让对方,结果人没吓唬到,自己反而更生气了,点着头说:“行,你不怕投诉,你……”   但她话没说完,就被林薇按住了手腕,她止住声音,转头看过去。   林薇上前一步走到柜台前,问:“同志,你认识字吗?”   虽然林薇语气平和,但售货员见她是跟赵丽一起的,就没回答,只翻了个白眼问:“我人不认字关你什么事?”   林薇并不生气,语气依然平静:“应该认识吧,据说进供销社有学历要求。”   这话说进了售货员心坎里,她挺胸抬头一脸骄傲地说:“那可不,我可是初中毕业后通过招工考试进的供销社。”   这年头有初中学历的人可不多,特别是女人,凤毛麟角。倒不是女人读书不行,而是大环境重男轻女,如果有上学的机会,大多数家庭都会优先考虑男孩子。陈八妹家就是典型,七个闺女都大字不识,但儿子想读书,卖闺女也要供。   售货员为自己的学历自豪,很正常。   但林薇想说的并不是她的学历,并没有顺着夸她,只伸手指向对面墙壁,问:“那上面写了什么字,你认识吗?”   售货员顺着林薇指的方向看去:“为人民服务啊,这么简单的字你都不认识?”   “是啊,为人民服务,”林薇点头,直视着售货员的目光问,“请问你觉得自己做到了吗?”   林薇语气并不重,甚至能算得上和风细雨,但售货员却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赵丽之前还不明白林薇为什么拦住自己,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用力鼓掌说:“这有的人啊,天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嘴边,结果真到了人民面前,别说服务了,多给个好脸都不乐意。亏她读了这么多年书,学的都进狗肚子里了。”   售货员本来有点心虚,但赵丽这番话一出,心里火气蹭蹭上升,再顾不上别的,张嘴就要骂回去。   但她话没出口,就听柔声问她做没做到为人民服务的女人开口了:“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吧。”又转向她,“抱歉,我朋友脾气比较燥,请问你能继续帮我们把布料裁好吗?我们还有事,赶时间。”   对方这么和气,售货员只好把到嘴边的骂人的话咽回去,语气干巴巴地说:“你们稍等。”   这次没再嘀嘀咕咕,手脚麻利地分完布料,包好递给几人。   虽然事情圆满解决,她们买到了布料,但出去时赵丽心里还是不太痛快,说:“就这还是城里供销社,售货员服务态度连我一半都不如。”   林薇便笑着打趣:“那可不,赵丽同志可是基地供销社的模范员工。”   刘丹也跟着打趣:“没错,我现在就庆幸,还好咱们基地供销社有赵丽同志这样的模范员工,否则要都跟刚才那人一样态度,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去供销社买东西,还是受气的。”   赵丽被捧得飘飘然,心情终于明亮起来。   ……   虽然买布料的时候发生了点插曲,但接下来还算顺利,五金供应部正好新进了一批铁丝,其中最细的正好可以做帽子。   问题在于铁丝都是成捆的,不零售,虽然一捆也不多,就五米,但她们只做帽子,买这么多没必要。   几人商量的时候,邓湘云说:“就买一捆吧,你们需要多少用多少,剩下的都给我,我留着有用。”   “你要这么多铁丝干嘛?”刘丹问,怕邓湘云为了照顾她们,白花这冤枉钱。   “做帽子,做玩具,都可能用到。”邓湘云拿出钱和票递给供应部售货员,又对几人说,“我买了等回去我们再细算。”   买齐材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便去国营饭店排队。   她们运气好,碰上了国营饭店供应椰子鸡,她们每月都有鸡肉供应,只是份量不多,全家供应凑一起,再加点蘑菇土豆,抠抠索索也就吃两顿。   但岛上渔业资源丰富,海产品供应多,她们还能偶尔去赶海加餐,所以在肉食上都不扣锁,稍一商量,就凑着要了份椰子鸡。   椰子鸡实际上就是用椰子炖出来的鸡汤,椰汁清香,汤色清爽,好吃且份量大。因此点了椰子鸡后,她们只要了盘红烧豆腐,再一人点了碗粉。   北方吃面,南方吃粉,崖州岛上关于粉的吃法有很多,国营饭店供应种类也多,有腌粉有汤粉,腌粉中还有酸粉。   因为有椰子鸡,几人点的都是腌粉,其中刘丹赵丽和杨怡吃的酸粉,林薇邓湘云和陈八妹则吃的腌粉。不过赵丽分了两口酸粉给林薇,吃着味道也不错,酸辣咸香,很开胃。   刘丹是川省人,嗜辣,林薇注意到她吃面的时候加了不少灯笼椒做的辣酱,就也尝了一筷子。   吃完后,林薇火速给自己盛了碗鸡汤,只是喝了烫嘴,一口没咽下去就放下了。还是邓湘云眼疾手快,给她倒了杯冷茶才缓过来。   看林薇这么狼狈,赵丽不客气地笑了几声,又问:“你们胡省人不都挺能吃辣吗?我看你怎么不行啊?”   林薇本想还嘴说你们辽省人还人手大金链子呢,怎么没见你戴?   但话到嘴边她想起来,哦对了,现在是七十年代,辽省人还不能人手一条大金链子,顶多人均穿貂。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36章 学游泳   这年代科技不够发达, 人们娱乐的方式远没有后世多,看电影是人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但这项娱乐也是奢侈的,一毛五一张的电影票可不是所有人都舍得买的。   哪怕林薇她们家庭收入不低, 也没人会隔三差五来看电影。事实上,这场是除林薇外,其他人今年看的第一部 电影。   但就是林薇,上一部电影也是单位联系放的,没花钱。   因此六人进放映厅时都很兴奋, 且进入放映厅的观众, 像她们一样兴奋的人不在少数, 放映厅里嗡嗡的。   但等电影开始, 议论声就停了,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向大荧幕。   而随着电影展开, 放映厅里响起低低的抽泣声,荧幕上放的是一部抗战片,虽然结局是好的, 但过程十分惨烈。   林薇几人也不例外,都红了眼眶。   虽然她们现在的生活很安稳, 但她们中大多数人对战争并不陌生。   刘丹年纪最大, 今年三十一,懂事的时候战争还没有彻底结束。杨怡、邓湘云和赵丽年纪差不多,都经历过援朝战争, 特别是赵丽,老家离战场近,那会周围的人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战争胜利那天, 她身边好些人都激动哭了。   林薇年纪最小, 算起来其实没经历过战争,援朝那会她还不知事,后来南边打仗离得比较远,而且她们国家处于优势,大家就没那么恐慌。   但林薇嫁了个当兵的,年初海战规模虽然不大,持续时间也短,但她也很是担心了几天。   经历过战争,才会知道和平的珍贵,当再回首看那段历史时,才会更加感动,也因此哭得稀里哗啦。   于是,回去时大家眼睛全是肿的。   以至于回到家属区后,路上碰到的人全以为她们受欺负了,要不是赵丽解释得快,差点没抄家伙去给她们讨公道。   只是解释清楚后,大家虽然很理解她们为什么会哭成这样,并觉得换成自己,估计眼睛也不会好多少,但这不妨碍大家友好地笑话她们,并将这件事传扬开。   于是当天晚上,全家属区都知道了她们六个看电影,把眼睛哭成核桃这事了。   因为一路被问得太多,进家属区后刘丹她们没急着回去,而是借着算钱和分铁丝去了邓湘云家,准备在她家里洗把脸,等眼睛好点再回去,免得家里人看到担心。   因为大家都去邓湘云家,所以不需要额外算钱,以及需要铁丝的林薇,也跟着去了她家里。   嗯,她也怕家里人看到担心。   对众损友的行为,邓湘云表示:“……”难道我家里人就不担心吗?   事实证明,她家里人还真不会担心,因为他们,不、在、家!   因为大门敞着,所以进屋没看到人的时候,邓湘云还以为他们在后院,或者楼上,结果她前院后院,楼上楼下找遍了也没看到人影,下楼的时候脸色便不太好。   杨怡以为她是担心,安慰说:“应该是去别人家了吧?”   赵丽也说:“对啊,周教导员一个成年人,总不会把自己弄丢了旧shigG独伽。”更何况这里还是基地军人家属区,都是熟人。   邓湘云没好气地说:“我哪是担心他,我是生气他出去也不知道锁门,不锁门就算了,把门带上很难吗?亏我出门的时候保证得好好的,结果一回来……太不让人省心了!”   因为大家进来的时候,先入为主觉得邓湘云家里有人,所以哪怕后来发现周建海不在家,大家也没觉得大门敞着有什么不对。   直到邓湘云提出来,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事是你家老周做得不对,等他回来,你可得好好说说他。”刘丹说道,“对了,你家里没丢什么东西吧?”   虽说家属区里治安很好,二流子不敢往这边来,住户中也没那种爱偷鸡摸狗的人,但毕竟门敞着人不在,还是得检查一下。   “没丢什么东西。”邓湘云摇头说,她刚才就检查过了。   邓湘云只是刚发现周建海出去没关门的时候有点生气,念叨两句就过了,又想起正事,便找林薇要铁丝。   因为要吃饭和看电影,手上拿着不方便,而六人中就林薇带了个大包,邓湘云就请她帮忙了。   翻找出铁丝,邓湘云用剪刀将铁丝剪开,刘丹、赵丽、杨怡和陈八妹每人分了一截,不长,但做帽子肯定有富余。   分完东西,几人又算了下钱,没多少,但大家都不是贪这一分两分的人,尽管邓湘云说算了,但她们还是强硬地给了钱。   算完账,看时间不早了,几人又借邓湘云家的镜子看了看眼睛,见不怎么肿就各回各家了。   林薇也回了自己家,结果遇上了周家一样的情况,大门敞着,人不在。   这两个人,约好的吗?   正想着,邓湘云过来了,问周建海和小石头在不在她家。   “不在,不过我家门也敞着,他们应该一起出去的,就是不知道去哪了。”林薇说着,把包放到沙发上,倒了杯茶招呼站在门口的邓湘云说,“别管他们了,既然门敞着,人肯定没走远,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但邓湘云没说话,只用手遮着眼睛往外张望着,片刻后指着一个方向问:“那是不是你家宗绍?”   “哪?”   林薇从屋里出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宗绍抱胸站在海水中,看着面前扑腾的三个黑影……不,孩子。   “是他,明明瑞瑞还有你家小石头也在。”   林薇快步穿过沙滩,站在海岸边喊:“宗绍。”   宗绍闻声转过头,但没往岸上走,而是低头说了句话。下一秒,明明从水里扑腾出来,两手拍着脸上的水,兴高采烈地朝林薇说:“妈妈,我会游泳了哦!”   边说边游了两下,到水浅到游不了的地方,改游泳为跑步,直到扑进林薇怀里。   “我的衣服!”林薇哀嚎一声,还是把儿子给抱住了,又抬头看向宗绍问,“你怎么突然想到教他们学游泳?”   宗绍一手抱着瑞瑞,一手牵着小石头走到林薇面前说:“天热,下海凉快凉快,他们俩要跟过来,就顺便教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我就说呢,你出去怎么门都不关。”林薇说着伸手抹了把瑞瑞脸上的水,问,“学得怎么样?”   瑞瑞回答说:“我会游了。”   “我也会游,而且我还会躺着游,像这样。”明明说着举起两只手,学着仰泳姿势往后甩着。   林薇惊讶:“你们游了多久?学得这么快?”   “明明很有天分,基本一教就会。”宗绍把瑞瑞放下来,话音一转说,“不过瑞瑞也学得不错,初学者中算学得快的。”   “哇,你们都这么厉害啊!”林薇非常捧场,给俩孩子竖起大拇指。   得到妈妈的夸奖,瑞瑞只笑着抿唇,矜持接受了。明明则假谦虚地说:“我也没有很厉害,一般一般啦!”   林薇:“……”要是没看到得意翘起来的尾巴,我还真信了你的话。   目光扫到给小石头擦脸上海水的邓湘云,林薇想起来问:“对了,周教导员没有跟你们一起吗?”   邓湘云闻言看过来。   “在一起。”宗绍说着转身,眺望向海面,看了大概半分钟,他伸手指了个方向说,“在那。”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到:“没人啊。”   “那个黑影就是。”宗绍说。   “哪有黑影?”林薇眯起眼睛,努力看了半分钟,才看到那个跟蚂蚁差不多大的黑影,“那是周教导员?这么小?”   “离得远,看着就小了。”宗绍说话时看到邓湘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黑影,顿了顿安慰道,“老周水性很好,很快就会游回来。”   邓湘云抿唇笑了笑:“嗯。”   可能是看到了岸上人影,宗绍说完那话没一会,周建海就开始往岸上游。他游得很快,也就两三分钟,就从蚂蚁大小的黑影,变成了海碗大小,然后渐渐看出他的身形五官。   见他回来,邓湘云终于松了口气,小石头也大声叫喊起来:“爸爸!”   听到声音,海里的周建海游得更卖力了,没一会就从海里站起来,抹着脸上的水走向岸边。   这边明明还在讲述他学习游泳的经过,但内容总结起来就八个字——天资聪颖,一学就会。   十分臭屁!   宗绍这当爹的都没耐心听下去,弯腰凑到媳妇耳边,压低声音问:“你想不想学游泳?”   林薇也听得不是很专心,立刻回答:“我?还是算了吧。”运动向来不是她的强项,她怕自己学不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儿子都一学就会了,她要是扑腾半天还是没学会,那岂不是很丢脸?   还是不学的好,这样她也能维持身为母亲的尊严。   只是林薇话音刚落,就被宗绍打横抱了起来。   林薇身体陡然失重,控制不住地啊了声,并紧紧抱住宗绍脖颈,以维持平衡。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海面,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问:“你要干嘛?”   “教你学游泳。”   林薇立刻说:“我不——”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宗绍说:“放心,我可以帮你作弊,就算没学会你也不用担心在孩子们面前丢脸。”   小心思被戳穿,林薇恼羞成怒:“谁说我学不会?不就是游泳吗?我轻轻松松就能学会!”   “这样。”   宗绍唔了声,说:“那我松手了?”   林薇闻声低头,就看到自己脖子以下都已经没入海水中,而随着宗绍松开手,她整个人开始下坠。   林薇瞪大眼睛,抬头更用力地抱住了宗绍脖颈。   宗绍:“……松手。”   “我不松!”   宗绍往岸边看了眼:“岸边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又表示,“但如果你不在乎,我也不介意被你这么抱着。”   我在乎!   这年代人们在生活作风上管得很严,就算是夫妻,在外面搂搂抱抱,被人抓住也少不了一顿批评教育,更何况他们这都算贴身抱着了。   林薇脸皮薄,不敢往回看就松开了双手,然后掉进水里扑腾起来。   不过宗绍没有任由她在扑腾,很快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咦,好像踩得到海底。   站直以后,林薇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之前觉得要没过脖子,只是因为她被宗绍抱着,视觉上矮了很多。   现在站起来,她才发现海水只到她胸口。   意识到这一点,林薇瞪向宗绍:“你故意的?”   宗绍一本正经地甩锅:“是你太紧张。”   林薇立刻说:“那也是你非把我抱下来,我又没打算学游泳。”   “我的错,”宗绍从善如流地认错,然后话音一转,“但下都下来了,你真不打算试一试?其实游泳真不难,掌握技巧,很容易就能学会,就想瑞瑞和明明,也只学了一个多小时。”   听着宗绍的话,再想到三个孩子的进度,林薇就觉得游泳好像是不怎么难。   虽然她运动天赋一般,但她又没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一个小时学不会,学两个三个小时也行啊。   再说多掌握一项技能也不是坏事。   虽然现在风气比较保守,她学会了估计也不怎么有机会下水,但改开后风气会开放很多,八十年代穿泳衣到海边度假的人可不少。   说不定她到时候还能去赶赶潮流。   想到这,林薇一咬牙:“行,我学!”   只是运动方面,从来都不是年长就能学的更快,要看天分的。非要说的话,小孩子身体柔软,四肢往往比成年人更灵活,在这方面学起来也比成年人更有优势。   在学游泳这事上,林薇真不如三个孩子。   他们在水里扑腾一个多小时,就都会游了,明明还学了仰泳。林薇在水里扑腾到天黑,学会的也只是扑腾,宋绍一松手她就紧张,一紧张就不行。   但这季节在海里待着是真舒服,凉快。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林薇还有点不舍,只是天都黑了,而且她现在又饿又累,还是别折腾了。   回到家后旧shigG独伽,林薇找衣服洗澡,宗绍则去了后面周建海家,把兄弟俩叫回来。   明明是被宗绍抱回来的,三个孩子中他在海里扑腾的时间最长,疯了一天十分困倦,宗绍过去时他已经开始掺瞌睡,懒得走路,撒着娇要抱抱。   宗绍一心软,就把明明抱起来了,再牵着瑞瑞的手回去。   路上瑞瑞问起妈妈学游泳的事,他们在岸边看了没一会就被小石头的爸爸妈妈带回来的,所以他还不知道林薇学得怎么样。   宗绍想起回来时林薇的交代,说:“挺好的。”   虽然瑞瑞刚开始不太确定挺好到底是学会了,还是没学会,但他转念一想,他和哥哥都学会了,爸爸也没说他们   其实瑞瑞不太明白挺好是学会了,还是没学会,但他转念一想,哥哥都会躺着游了,爸爸也没说他学得好,那妈妈学得应该比哥哥更好?   于是等林薇洗完澡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小儿子由衷的夸奖。   林薇被夸得飘飘然,到睡觉前才想起来问宗绍:“你跟瑞瑞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说我很厉害?”   宗绍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只是他问我你学得怎么样的时候,我回了句挺好的。”   “就这样?”   “嗯。”宗少点头,又问,“我们下周日接着练?”   “这……”   林薇面露犹豫,虽然海里待着很舒服,但学游泳是真累,呛到水也是真难受。学的时候林薇没多想,但上岸洗完澡躺到床上后,林薇就有点犯懒,想打退堂鼓。   但直接说放弃有点丢脸,林薇就找理由说:“下周日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看电影吗?”   她想好了,先拖上一星期,说不定拖着拖着,宗绍就忘记这事了。   然而宗绍的回答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他说:“没事,一场电影一个半小时,我们上午去,下午回来还有时间学。”   林薇脑袋飞速运转:“虽然我们的计划是看电影,但总不能打个转就回来吧,是不是还得吃顿饭?县里国营饭店大厨手艺挺好的,供应的好像都是本地特色菜,孩子们来岛上这么久还没吃过,总得带他们去尝一尝……”   “吃饭看电影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们今天不是四点就回来了?”宗绍说着话音一转,“而且瑞瑞知道你学会了游泳,现在很崇拜你,但如果下次他们想跟你一起游泳,却发现你一点都不会……”   林薇连忙打断宗绍:“行了行了我继续学还不行吗?”   林薇现在算是发现了,从她被宗绍忽悠,点头答应学游泳的那一刻起,她就等于上了贼船,想反悔也下不去了。   不就是学游泳吗?为了母亲的尊严,她拼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台风天   随着林薇学游泳的事提上日程, 时间也进入了八月。   林薇一直都不太喜欢八月,一是因为热,农村常说三伏天, 就是指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这段时间,而林薇觉得,其中尤以八月初最为难熬。   二是因为忙,双抢也是七月下开始,要一直忙到八月下旬, 最忙的那几天, 全大队男女老少都得出动。而就算过了那几天, 家里大人也不得清闲, 家务活全落到了她头上, 洗衣做饭, 养鸡喂鸭,做作业都只能从牙缝里挤时间。   结婚后情况稍微好点,但一朝随军, 做了那个梦,以至于临到八月那几天, 林薇都心神不宁的。   特别是八一早上, 宗绍去军营前突然想起来,说:“这几天可能有台风,你在家里小心点, 最好少出门。”   本来林薇还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这话瞬间就清醒了:“台风?什么时候?”   “这几天吧,不确定什么时候, ”见林薇眼睛里满是忐忑, 宗绍在床边坐下说, “别担心,听说这次台风不大,就算上岸应该也只是风雨大点,你在家待着不会有事。而且海上形势瞬息万变,说不定没上岸,台风就转向了。”   其实林薇知道这次台风不会出事,原着中她是死在了明年的台风天。   而且从现在的线索,只能确定她是死在那一天,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死的,跟台风有没有关系,都不确定。   正因为如此,林薇才没在上岛后,立刻跟宗绍说要打道回石城。   如果不是注定要死,已经知道未来的她,在岛上也可能改变命运。相反,如果注定要死,哪怕回到石城,她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只是林薇理智上虽然清楚,当她得知台风要来的时候,心脏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生出几分恐惧。   她抓住宗绍的手,仰头问:“你这几天会出去吗?”   看出她的不安,宗绍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不会,台风天出海有风险。”   林薇又问:“那晚上呢?你都会回来吗?”   虽然像宗绍这种有家属随军的军官,晚上能回家住,但营里每天都要有领导在,所以他三四天要轮值一次。   算算时间,宗绍明天晚上就要轮值。   宗绍沉吟片刻说:“我跟老周换个班,这几天晚上回来。”   林薇松了口气:“嗯。”   ……   宗绍前脚跟林薇说找周建海换班的事,后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了他,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把人给叫住了。   周建海听后问:“怎么突然要换班?”他倒不是不愿意换班,就是纳闷,他跟宗绍共事真么多年,可从没碰到这样的时候。   宗绍解释说:“这不是说台风要来了吗?微微和孩子们刚来岛上,要是碰上台风,我不在他们可能会害怕。”   “弟妹怕台风?不至于吧?”周建海摸着下巴说。   两家前后住着,媳妇之间也走得近,周建海跟林薇之间也少不了往来,对她也算了解,知道这姑娘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是个彪悍的。   说她怕台风?周建海真不信。   他抬眼看宗绍,打趣问:“其实不是你媳妇害怕,而是你担心她害怕吧?”   宗绍没回答,只说:“你告诉我愿不愿意换就行。”   宗绍越是回避,周建海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嘿笑着说:“换,我当然愿意换,弟妹刚来岛上,没经历过台风,的确可能害怕哈。”   晚上回去就跟媳妇说了这事:“你说老宗这人,看着不解风情,实际上对媳妇还挺上心啊。”   邓湘云听后却说:“你还好意思说人不解风情,依我看,你还不如他呢。”   “就宗绍那冷冰冰的模样,我不如他?”周建海不敢置信,指着自己鼻子问,“媳妇你眼睛没事吧?”说着还凑近了去瞅邓湘云眼睛。   邓湘云一巴掌拍开他:“冷冰冰怎么了?他对家里人又不这样,真算起来,宗副营长这顶多算是外冷内热。在我看来,像他这样的可比那些明明结了婚,还跟小姑娘调笑的人强多了。”   周建海觉得不对劲:“媳妇,你这话里有话啊。”   邓湘云侧头看他:“哦?你觉得我话里藏着什么话?”   周建海顿时一个激灵,举手表忠心说:“媳妇,我平时绝对没跟小姑娘调笑,在其他女人面前,我是冷若冰霜,都不带搭理的。”   听他越说越没正形,邓湘云噗嗤一笑:“行了,我又没说你。”   “那你说的谁?能让我听一耳朵不?”周建海凑到媳妇耳边问。   “你要知道是谁干什么?”   其实周建海就是好奇,但他知道这么说媳妇肯定不会搭理他,便一本正经到:“知道是谁以后,我也能跟这种人保持距离,并引以为戒不是?”   “没事,你跟人不熟。”   虽然周建海总嬉皮笑脸,看起来不太稳重,但在生活作风方面,他还是很可靠的。   外人总觉得以邓湘云的成分,有人愿意放弃前途娶她,她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但实际上,当时邓湘云是在经历过艰难的思想斗争后才点的头。   他为她牺牲那么多,情浓时当然一切都好,但当感情消退,他可能会后悔,甚至觉得她亏欠了他,而她,也会因此在婚姻中抬不起头来。   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所以犹豫。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相信他的人品,所以下定决心去赌这一次。   目前来看,她赌对了,这些年他很难,但他从未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后悔,所以她相信他。   媳妇相信自己,周建海心里很高兴,就没再继续追问。但他认为有一点必须说清楚:“虽然老宗比你口中那些跟小姑娘调笑的家伙强,但在疼媳妇上,他肯定不如我。”   说完结论,周建海适当解释:“这次我是看这么多年战友情,以及在他媳妇刚来随军,没见过台风的份上,才答应跟他换班。以后再碰到台风天,我肯定不会这么好说话,因为我也要回来陪媳妇你睡觉。”   “我又不怕台风,你不回来我也睡得着。”海边长大的姑娘,见多了台风,怎么可能会害怕。   周建海从善如流说:“是我需要媳妇陪。”   邓湘云脸上便绽开浅浅的笑容。旧shigG独伽   ……   八月二号,离原着中林薇出事整整一年的这天。   林薇跟俩孩子刚吃完早饭,洗碗的时候就看到天空阴了下来,家属区里面传来叫喊声:“台风要来了,快收衣服关窗户!”   林薇猛然回过神,连忙将碗筷清洗干净放进厨房,然后爬到厨房上面,将快要晾干的衣服收进屋。   再把厨房窗户关上,锁门时看到明明瑞瑞在院子外面玩,忙大声把他们喊回来:“台风要来了,你们快回来!”   喊完后林薇又去搬饭桌和凳子,兄弟俩回来看到,也帮着搬了两个板凳进屋,跟着妈妈一扇扇窗户关过去。   刚关到二楼主卧窗户,林薇就看到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因为窗户没完全关闭,冰冷的雨滴随风灌进来,林薇身上瞬间湿了大半,地面也很快积了水。   林薇忙将剩下半扇窗户关上,转身再去关后面窗户。   风是从海面吹过来的,雨没有从后面吹进来。但刚关上窗户,林薇就想起前阵子移植回来的那盆鸳鸯茉莉还在阳台上,赶忙开后门去搬花。   风虽然是从前往后吹,但阳台是延伸出去的,林薇刚出去,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但盆里的花有两朵花瓣被雨水打落,一朵折了花茎,要是不把它挪进来,未必能熬得过这个台风天。   林薇一狠心,冲出去抱住花盆。   花盆实际上就是洗脸用的搪瓷盆,空着拿都有点沉,更何况里面填了这么多土,林薇把它抱下来后就弯了腰,不得不将花盆放在地上。   “妈妈!”   从主屋跟出来的兄弟俩看她浑身湿透,就想从里面走出来,林薇余光扫到,连忙喊了声:“别出来!”   两个孩子停住脚步,不再往前。   林薇则弯着腰将花盆拖进来,并顺手关上通往阳台的门,盘腿坐在地上。   太累了,不想动。   明明走到林薇面前,用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妈妈你身上全都湿了。”   林薇嗯了声,抬头问:“你们俩可以下去帮我拿条毛巾吗?”   俩孩子一口答应,先后下楼去了。   她们走后,林薇伸手扶起那朵花茎被折断的花,把它弄得竖起来。但这显然只是徒劳,它固然能借住外力再站起来,但花茎已折,再无生长的机会。   林薇正想着,楼下传来脚步声,没一会,俩孩子拿着毛巾上来了。   林薇道了声谢,仰头将毛巾盖在脸上,擦掉脸上的水,又稍微搓了搓湿漉漉的头发。   等她低下头,就看到明明瑞瑞围着花盆蹲在面前,瑞瑞伸手握住了那朵花茎折断的花,仰头说:“妈妈,它是不是要死了?”   虽然这两株鸳鸯茉莉被移植回来后,主要是林薇在照料,但兄弟俩也很喜欢它们,每天都要推开后门看一眼。   瑞瑞心思敏感些,这会看到花被折断便有些伤心。   林薇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慰说:“根茎没事,花就不会死,这朵花顶多算是它的手脚,现在被折断了,休养一段时间,它就会长出新的花出来,至于这朵花……”   林薇伸手将花朵彻底折下来,说:“我们可以用水把它养起来,这样它也可以再多活几天。”   瑞瑞立刻说:“那我去倒水。”   林薇忙拉住瑞瑞:“外面在下大雨,晚点再出去。”   瑞瑞扭头,穿过次卧的门和窗户,看到外面风雨交加,说了句“好吧”,又蹲了回来。   林薇却休息够了,将花递给瑞瑞,自己将花盆推到墙边,起身对两个孩子说:“妈妈去洗澡,你们回房间休息会,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外面雨这么大,我们才不会乱跑。”明明觉得他又不傻,妈妈真是瞎操心,“你快去洗澡吧,不用管我们啦!”说完带着弟弟回了房间。   林薇无奈摇头,回屋找了条裙子,下楼去洗澡。   水龙头在外面,浴室里没有水缸储存冷水,所以林薇说的是洗澡,实际上只是拿热水擦擦身子。头发当然是洗不成的,只能用毛巾尽量擦干,等雨停再好好洗个澡。   虽然只是擦洗,但换了身干衣服后,林薇也觉得身上比之前舒服多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但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中午,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风越来越大,楼上楼下,前后窗户全部被吹得哐哐响。   而更让人害怕的是,因为窗户上起了白雾,再加上风雨阻挡视线,林薇根本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她和两个孩子,仿佛被困在了孤岛之中。   林薇心情低落,两个孩子也没好多少,本来刚下雨的时候明明还有点兴奋,他没见过这么大的雨,觉得很新奇。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新奇渐渐淡去,他窝在林薇怀里问:“妈妈,雨什么时候停啊?”   林薇之前听人说过,台风天大雨连下几天都有可能,她心里也拿不准雨什么时候能停。但她想了想说:“已经下了一上午,应该快停了,你要不要跟弟弟一起睡一觉?说不定等你醒了雨就停了。”   在房间里干坐着的确无聊,而且明明也有点困了,便打了个哈欠说:“那好吧,妈妈你要一起睡吗?”   林薇嗯了声说:“你先睡,妈妈待会再睡。”   明明哦了声,身体下滑,很快躺平进入了梦乡。   林薇却睡不着,干坐一会后翻身下床,又走到了窗户边,看着雾茫茫的窗户,陷入思考中。   台风刚来的时候,她的确有些害怕,特别是当她发现自己看不到外面怎么样了的时候,心里很没底。   但现在,看着面前有震动,却并未碎裂的窗户玻璃,林薇渐渐冷静下来。   每一个军港选址都是有讲究的,部队也会有应对台风的措施,如果台风在这里登陆,他们肯定会紧急疏散人群。   像这次只是提前告知有台风,让大家不要出门,就说明台风不在这里登陆,所以外面虽然风雨交加,但只要躲在屋子里就不会有事。   所以,原着中她肯定不是因为台风事故死的。   她会死,要么是因为某些事,冒着暴雨出门了,要么是在家磕了碰了。   前者想躲过很简单,她只要像今天这样老实待在家里就好。后者,她只能小心再小心,实在不行,大不了她提前准备好吃的喝的,那一天就躺在床上,哪都不去了!   总不至于喝水被噎死吧?   外面依旧风雨交加,而林薇却在想清楚一些事后,终于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38章 雨后   到下午三四点, 风渐渐停了,雨则还在下,但从瓢泼大雨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薇推开门出去, 看到院子里一盘狼藉,落叶沙石满地,她甚至看到了一条不知道从哪吹来的毛巾,因为在泥土里滚过,上面沾满泥沙, 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   原本固定在厨房墙壁上的水龙头, 也被吹得松了些, 厨房上面晾衣服的绳子也被吹断了, 沿着棍子一直落到厨房窗户上方。   最惨的还是林薇之前种的葱蒜, 叶子被吹得东倒西歪。不过葱蒜生命力顽强, 只要根系没被吹出来就能继续长。林薇就没管它,雨停后只将毛巾捡起来,搭到围墙上, 要是有人来找就还给对方,没人来找就算了, 过几天直接扔掉。   其他的落叶啊, 沙石啊,林薇也没管,地面太湿, 不好扫。而且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场雨,万一她前脚把院子打扫干净,后脚又一阵飞沙走石, 那她白做工了。   她倒是去看了眼晾衣绳, 扯了下看长度够, 就直接扯着绳子打了个结,打算先将就着用。   打完结,林薇走到楼顶边缘,弯腰顺着旁边马路往家属区里面看去。   雨过天晴,那些在家的军嫂都出来了,有人可能在家里忙活,但也有人站到了路边,跟邻居交谈着。   林薇就听到有个大嗓门的军嫂说:“我早上刚洗的床单被套,下雨的时候没来得及收,被雨一淋全完了,又得重洗!”   “你顶多重洗床单,我家屋顶有片瓦坏了,老早就说让他换,结果总说没时间,一拖再拖,现在好了,小孩睡的屋子成了水塘,别说床单被套,棉絮家具全泡坏了!”   “全泡坏了可不得了,那你们不得都换新的?”   那人声音低下来:“等太阳出来晒晒看能不能用吧,不能用就只能换了。”   “多晒晒,晒晒就好了。”   听着她们的对话,林薇不由庆幸随军前宗绍翻修过房屋,把坏的瓦片,窗户上的玻璃全换了。不然就今天这大风大雨,她家也得被淹。   林薇正想着,就听到了明明的叫喊声:“妈妈!我们家要被淹了!”   林薇吓了一跳,忙走到靠近院子这一边,从上往下看过去问:“哪里淹了?”   站在门口的明明往前一指,大声说:“水都要到我们家了!”   林薇顺着明明指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涨潮后海岸线的确往岸上推了几米旧shigG独伽,但沙滩大半还在,而且从沙滩到他们家,还有几米的绿化带。   只是明明听完她的解释后,依然十分忧虑:“万一它再往上涨,我们家不就要被淹了?”   林薇说:“雨停了,水就不会再涨了,所以你放心,咱们家肯定不会被淹。”   明明恍然大悟,然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老天爷保佑,不要再下雨,不然我们家要淹啦!”   林薇:“……”   ……   本来宗绍今天轮值,但他跟周建海换了班,再加上来了台风担心林薇和两个孩子,所以他下午回来得比平时要早几分钟。   不过到家后,宗绍发现林薇状态还好,不像是被吓到了。   林薇正在盛面,因为白天一直在下暴雨,她中午就没到厨房来,雨停后打开厨房,煤炉早就灭了。她懒得再生炉子,只烧土灶煮了锅面条。   抬头是看到宗绍盯着自己瞧,林薇还以为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用手背碰了碰脸颊,什么都没摸到,便问了出来。   “没有。”宗绍立刻摇头。   林薇问:“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宗绍伸手接过她盛好的面条,低声问:“台风来的时候怕不怕?”   “刚开始有点怕,后来又觉得还好。”林薇盛出最后一碗面条,跟宗绍一起端着去饭厅,进门时看到里面黑乎乎的,她想起来说,“对了,家属区的电线好像被吹断了,今晚没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今天应该不会安排人修,看明天天气怎么样吧,不下雨会有人来修。”宗绍放下碗,走到斗柜前翻出根蜡烛,用火柴点燃后返回饭桌前,滴两根蜡烛油到桌面上黏住蜡烛。   正好俩孩子洗完手走进来,看到桌上的蜡烛,明明惊讶问:“为什么点蜡烛啊?不是可以拉灯泡吗?”   说着走到门口,伸手拉了拉电灯线,抬头看去,没亮。   “爸爸妈妈,我们家灯泡坏啦?”   “没坏,其他地方电线断了,家里没电。”林薇说完,招呼明明坐下吃面。   明明哦了声,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又问:“为什么电线坏了,就没有电?是停电了吗?”   林薇说:“电线坏了,我们家这一片就会停电。”   “那电线什么时候能好啊?”   “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   “那……”   不得不说,明明问题是真的多,林薇后来招架不住,只好祭出食不言寝不语大招。   但大招没什么用,并让明明产生了新的疑问:“妈妈,食不言寝不语是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就是,吃饭,睡觉,都不许说话。”   “可是我睡觉本来就不说话啊,妈妈你睡觉会说话吗?”又转头去问瑞瑞,“弟弟你睡觉会说话吗?”   瑞瑞摇头:“不说话。”   林薇敲了敲桌面,强调:“重点是这吗?重点是让你吃饭别说话。”   明明又问:“为什么我不能说话?妈妈你不是也在说话吗?”   “所以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能再说话了。”   “那好吧。”明明应了声,埋头开始吃面条。   饭桌上终于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见宗绍吃完面条,林薇想到没有电就说:“你吃完先洗澡吧,免得弄太晚。”   一听林薇说话,明明就嚷嚷了起来:“妈妈你说话了哦!”   林薇说:“我这是正经事,是必须要说的话。”   “那我呢?”明明问。   林薇用手指敲了下他的脑门说:“你说呢?小话痨。”   虽然明明年纪小,但已经知道了话痨是什么意思,顿时撅起嘴巴:“我才不是小话痨!我说的话,也特别特别重要!”   “然后呢?”   “所以妈妈你要向我道歉!不然以后我再也不要跟你说特别特别重要的话了!”明明说完,傲娇地撇过了头。   林薇忍笑:“行啊,我等着呢。”   明明听后没有回答,只重重地哼了一声,以表明自己态度坚决。   于是等宗绍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媳妇跟大儿子冷战了,两人之间,不,主要是明明,不肯跟林薇说话了。   把俩孩子叫进浴室,剥光赶到澡盆后,宗绍走出来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看明明好像在跟你闹脾气?”   林薇就把刚才的事给说了,越说心里越觉得好笑:“你说这孩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不用管他,明天他就会忘了。”   “明天他没忘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是他妈,他每天吃我做的饭,喝我煮的水,难道还能一直不理我?这事你不用管了,”林薇摆了摆手,问,“煤炉上烧水没?我今天淋了一身雨,晚上想洗个头。”   宗绍点头,又问:“你怎么淋了一身雨?”   “我关完窗户想起来阳台上养的那盆花还没搬进来,出去搬花的时候淋了雨。”林薇说完见宗绍皱着眉,笑了笑说,“就淋了一会,我搬完花就洗了个澡,头发也擦干了,身体没事。”   宗绍没多念叨,只说:“下次再碰上这样的情况,别管花了,身体要紧。”   林薇点头:“明白,你快去给他们洗澡吧,放他们两个在浴室里还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   宗绍嗯了声,转身去浴室给两个孩子洗澡。   在石城的时候,俩孩子洗澡总得半小时到一小时,倒不是他们洗得多细致,而是光顾着玩去了,催他们起来还要闹脾气。   但上岛后宗绍管着,他们想玩也不敢,通常十到十五分钟能出来。   今天宗绍催得更紧一点,还上手给俩孩子搓了背,刚到五分钟,就把他们给叫起来了,各自擦干身体,给他们套上衣服短裤赶出去。   俩孩子出去后,宗绍把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   平时脏衣服他都是洗完澡就顺手洗了,但今天天气不好,晚上可能下雨,他就没管,只捡到一起放着。   收拾好浴室后,宗绍去了趟厨房,把热水提进来,顺便接了桶冷水,用来兑着洗澡。   宗绍做这些的时候,林薇也收拾衣服下来了。   她把衣服装进布袋里,挂到浴室门后面,转身接过宗绍手里的水瓢说:“我自己来吧,你快上楼休息去。”   宗绍却没走,说:“我在这陪你吧。”   林薇动作停住,抬眼看他。   宗绍轻咳一声,解释说:“停电,楼下太黑。我去外面等你,有事你喊一声。”说完就绕开林薇去了客厅坐着。   ……   宗绍说楼下太黑,其实不然,至少楼下还有蜡烛照明,楼上才是真正的乌漆嘛黑,可能是想着天黑好睡觉,俩孩子上楼后没人帮他们点蜡烛。   但时间太早了,两个孩子睡不着,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黑暗中,瑞瑞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明,轻声问:“哥哥你以后真的不跟妈妈说话了吗?”   明明态度坚决:“妈妈不跟我道歉,我就不要跟她说话了。”   瑞瑞哦了声,有些不解:“你为什么生妈妈的气呀?”   “你没听到吗?”因为激动,明明翻身坐起来,“妈妈说我小话痨,废话多的人才是话痨!妈妈这么说,非常非常不尊重我!”   瑞瑞又哦了声,问:“什么是废话?”   明明不敢置信:“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瑞瑞:“……”他又不是小话痨,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明明趴到弟弟身边,解释说:“废话就是不重要的话,但我说的话都非常非常重要,才不是废话!明白了吗?”   明白了。   但……瑞瑞吐槽说:“哥哥你重要的话好多。”   明明不觉得这是吐槽,一本正经地说:“我每句话都非常非常重要!所以妈妈说我是小话痨,我很生气!她不跟我道歉,我就不跟她说话!”   瑞瑞继续哦:“如果妈妈一直不跟你道歉呢?”   明明大声说:“那我就再也不要跟妈妈讲话了!”   “如果妈妈伤心了怎么办?”   明明愣住:“伤心?”   “对啊,如果哥哥以后都不跟我说话,我肯定会伤心的。”瑞瑞翻过身,抬手枕在脑后说,“哥哥不理妈妈,妈妈肯定也会伤心,说不定会哭哦。”   明明脸颊贴着手臂趴在床上,顺着弟弟说的想了想,问:“妈妈哭过吗?”   瑞瑞比明明还小几分钟,哥哥不知道的事,他当弟弟的哪会知道,便摇了摇头:“不知道。”   明明又问:“那妈妈哭起来会怎么样?”   瑞瑞说:“肯定很伤心,以前王小菲的妈妈哭,外婆就说她特别伤心。”   明明觉得弟弟的话怪怪的,伤心了才会哭,那应该是哭比伤心厉害啊,为什么哭着哭着,又变成伤心了呢?   搞不懂。   但他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他不想看到妈妈哭,也不想妈妈伤心,便说:“如果明天不说我是小话痨,我就跟她说话。”   瑞瑞也觉得哥哥的话怪怪的,如果他不跟妈妈说话,妈妈怎么会说他是小话痨?如果他还是小话痨,又怎么不跟妈妈说话?   搞不懂。   但一觉醒来旧shigG独伽后,兄弟俩就顾不上这些搞不懂的问题了,因为妈妈,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生病   林薇真没想到自己会生病。   外人看她瘦, 就常先入为主觉得她身体不好,实际上她才是三兄妹中最少生病的,上次感冒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   去年冬天兄弟俩连着生病, 她妈都被传染病了几天,就她,连鼻塞都没有。   开春那会她也淋过一场雨,出门时见是晴天就没带伞,结果回家半道上下起了雨, 当时周边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也不好意思去敲别人家门, 连跑了两条街才找到一栋带屋檐的房子躲着。   虽然那会已经换春装, 但下雨温度降得很快, 林薇穿得不够厚, 还被淋湿了,躲在屋檐下冻得打哆嗦。   回去时她还以为自己会感冒,但一碗姜汤下肚, 第二天仅有点鼻塞,并没有头晕发烧的症状。   因此虽然淋了雨, 但林薇真没想到自己会病倒, 明明白天她还不觉得……好吧,淋过雨后她鼻子是有点堵,但她也连喝了好几杯热水啊。   更何况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她又身处更炎热的南方海岛,再加上淋雨后她迅速擦干了身体,擦洗了身体, 总不该连开春那会都不如吧。   结果还真不如。   林薇躺在床上, 头晕眼花地看着面前给她套衣服的宗绍, 有气无力地说:“你别管我了,正事要紧,你给我倒杯热水,我喝了躺会就好了。”   “发烧不能拖,我带你去医院。”宗绍低着头,一颗一颗地给她扣扣子。   林薇皱着眉问:“那你不去营里了?”   “我先送你去医院,再去营里请个假。”宗绍给她扣完扣子说,“你休息一会,我去叫明明和瑞瑞。”   隔壁兄弟俩睡得正香,被推行的时候明明有点烦躁,语气凶巴巴的:“谁啊!”   “你老子。”   宗绍说着,继续拍俩孩子:“赶紧起来。”   瑞瑞睁开眼,看到是爸爸,揉了揉眼睛,声音含糊问:“爸爸你干嘛?”   宗绍说:“快点起床,你们妈妈生病了,我带她去医院,顺便送你们去小石头家里。”   因为崖县卫生院规模小,科室不全,医生水平也不够,而军区医院接收病患不分军人和普通人,所以随着军区医院成立,名声渐大,周边公社大队里的人生病后会优先选择这里。   也因此,军区医院来往的人总是很多,成分也比较杂。   宗绍要照顾林薇,到医院后肯定分不出太多心神在两个孩子身上,他也不放心把他们两个留在家里,送他们去的周家,托陈八妹帮忙照顾是很好的选择。   得知妈妈生病,瑞瑞立刻清醒了,问:“妈妈怎么生病了?”   宗绍说:“妈妈昨天淋了雨,发烧了。”   明明也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但他没听到爸爸和弟弟前面的话,只听了个尾巴,便问:“谁发烧了?”   “妈妈发烧了!”瑞瑞立刻回答,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去隔壁看林薇。   瑞瑞下床后,明明也连忙跟上。   主卧次卧门靠着门,当两扇门都被打开,房屋之间可以说是通的,因此不但隔壁的对话林薇听得一清二楚,两个孩子的脚步声她也听在耳中。   她睁开眼睛,朝门口露出笑容:“明明瑞瑞起来了?”   “爸爸叫我们起来的。”瑞瑞说着走到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林薇抿起嘴唇,“妈妈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不等林薇回答,明明就说:“肯定难受,我生病的时候就特别难受。”   林薇笑着说:“还好,看到你们妈妈就不难受了。”   瑞瑞皱着小脸说:“妈妈骗人,生病了要吃药,吃药才不难受。”   明明不赞同弟弟的观点,说:“吃药也难受,病好了才不难受。”   虽然他上次生病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但当时喝的药有多苦,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想到这里,明明看着妈妈的眼神里不由带上同情:“妈妈你要乖乖喝药,快点好起来哦,还有昨天的事,虽然妈妈没有跟我道歉,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林薇闻言心里是既欣慰,又哭笑不得,欣慰在于儿子懂事,知道心疼自己,哭笑不得在于,小家伙还挺记仇。   还原谅她了。   林薇假装遗憾说:“这样啊,本来妈妈还想跟你道歉呢,但既然明明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明明瞪大眼睛:“?!!”还可以这样?   ……   宗绍背着媳妇,带着俩孩子到周家时,周建海正蹲在门口刷牙,他们家没浴室,洗脸刷牙都是在外面。   看见他们这阵仗,周建海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口都顾不上漱,带着一嘴泡沫走过来问:“你媳妇怎么了?”   林薇把脸埋在宗绍背上,没脸回答。   本来宗绍是打算抱着她去医院的,但她觉得如果自己真被抱着从家属区到医院,别人看到免不得要说嘴。   而且她只是发烧,虽然浑身酸软,但又没昏迷不醒,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坚持走到医院,就没答应。但宗绍也没答应让她自己走,最终两人一商量,就折中改成背着了。   林薇不好意思回答,宗绍却不觉得有什么,说:“薇薇发烧了,我带她去医院,能不能麻烦陈同志帮忙照顾明明和瑞瑞半天,等薇薇好点我回来接他们。”   周建海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你媳妇烧得严不严重?”   “摸着挺烫,具体怎么样得去医院看了才知道。”宗绍说完又对明明瑞瑞说,“你们在周叔叔家乖一点,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明明瑞瑞齐声说:“知道,爸爸你要照顾好妈妈哦。”   其实兄弟俩都想跟着去医院,但爸爸说带着他们,就没办法照顾好妈妈,他们只好留在家里。   宗绍嗯了声,又对周建海说:“走了。”   “行,”周建海点头,看他转身又想起来,“是不是要帮你请个假?”   宗绍脚步一顿说:“那你帮我跟老钟说一声,我先把薇薇送到医院,安顿好了再去营里打个报告。”   “成。”   周建海应道,看着宗绍背着林薇出了院子,快速用水漱了两下口,抹掉嘴边泡沫笑着对俩孩子说:“你们早饭吃了吗?”   瑞瑞摇头:“我们牙都没刷。”   “你们这么小就开始刷牙了?”周建海惊讶问。   明明更惊讶:“叔叔你跟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不刷牙吗?”眼神里透着小嫌弃。   周建海噎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真不刷牙,就是小石头,这年纪也不怎么刷牙。但他想想还是没把儿子暴露出来,否则被小伙伴嫌弃就不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儿子刷牙这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得跟媳妇说说。   周建海很快调整过来,继续笑着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家锁了,现在进不去,刷牙这事估计得等你们爸妈回来再说,你们先进屋坐,我去楼上叫小石头下来。”   明明乐得不刷牙,一口答应:“好的。”   把两个孩子领到客厅坐下后,周建海从斗柜里翻出一盒饼干,每人分了一块,自己则上楼去叫儿子。   但走到次卧门口后,周建海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选择了敲门。   周家格局跟宗家差不多,楼上也是两个房间,本来小石头一个人住次卧,但陈八妹来了后,家里没别的房间,周建海就让她带着儿子睡了。   反正小石头年纪小,跟人一起睡没关系,等过两年他再大点,陈八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只是这么一来,周建海进儿子房间就不那么方便了,虽然是表兄妹,但异性之间还是得保持点距离。   扣扣扣。   三声结束,里面传来陈八妹的声音:“来了。”   很快,次卧的门被打开,看到门外的是周建海,陈八妹神色略有些惊讶:“表哥你有什么事吗?”   周建海说:“是这样的,老宗媳妇病了,他送媳妇去医院……”   得知林薇病了,陈八妹脸色一变问:“薇薇姐生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说是发烧了,严不严重现在不知道,老宗已经带他媳妇去医院了,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时间照顾明明瑞瑞两兄弟,就把他们送到咱们家来了,问你能不能帮忙照顾半天到一天。”周建海言简意赅地说。   陈八妹听后毫不犹豫点头:“没问题,我一定会照顾好明明和瑞瑞的!”   周建海点头,往屋里看了眼说:“小石头还没醒?明明瑞瑞他们在楼下等他。”   听出周建海的意思,陈八妹问:“那我把小石头叫醒?”   “叫醒吧。”周建海说。   陈八妹便转身进了房间,叫小石头起床。   周建海站在门口等着的时候,邓湘云从主卧出来了。   邓湘云八点半才上班,因此虽然周建海起床时她也跟着醒了,但没一会就又眯了过去。只是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而且她听到了“老宗”“生病”之类的字眼,人就渐渐旧shigG独伽清醒了,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建海没瞒着,把刚才跟陈八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邓湘云起先有些担心,等听说宗绍已经送林薇去医院才稍稍松了口气,问:“那明明瑞瑞他们呢?”   “在楼下坐着。”周建海说着后仰往次卧看了眼,里面小石头还在犯懒,便大声说,“明明瑞瑞还在楼下等你,你再不起来他们就要回去了。”   听到小伙伴的名字,小石头立刻清醒了,侧头看向门口问:“明明和瑞瑞来了?”   周建海说:“对啊,他们在楼下等你很久了。”   小石头翻身起来,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哒哒踩着楼梯下楼,嘴上还不忘喊着:“明明瑞瑞!”   明明还在小口咬着桃酥,听到声音抬起头喊:“小石头!”   瑞瑞也跟着抬起头,但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小石头跳下最后一阶楼梯,朝他们跑过来。   “明明瑞瑞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我家了?”跑到两人面前站定后,小石头一脸兴奋地问,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早见到两个小伙伴。   但瑞瑞没有这么兴奋,他说:“妈妈生病了,爸爸照顾不了我们,就把我们送到你家来了。”   小石头傻眼了,小脸皱巴起来:“那薇薇阿姨不是很可怜?生病要吃好苦好苦的药。”   明明点头:“妈妈好可怜,她都走不动路了,爸爸背着她去医院的。”   从楼上下来的邓湘云脚步一顿,问周建海:“薇薇病得这么严重?”   周建海当时都没看到林薇正脸,哪知道她病得有没有这么严重,但他回忆了下宗绍当时的神情,迟疑说:“应该没这么严重吧,我看老宗表情还好。”   邓湘云说:“我待会跟你一起去医院,去看看薇薇怎么样了。”   “那你不吃早饭了?”   邓湘云走到门口,拿起旁边斗柜上放着的牙刷和搪瓷杯,边往外走边说:“拿两块饼干垫垫肚子吧。”   ……   “三十八度五,还行,烧得不算厉害。”   医生举着水银温度计,看着上面刻度说:“我给她开两片退烧药,先喂她吃吃看,要是中午能退烧,带她回去休息就行。”   察觉到医生话里的意思,宗绍问:“可能存在烧退不了的情况?”   见宗绍眉头紧皱,医生笑道:“虽然存在那种情况,但你放心,绝大多数低烧患者吃完退烧药都能退烧。”   宗绍沉吟片刻后问:“打针的话,烧退得会不会快点?”   “一般来说,打针退烧会比吃药快,但说实话,像林同志这种情况,依靠自身免疫力,不吃药,回去裹上被子发发汗,休息两天也就好了,没必要打针。”   医生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的林薇,继续说:“林同志是军属,开退烧药的话费用能直接报销,但打针就贵了,扣掉报销部分,费用也算不上便宜。”   正常来说,城里户口有工作的才给报销医疗费,但军人家属情况特殊,所以她暂时虽然没上班,看病也能报销。   但报销都是有额度的,像普通中药、退烧药、止咳糖浆等价格便宜的,费用基本都能报下来,不用患者出一分钱。但吊水费用就比较高了,能报一半都是多的,就得自己掏一部分钱。   这里虽然是军区医院,但军人体格强壮,很少感冒,至于军属人数跟周边公社大队社员比起来,人数太少,因此来看感冒这种小病的大多是普通人。   而普通人看病,都是以省钱为主,能喝水痊愈,他们绝不吃药,能吃药痊愈,他们绝不会选择打针吊水。   医生这么说,也算是职业习惯。   宗绍转头看向林薇,出门前她信誓旦旦说能从家里走到医院,结果走到半道,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脸蛋也烧得通红。   他现在只希望林薇能快点退烧,没多考虑便说:“吊水吧。”   家属要求,医生也不好强求,开单子让护士先给林薇做皮试。做完皮试等了一会,确定林薇不过敏,才安排护士给她打针。   于是当邓湘云通过同事指路照过来时,就看到林薇已经挂上水了,急忙问:“薇薇病得这么严重?”   听到声音,宗绍转头往病房门口看去,起身问:“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见宗绍表情平静,邓湘云冷静下来说:“我听阿海说薇薇生病了,你送她来医院看病,心里放心不下,就早点过来看看。”又问林薇烧到多少度。   “三十八度五。”   邓湘云面露诧异:“那她怎么还挂水了?”   宗绍言简意赅:“打针退烧快。”   “我说呢!”邓湘云恍然大悟,又问,“你今天不用去营里?”   宗绍说:“我待会去打个申请,请两天假。”   邓湘云连忙说:“那你快去吧,先请假再说,免得误了事,薇薇这里我帮你照顾着。”   “在这照顾薇薇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邓湘云看了眼手表说:“现在才六点二十,到八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不会耽误的,倒是你,赶紧去请假吧。”   宗绍起身说:“那麻烦你了,我会尽快回来。”   “客气。”邓湘云笑,看着宗绍走出病房,才转身在病床旁坐下。   ……   打针退烧的确更快,七点不到,林薇的身体温度就恢复了正常,人也睡饱睁开了眼睛,只是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嗓子不是很舒服。   因此打完针后,林薇就跟宗绍回去了。   不过回去时没空着手,医生给开了两版感冒药,让她坚持吃三天,还嘱咐让让她这几天多喝水多休息,别太劳累。   宗绍一一应了,回去时还说要背林薇。   这次林薇坚决不肯答应,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她只是感冒了又不是腿瘸了,在外面背来背去,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40章 比较   家属区里没有秘密, 当天晚上,宗绍背着发烧的林薇去医院,还为此请了两天假的消息就传遍了。   对此有人羡慕, 觉得宗绍重情义,对媳妇好,林薇有福气。   但也有觉得宗绍小题大做的,说不就是感冒吗?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去医院?还为此特意请了两天假,没出息。   高秀莲就是觉得宗绍大题小做的那一个。   只是自从上次周建海找上门, 赵峰冲她大发雷霆后, 她现在不太敢正面刚林薇邓湘云她们, 只敢背地里跟人说嘴几句。   但说嘴也总不痛快, 至于原因, 主要是高秀莲人缘不好。   林薇来随军前, 高秀莲虽然人缘不好,但也有李琴总捧着她。王芳丽虽然不像李琴那么捧她,但也不会轻易跟她唱反调。   自从跟林薇吵那一次后, 李琴就不往高秀莲家里来了,王芳丽倒是来过几次, 但她总觉得王芳丽话里藏着嘲讽, 两人发生过几次小口角。   王芳丽这人虽然喜欢说三道四,但她又不犯贱,跟高秀莲说不痛快, 就不怎么找她了。高秀莲在家无聊,就只能去找相熟,但关系没那么好, 或者说没那么捧她的军嫂玩。   虽然高秀莲这人说话不太中听, 还总想有人捧着她, 但跟她凑到一起的人也没想找知心好友,就是凑一起聊天,要求就没那么高。   反正捧着她是不可能的,要是她说话不中听,想怼就怼,想不搭理就不搭理,自己又不欠她的,没必要委屈自己。   而上次林薇和高秀莲吵架,坐在她家院子里的就是这些人。   关系说不上差,但也算不上好。   因此当高秀莲高谈阔论,说宗绍这么做没出息的时候,就有军嫂站出来跟她唱反调:“要是二十四岁的副营长都叫没出息,那我可太希望我家那位没出息了!对了,赵副团长二十四岁的时候,什么级别来着?”   赵峰今年三十四,升任副团已经两年,在同龄人中,他绝对算得上事业有成,但放眼整个基地,他也绝对算不上年轻有为。   都说军人三十一道坎,三十岁之前能升上副团,自然前途无量,但要是升不上去,那就不好说了。别看赵峰现在已经是副团长,但到转业年纪前,他能不能当上团长,还真未必。   相反宗绍级别虽然低些,但只他这年纪升上副营一点,就比赵峰强。   要知道,赵峰在宗绍这年纪,还只是副连。   更别提宗绍这两天比武都拿了个人第一,听说不止他们团领导,就连师里领导都很重视他。   就这样,高秀莲还敢评价宗绍没出息,实在惹人发笑。   但高秀莲不懂这些。   在她看来,虽然赵峰二十四岁时级别不如宗绍,但他现在级别就是比宗绍高啊!   再说了,她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句话还是知道的,就算宗绍二十四岁升上了副营,到他三十四岁,能不能当上副团长还不一定呢!   至于领导器重,在高秀莲看来都是虚的,照他这么行事,迟早会让领导对他失望。   想到这里高秀莲说:“我说的是宗绍的旧shigG独伽行为,他一个当兵的,说请假就请假,就他这种态度,他们领导能高兴?那个林薇也是够娇气的,不就是感冒吗,还非得要男人请假回来照顾,一点都不知事。”   “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也是人,他们也有家庭,有自己的生活,媳妇生病,他不耽误正事,请两天假照顾怎么了?”   那名军嫂连声问完,不等高秀莲回答就转向其他军嫂继续问:“你们扪心自问,当你们生病的时候,你们是希望丈夫放下工作照顾你们,还是不闻不问让你们自生自灭?反正我话撂这,要我男人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敢对我不闻不问,我才不跟他过日子!”   虽然在座的军嫂中,绝大多数人在决定嫁给当兵的之前,就做好了那人顾不了家的准备。但那是没办法的时候,像这次林薇生病,宗绍一不用上战场,二不用出任务,三营里也没有要紧事,他请假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见大家纷纷点头,那名军嫂才又看向高秀莲,说:“这有的人啊,也不知道是真把自己看这么低,还是因为嫉妒,别人夫妻日子过得好好的,非得出来发表意见,说这不该那不该,却不知道自己话里那酸气都冲天了!”   如果因为赵峰的警告,高秀莲当时肯定要冲上去跟人打一架。但没有如果,为了不被送回老家,她能做的只有拂袖离场。   那次之后,高秀莲连着几天没有出门。   而等她缓过来,再去找那些塑料朋友聊天时,就发现每当她再提起这件事,其他人语气里总免不了嘲讽,话里话外说嫉妒林薇,可把她气坏了!   她就不明白了,林薇有什么可值得她嫉妒的?   比男人,她丈夫是副团长,宗绍只是个副营长,是她赢。   比孩子,她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林薇只有两个儿子,也是她赢。   比工作,虽然她暂时没有工作,但林薇之前的工作被她给搅和黄了,算打平啊不对!她有工作了!   ……   高秀莲暗搓搓跟人说林薇坏话,被屡次打脸的时候,林薇正在专心养身体。   说来也奇怪,她以前身体好得像头牛,从小到大生病次数屈指可数,开春淋雨都没怎么样。如今炎炎夏日,却被一场雨给送进了医院。   虽然她当天就退了烧,但鼻塞却拖了近半个月才好,以至于原定的游泳课(宗老师授课)一推再推。   而且鼻塞好了之后,林薇总觉得自己精神不济,身体比之前差了许多。为此她还特意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显示一切都好才放心。   听说这件事后,刘丹劝道:“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几年不生一次病,可不得好好养养,你放宽心,好吃好喝的,过两个月就没事了。”   “我们老家有个说法,小病不得得大病,我看你就是之前一直不生病,这次病了才觉得哪都不得劲。”杨怡说道。   赵丽疑惑:“这话……是这意思?”   “就算意思有差,道理总是这个道理,而且薇薇不做了检查吗?医生都说她没事,难道还能有错?”   赵丽想那倒也是,就不说话了。   邓湘云也说:“我以前听医生说过,小病不断的人看着身体差,实际上免疫力比长期不生病的人还好,我们身体很多小毛病,都是靠免疫力去抵抗的。”   可能是检查过后心里踏实了,也可能真是病去如抽丝,继续将养半个月后,林薇总算是缓了过来。   等她缓过来后,时间也走到了九月下旬。   虽然崖州岛因为纬度低,四季变化不明显,但进入九月份后,温度也意思意思降了点,至少晚上睡觉没那么燥热了。   而就在气温变化之际,高秀莲被安排到了国营饭店上班,专管打饭。   说起来这事还是赵丽告诉林薇的,因为她家和赵家虽然就隔了条小路,算左右邻居,但因为之前的争吵,两家人基本不来往了,所以她没去关注高秀莲的近况。   而赵丽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得从国营饭店和其他单位的合作关系说起。   家属区外面很多都是小单位,职工人数最多的要数军区小学,也才二十多人,其他单位有七八名职工都算多的,有的单位甚至只有一两个人。   像这样的小单位,当然不可能请专人做饭,成本太高承担不起啊。但偏偏这些单位基本都属于服务行业,随时可能有顾客上门,给半小时到一小时吃饭时间还行,关门俩小时让她们回家做饭?那不可能。   但职工伙食问题得解决啊,总不能让人光干活不吃饭吧,于是就有单位找上了国营饭店,跟人商量从他们那订员工餐。   都是部队下属单位,不管是员工还是领导,都是老熟人了。再说上头对国营饭店虽然没什么业绩要求,但饭店领导自己是有追求的,供应员工餐这事,既能给饭店创收,又能更好地为大家服务,傻子才不答应。   于是,双方顺利达成合作。   其他单位一看这办法可行,也纷纷跟上,让国营饭店给单位职工供应午饭。   跟各单位合作前,国营饭店门脸就四五十平,进门是柜台,里面只摆了六张四人座的方桌。   达成合作后,国营饭店门脸一再扩张,现在的门脸一排三间,其中两间打通,里面修了一排打饭窗口,添了十六张方桌。   主营业务也分成了两大块,一块不变继续做小炒,另一块则跟职工食堂差不多,供应的是大锅饭,饭菜价格相较于小炒要稍微便宜点,又因为人手不够,职工食堂目前仍只接待合作单位职工,不对其他顾客开放。   但有了大锅饭,住家属区的谁还愿意当冤大头去吃小炒,虽然味道好点,可它价格也贵啊。   于是小炒这边的顾客只剩下那些来探亲的军人家属,他们住在招待所,没地方开火,又不能吃大锅饭,只能无奈选择小炒。   但这样问题也接踵而至,这两年常有军人往上反应,觉得国营饭店把顾客区分开的做法很不人性化。   国营饭店内部矛盾也不少。   不管哪个行当都有鄙视链,厨师这行也是,大饭店的看不上小饭店的,小饭店的看不起做大锅饭的。   所以当初国营饭店要搞大锅饭,大厨心里不大愿意,领导就安排了二把手去做,结果就做起来了。   因为大锅饭生意好,饭店领导就把二把手提成了专管这块的大厨。但他又觉得做饭点的,小炒才是根本,所以小炒这边大厨也没撤,于是就形成了两头大的局面。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国营饭店有两位大厨,后厨能安宁?   当然不能,他们一个觉得觉得你一管大锅饭的,以前给我配菜我都嫌弃,技艺学精了吗就敢在我面前充大爷。一个觉得你厨艺好又怎么样?都没人愿意吃你做的菜了,你在我面前得意什么啊?   饭店领导是个擅长和稀泥的,几年下来后厨矛盾越来越大,连带着饭店员工都分成了两派,小炒这边因为人少,明显落了下风。   大锅饭那边的人心里也不痛快,因为饭店领导总想把小炒做起来,总偏着那边的人,就显得他们像是后娘养的。老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时间长了,他们心里难免有怨言。   在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的双重挤压下,饭店领导终于扛不住了,决定改制,撤掉小炒,全部做大锅饭。大锅饭这边顾客也不再局限于合作单位员工,有钱有票就能去吃。   换言之,国营饭店现在就剩下个名头在,本质上已经变成基地食堂。   改制后国营饭店顾客群体增加,现有人员不够,所以新增了两个岗位,由军属安置办安排军嫂入职。   而高秀莲就是这种情况下,被安排进的国营饭店。   至于赵丽,因为供销社和国营饭店的合作关系,她午饭一直是在国营饭店吃。因此高秀莲去国营饭店上班第一天,她就看到人了。   对此赵丽十分不平,她觉得要不是高秀莲因为嫉妒,在背后耍阴招,林薇早就去军区医院上班了。结果现在林薇工作还没下来,高秀莲却有了新工作,实在让人生气。   林薇心态倒是很平和,本来军属安置办给军嫂安排工作,在用人单位没有特殊要求的情况下,最先考虑的就是随军年限。   国营饭店窗口打饭的工作,一不用收钱算账,二不用写字记菜名,就是纯体力活,招工时当然不会有特殊要求。   虽然高秀莲这人名声不大好,但她也没犯重大错误,履历干净,成分清白,随军时间也早,工作落她头上再正常不过。   当然更重要的是,高秀莲这工作看着体面轻松,每天动动手腕就行了,实际上真不是什么轻松工作。   国营饭店现在供应三餐,窗口又不像后厨需要大量准备时间,不得不安排员工两班倒。窗口打饭基本只忙三餐前后两旧shigG独伽三个小时,其他时间没必要在国营饭店守着,所以他们是从早上五点上到八点,中午十一点上到下午两点,傍晚五点继续上到八点。   时间上看着好像挺自由,上午下午都有休息时间,但要知道早上五点上班,就意味着四点多得起来,晚上八点下班,回家可能忙到十一二点,晚上能睡六个小时都算多的。   而且为了避免提高工作效率,打饭窗口是没有座位的,想想一个人,晚上睡得少,三餐期间一站几个小时,回去后除了倒头就睡,她还能有心思干别的吗?   因此,在林薇看来,窗口打饭这工作看似自由,上班时间只有九个小时,实际上一旦干了这工作,就等于从此没有了自己的私人时间。   事实也的确如此。   林薇和高秀莲虽然不怎么来往,但两家毕竟左右住着,而且她们之前都没有工作,时间自由,进出难免会遇上。而每回碰上,高秀莲都少不得瞪她一眼,再说两句酸话。   虽然在打嘴仗这一块,林薇没输过,但她又不是属斗鸡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败坏心情。   不过自从高秀莲去了国营饭店上班,林薇出门就没再碰到过她。出门不用再吵架,林薇只觉得神清气爽,天都明亮了许多。   因此林薇觉得,高秀莲这工作能长长久久地干下去,最好。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图什么   事实证明, 有些人真的不能对她抱有过高的期待。   林薇前脚刚祈祷高秀莲这工作最好能长久干下去,后脚就从赵丽口中听说了她被人投诉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国营饭店的工作很累,高秀莲去上班后, 也如林薇所想的那样,没有了自己的私人生活。但高秀莲对这份工作挺满意,原因也很简单,这工作够体面。   在她老家,想进国营饭店起码得有初中以上学历, 虽然这里是部队, 而基地周边单位招工时, 会对军嫂放低要求, 但再怎么样, 这工作也比养鸡杀鱼强多了。   而且因为性格原因, 高秀莲随军后人缘一直不大好,这几个月风评尤其差,出去好些人都不爱搭理她。   但进了国营饭店后, 情况就不一样了,高秀莲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人缘在变好。   至于原因, 同样很简单。   虽然大锅饭都是按斤按两地称, 但手工秤,多一点少一点全在窗口打饭的人一念之间。   而那些来国营饭店吃饭的,谁不想让窗口多打点饭菜?就算真有那种不想占便宜的人, 肯定也不想吃亏。   既然如此,他们就算不想跟窗口工作人员搞好关系,至少也不会主动去得罪对方。   所以高秀莲这段时间出门, 见到的人不说都对她笑脸相迎, 至少说话也都客客气气的。这可是她随军到现在, 从未得到过的待遇。   而且高秀莲每次去上班,都需要从自家和宗家中间的小路穿过去。   每当这时候,高秀莲就会想起林薇,想起她被自己搅黄的工作,想起她现在还待业,想她学历高有文化又怎么样?还不是从生活到工作,方方面面都被自己压了一头?   可以说,进了国营饭店后,高秀莲才觉得自己没白来随军。   只是这有些人吧,手里有了点权利就容易飘,高秀莲就是其中典型。   进供销社前半个月,高秀莲还想着要干好这份工作,打饭的时候尽量保持公正,不多也不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见到的笑脸多了,高秀莲的想法就发生了改变。   见到那些跟她关系好的人时,她会觉得她们关系这么好,总得给人行个方便,就给人多打点饭菜。   见到那些跟她关系不好的人时,她会想你上次都那么得罪我了,还有脸来让我打饭?饭勺一抖,打的饭菜就缺斤少两了。   刚开始高秀莲不敢做得太明显,少也只是一点。但几次后不见有人找她麻烦,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打饭的份量一点点变少。   高秀莲这次被投诉,就是因为打饭缺斤少两这事。   “刚开始小江还没发现自己的饭菜分量部队,是跟她一桌的军嫂看到,问她怎么吃这么少,她就回了句‘不少啊,两样菜,米饭二两’。结果对方一听,就把饭盒推到了她面前,说她也是两样菜,二两米饭,”说到这赵丽顿住,卖关子问,“然后你猜怎么着?”   林薇捧场问:“怎么着了?”   赵丽身体前倾说:“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小江才发现她饭盒里光米饭,就比对方少了三分之一!更关键的是,对方早就打好饭,坐下都吃了四五分钟了。”   别觉得四五分钟短,这年头吃饭不讲究细嚼慢咽,碰上吃饭快的,四五分钟都能吃掉一半米饭了。   就算对方吃得再慢,吃掉十分之一米饭总没问题吧?   “然后她就把高秀莲给举报了?”林薇问。   赵丽摇头:“没,小江虽然生气,但刚开始没想过举报这事,只是拿着饭盒去找高秀莲理论。但高秀莲不承认,坚持自己打的饭没问题。然后小江就要求重新称重,结果高秀莲说,‘我每天打那么多饭,要是人人端走了再回来跟我说饭少了,那我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别说,赵丽模仿能力还挺强,林薇都不用努力回想,只通过她的表情语气,就能想到高秀莲说这话时的模样了。   林薇问:“然后呢?”   “小江当然不肯干啊!高秀莲这话,不明摆着是在说她吃了一部分,回来故意找茬吗?她当时就赌咒发誓了,说她打完饭后但凡吃了一口,都要遭天打雷劈。”   “然后高秀莲就承认了?”林薇继续问。   “怎么可能!”   赵丽一脸“你太天真了”的表情说:“高秀莲不但没承认,还说她在宣扬封建迷信,最后还是小李,就是最先发现小江分量有问题的军嫂,出面给小江作证,同桌其他人看到,也主动帮小江说话,高秀莲才无话可说,承认自己因为太忙,可能看错了分量,可以帮她重新称重,补上少的饭菜。”   赵丽啧了声:“你听听她这说辞,因为太忙,可能看错了分量,骗谁呢!小江刚被高秀莲冤枉,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给她作证,她真是百口莫辩,哪肯就这么算了,就要求见黄主任,也就是国营饭店主任。”怕林薇不认识人,她特意解释了一句,“黄主任出来后,当着他的面,小江才让其他窗口的人重新称重,你猜,她那份饭少了多少?”   林薇觉得,赵丽既然这么问了,缺的分量肯定不会太少,但应该也不会太多,要是二两米饭打成一两,小江不可能没发觉。   她想了想说:“少了半两?”   “诶你怎么知道的?”赵丽一脸惊讶,“难道你已经听人说了这事?”   林薇摇头说:“没有,我今天忙了一下午,除了宗绍孩子和八妹,就没见过你以外的人,也没听人说起过这件事。”   赵丽哦了声,歪话题问:“你今天忙什么了?”   “没忙什么,就抽空把门口的地翻了一下。”   第一次吃榴莲的时候,林薇扔了不少榴莲果核到门口空地里,想着万一有一颗果核发芽长出榴莲树,以后她就能躺着吃榴莲了。   但赵丽知道这件事后,跟她说直接扔土里没用,发芽概率低,如果她想种出榴莲,最好先把榴莲核洗干净,用清水泡一两天再种,因为泡软的果核更容易发芽。   赵丽还说榴莲树从种植到挂果,少说也要四五年时间,而如果果核是比较大的榴莲里的,需要的时间也会更久。   并劝林薇别费这心思,说她们都是随军来的崖州岛,能在这里待几年还不一定,说不定精心养了好几年,眼看要挂果,还没吃上一个就跟着丈夫调走了,不值当。   但林薇觉得,不管在这岛上待几年,能留下点属于自己的回忆总是好的。   于是她泡了几颗榴莲核,种到了门口空地。她运气不错,种下的榴莲核陆续都发了芽。   既然它们争气,除了之前种下的葱蒜,林薇就不打算再在这块地上种别的蔬菜了。   不过不种蔬菜,种点花花草草还是挺好的,正巧之前送了她两株鸳鸯茉莉的军撒见她花养得好,愿意分枝再送她几株花。   于是结束下午的课程后,林薇就把门口这块地重新翻了一遍,为分枝做准备。   赵丽闻言抬头往前面那块地看了眼:“别说,你这榴莲苗长得还挺好,不过你肿了这么多榴莲苗,等榴莲树长大,你们门口这点地不够用吧?”   “先这样种着吧,反正发了芽也不一定都能长成果树,等他们长大了,看情况再移植好了。”林薇说着笑起来,“要是有多的,我到时候分一棵果树给你要不要?”   “它都长成果树了,不用操心等着挂果就行,那我肯定要啊。”赵丽也跟着笑起来,又想起刚才的话题,问,“咱们刚旧shigG独伽才说到哪了?”   “小江的饭称过后少了半两。”   赵丽想起来了:“对,你说这高秀莲,也真是够黑心的,总共二两米饭,让她打成了一两半,就这她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看错了。”   “那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黄主任那人,哦对你可能不知道,他那人吧,好是好,就是喜欢和稀泥,证据确凿了还想着息事宁人,说补足分量,让高秀莲给小江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但小江被高秀莲那么污蔑,哪咽得下这口气,就说自己到国营饭店吃饭,图的就是便宜方便。要是打饭的都像高秀莲这样,随心意来,高兴就多打点,不高兴就少打点,那自己以后都不敢来国营饭店吃饭了,谁知道给她打的是多了还是少了?”   “当时饭店里吃饭的人,听了小江这番话都不肯干了,毕竟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遇到跟小江一样的情况。黄主任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就把高秀莲调到后厨洗菜去了。”   说起这事赵丽就忍不住发笑:“之前国营饭店不是招两个人吗?一个窗口打饭,一个后厨洗菜,因为赵副团长级别高点,军属安置办那边就把她给安排到窗口了。我听说她当时还跟人嘚瑟来着,让人好好干,争取早点从洗菜工升上来,结果她在窗口干了还没一个月,就被调到了后厨,两人工作调了过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林薇设想了下那场景,忍不住问:“她当时没闹?”   “她都差点引起公愤了,还有脸闹?”赵丽眉毛一竖,下一秒又舒展开,“要我说啊,她要是有脑子,最好是安分点,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否则事情闹大了,她不但换不回工作,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打饭缺斤少两这件事,往轻了说是办事马虎,往重了说可是思想问题。   虽然高秀莲被调回了后厨,但这事定性其实是前者,否则高秀莲逃不了一顿书面检讨,说不定履历上都得记一笔。   说白了还是黄主任想息事宁人,其他军嫂们想着都是街坊邻居,所以没赶尽杀绝的,才有的现在这局面。   但如果高秀莲非要闹,捅到部队,上面派人来调查,会怎么处理就不一定了。   林薇想了想说:“这事应该不会闹大。”   高秀莲这人飘归飘,但脑子还是有点的,可能当时气不过,过后冷静下来,应该能想到这些。而且就算高秀莲想不到,赵峰肯定能想到,他肯定不会放任她做出这种蠢事。   林薇想的,赵丽也能猜到,不无遗憾道:“我还以为能有热闹看呢。”   虽然没了新热闹,但高秀莲前脚跟人炫耀工作,让人努力升职,后脚就跟人调换了工作这事,也够赵丽乐一乐了。   事实上直到她从林薇家后门出去的时候,想起这事还哈哈笑出了声。   后院站着聊天的宗绍和周建海,看到赵丽走着路突然发笑,都有些莫名,还朝对方身上看了好几眼,只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有什么引人发笑的地方。   等赵丽走远后,周建海纳闷问:“她怎么了?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宗绍又不是赵丽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笑,随口说:“可能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不过到晚上睡觉前,宗绍还是问了林薇一句:“赵丽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   林薇起先没听明白,问:“怎么了?”   宗绍回答说:“傍晚她从咱家离开的时候,走着走着突然就笑了起来,可能是想到什么高兴事了。”   “哦,你说这事啊!”林薇恍然大悟,就把高秀莲的事,概括着跟宗绍复述了一遍。   宗绍听后半响无语:“……她图什么?”   如果说饭店是高秀莲自己开的,她这么说他还稍微能理解一点,无奸不商嘛。但国营饭店是公家的,高秀莲只是个上班的,省下的米饭带不回,更不会折成钱给她,被人发现了还会惹一身腥,她这么做图什么?   林薇回想了下赵丽的话,沉吟说:“好像小江前几天跟她发生了口角,估计是心里不痛快。”   宗绍:“……”行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42章 气死   在得知高秀莲打饭短斤少两, 引起众怒被调到后厨这事后,赵峰第一反应也是——她图什么?   她给国营饭店省了粮食,又带不回自己家啊呸!就算能带回自己家, 他们家难道缺这点粮食的吗?   他一个月工资津贴加起来近两百,除了寄给父母的生活费,大头都给了高秀莲。这笔钱拿出一半,都能让他们一家五口吃喝不愁,她这么做图什么?   高秀莲图什么?   当然是图让自己痛快啊!   江铃前几天才跟她吵了一架, 还好意思到她的窗口让她打饭, 不做点什么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但面对赵峰的质问, 高秀莲只哭着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当时排队的人太多了, 我看岔了才给她少打了饭!就像你刚才问的, 饭店又不是咱们家开的,省下的饭菜我也带不回来,我故意少给她打饭, 给她找茬的机会,我图什么?”   赵峰就是想不通, 才那么气愤, 但现在看高秀莲哭得厉害,他剩下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只沉着脸问:“你真不是故意少打饭?”   “真不是!天地良心, 我要是少给她打饭,就让我、让我不得好死!”高秀莲举起手发誓。   赵峰皱眉:“好好的你说这话干什么?”   “我就是委屈!你自己说说,我不就是少打了点饭吗?说清楚给她补上不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江铃倒好, 非要上纲上线, 说我打饭不公平,随自己心意来,不肯让我在窗口干。”高秀莲越说,越觉得江铃是故意整她。   她又不是第一天打饭缺斤少两了,之前的人都没说什么,就她,非要把事闹大,不就是记恨前两天的口角吗?   高秀莲继续哭诉:“我就不明白了,我们饭店好几个窗口打饭,我继续在那上班碍着她什么事了?她不信任我,去别的窗口打不就好了吗?可她非不,抓着我这一次错误,逼着我们黄主任把我调到了后厨。”   虽然赵峰觉得妻子是没做好工作,但听了她的哭诉,不免觉得江铃太上纲上线,沉着脸问:“因为她几句话,你们领导就把你调到后厨了?”   “当然不是!”高秀莲立刻否认,“你不知道那个江铃多精,她抓着我少打饭这事,撺掇了其他在我们饭店吃饭的人,让他们都来反对我,那些人也是,我平时还有给他们打多的时候呢,那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我打饭不公平?还有黄主任,我平时上班,多尽职尽责,他都看不到,只因为大家反对,就把我从窗口调到了后厨……”   听到这里,赵峰回来时因为听说高秀莲打饭缺斤少两被举报了,而积攒的怒气都消散了。但他也没多同情高秀莲,说:“做你们这个工作,最要紧的就是公道,别人给多少钱和票,就打多少饭和菜,不管是多打还是少打,都不应该。而且排队的人再多,你也不该这么马虎,你们单位又没有规定多久打完饭,你着急什么?”   高秀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低着头说:“我……我当时也没多想。”   赵峰长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说:“行了,这事就先这样,你既然被调到了后厨,那就好好干……”   高秀莲傻眼了:“不是,我又不是故意打少饭的,你就不能找黄主任说说,让我再调回窗口吗?”   她刚才说那么多,可不是为了赵峰一句让她在后厨好好干!   更何况洗菜工说出去多没面子啊,要是早给她安排的是这工作,她才不会去国营饭店上班。   赵峰也惊了:“出了这种事,你还敢惦记着回窗口?”   这话说的,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高秀莲脸色拉下来:“你出去问问,谁敢打包票说自己参加工作后从没犯过错?我进国营饭店才一个月,打错一次饭怎么了?凭什么就因为这一次错误,否定我参加工作后的所有努力啊!不行我不管,反正你必须找我们主任说说,让他把我再调回窗口,否则、否则我就不去上班了!”   但高秀莲显然想错了赵峰,见她威胁不去上班,他不但不着急,还一本正经地点头:“行啊,你不想去上班那就不去吧。”   本来高秀莲说要去国营饭店上班的时候,他想的就是等她工作忙起来,说不定就没时间到处吵架,惹是生非了。   结果她倒好,刚进国营饭店一个月,就捅出这么大个篓子!要不是黄主任把事情压了下来,真闹大了别说她保不住工作,他都得跟着受牵连。   去跟黄主任商量把她调回窗口?   除非他脑子坏掉,觉得现在日子过得太好,事业太顺利,想给自己找点麻烦,才有可能听高秀莲旧shigG独伽的。   但问题是,他像是脑子坏掉的人吗?   ……   因为赵峰不肯找黄主任给自己调动工作,高秀莲气得半宿没睡,到上午八点多才悠悠转醒。   醒后看到映在窗帘上的亮光,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只是刚穿上拖鞋,高秀莲就想起自己已经被调到了后厨,成为了两班倒的洗菜工,她就又倒回了床上躺着。   一想到昨天黄主任告诉大家调职这事时,大家的表情,高秀莲就很不想去上班。   虽然洗菜工跟窗口打饭其实是一个级别,工资待遇都一样,但在高秀莲看来,这两个工作差别可太大了。   窗口打饭,光鲜体面,受人尊敬。   后厨洗菜,谁都能使唤,无人看得起。   偏偏昨天调职后,王青跑来给她戴高帽子,说:“我刚进饭店的时候,高姐你跟我说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勤劳肯干,做好份内工作,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我听后深以为然,到后厨后一直很努力,这不,才一个月,黄主任就看到我的努力了,要把我调到窗口去。”   高秀莲当时真想一巴掌呼过去,心想明明是我倒霉被人给坑了,你才能被调到窗口,就这样你还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你的努力被看到了!   脸呢?   但当时后厨人员还没散,那么多人看着,高秀莲忍到吐血,也只能硬生生把这句话给憋回去。   这个王青也很会气人,明明知道高秀莲不爱听,还是无视了她憋气的表情继续说:“现在高姐你被调到后厨,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你,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勤劳肯干,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高姐,你会坚守岗位,努力工作,成为发光的金子吧?”   高秀莲能说什么?   她当然只能继续憋着气,挤出笑容说“我会”啊。   可以说,高秀莲现在是骑虎难下,这工作,她是想干得干下去,不想干也得干下去!除非上头领导主动给她调职。   要不是这样,高秀莲也不会指望赵峰托人情找黄主任谈谈。   像高秀莲这种丈夫级别不低的军嫂,随军后参加工作最大的坎其实是军属安置办。   为了保证丈夫级别不够高的军嫂们的利益,也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公平公正,军属安置办在给军嫂安排工作时,最先考虑的是随军时长,其次是用人单位提出的招工要求,最不重要的,就是军官级别。   要不是这样,以赵峰的级别,高秀莲怎么都不至于随军一年多,才有个像样的工作安排给她,尽管这个不像样,只是高秀莲的个人偏见。   过了第一道坎,进单位后再想进行工作调动,其中可操作性就大了。   而且高秀莲也没指望赵峰一句话就让黄主任提她上去当领导,只是恢复窗口工作,对他而言不难吧!   可赵峰倒好,一点都不顾念夫妻情分,直接拒绝了她!   啊啊啊!   高秀莲要气死了!   但心里再生气,到了上班点,高秀莲还是得认命去上班,否则让王青那贱人发现,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   高秀莲气呼呼地出了门,走到宗赵两家中间的小路,看到隔壁院子里坐着聊天的林薇和杨怡时,突然就顺了气。   虽然这工作不如人意,但她至少还有个工作,不像林薇,到现在都没安排。   这么想着,高秀莲脸上扯出笑容问:“聊天呐?”   院子里坐着的林薇跟杨怡对视一眼,转头问:“你在跟我们说话?”   高秀莲差点没忍住翻白眼,扯出笑容说:“看你这话说的,这里除了你们俩还有别人吗?说起来我是真羡慕你们,没工作,醒了不用去上班,成天这么悠哉,不像我,天生劳碌命,闲不住!”   杨怡跟林薇对视一眼,转头说:“你羡慕我们?没必要啊。”   高秀莲闻言翘起唇角,正想说你们不要着急,工作会有的巴拉巴拉,但她嘴巴还没长开,就听杨怡继续说:“你都天生劳碌命了,再羡慕,也没法跟我们这种生下来就该享福的人比是不?”   杨怡刚说完,林薇就接话说:“高同志说羡慕咱们,纯粹是嘴上客气两句,你怎么还当真了?高同志是有觉悟的人,昨天调岗后,她就当着国营饭店所有人面前发誓了,说要坚守岗位,做好洗菜工作,怎么可能真羡慕我们?”说完又转头问,“高同志你说是吧?”   高秀莲脸色一僵:“那些话你从哪听说的?”   “什么话?”林薇假装不解,片刻后才哦了声说,“你说你发誓这些话啊?家属区都传遍了,难道你没听说吗?昨天大家还在说,突然调岗你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想办法再调回去,但现在大家都放心了。”   高秀莲脱口而出问:“放心,他们放心什么?”   林薇笑着说:“大家相信高同志会坚守岗位,做好洗菜工作,不会回到窗口打饭,自然就放心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坚守岗位,不回窗口打饭了?这些话明明是……”想到昨天王青说的那些话,高秀莲脸色骤变。   王青肯定是故意的!   她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些话,逼她点头,然后再添油加醋到处宣扬这件事,都是为了把她架起来,防止她把工作抢回去!   想到这里,高秀莲再也没心思在林薇面前炫耀工作,招呼不打就气冲冲地走了。   高秀莲一走,林薇和杨怡就笑开了。   笑过之后,杨怡纳闷问:“你说这高秀莲怎么想的?昨天刚因为打饭缺斤少两被从窗口调走,怎么还有脸在你面前炫耀工作?”   林薇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可能她爱我爱得深沉。”   杨怡闻言瞪大了眼睛,目光里写满了:“你没事吧?”   知道杨怡没理解自己的梗,林薇轻咳一声解释说:“我开玩笑的。”   杨怡松了口气:“我说呢。”   林薇笑笑,没就高秀莲的事多说,转移话题问:“说正经的,你婆婆和小叔子不是过来了吗?你怎么还有时间过来找我?”   谁知杨怡听后立刻垮了脸:“别提了,我在家是真待得受不了了,所以才借口找你有事,想出来透透气来着。”   林薇神色微怔:“你跟你婆婆他们关系不好?”   她跟杨怡认识快三个月,通过平时的交谈,对她的家庭情况也有了一定了解。   杨怡娘家那边没什么特别的,贫农出身,家里三儿一女,她排行在中间,在家里不算重视,但也没怎么受苛待。长到十八、九岁,她就经人介绍认识了丈夫齐涛,跟他处上了对象。   别看齐涛现在是营级干部,他们处对象那会,他条件真不算好。   虽然他当时已经提干,但也只是个副连长,级别低家属不能随军,婚后三两年才能见一次。更别提他亲爹早逝,亲妈身体也不好,下面还有个十来岁的弟弟,谁要是嫁给他,上要服侍婆婆,下要教养小叔子,负担重的很。   当时杨怡家里也不太看得上齐涛,但她那会年纪小,找男人光知道看身材长相那些没用的东西,见过他后再看不上别人,一门心思跟他处起了对象。   她爸妈看她态度坚决,拖了一年实在没办法,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而婚后杨怡的生活也跟别人说的那样,上要服侍婆婆,下要教养小叔子,很是过了几年艰难日子。   后来即使齐涛升任副营,她也一直等到小叔子工作定下,娶了媳妇,才收拾行李来跟丈夫团聚。   好在杨怡的付出并非没有收获,随军后她和齐涛夫妻恩爱,一直是家属区里的模范夫妻。   而在平时交谈中,杨怡也从未说过婆婆和小叔子的不好,所以林薇一直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可现在看杨怡的态度,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要说有多不好,那也不至于,就是我婆婆可能看着齐涛发达了,就总觉得我配不上他,看到我就忍不住挑刺。”   可能是实在憋狠了,杨怡对着林薇吐槽起来:“我做饭,多炒几盘菜,她说我铺张浪费不会过日子,少炒几个菜,她就说我虐待她宝贝孙子。我做完事在家歇着,她就说我懒,眼里没活,我找活干吧,她又说我做事磨叽,一点事拖拉干上一整天。”   林薇皱眉问:“她以前也这么说你?”   “哪能啊!我小叔子成家前,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成天跟人说拿我当亲闺女看待。结果我小叔子刚成家,我就成了废物。”杨怡面带嘲讽说,“就今天早上,她看到刘丹去上班,回屋就数落我,说我懒惰,好手好脚也不知道出去找个事做,成天就知道吃她儿子用她儿子!”   林薇问:“她这么数落你,你就什么都没说,躲到我家来了?”   杨怡神色讪讪:“我倒是想说,可她不是年纪大了吗?要真吵出个好歹,我怎么办?怎么说她也是我婆婆。”   “就算她是你婆婆,她也旧shigG独伽不该这么作践你,”林薇沉着脸说,“如果她看不上你,当初你跟她儿子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就应该出面反对。当时没说你不好,等你为他们家当牛做马把家支起来,她两个儿子都有了出息,就来挑你的刺,什么人啊!这事齐涛知道吗?”   杨怡摇头:“当着他的面,他妈从来不说我一句不好。”   “你没告诉他?”   “怎么说啊,你不知道,我那婆婆可会装了,在他面前她对我可好了,要不知道的,准得以为我是亲闺女,他是当女婿的。”   “你那小叔子呢,怎么说他也是你带大的,你婆婆说你的时候,他就没出面说句话?”   杨怡叹了口气说:“其实我那小叔子还是好的,我婆婆说我,他还跟我道歉来着,只是我婆婆那人,当家做主惯了,他说话也不怎么顶用。”   林薇:“……背后道歉有什么用,他是你婆婆的亲儿子,说话再不顶用,你婆婆听了也难免有所顾忌。再说了,他劝不住你婆婆,难道他没长嘴巴,不知道把这些事告诉齐涛吗?”   听着林薇的话,杨怡脸色变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么,你小叔子是条白眼狼,当着你的面道歉,背地里跟他妈才是一条心,所以没跟齐涛说过这些事。要么,齐涛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说的,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林薇算是看明白了,齐家这完全是一朵高段位白莲花,养成了个绿茶男,把杨怡这傻大姐耍的团团转。   就是不知道齐涛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明知道杨怡的处境还视而不见。   如果是前者还好点,歹竹出好笋,杨怡还可以稍微指望一下他。但如果是后者,那这一家子也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榴莲暴击   杨怡最后是白着脸离开的, 但下午林薇刚给孩子们上完课,她就又找过来了,红着眼睛问:“薇薇我们能再聊聊吗?”   林薇闻言顿了顿, 侧过头问等孩子们下课的陈八妹:“你能帮忙带他们出去玩会吗?”   陈八妹知道她们有话聊,立刻起身说:“那我带他们出去了。”招呼三个孩子往外走。   瑞瑞和小石头基本是陈八妹一喊就起来了,但明明有点小八卦,看杨怡红着眼眶就想留下来听听发生什么事了,起身的时候就有点拖拉。   但他的小九九没逃过林薇的法眼, 她伸手给了儿子一个板栗, 问:“不想出去玩, 想留在家里?”   今天的明明格外爱学习, 他为难地说:“我字还没写完呢。”   儿子难得爱学习, 林薇怎么能打击他的热情, 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想写字,那就留下来吧。”抬头问杨怡,“我们出去散散步?”   杨怡无所谓在哪里聊, 只希望能有个安静的环境,便点头说:“都行。”   征得杨怡的同意后, 林薇便朝傻眼了的明明露出笑容:“妈妈和杨阿姨出去转会, 你在家要好好写字哦,我回来要检查的,知道吗?”   小算盘落空的明明咽了下口水, 说:“妈妈,我突然又想出去玩了,字能不能晚点再写?”   “当然——”林薇故意拖着声音, 等明明眼睛亮起, 才一脸冷酷地说, “不可以!剩下半面字,我回来前必须保证正确率地写完,否则,少一个字,错一个字,打一板子,知道吗?”   下午两节课渐渐固定后,宗绍就抽空做了个小黑板,还弄了盒粉笔回来。林薇见状,就顺便让他做了把戒尺充场面。   虽然戒尺做好后,都被林薇用来指黑板了,没正式派上过用场,但用来震慑小屁孩还是很有用的。   就比如现在,明明本来想顶嘴,但看到妈妈拿出来的戒尺就怂了,委委屈屈地说:“知道啦!”   安排好明明,林薇就跟杨怡出去了。   因为要说的话不好让人听见,所以两人出去后没往家属区里面走,而是穿过沙滩,沿着海岸线往前走。   前几分钟没人开口,林薇是在等,杨怡则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开口。   踌躇到最后,眼泪比声音先出来。   听到杨怡的哭声,林薇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她:“给。”   杨怡接过手帕,用力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说:“薇薇,你帮我拿个主意吧,我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这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给你拿主意?”林薇没拒绝,但也没大包大揽,问道,“你先说说你回去这半天,发生了些什么吧。”   “我从你们家回去,刚到家我婆婆就又开始数落我,我心里生气,就自己回了房间,她上楼拍我房门,说了些难听话,我没管。等她骂累了,下去了,我小叔……就齐涛他弟,过来敲门,说听到了我婆婆说的那些话,跟我道歉,让我别介意。”   杨怡低下头,看着沾满砂砾的鞋说:“我想到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就告诉他说,我不需要他道歉,只希望他能在婆婆说我的时候,帮我说两句话。”   “然后呢?”   “他的说辞没变,说他妈当家做主惯了,他的话未必有用。”杨怡声音哽咽,“薇薇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后背都冒冷汗了,六年啊,从我嫁到他们家,到我来随军,他吃穿住行,读书上学,到找工作娶媳妇,全是我在给他操持,平时说起来,他总说我对他好,以后要报答我,结果,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嫁到齐家的时候,他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杨怡点头:“那会他已经十四岁。”   “那就是了,虽说长嫂如母,可你嫁过去的时候他亲妈还在世,自己又已经是半大孩子,你做的他能记住几分,真不一定。”   林薇话音一转,安慰说:“但你自己有丈夫,有孩子,也不需要他能记住你几分,反正只是小叔子,心寒了,当普通亲戚处,甚至干脆不搭理,不都在你自己?”   “你说得对,我有丈夫,有孩子,他记不记我的恩情都不重要。”杨怡说完,却又忍不住咬紧嘴唇,“可你说,齐涛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想搞清楚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不难,难的是搞清楚后,你要怎么办?”   “你是说?”   “如果他不知道,当然一切都好,让他想办法把你那婆婆和小叔子送回老家就行,眼不见心不烦。但如果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你就需要考虑清楚,以后还要不要跟这个人过日子了。”   杨怡问:“可我不跟他过日子,还能跟谁过日子呢?”   “你只是跟他结婚,不是卖给了他,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法律是允许离婚的。至于以后找谁过日子,那还不是看你自己的想法,就算你不想再找,自己过日子不也行,又没人规定女人必须找个男人搭伙。”   林薇话音刚落,杨怡就摇头说:“离婚?不成不成……”   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人心里,结了婚就是一辈子,脑子里根本没离婚这事的存在。   就是林薇自己,第一次听说有人父母离婚时也吓了一跳,只是当时那少年太可怜,她才努力克制住了惊讶,绞尽脑汁地去安慰他。   但当时的林薇的确是震惊的,所以哪怕过去了很多年,她已经记不得那少年的模样,但她仍清楚地记得他当时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当时的感受。   事实上,林薇彻底消化这件事,还是大运动越演越烈后,许多夫妻因为立场不同,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婚划清界限,她才知道婚姻真的没有坚不可摧。   不过林薇这么说,只是想多给杨怡提供一条路,并没有非要她离婚的意思。因此,见她不太能接受这件事,林薇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只道:“如果你还想跟他过日子,那我劝你不要继续深究这件事,没必要。”   虽然不去深究,杨怡心里难免梗着刺,但如果查出身边睡着的是一头中山狼,过去的夫妻恩爱只是一场梦,这根刺不会拔出,反而会变得更粗,更扎人,如果杨怡还想跟他过下去,日子也会更煎熬。   倒不如就这样算了,虽然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但至少能含混过去。   杨怡明白林薇的意思,肩膀一点点耷拉下来,最终也没想好是继续深究,还是彻底放弃,只呢喃说:“我再想想吧,再想想。”   说完,她努力打起精神,冲林薇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今天麻烦你了,为了我的事烦了你一天。”   林薇摇摇头说:“我们是朋友,不说这些。”   ……   回到家后,林薇先检查了明明的作业,字没少写,也没写错,就是字体东倒西歪,忽大忽小,一看就没用心。   看着妈妈的表情,明明很忐忑,伸长脖子想去看自己的写字本,但刚有动作,就被妈妈用眼神制止了。明明不敢再动,抿紧唇慢慢坐回去。   林薇将写字本放到明明面前,再从旁边凳子旧shigG独伽上拿起瑞瑞的写字本,翻开同样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明明哦了声,看一眼自己的写字本,再看一眼弟弟的,然后再看回来,完了再看回去。如此重复,两面看完,他抬头说:“我没写错啊。”   林薇:“我让你看字体。”   明明又哦了声,低头继续看。   “看出什么了吗?”林薇问。   明明老老实实地说:“弟弟的字,比我写的好看。”   “然后呢?”   “然后……然后……”明明挠挠头,想不出来。   林薇无奈,问:“你就没想跟瑞瑞学学,把字练好?”   明明指着写字本,理直气壮地说:“我练了啊,写了这么多呢。”说完气势就下来了,继续挠头说,“我练了还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林薇:“……这样吧,如果以后,你能把字写成瑞瑞这样,你可以少写一半字,但如果你写的字还是这样忽大忽小,该多少是多少,怎么样?”   明明眼睛亮了:“真的吗?”   明明觉得作业少一半是他赚了,实际上不然,她现在每天就布置半面字,加十道数学加减法题目,以他的速度,扣掉玩的时间,真正写作业的时间二十分钟都不一定有。   反之好好写字,速度也会相应慢下来,这样作业量虽然少了,但一增一减,最终花费的时间不一定能缩短多少。甚至在写字过程中,他可能得更集中注意力,花费更多心思。   当然,如果他能够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提高速度,林薇也是很乐意的。   于是林薇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   “我以后一定好好写字!”明明高兴地举起双手保证道,过了会又试探问,“那妈妈,我现在可以出去玩了吗?”   林薇收起他们的写字本,偏了偏头说:“去吧。”   ……   吃过晚饭,宗绍泡了壶茶,林薇则切了一盘芒果,一盘火龙果,夫妻俩坐在一起,看天看海看夕阳。   这是林薇随军上岛后最爱干的事。   不用多思考,也不用多说话,看着大海,听着蝉鸣,感受着晚风的吹拂,十分惬意。   刚开始宗绍并不能很好地适应这份惬意。过去那些年他紧绷惯了,哪怕在林薇和孩子们面前会放松些,这份放松也很有限。   因此跟林薇坐一起看海的时候,他也总坐得板板正正,顶多会解开风纪扣透透气。   只是林薇坐这初衷是为了放松,要不是凳子没靠背,她都想瘫坐着。但就算条件不允许,她的坐姿也是怎么随意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坐。   可是宗绍一来,板板正正坐在她身边,有他做对比,她不想坐直也得坐直了,毕竟她也是有偶像包袱的。   因此那会林薇可嫌弃宗绍了,只是想着他们夫妻刚团聚,还没那么熟,样子还得装一下。   但熟悉起来后,林薇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管他坐得多板正,她照样进屋把单人沙发搬出来瘫坐着。还特意把沙发挪远,不坐一起,对比就没那么惨烈了。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林薇本性暴露,宗绍也开始有样学样。   不过他身上还有包袱,没像林薇那样瘫着,只放松了肩背,靠着墙壁,伸直两条大长腿舒展坐着。   于是当赵丽带着新的八卦与榴莲上门,想跟林薇一起分享时,就看到了他们夫妻这吃着水果聊着天的悠哉模样。她心里十分羡慕,并果断加入。   二人时光被打破,并遭遇榴莲暴击的宗绍:“……”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44章 检讨书   开榴莲的时候, 赵丽还不忘问坐得远远的宗绍:“宗同志你真不吃榴莲啊?”   刚跟林薇来往那会,赵丽还客客气气地喊宗绍的职务称呼,但跟林薇交情渐深后, 她就不喊职务了,改喊宗同志。   虽然宗绍和明明都不喜欢榴莲的味道,但赵丽始终没有放弃向他们推销,每次带榴莲来跟林薇分,总要特意问两句, 说不定她们哪天就改变主意了呢?   但直到今天, 这父子俩都没改变主意。   宗绍远远摇头说:“你们吃吧。”   赵丽无奈摇头说:“榴莲这么好吃, 你们怎么都不喜欢呢。”   站在饭桌旁, 等着她分榴莲的瑞瑞和小石头闻言, 齐声说:“我们都很喜欢啊。”   小石头是有次在林薇家玩的时候, 碰到他们吃榴莲,能接受味道,就也跟着尝了一口, 然后就喜欢上了。   榴莲就是这样,绝大多数人不喜欢吃, 不是因为接受不了口感, 而是被味道拦在了门外。而只要能接受味道,就很少能有人会不喜欢吃它。   不过小石头家里没人爱吃榴莲,也没人会买, 所以他只能在林薇他们吃的时候,跟着蹭一点。   看着俩小孩巴巴的眼神,赵丽脸上露出笑容:“知道你们喜欢, 来, 这块大的果肉是瑞瑞的, 这块差不多大的给小石头。”   俩小孩接过榴莲果肉,并排坐到一旁凳子上吃起来。   当甜甜的果肉在口腔化开,小石头和瑞瑞都露出快乐的表情。   只是他们快乐了,明明的心情却不太美妙,刚才游戏玩得好好的,他的两个小伙伴就被叫走吃东西去了。   如果他们吃的是别的水果,他还能过去一起吃,但他们吃的是臭臭的榴莲,他完全不像过去闻臭臭。   于是明明只能踩着石头,趴在院墙上远远地看着他们,并时不时催促他们吃快点。   因为有小伙伴的催促,瑞瑞和小石头都加快了嚼咽的速度,好在榴莲果肉个头有限,而且入口即化,很好吞咽,所以两人很快干掉了手里的果肉,拍拍手准备去找明明玩。   只是俩孩子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见明明伸直双手举在胸前,大声说:“慢着!”   瑞瑞和小石头不解:“怎么了?”   明明回答说:“你们刚吃完榴莲,要先刷牙!”   事实证明,人的接受度是能通过锻炼不断提高的,林薇和瑞瑞第一次吃榴莲的时候,明明晚上都不想跟他们一起睡觉,但现在,他的标准已经下降到了刷牙就行。   不过瑞瑞和小石头都有点犹豫犹豫。   虽然周建海在被明明鄙视后,就跟媳妇提了儿子刷牙的事,导致小石头现在每天都被陈八妹看着刷牙。瑞瑞也早在林薇的管教下,不得不养成了早晚刷牙的好习惯。但现在还没到睡觉时间,他们真不想去刷牙。   只是明明很坚持,刷牙是底线,真的不能再低了。   于是僵持过后,最终是瑞瑞和小石头妥协,各回各家刷牙去了。   看着三个孩子间的对峙,吃着榴莲的赵丽乐得不行,跟挤完牙膏出来的林薇鹦鹉学舌:“我不想刷牙,你们不刷牙我就不跟你们玩了,哈哈哈这几个孩子太逗了。”   “小孩子不都这样?”林薇笑着说。   赵丽想了想,点头说:“也是,就这年纪的小孩好玩,再大点就烦了。”   “你闺女不挺乖的吗?”   赵丽一点头,说:“闺女是乖,可儿子闹腾啊,你说他,都六七岁的人了,让他刷牙还得三催四请,晚上睡觉也闹腾,他姐现在都不愿意跟他住一屋。”   林薇说:“他们这年纪也该分屋睡了。”   赵丽无奈地说:“我倒是想把他们俩分开,可这不是没屋子吗。”   虽然赵丽家住的也是两居室,但排屋那边两居跟老房子这边可没法比,赵丽家的房子只比林薇家一楼大一点。   空间不大,还要分割出主卧次卧厨房厕所,剩下的地方别说分出客厅饭厅,多摆几个斗柜都勉强。   想在客厅里隔出间屋子,难。   其实她刚来随军的时候,老房子这边也有不少空房子,但她觉得老房子各方面条件都不如排屋,再加上那会俩孩子年纪小,不用分开睡,就还是选了排屋那边仅剩的两居室。   当时她想着,家属区的房子又不是住进去就定死了,先在两居住几年,等孩子长大了,有三居再换就是。   结果等了三年,空出来的全是两居,她想换都没得换。   想到这赵丽忍不住叹气:“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搬到老房子这边来住得了,条件虽然没那么好,但至少宽敞。”   林薇闻言便说:“想换你就换呗,反正这边还有空房子。”   结果赵丽一听就果断摇头:“还是算了,换房子修缮也麻烦,而且我家老张说三团曹副团长要转业了,等曹副团长转业申请批下来,他就打申请换房子。”   虽然林薇随军才三个月左右,但她记忆力好,见过的人,听过的名字,她基本都能记住。   林薇虽然没见过赵丽口中的曹副团长,但她见过他妻子,知道他们家住哪,便问:“他们家房子是三居吧?”   “没错,而且他们家户型在三居里都算大的,所以他们住进去后在客厅隔了间屋子,跟四居没差别。”   “那他们家是大,不过盯着他们家房子的人应该不少吧?”   “现在还好,他转业这事没往外透露,就他们团里旧shigG独伽和师里领导知道,会跟我家老张说,还是因为他们关系特别铁,房子他也是想留给我们。”赵丽说完,压低声音说,“对了,事情没落定前,还麻烦你保密,别跟人说这事。”   这年头的人都生得多,家里两个孩子都算少的,普遍三四个以上,家属区里也不例外。   因此,别看家属区里的房子最小都是两居,实际上住房紧张的不在少数,曹副团长家说是三居,实则有四间屋,他们家房子要空出来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想住进去的人得打破头。   也就是林薇住进来前,宗绍修了厕所盖了厨房,一看就是要在这房子里住三五年起步,赵丽才愿意跟她透露这件事。不然换刘丹杨怡,话赶话她也不会提一句。   这么想不是赵丽小心眼,防备着朋友,而是家属区里有过先例,当时房子下来后,被截胡的和截胡的军嫂大吵一架,从此绝交。   林薇知道赵丽跟她说这些,是因为信任她,便毫不犹豫点头说:“你放心,我肯定谁也不说。”   赵丽放下心来,又抬头看向宗绍,拿不准他听见没有。   宗绍自然是听见了,虽然她们俩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离得不算远,而且他听力一直不错。不过他很识趣,见赵丽看过来就主动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赵丽忍不住笑起来,跟林薇说:“咱们家属区这么多男的,我还是喜欢跟你们家宗同志打交道,敞亮。”   林薇也笑:“你现在不觉得他吓人了?”   当着宗绍的面,赵丽可不承认自己说过他坏话:“我什么时候觉得宗同志吓人了?看这相貌,吓人俩字跟他有半分钱关系吗?”边说边给林薇使眼色。   “是是,你没说,都是我听错了。”林薇忍着笑说。   “当然是你听说了。”赵丽大言不惭地说,然后转移话题,“对了,你听说高秀莲跟王青打架那事了吗?”   话题转得太快,林薇愣了下问:“王青?她们为什么打起来?”   “家属区不都在传高秀莲说什么工作不分贵贱,只要好好干,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吗?这话最开始是她嘲讽王青的,昨天高秀莲出事,她们俩调换了工作,高秀莲去后厨洗菜,王青到窗口打饭,王青就拿着这话嘲讽了高秀莲,然后宣扬了出去。”   赵丽嚼咽着榴莲果肉说:“好像说高秀莲听到家属区传的这些话后,就觉得王青这是不想让她回到窗口,所以拿话把她架了起来,心里气不过,上午到国营饭店就跟王青吵了起来。”   林薇:“……”   “我听说她们当时吵得可厉害了,还动手了来着,国营饭店其他人为了劝架,差点耽误中午出菜……不对,你这是什么表情?”赵丽疑惑看向身边的人。   林薇:“……她们会吵架,好像跟我有关系。”把上午发生的事给说了。   赵丽嗐了声说:“我还说怎么跟你有关系呢,原来就这,这些话在家属区里早传遍了,不是你说,高秀莲也会从别人嘴里听到。既然她认定话是王青故意往外传的,那她肯定还是会找王青麻烦,区别只在于早晚。”   “你说的也是,”林薇点头,又问,“她们最后怎么样了?有人受伤吗?”   “没,当时旁边好些人拉着呢,没人受伤,就吵得厉害,而且差点耽误出菜,黄主任知道后很生气。不过王青没吃亏,挨了顿批评就继续上班了,中午我去打饭的时候还看到她了,人挺好的,放心吧。”   林薇松了口气,又问:“高秀莲怎么样了?”   “她呀。”   赵丽声音刚出来,就抬头往赵家院子看了眼,偏过头低声说:“她是挑事的那个,再加上昨天那事,黄主任批评了她一通后,直接把她工作给停了,让她回家反思写检讨书。咦?你上午没看到她回来吗?”   “可能我当时在做饭,没看到。”   “你当时真应该出来看看她当时的样子,”赵丽幸灾乐祸地说,“我觉得她今天肯定气死了,说不定这工作她也不会继续干下去了。”   “也说不定,昨天事情闹那么大,她今天还不是回国营饭店上班去了?”   “那倒也是,不过黄主任说了,她想回去上班,就得先交一份深刻的检讨书,”赵丽抬抬下巴,“你说高秀莲写得出来吗?”   ……   高秀莲根本不想写这份检讨书!   凭什么啊!   明明就是王青那贱人算计她,凭什么要让她来写这份检讨书?   听着高秀莲的抱怨,赵峰不耐烦地说:“你不想写就不写,我又没逼你,你冲我嚷嚷什么?”   高秀莲气得仰倒:“这件事本来就错不在我,凭什么要让我写检讨书?姓黄的就知道偏着王青,不追究她就算了,还要求我交一份深刻的检讨才能回去上班,凭什么?”   高秀莲说着突然发现从赵峰脸上看不到一丝愤怒,抬高声音问:“赵峰!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媳妇被人这么欺负,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昨天赵峰还想着高秀莲被调到后厨,应该不会再闯祸,结果今天她就因为跟人打架,被从国营饭店里赶了出来。   要是她能认识到错误,赵峰可能没那么烦躁,但她这么不知悔改,赵峰心里就来了气,说:“你问凭什么让你写检讨,行,那我们就来掰扯掰扯。”   “首先,就算王青故意算计你,最开始也是你先招惹的她,你去过国营饭店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低调,别惹事,你倒好,进去就把人给得罪了。你要是有能力,得罪也就得罪了,可你偏偏没能力,从窗口干到了后厨,跟人处境调换了过来,这时候,她不踩你,难道还捧着你?”   “其次,继续假设王青是故意算计你,从你第一次得罪她到现在,一个月有了吧?这期间她做什么了?没有,她什么都没做,她耐心地等着你落难,给你设了个圈套,做到让人无可指摘。”   虽然看到高秀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话都说到了这里,赵峰没打算停下来,继续说:“而你连人是不是故意的都不确定,就跑去跟人吵架,还动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不管你有理还是没理,你先动了手,你就比人理亏!就这样,你还好意思怪黄主任偏袒别人?”   高秀莲这人心眼虽然小,但还没到愚不可及的程度,赵峰一说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确做了蠢事。   只是赵峰言辞太不留情面,高秀莲拉不下脸承认错误,便冷着脸说:“说到底,你还是不想帮我托人情保住工作。”   赵峰点头承认:“我认为你不回国营饭店上班,挺好。”   高秀莲气得不行,心想你不想让我回国营饭店上班,那我还偏要回去!   不就是检讨书吗?   我写!   ……   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为了让赵峰刮目相看,高秀莲还是憋出了一份错字连篇的检讨书。   不过黄主任让高秀莲写检讨书,主要是为了给她个教训,免得她把国营饭店当成自己家,成天惹是生非,搞得大家工作都难做。   但他并没想过借此将她赶出国营饭店,毕竟是军人家属,他总得给赵峰几分面子。   因此,虽然看这封错字连篇的检讨书时,黄主任嘴角抽了又抽,但他并没有为难高秀莲,说:“既然你诚心认错,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高秀莲面上一喜:“谢谢黄主任!”   “谢我就不必了,”黄主任摆手说,“以后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工作,不要意气用事,和同事们好好相处,你能做到吗?”   高秀莲立刻说:“黄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跟同事们相处!”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黄主任心里不免有些惊讶,看高秀莲前两次闯祸后的行事风格,他还以为高秀莲就算写了检讨书,心里也不会真觉得自己错了。   可现在……难道停职写检讨这么有用,高秀莲真的醒悟了?   虽然高秀莲不知道黄主任心里所想,但见他面露惊讶,便主动解释说:“其实那天听完您的批评,我心里就后悔了,这几天在家我也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之前是我太冲动了。给江铃同志打的饭少了半两,的确是我的工作疏忽,我当时也没处理好,才会跟她闹到那地步,您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把我调到后厨……”   检讨完打饭的事,高秀莲继续说吵架的事:“我知道,王青同志跟我说那些话,也是为了激励我,是我自己想左了才会误会,您放心,从您办公室出去后,我一定会跟她道歉,请她原谅我的。”   高秀莲这番话可比检讨书里写的强多了,起码黄主任听后是真相信她认识到错误了,至于检讨书为什么写成那样,文化水平低,好些字不认识嘛,能理解。   黄主任心里高兴,就直接出去把王青叫进了办公室,帮她们说和。   听说高秀莲认旧shigG独伽识到了错误,要跟自己道歉,王青不由露出惊讶表情。她跟高秀莲是差不多时间来随军的,刚开始也打过交道,都是家属区新人嘛,但两人实在说不到一起去,关系就淡了。   虽然关系淡了,但高秀莲是什么样的人,王青还是很清楚的,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在自己摆了她一道后,不但不记恨她,还诚心认错要跟她道歉?   她真不相信。   虽然不相信,但高秀莲开了口,又有领导在旁边看着,王青便笑着说:“虽然之前高姐你无缘无故辱骂我,我心里很不高兴,但既然是误会,你也跟我道歉了,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听着王青的话,高秀莲心里气得不行,却假装松了口气说:“妹子果然是个大方人,之前是我狭隘了。”   当着黄主任的面,两人互相客气,迅速和好。但出了他的办公室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饭店后面是个合院,一横一竖修了两排房子,大厨房、仓库和黄主任办公室都在这里。   穿过院子后,王青突然停住脚步说:“对了,恭喜你顺利交上检讨书,回到后厨上班。既然你想开了,我也多劝你一句,以后啊,别那么冲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好说话,你说是不是?”   听王青提起检讨书,高秀莲再也装不下去了,咬着牙说:“王青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让我好看?”王青挑眉,上下打量着高秀莲,然后笑了笑说,“行啊,我等着你。”说完就转身进了饭店大厅。   看着她的背影,高秀莲气得捏紧了拳头,然后转身从角门离开了饭店。   虽然高秀莲在黄主任面前把话说得那么漂亮,但其实她一想到自己是写检讨才回的国营饭店,就觉得特别丢人。   因为丢人,所以交上检讨书后,她不想立刻回到工作岗位,就跟黄主任说家里有事,明天才继续上班。   只是从国营饭店出来后,她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她跟王青吵架,被赶出国营饭店这事早就传遍了,等她回到后厨上班,大家肯定一想就知道她写检讨了。   甚至路上遇到的人,看到她从国营饭店的方向回来,说不定都能想到她是去交检讨了。   她们看到她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心里嘲笑她?也觉得她丢人?   是不是像赵峰一样,觉得她不停做蠢事,愚不可及?   高秀莲越想,心里就越后悔,她怎么就那么蠢呢?怎么就听人一挑拨,就冲到国营饭店跟王青吵起来了呢?   挑拨?   对,挑拨!   要不是林薇故意告诉她外面传的那些话,挑起她的怒火,她怎么会气昏头,想也不想就跟王青吵起来!   都怪林薇!   想到这里,高秀莲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宗赵两间中间的小路。站在这里,她可以清楚地听到宗家院子里传出的林薇气恼的声音:“宗则明!你是不是想挨揍?”   虽然是气恼的话,但她的语气仍是轻快的,和高秀莲现在的心情截然不同,这让她心里油然生出不平。   凭什么?   自己因为她的那些话搞得这么狼狈,凭什么她能笑得那么开心?她难道就不觉得亏心吗?   不用问,高秀莲就知道答案肯定是不。   家属区其他人总说林薇性格多么多么好,行事多么多么仗义,但她知道这人有多虚伪,心眼有多小。   就像她们之间的第一次争吵,她当时说那些话,完全是出于好心,可林薇呢?好心当成驴肝肺,往她身上扣帽子。   之后见了她,也一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让人看了就恼火。   高秀莲觉得,肯定从她搅黄林薇工作那天起,林薇就记恨上她了,说不定早暗戳戳地想报复回来了。   否则以前也没见林薇大上午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怎么那天不早不晚,她出门上班的时候就碰到林薇和杨怡,她们还故意说了那么多挑唆的话。   林薇肯定是料到了,所以故意激她,想让她跟王青吵架,继而搞丢工作。   想到林薇的险恶用心,高秀莲彻底冷静了下来,心想你不就是自己没了工作,也不想让我好过吗?我偏不如你所愿!   我不但要好好干,还要争取早点从后厨调回窗口,气死你!   抱着这种想法,再回到国营饭店后,高秀莲工作时可勤快了,不仅后厨那些人对他刮目相看,连黄主任都忍不住思考起来。   既然写检讨这么有用,以后下面的人再出幺蛾子,他也不用再想别的惩罚,干脆都写检讨好了。   国营饭店众人:“……”   虽然不知道黄主任的心理活动,但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赞赏,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和煦,高秀莲觉得,调岗这事指日可待。   想到林薇知道自己重新被调回窗口后的表情,高秀莲晚上睡觉都能笑出声。   只是高秀莲没想到,她还没能被重新调回窗口,林薇的工作就又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因为我最近作息有点乱,要调整一下,所以今天更新迟了,晚上也没有二更哈。   为表歉意开个抽奖,抽100人,每人送100晋江币,要求是订阅率100%,勿怪! 第45章 新工作   林薇的新工作是陈主任帮忙介绍的。   不过新工作的说法其实不太准确, 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个短期兼职。   而兼职起因,是军区小学有一名女老师生孩子, 暑假前就说好了连生产带月子,请一个月左右的假期。   她总共带了三个班,本来说好了请假期间,由另外三名老师帮忙代课,每人多带一个班。工作任务虽然有点重, 但前后也就一个月, 而且代课有额外补助, 三名老师都很乐意。   问题在于女老师刚休假住进医院, 其中一名代课老师就因为骨折, 也跟着住进了医院。而且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少说得请三个月假。   虽然军区小学师资力量算得上充足,但老师们工作真不算清闲,低年级因为课程相对轻松, 普遍是一名老师带三个班,高年级作业多点, 一名老师带两个班。   一名老师请假, 分摊分摊,人员还能调动得过来,两名老师请假, 军区小学的校长冯英就发愁了,因为需要代课的班级,一下子从三个增加到了六个。   而且因为小学通常是两节课连上, 带三个班的老师, 每天最少要上六节课, 时间已经被填满。所以代课老师只能往高年级找,再加上科目限制,选择非常有限。   再加上高年级老师虽然只带两个班,但他们要备课,要批改作业,有的老师家庭负担还重,没时间帮忙代课,人选又要少几个。   之前女老师请假的时候,冯英就问过所有老师,最终她自己多带了一个班,才勉强凑齐代课老师。   现在突然多出四个需要代课的班级,冯英真是愁得直挠头,而在她再次问过所有老师后,也只有两名老师表示能多带一个班。   跟陈文芳谈起这件事前,冯英已经让剩下两个班,连续在语文课上自习三天了。   听完冯英的话,陈文芳问:“您考没考虑过再招一名老师?”   “考虑过了,只是你也知道,军区小学学费便宜,能开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有部队补贴。虽然上头愿意补贴,但我们不能因为有人兜底,就随便增加开支。如果没有意外,学校现有教职工是足够的,并且没有冗余。”   说到这里冯英叹了口气:“如果再招一个人,燃眉之急是解决了,可等小丁坐完月子,小方养好腿伤后回到岗位,新人怎么安排?”   冯英是三林基地建制初期,第一批来随军的军嫂。   那会三林基地可没现在的规模,家属区也没这么大,就几栋土坯房,林薇他们现在住的老房子,都是随军家属多了后,才陆续盖起来的。   家属区外面也没那么多单位,小学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事实上,那时候不止基地没有小学,周边公社大队也没有学校,孩子们想读书,只能起早赶路,去几公里之外的崖县小学。   军官子女还好点,部队晋升也要看文化程度,家长们有意识,再苦再难也会送孩子去读书。   但周边公社大队的社员,却很少有必须让孩子读书的想法,再加上学校太远,很少有孩子吃得了苦,当地读完初中的人寥寥无几。   因此,部队成立军区小学,不仅是为了方便军人子女入学,更是想为当地的基础教育出一份力。   而冯英,是军区小学成立后的第一名老师,同时她也是小学成立初期,唯一的一名老师。   因为当时周边社员愿意将孩子送来读书的人寥寥无几,在他们看来,反正也读不出什么名堂,与其让孩子去学校浪费时间,不如在家里多干点活,减轻家长负担。   而家属区里总共就二十多个孩子,除去那旧shigG独伽些没到读书年龄的,还有已经上初中和高中的,适龄学生只有十二三人。   两边孩子加起来,第一年军区小学总共招了十九名学生,分布在小学各个年级,而老师,只有冯英一个人。   为了方便教学,冯英采用了复式班的教学模式,将这十九名学生安排在同一间教室,分批轮流上课。   在上课之余,冯英也常去周边公社和大队,走访家里有适龄孩子的家长,跟他们举例子,讲道理,游说他们将孩子送到学校。   游说过程虽然艰难,但在她的努力下,第二学期军区小学人数增加到了三十人,第三学期是七十人。   二十多年过去,军区小学学生人数从最初的十九人,增加到了现在的七八百人,老师也从一名,增加到了现在的十三人。   可以说,军区小学是冯英在部队扶持下,一手办起来的。   她做决定前,最先考虑的绝不是自己行事方便,而是部队和学校的利益。   多招一名老师,固然能解她的燃眉之急,但这也意味着学校从此要多一笔支出。别觉得就一名老师,就算多一笔支出,费用也不会太高。   小学□□刚入职的工资标准是二十六,一年后视工作情况定级,高点的工资是三十二,低点的也有二十九。后面就不太好涨了,军区小学除冯英外,剩下的老师中,教龄最久的月工资也才四十出头。   招一名新老师,工资按最低的每月二十六算,一年就是三百一十二,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年节福利,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年四百是要的。   如果这四百是必须的支出,冯英肯定眼也不眨打申请,但问题是它不是。   正常情况下,军区小学是不缺老师的,只是因为有两名老师住院,才会造成两个班级暂时没人带。   现在把人招进来,眼前的问题是能得到解决,可等住院的老师陆续回到岗位,人员就会出现冗余,平添多的支出。   想到这里,陈文芳跟着叹了口气:“那倒也是。”   见冯英面前的杯子空了,陈文芳拿起茶壶给她添满茶,说:“但一直让那两个班的孩子自习也不是个事吧?”   冯英道了声谢,无奈地说:“我就是愁这个。”   虽然不是毕业班,孩子们没有升学压力,但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这样的自习至少得持续一个月。   一学期总共就四个月,让孩子们持续自习一个月不是耽误人嘛!   冯英捧着搪瓷杯说:“我在想,要不让这两个班的孩子,跟着其他班级一起上课。”   陈文芳问:“这两个班的孩子是不同年级?”   冯英摇头:“都是二年级的。”   “我记得小学二年级总共就三个班?每个班有多少人?”   “是三个班,每个班五十人左右,三个班加起来一百五十人。”   沉吟许久,陈文芳问:“一百五十人,一个教室坐不下吧?而且同一年级,课程安排应该是错开的,如果让他们同时上语文课,那其他科目肯定也得调整,但是同一年级,同一科目的老师应该是同一个人?”   “是啊,牵一发动全身,我现在为难的也是这个。”冯英靠着椅背,捂着额头叹气。   陈文芳端起搪瓷杯抿了口茶水,思索着开口:“不招新老师的话,你想没想过招一名临时代课老师?”   冯英怔住:“你的意思是?”   “招一名临时工,跟人说好就代一到三个月的课,这样暂时缺人的问题解决了,等住院的老师回到岗位,你也不用担心人员冗余问题。”   冯英思考起来:“这办法可行是可行,只是人从哪找?”   “联系县高校长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学生?”   冯英没多想就摇头说:“这办法不太靠谱,让他们教学生,说不定还不如让孩子自学。”不是她看不上现在的高中生,实在是这批读高中的,文化水平堪忧。   现在读高中的,大运动前基本刚上小学,正经课没上几天,就赶上停课了,回家玩两年,复课后稀里糊涂就从一二年级跳到了四五年级。   跳到四五年级后他们要是能好好上课,也还能补救,但那几年乱得很,很多知识分子被斗1倒,学校里师资力量紧缺。上头也不怎么重视教育,安排的课程常常是半天文化课,半天学工学农,孩子们学到了什么,天知道。   小学这样,初中还是这样,等这些孩子升上高中,情况也没好转多少。   就冯英知道的,县高那些学生,高一课程安排还算正常,到高二就不行了,成天不是开会就是搞批1判,没几个人有真才实学。   让他们来代课,冯英真不放心。   虽然冯英没明说,但陈文芳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说:“既然你不想从县高选人,那我给你推荐个人吧。”   “谁?”冯英问。   陈文芳说:“林薇,六月份刚来随军的军嫂。”   林薇刚上岛那几天,冯英去了区里开会,而等到小学放暑假,她就出岛回了老家,她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回去探望,直到八月底才回来。   因此,虽然冯英知道六月份有新军嫂来随军,但是谁,叫什么名字,什么情况,她统统不清楚。   此时听陈文芳说起,冯英便问:“她什么学历?”   陈文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简单介绍起林薇的情况:“说是高中,实际上就上了一个多月,赶上停课就回家了。不过她初中成绩优异,看档案,中考全市前十。”   在冯英这里,停课以前的高中生,哪怕只念了一个多月,学历含金量也比现在高中毕业生高多了,更别提林薇初中成绩还很不错。   但冯英没有就此停住,继续问:“她随军前做什么工作?离开学校这么多年,她文化课没落下吧?”   “随军前她在老家棉纺厂担任仓库管理员。”陈文芳说完见冯英眉头微皱,继续说,“她随军后一直没工作安排,就自己搞了个小学堂,教自家和邻居家的孩子启蒙,我前段时间碰到她带着孩子,就多问了几句,她家孩子已经会写几十个字了。”   冯英又问:“她孩子多大?”   “三岁多不到四岁,她家两个孩子都挺聪明。”   冯英点头,她是搞教育的,很清楚三四岁的孩子是什么样。但冯英没立刻做出决定,只问陈文芳,林薇家在哪里,她想先跟人谈谈。   陈文芳一听便说:“她家那边人多口杂,我去把她叫过来吧,你们就在我家谈。”   冯英听这话还以为林薇家住排屋那边,便说:“那麻烦你了。”   “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不说这个。”陈文芳笑,让冯英在她家待着,自己去把人请过来。   林薇被从家里叫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纳闷,等在路上听完陈文芳的话,不由说:“我从来没当过老师,这样成吗?”   “有什么不成的,要说经验,基地附近能给你安排的工作,哪个是你有经验的?不都得重头开始吗?有什么可怕的。”陈文芳对林薇很有信心,“再说你怎么没经验了,你在家办的那小学堂,不挺像模像样吗?”   林薇哭笑不得:“我那算什么小学堂,就是带着孩子们玩,我胡乱教。他们胡乱学,跟正式当老师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陈主任不信:“你可别蒙我,你们家那俩孩子才三岁多,就会写几十个字了,十以内的加减法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你这叫胡乱教,那我只能说小学里那些老师,没一个认真教孩子的。”   得亏林薇定力够,要是换个人,被师长媳妇这么吹捧,真不一定扛得住。   但就是林薇,也不自觉退了好几步,实话实说了:“您看啊,我现在教的才三个人,都算是自家孩子,我教错了也不会有人怪我。您这突然让我去教上百名学生,我心里怵啊,而且万一教错了,我这不成误人子弟了吗?”   陈文芳觉得林薇这话说得忒没出息:“你既然怕误人子弟,难道就不会多做做功课,争取不犯错误吗?至于突然教上百名学生,谁当老师之前有经验了?不都是上来就带几十人,上百人吗?怎么别人行,你不行?”   林薇不说话了。   看她低着头,陈文芳语气缓和下来:“冯校长也是没办法了,两名老师接连住院,学校里能顶上的老师,都站出来顶上了,但就是这样,依然有两个班级的学生没人上课。如果找不到人代课,未来一个月,这些孩子都只能自习。”   林薇沉默片刻问:“除了我,就没别人能代课了吗?”   陈文芳想了想说:“有是有,但那些人冯校长都看不上,怕真误人子弟。”三言两语说了冯英的顾虑。   虽然林薇是停课前的高中生,但她娘家大队也有停课后上初中高中的,他们的文化水平的确参差不齐。   林薇犹豫了。   她心里其实不反感当老师,虽然早些旧shigG独伽年老师是被斗的重点对象,但没到是个老师就挨批的程度,被斗的要不是高级知识分子,要不就是成分有其他问题,或者说错了什么话,被人扣了帽子。   而什么叫高级知识分子呢?   像林薇这种勉强拿了个高中毕业证的肯定不算,至少得中专毕业,甚至读过大学。   至于成分问题,林薇贫农出身,有下乡经历,且嫁的还是当兵的,成分也没问题。至于说错话,她一向谨慎,而且如果她真说错话,干的不管是什么工作都保不住她,跟当不当老师没关系。   至于老师比较忙,顾不上家庭这点,陈主任刚才也说过了,她就带两个班,算下来一天就四节课。如果都安排在上午,下午时间就都是她自己,时间上比较宽松。   而且她这属于代课,最多上三个月,要是骨折的那名老师恢复得快,说不定两个月就能卸任。   唯一的问题是,代课可能会影响军属安置办那边给她安排新工作。   但林薇转念一想,基地外面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基本有人转业调职,才会有岗位空出来。并且空出来的岗位如果没有学历要求,会安排给更早随军的军嫂,轮到林薇,怎么都得等一年半载。   有学历要求的岗位如果有空缺,倒是很快能轮到她,但岗位太少,年前能不能有空缺都不一定。   而且在熬过生死关前,她想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家人身上,要是空出来的岗位事多时间长,她还未必想去。   这么一想,军区小学的临时工还真挺适合她。   于是林薇不再说什么,跟着陈文芳去她家见冯英。   冯英比陈文芳大几岁,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不过人看着挺精神,说话也挺利落。见到林薇后没绕弯子,三言两语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并简单考了她一番。   虽然林薇离开学校已经很多年,但她基础扎实,记忆力也不错,学过的内容到现在都没忘。再加上她给孩子们上课后,宗绍找人弄了两本一年级课本,所以她答得很轻松。   冯英对林薇很满意,只是当老师除了学识要够,还要会说,不求说得多风趣,至少得将自己知道的传授出去。   因此考校过后,冯英向林薇发出了试课邀约,她需要看过林薇讲的课后才能做出决定。   但林薇并没有直接接受邀约,而是让冯英按流程先去军属安置办报备,由军属安置办那边安排她去试课。   听完林薇的话,冯英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陈文芳。   陈文芳知道林薇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便给冯英使了个眼色,让她答应下来。   两人认识十多年,冯英很了解陈文芳,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恐怕有内情,便笑着说:“成,我明天就去军属安置办报备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一更,二更可能晚点,九点前会更新。 第46章 挑衅   把林薇送出门后, 陈文芳转回家里,就听冯英问:“怎么回事?”   陈文芳叹了口气,坐到冯英身边说:“六月份那会, 我们医院药房的小胡不是跟着丈夫转业回去了吗?当时药房缺人,我去军属安置办问,小吴说没有符合条件的,小何就在旁边提了一嘴,说有新军嫂来办户口, 说不定符合条件, 让我去隔壁问, 事情紧急, 我就去问了。”   “新军嫂就是林薇?”冯英是聪明人, 一听就明白了, 但她转念一想,纳闷了,“那她现在怎么没工作?她条件够吧?”   “她条件是够了, 我当时也跟她谈好了,结果有军嫂去军属安置办告状, 说她户口还没下来, 工作就定好了,不符合流程。”陈文芳语气淡淡地说,“隔天军属安置办的罗主任就来找我了, 说流程不对,让我换人。”   冯英眉头微皱,她从没听说过军属安置办有什么流程, 但毕竟不是一个单位的, 她没有就此多说, 只道:“事急从权,流程不对,后面补上不就行了?”   “我当时也这么说,但罗主任坚持不行,说这样让其他军嫂知道了,她工作不好做。我一时生气,就说要打电话联系县高县长,让他们安排个人来上班,罗主任没办法,才安排了邓湘云同志入职。”   当初周建海告到部队的事闹得挺大,因此冯英也听说过他们之间的恩怨,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大对,问:“罗淑芝不喜欢林薇?”   陈文芳没替罗淑芝瞒着的意思,说:“她倒不是不喜欢林薇,而是不喜欢林薇丈夫宗绍,罗淑芝有个侄女,你知道吧?”   冯英回忆着问:“以前在卫生所上班那姑娘?”   军区医院成立前,基地外面就一间卫生所,医生两三人,护士也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冯英当然认识罗云。   陈文芳点头:“没错,就是她,当初罗淑芝想撮合侄女和宗绍,被拒绝了。”她还是给罗云留了脸面的,没提罗淑芝是因为她喜欢宗绍,才起心思撮合他们的事。   冯英眉头皱起:“那事确定是她的私心?”   陈文芳说:“你要这么问,那我就不敢确定了,毕竟事情说起来,的确不符合他们以往办事的流程。”   话虽这么说,但罗淑芝心里基本是确定的,否则以罗淑芝的性格,怎么可能安排邓湘云去医院上班。   只是她跟冯英私交归私交,在这方面还是得谨慎点,不能把话说实了。   冯英哪能不了解她,只听话音就知道她肯定是这么想的,但她不是偏听偏信的人,没急着谴责罗淑芝,只沉声说:“明天我会去一趟军属安置办,跟她们谈谈安排林薇同志试课的事。”   ……   刚回到家,林薇就听到宗绍问:“陈主任找你过去说什么?”   林薇倒了杯水,仰头灌下一大口,刚才在陈文芳家她有点紧张,水都没敢多喝几口,有点渴。   等嗓子没那么干了,林薇才说:“说工作的事。”   宗绍挑眉:“什么工作?”   “是军区小学,有两名老师接连住院,缺人,想让我去代几个月的课。”林薇三言两语把情况给说了。   “以前没当过老师,她们怎么会找上你?”   林薇猜测说:“应该是陈主任推荐的,她知道我教明明他们认字的事。”   “教明明他们,跟带学生应该有区别。”宗绍说完,特意解释,“我只是觉得她们的决定有点冒险,毕竟你没带过学生。”   林薇很有自知之明:“我也觉得这决定很冒险。”   宗绍便笑起来:“但也说不定,我看你教明明他们就很有条理,只要上讲台的时候不怯场,应该没什么问题。”又问林薇什么时候去上班。   “事情还没定呢,本来冯校长说让我明天去小学试课,但我没答应,让她先去军属安置办报备。”林薇顿了顿,“看他们怎么谈的吧。”   宗绍思索片刻说:“冯校长出面应该没问题。”   “你确定?”林薇斜眼看宗绍。   宗绍谨慎了一回:“不出意外的话。”   林薇问:“那你觉得会有什么意外?”   宗绍沉思许久,摇头:“一般而言,没意外。”   林薇哦了声,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这不就是十拿九稳的意思吗?”   “话是这么说,但凡事不能太绝对。”   看着宗绍一本正经的模样,林薇突然想到了“废话文学”四个字,忍不住闷笑出声。   宗绍被笑得莫名,问:“怎么了?”   林薇摇头,忍着笑问:“没什么,就想到个词,废话文学,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个词出现在原着番外里,大概剧情是女主外孙女是个网络达人,没事喜欢刷短视频,成天抱着手机笑。女主有次看见,就问她看什么那么高兴,女主外孙女就放视频给她看,但女主看来看去,也没理解女主外孙女为什么笑得那么高兴。   最终女主感慨,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林薇看到这个梗,也忍不住感慨,搞不懂几十年后的年轻人。不过现在,她倒是隐隐明白了其中意思。   但宗绍不明白,他皱着眉问:“那是什么?”   林薇解释说:“大致意思就是,两个人聊天好像很起劲,但实际上通篇没有内容,就像我们刚才那样,所以才叫废话文学。”   宗绍表情严肃:“我并不觉得我们刚才说的是废话。”   “嗯?”林薇愣住。   “难道你觉得是?”   林薇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果断摇头说:“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个词。”想想又解释说,“而且这个词的意思其实是说,虽然我们聊的内容没什么营养,但聊天的人很高兴,喜欢跟对方聊天,这样。”为表强调,说完后她特意点了下头。   宗绍哦了声表示:“明白了。”   晚上拉着林薇好好研究了一下废话文学。   ……   因为惦记着代课老师的事,第二天上完早读,看着到了军属安置办上班的时间,冯英交代学生们自习后就出门了。   等到了军属安置办,冯英没旧shigG独伽有直接去找罗淑芝,而是先去工作安置办公室,找吴干事说学校要招临时代课老师的事。   “临时代课老师?”吴干事到军属安置办后,还没听说过临时工这回事。   冯英嗯了声,问:“有问题吗?”   吴干事委婉地说:“问题倒是没有,不过临时工估计不好安排。”   她们给军嫂安排工作,都是按照顺序来的,前面的人接受了临时工作,再有正式岗位空出,肯定会优先考虑后面的人。吴干事觉得,没几个军嫂会为了份短期工作,丢了可能落到自己头上的长期工作。   “这你们不用管,”冯英却并不在意,直接说,“我已经跟林薇同志谈好了,你们这边赶紧走流程通知她,安排她下午到学校试课就行。”   吴干事面露惊讶:“您说的是今年刚来随军的林薇同志吗?”   “我们家属区还有第二个林薇?”冯英反问。   吴干事忙摇头:“没有,不过……您怎么会知道她?”   冯英没隐瞒,说:“陈主任给我推荐的人,怎么了吗?”   “没,”吴干事再次摇头,迟疑说,“这事我可能得先跟罗主任说一下,看她怎么安排。”   冯英神色淡淡:“行,你去问吧,她应该在办公室吧?”   “在,那您稍坐。”吴干事起身,给旁边的何干事使了个眼色,何干事看到了,连忙笑着问:“冯校长您喝茶还是喝白水?”   冯英说:“给我杯白水就好。”   何干事起身给倒了杯凉白开,放到冯英面前说:“您再稍等一会,吴干事很快回来了。”   冯英嗯了声:“你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就行。”   何干事应了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   而主任办公室里,看着罗淑芝黑沉的脸色,吴干事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不敢再开口。   虽然罗淑芝之前用流程卡了林薇的工作,但军属安置办在实际工作中,并不是一板一眼地按照流程走,以前也有过用人单位和军嫂商量好,最后通知军属安置办的先例。   事实上,罗淑芝之前卡林薇的重点还是她户口没办下来,如果当时她户口下来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今林薇没有户口顾虑,完全可以试完课,确定要去军区小学代课后,再来军属安置办登记,调档案。   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绕一大圈,让她们去通知林薇试课。   这是什么?   这是林薇的挑衅啊!   还有冯校长,以前招老师,不是自己跟军嫂商量好,最后来军属安置办登记,就是没有定好的人选,直接来军属安置办报备,让她们安排人试课。   她既然绕了这么一大圈,肯定是知道了林薇之前的事,并对罗主任之前的行为有了想法。   如果冯英只是个普通的小学校长,就算她对罗主任有意见,吴干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冯英不是,她的丈夫是三林基地司令员。   想到这里,吴干事小心翼翼地问:“主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问完不见罗淑芝开口,她犹豫片刻还是提醒说,“冯校长还在我们办公室里等着呢,我看她好像挺着急的,让我通知林薇下午去学校试课来着。”   闻言,罗淑芝罗淑芝眼里掠过一丝寒意:“她都去找冯英告状了,我再拦着她,不坐实了我为难新军嫂。”   “那您的意思是?”吴干事问。   “她想去代课,那就让她去。”罗淑芝冷笑,想这林薇眼皮子也真是浅,一个临时工也值得她这么算计。   去吧去吧。   等军区小学住院的那两名老师回到工作岗位,她倒要看看林薇一个代课老师,除了被扫地出门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作者有话说:   二更   求下接档文预收:   《美强惨男主亲妈绑定弹幕后》   乐念念,童星出身,十六岁爆红,二十岁拿到人生中第一座影后奖杯,二十二岁嫁入豪门,二十七岁丈夫身家增至千亿,性格孤僻的儿子也被检查出智商高达一百八。   不管看自身条件、丈夫身家还是神童儿子,乐念念都是人生赢家中的人生赢家。   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   [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主爸活着的时候对她多好,结果人车祸死了没三个月,她就带着男主遗产改嫁了,可怜我们崽崽,明明是千亿财产继承人,却被磋磨成了灰小子呜呜呜~]   [前面的会不会说话,我们崽崽明明是美·强·惨!!!时髦度不能掉好吗!!!]   [往好的方向想,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没有反派亲妈,怎么能有我们外表冷酷,内心满是伤痛的霸道男主,又怎么会跟我们女儿互相救赎?]   [确定是互相救赎?而不是她飞她逃她插翅难逃?]   所以,我是丈夫死后火速改嫁磋磨男主的反派亲妈?我儿子是备受磋磨,三观长歪的美强惨霸道男主?   乐念念:“好的,了解了。”   *   晏阳觉得妈妈最近有点奇怪,   先是让爸爸每天骑共享单车上下班,说是要为降低碳排放出一份力。   然后要求他每天背诵八荣八耻,并一日三问:“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儿子你可记住了?”   晏阳:“……”   我还是个孩子啊! 第47章 跪求耽误!   试课的事很顺利地定了下来, 就是时间上有点仓促,下午两点开讲,林薇只有一个上午, 加一个中午的时间做准备。   对有经验的教师而言,几个小时的备课时间足够了,但林薇没经验,时间就有点紧张。   好在冯校长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不但送了课本过来, 还把骨折住院的陈老师出事前写的教案给了她, 让她做参考。   因此, 今天以前林薇虽然没正式写过教案, 但琢磨两小时后, 她还是写出了一份像模像样的教案。   为了上台能讲得顺溜, 教案写完后林薇在家试讲了三遍。至于学生,除了明明瑞瑞和小石头外,陈八妹也来凑了个数。   虽然陈八妹是来凑数的, 但她也是提意见最多的。   因为陈老师带的是二年级,所以林薇要讲的也是二年级的内容, 别觉得二年级这批孩子刚从一年级升上来, 学的内容就差不多。   实际上,二年级学的东西比一年级深奥多了。   林薇给孩子们开蒙,基本是按照一年级课本讲的, 只是进度比军区小学一年级老师教的慢很多。   但再慢,刚开学一个多月,老师讲的无非是那些内容, 声韵母、亲属称谓、生活物品名称等, 稍微长点的句子都没学到。   而二年级刚开学一个月的孩子, 已经开始学习长课文,背古诗做阅读理解了。   因此,三个孩子虽然跟着林薇认了不少字,但听她讲课时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太懂,反正人有点懵。   这方面陈八妹倒是比三个孩子强一些,虽然陈八妹强的也很有限,但这不是因为她理解不了林薇讲的内容,而是因为她没有上过学,基础太差。   虽然林薇讲课前带着他们通读了一遍课本,分段讲的时候差不多又读了一遍,还把重点字教了一遍。但课文太长,陈八妹一下子记不住那么多内容,所以听完她讲的内容后再去看课本,还是有很多字不认识。   但不认识字,并不会影响到陈八妹对这个故事的理解,因为林薇讲得很浅显。   再加上陈八妹听课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几个孩子,听着听着就被故事给迷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因此,林薇哪里讲得好,哪里讲得不那么好,她都能说出一二。   听完陈八妹的意见,林薇稍微修改了一下教案,然后又给他们讲了一遍。   有了第一遍的基础,这次瑞瑞也基本听懂了,虽然他理解能力还不如陈八妹,但他记忆力好,第一次通读后,课文上的字他就基本会读了。只是生活阅历所限,很多词他会读,却不太理解什么意思,所以理解整篇课文时有点困难。   但林薇改教案的时候,瑞瑞针对自己不懂的内容,询问了陈八妹,经过她的解答,第二遍听妈妈讲完课后,瑞瑞就也能提出自己的意见了。   至于明明和小石头,则因为理解力不如陈八妹,记忆力不如瑞瑞,从头到尾都是纯凑数的。   好在陈八妹和瑞瑞的意见已经足够,到第三遍的时候,林薇讲课已经非常丝滑,而且她还不用再看教案,看着挺像模像样。   而明明和小石头虽然给不了什么意见,但两人在其他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排了段舞蹈,在林薇出门前给她加油打气。   说是舞蹈,实际上俩孩子只边蹦跶边挥手,嗓门倒是挺大:“妈妈/阿姨最厉害,妈妈/阿姨加加油!”   林薇捂脸:“……”还好她家在家属区最里面,否则让别人看到,她都不想出门了。   ……   虽然陈文芳刚跟林薇说这事的时候,林薇担心自己给孩子们讲课时会发憷。但实际上她这人越到旧shigG独伽大场面越沉得住气,非常稳地讲完了这一堂课。   而坐在教室后面,听完整堂课的冯英,和被冯英请来的老教师赵爱芳,都对林薇的表现很满意。   说满意其实都是克制的,冯英简直是惊喜。   虽然林薇讲课不算老辣,期间也有停顿的时候,但她引经据典的风格,是军区小学现有教师中没有的。   不只是军区小学,放眼整个自治州,和林薇差不多风格的都屈指可数。   会这样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大运动,很多人都怕了,总觉得多说多错,讲课时就开始照本宣科,课本上标的重点是什么,他们就讲什么,不敢去发散;二是这几年很多新老师,自己都没正经读过几年书,文学素养不够,让他们引经据典,为难人了。   而且林薇还很会调动孩子们的情绪,冯英注意看了,课堂上没有一个孩子发呆。非但如此,在林薇提出问题时,孩子们还都很踊跃。   就是冯英自己的课堂上,也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因此试课结束后,冯英直接跟林薇把代课的事确定了下来。   虽然是临时代课老师,但给林薇的工资没折扣,每月二十六块,该发的工业券,各种福利都跟正式工一样。   其他的则跟之前说的差不多,带两个班,每天四节课,不用坐班。但早读课基本每天都有,不过为了远地方的学生考虑,军区小学早读课和上午四节课连着上,也就是说,林薇七点二十能到学校就行。   而且早读课让孩子们自己背书就行,她要做的就是时不时去看一眼,抽查一下背书成果,反正不怎么需要动嘴。   因为知道林薇有两个孩子,冯英特意说她可以把孩子带到学校来,负责做饭的军嫂可以帮忙带。如果她不放心,把孩子带到班级里也可以,只要孩子不哭闹就行。   总的来说,条件很宽松。   只是谈好条件后,冯英表示反正林薇课没讲完,不如把下节课也顺便上了,工资给她从今天算起。   林薇:“……”行吧。   ……   可能是崖州岛纬度低,十月份了气温还没降下来,所以军区小学中午还有午睡,上下课时间也没有调整。   他们下午是两点钟上课,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两节课结束三点四十。   课程结束后,冯英亲自带着林薇办公室,给她安排了一张新的办公桌,另外发了教案本,钢笔墨水等办公用品,并给她介绍了众位同事。   和其他单位一样,军区小学的老师基本都是军嫂,人林薇都认识,其实不需要冯英特别介绍。但她跟在冯英后头什么都没说,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   大家态度都很友善,等冯英走后,林薇办公桌对面叫黄爱云的军嫂便说:“有你加入,冯校长可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黄爱云后面办公桌坐着的赵艳华也转过头来笑道:“是啊,冯校长愁了好几天,你一来,她脸上就见笑容了。”   这话林薇不太好接,说是吧太拿自己当回事,说不是吧又太虚伪,军区小学两名老师接连住院,冯英急得团团转都不是秘密,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才会和大家坐在一起。   于是林薇摆出了万事皆可应付的标准笑容,并谦虚地说自己是新人,以前没当过老师,以后可能有很多需要请教大家的地方,请大家别嫌弃。   如果林薇不是特殊情况下进的军区小学,并且只是临时代课老师的话,办公室里有些人听了这话,哪怕明面上不说,心里也会因此看轻她。   甚至会觉得冯英昏了头,虽然是只是二年级,但也不能找一个完全没有教学经验的人来代课啊。   但没有如果,林薇来之前,不止冯英发愁,大家都很有压力,一是因为领导心情不好,二是怕领导再给自己加任务。   而林薇来之后,不仅冯英脸上有了笑容,大家也都松了口气,便都笑着说:“你也太谦虚了,要是你没本事,再着急校长也不可能让你来代课啊。”   话虽这么说,过后还是拍着胸脯表示:“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我们虽然不教二年级,但经验还是有的。”   一时间,办公室里其乐融融,林薇也顺利地融入了老师群体中。   而等收拾完回家的时候,林薇是跟黄爱云结伴走的,黄爱云没带班主任,通常不上最后一节课。   不过进家属区没多久,两人就分开走了,黄爱云住排屋那边,两人不顺路。   林薇一路直行,到周家时拐进去,准备喊明明瑞瑞回家。   因为周家前院没人,林薇就直接走了进去,顺着声音到后院,看到陈八妹领着三个孩子在跳房子。   林薇进去时正在跳的是明明,因为游戏已经进行到后半程,地盘划分得差不多了,而他显然没赢几次,所以扔完瓦片后,他的右脚就没放下来过。   好不容易蹦到头,准备蹲下来捡瓦片的时候,瑞瑞突然喊了声“妈妈”。明明听到声音,反射性想转头,结果没看到妈妈,他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地上坐稳后,他倒是看到林薇了,却没顾得上喊人,控诉弟弟说:“都怪你,我都快捡到瓦片了!”   瑞瑞:“……”他好冤!   陈八妹是大姑娘,带他们玩这些主要是为了哄孩子,没什么胜负欲,听明明这么说便提议让他继续捡瓦片。   瑞瑞作为导致哥哥坐了个屁股蹲的“罪魁祸首”,当然没有反对的立场。小石头也无所谓,反正他圈的地倒数第二,没赢的可能了。   倒数第一的明明没放弃,闻言爬起来翘着腿继续捡瓦片。   但他下盘不稳,单腿蹦还好说,翘着一条腿,单腿蹲下来实在有点为难他。于是他还没彻底蹲下来,就有往后坐了个屁股蹲。   这次明明没有了甩锅的对象,只能叹着气走到场外。   接下来上场的是瑞瑞,他圈的地盘在四个人中排第二,是大户,所以很轻松就跳到了最后,而且捡瓦片的时候,他是蹲着捡的。   差距大得明明心都快碎了,抱着林薇的手不肯松开。   不过瑞瑞也没有赢到最后,陈八妹毕竟是大姑娘,身体又灵活,哪怕放水,想赢这几个小屁孩还是很轻松的。   因为结果在意料之中,赢的人没有太高兴,输的人也没有太丧气。   事实上当游戏结束后,他们更关注的是林薇的试课结果。   可能是试课过程中,林薇就通过冯英的表情猜到了结果,所以得到肯定答案后她并没有觉得特别兴奋。   一直到刚才瑞瑞问起来,林薇都是很淡定的,完全没有炫耀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看着陈八妹和三个孩子满是期待的表情,林薇忍不住臭屁了一次,表情得意地说:“我出马,这工作当然是手到擒来啊!”   只是很显然,林薇臭屁错了对象。   她话音落下后,对面四脸懵逼,瑞瑞问:“妈妈,手到擒来是什么?”   林薇:“……就是过了的意思、”   一大三小纷纷松了口气,明明眨巴着的眼睛问:“妈妈你现在是老师了吗?”   “是,不过是暂时的。”林薇说。   瑞瑞疑惑:“为什么是暂时的?”   林薇解释说:“因为妈妈是小学有老师生病,才去帮忙代课的啊,等生病的老师康复,回到学校上课,妈妈就不是老师了。”   瑞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明明一脸期待地问:“妈妈是要去上班了吗?”   因为林薇随军前有工作,所以瑞瑞知道上班是什么意思,闻言立刻问:“妈妈去上班了,我和哥哥怎么办?”   “笨!”明明立刻凑到瑞瑞耳边,轻声说,“妈妈去上班的话,就没有人管我们,我们可以随便玩啦!”   陈八妹则说:“我可以帮忙照顾明明和瑞瑞。”   明明闻言转过头,两样放光地看向林薇。   虽然妈妈还没有点头,但明明脑海里已经幻想起了他未来的生活,睡觉睡到自然醒,游戏玩到腿抽筋。   更重要的是,他,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上课啦!   在这个幸福的瞬间,明明选择性忘记了林薇只是临时代课老师,最多三个月就能卸任的事实。   而林薇,在对上明明充满期待的目光后,微微牵起唇角——然后,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不用了,我带他们去学校上课。”   “这样方便吗?”陈八妹问。   林薇浅笑着说:“教室后面加两张桌子的事,没什么不方便的,还能让他们多受点熏陶,提前感受上学的氛围。”   明明抖着声音问:“那妈妈,我们跟着你去上课的话,回来是不是不用再上课了?”   “当然……不可能啊。”林薇故意拖长声音说,“加上早读,我每天上五节课,如果课程都安排在上午,那下午的课程不变,如果下午安排了课,那我们就把课程挪到上午,放心,妈妈肯定不会让工作耽误你们的学习大事!”   明明眼旧shigG独伽含泪水:“……”跪求耽误!   作者有话说:   一更。   因为没有存稿,再加上我写得比较慢,所以二更决定调整到晚上九点。 第48章 喝酒   林薇昨天就说过可能今天试课, 所以从军营回到家,宗绍就问起了试课结果。   “成了,暂定教三个月, 工资按最低级别算,一个月二十六,其他福利随正式工。”林薇盛出最后一盘菜说。   结果在意料之中,但宗绍很捧场地表示了惊讶,笑着问:“那我们是不是得庆祝庆祝?”   林薇擦手的动作顿住:“没必要吧, 就是个短期工作, 而且我饭都做了。”这年头庆祝, 无非是下馆子搓一顿, 但她都做完饭了, 现在出去吃不现实, 太浪费了。   “虽然是短期工作,但它是你上岛后的第一份工作,当然有必要。”宗绍一本正经地说, 至于怎么庆祝,他问, “你想不想喝酒?”   林薇抬眼看他:“喝什么酒?”   “家里有什么酒?”宗绍问着, 转身出了厨房,去客厅翻找着。   他在家不怎么喝酒,林薇更是滴酒不沾, 所以斗柜里只剩下半瓶白酒,还是之前烧菜剩下的,42度, 对林薇而言可能有点高。   宗绍出去说:“家里就剩半瓶白酒, 度数有点高, 我出去买点酒吧。”   林薇正端着菜往饭桌上放:“真喝酒啊。”   宗绍点头说:“嗯,你还没喝过岛上的酒,今天正好尝尝。”伸手找林薇要钱和票,作为一个私房全数上交的男人,这两样他都没有。   见他在兴头上,林薇点头说:“那行吧,喝一点。”上楼找票和钱。   其实主要是找票,虽然她断了宗绍的私房钱,但没有真让他从此跟钱隔绝起来,平时会放一点零用钱在楼下,锁在斗柜里,钥匙则放在斗柜顶部,需要用的时候方便拿。   刚开始宗绍会从这里拿钱买烟,当然,拿钱之前他会跟林薇说一声。   但因为家里有老婆孩子,回来也不能抽,再加上之前林薇检查身体的时候,拉着他去做了个肺部检查,理由是因为他抽烟,担心他以后得肺癌,他就开始戒烟了。   本来宗绍烟瘾不重,戒起来应该不算困难,但部队里老烟枪多,见面总要分烟,递到他手上不抽还得多解释几句,解释完了还会被人打趣,对他的意志力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到现在,宗绍也没能完全把烟戒掉,只是数量上大大减少,一个月也就三五根,烟钱倒是免了,因此他现在基本不从斗柜里拿钱,需要了直接朝林薇伸手。   除了钱,家里的副食供应本、煤本她都是放下面,时不时还会往里放几张肉票海鲜票,免得每天买菜前还得上楼拿。   粮本不放楼下,这是重要东西,而且米面这东西,按林薇的经验,基本能总结为,能买一个月,绝不买半个月的,多多益善。   所以她通常是月初买齐整月的,后面很少往粮站去,不怎么用得上粮本。   但像工业票、布票,这些不常用的票证,她都是放楼上,需要的时候再上去找。酒票也一样,他们家没人喝酒,偶尔发两张酒票,也基本是放着等过期。   林薇上楼翻出她放票证的柜子,从里翻出三张酒票,其中果然有一张过期的,剩下两张加起来能买一斤半白酒。   林薇把票都拿了下去,给的钱也有富余,但还是交代了一句:“别买太多酒。”   宗绍答应得好好的,回来时却提了瓶一斤装的椰子酒,半斤荔枝酒,还有半斤糯米酒,瓶装的椰子酒是用票买的,荔枝酒和糯米酒都是零拷酒,不要票,因此他还剩了半斤酒票。   另外还有两个椰子,椰子倒是没什么,但酒……林薇问:“你是不是买太多了?”   “多吗?”宗绍问。   两斤白酒还不多吗?   哦对,宗绍虽然不常喝酒,但他酒量一直不错,定亲那天上她家的时候,一个人干到了她家三个男人。   就是她现在很怀疑,宗绍是不是借着给她庆祝的名义,过自己的酒瘾。   宗绍解释说:“这几款酒度数都不高,而且口味偏甜,你待会可以都尝尝。而且都是白酒,经放,就算今天喝不完,也能留到下次喝。”这些买酒之前他都考虑过,可不是胡乱花钱。   林薇也觉得这理由说得过去,便点头说:“行吧,那先喝散装的,瓶装的后面再说。”虽然白酒经放,但宗绍都说了这酒度数低,放久了难免会失去酒味。   端出菜,盛饭的时候林薇招呼还在外面玩的俩孩子洗手吃饭。   听到声音,明明蹦蹦跳跳地进院子,经过饭桌的时候看到上面摆着的三个瓶子,脚步一拐凑过来问:“妈妈这是什么?”   “白酒。”   明明指着其中色泽金黄的糯米酒说:“妈妈骗人,这明明就是黄色的!”   零拷酒都是要自己带酒瓶去打,但宗绍出门时没带,正好赵丽还没下班,就给他找了两个洗干净的透明玻璃瓶。   林薇说:“白酒也有金黄色的呀。”   “白酒怎么会是黄色?一个白,一个黄,妈妈你不知道吗?”明明说着,还伸手指了指椰子酒的瓶子,这是白色的,然后指指糯米酒,这是红色的。   林薇伸手点了点儿子脑门说:“是是是,就你大聪明,就算它不是白酒,那它也是酒,你又不能喝,问这么多干嘛?”   “我就好奇问问,才没想喝。”明明吐了吐舌头,辩解说。   “没想喝就赶紧洗手去!”林薇说着,将端出来的饭放到桌子上。   宗绍也拿着洗干净的四个白酒杯出来了。   说是白酒杯,实际上他手里拿的杯子比普通白酒杯大不少,但和正常水杯比起来,它又有点迷你。   林薇之所以会买它,完全是因为不要票,而且价格也不贵,还能跟茶壶凑成一套,拿回来当水杯用也行。   但杯子买回来后,林薇不太敢把白酒杯给俩孩子用,怕他们毛手毛脚把杯子摔了,玻璃制品摔碎容易割伤,还是搪瓷杯安全些。   最终林薇只摆出来两个杯子,她和宗绍专用的,剩下的洗干净锁进了斗柜里。   宗绍拿出来的杯子中,就有林薇锁进斗柜里的,他拿出来又洗了一遍,再过一遍白开水,就可以直接用了。   放下酒杯,宗绍问:“想喝什么酒?”   “就这黄酒吧。”林薇伸手一指糯米酒说。   听到林薇的话,明明跟弟弟嘀咕:“我就说妈妈之前说错了吧。”他觉得,妈妈肯定是认识到了错误,才会改口说是黄酒。   林薇:“……”   因为不知道林薇会不会喜欢,所以宗绍只给她倒了一点,刚没过杯底:“你先尝尝味道。”然后给自己倒了半杯。   虽然明明说不想喝酒,但看到透明玻璃杯里撑着的金黄色的酒液,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看到儿子的小表情,宗绍说:“你们两个喝椰子汁。”说着进厨房拿了把刀,把椰子弄开,果汁则都倒入杯子中。   虽然椰子汁也很好喝,但颜色清浅的椰汁和金黄色的糯米酒比起来,实在不太诱人。   只是明明也清楚,爸爸妈妈肯定不会让她喝酒,只好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坐到属于自己的凳子上,捧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   林薇也端起糯米酒抿了一口。   她滴酒不沾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不喜欢,啤酒觉得苦,白酒觉得辣,唯一觉得味道还可以的,是进石城棉纺厂后,同事从老家带来的黄酒,没有啤酒的苦,也没有白酒的辣,回味是甘甜的。   这糯米酒跟她喝过的黄酒有点像,口味也偏甜,但又不太像,回味带点点酸,不像酒,倒像是果汁。但林薇又没喝过这样的果汁,形容不上来,总之挺好喝。   “味道怎么样?”宗绍问。   林薇说:“好喝。”   “那再多来点。”宗绍拿起酒瓶,给林薇添酒,完了举起酒杯,恭喜她有了新工作。   瑞瑞听着,也举起了酒杯里的椰汁,学着爸爸祝贺妈妈。   于是就剩下明明,他捧着杯子,并不是很想祝贺妈妈找到新工作。   刚听说妈妈找到新工作的时候,明明是很高兴的,他觉得自己即将迎来解放。但现在他不那么高兴了,因为妈妈说了,上课都要带着他。   这样一来,他每天不但得在学校里待四五节课,回到家还得继续上课,学习时间跟以前比起来,是翻倍又翻倍!   唉,人生好难。   明明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举起椰汁,不那么情愿地恭喜妈妈。   虽然明明不那么心甘情愿,但这场面还是很其乐融融的,林薇举起酒杯,跟大家碰杯,然后浅喝一口糯米酒。   喝完糯米酒,宗绍又给林薇倒了半杯荔枝酒。   荔枝酒色泽跟椰汁有点像,当然只是看起来,喝着还是有酒味的,不过口感很鲜美,林薇也能接受。   在喝过这两种酒后,林薇对椰子酒也生出了几分期待,握着酒旧shigG独伽杯看向宗绍。   宗绍拿起那瓶椰子酒后,却没有如她所愿直接打开,而是故意问:“不是说先喝完散装酒吗?”   虽然宗绍买回来的酒度数都很低,但林薇半杯又半杯,喝了也有二三两。再加上她们家人酒量虽然都不错,但她喝得少,没练过,酒量真不算好,这会撑着饭桌,人看着就有点醉了。   不过她酒品不错,醉了没发酒疯,只是在听到宗绍的话后,她很不高兴地抿起了嘴,眯着眼睛盯着宗绍手里的酒不说话。   但那态度很明显,她要喝。   结果当然是宗绍先妥协,他打开椰子酒,给林薇倒了刚没过杯底的酒。   椰子酒味道也不错,没那么甜,但椰香浓郁,林薇喝了一口后咂摸了下嘴巴,觉得不太够,便将酒杯推出去。   这次宗绍没给她倒酒,说:“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还要喝。”每一个喝醉的人都这么觉得。   但林薇和那些耍酒疯要酒喝的人不同,她只是趴在饭说上,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睛望着宗绍。   她的眼神和明明撒娇时有点像。   但可能是明明撒娇撒多了,宗绍已经免疫,而林薇清醒时基本没有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没抵抗住,又给林薇倒了一杯底椰子酒。   但他没有全然放弃抵抗,稍微挣扎了一下,倒酒时说:“最后一次。”   林薇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喝完酒就又忘记了,趴在桌上用两根手指,一点点把酒杯推到宗绍面前。   宗绍继续挣扎,不看她的眼睛。   但她改了策略,一声声地喊:“阿绍。”   林薇这么喊宗绍,是跟邓湘云学的,岭南地区喊人都这样,不熟悉的就喊X生,熟悉的就喊阿X,邓湘云喊周建海就是阿海。   林薇偶然听到,觉得有趣,就学着这么喊宗绍。   但她不常这么喊,总觉得太亲密,哪怕别人不觉得,在外头喊完她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这称呼也的确比连名带姓亲密许多,而且她这么喊的时候,会不自觉拖长声音,听着带了几分嗲,但他很受用。   宗绍第一次听她这么称呼自己是在床上,她紧紧地抱着他,喊着阿绍,让他慢一点。   结果当然是慢不下来。   后来他有意地哄她,让她喊阿绍,说她喊了就慢一点。她上过几次当,等发现这么喊会让他格外激动后,就不肯搭理他了。   只有在生理期的时候,她才会故意喊出这称呼,挑起火,但不负责灭。   每次看着她得意的模样,他都忍不住磨牙。   此时宗绍也忍不住磨了磨牙,但是痒的,从耳蜗一直痒到了的心里,只得再次投降,给她倒酒。   但林薇现在挑了,她不要椰子酒,要糯米的。   宗绍给她倒酒的时候,她突发奇想问:“你说,把这三种酒混到一起会是什么味道?”   “可能很难喝。”宗绍说。   林薇举着酒杯,看着金黄的酒液,摇了摇头说:“算了,还是不浪费粮食了。”又抿了口酒,举起来跟宗绍碰杯。   喝完这杯酒后,林薇没有继续要酒。   因为她醉倒了,趴在饭桌上眯起眼睛,睡了过去。   宗绍放下酒杯,起身抱起林薇,对饭桌旁的两个孩子说:“妈妈喝醉了,我抱她上去休息。”说完就回屋了。   明明撑着下巴看着他们的背影,扭过头问弟弟:“妈妈喝醉了?那妈妈怎么这么安静?”他见过喝醉的人,会吵会闹,跟妈妈很不一样,所以他很怀疑妈妈根本不是喝醉,而是睡着了。   瑞瑞想了想说:“也许妈妈喝醉了就是这么安静。”   明明不太理解,转头看向只剩瓶底一点的糯米酒,舔了舔嘴唇说:“酒肯定很好喝。”   “酒是臭的。”瑞瑞摇头,他闻过。   “榴莲还是臭的呢,你不也很喜欢吃。”明明很有想法,他起身走到宗绍之前坐的位置,伸手拿起那瓶糯米酒,凑到瓶口嗅了嗅,眼睛一亮说,“不是臭的。”   瑞瑞不相信,明明就抱着酒瓶到了他跟前:“你闻一闻,真的不臭。”   瑞瑞侧过头闻了闻,皱了皱鼻子说:“不好闻。”   明明有些失望,抱着酒瓶思考起来。   以前他觉得榴莲臭,但是弟弟觉得榴莲不臭,所以榴莲很好吃。现在他觉得酒闻着不臭,但弟弟说不好闻,所以……酒肯定很好喝!   明明侧过头,将自己的理论告诉弟弟,并举例说:“你想啊,如果酒不好喝,妈妈为什么会喝那么多?”   瑞瑞被说服了,沉思起来:“可是……爸爸妈妈不让我们喝酒。”   “我们就喝一点点嘛,喝完了我们把酒瓶放回去,爸爸妈妈怎么会知道?”显然,明明深谙糊弄学。   瑞瑞看向哥哥:“那……我们尝一尝?”   于是,当宗绍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两只小醉鬼。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49章 惩罚   林薇以前常听人说, 宿醉醒来会头痛,但她醒来后并不觉得,只控制不住脚趾抠地, 很尴尬。   倒不是因为昨晚喝得不省人事,而是因为她半夜醒了。   想到半夜发生的事,林薇不由哀嚎一声,抬手捂住脸,但不到三秒, 她就火速放下了手, 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随着她闭上眼睛, 主卧的门也被从外面推开, 洗漱完的宗绍进门, 走到衣柜前找出今天要穿的衬衣披到身上。   正准备扣扣子, 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林薇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便问:“你是不是今天就要上课?”   “是。”   脱口而出后, 林薇用手捂住脸,被自己蠢哭了。   她挤出笑容, 翻过身看向宗绍:“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随便试试。”宗绍云淡风轻地说, 扣着纽扣走到林薇身边:“什么时候醒的?”   林薇叹气说:“刚醒。”   “早上叹气不好。”   林薇抬眼看他:“你这是封建迷信。”   宗绍点头承认,并坚持说:“那也不好。”   林薇就扯出笑容,然后下一秒, 笑容就僵在了她脸上:“你脖子?”   “哦,你说这?”宗绍伸手摸向脖子上的爪痕,“昨天晚上你抓的。”   林薇再次捂住脸:“那你怎么办?”   “有衣领挡着, 应该看不到。”宗绍边说, 边扣上风纪扣。   “真的吗?”林薇不太信, 用手肘撑起身体,指使他说,“你动动脖子,我看看。”   宗绍就动了动脖子。   抓痕在他左颈偏后的地方,位置不算高,衣领差不多能挡住,但也不够低,如果宗绍向右偏头的时候,刚好有人站在他身边的话,还是有可能会看到。   林薇想了想问:“你今天能别往右偏头吗?”   宗绍闻言,往裤子扎衣摆的动作停住,老老实实地说:“忙起来的时候我可能顾及不到。”   “那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宗绍勾起唇角说:“如果被人看到,我就说,这是猫抓的,不是我媳妇抓的。”   林薇:“……?!!”你不如直接报我名字。   见她瞪圆了眼睛,宗绍笑得更厉害了,然后在她发恼前弯腰亲了她一口,安慰说:“虽然一整天不往右边看有点困难,但我可以跟人保持距离,现在放心了吗?”   放心了。   但是……林薇瞪他一眼:“你就是故意的!”   宗绍点头承认:“逗逗你。”   他这么坦诚,林薇反而不好发作了,看着他回到衣柜前取下军装外套,披在身上后像是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昨天你喝醉了,我抱你上来的时候没注意,明明和瑞瑞偷喝糯米酒醉倒了。”   林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们偷喝了糯米酒,放心,没喝多少,就酒瓶底下一层,只是他们没喝过,酒量差,喝完就醉倒了。”   “他们才三岁多。”林薇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拖鞋去隔壁看孩子。   俩孩子睡得正香,明明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发出吧唧声,看得林薇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把他的脸说:“小馋虫!”   虽然孩子没事,但林薇还是严肃批评了一番宗绍的不谨慎,离开饭桌怎么能不把酒带走呢!   宗绍诚恳接受了批评,并表示希望两个孩子醒来后,林薇能再接再厉,给两个孩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务必要让他们认识到错误。   林薇听着觉得不大对:“为什么不是你给他们教训?要等我来?”   宗绍一本正经:“昨晚看到他们偷喝酒,我也很想批评他们,但他们不是喝醉了吗?我教训得再狠也不起作用。”   林薇表示:“没关系,反正已经过了最佳时间,等你晚上回来,再教训他们也一样。”   宗绍:“……那行,等晚上我回来再说。”   虽然林薇把当严父的机会让给了宗绍,但两个孩子醒来后,她还是数落了他们几句,并吓唬说:“因为你们偷偷喝酒,爸爸非常生气,所以今天晚上他回来后,会好好跟你们谈谈这件事,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在很多家庭里,爸爸旧shigG独伽妈妈通常扮演着相反的角色,严父慈母,或者慈父严母,有唱红脸的,就有唱白脸的。   宗家虽然没到严父慈母的程度,但两个孩子的确更怕宗绍。   虽然林薇也有严肃的时候,但大多数情况下她都很好说话,会和孩子们开玩笑。   宗绍呢,虽然在家也很少发脾气,但他严肃惯了,两个孩子又不像林薇,能察觉到他严肃表情下的温和,所以在他面前,两个孩子通常会收着点。   特别是明明,听到妈妈这么说,立刻就想到了刚来岛上的时候,被爸爸逼着来回上下楼梯的场景。   而更可怕的是,结束体力惩罚后,爸爸还要他口述八百字检讨。   他连八百个有多少都没概念好吗?   虽然在他说完“我错了我不该跨着下楼梯以后不敢了”等有意义的话后,他开始用“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来凑数,宗绍也给过了。但当时要不是爸爸太可怕,他一定会哭出来的!   因此,得知宗绍晚上要跟他们谈谈后,明明的腿肚子就抖了起来。   他怕呀!   瑞瑞也有点忐忑,他本来想从哥哥那里寻找几分安慰,但在看到明明的表情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哥哥还不如他。   ……   因为宗绍的震慑,这一天兄弟俩可乖了,特别是明明,昨天想到要跟林薇一起去学校上课,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但今天到了学校,他连声都不敢坑,在凳子上坐得板板正正,脑袋仰得可高了。   就是妈妈讲的那些内容,左耳朵听不懂,右耳朵还是听不懂,一上午下来他头晕脑胀,看什么都是飘的。   瑞瑞比明明强点,虽然也听不懂,但他记忆力好,中间找林薇要了课本,一上午下来多认了不少字。   而且他不但能认林薇刚讲过的课文里的字,前面林薇没讲过的课文,好多他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虽然林薇才教了几十个字,但宗绍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念故事书哄两个孩子睡觉,瑞瑞经常会靠在她身边对著书看,所以他认识的字其实远比几十个多得多。   而小学二年级的课文,哪怕比一年级长很多,用词也不会太复杂,很多字重复率挺高,瑞瑞连蒙带猜,能明白大概意思。有些实在不懂的他就放过,反正他也没有学习任务,只是随便看看。   瑞瑞也的确像是随便看,虽然目光在每一页停留的时间都不短,但明明以己度人,觉得弟弟应该是看不懂的。   而瑞瑞也不爱炫耀,所以一上午下来,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他能看懂很多课文了。   林薇也没想到,她以为瑞瑞拿到书后,看的只有她讲的那一篇课文。   她也考了瑞瑞几句,让他背诵段落,解释自己讲过的重点词语的意思,他都能回答得差不多。   但林薇早知道他智商高,记忆力好,再加上昨天试课的时候,他就能把她讲的内容复述得差不多,所以她没有多想,更没有多问。   倒是黄爱云听到她考瑞瑞,还没把他考到,一脸惊讶问:“你儿子学过二年级课文?”   虽然每个母亲都望子成龙,林薇给孩子开蒙,也是希望他们能赢在起跑线上。   但同时她也希望瑞瑞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带他们来学校,让他们坐在教室后面,只是因为这样她能顾得过来,也不必太麻烦陈八妹,而非她真的希望孩子们听得多么认真,学到多少东西。   如果她真的想让孩子们快速成长,完全可以现在就把孩子送到学校来。这时候虽然有入学年龄,但很多学校管得不严,只要跟得上进度,四五岁的孩子也会有学校收。明明跟进度可能会有点困难,但瑞瑞肯定没问题。   或许以后,瑞瑞可能跳级,像小说里那样十几岁去首都读少年班,但至少现在,她不想过早地给他套上光环。   于是林薇笑着说:“我昨天写完教案后,先给两个孩子上了堂课,练练手。”   黄爱云没有多想,她刚当老师那会也很忐忑,写完教案后也会偷偷练好几遍,点头说:“理解理解,不过你家这孩子真聪明,现在还能记得这么多内容。”   “他记忆力好。”林薇说。   黄爱云一听便说:“那可得好好培养。”但培养到什么程度,她却没说出来,主要是高考停了那么多年,成绩好读出来后能干什么她也没什么概念。   两人说话的时候,兄弟俩也在咬耳朵。   明明很疑惑:“昨天妈妈给我们上过课吗?”   这问题问的,让瑞瑞很怀疑他的智商:“我们喝醉了。”   “是啊,我们喝醉了,妈妈也喝醉了,她怎么给我们上课?”明明没发现弟弟的鄙视,苦苦思考起来。   但直到中午吃完饭,明明才灵光一闪说:“我知道了,妈妈肯定在梦里给我们上课了!”   看着哥哥兴奋的表情,瑞瑞忍了又忍,到底没把“笨蛋”两个字说出口。   ……   因为担心爸爸的批评,俩孩子不止在学校里乖,回家后也乖得不得了,吃饭时还主动帮林薇端菜。   但林薇没给他们盘子,今天没凉菜,怕烫着他们,只让他们去搬凳子。   于是当宗绍回到家,就看到兄弟俩吭吭哧哧往外搬凳子,面上掩不住惊讶问:“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挨了夸的明明立刻说:“因为我们都是好孩子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爸爸,希望能免除责罚。   然而宗绍铁面无私,说:“好孩子不会偷酒喝。”   兄弟俩低下头,积极认错:“我们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宗绍对两人态度还算满意。   明明闻言,抬头期期艾艾地问:“那爸爸可以不罚我们吗?”   但他们的爸爸很有原则:“可以减轻惩罚,但不能不罚。不过现在是晚饭时间,惩罚的事等吃完再说。”   虽然宗绍的处理方法很人性化,但兄弟俩都觉得,爸爸还不如先罚他们,不然吃饭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的,多影响胃口啊!   最终被影响胃口的俩孩子各吃了满满一碗饭,就是死,他们也要做个饱死鬼!   当然,死是不可能死的,顶多体罚——   宗绍找出昨天装散装酒的瓶子,将剩下的荔枝酒喝完,拧紧盖子,一人分了个,让他们分开双脚,双手伸直,举在头顶上。   惩罚公布后,兄弟俩都送了口气,他们还以为多可怕,结果只是举瓶子,好简单。   前五分钟,俩孩子都是这么想的。   到第十分钟,他们开始觉得手酸,额头开始冒汗,明明忍不住问:“爸爸,还要举多久啊?”   宗绍看着手表说:“还有十分钟。”他本来打算让他们举半个小时,但回来后看他们认错态度良好,给减了十分钟。   第十五分钟,兄弟俩要撑不住了,两只手开始抖,瑞瑞也撑不住问还有多久。   宗绍报时间说:“还有五分钟。”   兄弟俩一阵哀嚎,开始向林薇求饶。   但在管教孩子上面,林薇从不插手,而且这事必须给他们个教训,这么小就敢偷喝酒,长大了还得了!   于是林薇非常冷酷地拒绝了他们。   兄弟俩只好转过头去看爸爸,然后在看到他脸上凶巴巴的表情后,纷纷选择了咬住嘴唇。   在这最后五分钟里,明明瑞瑞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成语,但当他们学到这个成语时,不约而同地想起来这个傍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孩子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来。   刚才还冷酷拒绝为他们求情的林薇心软了,出声喊:“宗绍,要不……”   但宗绍语气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过让我给他们一个教训。”   林薇闭上嘴巴,转身回屋。   宗绍继续低头看手表,当时间走到最后一分钟,他出生喊:“五。”   “四。”   “三。”   “二。”   “一,你们可以放下瓶子了,”宗绍说,并特意强调,“是放,不许扔。”   本来想立刻放下双手的两个孩子听到爸爸的警告,连忙止住双手下垂的动作,缓缓将瓶子放到面前的地上。   宗绍没有去看瓶子,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汗如雨下的两个孩子,问:“以后还敢偷喝酒吗?”   两个孩子果断摇头:“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怕爸爸觉得不够,明明还多检讨了几句,等到没词了才停止。他觉得这次的爸爸比上次还要可怕,所以上次他还敢重复检讨滥竽充数,这次却是没词就不敢继续说话了。   好在爸爸这次没有让他做八百次检讨的意思,听他检讨完就说:“既然累了,就坐下休息会吧。”   好说话得明明都不敢相信,抬头问:“这就够了?”   宗绍将好说话进行到底:“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再举二十分钟。”   明明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然后火速逃离爸爸的视线,瘫倒在了客厅沙发上。   瑞瑞本来坐旧shigG独伽在外面,但坐了一会发现他坐的板凳没靠背,不如哥哥瘫着舒服,就忍耐着疲惫站了起来,进屋坐到了哥哥身边。   看到兄弟俩还知道挑坐着更舒服的沙发休息,林薇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不过她还是关心了一句:“累不累?”   兄弟俩齐声说:“特别累!”   “那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偷喝酒?”林薇又问。   兄弟俩齐摇头:“不敢了!”   明明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妈妈真奇怪,酒明明一点都不好喝,还喝了这么多。”   虽然明明声音不大,但沙发就这么大,林薇想听不到他的话都难,顿时好气又好笑:“酒不好喝你还偷喝?”   明明辩解说:“我以前没喝过嘛。”   林薇问:“那以后是不是没喝过的东西,你都要尝试一下?”   明明正要回答,余光扫到从外面进来的爸爸,顿时一个激灵,大声说:“爸爸让我喝的,我就喝,爸爸不让我喝的,我就不喝!”   虽然这是自己儿子,但此时此刻,林薇也觉得明明狗腿得她没眼看,她刚用手捂住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杨怡的声音:“薇薇,你在家吗?”   “在。”林薇应了声,指指外面对宗绍说,“我出去看看,他们出了一身汗,你早点给他们洗澡。”   宗绍点头:“好。”   林薇起身,穿过饭厅走出去,循着声音看向杨怡。   这一看,她的眉毛就拧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婆婆又为难你了?”   虽然上次见杨怡的时候,她状态就不太好,但绝对没到现在的程度。此时的她双眼黯淡无光,眼睛下方青黑一片,嘴唇苍白,嘴角起了燎泡,看上去有些浑浑噩噩。   听到林薇的话,杨怡迟了两秒,才将目光定在她脸上,然后苦笑着摇头:“她是有为难过,但我……最让我心烦的不是这件事。”   林薇隐隐猜到了原因,却没有说出来,而是问:“那是为什么?”   杨怡没有立刻回答,垂下头,沉思了几分钟才抬起头说:“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这件事。”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可以为了这段婚姻装聋作哑不去追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发现她不能。   看到他的时候,她会想他知不知道这些事,看不到他的时候,她会想自己这些年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她必须知道,这些年睡在自己身边的,究竟是人是鬼?   作者有话说:   一更   PS:接档文求收藏~   《美强惨男主亲妈绑定弹幕后》   乐念念,童星出身,十六岁爆红,二十岁拿到人生中第一座影后奖杯,二十二岁嫁入豪门,二十七岁丈夫身家增至千亿,性格孤僻的儿子也被检查出智商高达一百八。   不管看自身条件、丈夫身家还是神童儿子,乐念念都是人生赢家中的人生赢家。   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   [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主爸活着的时候对她多好,结果人车祸死了没三个月,她就带着男主遗产改嫁了,可怜我们崽崽,明明是千亿财产继承人,却被磋磨成了灰小子呜呜呜~]   [前面的会不会说话,我们崽崽明明是美·强·惨!!!时髦度不能掉好吗!!!]   [往好的方向想,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没有反派亲妈,怎么能有我们外表冷酷,内心满是伤痛的霸道男主,又怎么会跟我们女儿互相救赎?]   [确定是互相救赎?而不是她飞她逃她插翅难逃?]   所以,我是丈夫死后火速改嫁磋磨男主的反派亲妈?我儿子是备受磋磨,三观长歪的美强惨霸道男主?   乐念念:“好的,了解了。”   *   晏阳觉得妈妈最近有点奇怪,   先是让爸爸每天骑共享单车上下班,说是要为降低碳排放出一份力。   然后要求他每天背诵八荣八耻,并一日三问:“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儿子你可记住了?”   晏阳:“……”   我还是个孩子啊! 第50章 齐老太   想搞清楚齐涛知不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难, 想办法把事情透露给他,看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   但这件事也没那么简单,首先去试探的人不能是杨怡本人, 如果她本人去,而齐涛早就知道这些事的话,可能不但得不到真实反应,还可能被看穿,到时候他坚持自己不清楚, 一哭一求, 这事囫囵就过去了。   其次这试探的人, 不但得和齐涛交好, 还得偏着杨怡。找个跟杨怡熟, 但跟齐涛不那么熟的去套话太突兀, 容易被察觉出端倪。而找个跟齐涛熟,跟杨怡不够铁的人去套话,则容易被策反, 反将杨怡一军。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跟齐涛熟的同时, 跟杨怡关系还铁呢?   别觉得这要求简单, 实际上想找到这么个人真不容易。如今虽然不讲究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但男女有别的思想依然存在,更何况家属区里都是夫妻, 你一个大男人,跟别人媳妇走那么近算怎么回事?这一个闹不好,可是生活作风问题。   另外, 因为杨怡婆婆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从未在外面对她说那些难听的话, 所以找的这个人住得不能离杨怡家太远,否则齐涛一听就能猜到人是杨怡找去的,紧接着引发上面的问题。   但这样一来,可以找的人就很有限了。   杨怡听完后忍不住苦笑:“我从来没想过夫妻之间还需要算计这么多。”   林薇说:“是否要算计这么多,在于你在不在乎他。”   如果杨怡不在乎齐涛,大可以不这么委曲求全,直接将事情捅出来,齐涛处理得当,就真心跟他过下去,如果他偏着亲妈,互相防备着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别以为是夫妻就应该互相坦诚,事实上,夫妻之间一辈子没交过心的多了去了。只要婚姻持续得足够久,互相防备一辈子,到了外人口中也是金婚银婚幸福一生。   但杨怡做不到,她跟齐涛结婚,是因为喜欢这个人。这么多年孝顺婆婆,教养小叔子,也是为了这个人。   因为在乎,所以当她被揭开障目的树叶,再回到那个家后,开始辗转难眠,想要弄清楚他们的婚姻里究竟存不存在欺骗。   既然要弄清楚,那她就不得不算计这些,否则被察觉出端倪,她将再也得不到答案,更无法知道他的真心。   杨怡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了。”   “那你打算找谁去试探?”   杨怡虽然糊涂过,但她并不是毫无主意的人,下定决心后很快确定人选:“找刘姐吧,我们两家挨着,而且她家老邢跟齐涛熟。”   ……   因为两家挨着,直接上刘丹家里商量这件事,难免会被齐涛看到,所以是林薇去刘丹家喊的人。   晚饭刚结束,虽然太阳还没完全沉下去,但晚风里已经带着丝丝凉意,家属区里不少人都在院子里纳凉。   两家所在的院子也不例外,住户或站或坐地凑一起聊天,基本男人一圈,女人一圈。齐涛和刘丹丈夫邢东就在一块,因为妻子的关系,他们都认识林薇,齐涛惊讶问:“林同志你怎么过来了?刘丹不是去找你了吗?”   林薇笑着说:“她跟邓姐说话呢,我过来找刘姐。”   这几个女人可不简单,先是一起放下家务,出去购物看电影,哭得眼睛红肿地回来,引得家属区众人津津乐道好几天。   后来又每人做了顶帽子,他看着那帽子也没比草帽实用多少,家属区那些女人却都喜欢得不行,现在人人一顶遮阳帽。   不止女人们这样,孩子们也都一样,现在人手一顶黄帽子。   之所以是黄帽子,主要是因为小黄鸭的眼睛和嘴巴都市刺绣的,很考验针线活。而针线活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就像他媳妇,缝补衣服没问题,但绣花,真难为她了。   偏他儿子认死理,就要小黄鸭,少一个眼睛一个嘴巴都不行,哭闹了好几天。闹得他媳妇头疼,只好去求助周建海媳妇,这才把儿子哄好。   那阵子家属区里发生同样情况的家庭比比皆是,但一来不是人人都好意思去求助,二来邓湘云不是人人都愿意帮,所以很多孩子戴的其实是黄色的遮阳帽。而那些家长会绣花的,没有花样子,绣出来也不定有那么传神。   因此,见她们几个凑到一起,还特意来喊自己媳妇,邢东便打趣问:“你们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是有点计划,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能告诉你们。”林薇半真半假地说。   “还搞得挺神秘。”邢东笑,告诉林薇刘丹在厨房里洗碗。   林薇道了声谢,抬脚走进邢东家里。   她不是第一回 过来,对他们家的布局已经很熟悉,不用多看,径直走进厨房。   厨房里刘丹刚洗完碗,拧了块抹布正在擦案台,看到林薇进来问:“诶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找你商量。”林薇靠在门旧shigG独伽口说。   刘丹边擦案台边说:“嗯,你说。”   “去我家里聊吧,这事不太方便在你们家里说。”   “什么事啊,搞得神神秘秘的。”刘丹和邢东不愧是两口子,说出来的话都差不多,“那你等我两分钟,我洗个手跟你一起去。”   林薇应了声,看着她擦干净案台,把垃圾扫到一起,再去浴室洗手。   从邢家出来的时候,正碰上隔壁齐老太从家里出来,刘丹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虽然齐老太对杨怡这个儿媳妇很刻薄,但她本人长得非但不刻薄,还有几分慈眉善目,圆脸大眼睛,见人先露笑,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你们这是要出门?”又笑着问林薇是哪位。   她上岛还不到半个月,只把周围的人认了个脸熟,没跟林薇打过照面。   刘丹介绍说:“这是林薇,我和杨怡都相熟的军嫂。”又跟林薇介绍齐老太的身份。   虽然林薇对这老太太没什么好感,但还是跟人打了个招呼:“婶子好。”   “好好,瞧这闺女,长得真水灵。”齐老太脸上乐呵呵,像是才想起来问,“涛子媳妇刚才不是找你去了吗?”   林薇说:“她是去找我了,但我家隔壁的军嫂有事找她,她就过去了。”   “她又没工作,找她能有什么正经事。”齐老太咕哝说。   齐老太咕哝的声音并不大,但林薇离她就三步远,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抬头看了眼院子另一头的齐涛,笑着大声说:“婶子您这话可不大对,朋友之间大事小事都能聊一聊,怎么还非得有工作才能凑一起说说话。”   齐老太这人,很有几分欺软怕硬,见林薇不太好说话,便连忙解释:“小林同志你误会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院子另一头的齐涛听到她们话音不太对,走过来问:“怎么了?”   齐老太连忙说:“没什么,就是我说话不谨慎,让小林同志误会了,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   齐老太这话看似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可她一个老太太,又是从老家刚过来,林薇因为误会跟她发生口角,哪怕占理也有点欺负人了。更何况来问的是齐涛,身为儿子,当然会偏着自己母亲。   见齐涛皱眉,林薇笑着说:“我误不误会没什么,只是婶子您这话可千万别当着杨姐的面说,她嫁到你们家后,既要孝顺您,还要照顾小叔子,随军后也为了孩子,一直没去上班,要是让她听见您这话该伤心了。”   齐涛闻言,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但这次不是冲着林薇,他沉声问:“妈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没……”   齐老太想否认,但她才说了两个字,话就被刘丹给抢了:“婶子问薇薇小杨去哪了,薇薇回答说小邓找小杨有事,把她叫过去了,然后婶子就说,小杨又没工作,找她能有什么正经事。”   齐老太慌了,看向齐涛说:“儿子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我们是外人,听您这么说,解释清楚就好了,可杨姐为你们家操劳这么多年,让她听见这种话,她该有多难过?”林薇点到即止,“齐营长,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管齐涛,拉着刘丹就往外走。   倒是齐涛在跟她们擦肩而过后,转身喊住了两人:“这件事你们能不能先别跟小杨说,我想自己告诉她。”   林薇没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齐涛。   齐涛没有回避,神情坦荡地解释说:“我会跟我妈好好谈谈,让她向小杨道歉。”   旁边站着的齐老太脸色变了:“涛子!”   林薇这才开口:“好,我答应你。”   ……   刚从两家所在的院子里走出来,刘丹就挽住林薇的手问:“你看到小杨她婆婆刚才的表情没有?啧啧,平时看到她总是笑眯眯的,我还以为她性格特别好,结果……看来小杨跟她婆婆关系也没那么和睦。”   “你平时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   “杨姐婆婆总趁齐营长不在的时候数落她。”   刘丹面露疑惑:“有这么回事吗?”   林薇问:“你们两家挨着,难道一点都没听到?”   刘丹停住脚步,努力回想起来:“有两次我出门的时候,是听到他们家声音有点大,我还去敲门问过一次,但当时小杨婆婆说他是在骂儿子,后来问小杨,她也没否认,我就没多想。”刘丹眉毛拧起来,“难道当时挨训的是小杨?”   林薇沉着脸说:“可能是。”   刘丹脸色变了,但想想又摇头说:“不可能吧,我看她平时对小杨挺好的,而且如果挨训的是小杨,那我问的时候她怎么不说?”   “如果她真的对杨姐好,刚才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她说是随口一说,没多想,但你想想,你会跟人随口这么说杨姐吗?”   刘丹毫不犹豫摇头:“当然不会。”   齐老太那话,没有一个脏字,但轻描淡写透露出来的却是对杨怡的轻视,甚至看不起,觉得她没工作,什么都不懂,所以朋友找她,要谈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如果齐老太一来,就摆出对儿媳妇的不喜,她说这话也没什么。   但杨怡为他们家操劳这么多年,齐老太上岛后,在外头处处夸赞杨怡,以至于家属区所有人都觉得她们是模范婆媳。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婆婆,打心眼里看不起儿媳妇,怎能不让人遍体生寒?   刘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抓住林薇的手问:“你觉得这事,齐涛知道吗?”问完不等林薇回答她就说,“看他刚才的反应,应该不知道吧?”   “希望吧。”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商量   在林薇家看到杨怡的时候, 刘丹吓了一跳。   虽然她跟杨怡住隔壁,但她每天要上班,回家了还要做饭, 要给孩子们洗澡洗衣服,每天忙完都□□点了。   所以她和杨怡虽然每天都能打照面,但除了周末,能凑到一起说话的时间真不多。   杨怡又是个不爱诉苦的,会跟林薇说是因为憋狠了, 之后有了第一次, 就有第二次, 但这也仅限于对着林薇的时候。在其他人面前, 她还是习惯维持表面的和平, 哪怕心里再难过, 脸上也会挤出几分笑。   刘丹看着,就以为她是晚上没休息好,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让她晚上早点睡, 少熬夜。   但刚才林薇去找刘丹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林家院子里, 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些事, 越想越难受,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宗绍给俩孩子洗澡的空隙,出来喝水时倒是听见了刘丹的哭声, 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去哄,否则让人看到, 还以为是他把人弄哭的。   而两个孩子在洗澡, 也不好去把他们叫出来, 干脆就不管了。   于是当刘丹走进林薇家院子,看到的就是杨怡双眼红肿,眼底青黑的模样,瞬间就想到了刚才的事,扯住林薇压低声音问:“小杨跟你说过她婆婆的事?”   林薇点头:“说过。”   刘丹猜测着问:“那你叫我过来,是为了劝小杨?”   林薇没瞒着,说:“不是,她是想请你帮忙搞清楚齐涛知不知道这些事。”   刘丹是个聪明人,一听林薇这话,就知道杨怡婆婆背地里做的,肯定比自己看到的过分多了。并且这些事已经影响到了杨怡夫妻,或者说她单方面对齐涛的感情。   到这一刻,刘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   那是齐涛亲妈,她背地里这么磋磨儿媳妇,齐涛真的不知道吗?如果他知道却假装不知道,那杨怡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光是想想,刘丹都觉得后背生寒,当即问:“我该怎么做?”   “待会再说。”林薇说着,走到杨怡面前,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她,“擦擦眼泪吧。”   杨怡道了声谢,擦干眼泪说:“让你们看笑话了。”   “都是朋友,说这些干什么。”刘丹嗔道,想起早上看到杨怡,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忍不住说,“你也真是,平时说话办事多利落,怎么到那老妖婆面前就怂包了?”   杨怡闻言看向林薇,林薇轻咳一声说:“人多眼杂,你说话注意点。”   刘丹刚想说哪有人,一抬头看到隔壁空无一人的赵家院子,想到高秀莲搅黄林薇工作那事,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杨怡调整情绪的时候,宗绍给俩孩子穿好了衣服。   洗完澡后的明明已经满血复活,穿好鞋蹦蹦跳跳地出来了,看到三人停住脚步喊:“杨阿姨刘阿姨好,妈妈我可以去找小石头玩吗?”   林薇说:“可以,但是不许把衣服弄脏。”   只要能出去玩,什么要求都好说,明明痛快答应,又转头喊瑞瑞:“弟弟快一点,妈妈准我们去找小石头玩啦!”   瑞瑞听见声音跑出来,跟林薇三人打过招呼后,兄弟俩便手牵着手跑出旧shigG独伽去了。   看他们跑得急,林薇喊了声“别跑太快”,又转头问杨怡:“是进去谈还是出去谈?”   想到宗绍在家,杨怡说:“出去吧。”   林薇嗯了声,跟刚收拾好浴室,提着一桶脏衣服出来的宗绍说:“我跟她们再出去聊聊。”   宗绍跟两人打过招呼,点头说:“早点回来。”   ……   傍晚在海边散步的人其实挺多,不过林薇家比较偏,门口海滩也没什么人会过来,比较安静,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她们之间的谈话。   从家里出来后,林薇就把杨怡遇到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之前只是猜测,刘丹都气得骂了句老妖婆,这会猜测被证实,她的骂声更是止不住,恨铁不成钢地问:“老妖婆这么对你,你就一直忍着?”   “刚开始我也跟她呛过,但我一还嘴,她就说头疼,慢慢的我就不敢吭声了。”   刘丹没好气地问:“你一还嘴她就头疼,怎么骂你的时候她那么生龙活虎呢?”   杨怡不是不知道这些,可她能怎么办呢?那是婆婆,是长辈,真气出个好歹来,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是她。   看杨怡苦着脸,刘丹语气软和下来:“不能说,你不会嚷嚷出去吗?我看你婆婆是个要脸面的,你嚷出去,她说不定会有所顾忌。”   杨怡耷拉着脑袋说:“我说过的,没人信。”   就是因为要脸面,所以她婆婆在外人面前,从来都装得温温柔柔的,就是她,过去那些年也没觉得婆婆哪里不好。   所以她婆婆第一次变脸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等次数多了才发现,不是她没做好,而是婆婆变了个人。   发现这一点后,她也跟人诉过苦,但对方听后却一脸诧异,问“你婆婆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不满足”。   后来杨怡就发现了,她婆婆只在她面前变脸,有人在的时候,她婆婆对她还很亲热,仿佛拿她当亲闺女看待,等外人一走,开始挑她的刺。   所以当她说婆婆最近总挑刺,对她不如以往的时候,周围没一个人相信,甚至觉得它不知足,有这么好的婆婆还不知道珍惜。   就算是回娘家跟亲妈说起这件事,她妈也是半信半疑。后来经不住她说,才答应跟她回去看看。结果显而易见,她妈被糊弄住了,过后还劝她不要作。   杨怡有口难言,在家待得受不了,才打电话跟齐涛说要来随军。   刚得知杨怡要来随军的时候,齐老太心里老大不乐意,还借口舍不得想把她留家里。   但齐涛说为了照顾母亲和弟弟,自己和妻子一直两地分居,如果弟弟已经成家立业,他们夫妻也该团聚了。还说如果母亲舍不得儿媳妇,可以跟着一起去随军,反正部队分下的房子大,够住。   要是别人听说儿子要接自己去随军,说不定就乐呵呵地应下了,但齐老太可有两个儿子。   虽然长子更有出息,但他少年当兵,又不像小儿子那么会说话,所以在齐老太心里,还是小儿子更重要。   因此听到长子这么说,齐老太就不再提舍不得大儿媳妇的话了,杨怡也得以顺利来随军。   刘丹思索着问:“照这么说,齐涛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啊,那你随军后怎么没跟他提这些事?”   杨怡叹气说:“我不敢说。”   她自己的亲妈都更偏向婆婆,觉得她不知足,更何况齐涛还是婆婆的亲儿子。她不想因此,影响到夫妻感情。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天被林薇点醒,她估计也不会做什么,而是想着忍过这段时间,等他们回老家就好了。   刘丹沉默下来,她能理解杨怡做出的选择,换成她有这么个婆婆,未必能处理得比杨怡更好。   而齐老太大概也是抓住了杨怡的这一心理,才变本加厉地用言语打压她。   刘丹伸手拍了拍杨怡的肩膀,问:“这事,你想清楚吗?”   她没说是什么事,但杨怡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嗯,我想清楚了。”   “哪怕结果不如你意?”   杨怡苦笑:“我总得搞清楚,身边躺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行吧。”刘丹点头,问林薇,“我要怎么做?”   林薇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刘丹,其实没多复杂,就是让她以听到齐老太训斥杨怡为由,让邢东去问齐涛怎么回事,看看他的反应。   林薇说:“如果齐营长粉饰太平,或者回家后什么都不杨姐说,那他八成早就知道这些事。如果他追究到底,给杨姐撑腰,就八成不知道这些事。”   “如果他问了小杨,追究了这件事,但又没有追究到底了呢?”刘丹问。   “那他要么是伪君子,要么是耳根软,几率一半一半。”看她想相信什么。   最后一句话,林薇想想还是没说出口。而刘丹思索了片刻她说的话,问:“我什么时候行动?”   “过两天吧。”林薇看向杨怡说,“我刚才去喊刘姐的时候发生了件事。”   刘丹闻言,诧异地看向林薇,用眼神询问你不是答应齐涛,先不告诉杨怡这件事吗?   而林薇只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对杨怡说:“但因为齐营长说他想晚上亲自跟你解释,所以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他今晚有没有跟你解释,我想你都可以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试探,等你考了清楚了,我们再推进后面的事。”   杨怡虽然不知道到底发什么什么事,但听她这么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我知道了。”   倒是刘丹,在回去前压低声音问林薇:“你刚才为什么说让小杨再考虑这件事?”   林薇同样压低声音说:“我是想,如果齐营长只是拿话敷衍我,不打算跟杨姐解释,那试探的结果八成不如人意。而如果他向杨姐解释了,杨姐的想法可能会发生改变。”   虽然就算齐涛向杨怡解释了,也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毕竟今天这事有那么多人看在眼里,林薇答应今天不说,不代表以后不会说出来。   但这至少证明他态度是诚恳的,试探结果良好的可能性很大,说不定杨怡会对他多点信心。而如果杨怡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探个究竟,信任增加后,放弃继续试探的可能性也很大。   想明白其中关节,刘丹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   她们谈完事,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刘丹和杨怡没在林薇家里多待,对了下口风就回去了。   林薇则去了邓湘云家里,叫两个孩子回家睡觉。   她们这一来一回,邓湘云早看在眼中,虽然没参与进来,但这会看到林薇还是问了句:“杨姐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是杨怡?”林薇惊讶问。   邓湘云说:“她最先来找你。”   林薇恍然,又叹了口气说:“现在还不好说,过几天再告诉你。”   听她这么说,邓湘云就猜到了可能事关杨怡私事。她并没觉得四个人,她们三个都知道,就瞒着自己是区别对待,便点头说:“那行。”又跟兄弟俩挥挥手,牵着小石头送他们出去。   林薇和邓湘云之间的话,兄弟俩听得一清二楚,瑞瑞好奇心没那么强,明明却相反,回到家就问:“妈妈,杨阿姨怎么了?”   林薇边栓门边反问:“什么杨阿姨怎么了?”   明明说:“小石头妈妈问的啊,杨姐不就是杨阿姨吗?”   林薇转身,挑眉问:“哟?你知道得还挺清楚?”   明明脑袋一扬,骄傲地说:“我可聪明着呢!”   林薇失笑:“是,你个大聪明,赶紧睡觉去吧。”   明明哦了声,跟弟弟一起往楼上走,走了没两步又想起来,站在楼梯上转身问:“你还没告诉我杨阿姨怎么了呢!”   “杨阿姨没怎么样,倒是你,还不去睡觉,我就要让你尝尝竹笋炒肉的滋味了。”   一听要挨板子,明明火速转身,迈着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长的小短腿吭哧上楼去。   但明明是上楼了,刚从浴室里出来,听了个尾巴的宗绍却接棒问:“杨同志怎么了?”   对着宗绍,林薇没像对着儿子那样糊弄,说:“她婆婆和小叔子不是过来了吗?发生了点矛盾。”   至于什么矛盾,她没问,宗绍也没打听的意思,只回忆了下问:“齐涛他妈和弟弟是不是来有一段时间了吧?”   “不到半个月吧,怎么了?”   宗绍继续问:“齐涛他弟没工作?”   “有,说是在他们公社国营厂上班,你问这干嘛?”   宗绍坐在林薇身边说:“我记得齐涛是徽省人,从他们老家过来,路上应该比我们要多花一到两天时间,这样来回就是半个月,他们在岛上待了快半个月,还没回去的迹象,哪个单位能给他批这么久的假?”   他们当兵的娶了媳妇,两三年回去一次,假期拼拼凑凑,一次也就能给批不到一个月假期。齐涛弟弟只是来探望哥哥,单位能给批这么旧shigG独伽长的假期?   林薇反应过来了:“对啊,他为什么能在这待这么久?”但她转念一想,又摆手说,“不过他们家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这。”   “那问题在哪?”   林薇想说,但想想还是算了:“过几天吧,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过几天告诉我没问题,但你也别为这事太烦心。”宗绍说着,伸手按住林薇嘴角,往上提了提。   林薇本来想叹气,但被他这么一闹,气叹不出来了,嗔道:“幼稚!”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52章 试探   齐涛并没有糊弄林薇, 晚上就跟杨怡把事情给说了,还让齐老太给她道了歉。   自从齐老二成家立业,齐老太转变态度后, 在杨怡面前还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别提那一瞬间她心里多爽了。   扬眉吐气!   看着杨怡神采飞扬的模样,林薇问:“那你现在还想试探清楚吗?”   杨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咬紧唇思考起来,良久点头:“我还是想弄清楚。”就算她信了齐涛六七分, 往后想起这些事, 心里也难免有芥蒂, 倒不如干脆查清楚。   “就算结果不如预期?”林薇问。   杨怡再次点头:“对。”   杨怡下定决心, 刘丹那边就行动了, 当晚就跟邢东说:“我这两天想了想, 总觉得不大对劲。”   邢东正坐在床边脱衣服,闻言转头问:“什么不对劲?”   “小杨跟她婆婆啊。 ”   邢东问:“她们婆媳关系不挺好的吗?哪不对劲了?”   “好什么呀,那天晚上你没听小杨婆婆说的那话?小林说小邓有事找小杨, 她婆婆第一反应就是她又没工作,能有什么正经事找她, 你觉得这正常吗?如果换成是我, 你会这么咕哝吗?”   邢东想了想,答案是不会。   但他说:“她们情况跟咱们又不一样,她们是婆媳, 咱们可是夫妻。”   刘丹反问:“照你这么说,婆媳就能面上和睦,心里互相看不起了?”   邢东失笑:“怎么就到这程度了, 齐涛他妈就是个农村老太太, 说那话时兴许没多想。”   “没多想, 随口一句,顺嘴一说,不都是心里这么想的美化用语吗?”刘丹靠在床头,垂眸嘀咕说,“而且我这两天还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   “之前有两次,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听到隔壁在骂架,有回我听着不大对,就去敲了隔壁的门,结果你猜怎么着?”   邢东捧场地问:“怎么着?”   “当时是齐老太来开的门,她说在训儿子呢。”   “那就是训儿子呗。”   邢东翻身上床,抱住媳妇凑上去要亲,却被刘丹一把推开:“你眼睛瞎啊!齐老太多疼她家老二,你看不出来?平时那是连话都舍不得大声说一句,她会那么骂儿子?”   邢东嘴上落了空,抬手枕在脑后,斜眼看媳妇:“照你这么说,她不是在骂儿子,而是在训儿媳妇?”   “当然。”   “可齐老太平时对小杨不也挺好。”   “她对小杨好,那都是表面的,要真那么好,那天晚上她还会脱口而出那种话?说不定就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没人在的时候,指不定她怎么训小杨呢!而且你没发现吗?自从齐老太来,小杨脸色就特别不好。”   邢东觉得刘丹想太多:“你这……把人想得也忒坏了,还当面一套背面一套,齐涛他妈哪有这么厉害?再说了,齐涛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那天晚上他妈就咕哝了一句,他都让他妈给小杨道歉了,要是他妈这么对小杨,他能坐视不理?”   “那天晚上是小林把话挑开了,小杨为他们齐家当牛做马那么多年,那么多人看着,他当然得有所表示。”刘丹嘀咕说,“而且他妈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也未必知道。”   邢东叫唤起来:“哎呦我的媳妇,你也太天真了,那是他家,如果她妈真那么多他媳妇,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得有多蠢啊?”   刘丹脸色变了:“你是说,齐涛知道他妈背地里是怎么对小杨的?”   邢东噎住:“……我是说他妈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怎么听话的?”意思岔到天边了。   但他媳妇完全无视了他的话,坐起来说:“不行不行,你得帮我找齐涛问问,看他知不知道这事。”   邢东无语,真心问道:“媳妇,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啊。”刘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但我还是觉得齐老太不对劲,而且被你一说,我觉得齐涛也不太对劲了,你得帮我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些事。”   得,他媳妇这直肠子,认准就不肯改了。   邢东只能转换思路,顺着她往下说:“就算齐涛妈不对劲,他也不对劲,但问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跑到小杨面前告诉她你男人有问题,你别跟她过日子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啊媳妇。”   刘丹心想他们日子要是过不下去,关她什么事?非要找罪魁祸首,那也是齐涛那白莲妈的错!   但这事暂时不能透露,刘丹就说:“反正你得帮我问问,否则我就当齐涛有问题,而你,跟他同流合污,一路货色!”   邢东闻言,顿时气个仰倒,拽文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为了洗清自己,邢东不得不顺媳妇的意去试探齐涛。于是,第二天傍晚出军营后,他就在半道上把人给拦住了,旁敲侧击问起他们家的事。   虽然他们俩交情不错,再加上隔壁住着,算通家之好,但邢东这人从不是爱打听别人家事的性子,突然拐弯抹角问起这些事,齐涛难免怀疑,皱着眉问:“你突然问这些干什么?”   “我……”   邢东看着他的脸色,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还不是我媳妇嘛,瞎操心,说她这段时间出门,总听你家吵吵闹闹的,小杨同志脸色又不太好,就想问问你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齐涛停住脚步:“她出门的时候听见我家吵闹?”   “对啊,你妈刚来那会,就上上个星期吧,她出门就听到里面好像在骂架,敲门去问,你妈说是训你弟呢,她没好意思多问,就出去上班了。之后出门,她隔三差五能听到声音,她也没多想,但是吧……”邢东撇齐涛一眼,没往下说。   齐涛主动问了:“但是什么?”   “前几天,小林同志不是来找我媳妇吗,说她们有事要说的。其实她们根本没事要商量,她来叫我媳妇是为了劝小杨同志。”   齐涛烦死了邢东说一句停一下,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问:“小杨怎么了?”   “我媳妇说她跟着小林过去后,看到小杨在哭,但问她为什么哭,她却什么都不肯说。”邢东叹了口气,“我媳妇说她前几天情绪一直不对,你没发现吗?”   “我……”   齐涛沉默下来,他当然发现了杨怡的不对劲。   有天晚上他半夜醒过来,还听到她偷偷在哭,当时他问她怎么了,她却什么都不说。隔天早上他又问了一遍,她也只是看了他许久,翻过身没说话。   当时他正为了营里的事心烦,见她不肯说就没多问,只让母亲帮自己多开导开导她。   那天林薇过来,他妈嘀咕了那句话,他就觉得可能是最近家里气氛不好,所以他妈情绪也有些不好。所以林薇她们走后,他就跟他妈谈了谈,让她为那句话给杨怡道了歉。   这几天杨怡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他就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但按邢东这么说……齐涛问:“你知道嫂子是哪几天早上听到我家有动静的吗?”   “我就知道上上星期有一回,具体哪天我还真不清楚。”邢东声音突然顿住,前后看了眼问,“你们家不会真发生什么事了吧?”   齐涛只问:“你能不能回去帮我问问嫂子?”   “问她肯定没问题,她就是怀疑才非要我找你打探消息的,不过要是真发生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齐涛依旧没有回答,只说:“你先帮我问清楚吧,麻烦了。”   “客气。”   ……   刚回到家,焦急等待了一天的邢东就被媳妇拽进卧室了,还被催命一样地问:“怎么样?齐涛什么反应?”   邢东没立刻交代,只清了下嗓子拿乔说:“我出军营后拉着人站在马路边聊了大半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到,你是不是得……”得什么他却没说,只充满暗示地伸出了手。   两人结婚十多年了,他什么德性,刘丹还能不清楚?嘀咕了句“看把你能的”,就出屋倒水去了。   接过搪瓷杯,邢东喝了口还嫌弃:“怎么是白水?”   刘丹磨牙:“家里现在就凉白开,你要喝茶我现泡,滚烫的,你喝不?”   邢东讪讪地说了句“那算了”,灌下一大口白水,张嘴依然是吐槽:“就你这求人的态度,得亏你是我媳妇,否则我都懒得搭理你。”   刘丹眯起眼睛:“那如果我不是你媳妇,你想娶哪个旧shigG独伽姑娘?”   邢东还是很有求生欲的,立刻改口说:“除了你,我肯定谁都不想要!”   “贫吧你,赶紧的。”她下班后从国营饭店打了几份饭回来,现在孩子们在外头吃着,她肚子还饿着呢。   “行行行,立刻说。”邢东仰头喝完杯里剩下的水,把自己跟齐涛之间的对话,事无巨细地都说了,连他的眼神都没放过。   刘丹陷入沉思中,半响抬头问:“他让你问我他们家哪天有动静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皱着眉,在思考着。”   “那你觉得,他真不知道他妈干的那些事吗?”   邢东靠在床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问:“你也先跟我说说,这事到底是你好奇,还是小杨好奇?”   刘丹表情僵住。   邢东拖长声音:“原来如此。”   “你怎么看出来的?”刘丹神色讪讪问。   邢东说:“你张口闭口齐涛他妈干的那些事,态度这么笃定,我想看不出来都难啊。”   而且他媳妇让他去试探齐涛,编的那些话术一套一套的,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媳妇,而是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真不觉得她媳妇能编出来。   但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怕被打。   刘丹没多想,真以为是自己你大意了,语气缓和下来问:“你都猜到了,怎么还去试探齐涛?”   “不帮不行啊,不然你总觉得我跟齐涛同流合污,我上哪说理去?”邢东佯装叹气,又说起自己的想法,“按照我对齐涛的了解,他八成不知道他妈跟媳妇之间的那些事。”   虽然邢东觉得,如果齐涛他妈和媳妇真有矛盾,而他一无所知,那他也太蠢了。但转念一想齐家那情况,老娘会装,媳妇不说,他又每天那么忙,不清楚这事还真有可能。   事实上,他们院里其他两户大现在都觉得齐老太是真和善,对杨怡也是真的好,就连他自己,昨晚之前也觉得齐老太挺好的。   刘丹不知道邢东心里所想,听到他的话就觉得眼前一亮:“真的?”   邢东点头:“如果他当时的反应都是装的,那我这些年算是白认识他了。”   别觉得当兵的性子直就好糊弄,他们这种没背景爬上来的人,智商情商都不会差,识人能力还是有的。他觉得齐涛这人性格不说完美无缺,但人品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也能算得上有情有义。   但邢东也没把话说死,道:“具体的还要看他后续动作。”   如果齐涛把事闹大,不特别袒护亲妈,该怎么着怎么着,那邢东觉得,他以前到底清不清楚那些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至少人拎得清,跟他过日子总不会被亏待。   反之如果他轻轻揭过这件事,让杨怡忍了,就算他以前真不知道那些事,以后杨怡的日子怕也不会太好过。   不过以上都事往坏了想,往好的方面想,也有齐涛不知道那些事,也不打算袒护亲妈的可能。   ……   吃过晚饭,邢东就去隔壁把齐涛叫到了自己家,让刘丹自己跟他说。   谈话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可能五六分钟,也可能八、九分钟,齐涛只问了一些细节问题。不过得到答案后,他脸色一直不太好,跟刘丹道谢时都沉着脸。   不过刘丹核能理解他,任谁发现自己和睦的家庭,其实早已矛盾重重,心情恐怕都不会太美妙。   因此,刘丹现在更偏向于齐涛不知道那些事。所以齐涛离开后,刘丹就把监督孩子们洗澡的任务交给了邢东,麻溜地去找林薇报信了。   刘丹到的时候,林薇正站在二楼阳台给那盆鸳鸯茉莉浇水。   因为是盆栽,土壤水分不太够,需要定期浇水。虽然已经十月份,但崖州岛气候炎热,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所以目前她平均两天要给花浇一次水。   之前不上班的时候,她都是上午浇水,但现在有了工作,时间上就不那么确定了,都是忙完了想起来再浇。   今天她是吃完晚饭,看到楼下院子里新移植回来的有一株花开得正盛,才想起这事,就舀了瓢水上楼了。   浇花时林薇还在想,要不要让宗绍把这盆花搬下去,因为这盆花放在二楼阳台上,所以她只有出门回来,或者上下二楼的时候才能注意到。再加上最近比较忙,就导致很容易忘记给她浇水。   而如果搬到楼下摆着,看到的时间会增多,她也不会总忘记浇水这事。   正考虑的时候,林薇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抬眼往下看,就见刘丹站在马路上冲她招手。   只看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林薇就猜到了结果估计不错,笑着应了声说:“你先进屋,我马上下来。”   刘丹应了声好,就从敞着的后门进了客厅。   客厅里宗绍正在拆信,但心情似乎不太好,眉毛紧拧着,拆信的动作也有些粗暴,撕开信封后扯出信纸,捏着一角直接甩了甩。   刘丹看在眼中,就把到嘴边的“宗同志你家里来信了”给咽了回去。   谁收到家里来信,不是高高兴兴地撕开信封,因为怕撕破信纸,打开的时候都会特意放慢动作,带着期待去看信?   哪怕不看宗绍表情,只看这动作,就知道来信的人跟他关系不会太好。   这么想着,刘丹坐在离宗绍最远的沙发一角,安静如鸡地等着林薇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信   宗绍一目十行地看完信, 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跟刘丹打了声招呼说:“薇薇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   刘丹连忙说:“不用麻烦了, 我进来前看到她了,在浇花,她说马上下来。”   她话音刚落,林薇就从楼上下来了,跟她打过招呼, 说了句“我先洗个手”, 就拿着瓢去了外面。   宗绍则将信纸囫囵折叠, 重新塞进信封, 在林薇进来后说:“你们聊, 我出去买包烟。”   “买烟?”林薇怔住, 宗绍戒烟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没完全戒掉,但他已经很久没拿钱买烟了。   宗绍没解释, 只说:“嗯,家里还有烟票吗?”   “在楼上。”   虽然疑惑宗绍为什么突然要买烟, 但林薇犹豫了下还是说:“我去给你找吧。”   “不用, 你们聊,我去找就行。”宗绍说完,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信封去了楼上。   宗绍上楼后, 刘丹见林薇神色凝重,压低声音说:“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刚才拆信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对。”   林薇在想事,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刘丹是在跟自己说话, 哦了声说:“这样。”   刘丹说的信, 是下午邮递员送来的,因为是挂号信,且寄信地址是首都某军区大院,林薇就以为是什么重要信件。   所以宗绍一回来,她就跟他提了这件事,但他却像是不怎么在意那封信,直到吃完饭后才进客厅将其拆开。   但现在想想,其实那会他的情绪就有了变化,只是因为他总板着脸,再加上当时很快就吃饭了,有孩子们插科打诨,她就没太注意。   正想着,宗绍就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捏着那封信,跟林薇说了声就从后门出去了。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后门,心里忍不住想,首都军区大院住着的人是谁?信里写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因为那封信而心情不好?   “薇薇?薇薇?”   林薇回过神,看向刘丹问:“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就喊了你两声。”刘丹无奈地说,“你担心宗同志?”   “就觉得有点奇怪。”林薇笑笑,“你来找我是有结果了?”   “差不多。”刘丹一听就来了劲,把邢东说的大差不差地复述了一遍,“来之前我还跟齐涛谈了谈,看他那模样,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他妈背地里干的那些事。”   “结果你跟杨姐说了吗?”   刘丹说:“还没呢,我怕直接去找小杨,齐涛看到会看出我们故意试探。”   林薇想了想说:“那过两天吧,先看齐营长打算怎么办?”   刘丹点头,又嘀咕说:“看齐涛那态度,我觉得他对小杨是有感情的,应该不会天偏着老妖婆吧?”   一听刘丹说老妖婆,林薇就有点想笑:“你小心别在他们面前说漏嘴。”   “你这就小看我了不是?要这点成算都没有,我还能在军属安置办干下去?”说到单位,刘丹又想起件事,“说起来,自从你去小学当了代课老师,我们罗主任脸色就没好过,这几天我们在办公室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被她挑了错处。”   林薇眉头微皱:“不至于吧,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   “我以前也觉得不至于,但我最近想起来,觉得我们主任其实挺小心眼的。就说小邓吧,本来就是她先揪着人成分不放,周同志气不过才告到部队去的,而且最后也没怎么样,但她硬是拖着这么多年没给小邓安排工作。”   而更重要的是,罗淑芝记恨了邓湘云这么多年,在医院药房那岗位上,她还是宁可选邓旧shigG独伽湘云,由此可见,她有多恨林薇。   想到这刘丹问:“你小学那工作说的是干多久?”   “三个月吧,看陈老师的康复情况,”林薇抬眼看她,“怎么了?”   “我觉得吧,以我们主任的小肚鸡肠,等你小学工作结束,后面再安排工作的时候说不定会为难你。”说完自己的猜测,刘丹给林薇出主意,“所以我想啊,你要不趁这三个月好好表现,争取到期后继续留在小学当老师?”   林薇好笑地说:“小学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学生人数增加,否则岗位就不会有新增,你以为我好好表现就能留下来?”   “以前是这样没错,但最近连续两名老师住院,导致班级没人带,说不准冯校长会改变想法,再增加一个岗位呢?”刘丹想法则不同,“我觉得啊,你还是对这事上点心比较好,基地外面这些工作,我看还是当老师舒服点。”   林薇笑:“你们工作难道不舒服?”   “工作呢,就还好,但一来我们单位短期内不会有空缺,二来你要是进我们单位,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林薇笑得更厉害了:“你这张嘴啊。”   刘丹自得地说:“我这可都是大实话。”   “是是是,”林薇附和,认真想了想她的话说,“工作我肯定会好好干,至于以后能不能留下来,随缘吧。”   本来明年八月份之前,她是不打算上班的,只是小学急缺人,她看工作时间比较宽松,就答应了。   如果三个月后小学不扩招岗位,她就干脆在家继续玩八个月,要是过了生死劫,她就把高中课程捡起来,等高考恢复了就去试试,能考上就去读,考不上的话……   林薇觉得,虽然她高中就上了一个多月,基础没高二高三停课的那些人基础好,但提前两年多复习,应该不至于连个中专都考不上。   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宗绍和孩子,虽然岛上有大学,但学校在椰城,而椰城位于东北,崖县位于西南,距离并不算近。   但一来宗绍的工作并不是完全不能调动,二来林薇觉得,不管最终她怎么做选择,提前学习肯定比空等时光流逝,临时抱佛脚后落榜要好,至少能多个选择。   而等到八十年代市场放开后,她不管是创业还是找工作,选择都会比现在多很多。   因此,她并不怎么着急工作的事,反正有轻松工作她就干,没有就家里蹲备考。只要能活下去,她的未来还长着呢!   ……   刘丹来找林薇,就是为了告诉她事情的进展,说完后的聊天内容都是话赶话,想到哪说到哪,所以看外面天色暗下来,她就匆匆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刘丹前脚刚走,宗绍后脚就回来了,但手上信封已经不见,只口袋里多了包烟,喝水的时候顺手摸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正在批作业的林薇看到,倾身拿起烟盒看了眼。   抽了两根,不算多。   看到她的动作,宗绍脸上露出一丝笑,放下水杯凑到她面前问:“要不要闻一闻?”   林薇没凑过去问,只问:“抽完烟心情好了?”   “差不多。”宗绍说。   “信是谁寄来的?”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宗绍眼里掠过一丝厌恶,“以后这个地址寄来的信,不要再收,让邮差直接退回去。”   林薇有些意外,她跟宗绍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自认为对他还算了解。他性格其实挺内敛,碰到讨厌的人并不会直愣愣地表现出来,而是会选择不动声色地疏远,并不会太直白地表达对一个人的厌恶。   就算是偶尔谈起高秀莲,他也只是皱眉,不太看得上这人的行事作风。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提起来,就控制不住露出厌恶表情。   虽然她很好奇那人到底是谁,宗绍为什么这么讨厌TA,但她最终没有多问,只应了声好,只扬了扬手说:“为了督促你更好地戒烟,这盒烟我暂时没收了。”   没收烟宗绍没意见,只有些惊讶:“你督促过我戒烟?”   林薇比他更惊讶:“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督促?你怎么会戒烟?”   面对林薇的理直气壮,宗绍不由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纰漏,回想了一遍林薇随军后发生的种种事,最终选择不耻下问:“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督促我戒烟的吗?”   “刚上岛那会,我清点你交上来的钱和票,说没说过明明瑞瑞还小,闻多了烟味不好?当时你还说你尽量戒来着,这难道不是督促?还有前两个月,我是不是拉着你去做了个身体检查,重点查肺部,这难道不是督促?”林薇语重心长地说,“都是成年人了,难道戒烟还要我跟在你屁股后头念叨?”   宗绍:“……”   “不过针对你提出的质疑,我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继续这么放任下去,你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戒烟,”林薇做思考状,过了片刻说,“这样吧,从今天开始,别人再给你递烟,你不许再接了,每天回来我要检查你的手指衣服,省得你说我没尽好监督责任。”   宗绍问:“如果我接了,有惩罚吗?”   “当然有。”   “什么惩罚?”   “随机,看我心情。”   宗绍哦了声:“那如果我没接,有奖励吗?”   林薇抬眼看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放心,我不需要随机,你亲我一口就行。”宗绍一脸“我很好说话吧?”的表情。   林薇撇过头轻哼:“想得美,等你把烟彻底戒了,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这事。”   “这事是什么事?”   林薇转回脑袋,问:“你说呢?”   “我说……”宗绍低下头,将她拥在怀里,吻住她的唇,“这事就是这事。”   林薇张嘴想说话,却被他趁机顶开牙齿。他攻势急促而猛烈,让她呼吸渐渐急促,身体渐渐支撑不住,靠向身后沙发靠背。   一吻结束,林薇身体已经软下来,她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仰着头,眼神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她的鼻尖,嘴唇,声音略有些沙哑:“其实寄信来的人,并不是那么无关紧要。”   他停住亲吻的动作,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父亲现在的妻子。”   林薇怔住,眼神清明了些。   虽然她和宗绍结婚四年,但对他的家庭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父母离异,和父亲那边关系不好,所以当初他们结婚,他根本没通知他父亲。   当时她爸有些不满,觉得他父母是离婚,又不是亲爹死了,不出席婚礼怎么行?但话刚出口就被她妈撅了回去,说他活着还不如死了,让林薇别管这些事。   于是结婚到现在,林薇都没见过宗绍父亲,更不知道他已经再婚。   抚摸着他因为紧咬牙关而绷紧的下颚,林薇轻声说:“你不喜欢她,那她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54章 失眠   齐涛从邢家出去后并没有回家, 而是出了院子,去外面走了一圈。   等他再回到院子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院子里却没什么人,到了洗澡洗衣服准备睡觉的时间,大家都在屋里忙活着。   他走到自家门口,却停住脚步站在门口。   浴室里他媳妇在给闺女洗澡,时不时传出说话声, 他妈则坐在客厅里, 眯着眼睛缝补他破了的军裤。   细针穿过布料, 她捏住针头, 将细线拉长, 人也跟着抬起头, 看到他纳闷问:“你杵门口干什么?”   “没什么。”齐涛摇头,走进去问,“您洗完澡了?”   “吃完饭就洗了, ”齐老太边补军裤边问,“你刚才出门了?”她说的出门, 是说他离开邢家后, 出了院子的事。   齐涛嗯了声:“想起来有点事要跟人说。”   “什么事啊?”   “营里的事。”齐涛说完,像是才想起来,“对了, 我明天晚上要轮值,不回来了。”   “你不昨天才轮值吗?”齐老太上岛后,也了解了不少部队里的事, 知道儿子是三四天轮值一次。   齐涛面不改色地说:“是我们副营, 明天有点事, 让我帮他代一天。”   “这样,那你待会记得跟你媳妇说一声。”说起杨怡时,齐老太态度一如既往,仿佛没把前几天道歉的事放在心上。   今天之前,看到亲妈这样明事理,齐涛心里很安慰。   他的心机的确没那么深,邢东说的很多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但他也没那么蠢,后院火都烧到眉毛了还一无所知。   事实上,早在他回老家接杨怡和孩子们来随军的时候,就看出了亲妈和媳妇之间不如以往和睦。   但亲生母女,在相处中都难免发生矛盾,更何况婆媳还不是亲母女,偶有摩擦很正常。在他们男人看来,只要没到势同水火的程度,那都不是事。   更何况他都要带媳妇孩子去随军了,以后亲妈媳妇不在一处,时间旧shigG独伽长了,再大的矛盾有就都慢慢消融了。   因此,当时的他并没有去深究她们是因为什么产生的矛盾,觉得没必要。   这次母亲和弟弟来探望他,他心里很高兴,上次和家人团聚还是接杨怡来随军的时候,几年不见,他也很思念亲人。   因为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刚开始他完全没想起母亲和媳妇不和的事。但就算是后来想起来,等回家后看到他们婆媳一团和气,他就以为她们和好了。   上星期发现媳妇状态不太好,他倒是怀疑过,但问了她不肯说,至于他妈他弟,都说家里挺好的。再加上他那阵子工作忙,就没太在意。   然后就是林薇和他妈发生口角的事。   其实如果她们之间的争执,他就算听到他妈咕哝的那话,可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有了林薇那些话,他就觉得那些话听起来有些刺耳,再想到媳妇晚上偷哭的事,就提出让他妈道歉。   他妈刚开始不乐意,觉得她是当婆婆的的,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得跟儿媳妇低头道歉太丢份。   他只能掰碎了跟他妈讲道理,期间他弟也帮着说话,最终他妈认识到了错误。   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吗?   齐涛突然问:“小泽最近惹您生气了吗?”   “你弟听话得很,怎么会惹我生气?”齐老太给小儿子说好话,趁机问,“他工作的事你托人办了吗?”   因为齐涛出生的时候,齐老太夫妻俩已经人近中年,哪怕谈不上老蚌生珠,对这幺儿肯定要偏宠些。   齐老头去世的时候齐涛已经当兵,虽然津贴不多,但他孝顺,省吃俭用都寄了回去。   因此,齐泽虽然很小就没了爹,但前有亲妈宠着,后有嫂子疼着,他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也就此养成了吃不了苦的性格。   齐泽初三那年赶上停课,他跟人混在学校里,给人扣帽子贴大字报,齐涛知道后觉得这样不行,就想把他弄部队来,他读书晚,当兵年纪够了。   但齐泽觉得当兵太辛苦,不乐意,齐老太也舍不得小儿子离自己太远,就拒绝了。不过人倒是消停了下来,没再跟那些带袖章的一起混。   六八年上山下乡,齐泽就回了自家大队。但不用去外地插队,顶多也就是生活上便利点,没人会给他特殊优待,该下地还得下地。   齐泽干了不到半个月,受不了了,齐老太心疼儿子,就去求了大队长,让人给他安排个轻省活。大队长看齐涛面子上答应了,把他安排去跟半大孩子一起拔草收稻谷,但干了两三个月,还是熬不住。   后来他有次去公社,碰到老同学,见对方穿了身新工服,一打听知道他进了国营厂,就起了心思。   齐老太听说他想当工人,那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同意,多体面啊,就跟杨怡说了这事。那会齐老太还没翻脸,杨怡也真心盼着小叔子好,就打电话跟齐涛提了这事。然后齐涛就找了个老朋友,给弄了个国营厂学徒工名额。   那是家面粉厂,单位不大,但工作还算轻松,齐泽就这么干了下来,后来还跟同单位的女同事处上了对象,刚到年纪两人就领证结婚了。   齐泽结婚后过了半年,杨怡就来随军了,而他大概是有了家庭,性格稳重不少,工作踏实,去年还当上了小组长。   本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他这次跟着齐老太过来。   刚开始是齐老太拐弯抹角,说面粉厂的工作这不好那不好,旁敲侧击想让齐涛给小儿子换个工作。   但齐涛没答应,他给安排工作也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办到的,也得求人托人情。更何况他弟在面粉厂都当上小组长了,去别的单位还得重头再来,何必。   他妈见状只好老实交代,原来齐泽根本不是请假来的,他早从面粉厂辞职了。但齐涛也没那么好糊弄,说辞职总有原因吧,让他们交代理由,他妈没办法,就把齐泽得罪人,被下套搞丢工作的事给说了。   但得罪了什么人,对方下的是什么套,两个人都不肯说,于是工作这事就僵了下来。   但这会齐涛不想谈弟弟工作的事,只问:“那隔壁怎么说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总听到你在家骂小泽?”   “我什么时候教训……”齐老太说着想起来了,连忙改口说,“我就是嗓门大了点,哪就到骂的程度了?没那么夸张。”   齐涛意有所指地说:“您平时嗓门可没这么大,肯定还是小泽惹您生气了,到底什么事您跟我说说,我来教训他。”   齐老太本来还想随口扯件事糊弄过去,一听这话不敢了,她小儿子哪经得住大儿子教训,便僵着脸说:“真没事,我现在就是操心他工作的事,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有媳妇孩子要养,没工作可怎么行?涛子啊,你是当哥的,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   “妈,不是我不肯帮他,是你们说得语焉不详,他怎么被下的套,为什么被逼辞工,这些事我都不清楚,我怎么给他安排工作?”   “又不是让你把他弄回原单位,换新工作怎么还得知道他以前犯了什么错呢?”齐老太很不理解,打感情牌说,“涛子,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   “正因为他是我亲弟弟,我才要问清楚他到底干了什么。”齐涛摆手说,“在你们考虑清楚要不要交代前,工作的事别提了。”   齐老太还要再说,齐涛女儿珍珍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珍珍九月份刚满六岁,年纪还小,出来后并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蹦蹦跳跳地到了齐涛面前,得意地说:“爸爸我学会写你的名字了哦。”   刚才还皱着眉的齐涛听到闺女这话,脸上露出笑容问:“真的?”   “对啊,我写给你看。”珍珍说完东张西望,跑到主卧拿出自己的小书包,翻出铅笔和本子,蹲在茶几旁写下“爸爸”两个大字。   满怀期待的齐涛看着那连个字,一脸愕然,继而失笑。   珍珍看到爸爸笑,以为是高兴的,便信心满满地指着上面两个字问:“爸爸,对不对?”   齐涛无奈地说:“字是没错,但爸爸的名字不是这个。”   珍珍瞪大眼睛,看看齐涛,又看看本子上的字,不解:“可我就是叫你爸爸啊。”   忙活完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杨怡听到闺女的话问:“怎么了?”   “老师今天教我们的写爸爸妈妈,我学会了,写给爸爸看,可爸爸说这不是他的名字,”珍珍疑惑问,“妈妈,那妈妈是你的名字吗?”   杨怡解释说:“爸爸妈妈是称呼,不是名字,就像弟弟喊你妹妹,但是你的名字是珍珍一样。”   珍珍恍然大悟,扭头问:“那爸爸妈妈的名字是什么?”   齐涛看了眼妻子,拿起笔在本子上边写边说:“妈妈叫杨怡,爸爸叫齐涛。”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齐老太不由想起在老家的小孙子,本来说好等事情办妥了回去,结果现在因为长子的固执,归程迟迟定不下来。   想到这里,齐老太觉得大儿媳妇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   大儿子一向重情,拖着这件事不肯办,肯定是因为受了儿媳妇的挑拨。   又想到前几天齐涛让她给杨怡道歉,说她嫁到齐家后,孝顺婆婆教养小叔子很不容易之类的话,心里就忍不住冷笑。   谁家儿媳妇嫁过来,不得孝顺公婆照顾弟妹?偏她精贵,活没干多少,就觉得自己是他们老齐家的贵人了。   自己不过说她两句,就摆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自己当婆婆的给她道歉,她竟然还坦然受了。   越想,齐老太心里就越气愤,直到天色将明才合上眼。   ……   这一晚失眠的人有很多,高秀莲就是其中之一。   洗菜工正式的工种名称其实是杂工,只是国营饭店开业后,第一个干这活的人这么调侃自己,时间长了,大家就都这么喊了,反倒忘了它原本的工种名称。   工种名称忘了没关系,反正活也不会少,比如高秀莲现在的工作,就囊括了洗菜、洗碗、打扫后厨卫生等众多杂活。   当然,国营饭店主任不是资本家,不至于那么剥削高秀莲,所以除她之外,后厨还有一名洗菜工。   不过这工作分了早晚班,早班跟后厨其他人一样,凌晨四点就要开始忙活,一直下午两点,晚班则上午十点上班,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所以两人工作重合的时间不长,需要干的活跟窗口比起来,只多不少。   高秀莲前段时间上早班,每天都是凌晨三点多起床,四点上班忙活到下午两点,下班时腿都在打哆嗦,人都要累趴下了。每天回到家后,她只想躺着睡大觉,但又怕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凌晨起不来只能干熬着。   但人是真累,根本没心思出门找人闲聊,这也导致她最近消息滞旧shigG独伽后不少。   好不容易熬到要换班,想到明天上午十点才上班,高秀莲下班回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到五点多被饿醒,才起床洗漱,带着放学回来的孩子去吃饭。   吃饭时高秀莲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日夜颠倒,不但早中晚全让孩子们在饭店吃,连话都没跟他们说多少,她每天上班累成狗,回家真不乐意听孩子们叽叽歪歪。   但今天她心情不错,就想起了身为母亲的责任,关心了几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气半死。   原来,在她埋首工作的时候,她二闺女赵梅,经历了主课老师受伤—没老师上课,被迫自习—有了新代课老师,上课恢复正常,三个阶段。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虽然随军后,高秀莲因为学历问题,安排不到什么好工作,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但这年代的家长在孩子学习上,远没有后世抓得紧,在高秀莲看来,一两天没老师上课,完全不是事。   让她生气的是,学校安排的新代课老师竟然是林薇!   虽然林薇目前只是临时代课老师,干不了几个月,但高秀莲一想到自己每天累死累活,拼命表现,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从后厨调回窗口。   而林薇却因为文化程度高,在被她搅黄医院药房的好工作后,这么迅速地成为了军区小学的代课老师。   她的心态就控制不住地崩了。   这天晚上,每当高秀莲合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幻想林薇站在讲台上的模样,心火就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上午,高秀莲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上班的。   ……   第二天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的还有林薇,但她不是失眠,而是被宗绍给折腾的。   因为那封信,晚上宗绍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亲热的时候,林薇就稍微纵容了他一下。然后一失足成千古恨,被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得以入睡。   睡得晚就算了,更气人的是,凌晨五点不到,林薇就被宗绍给亲醒了。得亏今天不是休息日,他赶着出门去营里,否则她真觉得自己要散架。   但现在她也没好多少,眯着眼睛趴在床边,想睡觉吧,人好像有点清醒了,想起床吧,脑袋还是晕的。   再看站在衣柜前扒拉衣服的宗绍,精神奕奕,神清气爽,林薇就忍不住磨牙。   宗绍穿上衬衣转过身,看到她的小表情就忍不住笑了,扣着纽扣走到她面前,低头还要亲她。   只是他头还没低下去,就被林薇用手挡住了脸,紧接着听到她说:“我想好如果你今天抽烟的惩罚了。”   “嗯?”   林薇咬牙说:“禁欲。”   宗绍哦了声,问:“那奖励能再升级一下吧?”   林薇立刻说:“不行!”   宗绍面露失望:“那好吧。”   直到林薇补觉转醒,想起这事,才突然发现,她都没答应宗绍提出的奖励,升什么级?   狡猾!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活宝   宗绍下楼后, 林薇赶忙拿起床头放着的闹钟,手动调闹钟时间。   闹钟是林薇刚进石城棉纺厂那会买的,虽然她当时接婆婆的班进了仓库, 早上七点到单位就行,但她晚上带孩子睡觉,夜里总要醒好几次,有时候孩子哭闹起来,哄上半小时一小时都有可能。   晚上睡不好, 早上当然起不来, 好几次她妈起床把她喊醒, 她爬起来连头都来不及梳, 囫囵换衣服, 刷牙洗脸就踩着自行车出了门, 才好不容易踩着点进单位。   几次后林薇想这样不行,就打电话给宗绍,让他买了个闹钟寄回去。   之所以不自己买, 是因为她那会刚接班,发的工业券很有限, 而宗绍想把工业券寄回去, 还得找人兑换,因此那会好多东西都是他买了寄回去的。   当然,这钱不走他的私人账, 都是从寄回去的家庭公款里扣,否则别说四年,八年他也攒不了那么多私房钱。   定闹钟的效果立竿见影, 自从拿到闹钟后, 林薇早上就再也没有踩着点上过班, 起码会提前……两分钟!   因此,虽然随军前不确定工作什么时候能安排下来,闹钟能不能派上用场,林薇还是把它给带来了。   其实主要是因为闹钟个头小,方便携带,再加上买它需要工业券,价钱还不便宜,转卖出去划不来。   如果不是离得远,能带的东西有限,林薇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过来。   虽然闹钟被带到岛上后被闲置了一段时间,但自从林薇去小学代课,它就又派上了用场,宗绍在的时候,她很难六点多钟自然醒。   但林薇今天是被明明叫醒的。   因为太困,林薇打算踩点去学校,所以定了六点半的闹钟,十分钟刷牙洗脸,十分钟催两个孩子刷牙洗脸,再十分钟去学校,刚好。至于早饭,等她去班里露个面,再去食堂打也不迟。   只是她漏算了两个孩子。   为了早上他们能起来,基本晚上八点多不到九点,林薇就会让他们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准时把他们叫醒。   瑞瑞比较贪睡,每天被叫醒后都要在床上磨蹭一会。但明明精力旺盛,基本不到六点就醒了,然后他会自己玩一会,等着林薇来叫他。   但今天他躺在床上,左看右看,等了又等,弟弟呼呼大睡戳都戳不醒,妈妈也不见踪影。   实在无聊,明明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去隔壁喊妈妈起床。   于是,林薇是被明明玩着鼻子弄醒的。   真的是玩,明明一下子用手指顶住林薇鼻尖,给她做出猪鼻子,一下子又捏住她的鼻子,让她呼吸不畅。   因此林薇睁开眼看到明明第一眼,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熊孩子。   但熊孩子本人不觉得自己熊,看到妈妈醒了,还用手捧着脸邀功:“妈妈,是我把你叫醒的哦。”   林薇木着脸:“……”我看到了,并且很想揍你一顿。   但林薇最终也没揍下去,只以牙还牙捏住了明明的鼻子,等他张开嘴后松开,再给他也做了个猪鼻子问:“难不难受?”   “不难受。”明明仰头咯咯地笑,见林薇收回手还把脸凑过来要求再来,当她在跟自己玩。   林薇叹了口气,起床。   ……   因为睡了个短暂的回笼觉,林薇出门时黑眼圈没那么重了,只是眼皮略有点肿。   进学校时碰到黄爱云,她一眼注意到林薇眼睛,问:“你昨晚没睡好?”   何止是没睡好。   林薇脸颊微热,含糊说:“是睡得不太好。”   听到两人的对话,明明仰头特别强调:“妈妈今天好懒的,早上都是我叫起来的。”   黄爱云一听这话便笑了,摸了摸明明的头问:“明明你这么厉害啊,都知道叫妈妈起床了?”   明明心里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得意地挺起胸膛,却假谦虚说:“我也没有很厉害啦。”   黄爱云被逗得不行,忍着笑对林薇说:“明明这孩子可真讨人疼。”   “他就是个活宝。”林薇无奈地说。   因为被明明提前叫醒,所以林薇比预计时间更早出门,到学校时没到早读时间,就先去了办公室,将昨天带回去批改的作业放下,拿上饭盒去食堂打饭。   食堂在办公室前面那排红砖房里,据说这里原本是教室,后来因为学生增多,离得远的孩子每天来回不方便,冯校长就打申请把这排教室改成了宿舍。   宿舍里面全是通铺,一间教室能睡几十个孩子,条件当然说不上好,但总比每天走几里路上下学要好。   有了住读生后,问题也接踵而至,虽然六七岁的孩子基本有自理能力,但晚上睡觉没一个大人守着肯定不行,于是增加了生活老师的岗位。   然后就是吃饭问题,一来国营饭店供不了那么多孩子的大锅饭,二来多过一道手,餐费肯定会增加,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不起那个钱。   为了降低餐费,冯校长决定请人自己做,就腾了间宿舍出来,隔出个小房间当厨房,外头摆张桌子打饭。饭桌没有,孩子们打了饭都是回教室吃。   但明明和瑞瑞都是跟着林薇在办公室里吃,毕竟他们只是跟着蹭课,不算正经学生,也没有专用课桌。   学校并不提供课桌,孩子们用的桌子都是自己从家里搬来的。明明瑞瑞还没到读书年纪,林薇就没急着给他们打课桌,现在他们听课都是蹭别人的。   刚开始的时候,被蹭课桌,不应该说是班里学生看到他们俩都会有点稀奇。但几天下来,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七八岁的孩子也没那么多耐心哄小孩,所以他们蹭课桌的时候,课桌主人并不一定会跟他们说话。   再加上瑞瑞听课认真,而明明虽然没那么认真,但他顶多坐着发呆,不会出声打扰别人,所以他们不会影响到正常孩子听课。   蹭课不影响,但学生们背课文的时候,他们在旁边吃着香喷喷的早饭就很影旧shigG独伽响了。   因此,上课铃响后,林薇没带还没吃完的两个孩子去上早读课,而是交代说:“你们吃完早饭别乱跑,我忙完了回来找你们。”   正吃包子的明明闻言,惊喜问:“妈妈你不带我们去上课吗?”   “你吃完了我就带你去。”林薇说。   明明立刻指向饭盒:“我还有好多没吃呢!”并放慢了嚼咽的动作,慢吞吞地说,“妈~妈~你~快~去~上~课~吧~不~用~管~我~们~啦~”   林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说了句别乱跑,就拿上课本和教案走了。   早读不用讲课,只需要坐在教室里管着纪律,偶尔抽查学生背诵就行,因此比较轻松。林薇习惯趁这时间把接下来要讲的课给备了,这样晚上她就能腾出更多时间陪家里人。   但林薇今天这课备得不太专心,总忍不住想起两个孩子,既担心他们跑出去,又担心他们在办公室里折腾。   早读过半,林薇看看时间,估摸俩孩子早饭吃完了,起身走到班长身边,让她管会纪律就出了教室。   结果到办公室一看,瑞瑞是吃完了,明明却还剩了半碗粥,一个馒头。   很清楚儿子吃饭速度的林薇愣住,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明明用平时吃饭的0.1倍速,细细嚼着口腔里没剩多少的包子皮,抬头慢吞吞地说:“我~吃~饭~就~是~这~么~慢~啊~”   虽然林薇是亲妈,但听着明明这欠揍的慢速发声,实在控制不住手痒,伸手弹了下他脑门说:“好好说话。”   明明捂住脑门:“我~就~是~在……”   林薇大拇指和中指成圈,送到嘴边哈气,用满是威胁的眼神看向明明。   见妈妈要动真格,明明立刻老实下来说:“……好好说话啊。”非常坚持地把话给补全了。   林薇收了手,不跟他拐弯抹角:“你饭还要吃多久?”   明明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问:“吃到中午吃饭?”   “你怎么不说吃到明天?”林薇没好气地问。   明明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我早饭吃到中午,中午饭吃到晚上,晚上的饭……”抬头说,“我晚上要睡觉的!”   小脑瓜还挺精明。   林薇手指敲击着桌面说:“这节课结束,我要看到你光盘,否则你中饭晚饭都不用吃了,我让你饿到明天,听到没有?”   明明算盘落空,耷拉着脑袋说:“听到啦!”   林薇给瑞瑞派任务:“瑞瑞你看着哥哥,让他赶紧把早饭吃饭,不许乱跑,不许吃着吃着瞎玩,知道吗?”   瑞瑞立刻答应:“没问题!”   安排好俩孩子,林薇就去前面了。   刚走到二年级坐在的那一排,林薇就被站在外面跟别班老师说话的赵艳华给喊住了:“去看孩子了?”   林薇无奈地说:“是啊,我家那大的,就因为不想跟着听课,一顿早饭恨不得吃一上午。”   “他还小嘛,”赵艳华笑,“而且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把他看得那么紧,让他在教室外面玩又丢不了。”   林薇也在想这事,但明明这性格总让她不太放心。   他心大,玩起来没什么分寸,只要好玩,什么地方他都敢去,什么游戏他都敢上。   随军前就有一次,棉纺厂家属院有几个大点的孩子想玩跳马,但谁都不乐意当马,就忽悠让他上,还说玩两圈,就让他跳。他觉得好玩就答应了。   幸好林薇她妈做好中饭,喊他们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在大孩子起跳前把人给拽住了,否则就明明那小身板,被人骑到身上摔个大马趴都算是好的,严重了说不定得骨折。   至于跟小伙伴们跑到没盖好,到处都是生锈的钉子,或者尖锐物的房子里玩,又或者出家属院,到天黑都没回来这种事不多,但也不算少。   因此上岛后,林薇管明明管得很严,能让他在眼皮子底下玩,就绝不让他往外跑。就算她坐在家里,俩孩子在院子外面沙滩上玩,她都要再三嘱咐瑞瑞看好哥哥。   不管严点没办法,这孩子太能闹腾了。   只是看着明明那费尽心思躲避蹭课,好自由玩耍的模样,林薇又有点心软。考虑过后,林薇决定以后多给两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   但这消息不能今天公布,否则明明肯定以为是他打的小算盘起了作用……虽然他的小算盘的确起了微小的作用,但这事要是让明明知道了,以他的鬼精程度,以后肯定还会这么干。   唉,看来孩子太聪明,当妈妈的也会有烦恼。   林薇凡尔赛地想着。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56章 撺掇   林薇今天有两节课安排在下午, 因为不用坐班,所以上午第二节 课上完,她就收拾东西, 带着兄弟俩从学校出来了。   难得今天出来比较早,经过海产品供应站时,里头摊位还没收完,林薇就脚步一拐进去了。   跟平时一样,到这点海鱼早卖光了, 剩的都是带壳的海鲜。林薇不挑, 买了俩螃蟹, 半斤对虾, 再来点贝类炒一盘。   只是林薇出门时没想过要买海产品, 身上没带票, 就问能不能待会送过来。   都是军嫂,供应站里的人不怕林薇不给票,痛快答应下来, 但也说了:“你快点,我们这马上就要收摊了。”   周边渔业大队通常是夜里撒网, 凌晨收网, 最早五六点钟海鱼海蟹就能送到海产品供应站。不过他们一天不止来送一趟,八、九点的时候还会有一批海产品到。   贝类也一样,这些都是渔业大队社员赶海捡的, 基本七点左右会送一批来,八、九点会送一批来。   所以海产品供应站的人上班时间比较早,五点得到, 等海产品送过来, 得称重算账, 再按品种细分,摆摊,一直忙到十点多。到这点当天收上来的海产品就该卖完了,他们收摊搞下卫生,里外得冲干净,忙活到十二点钟左右下班。   由此可见,在海产品供应站上班,时间上其实相对宽松,基本就是忙上午那一阵。   但这工作也辛苦,得不怕脏不怕累,忙起来跟陀螺似的,还得会杀鱼,刀工要利索。再加上上班时间段,工资不算高,所以除了图下午晚上轻松的人,大多数军嫂都不太愿意来这上班。   而愿意来供应站上班的人,一般都不太乐意加班,所以对方才会特意点明快收摊了,让林薇快点送来,就是担心她回去被事情耽搁忘记了,影响她们收摊下班。   林薇闻言便说:“你放心,我回去拿了票就给你们送过来。”   因为待会还得来一趟,所以出供应站后,林薇就没去菜市场,反正蔬菜供应宽松,晚点来买也一样。   只是带着孩子们刚进家属区,迎面就跟高秀莲碰上了。   自从高秀莲交上检讨,又回了国营饭店上班,林薇就没在外面碰见过她。   而在院子里偶尔看到,两人都不会走近去跟对方打招呼,所以她们已经很久没离得这么近,以至于林薇一抬头就看到了高秀莲脸上浓浓的黑眼圈。   不过林薇不知道,也不关心高秀莲为什么会失眠,所以她看了眼就把目光转开了,当没看见一样跟人错身而过。   林薇能当做没看见高秀莲,高秀莲却没办法忽视她,特别是想到她这个点回来,可能是因为刚上完两堂课。   高秀莲转过头,看着林薇的背影,缓缓攥紧拳头。   ……   经过周家的时候,明明瑞瑞说要去找小石头玩,林薇就放他们进去了,自己则拿着东西回家。   到家后,林薇先把买回来的海鲜用水养起来,再去客厅打开斗柜,从里面翻出两张海产票。   关柜门的时候想到要是有豆腐,也能顺便买点回来,红烧或者跟白菜粉丝一起打汤都行,就把副食本也给带上了,钱也多拿了两块,以备不时之需。   出门后林薇去周家看了眼,见三个孩子在后院玩抓子,陈八妹也在家,跟人聊了几句就走了。   出家属区,林薇先去供应站,把欠的票给还了,再去菜市场,买了个白菜,二两豆腐,再来把粉丝,两斤土豆才回去。   回家属区后,林薇又去供销社转了圈,时令水果都称了点。   期间因为看赵丽脸上喜气洋洋,林薇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赵丽正打著称,听到林薇这话左右看了眼,凑近压低声音说:“老张那申请批下来了。”   “什么申请?”林薇一时没想起来。   赵丽低声说:“房子啊,曹副团长要转业,他们家房子空下来了,老张前几天提交申请,已经批下来了。”   林薇一愣,笑:“那是好事啊,你们什么时候搬家?要帮忙不?”   “时间不一定,可能月底,也可能要到下个月,看曹副团长什么时候交接好。”赵丽摇头说,“帮忙就不用,老张说了,他到时候找人来搬,不过等住进去了,我想请你们吃顿饭,庆祝庆祝。”   赵丽随军前,周旧shigG独伽围亲戚朋友谁家盖新房了,总要请客搓一顿,算是温居。但她刚来随军那会,人生地不熟的,想请也不知道该请谁,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如今要换房子,认识的人多了,等住进去布置好后,她就想小办一场,热闹热闹。   “行啊,时间定了你通知我,”林薇点头,又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说完事,赵丽继续打称,抬头问:“怎么了?”   林薇说:“你请客吃饭,我总得带点什么,你要是有想要的东西,价钱不太贵我就直接买了。”   “价钱比较贵呢?”   “那我还是给你包个红包吧。”   赵丽失笑:“行了,东西不用买,红包不用包,又不是新房子,不讲究那些,我主要也是想热闹热闹。”   “那我们不成吃白食得了,”林薇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到时候也带两道菜去,给你们减减压力,免得吃完这一顿,你们接下来大半个月都得吃素。”   素菜好说,崖州岛四季炎热,不缺青菜吃,定量少的是肉类,自家吃都得省着来,更别提请客吃饭。   赵丽嗔道:“哪有那么夸张,我心里都有数。”   “反正我总得带点什么,礼物、红包、菜,”林薇掰着手指头数着,“你自己选一样吧。”   “行行行,带菜带菜带菜,”赵丽叠声说完,忍不住吐槽说,“我都不知道是请你来吃酒,还是请你帮我请别人吃酒来了。”   林薇笑眯眯地说:“都一样。”   看她这无赖的模样,赵丽失笑:“你这人!”   付完钱,林薇提着大包小包回家,经过周家时又拐进去,分了一半水果出来。陈八妹刚开始不肯要,但林薇说是给孩子们吃的,她是顺带,就不好意思地收了,表示等孩子们玩完就洗给他们吃。   林薇笑着应下,因为孩子们游戏玩得入神,她就没喊他们,提着东西自己回去了。   刚穿过宗赵两家中间的小路,林薇侧过头就看到了院子里来回走动着的杨怡,喊了声“杨姐”,快步绕过厨房,从大门进院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没多久。”杨怡看着她手上提的东西,问,“你刚买菜去了?”   林薇嗯了声,拿出钥匙开门,招呼杨怡进屋坐:“我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晾凉茶,咱们喝热的成不?”   “没事,都一样。”她也不是来喝茶的。   “那我就泡热茶了。”林薇翻出一盒茶叶,往干净的搪瓷杯里都放了点,再往里注入热水,端起来递了杯给杨怡。   杨怡接过搪瓷杯后道了声谢,问:“刘姐昨天过来找你了?”   “嗯,你想问齐营长的反应?”   杨怡点头,其实昨天刘丹给过她暗示,她能猜到结果是好的,只是因为是试探,她不好直接去隔壁问,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   而且从昨天晚上到今早出门,齐涛都没问过她这件事,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再加上家里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就来找林薇了。   见她神色忐忑,林薇就把昨天刘丹的话复述了一遍。   杨怡听后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担心:“以前不知道就算了,既然他现在知道了,那他昨天怎么问都不问我一句?”   林薇不是齐涛,当然没法回答这问题,她想了想问:“齐营长昨天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杨怡回想着昨晚上的事,摇头:“昨晚他和我婆婆是起了点争执,但是为了我小叔子工作的事。”把齐泽的情况给说了。   林薇听后虽然解了之前的困惑,但看不出两件事之间的联系,沉吟片刻问:“还有别的吗?”   “什么?”   “反正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杨怡话没说完想起件事,“对了,早上他出门前说,他们副营今天有事,请他帮忙轮值,晚上不回来。”   林薇问:“是真有事?”   “这我哪知道,我跟他媳妇也不太熟,不好意思去问。”杨怡说着觉得不大对,问,“你是说他晚上其实不值营?”   林薇不敢确定,说:“只是猜测。”   “那如果是真的,你说他为什么骗我们说要轮值?”   “可能是想眼见为实,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说不定他们副营真有事,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可以再耐心地等一等。”   跟林薇谈过后,杨怡心里踏实了不少,说:“我会耐心等。”   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差这一天两天。   ……   杨怡能耐得住性子,齐老太母子俩却开始烦躁起来。   特别是齐泽,本来辞工后,他是想让他妈打电话给大哥,托关系直接给他在公社找个新工作的。   但他媳妇听了别人的撺掇,回家说老在公社里窝着能有什么出息,既然要找大哥帮忙,那就一次换到位,最好能去市里,再不济进县里国营厂也行。   他一听就觉得这事不靠谱,虽然兄弟俩年纪差得有点大,也没相处多久,但他大哥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清楚的。能在公社给他找个新工作就谢天谢地了,县里市里,他想都不敢想。   只是他不敢想,他妈却很敢想。   虽然进公社国营厂后,齐泽就从农业户口转成了城镇户口,拿的是工资,吃的是商品粮,但跟县里市里还是不能比。   而且齐泽虽然是自己从单位辞职的,干的那些事也没人知道,但农村人可不管你这些,见他不在国营厂干了,就觉得是他犯了错被开了。   齐老太解释,对方还要冷嘲热讽问:“你儿子连公社国营厂的正式工作都看不上,那他还能看得上什么工作?”   听到这话,齐老太气得呦,恨不得马上让大儿子在公社给小儿子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那会她没什么概念,能想到的好工作全是公社那几个国营单位的,直到被小儿媳妇点醒,她才想到,对啊,公社能有什么好单位,最大的五金厂领导加员工也不过五六十人。   还是去市里好,大厂都是千人起步,再不济去县里,大单位虽然没那么多,但再怎么样也比公社好。   而且小儿子要是进了市里或县里国营厂,那就真成城里人了,说出去都有面子。   打定主意后,齐老太就收拾东西带着小儿子一起来崖州岛探亲了。   当然,探亲是名头,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要工作,她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才想着当面说,也好打亲情牌。   齐老太觉得,她和小儿子千里迢迢来探望长子,就提了这么个小要求,长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结果他还真拒绝了!   上岛半个月,工作还没着落,就算有人管着吃喝,齐泽心里也难免生出几分烦躁。   齐老太看在眼中,安慰说:“小泽你别担心,等你哥回来,我再跟他提提这件事,肯定能让他点头答应下来。”   齐老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齐泽心里的火就憋不住了,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你还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啊,我要是不老实交代,或者交代的内容不让他满意,给我安排工作的事就免谈。”   齐泽来回走动着,嘴上的数落还没停:“当初我就说,能在公社再给我安排份工作就行,大哥跟人熟,一个电话的事,我们也不用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就你,非说市里好县里好,说你是亲妈,开口他肯定没二话,还要我一起来,说能打感情牌,可你现在看看,别说市里县里,公社工作也没指望了!”   “我这还不是因为盼着你好吗?”齐老太心里很委屈,“而且我也没想到你大哥能这么狠心,亲弟弟说不管就不管,还有你那嫂子,平时说对你多好多好,你工作这么要紧的事,也没见她上心,多劝劝你大哥。”   齐泽闻言,眼中掠过一丝焦躁,上周齐老太数落杨怡后,他偷偷找她道过歉,安慰她并趁机说起自己工作的事,旁敲侧击想让她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他知道,自己这嫂子虽然不太聪明,但也是真把他当弟弟看待,再加上他妈动不动数落她,这种时候自己站在她这边,她心里肯定很感动,会努力促成这件事。   而她的话,在他哥心里向来有分量,再加上是枕头风,所以当杨怡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后,齐泽就放宽心等待结果了。   可现在一星期都快过去,他哥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他嫂子这几天对他也淡淡的。   到底是哪出了错?   齐泽思考着,抬眼看向越想越生气的齐老太,出声说:“您不都说了,她以前对我上心,是因为我哥不在家,她得争表现,让我哥感激他,现在她都随军好几年了,我哥心里只有她一个,她有恃无恐,何必再跟以前一样讨好咱们。”   齐老太一听,顿时恨得磨牙:“我就知道老大媳妇是个外憨内奸的货色!刚嫁到咱们家那会,她多殷勤啊,什么活都抢着干,恨不得拿我当亲妈伺候,等孩子生下来,人就懈怠了,如今随了军,眼里旧shigG独伽更是没我这婆婆了。”   说到这齐老太猛地站了起来:“不行,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今天我必须让她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对不起   齐老太打定主意, 等杨怡回来就要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但她在家左等右等,也只等到孙子齐建平回来报信, 说林阿姨请客吃饭,他们娘仨中午都不在家吃。   齐老太一口气哽在胸口,哪怕是对着平日里十分疼爱的大孙子,脸色也不太好看:“你那什么林阿姨怎么突然请客?”   但齐建平比较心大,完全没察觉到奶奶语气里的不高兴说:“我怎么知道, 反正中午妈妈妹妹和我都在他们家吃, 奶奶你不用管我们了。”说完挥挥手, 转身就往外跑。   齐老太还想再问, 但他腿脚慢, 追出去的时候外头早不见孙子人影了。   倒是外头正常走路的人看到突然跑出来个人吓了一跳, 往后退半步认出是齐老太,而且她表情不太好看,便疑惑问:“婶子你怎么了?”   在外人面前, 齐老太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连忙挤出笑容说:“没什么, 就是我饭都做好了, 我儿媳妇突然让孙子回来报信,说他们娘仨去别人家吃饭,不回来吃, 我心里有点发愁。”   对方一听便问:“杨同志没提前跟您说一声?”   “就是没提前说我才愁啊,好大一锅饭唉。”齐老太叹气,“看来只能等晚上吃了。”   对方也觉得杨怡太疏忽, 去别人家吃饭怎么能不提前说一声, 老人家做那么一大桌饭菜容易嘛!   但听齐老太这么说, 她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毕竟这话说出来,难免有挑拨人家婆媳关系的嫌疑,只笑着说:“婶子您脾气真好。”   “互相体谅嘛。”齐老太乐呵呵地说完,等回到家就变了脸色,嘀咕说,“不回来吃,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   杨怡当然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来,这里可是她家。   在周家消磨了半个下午,杨怡又去找林薇说了会话,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回家了。而齐老太的怒火也在大半天的等待中到达了顶点,看到杨怡进屋,把大门一关就大声问:“你还知道回来?”   杨怡当没看到齐老太脸上的怒气,语气平静地说:“看您这话说的,这里是我家,我当然知道回来。”   齐老太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看你这成天不着家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哪家的人呢!”   “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明明只有今天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点,什么时候天天不着家了?”   “我不讲道理?我要不讲道理你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你出去看看,家属区里有几个女人跟你一样不用上班,每天只需要做饭带孩子的?就这么点事,你要能做好我也不说你了,可你看看这个家,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家具,”齐老太伸手往斗柜上一抹,拿起来时没看到灰尘,改口说,“要不是我催你搞卫生,这一摸手上肯定全是灰尘!”   齐老太的这些话,杨怡这段时间听得都快能背下来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说:“东西乱也不都是我放的,齐涛和两个孩子总忘记放回原位,我能有什么办法?而且我也不是没收,只是收得没那么勤而已。”   至于家具上的灰尘,她每星期都要擦一次,家具上哪有那么多灰尘?就是齐老太刚上岛那一天,她也只在橱柜角落里抹到了一点灰。   说得那么严重,不过是为了证明她的懒惰,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已。   但这些话,杨怡顶多就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否则以齐老太的性子,肯定又要假装头疼了。   只是仅她说出来的这些话,就足够让齐老太愤怒不已,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还敢跟我顶嘴!你出去看看,谁家当儿媳妇跟你这样,婆婆说一句顶一句的?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涛子娶你!”   杨怡心想,别人家婆婆也不跟你一样,就知道挑儿媳妇的刺啊!但她犹豫再犹豫,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   见她沉默,齐老太说得更起劲了:“也就涛子心软,才总觉得你为我们老齐家做了大贡献!可你也不想想,你那些姐妹嫁的都是什么人,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要是没嫁给涛子,你能当上营长媳妇?能穿上没打补丁的衣服?能过上现在这么好的日子?”   问完不等杨怡回答,齐老太就说:“我告诉你,你不能!你现在过的好日子,全是因为我!我生了我儿子,把他抚养长大,他才能娶你!你既然嫁到我们家,孝顺我,讨好小叔子,那都是你应该做的!我儿子说这些年辛苦你了,那是因为他性格忠厚,可你倒好,别人说两句,还真以为自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了,我给你道歉,你也好意思受着!”   齐老太说着,想起自己前几天被迫给杨怡道歉的事,更是怒从心底生,伸手拍着杨怡的脸问:“我就奇了怪了,你脸怎么就这么大——”   齐老太话没说完,就看到大门被从外面推开,昨天晚上说自己要轮值的儿子出现在门口,到嘴边的“啊”,瞬间就变成了“啊!”。   见齐老太脸色变了,杨怡也猛地转过头。   她不是第一次被婆婆指着鼻子数落,虽然她婆婆今天骂得格外狠,甚至还动手拍她的脸,但因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没有多想哭。   可当她转头看到门口的那个人时,她发现自己还是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以至于她只能慌忙低下头,用手抹掉眼泪。   但她没擦两下,肩膀就被人扶住了,齐涛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拂过她的眼角,低声说:“对不起。”   只一句话,杨怡哭得更厉害了,她将头抵在丈夫肩上,捂着嘴巴呜咽着。   齐涛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此时,齐老太终于从看到儿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呐呐地问:“你、你今晚不是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齐涛没回答,只道:“我送小杨去隔壁坐会,回来我们谈谈。”说完就带着杨怡出去了。   刚出门,刘丹就迎了上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小杨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其实刘丹猜到了杨怡哭得这么厉害的原因,她下班刚进院子,看到杵在门口偷听的齐涛,就猜到会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没出声也没进屋,就站在旁边看着。   这么问纯粹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让齐涛好好想想他妈都干了什么。   齐涛闻言神色暗了暗,却没有说话。   刘丹也没有再问,将两人引进客厅,借口泡茶去了厨房,带上了门,将客厅留给他们夫妻说话。   刘丹一走,齐涛便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妈在背后是这么对你的。”   杨怡哭了好一会,到现在眼泪差不多止住了,只是声音还有些哽咽:“你工作忙……而且我也没跟你说过。”   “为什么不说?”齐涛问。   杨怡抿唇,最终选择了说实话:“在老家的时候,我跟别人说过,但妈她在别人面前对我都好好的,只有没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别人都……不相信,我娘也不信,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后来我跟着你来随军,妈在老家,我就想算了吧,她毕竟是你妈。”   齐涛又问:“现在呢?”   “我刚开始也想说,但看到你那么忙,话到嘴边我就说不出口了,总想着妈她只是来住一段时间,很快就回去了,就想着再忍忍,再忍忍就过去了。”   刚开始她的确是想忍的,但那天被林薇挑破齐泽的奇怪之处,想到齐涛可能知道这些事,她就忍不下去了。   看着杨怡捂住眼睛再度哭起来,齐涛将她揽入怀中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想到,我总以为……”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妻子的不对劲,只是以为是普通摩擦,没闹起来就是不严重,等他妈回老家就好了。   却不想她为了他,已经一退再退。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齐涛下定决心,说完便放开杨怡,起身往外走去。   齐涛一出去,趴在厨房门板上偷听的刘丹就拉开门出来了,着急忙慌地问杨怡怎么样了,齐涛什么态度。   没办法,两人说话声音太小,再加上她家厨房门板做得太结实,隔音效果太好,她竖起耳朵听了那么久,也只听到零星几个字,连句整话都拼不出来。   只能问当事人了。   ……   林薇也在想杨怡这边情况怎么样了,因为太入神,宗绍喊到第三声,她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宗绍提醒说:“你饭到现在都没动。”   “妈妈你再不快点,龙虾就要吃完了哦。”明明跟着提醒,边说边利索地用牙齿要开煮旧shigG独伽熟变成金黄色的对虾虾壳,剥出里面白嫩的虾肉。   只是虾肉还没吃到嘴里,他就看到爸爸挟起两个龙虾放到了妈妈碗里。   明明瞪大眼睛,还能这样?火速端起碗说:“爸爸我也要。”   宗绍就给他和瑞瑞每人挟了只龙虾。   明明问:“为什么我只有一只?”   宗绍说:“因为只剩下两只,你觉得不够可以找弟弟要。”   正在和蟹腿作斗争的瑞瑞闻言,立刻用勺子舀起爸爸刚挟给自己的龙虾,咬了一口做标记。   明明:“……可是妈妈有两只啊。”   “那是因为妈妈之前没吃,但你们吃了很多。”   明明一想也是,低头继续吃刚剥好的龙虾肉。   解决了对龙虾分配有疑问的儿子,宗绍看向又开始发呆林薇问:“在想什么?”   林薇再度回过神,挟起龙虾边剥边说:“我在想杨姐怎么样了。”   宗绍知道她们几个最近在密谋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没特意去听,林薇也没跟他详细说过,闻言便问:“她怎么了?”   “别的现在还不好说,就今天,因为一些原因,她中午在咱们家吃的,下午也一直在邓姐家里待着,直到刚刚才回去,婆媳俩可能吵起来。”林薇挑拣着现在能说的,大概解释了一遍,完了嘀咕说,“就是不知道齐营长今晚是不是真值营。”   宗绍说:“齐涛,今天应该不值营。”   林薇怔住,问:“你怎么知道?”宗绍跟齐涛不是一个师的,平时来往不多。   宗绍回答说:“我回来路上看到他了,骑了辆自行车,踩得飞快。”   林薇说:“你确定?他们家好像没自行车。”   宗绍很肯定:“确定是他。”   林薇还想说什么,但突然又想到,如果齐涛根本没帮人值营,那再借辆自行车骑回去好像也正常。   想到这里,林薇彻底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58章 结果   齐涛前脚带着杨怡出去, 后脚齐泽就打开了次卧门,冒出个头喊齐老太。   齐老太人还懵着,听到声音转过头, 立马回过神来,走到次卧门口哭丧着脸问:“儿子怎么办啊!你哥刚才肯定都听见了。”   别看关上门后齐老太把人贬得一文不值,实际上她心里很清楚,在她儿子眼里,杨怡为他们家付出了很多。因此, 不管是出于喜欢, 还是感激, 齐涛都很尊重杨怡。   也正因为如此, 齐老太才看杨怡越来越不顺眼。   她觉得自己才是齐涛亲妈, 生他养他, 可他倒好,自打娶了媳妇,眼里就只剩下媳妇了, 完全没把她这亲妈放在眼里。   只是齐老太心里再怎么嘀咕齐涛不孝顺,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 长子本事大了, 自己和小儿子都指着他,得罪不起。   于是,这股怨气就只能往能得罪的人身上转移, 而杨怡,就是齐老太眼里那个能得罪的人。   但就是这样,齐老太也只敢关着门数落杨怡, 等到了儿子面前, 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正因为如此, 刚才大门被推开,看到长子的那一瞬间,齐老太才会吓得尖叫一声。直到现在,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习惯性想找小儿子讨个主意。   齐泽烦躁地说:“你问我,我能怎么办?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对嫂子好一点,你听了吗?”   说起这事齐泽就来气。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妈不喜欢嫂子,但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总挑剔杨怡的懒惰,事实上正相反,她不喜欢杨怡,是因为杨怡能干了。   结婚前,杨怡就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孝顺婆婆,教养小叔子,所以嫁到齐家后,为了给婆婆减轻负担,她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为了三个人的口粮,工分她也没落下,可以说里外一把抓。   因此,那时候外面的人说起来,话里话外都在羡慕他哥他妈还有他有福气,碰上了这么好的媳妇儿媳妇和嫂子。   他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挺高兴,但他妈看到他高兴,就会拉下脸问他高兴什么。   等他说了原因,他妈就会说:“你是不是傻?谁家儿媳妇不做家务,不下地挣工分?怎么别人做了是应该的,到她身上我们就得感恩戴德了?”还说嫂子外憨内奸,拿他们挣好名声。   不过那时候他妈虽然不喜欢嫂子,但至少会装一装,刚开始齐泽不懂,但当他初中毕业,进了国营厂上班,他渐渐明白了其中原因。   虽然他妈总说嫂子做那些是应该的,换个人也会这样,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换成别人,那些年他们母子的日子根本不会过得那么舒服。   因为清楚,所以他妈一边不忿,一边努力笼络嫂子,就是为了让嫂子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   明白这些事后,齐泽并没有因此同情嫂子,经过齐老太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他早就成为了和她一样的人。   于是,他漠然地看着杨怡一头热地为这个家庭付出,并坦然地享受着她的付出带来的好处。   齐泽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觉得都装了这么多年,他妈怎么就不能装得再久一点。   是,他成了国营厂正式工,娶了同样是正式工的妻子,他嫂子对这个家庭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可站在她背后的,是他大哥啊!   杨怡觉得齐泽没有帮她说情,其实不是的,刚发现亲妈挑大嫂刺的时候,他也帮着劝过,只是齐老太没听,还说自己是婆婆,数落儿媳妇两句怎么了?觉得就算是亲儿子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齐泽想想也是,就没有多管。   直到他发现嫂子对他冷淡下来,他才察觉到不对,而这时候,他妈和嫂子之间的裂痕已经很深。以至于她嫂子再也忍不下去,一个电话打到部队,要求随军。   而这时候,齐泽再想挽救已经晚了。   这次来要工作,上岛前齐泽也劝过他妈,让她对嫂子好点。   但有些人就是这样,以前笼络人的时候,怎么低头都行,可一朝变了脸,这头就再也低不下去了。   上岛第二天,他妈就开始挑刺,而她嫂子虽然忍了,但一看那模样,就是跟他妈离了心。   齐泽看这条路行不通,就打算另辟蹊径,往火堆上添了根柴,计划两人之间的矛盾。而他,则扮演知心弟弟,在背后安慰杨怡,并表示他是支持她的,跟他妈不是一条心。   这办法的确有效果,虽然刚开始杨怡因为他妈,对他有些冷淡,但等知道他的想法后,就又拿他当弟弟看待了。   等知道他被人设计丢了工作,她想也没想就说跟他大哥说说,问问能不能再给他安排个事。   只是他盘算得好好的,不知道哪里出了变故,工作迟迟没有着落就算了,杨怡对他的态度又冷淡了下来。   思来想去,齐泽觉得可能是上次杨怡问他,他妈数落她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帮她说句话的时候,他的回答没能让他满意。   对此齐泽很委屈,虽然他妈大多数时候会听他的话,但在婆媳问题上,他妈向来无法理智思考。他出面阻拦一次不起作用,阻拦多了,他妈说不定会生他的气。   反之不出面,在背后安慰也可以哄住嫂子,他当然是选择独善其身啊。谁想往日里看着挺老实的嫂子,突然就精明起来了,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发现问题,再加上通过大哥的态度,确定亲妈不顶用后,齐泽不得不想办法补救和嫂子之间的关系。   于是,就有了上午他撺掇亲妈跟嫂子吵起来的事。   在他的计划里,等她们吵到不可开交,他就出面帮嫂子说话。   他妈能被劝住最好,这样嫂子不用挨骂,肯定会对他心存感激,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得以转圜。他妈不听他的也没有关系,这样能证明他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洗白自己的同时,再度取得嫂子的信任。   总之,怎么样他都不亏。   谁想平时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的杨怡,上午出门后直到傍晚才回来,而原本说今晚要值营的齐涛,早早回来了。   乱了,全都乱套了。   虽然心里埋怨齐老太,但齐泽知道,事到如今起码已经是他唯一的依仗,所以他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拿定主意说:“待会大哥一回来,你就跟他认错……”   齐老太一听就要炸:“认错?我为什么要认错?我不就说了她几句吗?又没怎么着她!凭什么要我认错?”选择性遗忘了她拍杨怡脸的事。   齐泽顿时头疼不已,但时间紧急,他没法解释太多,双手合十说:“妈我求你了,你就当为了我的工作,低下头成不?”抬头看一眼门外,“妈我先关门了,要是让大哥看到我肯定要糟。”   说完不等齐老太回答,齐泽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齐老太想着小儿子说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她也怕大儿子迁怒小儿子,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就转身回沙发上坐着了。   齐老太刚坐定,齐涛就回来了。   虽然在小旧shigG独伽儿子面前,齐老太坚持自己没错,但看到大儿子黑沉的脸色,她心里还是有点怵,语带讨好地喊:“涛子。”   齐涛却没有跟她打感情牌的意思,直接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齐老太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齐涛问:“您背地里这么对小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齐老太有点心虚,但还在嘴硬:“我也没对她怎么样啊,就数落了她几句,你出去看看,哪家当婆婆的,不是对儿媳妇非打即骂?我对……”她想说她对杨怡已经够好了,可对上儿子的眼神,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齐涛当然知道有这样的人,或者说,他从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但他一直以为,他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她对儿媳妇不是那么满意,婆媳之间可能会有矛盾,但他以为她会讲道理,而不会像刚才那样,单方面地辱骂儿媳妇,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以说,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刚才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依然觉得震惊,他好像,不认识他的母亲了。   齐涛没有再说杨怡是他妻子,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这样的话,该说的道理,上次让他妈道歉的时候,他都已经说过了。   只是很显然,虽然他妈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齐泽劝齐老太认错,他认为齐涛会让齐老太再次向杨怡道歉。齐涛进门前也的确有这打算,但此时此刻,他打消了这念头。   他妈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谈何认错?   就算现在认了,她也不会悔改,反而会加倍地怨恨杨怡,并在他再次出门后,加倍地报复回来。   齐涛不愿意这么去揣测自己的母亲,但现实让他不得不这么去揣测,因为,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齐涛再不犹豫:“明天,我会联系船送你们出岛。”   “出岛?”   齐老太一直都是很在乎名声的人,哪怕心里再愤怒,在别人面前,装也要装出几分和善。但此时此刻,得知儿子的决定后,她再也顾不得形象,表情扭曲地说:“齐涛!我可是你亲妈!你之前让我给她道歉就算了,现在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女人,要把我赶回去?你眼里还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齐涛皱着眉说:“妈,小杨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   “她是你媳妇又怎么样?我还是你亲妈!可你竟然为了她要赶我走!是不是那个女人再朝你哭一哭,你就连我这个亲妈都不想认了?”   齐老太哭嚎起来:“老齐啊!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老齐啊,你睁开眼看看啊,咱们辛苦养大的孩子,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啊!”   齐老头去世的时候,齐涛在外当兵,因为离得远,他没能赶回去送父亲最后一程。因此他一直对父亲心存愧疚,以前齐老太提要求,哪怕比较难办,基本她一哭死去的齐老头,他都会答应下来。   但现在,听着母亲的哭嚎,齐涛眉眼丝毫未动。   白天他找邢东借自行车的时候,邢东劝他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病痛拖久了不会消失,反而会变成痼疾,再也无法根治。   就像他妈和妻子之间的问题,如果他能早点重视起来,让她们把话说开,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一步步恶化到现在的模样。   他现在心软,轻轻揭过这件事,固然能得到一时和平,但长久得到的,必然是母子怨怼,夫妻反目。   倒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将她们彻底分开,这样夫妻关系得以继续,母子……或许他母亲现在会怨他,但时间久了,怨恨总会消散。以后他回到家,母子间或许不会多亲热,但至少能坐下来寒暄几句。   只能这样了。   齐涛脱下军帽,用手抓着头发说:“我知道您怨我,但是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七岁,自己都是个半大孩子,但作为家里的长子,他不得不快速成长起来。   同时参军的战友训练完后,回到宿舍可以休息,可以睡觉,但他不敢休息,也不敢睡觉,因为他想出人头地,想尽快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为了能让母亲和弟弟过得更好,他每个月省吃俭用,就为了能多寄点津贴回去。到了结婚年纪,他也直接跟相亲对象说,他这么早结婚就是想找个人照顾母亲和弟弟。而等他升上副营后,到了媳妇能随军的级别,为了母亲和弟弟,他又跟妻子商量,希望她能再照顾家里几年,等弟弟成家立业,他们再团聚。   为了这个家,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也真的,做不到更好了。   看着面前痛苦的儿子,齐老太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同时她的心里生出几分恐慌。   她很不解。   为什么啊?   她是他亲妈啊!   她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一点点养大,供他读书,送他当兵,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她的栽培。   怎么她就数落了他媳妇几句,他就跟她生分了呢?   直到此时此刻,齐老太依然觉得自己没有错,认为杨怡既然嫁到了他们老齐家,那自己打她骂她,都是她应该受的。   儿子向着媳妇,跟她生分,就是不孝,是白眼狼。   她恐慌,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而是她知道,儿子以后不会继续像以前那样,心甘情愿地为这个家庭付出了。   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PS:修改了预收文名文案,求收藏~   《七零后妈海岛养娃》   一觉醒来,苏婷穿到了七十年代,成为了后妈文里的女主对照组。   同样是结婚就当妈,女主嫁人后任劳任怨,用真心换真心,成功感动未来会成为大佬的继子女,成为人生赢家。   原主嫁人后心有不甘,一心想着排除异己,虐待养子养女,最终被人戳破真面目,下场十分凄惨。   苏婷:孩子是无辜的,当老妈子是不可能的。   *   作为一名大龄社畜,苏婷深谙摆烂的精髓——动嘴能解决的事,坚决不动手。   于是,   面对年仅四岁还不太会穿衣服的养女时,   苏婷:“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该学会自己穿衣服了。”   面对刚转学过来,成绩跟不上考了倒数第一偷偷难过的养子时,   苏婷:“倒数第一嘛,多考几次就习惯了。”   面对出海归来,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便宜丈夫时,   苏婷:“看在八块腹肌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退一步。” 第59章 瓜子皮   林薇是第二天傍晚, 才从刘丹口中听说的整件事。   本来今天是周六,课程安排相对轻松,她只需要管一个早读, 上两节课就能迎来周末假期。   但二年级的数学老师早上吃坏肚子,两节课跑了六趟厕所,拉得人都要虚脱了。最后实在没扛住,请了两节课的假,托林薇帮忙代两节课。   看着对方眉头紧皱, 脸色苍白, 细密的汗从发丛中滚落的模样, 林薇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就答应了。   好不容易上完上午最后一堂课, 回办公室的路上, 林薇还在心里盘算下午要不要带孩子们出去转转。   虽然学校给她安排的课程不多,时间上比较自由,但跟不上班肯定不能比。   其实如果不做饭, 一天三顿吃食堂,空闲时间还是不少的。只是大锅饭方便实惠是有了, 但那味道真不怎么样, 偶尔吃一两顿还行,每天这么吃,别说林薇, 两个孩子都受不了。   因此,林薇现在除了早饭固定吃食堂,中饭看三四节有没有课, 随机吃食堂外, 晚饭通常会在家自己做。   而如果她早上中午都吃食堂了, 晚饭她会更愿意吃得丰盛点,所以做饭时间也会随之增加。   再加上三个孩子的课程还在继续,林薇现在空闲时间真不多,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出门了。   这里的出门,不是指走出家门,也不是指去远地方,比如县里看电影逛街,前者她每天都要去上班,后者就算是不上班的时候,她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去去一趟。   这里的出门,指的是去爬山,或者单纯在家属区门口这片海滩散散步,放松放松。   只是刚回到办公室,三班班主任就找了过来,说孩子身体不舒服,得带医院看看,托她帮忙带带下午的劳动课。   林薇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劳动课顾名思义,就是让孩子们去干活,至于要干的活一般分校内校外。   校内有种菜浇水,学校在办公室后面辟了块菜地,种的菜种类不多,大概就青菜萝卜土豆茄子这几样,都是好种又好吃的。再就是打扫卫生,各班级的,还有校园内的,要扫要擦的都算上。   校外的活就多了,春天种树,秋天扫落叶,农忙的时候去周边大队帮忙干活,农闲时做附近单位派的活,还有拔草扫大街。   反正这堂课开设的主要目的,就是旧shigG独伽要让学生们将学习与实践结合起来。   因为不需要老师讲课,所以这堂课基本都是全年级学生一起,只要有个老师看着,别让孩子们受伤就行。   今天负责看孩子们的,就是三班班主任钱老师。   高年级的班主任,基本都是由主课老师担任,反正每个年级就两个班,主课老师各带一个班,刚好。   但低年级基本都有三个班,两个主课老师就不太够用了,毕竟班主任不好当,让一名老师教三个班的同时,再带两个班的班主任,太压榨了。   主课老师不够用,就副课老师来凑,反正划拉下来,老师够用。   钱老师就是副课老师,她带小学所有年级的美术和音乐课,别看她带的年级多,还要上两门课,算下来她的工作量肯定不如主课老师。   小学主课通常是两节连上,并且每天都有,就像林薇,带两个班,除周六外,工作日她每天要上四节课。   但像美术音乐这样的副课,每个班一星期就一节,军区小学一共五个年级,共十三个班,就算钱老师带两门副课,一周也只有二十四节课,平均下来每天四节课,比林薇这代课老师都少。   二年级带主课的陈老师骨折住院,另一名主课老师吃坏肚子,带副课的班主任孩子又生病了,算下来能顶上的,还真只有林薇。   只是吧,要不是这年代讲的都是破除封建迷信,寺庙庵堂都关闭了,林薇真怀疑二年级班主任这个岗位是不是自带霉运。   话说回来,因为三名班主任或自己,或家人都倒下了,所以林薇提前进入假期的美梦算是破碎了。   下午还得带学生。   而且这么一算下来,本该是最轻松的周六,她却比前五天都要忙。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好在今天不用去校外干活,二年级各班学生的任务只有打扫班级卫生,以及拔掉校园内某一区域内的杂草。   这样一来,她只需要将任务分派下去,安排各班班长监督,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要做的,也就是守在学校里,时不时出去转悠一圈,看看孩子们干得怎么样,有没有人吵架。   于是趁着下午有空,林薇就把上午收上来的作业给批改了,完了看还有时间,就往后写了一篇教案。   忙完刚过四点,林薇带着批好的作业送到二班。   各班班级内卫生基本都搞完了,学生们都去了外面拔草,各班教室里都没有人,林薇将作业本放到课代表桌上就去了外面操场。   操场可比教室里热闹多了,放眼望去,全是干得热火朝天的孩子。   虽然上面没要求老师跟着一起干活,学校里的这些老师在活动课上,也基本只分配任务,不做事。但林薇一个新手老师,看着那些汗流浃背的孩子难免被触动,头脑一发热,就跟着干了起来。   拔草这活要说有多累,那真不至于,就是比较伤手,再加上操场上没有遮挡,太阳直晒着,不到半小时,林薇脸蛋就被晒得通红,身上衣服都汗湿了。   好在人多力量大,不到五点,操场上的草就被拔的差不多了。   林薇抬头看见,拍拍手站起来,准备让大家去排队洗手,准备放学回家。   但因为蹲得太久,再加上她一下子起猛了,起来后一阵头晕眼花,人也跟着晃动起来。蹲在旁边拔草的赵梅看到,连忙跟着站起来,扶住林薇关心问:“林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林薇稳住身体,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成年人,竟然连个小姑娘都不如,惭愧。   但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太丢面子了,便只笑着向赵梅道了声谢,然后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说:“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喊出各班班长的名字,让他们整理班级队伍,排好队去洗手。   洗完手,林薇叫住二班语文课代表,让她回到家时候把批好的作业发下去,就自己回办公室了。   时间已经不早,其他老师都回去了,一排三间办公室,就林薇在的那间敞着门。   因为作业已经批改完,下周要讲的课文也备得差不多了,所以进去后林薇只拿了早上背来的包,锁门往外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林薇就被人给叫住了,她停住脚步转身问:“校长您有什么事吗?”   冯英走到林薇面前,笑着问:“我也回去,一起走?”   领导问要不要一起走,林薇当然不会不答应,笑着答应下来,边问“您今天怎么这么早”,边往外走。   “工作忙完了就早点回去。”冯英回答后问,“倒是你,怎么现在才回?”   林薇解释说:“钱老师女儿生病,要带去医院看,下午活动课没人管,她就拜托我了。”   看着林薇衣服上的汗,冯英问:“你不止帮忙代了课,还去干活了吧?”   “干了一会,没多久。”林薇自嘲说,“我可能是太久没干农活,现在做起事来,连他们这些孩子都不如。”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二年级所在的那一排,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学生看到两人,纷纷打招呼喊道:“校长好,林老师好!”   林薇代课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基本能将班里学生的脸和名字对上,当那些学生跟她打招呼,她就会喊出对方的名字,并让他们回家路上小心。   而在这期间,冯英一直没有再开口。   直到出了学校大门,路上学生渐渐少了,冯英才说:“看来你适应得很不错。”   林薇说:“孩子们都很可爱。”   “是吧,”冯英脸上露出笑容,“再苦再难的时候,看到这些孩子,我都觉得还可以再坚持坚持,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从冯英脸上的笑容,林薇可以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孩子,所以她才会努力去为这些孩子搭建出更好的学习环境。   在大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能遇上这样的校长,这些孩子很幸运。   ……   回家前,林薇先去了趟周家接明明瑞瑞。   考虑到各班搞卫生,场面可能会比较混乱,中午休息的时候,林薇就把两个孩子送回来了,托陈八妹帮忙照看着。   林薇到的时候,三个孩子正坐在一起嗑瓜子。   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嗑完的瓜子皮他们不直接吐,而是含在嘴里,等其他人也嗑出瓜子皮,再一起吐出去,看谁吐得更远。   林薇跟陈八妹说完话,进后院领人的时间不太凑巧,三个孩子刚酝酿完,齐齐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向前方。   林薇可以确定,那一瞬间,被喷到她身上的绝对不止瓜子皮,还有三个孩子的口水。   虽然当妈后,洁癖这词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别说口水,俩孩子连尿都往她身上尿过。但是明明瑞瑞知事早,过了三岁就不怎么尿床了,擦屁股都不太需要她帮忙。   因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想立刻换一身衣服的时候了。   再看三个孩子,尤其是明明,发现她裤子上挂着的瓜子皮后,不但没有愧疚道歉,反而哈哈大笑。   林薇觉得,她的拳头硬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60章 赔罪   宗绍到家后得知林薇正在浴室里洗澡, 纳闷问:“你们妈妈怎么现在洗澡?”   因为崖州岛气候炎热,都十月中旬了,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 洗完澡忙活没一会,身上就要冒汗。所以他们家还是吃完饭后轮流洗澡,这样洗完了也能清清爽爽地去睡觉。   兄弟俩刚被妈妈训了一通,这会都不太敢吭声。   宗绍一看,就猜到了有问题:“你们闯什么祸了?”   明明瑞瑞闻言, 心有灵犀地朝对方看去, 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 瑞瑞咬牙往前一步说:“妈妈回来的时候, 我们在玩游戏, 就……不小心把口水喷她身上了。”   宗绍:“……你们玩了什么游戏?”   “吐瓜子皮。”   原谅宗绍童年贫瘠, 他一时没听明白这是个什么游戏。   见爸爸没生气,明明敢说话了,利索地解释说:“就是我们三个人, 吃完瓜子一起吐皮,看谁吐得最远。”   “你们往妈妈身上吐了?”宗绍问。   明明火速摇头, 然后又点头:“妈妈突然从小石头家里出来了, 我们就把瓜子皮吐到她身上了。”   得,不止口水,还有瓜子皮。   宗绍明白了怎么回事, 起身去厨房转了一圈,饭没煮,菜没炒, 煤炉上还烧着水, 更重要的是家里没什么菜。   宗绍早就听说过, 南方人不屯菜,去一次菜市场,基本也就买一到两顿的菜。但直到林薇随军,这话才被他亲眼证实。   虽然他祖籍石城,但从他记事起,就跟着父母在部队上。最早他父亲随部队驻扎在辽省,到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被调去了首都,一直到今天。   辽省那地方,冬天气温长期零下,到深冬时节,市面上基本看不到青菜。为了能吃上一口绿叶菜,天冷下来前,他们就得整车整车往家里拉菜,放旧shigG独伽地窖里存着。   等后来到了首都,依然是北方城市,哪怕大家屯的菜没辽省多,但一买大半车是常有的事。就算到了夏天,人们也习惯一次性买几天的菜。   宗绍不知道他妈从石城到辽省时,用了多久养成的屯菜习惯,但他知道当她再回到石城,直到生病去世,也没能改掉这习惯。   因此上岛后,第一次跟林薇去买菜,看到她论把买青菜,论个买土豆,论根买青葱时,他觉得很稀奇。   宗绍还问过她,为什么不一次性买多点,青菜不好存放,但土豆买回来放个把星期不是问题。   林薇则反问:“吃新鲜的不好吗?”   虽然土豆茄子这些菜买回来,都能放好几天,但离根后难□□失水分,会有些蔫蔫的,吃是能吃,但口感上难免差一些。而菜市场买的菜基本都是当天新摘的,离得又不远,她自然更愿意每天跑一趟。   宗绍恍然。   因此,如果林薇当天没去菜市场,家里是没有新鲜菜的,能翻出来的也就是按斤买的鸡蛋,以及他爸妈时不时寄来的山货干菜。   现在去菜市场,倒也能买到点不太像样的青菜,凑合着炒两盘菜。但现在都六点了,这会开始做,起码七八点才能吃上饭,反而不如煮面来得快。   宗绍在厨房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主屋,进客厅走到浴室门口敲门。   他敲门前,隔着门板还能听到细微的水声,“扣扣扣”的声音响起,里面声音就停了,大概过了两秒,林薇才大声问怎么了。   宗绍问:“晚上你想吃面,还是吃饭?吃饭的话我去饭店打包。”   “都行。”林薇回答,将决定权转移给宗绍。   宗绍说了声好,出去后便问明明瑞瑞晚上想吃什么。   明明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问:“爸爸你做吗?”   宗绍说:“吃面的话我煮,吃饭我去饭店打包。”   明明毫不犹豫:“那我要吃饭!”   宗绍:“……”他做饭应该没那么难吃吧?又看向瑞瑞。   瑞瑞给爸爸面子,稍微犹豫了半分钟,然后选择吃饭。   行吧。   宗绍转回浴室门口,敲门告诉林薇两个孩子的决定,然后走到斗柜旁,拿钥匙打开柜门,从里翻出两块钱,两张小额粮票,一张小额肉票,一张海鲜票,都带上,到饭店看有什么菜,再决定用什么票。   因为林薇在洗澡,宗绍就没把两个孩子带走,自己拿上饭盒就出门了。   宗绍出去没一会,林薇就洗完澡出来了,她今天出了汗,连头发也洗了,走出来边擦着头发边问:“爸爸出门了?”   “爸爸买饭去了。”明明说完又问,“妈妈你还生气吗?”   林薇轻哼,意思是当然。   明明表情讪讪,挠了挠头问:“妈妈你怎么样可以不生气啊?”   “这个啊……”林薇坐到沙发上,做沉吟状。   明明瑞瑞跟上,在她面前排排站着,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回答。   林薇欣赏了好一会他们的表情,轻咳两声说:“有点渴怎么办?”   “妈妈我给你倒水!”明明跑得飞快。   瑞瑞没抢过哥哥,只好站回来。   喝上儿子倒的水,林薇用手扇了扇风:“哎呀,有点热怎么办?”   “妈妈我去拿电风扇。”明明又跑得飞快,要上楼。   林薇连忙把人叫住,就他那小身板,体重没比电风扇重多少,别到时候风扇没搬下来,人摔倒了。   瑞瑞见状则拿起他们上课的凳子上放着的作业本,给林薇打起扇子:“妈妈我帮你扇风。”   明明见状,有样学样,也拿起自己的作业本给林薇扇起来。   于是当宗绍拿着饭盒回来,就看到林薇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水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明明瑞瑞各站一边,用力地给她扇着风。   边扇风,俩孩子边问:“妈妈你现在还热吗?”   “一点点吧。”   “哦。”继续扇。   宗绍将饭盒放到桌上,边打开盖子边说:“吃饭了。”   林薇应了声,起身:“吃饭去吧。”   俩孩子连忙跟上,等围着饭桌坐下,瑞瑞问:“妈妈你还生气吗?”   “当然。”林薇点头。   小家伙面露失望,试探着问:“那妈妈你什么时候能不生气啊。”   明明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抬手揉揉胳膊,他扇风扇得胳膊都酸了。   林薇心里暗爽,语气却仍淡淡:“看你们这两天的表现吧。”说完见两个孩子垮了脸,问,“怎么?难道你们不愿意?”   两个小家伙闻言,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   吃完饭,林薇又享受了一会兄弟俩的打扇服务,看着时间觉得他们可能累了,正准备叫停,刘丹就从后门进来了。   看到客厅里的场景,她愣了一下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林薇起身招呼刘丹,又对俩孩子说,“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去玩吧。”   终于解放了。   俩孩子齐声欢呼,放下作业本就准备往外走,但刚走了两步,瑞瑞就停住了脚步,转头特意说:“妈妈热了记得叫我们哦。”   原本跟弟弟手牵着手往外走的明明闻言,立刻松开他用手捂住脸。   如果他再大几岁,懂的再多点,这会肯定会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现在,他只觉得弟弟好笨,带不动啊!   看到大儿子的小动作,林薇忍着笑说:“放心,妈妈‘肯定’不会忘记叫你们的。”   等兄弟俩出门,刘丹问:“你家俩小子又干什么了?”   跟林薇熟悉起来前,刘丹总觉得明明瑞瑞特别乖,她儿子跟他们比起来就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但熟悉起来后,刘丹发现明明瑞瑞这俩孩子吧,乖的时候是听乖,但调皮捣蛋的时候也不含糊。   林薇也没少为他们头疼。   好的是宗绍不当甩手掌柜,收拾起孩子来不含糊。不像她家那个,别说帮忙了,不在她训孩子时拖后腿,她就谢天谢地了。   刘丹又问起,林薇就把三个孩子吐她一身口水和瓜子皮的事给说了:“本来我下午就挺累,回来还被他们吐一身口水,可把我给气的。”   刘丹听后,很没义气地哈哈大笑,笑过后问:“你下午干嘛了这么累?”   “下午活动课,带课老师孩子不舒服,请假了,托我帮忙管……”说完拔草的事,林薇揉着大腿说,“以前农忙的时候,我跟在大人后面,捡一天稻穗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拔了不到一个小时的草就觉得腰酸背痛,连班里那些孩子都不如。”   刘丹说:“办公室坐久了是这样,我随军前在车间上班,忙碌一天精神头还很好,现在不行了,多走点路都喘。”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像他儿子,疯玩一整天都不觉得累,比耐力,她真不如他。   闲话结束,刘丹才想起自己来找林薇的目的,把昨天齐家发生的事给说了,又道:“小杨说,本来齐涛是想让老妖婆给她道歉的,但后来看老妖婆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道歉也不是真心的,就改了主意,提前把老妖婆送回去。”   林薇问:“齐营长他妈愿意回去?”   “当然不愿意,在家里闹得可厉害了,骂齐涛不孝,说要去部队里告他呢。”刘丹一脸“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   “……”   林薇回了一串省略号,思索片刻问:“她真打算去告?”   不孝这事,可小可大,前者是爹妈心软了,不肯往外宣扬,那就是家事,顶多被人说嘴几句。但如果爹妈够强硬,直接告到单位,那这问题就大了,闹不好,前途都要完。   “看她那架势,是真想去告,但齐涛刚,直接说如果老妖婆真觉得他不孝顺,那就去告,连去哪个部门告最有用都跟老妖婆说了。”   看刘丹这神采飞扬的模样,林薇就知道齐老太必然是没去告的,疑惑问:“那她为什么又放弃了?”   “能为什么,为了钱呗!”刘丹撇嘴说,“齐涛说完哪个部门管,就把告状的后果给说了,这事要真闹开了,他被扣上不孝顺,人品有问题的帽子,以后前途肯定就毁了,情况好就调职,不好是转业,再差下放住牛棚也有可能。”   这事说起来,刘丹都替齐涛感到委屈,他亲爹死得早,弟弟年纪又小,这个家可以说是他只身撑起来的,当然后来又多了个杨怡。   但这并不能削减齐涛这些年的付出,甚至为了齐家这个大家,他差点连自己的小家都搭进去了。可就是这样,到了母子意见相左的时候,亲妈还要骂他不孝顺,没良心,要去部队里告他。   但最让人为他不值的,还是齐老太听完他说的告状后果之后的反应。   “刚开始老妖婆还很得意,觉得自己有了制住齐涛的办法了,等齐涛说他下放后可能自身难保,没办法再每月给她寄生活费,她就傻眼了。”其实齐涛还说了很多,旧shigG独伽但刘丹觉得生活费才是老妖婆最看重的。   想到齐涛当时难受,但又不那么意外的表情,刘丹忍不住说:“真不知道他前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修来这么个妈。”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父母缘浅,能看清也是好事。”   “那倒也是,等老妖婆走了,他们就轻松了。”   林薇点头,又想起来刘丹从头到尾都漏了一个人,开口问:“昨天吵架的时候,齐营长弟弟不在?”   “没看到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见刘丹面露疑惑,林薇解释说,“你想啊,齐营长弟弟才来岛上半个月,没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晚上总不至于一直在别人家待着吧?可他要是在家,外头吵得这么厉害,他总不可能一点都没听见。”   刘丹皱眉:“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奇怪,但他跟这事没什么关系吧?”   林薇想怎么可能没关系,齐家就两个孩子,明显齐老太偏疼小儿子,但偏偏她不是只身来探望不受宠的大儿子的,跟来的还有小儿子。   如果小儿子没工作,跟着亲妈来探望哥哥当然没毛病。但他却是国营厂正式工,请一两个月假去探非直系亲属,单位能没意见?就算单位没意见,齐老太难道不担心影响小儿子工作?   林薇觉得,齐老太母子这次以探亲名义上岛,八成另有目的。说不定这些事,都是因他而起。   但就算齐涛弟弟是无辜的,这些事跟他没关系,如果他昨晚在家却躲在房间里……   林薇说:“他出来帮齐营长,我会觉得这人还算明事理,如果他只知道劝和和稀泥,我也能勉强说他是个老实人,就算他偏帮齐老太,他身上也还有孝顺一个优点。但他龟缩不出,我只能说,他毫无担当。”   而在这件事上,齐涛弟弟真的无辜吗?   林薇不清楚别人的想法,但她不相信他是无辜的,因此,她觉得齐泽不仅毫无担当,还人品堪忧。   齐泽是什么样的人,刘丹还真不清楚。   虽然两家离得挺近,但她要上班,再加上齐泽如果要找人聊天,优先选择的肯定是男性,所以两人没什么交流。   再加上齐老太太拉仇恨,今天之前,刘丹还真没想过齐泽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刘丹觉得,只要能把老妖婆送走,齐泽人品好坏并不重要,亲妈都走了,他总不可能留在岛上继续作妖。   林薇说这些,其实是担心齐泽趁着这几天搞事,但她转念一想,齐涛眼清目明后连亲妈都能制住,难道还会收拾不了弟弟?   便放宽了心。   只是很快,林薇发现自己宽心太早,不过这次出事的不是杨怡,而是她自己。   她,被人举报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61章 割伤   自从得知林薇成了军区小学的代课老师, 高秀莲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心里总憋着一股气。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过去两年里, 每当看着那些比她晚随军,却因为文化程度高,跳过她进了好单位时,她总会觉得气闷,不甘心。   但那时候她再不甘心, 也只是心里想想, 从没想过要做什么。   直到今年六月份。   因为林薇上岛第一天, 两人就吵了一架, 所以当高秀莲得知她户口还没办下来, 就定了医院药房的工作后就再也忍不住, 冲到军属安置办搅黄了她的工作。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高秀莲可能不会这么记恨林薇,毕竟她算是赢了。   但宗绍找宗绍说了这事, 害得他们夫妻大吵一架,高秀莲也挨了一巴掌, 沦为家属区的笑柄。   于是在高秀莲这里, 事情彻底过不去了,她开始把林薇当成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薇过得好,她难受, 林薇过得不好,她高兴。   但到目前为止,她难受的时间倍杀高兴的时间。   虽然高秀莲自认为, 不管是男人的能力, 还是孩子的数量, 林薇都比不过她。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赵峰对她,不如宗绍对林薇,至于孩子,明明瑞瑞三岁多,已经会认几十个字,而她不管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都是年级倒数。   闺女成绩倒是不错,但……丫头片子一个。   所以刚进国营饭店的时候,高秀莲心里非常得意,虽然她男人孩子各有不如意的地方,但也有比林薇丈夫孩子强的地方,再加上她有工作,而林薇没工作,自己全胜。   谁想她在窗口的工作没能干多久,就被人设计,调到了后厨。而林薇却因为文化程度高,摇身一变成了军区小学的代课老师。   虽然只是短期工作,高秀莲得知这件事后也没少安慰自己,想说不定陈老师一出院,林薇就会被学校扫地出门。   但每每想起来,高秀莲还是如鲠在喉,总想把林薇这工作再搅黄才好。   只是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林薇代了都有一段时间的课了,军属安置办那边没动作,可见罗淑芝都默认了。   还有什么办法能搅黄林薇工作,高秀莲一时还真想不到。   直到上周六,因为上班太累,回家高秀莲就躺在了藤椅上、虽然赵家家客厅饭厅很大,但赵峰没那心思,高秀莲又舍不得花钱,所以她家没有林薇家那样成套的木沙发,只有两张藤椅,勉强能躺下来。   高秀莲在藤椅上躺了一会,觉得有点口渴,便出声招呼坐在饭桌边写作业的闺女,让她给自己倒杯水。   听到高秀莲的吩咐,赵梅抬头看了眼盘腿坐在大门口,玩拍片的哥哥和弟弟,抿着唇站起来,走到斗柜前,拿起茶壶和水杯倒了杯水送到妈妈面前。   高秀莲伸手接过水杯,看都没看赵梅一眼,就仰头灌了起来。   因为晚上太忙,地点以后她就没喝过水,刚回来的时候太累就不觉得,现在身体缓过来,就觉得喉咙快要起火。   一口气将杯里的水喝完,高秀莲觉得还不够,杯子往前一伸喊:“再给我倒一杯水。”   赵梅都回到饭桌旁,坐下拿起笔了,听到这话便扭头说:“妈我还有好多作业……”   因为喉咙干,高秀莲心情就有些烦躁,眉毛一竖说:“就倒杯水的功夫,能耽误你写几个字?再说了,我是你妈,别说是做作业,有再要紧的事,我让你给我倒水,你就得给我倒水!”   赵梅被高秀莲说得眼睛发涩,咬住嘴唇却没动。   本来高秀莲就觉得最近事事不顺,再看闺女那不听话的模样,她心里的火不由蹭蹭往上冒:“嘿,我还治不了你了是不?我再问你一遍,你给不给我倒水?”   “我又不是没给你倒水,而且哥哥弟弟都在,他们又没事,你干嘛总叫我!”赵梅委屈地喊着,眼泪滚滚落下来。   高秀莲被气得呦,立时腰不酸腿不软了,几步走到赵梅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犟嘴!我供你吃,供你穿,还让你去上学,让你给我倒杯水怎么了?还扯你哥哥弟弟,他们是男娃,你是吗?”   赵梅不吭声,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闺女的哭声,站在后院跟人聊天的赵峰只好中断谈话,回到家问:“又怎么了?”问完看到高秀莲拧着闺女耳朵,快步上前拉开她的手。   赵梅耳朵得到解放,立刻扑进爸爸怀里,继续嚎啕大哭。   赵峰抱住闺女哄了两句,又抬头斥责道:“你拧闺女耳朵干什么?看把孩子委屈的,都哭成什么样了。”捏着闺女耳尖前后看了看,“红成这样得是用了多大的力。”   高秀莲气得仰倒:“她委屈?我还想哭呢!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她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这么大,让她给我倒杯水就老大不情愿!”   “我给妈妈倒水了。”赵梅哭着解释说,“妈妈喝完了,再叫我倒,我就说我还有好多作业,妈妈就骂我……”   见闺女告自己的状,高秀莲气得更厉害了:“我是你妈,上班辛苦一天,回来一杯水没喝够,再让你倒一杯,不行吗?不就是点破作业吗?你妈都要渴死了,晚点做怎么了?”   听她说得夸张,赵峰皱眉说:“就少喝一口水,怎么也不至于渴死吧。”   “赵峰!你不会说话给我滚一边去!”   因为高秀莲最近工作努力,也没惹事,夫妻关系缓和不少,所以高秀莲又敢跟赵峰大声呛了:“我就缺这一口水,不喝就要死了,你怎么着吧!”   赵峰觉得高秀莲忒胡搅蛮缠,正要开口,就听小儿子赵学兵没心没肺地说:“妈妈,这口水你不还没喝上吗?你怎么还没事啊?”   高秀莲哽住,转头冲儿子吼:“我跟你爸说话,你插什么嘴?还不赶紧给我滚去洗澡,信不信我抽你?”   自打赵学兵记事,就没少听他妈说这话,但那巴掌从没落下来过。   所以在赵学兵心里,高秀莲就是只纸老虎,他才不怕她的威旧shigG独伽胁,跟没事人一样吐了吐舌头说:“本来就是这样。”   高秀莲气得大声喊小儿子的名字:“赵学兵!”   高秀莲气得不行,赵峰心里却想儿子说得好,但为了家庭和谐,这话他也就想想,没敢说出来,只打圆场道:“行了,不就是一杯水嘛,我给你倒成了吧。”   说着拿起被高秀莲放到饭桌上的水杯,准备给她倒杯水。   只是不知道是玻璃杯不够结实,还是高秀莲放下杯子时力道太大,他刚拿起水杯,杯子就从底部到杯壁,一点点裂开了。   得亏赵峰反应快,及时松手,才没被碎玻璃扎进手里。   但屋里几人都吓得够呛,高秀莲还往后退了好几步问:“杯子怎么突然碎了?”   赵峰反问:“你觉得呢?”   高秀莲这才反应过来,辩解说:“我哪有用这么大力?”   赵峰懒得跟高秀莲吵,敷衍地说:“是是是,是我把杯子捏碎了,行了吧。”走到斗柜前,专挑了个搪瓷的倒满水递给高秀莲,“够喝了不?”   高秀莲直觉赵峰在嘲讽自己,但他脸上笑呵呵的,她就不太确定了,只好伸手接过搪瓷杯。   只是她刚才让赵梅倒水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特别渴,吵了这么一通后反而不渴了,端起搪瓷杯后就只抿了一口说:“我生气,不是因为她没给我倒水,是因为我的态度,什么事都攀扯哥哥弟弟,你也不想想,他们是男孩子,以后是要娶媳妇的,在家懒点没什么。你是姑娘家,以后要嫁人,在家有你爸纵容你,等你去到别人家,看谁心疼你。”   赵梅今年还不到八岁,哪知道什么结婚嫁人,听到妈妈这么说,便伸手去抓爸爸宽松的裤子,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想去别人家。”   军裤都是没收腰的,为了穿脱方便,做的时候尺寸会稍微放一放,用皮带勒着。但赵峰嫌皮带咯人,不太喜欢用,回家就把皮带给解了。   当闺女扯住他裤腿,他心里危机感顿生,连忙用手按住裤腰,再去拉闺女的手说:“不去不去,以后你谁家也不用去,”责怪高秀莲,“他们年纪都还小,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不对你手怎么了?”   边问,赵峰边打开闺女的手,当他看到那上面一层层红痕,其中还夹着两条血痂时,表情严肃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高秀莲本来准备跟赵峰呛,话到嘴边看到女儿手上的伤,脸色一变问:“这伤怎么搞的?是不是林薇打你了?”   问完不等赵梅回答,就恨恨地说:“我就知道林薇那贱人表面温柔,实际上蛇蝎心肠,你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把你的手打成这样?”说着就想从赵峰手里拉过闺女的手,仔细看看她伤得怎么样了。   但她刚碰到闺女的手,赵梅就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说:“林老师没有打我,我手上的伤是拔草拔的。”   “怎么可能!你们学校又不是第一次组织拔草,以前你都没事,怎么林薇刚当上你的代课老师,你就伤得这么严重了?”高秀莲想也不想道,“闺女你别怕,妈妈明天,不后天就带你去学校说这事,保证让你们校长叫林薇滚蛋!”   高秀莲以为闺女是因为怕林薇继续代课报复她,所以才不敢说实话。   却没想到赵梅听到她的话后,不但没勇敢说出实情,还大声为林薇辩解说:“才不是!林老师对我们可好了,讲课也很好玩,我们班的学生都很喜欢她!”怕爸爸妈妈不肯相信,特意强调说,“林老师对我也很好,我最喜欢的老师就是林老师!”   赵峰不像高秀莲,急着抓林薇的错漏,听到闺女这么说不再怀疑,只继续问:“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赵梅低下头,不太好意思地说:“今天拔草的时候,林老师来了,正好蹲在我身边,跟我们一起拔草,我、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偷懒,想好好表现,就拔得特别用力,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小姑娘说完,鼓起勇气抬头说:“爸爸妈妈,林老师很好的,你们能不能不要让校长把她赶走。”   知道闺女手上的伤不是老师打的,赵峰脸色便缓和了下来:“放心,爸爸妈妈不会去找你们校长的。”   听到爸爸的保证,因为委屈而哭红了眼睛的小姑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而高秀莲在看到女儿脸上的笑容后,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透出几分阴沉。   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连多给她倒一杯水都不愿意。却为了在林薇面前挣表现,拔草拔得手上鲜血淋漓!   更重要的是,林薇去军区小学代课才多久,就已经笼络了她女儿,乃至他们班所有学生。等她教完三个月,那些孩子还会舍得让她离开吗?如果他们不舍得,学校领导会不会破例给她转正?   一想到林薇可能转正,成为正式老师,高秀莲就嫉妒疯了,她觉得,她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   怎么阻止呢?   高秀莲想着,视线从女儿脸上,渐渐往下落到她手上,然后缓缓勾起了唇角。   周一上午,早读课刚开始,高秀莲就带着女儿进了军区小学校长办公室,哭诉道:“冯校长,你可得为我闺女做主啊!”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62章 体罚   听着高秀莲这一声哭喊, 冯英差点没伸手去扶,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戏台上。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轻咳一声, 看向她身边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的小姑娘问:“你闺女怎么了?”   “我闺女被打了!”高秀莲大声说,转头就要去拉闺女的手,但一下子没拉动。   非但没拉动,赵梅还想把手背到身后, 高秀莲气急, 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受了伤回家不吭声就算了, 现在你妈带你来讨公道, 你还畏畏缩缩的!赶紧把手拿出来!”   说完直接按住赵梅肩膀, 钳制住她的身体, 强硬地把她的手从身后拉出来,手指一根根掰开给冯英看:“冯校长你不知道,上周六我闺女到家的时候, 手上那真是没一块好肉,要不是我家那位劝着, 我都想上您家里找您了。”   听着高秀莲的话, 冯英低头看向赵梅的手。   过了一天两夜,赵梅手上的红痕都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两道结了痂的伤痕。   冯英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手, 问:“疼不疼?”   赵梅抿着唇摇头:“不……”话没说完被亲妈掐了下后腰,“疼!”   高秀莲在旁边抹眼泪:“我知道老师管教孩子天经地义,可我闺女向来听话, 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 她凭什么把孩子打成这样?”   冯英问:“你的意思是赵梅同学手上的伤, 是被老师打的?”   高秀莲早有准备,当即拉过闺女的手说:“您看这伤痕,正好在手心,肯定是我闺女伸出手,别个用竹条抽的啊!可我闺女又不傻,别人要抽她,她能这么傻不愣登伸出手?肯定是老师干的!”   冯英看向低着头的赵梅,问:“赵梅同学,你手上的伤,是老师打的吗?”   “哎呀冯校长您问她有什么用?她就是个锯嘴葫芦,就是手上这伤,都是我们当爹妈的发现了,追问大半天,她才说是老师打的,您直接这么问,她哪敢说话?”高秀莲边嚷嚷,边用身体挡住赵梅,她可不想丫头片子乱说话,拖她后腿。   当家长的这么说,冯英不好再追着小姑娘问下去,只看向高秀莲:“你们问出来是哪位老师打她了吗?”   “除了新来的林老师还能有谁?”   高秀莲毫不犹豫:“我闺女上到二年级,以前从来没被老师打过,现在代课老师来了还不到半个月,她两只手就被打得鲜血淋漓。冯校长,您可得给我闺女做主啊!”   但凡换个人,不拘是被告状的老师,还是来告状的家长,冯英可能都要信了这话,可高秀莲告林薇……冯英觉得,这话里的可信度得打个折。   并非她偏袒学校老师,实在是高秀莲跟林薇在家属区里是出了名的不和,再加上从头到尾都是高秀莲在说,被打的当事人只喊了声疼。   见冯英不说话,高秀莲抹着眼泪说:“冯校长,您是咱们家属区最公道的人,可不能偏袒代课的林老师啊!”   “你放心,如果真是林老师打的,我肯定不偏袒她。”冯英沉声说,言语间留有余地。   高秀莲心中不满,但碍于冯英司令夫人的身份,她不敢出生指责,只握着闺女细细的手腕说:“我闺女周五晚上手还是好的,周六回到家就一手血,当天其他老师都请假了,只有林薇的课,不是她打的,还能是谁打的?”   问完不等冯英回答,高秀莲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问:“您不会以为是我打的孩子,故意针对林薇吧?”   高秀莲问完,就准备赌咒发誓,说旧shigG独伽自己肯定没有打闺女。   结果她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冯英诧异问:“高同志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跟林同志无仇无怨,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故意针对她?”   这话问的,高秀莲自己都心虚。   她可不就是跟林薇有仇有怨,所以才故意针对她的吗?   高秀莲本来是想含糊过去,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来,自己跟林薇关系不好,背后告状搅黄过她工作这事,家属区里人尽皆知。   如今她借口闺女再度搅黄林薇工作……不趁现在把自己择出去,事情传开了,别人肯定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虽然她的确是故意的,也不怕别人这么想,反正事情已经成定局,他们再怎么在背后嘀咕,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如果她今天含糊过去,冯英把林薇扫地出门了,最后又从别人口中她们关系不和,听到别人的猜测,她心里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自己撒谎了,再把这件事翻出来?   想到这高秀莲解释说:“我跟林薇是有矛盾,我这么问,是怕您听说过闲言碎语,误会我故意针对她。”   冯英沉吟:“这样。”   “是啊!”见冯英态度有所松动,高秀莲将赵梅拉进怀里说,“冯校长您想啊,小梅是我亲闺女,我十月怀胎生下她,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到这么大,从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就算我跟林林薇对付,也不可能故意打她来嫁祸人啊!”   军区小学有七八百名学生,冯英不敢说都认识,但家属区这些孩子她都是熟悉的。   赵梅平时的穿着打扮,在家属区这些孩子中算不上最好,但也不算很差,衣服洗得有些发白,但没有补丁,看着也算干净。   人嘛不算胖,但这年底也没几个胖子,特别是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抽条的时候,只要看着没到明显营养不良的程度,那都不算事,更何况赵梅离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还远着呢。   虽然这年代,很多家长信奉的都是棍棒之下出孝子,孩子闯了祸,挨揍是常有的事。但亲生儿女,有几个舍得往死里揍的,脾气上来也就是罚跪挨板子,看着阵仗大,实际上没多疼。   赵梅手上的伤如果是被打的,用的肯定是细树枝之类的东西,但就算是细树枝,留下这么深的伤痕,抽人的肯定下了狠手。   而高秀莲名声虽然不怎么样,但冯英的确没听说过她有打孩子的习惯。   可因此认定是林薇打的,冯英觉得太武断。   一来林薇当上代课老师后,虽然很快就把两个班的孩子治得服服帖帖,但冯英知道那主要是因为她课讲得好,孩子们都很喜欢她,从没听说她打过学生。   二来学校虽然不禁老师打板子这事,但配的都是教尺,宽木板打下去当时疼,过一会就好了,更不会留下这么细的伤痕。   如果赵梅手上的伤真是林薇打的,那她为什么弃现成的教尺不用,专门找根细树枝?   冯英看向从进办公室,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问:“赵梅同学,你手上的伤真的是林老师打的吗?”   赵梅闻言肩膀动了动,但还没完全抬起头,高秀莲就抢着说:“冯校长您问这话什么意思?我闺女还是个孩子,难道她还能说谎冤枉林薇不成?”   冯英可不是刚来随军的小军嫂,会被高秀莲几句话给唬住,当下便皱着眉说:“高秀莲同志,我知道你作为母亲,孩子被打了,心里肯定很着急。但从进了这间办公室,一直是你在说,被打的赵梅同学到现在都没出声,我多问一句,跟她确认情况,有问题吗?”   高秀莲向来欺软怕硬,之前冯英语气软和,她说话就没了很多顾忌,现在冯英态度强硬,她气势就软了下来,赔笑说:“没问题没问题,只是您可能不知道,我闺女性格比较内向,林薇打她这件事,都是我们当家长的发现她手上的伤后,连着追问她才交代的,您这么问我怕吓到她。”   冯英闻言,眉头微微隆起。   虽然她相信虎毒不食子,认为高秀莲不至于做出故意打孩子嫁祸林薇这种事,但她两次询向赵梅确认,问她手上的伤是不是林薇打的,高秀莲两次截断赵梅的回答,实在可疑。   考虑片刻后,冯英开口道:“虽然你言之凿凿林老师打了赵梅同学,但我作为学校校长,不能偏听偏信,这样吧,我去把林老师叫过来,大家当面对峙,把这件事说清楚,怎么样?”   高秀莲心想都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好对峙的?   但当她对上冯英严肃的目光,到底没敢把这话给说出口,反而讨好地笑道:“您是校长,我听您的,不过我闺女向来诚实,她肯定不会说谎话骗我。”言下之意,她闺女肯定是林薇打的。   冯英却没有接高秀莲的话,起身说:“你们在办公室坐一会,我去叫林老师。”   高秀莲连忙应下,脸上带着笑送冯英到办公室门口,看到她身影被前面一排房子挡住,才变了脸色转身看向赵梅:“待会冯校长问你手上的伤是不是林薇打的,你知道怎么说了吗?”   赵梅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吭声。   看到她这闷不吭声的模样,高秀莲心里就来气,明明在家的时候都告诉她该怎么说了,结果冯校长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还差点回答说不疼,半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得亏自己反应快,伸手掐了她一把,才让她改口说疼。   要不是因为这样,后面冯校长再问话,高秀莲也不至于不敢让她开口,导致冯校长产生怀疑,要找林薇对峙。   想到这里,高秀莲伸手就想拧赵梅耳朵,但想到冯校长马上要回来,见她耳朵被拧红肯定要问,便改成掐她后腰,逼问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虽然高秀莲掐得不算用力,但腰上的肉比其他地方要软,也更不耐疼。   赵梅被掐得啊了声,哭着说:“疼!”   高秀莲脸上不见心疼,只说:“知道疼就给我乖乖听话,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了吗?”   赵梅呜咽着说:“知、知道了。”   见闺女松口,高秀莲脸色缓和下来,揉了揉她的腰说:“乖,你听话点,等这件事结束了,妈妈给你买好吃的吃,做新衣服穿,好不好?”   赵梅想说她不想要好吃的,也不想穿新衣服,她只希望能继续读书,当个诚实的好孩子。但看着妈妈冷下来的目光,她哽咽着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缓缓低下了头。   ……   林薇坐在讲台上,翻着教案温习今天要讲的内容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她。抬头朝教室门口看去,就见冯英招手示意她出去。   林薇心里有些疑惑,快步走到门口问:“冯校长您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找你。”冯英表情严肃。   林薇见状,神色里也多了几分郑重:“您找我有什么事?”   冯英盯着林薇说:“刚才,高秀莲同志找到我办公室,说你体罚学生,把她闺女打伤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对峙   林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脱口而出问:“什么?我体罚学生?”   见她脸上的惊诧十分真切,不似作伪,冯英解释说:“我相信你不会轻易体罚学生, 只是现在学生家长找上门,我还是得找你了解清楚情况。”   其实林薇现在还是懵的,她当上代课老师都没多久,到现在根本没动过教尺,也没体罚过学生, 更遑论将学生打伤。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 便点头说:“我明白, 只是想问一下, 赵梅同学哪里受伤了?”   林薇每次进教室的时候, 都会习惯性地扫一眼教室里的情况。正好她今天在二班上早读课, 所以刚上课她就发现了赵梅没来上课的事。   她问过班长,以及和赵梅关系好的几名学生,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看到人, 还有人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林薇当时有点奇怪,一般来说, 学生生病, 家长都会来学校请个假,再不济也会让同学带句话。高秀莲养了三个孩子,不至于连这都不知道。   但在家属区里住着, 孩子也不可能丢了,而且她出门时没见隔壁有什么大动静,就没特意去赵家问。   反正什么情况, 最迟中午回去就知道了。   只是林薇没想到, 这还没到中午, 她就知道了赵梅没来上课的原因。但她有点奇怪,昨天她还在家里看到赵梅了,怎么今天高秀莲就说她把人打伤了?   冯英并没有因为高秀莲说的那些话,武断地认为林薇打了人,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林薇的问题有哪里不对,说:“伤在了手心,我看了,有两道结痂的伤痕,像是用细树枝抽的。”   林薇皱眉,肯定地说:“我没有折过细树枝,手里也没有类似的东西,这点办公室的老师,和两个班的孩子都可以给我证明。我能再问一下,高同志为什么认定是我打了旧shigG独伽赵梅吗?是学生自己说的?”   “她说是赵梅同学自己说的,但我刚才问了两次,孩子的回答都被截断了。”冯英暗示道,“现在高同志和赵梅同学都在我办公室,我过来找你,是希望大家能面对面把话说开,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冯英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林薇是当事人,有没有打赵梅,她心里很清楚。   既然如此,高秀莲两次截断赵梅的回到就很有意思了。   林薇觉得高秀莲心里很清楚赵梅的手是怎么伤的,以及这伤跟她没有关系。只是高秀莲并不在乎,还想趁机把责任赖给她。   而且,林薇怀疑赵梅并不愿意说谎,只是在高秀莲的逼迫下,她的不愿意就显得很无力。   但她的态度也可能成为突破口。   林薇把现在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对冯英说:“我去隔壁跟李老师说一下,让她帮我看着班里孩子。”   冯英点头:“去吧。”   因为早读课基本都是让孩子们自己背课文或者自习,所以老师们比较自由,学校安排课程的时候,一个老师同时带两个班的早读是常有的事。   李老师今天就带两个班的早读,因此林薇没在隔壁看到人后,就去了前面一班找人。   军区小学的教室都是四间一排,一年级三个班和二年级一班在第一排,二年级剩下两个班和三年级前两个班在第二排,以此类推。   也因为顺序关系,所以二年级一班教室在进校门最左边,林薇得从一年级三个班教室门口走过去。   刚走到一年级三班教室门口,黄爱云从里面出来了,看见林薇疑惑问:“今天不是李老师带一班早自习吗?”   林薇点头说:“是她带,冯校长找我有事,我想让她顺便帮我看一会。”   高秀莲哦了声,她在教室里待着无聊,见林薇往隔壁去,便也跟过去凑热闹,并好奇问:“冯校长找你有什么事?”   林薇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听她的话,直到走到一班教室门口后,发现黄爱云还跟着自己才迟疑问:“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黄爱云:“……没有。”   林薇嗯了声,往教室里看去。   小学三年级到四年级是分水岭,期间辍学的孩子很多,因此一二三年级虽然比四五年级多一个班,但各班学生人数也相对要多一些,基本都是五十人起步。   不过教室里学生虽然多,但成年人在其中还是挺显眼的,林薇很快发现坐在教室后面的女教师,并在对方抬头时挥了挥手。   李老师很快走出来,问:“有什么事吗?”   林薇开门见山说:“是这样的,有学生家长过来找冯校长,说我打了她孩子,冯校长让我去跟学生家长当面谈,所以我过来想请你帮我看下班里孩子。”   听完林薇的话,李老师还没开口,黄爱云就问:“怎么会有家长突然找过来?你体罚了学生?”   林薇苦笑着说:“没有,我也不知道学生家长为什么认定是我打了孩子。”   “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学生受伤严重吗?”李老师问。   林薇说:“二班赵梅同学的家长,人你们应该认识,就是住我家隔壁的高秀莲。至于伤,冯校长说可能是用细树枝抽的,不算严重,但有两道血痕,已经结痂了。”   听说家长是高秀莲,黄爱云和李老师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她之前搅黄林薇工作的事,同时也明白她为什么会认定林薇打孩子了。   她们倒没想到高秀莲自己打孩子嫁祸给林薇的可能,也没觉得林薇真打了孩子。只是觉得两人之前结了怨,高秀莲闺女又是林薇的学生,孩子挨打,她认定是林薇动的手,不奇怪。   黄爱云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去跟她说清楚,反正我没打过学生,问心无愧。”林薇说。   李老师觉得这事不太乐观,如果孩子指认林薇打人,就算她没动手,别人也不一定会信,便问:“孩子怎么说的?”   “现在还不清楚,见面了才知道。”林薇摇头,又提起让李老师帮忙看着班里孩子的事。   李老师答应下来:“没问题。”   见李老师答应,林薇没多耽搁,直接从左边绕进去,跟着冯英去她办公室。   军区小学一共有六排房子,前五排都是盖来当教师的,虽然第五排两间被改成了宿舍,一间改成了厨房,但一排四间不变。   而最后一排盖成的时候就是办公室,所以房屋宽度跟前几排差不多,但屋子数量多了一倍。   其中五间老师办公室,一间校长办公室,剩下两间一间仓库,一间算宿舍,不过因为学校教职工基本都是军嫂,所以里面长期空着。   校长办公室在中间,因为高秀莲在谈话结束后,重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所以两人还没进办公室,高秀莲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给赵梅使了个眼色,起身朝门口看去。   看到冯英时,高秀莲脸上露出笑容,殷勤喊道:“冯校长。”但等林薇跟着走进办公室她就拉下了脸。   林薇将高秀莲脸色的变化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在意,只转头看向赵梅。   因为刚才被掐得有点疼,赵梅差点没哭出来,所以虽然她很快止住了眼泪,但眼眶还有些泛红。   只是林薇看了没一会,她就把头低了下去,于是林薇能看到的只要她不安地交握着的双手。   冯校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办事不喜欢拖拉,也不爱花太长时间去铺垫,反正双方都知道什么情况,招呼人坐下后直接说:“开始吧。”   高秀莲愣住:“开始什么?”   “高同志你跟林老师说说,你为什么坚持认为赵梅同学手上的伤是她打的,”冯英说完,又转向林薇,“林老师你也跟高同志说说,你为什么坚持自己没打赵梅同学,你们俩谁先开始说?”   林薇说:“既然事情是高同志提出来的,让她先说吧。”   高秀莲本以为,冯英把人叫到一起后会先总结是怎么回事,而林薇受到指控,心里会很慌张或者不满,对冯英的话提出异议。但因为她女儿坚持手上的伤是林薇打的,所以林薇的辩解无用,她会被坐实以权谋私欺负孩子的名声,然后被赶出军区小学。   可现在,冯英一句话都不说,让他们自己陈诉算怎么回事?还有林薇,你不抢着辩解,把说话机会让给我算什么?   这两人不按套路出牌,让高秀莲有点懵,“呃……”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冯英见状眉头微皱:“高同志?”   高秀莲“啊”了声回过神,开始瞎编:“事情是这样的,周六晚上我下班回到家,看到小梅写作业的手势不太对,就过去打开了她的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吓一跳啊!她手掌全是青的,还有两道血痕!我当时就气坏了,问她怎么回事,刚开始她还支支吾吾不敢说,后来被我逼得没办法,才老实交代……”   “我把孩子送到学校来,是为了让她学知识,不是送给你作践的!我闺女还这么小,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把她打得手上没一块好肉?”高秀莲质问完林薇,又转向冯英,“冯校长,你可得好好管管像她这样没有师德,假公济私作践孩子的老师啊!”   怕冯英偏袒林薇,轻拿轻放这件事,高秀莲上升说:“如果您继续让她这样没有师德的人留在教师队伍里,以后像我这样心疼孩子的家长,有几个还敢把孩子送到学校来?这样影响的不仅是全体老师的名誉,更是军区小学,以及您的名声啊!”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64章 理想主义   高秀莲说完后, 眼中掠过一丝得意。   她在窗口打饭的时候,因为少给一名军嫂打了半两饭,对方就是从个人上升到群体, 煽动了所有顾客,才逼得她们主任把她从窗口调到后厨的。   因为之前吃了亏,所以这次高秀莲有样学样,从林薇的个人行为,上升到全体教师, 目的就是让冯英为了军区小学的名声, 把林薇赶出军区小学。   高秀莲想好了, 如果冯英选择偏袒林薇, 不把她赶出去, 她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联合所有家长抗议。   到时候,不怕冯英不低头。   而冯英在听完高秀莲的话后,并没有特殊反应, 只转头看向林薇:“林老师?”   林薇站起来说:“我想问几个问题,赵梅同学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上星期六。”高秀莲翻了个白眼, 觉得林薇在拖延时间。   林薇无视了她的白眼继续问:“上周六早上, 上午,还是下午?”   高秀莲看向坐在身边的女儿,选择避而不答:“你自己打的我闺女, 她什么时候受伤的你能不清楚?现在问这个有意义吗?”   “如果我真的打了赵梅同学,问这个当然没有意义,但事实是我根本没打人。”林薇看着高秀莲说, “既旧shigG独伽然你一口咬定我打了, 总得告诉我, 我是什么时候打的人,用什么工具打的人吧?”   冯英适时插话:“我也想知道。”   高秀莲在心里盘算起来。   她闺女是周六下午活动课上受的伤,之前手上肯定没伤口,如果她说是上午打的,林薇找闺女同桌一问就露馅了。   而且上午是主课,学生们都在教室里,课堂上林薇有没有打学生,去班里问就知道了。虽然中间有休息,但时间太短,不太好圆。   还是下午好,活动课,学生们各忙各的,老师也比较自由,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好浑水摸鱼。   “好,既然你要问,那我就告诉你,你上周六下午用细竹条打的我闺女!”高秀莲说着拉起赵梅的手,打开她的手心,“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能狠得下心把她的手打得皮开肉绽,都过去快两天了,她手上的伤痕还没好!”   “两点之前,还是两点之后。”   高秀莲犹豫了下说:“两点之后。”   “好,那我说一下我周六下午两点后的行程吧,我当天是上课铃响,也就是两点整从办公室出发去的教室。到教室后,我陆续去了二年级三个班,安排当天的任务,基本一个班待八、九分钟,两点半左右,我回到了办公室,之后直到四点,我都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和备教案,期间黄爱云老师和赵艳华老师都在,她们可以为我作证。”   高秀莲抿唇:“四点之后呢?”   “四点后,我拿着批改好的作业去了二班教室,当时孩子们都去外面拔草了,教室里没有人,所以我把作业放到课代表书桌上后,就去了操场,和孩子们一起拔草到五点左右。”说到这,林薇停住,转向高秀莲,“请问高同志,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打你的女儿?”   高秀莲说:“谁知道你去二班送作业的时候在里面待了多久。”   “就算我在二班教室里待了一个小时,赵梅同学在外面,难道我还能隔空打她?”林薇问。   “五点以后呢?”   “五点以后,我组织孩子们去洗手,之后就让他们回了班级准备放学,而我回办公室锁门后,就直接离开了学校。”   高秀莲听出林薇单独的时间,说:“说不定你就是这时候打的我闺女。”   林薇嗤笑:“说不定?高同志这个词用得可真有意思。”   “那是因为我闺女被你吓的,到现在都不敢说你什么时候打的她,怎么打的她。”高秀莲睁着眼睛瞎说,“你说你回办公室锁门去了,当时又没人看到,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你去了别的地方呢?万一你就是趁着这时候,打了我闺女呢?”   林薇问:“就算我没回办公室,那赵梅同学呢?难道她也没回教室吗?”   高秀莲哪知道这些细节。   虽然她周六晚上就有了借闺女手上伤口,诬陷林薇打学生,搅黄她工作的想法。但她知道这件事如果被赵峰知道,他肯定不会让她干下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有了这想法后,高秀莲没敢声张,直到今天早上,才逼着赵梅作伪证,跟她对口供。   因为林薇打赵梅这件事,完全是高秀莲编造的,所以对口供的时候,基本是高秀莲说,赵梅跟着学。   而高秀莲也没想过要去完善细节,她觉得一天时间那么长,林薇身边不可能一直有人,可以钻空子的地方很多。   只要她闺女咬定林薇打了自己,林薇就肯定洗不白了。   所以她完全没想过要问赵梅的行程,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有没有人。   高秀莲完全没想到,林薇上来几个问题,就把时间从一整天,压缩到了一个,不对,两点钟开始,都不到一个下午。   而更重要的是,被林薇这么一拉时间线,高秀莲还真想不到可以把林薇打学生这件事,安插到什么时间去。   高秀莲觉得,不能再被林薇牵着鼻子走了。   她大声说:“你是老师,其他老师和学生当然帮你说话,而且你说你两点半到四点一直在办公室,谁知道这时间是不是准的,万一你提前出了办公室,五六分钟七八分钟,谁会在意?其他人又不是都数着表过日子。”   林薇气笑了:“敢情在高同志你眼里,只要给我作证的人,说的必然是假话,只有你,高秀莲同志,说的全是真的,你说我打了学生,我就一定打了学生,你怎么不上天呢?”   高秀莲听后,转头向冯英告状:“冯校长你听听她这说的什么话?这是她身为老师跟家长说话的态度吗?”   冯英疑惑问:“她态度怎么了?不挺好的吗,一个脏字都没有。”   她嘲讽我啊!你听不到吗?   虽然高秀莲当着林薇的面,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但她这人本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然容不得林薇嘲讽她。   可恨冯英装傻充愣,她又得罪不起人,只能咬着牙说:“我闺女在学校受了伤,她是当天的带课老师,又被指认打了我闺女,我多问几句怎么了?可她倒好,这态度,好像我故意污蔑她一样。”   冯英说:“行了,老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现在不讲究那些,但你作为家长,对孩子老师最基本的尊重总要有吧?可你进我办公室到现在说的那些话,哪一句能听出尊重来?”   高秀莲不甘:“她打了我闺女,我还得尊重她?”   冯英拧眉,手指叩着桌面说:“就算你对她有意见,在事情没有定论前,你也不该张口闭口说她心狠,没有师德。再有,你对她态度也只这样,你凭什么要求她好声好气跟你说话?她是老师,不比你低一头。”   冯英这话堪称苦口婆心,但高秀莲还是觉得她偏心,心里很不平,反驳说:“事情怎么没有定论?我闺女都说了,就是林薇把她手打成这样的!我闺女一个小孩子,难道还能撒谎故意陷害她不成?”   林薇开口说:“高同志,你总说赵梅同学说她的手是我打的,但从我走进这间办公室到现在,她好像还没说过一句话?”   “你也知道从你进门到现在,我闺女一句话都不敢说?”高秀莲理直气壮地说,“要不是你打过她,她能这么怕你?”   林薇没管高秀莲,只看向冯英:“既然赵梅同学是当事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听听她的声音。”   “当然。”冯英点头。   虽然冯英去叫林薇的时候,高秀莲又跟女儿强调了一遍,让她按照自己交代的说,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连忙阻拦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我闺女开口,你是她老师,又不是不知道她胆子小,性格内向,你这么逼她,她能说出什么来?再说了,在家的时候她又不是没跟我交代清楚……”   林薇打断高秀莲的话:“既然交代清楚,那你就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打的她,因为什么打的她,当时周围有没有人……如果你说不出来,却偏要说我打学生,这罪名我不认!如果你说出来后,我能找到人为我作证,也请你跟我道歉!”   “林老师的话,我同意。”冯英适时表态,并看向高秀莲,等着她开口。   可高秀莲哪敢开口,林薇这明摆着就是不管她刚才的胡搅蛮缠,非要她给出明确的时间地点。但她又不是学校老师,上周六更没有盯着她们,哪知道她们在什么时间,同时独处过。   她也不敢瞎掰,因为一旦说出的时间地点,林薇和赵梅两个人中有一个,跟别人一起,林薇就能顺势洗清嫌疑。   而且谈到现在,冯英的态度也很明显了,她就是偏着林薇的。   如果她再继续拦着,不让女儿开口,这件事肯定会不了了之,而今天之后,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把林薇赶出军区小学。   “就算我闺女亲口说你打了她,你不也能不认?她一个小孩子,心机哪有你成年人那么深,到时候你三言两语把她带进去,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闺女品行不好。”高秀莲咬牙说,“而且你是她老师,她今天指认你,以后你针对她怎么办?”   办公室里另外两人都听明白了高秀莲的意思,说白了,她就是想要个保证。   冯英觉得她的要求很无理取闹,虽然感情上,她相信每个孩子都是好的,不会撒谎骗人,但她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带了那么多届学生,她比谁都清楚,孩子,也是会撒谎的。   更何况看到现在,她也算是明白了,不管赵梅的伤是怎么弄的,谁弄的,高秀莲想借机报复林薇是肯定的。   在母亲的逼迫下,赵梅会说真话吗?   冯英觉得未必,所以她不可能顺着高秀莲的意思来。   只是冯英正要开口,有个声音先她响起:“只要赵梅同学亲口指认我打了她,我就放弃继续辩解,并离开军区小学。”旧shigG独伽   冯英脸色一变:“林老师!”   高秀莲目光里藏着惊喜:“你说真的?”   林薇面色不变:“真话。”   “林薇!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冯英气急,直呼林薇的名字。   “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您失望,但我觉得,如果我倾心相待教出来的孩子,最后选择了谎言,那只能证明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虽然林薇当代课老师纯属赶鸭子上架,但入职后是真心想做好这份工作,在短暂的相处中,她也渐渐喜欢上了班里这些孩子,并渐渐明白了“教书育人”四个字的重量。   越是明白,在对待这些孩子的时候,她也越慎重,她希望自己能教好这些孩子,而她也自认老师当得不错。   她不知道自己能在代课老师的岗位上干多久,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继续当老师,但在这期间,但她总觉得,不论长短,这段工作经历都会成为她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但如果赵梅选择谎言,这份美好将不复存在。   也意味着,她自认为做的不错的工作,其实做得很糟糕。她也并没有能力,让这些孩子变得更好。   她将会,失去初心。   而失去初心的她,也不会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   林薇朝冯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您可能要重新寻找代课老师了。”   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挫折,所以还保留着学生时代的理想主义。说起这种人的时候,冯英时常摇头,可当真遇到了,又忍不住心软。   她长叹一口气,看向赵梅温声问:“刚才我们之间的话,你听懂了吗?”   高秀莲敏锐地察觉到了冯英的默认,推着女儿的肩膀催促道:“快,快告诉校长,你听没听懂?”   被推到办公室中间的赵梅有些不自在,她缩着肩膀,将头低得更低:“听、听懂了。”   冯英继续问道:“那你抬起头,看着老师的眼睛,告诉老师,你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   瘦弱的小姑娘颤抖地抬头,但她还没来得及直视冯英的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见她迟迟不吭声,高秀莲心中着急,又推了她的肩膀一下说:“你们校长问你话,你倒是赶紧说啊!”   赵梅被推得肩膀一歪,脑袋却仰了起来,大声说:“我、我手上的伤是我自己拔草弄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65章 无耻   随着赵梅话音落下, 高秀莲脸上的得意戛然而止,并迅速被愤怒笼罩,她一把拍向赵梅的背, 大声质问:“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次她没留力气,赵梅被她拍得往前倒去,得亏林薇眼疾手快,大跨一步,才将赵梅揽进怀里。   高秀莲算盘落空, 本来就满肚子火, 看见这场景脱口而出问:“我教训我闺女, 你掺和什——”   但她话没说完, 冯英就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喝道:“够了!”   高秀莲猛然想起现在是什么情况, 狠狠地剜了林薇怀里的女儿一眼说:“冯校长,肯定是因为林薇在,我闺女才不敢说实话, 你给我点时间,我再好好跟她说说……”   冯英截断她的话问:“你要跟她说什么?是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还是胡搅蛮缠诬陷人?”   高秀莲被说得愣住, 过了片刻才问:“您不相信我?我闺女手上的伤真的是林薇打的!就是她!”她伸手指向林薇,“是你威胁我闺女,不让她说实话的是不是?”   “高秀莲同志, 请你不要拿别人都当傻子!你说林老师打了你女儿,她说她没有,说她撒谎。林老师说她可以找别人给她作证, 当天没有跟你女儿单独相处, 你说别人的会为了她撒谎。现在, 你口口声声说指认林老师打了她的亲女儿,亲口承认林老师没有打她,手上的伤是拔草弄的,你依然说她没有说实话。”   冯英从办公室后站起来,走到高秀莲面前问:“那我请问你,是不是只有顺着你的意思往下说才是真话,跟你的想法不同,就统统是在撒谎?”   高秀莲身高不算高,但也不算很矮,有一米五六五七,但冯英个头比她高了近十公分,脚上又穿着一双带跟的鞋,走到高秀莲面前看着她时,就有点俯视的意味。   再加上她当了这么多年校长,温和的时候很温和,严肃起来气势也很唬得住人。   对上她眼睛的那一瞬间,高秀莲就觉得一阵心慌,不由自主躲开说:“我、我没这想法。”   “你没有?我看你有得很!”冯英沉声道,“请你搞清楚,这里是学校,是孩子们受教育、学习的地方,不是你胡搅蛮缠、随意撒泼的场所!赵梅同学更不是你的造谣污蔑,挟私报复的武器!”   高秀莲终于反应过来,心里气疯了。   她觉得冯英实在偏心,刚才以为她闺女会指认林薇,连允诺只要她闺女点头,就把林薇赶出军区小学都不肯。   现在她闺女说了偏向林薇的话,她就忙不迭来给自己扣帽子了。   只是这话高秀莲也就在心里想想,不敢在司令夫人面前说出来。不过她虽然没说,但脸上的不忿可太明显了。   冯英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说:“如果你不服气,依然坚持林老师打了你女儿,可以,我会把这件事上报,让部队安排人下来调查,到时候谁是谁非,自由定论!”   高秀莲闻言,脸色彻底变了。   事实到底如何,林薇到底有没有打她女儿,她心里是最清楚的。   她之所以敢到学校讨公道,也是想着一天时间那么长,就算是林薇自己,也不一定记得什么时间独处,什么时间身边有人,更别提别人了。   而冯英呢校长虽然当得不错,但她又不会查案子,顶多问几句,谁有理站谁。只要林薇解释不清楚,这事就成了一半。又或者林薇能找到证人,只要她闺女坚持手上的伤是林薇打的,她解释得再清楚也没用。   只是高秀莲没想到,林薇不但记得自己上周六都干了些什么,还能说出开始和结束时间,以及身边有什么人。   她更没想到,自己早上耳提面命,刚才趁着冯英去喊人的时候,又叮嘱了闺女好几遍,结果闺女还是掉链子了!   但就是这样,她依然相信,只要她能争取到和闺女独处的机会,让她再次改口,这事就还有转机。   谁想冯英张口就要把事情告到部队去。   虽然高秀莲没见过部队的人查案什么样,但想也知道不好对付,那可都是专业的。她自己也就算了,万一到时候她闺女嘴上没把门,说出她故意污蔑林薇这事,她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高秀莲顿时一个激灵,冲到站在林薇身边的赵梅面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啪地打到她屁股上,大声骂道:“你这个死孩子!我让你撒谎!”   虽然屁股上肉多,抗揍,但高秀莲那一巴掌打得太突然,又没怎么留力气,赵梅瞬间吓懵了,哇哇大哭起来。   林薇迅速反应过来,从高秀莲手里抢过孩子:“你打孩子干什么?”   冯英也大声喊道:“高秀莲,你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高秀莲没追着去打赵梅,但她也没理会林薇和冯英,只指着赵梅怒道:“前天晚上我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我心疼你,所以带着你来讨说法!可你呢?见到老师就改口了,我现在都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林薇和冯英都算是聪明人,但此时此刻,听着高秀莲的话,两人都懵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高秀莲也不需要她们给反应,自己就能把戏唱全,骂完赵梅就挤出了两地眼泪说:“冯校长,我是真拿这孩子没办法了啊!这孩子谎话连篇啊,我问了她七八遍,手上的伤怎么来的,她都一口咬定是林老师打的,结果现在,她说的都是假话啊!”   林薇和冯英闻言,都十分无语。   林薇说:“你之前说你是追问了很久,小梅才说是我打的,现在怎么变成问了七八遍,她都一口咬定了?”   “是啊,我追问了很久,她才说是你打的,我不相信,连着问了好几遍,结果她都这么说,我只能信了啊。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么坚持,到了你们面前,我怎么可能那么笃定。”高秀莲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是真没想到这孩子会谎话连篇啊!”   无耻!   林薇再怎么也没想到,高秀莲竟然会在大势已去后,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一个七岁多的孩子!   她的脸色彻底冷下来:“高秀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高秀莲很能屈能伸:“林老师,我知道,之前我听信小梅的一面之词,认定你打了她是我不对,现在真相大白,我向你道歉,你别拦着我管孩子行不?”   林薇看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旧shigG独伽姑娘,气得浑身发抖,她真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自己为了私人恩怨,利用孩子的伤颠倒黑白,污蔑他人就算了,在算计败露后,她竟然还想将责任推给无辜的孩子。   林薇目光冰冷地看着高秀莲:“你不配当母亲!”   高秀莲迅速低下头,用擦眼泪掩饰表情的扭曲,做抽泣状说:“我承认,我这个妈当得不太称职,可今天之前,我也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变成这样了啊!冯校长林老师你们放心,今天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这孩子,教教她诚实做人的道……”   林薇不想听高秀莲说下去,打算道:“行了,到底是谁在撒谎,谁颠倒黑白,上报上去,请部队的人来一查就知道了。”   高秀莲猛地抬头:“别!”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太合适,脑子飞快转动着:“冯校长,请你再给我闺女一次机会吧,虽然她撒谎了,但她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一旦部队派人来查,她的未来就全毁了啊!”   但冯英沉着脸,没有说话。   高秀莲咬牙,转向林薇:“林老师,你怎么都算是小梅的老师,虽然受了委屈,但你也没出什么事,你就抬抬手,放过她成不?”   林薇知道,高秀莲这是在用赵梅威胁她,虽然她们之间亲属关系颠倒了,高秀莲的作为很让人不齿,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威胁很有用。   她相信赵梅是个好孩子,也猜得到这从始至终都是高秀莲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但那又有什么用?   高秀莲是赵梅的亲生母亲!   她出面说赵梅品行不端,谎话连篇,林薇觉得,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如果这件事真的闹到部队,部队安排人下来查的时候,高秀莲丧心病狂地把事情全部推到赵梅身上,她一个孩子,真的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但就算部队派下来的人查清楚了真相,结果对赵梅而言就一定是好的吗?   这件事充其量,也就是污蔑未果,高秀莲思想不正,品行不端,如果她成分不好,这帽子扣下来,就足够让她下放。但她贫农出身,丈夫又是军人,说不定到最后,也只是给她记个过,写份检讨书了事。   只是以高秀莲的小肚心肠,这件事结束,只怕连亲生女儿都要恨上了。赵梅今年七岁多,离成年还有十年,亲妈想要磋磨她,太容易了。   漫长的沉默后,冯英说道:“不上报,可以,但是,高同志你必须向林老师郑重道歉,另外,像这样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高秀莲痛快答应:“您放心,以后我绝不偏听偏信。”   还在诋毁赵梅。   冯英受不了她这嘴脸,冷着脸说:“你可以向林老师道歉了。”   别看高秀莲答应得痛快,但真到道歉的时候,她却有点张不开嘴,主要是她这一道歉,从此都要低林薇一头。   光是想想,高秀莲心里都憋得慌。   但冯英可不管她这么多,催促道:“高同志,你再磨蹭,早读都要结束了,到时候办公室外面来往的人可不会少。”   高秀莲本来想,外面人来人往关她屁事,但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办公室敞开的大门,瞬间明白了冯英的意思。   她终于低下头,咬紧牙关说:“林老师,这次的事是我不对,请、请你原谅我。”   林薇直接说:“我不原谅你,你可以走了。”   高秀莲闻言,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得亏她为了放低姿态,道歉时根本没抬头,才没把她狰狞的表情暴露出来。   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冯英:“冯校长你看……”   冯英不想看到她,同样语气冷淡地说:“你走吧。”   高秀莲噎住,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带小梅先回去了。”   林薇说:“赵梅同学还要回去上课,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这……”高秀莲转头看冯英,见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不反对,便说,“行,那我自己回去。”   反正她们要是在背后偷偷上报,事情闹开了,她就把责任全推闺女身上,她们再有理,总不能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吧。   至于赵梅,那是她亲闺女,想收拾以后多的是机会!   把这些事在心里过一遍,高秀莲施施然走出办公室。但淡定都是表面的,等她走出军区小学,表情再度扭曲起来。   她知道,这次没有成功,以后再想搅黄林薇工作几乎没可能。   但没关系,林薇只代三个月的课,说不定等骨折的陈老师出院,她就被扫地出门了。就算到时候她真能留下来,罗淑芝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那人,可比她更见不得林薇好。   ……   林薇并不知道高秀莲的新盘算,在哄好赵梅后,她就跟小姑娘说起了家访的事,让她晚上回去记得告诉爸爸。   虽然两家挨着,她和赵峰不算陌生人,但既然是以老师身份上门,该有的流程就不能少。   对此赵梅没什么意见,毕竟还是个孩子,倒是冯英在赵梅回教室后问:“你怎么突然决定去家访?”   林薇回答说:“学生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让家长知道。”   实际上,她家访就是为了找赵峰告状。   两家同居这么久,她算是看明白了,赵峰这人算不上多好,但的确是个聪明人,并且,他跟高秀莲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遇事不愿出头,生怕得罪人,一个横冲直撞,生怕得罪不了人。   林薇觉得,高秀莲今天干的这些奇葩事,肯定没提前跟赵峰透气,否则以他的脾气,根本不会让高秀莲进军区小学的大门。   她还觉得,高秀莲肯定希望能瞒下这件事,不仅是别上报到部队,也不希望让赵峰知道,否则一场家庭大战免不了。   一般来说,林薇是盼着身边人能夫妻和睦,家庭美满的,但这一次,她觉得赵峰和高秀莲吵得越厉害越好。   吵得越厉害,代表赵峰越愤怒,这样他才费心思去管高秀莲,以后赵梅在家里的处境也会稍微好一点。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66章 白面馒头   离早读结束还有几分钟, 林薇就去班里打了个转。   李老师从隔壁班出来,正准备进二班,看到林薇回来了, 脚步一顿,冲她招招手。林薇抬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三分钟下课,就跟班长说了声,让他们到点自己下课。   走出教室, 李老师就问:“怎么样?”   “没怎么样。”   李老师冲教室里抬抬下巴:“赵梅手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林薇回答说:“周六活动课上, 拔草伤了手。”   李老师松了口气, 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对:“那高秀莲怎么说是你打的?”   “一言难尽。”林薇无奈地说。   李老师想起两人过去的恩怨, 压低声音问:“她故意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听她那意思, 我觉得她是想搅黄我工作, 让我被赶出学校,”林薇叹了口气说,“但她非说赵梅撒谎, 她被女儿给骗了。”   李老师不敢置信:“那可是她亲闺女!”   林薇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多配成为父母,高秀莲如此, 齐老太如此, 远的还有陈八妹的父母,也是如此。   李老师又想起来:“她为什么想搅黄你工作?之前背后告状,搅黄你医院药房的工作还不够, 现在还要搅黄你这份工作,她这是盯上你了?不对啊,之前那事就是她不对, 你都没记恨她, 她这么恨你干什么?”   林薇猜测说:“可能……就是因为结了怨, 所以更见不得我过得好吧。”   “这人……也太可怕了。”李老师呢喃,“亏她还是个军嫂,真不知道赵副团长什么眼光,找这么个人……那这件事怎么处理?”   “就这样吧。”   “这样是哪样?”   “她道歉,然后算了。”   “就这样?”   “能怎么样?校长本来想上报到部队,请他们派人来彻查,但你知道高秀莲怎么说吗?”林薇问。   “她怎么说?”   “她说是赵梅撒谎成性,骗她说手上的伤是我打的,她被骗了,才会来学校讨公道。还求校长别上报,说赵梅虽然品行不端,但她毕竟是个孩子,部队派人下来一查,她这辈子都要毁了。”林薇意兴阑珊地说。   李老师听出其中意思,问:“她这是拿赵梅威胁你们?”   “嗯。”   李老师说:“但部队真派人来查,不可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但她是亲妈,她说赵梅品行不端,有几个人能不信?”林薇问,这年头又没摄像头录音笔,怎么回事,全靠一张嘴,赵梅一个孩子,论颠倒黑白,哪能比得过高秀莲。   更何况,赵梅未来还要在高秀莲手底下讨生活,也不能真把人往死里得罪。   李老师无语:“她这算什么亲妈?”   回到办公室,黄爱云也问起林薇什么情况,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在,闻言搭话问怎么了。林薇就把跟李老师说的话,差不旧shigG独伽多地给她们又说了一遍。   黄爱云脾气躁,听完就忍不住了:“这高秀莲是不是有病?”   赵艳华疑惑:“你们说她这么做图什么?”   “能图什么?见不得人好呗。”黄爱云撇嘴,“就说医院药房那工作,安排给了林薇,跟她有什么妨碍吗?但她就是要闹,闹一次还不够,还要闹第二次。”   赵艳华叹了口气:“都是军嫂,何必呢。”   黄爱云翻了个白眼说:“得了吧,咱们看在同为军嫂的份上,见人三分笑,她呢?她从窗口被调到后厨那事你还没看明白啊?”   办公室里姓吴的老师问:“那件事怎么了?”   另一名姓许的老师说:“对啊,高秀莲少给江铃打饭,不是因为排队人太多,一时没顾过来,一时看岔了吗?”   “你们听她瞎扯,别说当天排队的人根本不多,就算真忙不过来,她打饭那么久了,一下少半两能没感觉?而且打饭那事前,江铃刚跟她吵过架,前脚吵架,后脚打饭缺斤少两,你们就不觉得太巧了吗?”黄爱云跟江铃关系不错,对之前的事很了解。   吴老师问:“她们吵过架?”   “当然,而且不只是江铃,以前跟她发生过口角,或者关系不好的,她给人打饭都会少打,只是份量不多,其他人也不太确定,就没闹,只是去了别的窗口打饭。”黄爱云说道,“反正高秀莲这个人,心眼比针还小,我是不喜欢跟她打交道的。”   办公室里其他几名老师连连点头,就是性格软和的赵艳华,也不由庆幸自己不用跟高秀莲当邻居。   于是,全办公室同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薇身上。   林薇:“……”   ……   林薇今天连上五节课,没时间去买菜,再加上放学时都快十二点了,中午就不太想做饭。   正好上周六中午吃完饭后,饭盒一直没带回去,林薇就拿上去国营饭店打了两份饭。   军区小学食堂供应的主要是学生餐,而学生们大多家境不太好,能拿出的餐费有限,为了节约成本,食堂饭菜以素菜为主,偶尔才有鸡蛋或者海鲜供应。   而学校老师大多家境不错,因此国营饭店敞开供应大锅饭后,中午晚上老师们更愿意去饭店吃。   因为学校中午比其他单位放得早,所以林薇到国营饭店时没什么人,打完饭才刚过十二点,回去的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往国营饭店去。   于是刚进家属区,林薇就跟刘丹碰上了,她手里也拿着好几个饭盒,显然,不仅她中午吃食堂,家里孩子也一样。   见林薇一个人,刘丹问:“你家俩孩子呢?”   林薇解释说:“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小石头,不肯跟我去学校,就让他们在小石头家里玩了。”   “我说呢。”刘丹恍然,左右看一眼,压低声音跟林薇说,“老妖婆出岛时间定了。”   听着刘丹的称呼,林薇也不由抬头左右看了眼,见来往的人都没太注意她们,才同样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走?”   刘丹说:“明天晚上的船,不过是去司令部的。”   林薇问:“司令部?湛市?”   跟宗绍结婚后,林薇会特别留意海军方面的消息,上岛后,她对海军的了解又加深了不少。   国内海军分成三个舰队,以海域命名,三林基地和羊城基地一样,都隶属于南海舰队,而南海舰队司令部设在了湛市。   虽然她们喊三林基地司令部也是司令部,但崖州岛既然是起点,刘丹口中的司令部当然不可能是这里。   只是湛市虽然离崖州岛很近,特别是椰城,坐船过去只需要几个小时。但如果是回老家,到了湛市后,他们往往还要搭乘火车去羊城中转,然后再去往各地。   因此岛上军官想回老家,不着急的话,首选基本是坐船到羊城,这样可以减少换乘,对行李多的人比较友好。   齐涛给母亲弟弟安排的船终点站在湛市,由此可见,他是真急着送他们走。   刘丹点头:“那可不,昨晚上齐老太知道这事后,又在家闹了一通,说头疼胸口疼,连晚饭都没吃。”   “齐营长什么反应?”   “齐涛说了,如果齐老太难受,他送她去军区医院看,医院晚上也有人值班。如果齐老太胃口不好吃不下,饿一饿也行,反正一顿饿不坏,等胃口好了再吃也一样。”   “那齐老太最后吃了吗?”   “吃了,胃口比谁都好,光饭就吃了两碗呐!”刘丹竖起两根手指头,目光扫到腕上手表,哎呦一声说,“不跟你聊了,我得赶紧打饭去,孩子都在家等着呢。”   林薇说了声再见,就跟刘丹分开,往家属区深处走去。   快到周家的时候林薇看到了赵梅,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从她边走便抬手抹眼睛的动作,可以看出来她在哭。   林薇眉头微皱,喊道:“赵梅。”   听到声音,赵梅停住脚步转身看过来,声音哽咽地喊:“林老师。”   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林薇快步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吃中饭了吗?”   林薇不问还好,一问赵梅就忍不住了,嚎啕哭起来:“妈妈说我是坏孩子,不给我饭吃呜呜呜……”   “你哥哥弟弟他们呢?”林薇问。   “他们都有饭吃,只有我没有……”赵梅摸着肚子,委屈地说,“我肚子好饿。”   林薇心里腾地升起怒火,牵起赵梅的手说:“走,老师带你去吃饭! ”   ……   到周家的时候,陈八妹刚好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林薇身边的赵梅,她惊讶问:“林姐你们这是?”   “一言难尽。”林薇叹了口气说,“她中午没吃饭,我带她回去一起吃,明明瑞瑞呢?”   她话音刚落下,明明就从后门跳进来了,扑进她怀里喊:“妈妈你放学啦?”   “嗯,上午玩得怎么样?”林薇抱住小家伙,伸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问。   “高兴!”明明毫不犹豫,并提出畅想,“如果我每天都能这么高兴就好了。”眼睛偷瞄林薇,想妈妈这么聪明,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林薇听懂了他的暗示,然后不客气地将他从怀里扒拉出去:“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陈八妹一听便说:“要不就在这里吃吧,我中午做的有多的。”   “我回来的时候去国营饭店打了饭菜。”林薇说着从随身背的袋子里拿出饭盒。   “小梅不也要吃吗?你们四个人不够吧?”陈八妹再次挽留,“一起吃吧,我中午真做多了,就我和小石头两个人肯定吃不完。”   “邓姐中午不回来吃?”   “她们药房新进了一批药材,这几天要清点整理,忙得很。”陈八妹说完问,“给你们拿几个碗装饭?”   林薇说:“拿四个吧,先把我打的饭吃完。”   陈八妹知道她这么说,就是答应了留下吃饭,便笑着应了声,进屋洗了四个干净的碗给林薇,然后又盛了两碗饭端出来。   其实陈八妹就炒了两盘菜,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盘红烧土豆块,不过份量挺多,两个人的确吃不完。   林薇则相反,打的菜不少,荤的有土豆烧鸡和清炒花甲,素的有干煸豆角和酸辣白菜,另外还有一盘凉拌海草。但每道菜份量都不多,将将够母子三人吃。   两人的菜摆到一起,倒是菜色丰富,份量也多了。   四个孩子都吃得很高兴,特别是明明,吃饱喝足后拉起衣摆,露出滚圆白胖的肚子,轻拍着说;“好大的白面馒头啊!”   因为崖州岛上好吃的水果太多,西瓜在明明心里的位置不再特别。   而学校食堂做饭的军嫂,因为是北方人,做的白面馒头一个顶在石城吃的两三个,比他们刚来崖州岛那会船上吃到的都大,让明明惊奇许久。   于是吃饱喝足后,西瓜肚已经不再被明明提起,他现在想到的只有白面馒头。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67章 家访   吃晚饭的时候, 林薇跟宗绍提了早读课上发生的事。   宗绍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因为事情已经成定局, 他没有再问怎么处置高秀莲,只问:“赵峰知道这件事吗?”   “不清楚。”林薇摇头,“我等下还要去他家做个家访。”   宗绍面露惊讶:“家访?”   陈老师骨折住院后,二班班主任由数学老师,也就是一班班主任李老师暂代, 因此林薇目前的工作只有教一、二两个班的语文课, 家访这事不归她管。   林薇点头说:“嗯, 高秀莲去学校告我的状, 我总要去他们家告回来。”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宗绍问。   林薇想了想摇头说:“还是算了吧, 这是我们学生和家长的事, 你还是别掺和了。”   宗绍说:“那你有事叫我。”   林薇笑:“就在隔壁,能有什么事。”   吃完饭,宗绍洗碗, 俩孩子又去找小石头了,林薇则回屋整理了下衣服, 带上包和本子笔去隔壁, 虽然用不上旧shigG独伽,但派头得有。   高秀莲不在家,她最近上晚班, 八点钟才下班,赵学兵兄弟俩也不在,男孩子没人管, 吃完就出去野了。   赵梅则坐在门口写作业, 她在学习上比哥哥弟弟更自律,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完成了才会去做别的事。她的努力也并非没有回报,一年级期末考试,她考了全年级第五。   只是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没什么心情做作业,作业本打开半小时了,连两行字都没写到。   正发着呆,外面传来声音:“小梅。”   赵梅抬头看清来人是谁,连忙起身喊道:“林老师!”   “你爸爸在家吗?”林薇问。   “在的,我告诉他你要来家访了。”赵梅从屋里拿了个凳子出来说,“老师你坐,我去叫我爸爸。”   林薇道了声谢,在她搬来的凳子上坐下。   赵梅则一路跑着穿过客厅,到后院喊:“爸爸,林老师来家访了。”   跟赵峰站一起聊天的军人纳闷:“林老师是哪个?”   赵峰说:“就宗绍媳妇,他媳妇不去小学当老师了吗?”   对方当然知道这事,都前后住着,谁家发生了什么事,全是夫妻夜话的内容,对方疑惑的是:“你们两家不挨着吗?怎么还家访?”   “这问题我就答不上来了,反正她是孩子老师,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赵峰说着挥挥手,跟着闺女从后门进屋。   虽然是邻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赵峰跟林薇真不太熟,见到人也只生疏地喊“林老师”,又问她喝不喝茶。   “我刚喝了水过来的。”林薇摆手,又问在哪里谈。   赵峰很好说话:“看你想在哪谈,我都行。”   林薇左右看了看说:“那就在院子里谈吧。”   赵峰应了声,从屋里搬了张凳子坐到院子里,林薇也跟着把凳子往外挪了挪,想想接下来的话可能不适合孩子听,便婉转让赵梅进屋写作业。   赵梅有点犹豫,七八岁的年纪,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已经懂很多事了。她知道老师要和爸爸谈的事跟自己有关,所以想在旁边听一听。   只是赵峰听了林薇的话后连声说是,然后亲自帮赵梅写作业的凳子搬进了屋里。   赵梅没办法,只好进屋写作业。   等赵峰返回院子,林薇就说:“您听赵梅同学说过我来家访的目的吗?”   “没有,”赵峰摇头,问,“是小梅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身上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但不仅是在学校,也在家里。”   赵峰皱眉:“你这话……我不太明白。”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您妻子高秀莲同志找到我们校长,举报我借助老师身份针对赵梅同学,并将她打伤……”   赵峰很清楚他妻子和林薇之间的恩怨,说是她们之间的恩怨都不太对,准确点,应该是高秀莲单方面地针对林薇,他一度为此头疼不已。   直到高秀莲进了国营饭店,打饭缺斤少两,从窗口调到后厨,他才有了新的烦心事。不过高秀莲被调到后厨以后,倒是消停了下来,他也才有了几天安生日子过。   谁想国营饭店那边没安生几天,林薇这边又起火了……一听林薇提高秀莲的名字,赵峰就觉得一阵头疼:“林老师你放心,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说她,让她给你道歉。”   林薇说:“在学校的时候,她已经跟我道过歉了。”   赵峰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眉毛皱得更厉害,表情严肃问:“我能问一下,她为什么会举报你打了小梅吗?”   “因为周六晚上,她发现小梅手上有伤……”   “什么?那伤不是……”赵峰话没说完,反应过来,“她跟冯校长说那伤是你打的?”   林薇说:“看来赵副团长知道小梅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赵峰叹了口气,却没回答,只问:“我能问一下她在冯校长面前,都是怎么说的吗?”   林薇点头,把今天跟很多人说过的话,又跟赵峰说了一遍。   赵峰越听眉毛皱得越紧,等听到高秀莲为了不让冯英上报,将所有责任推到年仅七岁的女儿身上时,他的脸色已经能用阴沉来形容。   等林薇说完,赵峰许久都没有开口,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沉默许久,赵峰长吸一口气说:“你说的情况,我都记住了,等高秀莲回来,我会跟她谈谈这件事。”   “赵副团长,其实我来找你,并不只是为了告状。”林薇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第一重目的。   听林薇说了这么久,赵峰当然知道她上门,名为家访,实则为了告状。但他心里并无恼怒,这件事本来就是高秀莲做得过分,林薇没把事情闹大,都算她厚道。   因此听她这么说,赵峰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林薇继续说:“我来找你,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小梅,因为早上的事,高同志对她很有怨言,中午连饭都不肯给她吃。”   听到这里,赵峰心里的火差点没憋住,但他这人还是理智,攥紧拳头还是忍住了,只是声音格外低沉:“你怎么知道她中午没给小梅饭吃?”   “我中午回来的时候,碰到小梅边往家走边哭,问她后她告诉我的,中午是我带着她在邓姐家吃的,如果你不信,问小梅,问陈八妹同志都可以。”林薇说着往屋里看了眼赵梅,“按理说这事您的家事,我不该插嘴,但一来赵梅是我的学生,二来高秀莲会这么对她,是因为她帮了我,所以我过来,也是想请您以后能多看顾这孩子,她本性纯良,不该被这么苛待。”   赵峰也正看向屋里,他想到了晚饭时的很多细节。   一般的家庭,不是严父慈母,就是慈父严母,但他们家不太一样,高秀莲比较重男轻女,所以对儿子,她会无限溺爱,对女儿,就会严格些。   至于赵峰,说他完全不重男轻女,他觉悟真没这么高,但他也不像高秀莲那样偏疼儿子,反而因为有两个儿子,闺女却只有一个,对闺女更软和些。   别觉得孩子都单纯,实际上在某些方面,他们是很精的,通常会跟对自己更好的人关系更亲近。   就像赵家,赵梅更喜欢赵峰,而两个男孩子则更喜欢高秀莲。   因此,平时赵峰回到家,赵梅会很欢快地迎上去。叽叽喳喳说一大堆话。但闺女今天看到他时,不但没有立刻迎上来,目光里还有点忐忑。   等他拿上饭盒,招呼三个孩子去吃饭的时候,她脚步也有些踌躇,直到他催促才跟上去。   只是当时他虽然觉得闺女怪怪的,但并没有多想,直到此时听林薇提起,他才知道她今天受了多少委屈。   赵峰压下翻飞的情绪说:“林老师,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我闺女受委屈。”   林薇起身说:“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这些事……”   “我送你。”赵峰跟着站起来。   “不用了,就在隔壁,没那么多讲究,你坐吧。”林薇说着就往外面走去,几步路就回到了自家院子。   赵峰则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最后伸手拍了拍脸,调整好情绪才转身进屋。   因为中午高秀莲的态度,傍晚在家见到爸爸的时候,赵梅其实有点害怕,她不知道爸爸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后来见爸爸对她态度和平时一样,不但没有骂她,还给她买了饭,她心里就松了口气,也有勇气跟他提家访的事了。   但她还是不敢提早上和中午的事,她怕爸爸对她这么好,是因为不知道那些事。如果爸爸知道了,就会变得和妈妈一样。   也因此,林薇来之前她一直很忐忑,不,林薇和赵峰在外面聊天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忐忑的,所以这段时间里,别说两行字,她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没写出来。   刚被爸爸叫住的时候,她抖了一下,然后坐直身体,低着头,不敢看爸爸的表情。   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赵峰眼睛有些酸涩,他微微偏过头,抬手按了按眉心,压下涩意才坐到女儿身边问:“在做作业?”   “在写字。”赵梅回答完,伸手捂住了作业本,“我只写了一点点。”   赵峰伸手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那你也很乖。”   赵梅双手压在凳子上,转头扬起脸看赵峰:“爸爸觉得我乖吗?”   “当然,你们老师刚才还夸你了,说你听话懂事,友爱同学,是个好孩子。”看着女儿渐渐泛红的眼眶,赵峰眼睛又酸涩起来,他抚摸女儿头发的动作更加轻柔,“特别是今天,你勇敢地说出了事实,很棒。”   听到这里,赵梅再也忍不住,扑进赵峰怀里大哭起来:“妈妈说……妈妈让我骗人,她还说、还说如果我不听话,以后就不让我去上学……可是、可是林老师是好老师,如果我按照妈妈说的去、去骗人,以后林老师就不能当旧shigG独伽老师了……”   赵峰抱住女儿,拍着她的背说:“你是对的,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可是妈妈说我不听话……还说我是坏孩子,所以、所以她要罚我,不让我吃饭……”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赵峰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爸爸,我真的是对的吗?如果……如果我是对的,妈妈她为什么会那样?”   赵峰用手给她擦掉糊了满脸的泪,肯定地说:“你是对的,爸爸为你骄傲。”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换房子   高秀莲从国营饭店出来的时候, 天已经全黑了,不过这个点,家属区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路上并不会。   只是走到自家后面,从后窗往里看到里面黑洞洞的时候,她有点纳闷,现在才八点多,按理说她家里人不会睡这么早。   但高秀莲也没多想, 绕到前院推门进屋, 结果拉开电灯她就啊了声, 大声问:“你在楼下怎么还关着灯?吓死个人!”   原来, 客厅亮起后, 赵峰赫然坐在客厅中间。   高秀莲在门口脱掉穿了一天的解放鞋, 穿这鞋干活虽然方便,但也闷,站了一天很难受。边脱鞋, 高秀莲边问:“孩子们都睡觉了?诶你平时不当惯了甩手掌柜吗?怎么今天这么勤快?”说着抬头看到赵峰脸色阴沉,脸上的笑意僵住, 迟疑问, “你怎么了?”   直到此时,赵峰才开口:“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语气十分阴沉。   高秀莲的心跳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她今天的确干了亏心事,但冯校长都答应不上报了,赵峰没理由知道啊。   这么想着, 她反问道:“除了上班我还能干什么?”   “你能干的事多了!”赵峰突然吼道, “高秀莲你能耐啊, 上着班还能抽出时间跑到军区小学污蔑举报!”   高秀莲被吼得一弹,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什么时候污蔑林薇了,没有的事!”   “我什么时候提林薇了?没有的事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谁?”赵峰问完,见高秀莲还在摇头,恨恨地问,“你还要否认!你这个人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高秀莲脾气从来都算不上好,一回来就受到赵峰的逼问,当即受不了了,梗起脖子说:“是!我是去举报了林薇,但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那你是什么?”   “我是、我是……”高秀莲就是故意的,一时想不出理由,卡壳时突然想到自己对冯校长她们的解释,大声说,“还不是小梅!要不是她说手上的伤是林薇弄的,我怎么会因为心疼她去学校要说法!”还埋怨赵峰,“你每天在外面,家里万事不管,哪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不知道小梅的手受了伤,还是不知道她当时就告诉我们,手上的伤是拔草弄的?谎话说了一百遍,你自己都信了是不是?”看着面前张大嘴巴的女人,赵峰恨恨地问,“你还有脸提小梅,那可是你亲闺女,你知道谎话被人拆穿闹大了要惹上麻烦,那你怎么不知道她一个七岁的孩子,背上谎话连篇的名声会怎么样?”   高秀莲的确连自己都要骗过了,因此当赵峰拆穿她,她整个人都慌了:“我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你是不是要我去把冯校长请过来,让她来跟你对峙,你才敢承认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   说完不等高秀莲开口,赵峰就自答说:“不,你不会承认,你还是会狡辩!就算是到了现在,你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赵峰的声音渐渐低下来,脑袋也渐渐低垂。   高秀莲心里很慌,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但张开嘴刚发出声音,就被赵峰打断了:“我会打申请换个房子。”   高秀莲愣住,脱口而出问:“我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换房子?”   家属区里的空屋子总共也没剩几套,都是老房子就算了,面积也不如他们现在住的啊,而且因为年久失修,从里到外没几处是好的。   她才不想换。   听着高秀莲理所当然的语气,赵峰笑了,但很快又冷下来:“为什么要换房子?因为你啊!如果不是你总盯着林薇,今天举报她工作,明天跟她吵架,我在这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房子?”   高秀莲不承认:“我什么时候总盯着她了?我是、我是……”   赵峰嘲讽问:“怎么?你又要说你心疼闺女?你逼她撒谎就算了,还因为她没有顺你的意说了实话,你连中午饭都不给她吃,你还敢说你心疼闺女?”   “我什么时候没给她饭吃?是谁告诉你的?赵梅是不是?”高秀莲立刻跳起来,“我举报林薇的事也是她说的是不是?我怎么这么倒霉,养出这样的闺女——”   “高秀莲你够了!”赵峰起身喝道,“你到现在还撒谎!你是不是要我去国营饭店挨个问,让他们帮你回忆你今天有没有给孩子吃饭?你还有脸说你倒霉,照我看,我闺女碰上你这么个妈,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话触到了高秀莲的底线,她吼道:“赵峰!”   面对她的怒吼,赵峰无动于衷,他坐回凳子上,沉着脸说:“高秀莲我告诉你,我现在,是通知你结果,不是在跟你商量,你不想换房子,可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打转业申请回老家,二是你自己回老家。”   高秀莲不敢置信:“你要把我赶回老家?”   “也可以我打转业申请一起回去。”赵峰重复自己给出的选项。   感受到赵峰态度的强硬,高秀莲气势渐渐下来,开始思考他转业的事。   如果是半年前,赵峰说要转业回老家,高秀莲肯定不答应,她还没逞够副团长媳妇的威风呢,可不想回老家。   但最近她诸事不顺,人见人厌就算了,还被发配到了国营饭店后厨洗菜,她就动摇了。   她听人说过,副团职转业,好的话能去市里机关单位或者国营厂当领导,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进县里机关单位或者国营厂,不过能当一二把手。   高秀莲觉得他都当上单位一二把手了,自己是他媳妇,进下面办公室当个干事,或者小领导总没问题吧。   办公室小领导和饭店后厨洗菜,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高秀莲说:“那你打转业申请吧。”她才不想去住破房子。   赵峰面不改色说:“行,我明天就跟家里打电话,让我妈把咱们结婚的屋子收拾出来,至于孩子们,先跟我们挤,等以后条件好了,再盖两间屋给他们住。”   高秀莲听着觉得不大对:“你什么意思?你转业回乡不能进县里好单位吗?”   “你觉得,就你这到处得罪人的脾气,我敢转业到县里好单位吗?”赵峰反问,“与其等你闯出大祸,连累全家人下放,我还不如直接回家种田。”   高秀莲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闯祸了?”   赵峰冷笑:“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时候闯祸了?是要我一件件数给你听吗?”   高秀莲还想辩驳,但看着她这幅不知悔改的模样,赵峰觉得心累,起身说:“既然你决定好了,那这件事就这样吧,我明天就去……”   见赵峰下定决心,高秀莲再顾不上争辩,连忙喊道:“不要!”   赵峰停住脚步,看向高秀莲:“不要什么?是不要我转业回乡,还是你不想自己回乡?”   “我答应搬家!”   高秀莲说完,见赵峰还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她,不表态不说话,心里更加慌张,生怕他真冲动得打申请回乡种田,便咬牙说:“我以后,再也不招惹林薇了,我会老老实实的,不给你闯祸。”   “不只是林薇,你国营饭店那些同事,以后的新邻居,你谁都不能招惹,再有下次,我不会再通知你,而是直接把你送回老家。”   赵峰终于表态,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冰冷:“不仅是外面的人,在家里,不给孩子饭吃,动手打骂虐待孩子这种事,我再也不想看到。”   高秀莲猛地抬头:“我什么时候……”打骂虐待孩子呢?   “你还说你没有!你早上掐的小梅,到现在还有印子!”赵峰眉间染上怒气,“高秀莲我告诉你,以后我的孩子,不准你欺负!你别以为我不经常在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会让孩子们监督你,以后去了新家,我也会跟邻居说清楚,让他们帮我看着你,如果被我知道你在背地里偷偷虐待孩子,我们就离婚!”   刚开始高秀莲还有点心虚,但等赵峰把话说完,高秀莲就炸了:“赵峰!我是你媳妇,不是罪犯,你凭什么让人监视我!”   “我也想把你当媳妇,不把你当罪犯防着,可你给我机会了吗?你看看你干的那些事,换成别人,谁能忍得了?”赵峰深吸一口气说,“高秀莲,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现在,旧shigG独伽我对你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如果你还想跟我过,以后你老老实实的,要是你不想过了,尽管作,我绝不会再容忍你一次!”   ……   林薇是三天后,才从赵丽口中得知赵家要换房子这事的。   因为两家离得近,赵丽怕隔壁有人在家,听到她们背后说人,到林薇家后还特意压低声音:“咱们进屋聊。”   搞得还挺神秘。   进屋后,林薇先给赵丽倒了杯凉茶。   “还是你讲究,回回我上门都有茶喝。”赵丽捧着搪瓷杯打趣说。   林薇说:“你不想喝下回我不给你倒了。”   “别啊,我这可是在夸你,你可别不经夸啊。”赵丽笑,目光扫到茶几上的盆栽,问,“这哪来的花?我上次来你家好像没看到?”   “花盆是之前去县里的时候买的,一直空着,前几天郭姐说她分枝种的兰花长得挺好,问我要不要,我就厚着脸皮要了两株回来。”   郭姐就是家属区里喜欢养花的那名军嫂,林薇之前养在阳台的鸳鸯茉莉,和院子里跟榴莲树种一起的花,都是她送的。   赵丽感慨说:“你们俩处得倒是不错。”   “家属区里养花的人少。”   不只是家属区里养花的人少,这年头都没什么人愿意养花,占地方就算了,还得费心思打理。这也就算了,打理好了种出来的还只能看不能吃,远不如种菜划算。   赵丽一想也是,跟林薇说起正事:“你知道吗?赵峰他们要搬家了。”   林薇还真不知道,愣了片刻摇头:“你听谁说的?”   “老张说的啊,他打上去的换房申请不批下来了吗?他们团里郑副营长,也住的是老房子,想换到排屋去,但又有点犹豫,就找他打听这事,周日还来我家来房子了,估计是想换又没下定决心,”赵丽两手一拍,“回去又犹豫了几天,结果昨天去打申请,就被告知房子定给别人了。”   “这别人就是赵副团长?”林薇问。   “可不就是他嘛!”赵丽点头,“你不知道,我家左右邻居,听说这事后都烦得不行,都不想跟高秀莲当邻居,还劝我呢,说大家当了这么久邻居,平日里关系也都处得不错,我们要是搬到新院子里,还得慢慢适应,多不方便,想让我继续住这。”   赵家为什么突然搬家,现在肯定得不到答案,林薇便放下这件事,问:“那你是搬还是不搬?”   “不搬?我脑子有毛病啊!”赵丽反问,“你别看她们一个个说得好像多舍不得我,我前脚让我家老张去撤销申请,后脚她们就能让自家男人去打申请你信不信?”   林薇擦汗:“这样吗?”   “那当然,你每次去我家院子,看着大家好像挺和睦吧?我跟你说那都是表面的,大家各有脾气,相处起来发生口角是常有的事。”   只是大家都是体面人,吵了就吵了,过两天歇了气,照样能来往,没人会像高秀莲那样,非要闹得邻居成仇人。   但总吵吵闹闹,难免会伤和气,反正赵丽跟邻居感情一般。要不是这样,当初老张说能换房子,她也不至于一点犹豫舍不得都没有,催着老张打换房申请。   跟为了过往浅薄的情分,冒着摊上高秀莲这样奇葩的邻居的风险,放弃换房机会的比起来,赵丽还是更愿意当个无情的人,把握住换房机会去住大房子。   “那倒也是。”   ……   睡觉前,林薇跟宗绍提了赵家要搬到赵丽家现在住的房子的事。   宗绍正靠在床头调手表,听到这话抬头问:“赵丽他们家住哪里去?”   “他们师曹副团长不是要转业吗?房子要空出来,赵姐丈夫打申请换房,上头都批准了。”林薇说着纳闷问,“你不知道这事吗?”   宗绍更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没跟你提过?”   宗绍摇头:“没有。”   林薇回想起来,还真没从记忆中翻出这件事,嘀咕说:“那我可能是忘了,最近事情太多了,你说他们搬走后,会有新邻居住进来吗?”   宗绍将手表放到耳边听着,觉得没问题了,将手表放到床头柜上放着,才回答林薇的话:“长期来看,肯定会有,短期来看,说不准。”   赵家房子在老房子中算维护得不错的,再加上面积大,房间多,现在住的是老房子的人,可能会意动。只是意动归意动,能不能下定决心搬家就不一定了,所以宗绍说短期内不一定。   至于长期,部队军官转业升职调职是常有的事,就算今年一直空着,明年也可能会有人住进来。   “如果有人住进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林薇思索着说。   宗绍挪到林薇身边,揽住她说:“都是以后的事,你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不如想想他们家搬走了,咱们要不要好好庆祝庆祝?”   林薇抬眼看他:“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高秀莲都不讲邻居情分,我们顾忌这么多干什么?更何况……”宗绍伸出两根手指,按住林薇唇角,提醒说,“翘得有点高了。”   林薇:“……”想打人。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69章 次桃酥   想庆祝的不止林薇, 杨怡送走了婆婆小叔子,赵丽要搬新家,都想庆祝一番。   但三人庆祝的方式有区别, 林薇只打算家庭内部乐一乐,杨怡是心里偷着乐,顶多告诉朋友们她有多高兴,齐涛面前还是得收着点,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妈。赵丽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打算大摆宴席, 哦不, 请关系亲近的朋友吃顿饭。   刘丹见大家各有喜事, 便提议说:“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 要不咱们凑一起乐呵乐呵?”   “怎么乐呵?”杨怡问。   “能怎么乐呵, 凑一起吃顿饭呗,你们各自把家属都带上,”刘丹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好, “咱们认识好几个月,都见过对方丈夫孩子, 但家属和家属之间还不认识呢。”   众人一想还真是, 宗绍和周建海因为是一个营的,所以老早就认识,邢东和齐涛因为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几年, 互相也熟悉,而赵丽家的老张,既不跟其他人一个团, 也不跟其他人是邻居, 谁都不熟悉, 大家偶尔在路上碰到,顶多也就是点个头的关系,寒暄不起来。   男人们如此,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年纪不同,各有各的圈子,平时基本玩不到一起去。   当然,家属之间不熟悉也没什么,不影响她们之间的来往,但……她这不是想找理由聚一聚,热闹热闹嘛。   大家都没意见,只是……林薇问:“什么时候吃?”   “看大家时间呗,你们这周日休息不?”刘丹问邓湘云和赵丽,供销社和医院药房都是轮休,不固定周日休息。   邓湘云点头,赵丽则摇头说:“我下旬要搬家请酒,就把休息都调到下旬了。”   供销社休息比其他单位都要自由,可以选择每周休一天,也可以攒着假期一起休息。赵丽通常是一周休一天,但怕到时候搬家请酒忙不过来,就让领导把休息都安排到了下旬每周双休。   邓湘云便说:“你们确定时间,我可以跟同事商量调休。”   “赵姐到时候不是要搬家请酒吗?没时间吧。”杨怡问。   林薇提醒说:“而且既然要带家属,咱们是不是还得看看他们男人的时间?”   赵丽觉得麻烦,说:“要不就定月底,去我们家吃得了,你们把家属都带上,要是他们时间合得上的话。”   刘丹说:“我家老邢没问题,就是这样一来人会不会太多了?”   “人还好吧,我本来也只打算请你们,再加上老张的战友,最多再加上院子里的邻居。”供销社总共就六名售货员,休息完全是岔开的,休息时间根本凑不到一起去,自然没办法来吃酒,所以赵丽只打算买点糖果,到时候拿到单位分给他们。   不过说着赵丽倒是有了新主意:“要不分开吃吧,我们本来计划晚上请酒,如果你们到我家聚的话,我们就中午吃,晚上再请他战友和邻居。”   “这办法行,不过你一天摆两次酒,能忙得过来吗?”刘丹问。   林薇说:“菜我可以帮着备。”   “我也可以准备几道菜。”邓湘云说。   杨怡也表示自己能帮忙,刘丹想了想便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每人准备几道菜好了,吃完了再跟你一起收拾,也省得你麻烦。”   之前赵丽跟林薇说起请客的事,林薇就说要带菜,这会她都淡定了,就没跟大家客气,只问:“你们各自家属时间上没问题吧?”   邓湘云和杨怡都说没问题,一圈问下来,结果只有林薇不知道宗绍那天有没有空,她倒是问过宗绍月底出不出海,但他哪天休息就不确定了。   正好宗绍给俩孩子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林薇就直接问了:“你月底周日还是周六休?”   宗绍走到饭桌前,倒旧shigG独伽水喝了口问:“怎么了?”   赵丽常来林薇家,跟宗绍也很熟了,便笑着插话:“我们说月底聚餐,带家属的那种,宗同志你去不去啊。”   宗绍毫不犹豫:“去!”   ……   转业的曹副团长一家子于十八日日离岛,隔天是周六,赵丽夫妻俩都休息,老张就请人帮着搬了家。   其实他们搬起来算轻松的,因为赵丽随军住进现在的房子时,家里床、衣柜等大件家具都是好的,他们就没添置。   而曹副团长老家离得远,路途不便,能带的行李很有限。再加上他跟老张关系好,就把家具都留给了他们。   他留下的可都是好家具,就主卧那张床,是他前几年才打的,床架用的是上好的红木,中间有床绷,睡着比普通木板床可舒服多了。   用赵丽的话来说就是:“我可以在床上躺一天。”   林薇便问:“那你今天怎么下床了?”   “我不下床能行嘛,刚搬家,什么都要收拾。”赵丽说。   “你们东西都搬完了?”   “昨天就搬完了,我们东西本来就不多,主卧家具基本都是前任屋主留下的,次卧也是,就我闺女的床是后来添置的,楼下就一个斗柜,两条板凳,一张藤椅是自己添的家具,剩下的就衣服床褥,锅碗瓢盆那些,他找了两个年轻小伙,两三趟就搬完了。”   赵丽说着冲赵家方向努努嘴:“他们也要搬家了吧?”   林薇摇头:“好像前两天就开始收拾了,不知道哪天搬。”   “说不定下午就搬了。”赵丽说,搬家这事,一般都赶周末,自己有空闲,也好找人帮忙。   林薇说:“可能吧。”   事情还真让赵丽说准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隔壁就有了动静,赵峰从国营饭店借了辆三轮车骑进院子里,跟高秀莲两人一趟一趟地往外搬东西。   赵学兵兄弟俩难得在家,但没人帮忙,老大骑上三轮车脚踏,费劲地弯腰把着龙头,试图把三轮车骑起来。老三在旁边看了一会,爬上车斗准备蹭车。   明明看到,特意从家里搬了张凳子趴墙头看着,看那模样,很想过去凑凑热闹。   只是明明和赵学兵关系不太好,倒不是因为父母关系不和,或者年龄差太大。事实上,直到上个月,两人之间也仅仅是不太熟悉的邻居。   直到上个月中旬的一个周日,赵学兵跟常一起玩的朋友闹了别扭,一个人回家的时候看到明明瑞瑞和小石头在沙滩上盖房子,就也凑了过去。   虽然因为容易被忽视,明明不太爱跟岛上这些大孩子一起玩,但赵学兵就一个人,而他们有三个人,他的领导地位妥妥的。于是,明明就大方地允许赵学兵加入了。   小团体的另外两个人,瑞瑞不太在意新加的玩伴是谁,小石头早就认了明明当老大,在他点头后,赵学兵就跟大家一起玩了起来。   刚开始大家玩得还挺好,吭吭哧哧挖沙子不亦乐乎,但后来两人的房子越盖越近,最后撞到了一起,并谁都不肯让,就吵起来了。   得亏林薇当时在家,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及时出去制止,两人才没打起来。   林薇把几个孩子劝好后,又给他们划分了三八线,之后两人各盖各的房子,看着是不吵架了,但关系也彻底僵了。   不过他们朋友圈本来就不重合,以前没怎么一起玩过,闹僵了也没人发现,这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知道的人并不多。   只是别人不知道,明明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因此他虽然很馋三轮车,却强忍着没挪动步子。   倒是三轮车斗站着的赵学兵,看到明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用手指勾起唇角咧嘴冲他吐起舌头炫耀说:“啦啦啦这是我家的三轮车,不给你坐!”   结果他炫耀的话刚落下,赵峰就搬着东西出来了,看兄弟俩一个个头没比三轮车高多少,还自不量力去骑车,一个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自己爬上车斗做鬼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吼着把两个熊孩子叫下车臭骂了一顿。   看刚冲自己炫耀完的赵学兵被训得狗血淋头,明明哈哈笑起来,赵学兵听到,转头冲明明做了个凶恶的表情。   但他表情刚做好,就被老爸发现小动作,喊道:“赵学兵你干什么!”   赵学兵伸手一指墙头趴着的明明:“他笑话我!”   虽然明明不客气地嘲笑了赵学兵,但还是有点怕他爸爸的,闻言立刻往下,结果没注意到角度,下巴直接磕到了围墙砖块上,连带着上下牙齿重重地撞了一下,并咬破了舌头。   明明一声闷哼,慌忙用手捂住嘴巴。   隔壁赵峰看到他,没好气地说:“你比他大那么多,跟他计较什么?”骂完又给俩孩子分配任务,不是闲得慌吗?正好,都干活去吧!   赵学兵兄弟俩被派了活,蔫头巴脑地往家里去,原本趴墙头的明明也没好多少,捂着嘴巴从墙头下来后,痛得弯下了腰。   当林薇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明明以手肘撑着膝盖,弯腰脑袋锤到小腿间的奇怪姿势坐在板凳上,诧异问:“你在干什么?”   明明闻言,艰难抬头,眼泪汪汪地说:“痛……”   “哪里痛?”   明明没回答,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好、痛……”   林薇表情严肃起来,疾步走到明明身边,扶着他坐直身体,伸手去按他的肚子,边按边问:“这里痛吗?”   明明眼泪汪汪地捂着嘴巴摇头。   林薇换个地方继续按:“那这里呢?痛不痛?”   明明继续捂着嘴巴摇头。   继续换地方继续按,并继续问:“这个地方呢?”   明明依然捂着嘴巴摇头。   等林薇把明明肚子按遍,她忍不住了:“你到底哪里痛?”   明明终于缓过劲,松开嘴巴,大着舌头说:“喔嘴巴冻。”   林薇气得仰倒:“……该!”   但看着小家伙那眼泪汪汪的模样,她又有点心软,问:“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怎么样了。”   明明哦了声,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舌尖有点破皮,但不严重,没出血,也没肿……不对啊,林薇问:“你舌头也没肿,说话怎么大舌头了?”   明明眨眨眼睛,继续大着舌头:“森么四大舌兜啊?”   “你这样就是大舌头。”   明明仰起头问:“四折样吗?”   林薇发现不对劲:“你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摇头说:“没油啊!喔奏四折样嗖哇的呀,麻麻喔四不四生病了啊。”   林薇眯起眼睛:“生病了你想干什么?”   明明星星眼:“想次桃酥。”   重点词汇发音还挺准,林薇想着,翘起唇角说:“不可以哦,而且,因为你舌头伤了,所以接下来三天,你都只能喝白粥,晚上蒸的海鱼和龙虾,你都不可以吃哦。”   明明:“……啊?”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有难同当   晚上林薇掌勺, 明明和宗绍给她打下手。   本来打下手的只有宗绍,但为了晚上能吃上好吃的,明明抓紧表现, 看到他们开始忙活就跟了进来,自告奋勇说要帮忙。   只是他个头还没灶台高,炒菜要人抱着,烧火要人看着,切菜就更不用说了, 林薇再心大, 也不敢让他小小年纪拿刀。   一时之间, 林薇还真想不到安排什么任务给他。   但看他满脸期待, 林薇有点舍不得打击他的自信心, 便以给多个帮手为由, 把人安排给了宗绍,让他给安排工作。   宗绍左右看看,最终从林薇放配料的笸箩里找出个蒜头, 递给儿子让他去剥。   明明很有干活的积极性,拿到蒜头后还给宗绍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宗绍嗯了声, 继续切菜, 然后下一秒就听到儿子弱弱的声音:“爸爸,这个怎么剥啊?”   宗绍低下头,就看到明明一手拿着蒜头, 一手捏着蒜头的梗,左掰右掰,就是掰不下来。伸手拿过蒜头, 蹲在地上, 两手各伸出三根手指, 将蒜头捏紧说:“看好了。”   咔嚓一掰,蒜头分成两半。   明明哦哦点头:“这样啊。”   “拿去剥吧。”宗绍又把蒜头递给明明。   明明接过蒜头,走到厨房装垃圾的簸箕前,掰出一颗蒜瓣,伸手就准备剥,一下、两下、三下,还是没剥开,只好又喊:“爸爸!剥不开啊!”   宗绍再度放下手里的活,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你是来帮我干活的,还是来给我找活的?”   “我指甲太短了,剥不开啊。”明明伸出手无辜地说。   林薇很注重卫生,所以两个孩子指甲长长到一定程度,她就会给他们剪了,免得成天乱摸滋生细菌。   明明昨天刚剪的指甲,现在指甲还没有指尖的肉高,对这些蒜真没辙。   宗绍无奈,只得伸手接过明明手里的蒜,也不管掰没掰开,直接一刀拍下去。他力道用得不算大,第一下只是将蒜头拍散,然后才将蒜瓣一颗颗拍旧shigG独伽裂,夹在两颗中间小的蒜瓣也没放过,免得儿子剥着剥着又来找他。   旁边明明看着宗绍“啪啪啪”几下就将蒜瓣拍裂,激动地鼓掌:“爸爸好厉害!”   宗绍斜眼看一眼儿子:“这叫厉害?”   “爸爸哐哐哐就把它拍碎了,就是好厉害啊!”明明点头如捣蒜,跃跃欲试问,“爸爸我可以拍它吗?”   “可以让你试试。”宗绍说完,便将明明抱进了怀里。   宗绍并不是没抱过孩子,随军路上,中途换乘赶车的时候,他会提上所有行李,单手抱着孩子狂奔。   但上岛后就很少抱了,他不是会宠溺孩子的父亲,对孩子做不出来亲亲抱抱举高高这种事。明明也不敢向爸爸求抱抱,就算撒娇,他也是更倾向于香香软软的妈妈。   因此被抱起来后明明有点愣神,晃了下脑袋才傻乎乎地问:“爸爸你怎么把我抱起来了?”   宗绍说:“你太矮了,怕你够不着案板。”   明明皱皱鼻子:“我才不矮!”他可是小伙伴中最高的!   “那把你放下去?”宗绍提醒说,“到时候你够不够得着案板我可就不管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明明觉得如果自己站在地上,可能真的会够不着案板,连忙摇头说:“不要,就这样。”伸出两只手拿起菜刀。   菜刀是林薇挑的,刀面不大,拿着很轻,明明两只手拿起来并不费力。   不过当他拿起菜刀后,宗绍握住他的手腕往前送了送,并将菜刀调整为平放:“菜刀锋利,不能离太近,要平放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明明摩拳擦掌,举起菜刀喊,“我要开始拍大蒜啦!”   举起菜刀,然后对着案板上剩下的半个蒜头拍去。   “啪!”   随着蒜瓣四散开,明明也跟着嗷嗷叫唤起来,要不是要不是宗绍眼疾手快,及时按住刀背,他很可能会将菜刀甩脱,那样就很危险了。   当然现在是没有危险的,只有明明,搓着双手嗷嗷叫。   林薇刚将炒好的菜装盘,听见声立刻将盘子放下转过来问怎么回事。明明又是眼泪汪汪喊痛,宗绍倒是一脸淡定:“没事,只是被菜刀拍下去的力道震了下。”   明明闻言猛地抬起头,用眼神质问宗绍,爸爸你没有心吗?我都这么痛了,你竟然还说没事!   宗绍挑眉提醒:“是你说要试的。”   “……”明明只好看向妈妈。   林薇意思意思拉开她的手看了会,手心有点红,但没什么大问题,便问:“蒜还拍吗?”   明明是看宗绍拍蒜轻轻松松,挺好玩,才说要拍蒜的,自己上手后发现那么痛,完全不想继续下去,火速摇头:“不拍了不拍了!”   “那还剥蒜吗?”林薇继续问。   明明犹豫起来,试探着问:“妈妈,如果我剥完了蒜,晚上可以吃鱼鱼和虾虾吗?”   林薇早看出儿子的盘算,却假装现在才明白过来,拖长声音问:“你就是为了吃的,才进来帮忙的?”   小心思被拆穿,明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强调说:“我舌头好了的!”还特意伸出舌头给林薇看。   林薇看了好一会,直到他快张不住嘴,才故意说:“可以是可以,但海鲜是发物,吃了你舌头又痛怎么办?”   明明不懂什么是发物,至于吃了舌头痛,他勇敢摇头:“我不怕痛!”   “是吗?”林薇意有所指地看向明明的手。   明明脑筋转得飞快,佯装淡定地吹了吹手心说:“这点痛算什么,小意思啦!”   看他为了吃的这么努力,林薇心软了,忍着笑说:“那行吧,到时候让你吃两口。”   “就两口啊?”明明失望。   林薇眯起眼睛:“嫌少?”   明明火速摇头:“不少不少,两口就两口。”   谈妥后,明明就拿着拍好的蒜瓣,蹲到簸箕前剥了起来。   这时瑞瑞也从小石头家里回来了,进屋后习惯性先找明明,楼上楼下都没看到人,才喊着“哥哥”进了厨房,问:“妈妈你看到……”   话没问完,他就看到了蹲在簸箕旁边的明明,凑过去问他在干什么。   明明一脸沉重:“我在为晚上的饭做准备。”   “什么准备?”瑞瑞疑惑。   明明打开双手,给他看手里的蒜瓣:“你还看不出来吗?”   两个孩子很少进厨房,所以很多东西他们只知道装盘后的样子,明明手里的蒜瓣,瑞瑞还真不认识,问;“这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明明瞪大眼睛,“这是大蒜头啊!”事实上他也是听爸爸说起,才知道这叫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装逼。   “大蒜头是干嘛的?”瑞瑞问。   “这……”明明没问过,不清楚,便抬头问,“爸爸,大蒜头是干嘛用的?”   宗绍回答说:“蒜头剁碎就是蒜蓉,你妈要做蒜蓉蒸虾。”   明明恍然大悟,然后告诉弟弟:“这是做蒜蓉蒸虾的。”   瑞瑞:“……哦。”我听到了不需要你重复谢谢。   下一秒他就听见哥哥问:“你不跟我一起剥吗?”   瑞瑞:“啊?”   明明一脸真诚地说:“做饭很辛苦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忙了好久好久,你不想帮忙吗?”   实际上是明明自己觉得很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蒜头那么小一个,他一只手就能包住,拍碎后要剥的蒜瓣却那么多,而且,他两只手都抓不住了!   虽然明明不知道“有福同喜,有难同当”这句俗语,但这不影响他拉弟弟下水。   而瑞瑞,还真上了哥哥的当,看到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这么忙,他也不好意思再出去玩了。于是,簸箕旁又多了个蹲着剥蒜的孩子。   ……   因为有了两个孩子,不,应该说是明明的帮忙,这一天的晚饭时间成功地比平时……晚了十五分钟。   经常下厨的人,对常做的菜需要的时间都会心里有数,林薇每天买菜的时候,都会盘算好今天要做什么菜,这样她就能知道自己需要提前多久开始做饭。   因为宗绍不出海的时候,基本都是六点十分左右到家,所以林薇习惯性六点十五分左右开饭。周日也一样,因为有宗绍的帮忙,她会吧开始做饭的时间往后挪一会。   当然这时间并不完全准确,提前五分钟,推后五分钟都有可能,偶尔有意外,开饭时间再推后一点都有可能。   今天的明明就是那个意外。   为了等他剥的蒜,林薇炒好菜后等了好几分钟,再加上炒蒜蓉和蒸虾需要时间,开饭就晚了。   虽然开饭比平时晚,但林薇心情很不错,这可是她的两个孩子第一次帮忙做饭,很有纪念意义的。   只可惜现在不像几十年后,人人有手机,碰上值得纪念的时候就咔咔几张,发朋友圈一做留念,二也能炫耀一番。   别说手机,这年代的人很多连照片都没拍过几张。   林薇出生到现在,拍照次数一只巴掌能数得过来,第一次是升高中那会,第二次是结婚,第三次是出月子后,跟婆婆一起带着孩子去的照相馆,因为宗绍不在,也谈不上全家福。   想拍照留念是不可能的,她能做的也就是多吃点蒜蓉,以表示自己的捧场。   兄弟俩也吃了不少蒜蓉,虽然蒜蓉是佐龙虾的配料,但油炸过的蒜蓉闻着香,吃着甜,光吃这也挺好吃。   林薇每次做蒜蓉生蚝/扇贝/鲍鱼等海鲜的时候,两个孩子把海鲜吃掉后,都会把边边角角的蒜蓉都吃掉。   更别提今天是他们亲手剥的蒜蓉,吃得当然更香,他们不但自己还,还招呼林薇和总少吃。以至于最后蒜蓉吃得差不多了,虾还剩了一半。   此时明明吃进嘴的海鲜远远不止两口,所以面对剩下的龙虾,他舔了舔嘴唇,蠢蠢欲动,但想到妈妈说的话,又不太敢下手,抬头可怜巴巴的望向林薇。   林薇看得好笑,伸手给两个孩子各挟了只龙虾:“吃吧。”   明明一脸惊喜:“我可以吃吗?”   “看在你剥蒜辛苦的份上,随便你吃,只要你不怕舌头痛。”舌头当然是不可能痛的,只是咬破了点皮,不至于吃不了发物,但林薇就是坏心眼地想吓唬他。   明明虽然被唬住,但为了吃的他豁出去了,一口咬破虾背。   瑞瑞还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疑惑问:“妈妈?吃虾为什么会舌头痛?”   明明立刻警醒起来,睁着眼睛看向林薇,生怕她把自己咬破舌头的丢人事告诉了弟弟,太影响他的形象了!   注意到明明的表情,林薇忍着笑说:“哥哥不舒服才会这样,你身体没事,吃虾就不会舌头痛。”   瑞瑞恍然大悟,扭头问明明:“哥哥你生病了?”   明明含糊点头:“嗯嗯。”   “那你还吃龙虾?”瑞瑞又问,“你不怕痛吗?”   明明立刻放下龙虾,用油乎乎的手拍着胸口说:“我是男子汉,不怕苦不怕痛!”   瑞瑞闻言,看哥哥的眼神瞬间满是敬佩。   林薇和宗绍:“……旧shigG独伽”   虽然是亲爸妈,但他们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他们儿子,脸皮真厚!   ……   隔壁拖拉了三四天才搬完家。   正常来说不该这么慢,虽然高秀莲随军前隔壁空置了许久,所以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家具好的少坏的多。但他们没舍得像宗绍那样大手笔地添置新家具,除了主卧的床和柜子是新买的,其他的全是修修补补再利用。   就算过去两年间,他们陆陆续续又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搬家当天赵峰也找了人抬床和衣柜,剩下的都是用三轮车拖走的,再加上高秀莲提前好几天收拾,哪怕当天搬不完,第二天再跑两趟也该差不多了,怎么也不至于拖上三四天。   对此赵丽说:“这你还看不出来,不满意新家呗!排屋住着虽然方便,但地方窄,我之前住的那房子就两间屋,他们家三孩子,晚上睡觉都成问题,高秀莲大房子住惯了,搬过去能高兴才怪。”   林薇问:“她这样一趟一趟地跑回来,是想再搬回来?”   “我看是,我听之前的邻居说,赵副团长前天在家发了顿火,高秀莲才把钥匙交出来。”说完高秀莲,赵丽又提醒明天的聚餐,让林薇记得要全家盛装出席。   林薇迟疑问:“我们不就吃顿饭吗?怎么还得盛装出席?”   赵丽很震惊:“这可是我们几个家庭第一次聚餐,难道你还想穿得邋里邋遢地来?”   那倒也没有,只是……经过短暂的思考,林薇还是决定先问清楚:“你口中的盛装是指?”   “就是穿上你们最体面,最干净,最好看的衣服!”赵丽摩拳擦掌说,“我可是为排名前三的家庭特意准备了奖励的!”   林薇:“……”行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71章 她的   关于聚餐自带菜, 大家商量的是带老家特色菜,只是林薇厨艺不错归不错,还真没觉得老家有什么特色菜, 就算有,食材限制性也很大,在崖州岛上做不出来。   林薇思来想去,也就家里寄来的菌蘑能派上点用场,跟买回来的半只鸡和一起煮了锅鸡汤, 勉强跟老家沾点关系。剩下的她就没辙, 跟大家商量着炒了盘家常菜, 反正只要不撞菜就行。   虽然买回来的鸡是杀好脱毛去过内脏的, 但菜市场的工作人员每天要杀那么多只鸡, 并不会每只都处理得很干净, 因此买回来后还得自己拿热水烫一遍,把鸡皮上细小的绒毛拔干净。   再加上鸡汤需要时间慢慢熬,所以林薇当天从菜市场回来就开始忙活了。   处理好母鸡, 将其切块焯水,再跟洗干净的菌蘑一起放入砂锅后, 林薇就端着砂锅出门了。虽然她们是各自备菜, 但也没到在自家做好直接端过去的程度,只需要带上准备好的食材,去赵丽家做就好。   赵丽新家院子比之前的小, 但里面只住了两户,所以房子反而宽敞些,户型都是三室两厅, 还带厨房卫生间。   不过赵丽家之前的住户, 曹副团长家孩子多, 住进来后就在客厅隔了间屋子出来,变成了四居。   因此他们家客厅饭厅是并到一起的,木头沙发靠隔出来的围墙摆放,沙发前面是茶几,旁边有个斗柜。斗柜过来就是饭桌,饭桌离门边窗户就两步,靠门的地方再放不开多的斗柜,因此赵丽从家里搬来的柜子被放到了角落里。   客饭厅虽然窄,进门有种逼仄感,但这年头没几个人在意这一点,乡下来的军嫂可能还好,自家盖的房子,不管好赖,总还是宽敞的。   但像赵丽这样从城里来随军的,除非是家境特别好,否则基本都是挤过来的。   赵丽小时候家里住得还算宽松,她爹妈都是国营厂职工,五十年代那会家里分到了两间屋,前后通透的那种,一间屋都有二三十平,不算小了。   房子下来后,她爸妈将两间屋子隔成了四间,五个孩子,男娃跟男娃住,女娃跟女娃住,赵丽就一个姐姐,所以分到的屋子虽然小点,但也算凑合。等到她姐结婚住进婆家,她住得就更宽松了。   但这样舒坦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两个哥哥长大,住房不够的问题也渐渐凸显。   大哥结婚的时候,她只是被挤到爹妈屋里搭小床,等到二哥结婚,一边是已经参加工作的闺女,一边是还在读书的儿子,赵丽爹妈犯了难,赵丽见状,自觉收拾行李住进了单位职工宿舍。   这一住就是三年,直到跟老张结婚。   但结婚后住宿条件也没改善多少,老张家住房也不宽松,随军前,赵丽一直跟三个孩子挤在一间隔出来的房间里。   因此刚随军那会,赵丽觉得他们住的两居室都很大了,再加上有厨房卫生间,她没怎么考虑就选择了排屋。   但欲望总是无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孩子们日渐长大,原本在赵丽眼中挺大的两居室,就有些局促了。   好在她很幸运,发愁的时候赶上曹副团长转业回乡,一下子两居换四居。   赵丽现在看这屋子,是哪哪都顺眼,客饭厅的局促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事,反正她一天到晚都在上班,也就晚饭用下饭厅,客厅则基本周日才能用得到。   至于像今天这样,聚餐加上请客,来的人多的时候,也有外面院子可以用,地方是不大,但两三桌还是摆得下的。   林薇到的时候,赵丽正跟邻居坐在院子里,边择菜边聊天,眼角余光扫到人,面上露出笑容问:“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鸡汤要早点炖。”林薇举了举手上的砂锅,又冲赵丽邻居喊了声于姐。   于姐在菜市场里上班,跟林薇认识,也笑着招呼了声。   赵丽则从林薇手里接过砂锅,领着人去厨房问:“鸡汤里还要加东西吗?”   “配料我都放进去了,加水就行。”   “用热水还是冷水?”   “热水。”   赵丽应了声,直接提起煤炉上烧着的水壶,将砂锅灌满放到煤炉上,盖上锅盖,任她慢慢煮着。   林薇目光则被窗户底下放着的圆口灶吸引,扭头问:“这就是曹副团长留给你们的煤气灶?”   “就是这个。”   这年头普通人家要么烧灶,要么用煤炉,煤气灶还很少见,就是在基地家属区,这玩意也不常见。   当初曹副团长为了买这口灶,废了老大功夫,只是煤气灶看着不大,实际上死沉死沉,再加上煤气瓶又大又重,带着还不安全,所以决定要回老家后,曹副团长就把煤气灶折价卖给了赵丽夫妻。   “我跟你说煤气灶炒菜可方便了,要用的时候直接拧开煤气阀,打开开关,再用火柴点火,这火就着了。”赵丽说着,还给林薇演示了一下。   只是赵丽说得简单,看到火焰喷出来的一瞬间,林薇还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赵丽哈哈大笑:“你平时看着胆子挺大,怎么这时候这么经不住吓?”   林薇倒没多少不好意思,说:“头一回嘛。”   “其实我头一回用的时候也怕,但慢慢的就好了,你看往这边拧是小火,这边是大火,大火炒菜可比煤炉方便多了,普通的青菜,炒两三分钟就差不多了。”   林薇虽然没见过煤气灶,但通过原着,她对煤气灶有一定了解,知道它的确比煤炉或者土灶更方便。   所以八、九十年代,城里可以说家家户户用的都是煤气灶,直到后来更安全的天然气灶普及,它才渐渐退出城市,扎根到了农村。   赵丽介绍完问:“想不想买一台回来?”   “去哪买?”   “县里不就有供应部?就是票不太好弄。”   “那就是了,反正我家有煤炉,还有口土灶,先用着吧。”至于煤气灶,暂时还是不要想了,弄不到票的东西。   ……   鸡汤煮上后,林薇就回自己家了,反正赵丽能帮忙看着,她没必要一直守在那。   到家时宗绍已经准备好食材,并回房间套上了军装外套,他觉得这应该符合赵丽对盛装的要求。   不过他身上的不是海军夏季的白色干部服,而换成了春秋冬三季的藏青色。   十月底的崖州岛,最能让人感受到季节变化的并不是终于有所下降的气温,而是海军军官和士兵陆续换上的秋季军装。   和夏季军装一样,秋季军装也是今年新装备上的。   水兵军装变化较大,以前的军装,和陆军空军款式相同,只有颜色上的区别。新装备的军装则改成了五五式的套头衫,V领带披肩,帽子也改成了水兵帽。   跟水兵服比起来,干部服款式变动较小,夏季只军裤从蓝灰变成了藏青,上装则从蓝灰变成了纯白。变化最大的是帽子,从解放帽变成了大檐帽,帽罩也是白色的。春秋冬三季军装则都是藏青色,帽罩也一样,帽墙则还是黑的,中间点缀着白色牙线。   几款军服比较起来,林薇觉得还是他夏天穿的白色军装更好看。旧shigG独伽   虽然白色看着容易显黑,但男人嘛,黑点又没关系,更何况白色更显身材挺拔,看着特别精神。   再加上宗绍穿了几个月的白衣服,林薇都看习惯了,以至于他换上秋季军装的第一个早上,她睁开眼时差点吓了一跳,还以为衣柜前站着换衣服的是个陌生人。   等宗绍转过头,林薇才松了口气,然后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顺眼,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真要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她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总之就是怪。   早上还好,时间短暂,宗绍就没什么感觉。   但当他晚上回到家,吃饭时看见媳妇盯着自己,一时摇头一时遗憾,他再淡定都有点遭不住,第二天早上就又换上了夏季军装。   这次林薇睁开眼倒是没吓一跳,看他也顺眼了,只是瞅着瞅着突然冒出一句:“要不你还是穿新发的军装吧?”   宗绍不由问:“你确定?”   林薇点头:“总要换的,你多穿穿,说不定我就习惯了。”   宗绍:“……”这勉为其难的语气。   虽然林薇的语气有些勉为其难,但说的话没毛病,不到三天,她就习惯了穿藏青色军服的宗绍。   而且她觉得,藏青色虽然没白色好看,但也没那么丑。   再加上宗绍个头够高,身材也好,宽肩窄腰,两条腿尤其长,就算是偏老成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只显得成熟,而不老气。   更何况宗绍相貌还生得很不错,眉毛飞斜,眼窝略深,眼睛像丹凤,但又是双眼皮,严肃起来时眼神便有些锋利。他鼻梁高,有驼峰,嘴唇不厚不薄,能看出明显唇形。   如果他皮肤白,可能会有后世常说的奶油感,但他经历风吹日晒,皮肤就算没到黝黑的程度,跟白字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大家看到他长相的第一反应,就只有英俊帅气等正面词汇,哪怕他的脸型并不是时下最流行的国字脸。   在这方面他还是比林薇更占便宜,以几十年后的眼光看,林薇生得也很漂亮,但以这个年代的眼光来看,她太瘦了,脸庞也不够圆润。所以家属区里大家议论谁长得好看,很少有人会提到她,就算提了,也很难获得赞同票。   不像宗绍,模样俊是公认的。   因为林薇刚随军那会,也有人在背后说嘴,怀疑宗绍眼神,不过那些声音嘛,林薇听到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看着面前军装笔挺的男人,林薇想,她们背后说嘴又有什么用。   眼前这人。   是她的。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72章 社死瞬间   林薇随军前, 家里做衣服要用的布料,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按人头每年发下来的布票, 二是宗绍去县里供销社,用工业券买的工业布。   家里需要的很多用工业券才能买的东西,方便邮寄的林薇也都是让宗绍在岛上买,那些易碎的,不便邮寄的物品, 林薇才会用自己每月领到的工业券买。   这样虽然每月都会添一笔邮寄费用, 但家里三口人, 就林薇那几张工业券, 真不够用。   反正都要出邮寄费用, 林薇就干脆需要的东西都让宗绍买了, 自己的工业券则攒着,应急的时候再动。   因此到随军前,林薇手上很攒了些工业券, 但这些工业券都是石城的,到了崖州岛上用不了, 卖给别人吧有风险就不说了, 她还心痛,都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啊。   思来想去,林薇就趁离职前从单位买了几块工业布, 一是觉得布料经放,二是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买布料肯定用得上。   事实证明, 林薇的这一决定还是很有预见性的。   上岛后因为找人借了张电风扇票, 宗绍每月发下来的工业券, 大头都用来还人了,导致他们手头工业券紧缺。   至于布票更不用想,那都是年初发的,林薇年初领到的早就用完了。宗绍倒是有部队发的布票,但那布票是他要做衬衣的,不能动。   如果没有那些布料,林薇现在可能还在为换季发愁。   但现在,她早早就将两个孩子的新衣服给做好了。   林薇是九月中旬着手给两个孩子做衣服的,本来按她的速度,手工做的话按最低四身衣服算,起码也需要一个月时间,再加上外套,估计得忙到十一月份。   但林薇工作后认识了黄爱云,而黄爱云家里有缝纫机,并且愿意借给林薇做衣服,所以她的速度大大提高,十月中就做好了衣服。   只是之前气温一直没降下来,所以两个孩子穿的还是夏装,直到这次赵丽要求他们盛装出席,林薇才将新衣服找出来,让兄弟俩换上。   新衣服是按邓湘云画的图做的,版型上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圆领长袖套头衫,别出心裁的地方在口袋,都是海鲜形状的。   像明明身上的衣服,口袋是螃蟹形状,手从蟹钳中间塞进去,螃蟹身体就是口袋,两边相通。瑞瑞衣服上的口袋则是两只小龙虾,尾巴翘开,钳子张牙舞爪。   早上换衣服的时候,两个孩子看到口袋上的螃蟹龙虾就喜欢得不行,两只手揣进口袋就没拿出来过。   因为高兴,明明还特意去小石头家晃了一圈,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看到明明肚子上的大螃蟹,小石头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羡慕地问:“这是你的新衣服吗?”   “对啊,我的是螃蟹,弟弟的是两只龙虾,不过他的口袋没我大。”明明觉得还是他衣服上的螃蟹最威武。   虽然小石头很喜欢明明衣服上的螃蟹,但他认真想了想,觉得有两只龙虾都可以,然而他的衣服上什么都没有。   于是当邓湘云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儿子垂头丧气的,等问清楚原因,便笑着说:“螃蟹龙虾口袋的衣服,家里肯定是没有的,不过妈妈给你做了贝壳口袋的,你想要吗?”   小石头吃过扇贝,知道这也是海鲜,忙不迭点头:“要要要!”   于是林薇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去周家时,小石头就换上了贝壳口袋的衣服。   明明看了很惊奇,问:“你也有新衣服啊?!”   小石头高兴地说:“对啊,妈妈给我做的。”   明明招呼弟弟过来跟他和小石头并排站着,然后让他们挺起肚子,用手撑起口袋上的图案说:“我们站在一起,就是海鲜三兄弟!我是大螃蟹!”   小石头积极跟上:“那我是小贝壳!”   瑞瑞不太确定说:“那我是二龙虾?”   林薇:“……”还不如叫小龙虾。   ……   被海鲜口袋捕获的不仅三个孩子,赵丽、刘丹和杨怡家的孩子看到后都喜欢得不得了,围着三个孩子问起来。等听说这是他们妈妈做的新衣服时,纷纷跑到自己妈妈面前说想要一样口袋的衣服。   三位妈妈听后头疼不已,之前做帽子,绣个眼睛嘴巴就够她们忙活的了,这次要绣的可是半个肚子那么大的口袋!   刘丹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出难题来了?”   邓湘云笑着指向林薇:“款式虽然是我想的,但衣服是她家孩子先穿的。”   林薇指向赵丽,笑着说:“是她要求我们全家人盛装出席的!还说要排名。”   赵丽:“敢情是我坑了自己?”   刘丹和杨怡:“那可不!”   坑都坑了,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做呗。于是,邓湘云的小课堂即将再度开课。   因为这个插曲,赵丽就把投票给提前了,出去把说话的男人们都叫进来,跟他们说清楚投票规则。   规则很简单,五个家庭轮流上台,下面的人投票,哪个家庭票数最多,就是第一名,以此类推。   说实话,五个男人都不太想参加这活动,但媳妇没反而,孩子热烈响应,他们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投票规则简单,过程也进行得很快,至于结果,也显而易见。   因为三个孩子的新衣服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喜爱,所以宗周两家大人被带飞,并列比赛的第一名。排在第三的是杨怡一家,他们家除了齐涛,都穿了新衣服来,虽然没那么巧思,但供销社里买的成衣,做工款式都不错。   至于刘丹和赵丽家,大哥不说二哥了。   虽然是不太正式的比赛,但赵丽还是精心准备了笔记本和手写奖状作为奖品。   笔记本还好说,但那张写着“漂亮一家人”第一、二、三名的奖状,让在场的成年人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获奖家庭纷纷提议,不如就省了领奖环节。   但刘丹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本正经地书哦:“这么重要的环节,怎么能省?必须如常举行。”   老张也乐呵呵地说:“对啊,这些奖品可是我媳妇精心准备的。”   不止落选的两个家庭不同意,孩子们也不同意,其中以明明反对得尤为激烈,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拿奖啊!   瑞瑞、小石头还有杨怡一双儿女,也都反对取消颁奖环节,他们也好不容易拿一次奖呢。   其他孩子则一旧shigG独伽脸羡慕地看着拿奖的孩子,他们也想拿奖啊!   最终,在孩子们和落选家庭的强烈要求下,颁奖环节继续。   当林薇抱着明明,宗绍抱着瑞瑞,两个孩子一个拉开“漂亮一家人”第一名的奖状,一个举起“漂亮一家人”第一名奖励的笔记本,接受围观众人的鼓掌祝贺时,她脑海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还好这个年代没有手机!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73章 再生?   因为人多, 赵丽分了两桌吃,大人们坐高脚圆桌,孩子们坐矮的方桌, 菜也都分了两份。   每人两道菜,圆桌这边还好,桌面大,再加几盘菜都放得下,但孩子那一桌, 盘子就只能摞着放了。不过孩子嘛, 有吃的就行, 没人在意这一点。   动筷子前, 刘丹先招呼大家敬赵丽夫妻一杯酒, 一为他们迁新居, 二而他们提供场地给大家聚餐,三位赵丽精心准备的比赛奖品。   众人哄笑,纷纷起身敬酒。   虽然领奖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脚趾抠地, 但男人和孩子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因此拉进不少。   这不, 第一轮敬酒结束, 宗绍、周建海和齐涛三人,就逮着当时起哄的老张和邢东喝了起来,几人之间再看不到颁奖前的客气。   男人们喝酒, 女人们则专注品尝对方做的菜。   除了赵丽长期吃食堂外,其他几人基本每天都要下厨,厨艺都算不上差, 但要说最好, 那还得是刘丹。   只是她炒的两道菜, 辣子鸡和麻婆豆腐,都是重辣的菜色,邓湘云和陈八妹两个不常吃辣的人有点遭不住。但饭桌上其他人都觉得味道不错,特别是麻婆豆腐,很下饭。   剩下的菜中,最受欢迎的是邓湘云做的生腌。   做生腌是林薇给出的主意,她在邓湘云的指导下自己做过,味道不错,趁着这次有机会,就想尝尝她做的。   邓湘云起先有些迟疑,怕大家接受不了,但刘丹和杨怡都很乐于尝试新菜色,杨怡虽然有点怕,但她表示可以吃别的菜,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邓湘云做的生腌味道的确比林薇做的好吃点,虽然林薇也是按照她说的步骤做的,但其实说到用料多少的时候,她自己也说不准,都是凭感觉来,只能说个大概数,于是差别就出来了。   圆桌这边除了杨怡没怎么吃外,其他人都没少对这道菜下筷子。至于方桌那边,因为生腌里有酒,就没给他们上,只给准备了一道蒜蓉蒸虾,也很快光了盘。   林薇炖的汤也不错,除了老张和邢东外,每人都喝了两碗以上。   老张和邢东喝得少,倒不是因为他们不爱喝鸡汤,而是一轮敬酒结束后,两人就被另外三人轮流敬了两圈,肚子里全是酒,喝不下那么多水了。   两圈过后,其他人就没逮着他们喝了,但邢东酒品不大好,喝醉了爱跟人拼酒,正好两人坐一处,所以饭还没吃完,两人就趴下了,一个被抬进主卧,一个去了赵丽儿子房间躺着。   他们俩趴下后,其他人也没停,吃到最后,个个都撑了。   吃饱喝足后,他们没急着收拾,女人们坐一块聊天,男人们则站一块抽烟,当然,抽烟的只有齐涛和周建海,宗绍没抽。   倒不是没人分烟给宗绍,事实上齐涛一打开烟盒,就拿了两根烟送到另外两人面前,只是宗绍摆手说:“我戒烟了,你们抽吧。”   齐涛没收回手,劝道:“抽一根也不耽误什么。”   周建海知道宗绍为什么戒烟,便笑着说:“我看啊,你与其花时间劝老宗,不如问他媳妇一句。”   院子就这么大,周建海声音又没收着,女人们自然都听见了,纷纷打趣地看向林薇。   都是熟人,林薇被这么看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抬头笑着说:“我们家可是很民主的,你可别在外头抹黑我。”   周建海也笑:“那老宗抽烟你管不管?”   林薇笑吟吟地看着宗绍:“抽不抽烟是他的自由,我管什么?”   周建海顿觉稀奇,用胳膊撞宗绍:“你媳妇说什么你也听到了,抽不抽?”   宗绍用胳膊撞回去,再度冲齐涛摆手说;“我真戒烟了。”抽烟和晚上回去亲媳妇,他坚定地选择后者。   劝归劝,但宗绍坚决不要烟,齐涛当然不可能逼着他抽,便作罢跟周建海吞云吐雾起来。   男人们停了打趣,女人们的好奇心却止不住,赵丽特意换到林薇身边,压低声音问她:“你老实跟我说,你家宗同志戒烟,到底是不是你要求的?”   林薇避而不答:“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跟你讨教讨教啊,我们家老张也是老烟枪,烟瘾大得很,两三天就能抽一包烟,这也就是他喝醉了,他要是醒着,烟味能从他们那一直飘到咱们这。”赵丽指着宗绍他们站的地方说,“为了让他戒烟,我是什么办法都用过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哪用猜,林薇说:“没戒成?”   “是啊,我不让他抽烟,他就躲出去抽,不给他钱买烟,他找别人蹭烟抽,你说这人讨不讨嫌?”赵丽问。   在男人抽烟这事上,其他人跟赵丽深有同感,纷纷说:“我们家那个也这样。”   说完以后,几人纷纷看向林薇。   林薇:“……我觉得戒烟这件事,主要看个人自觉。”   虽然宗绍每天从军营回来,都会让他闻闻指尖有没有烟味,并借机要奖励,但林薇不觉得他真的是为了索吻戒的烟。   一来在他们谈起奖励之前,宗绍就已经不怎么抽烟了;二来林薇觉得,如果宗绍不想戒烟,完全可以阳奉阴违,毕竟烟味留存也就几十分钟,顶多一两小时,他想瞒着林薇,办法多的是。   在场的都是长期跟家里烟民作斗争的人,自然清楚这一点,她们好奇的是,宗绍是怎么下定决心戒烟的?毕竟他也抽了好些年烟。   林薇老实地说:“就住进家属区那天,我收拾他的东西时发现了几张烟票,跟他提了一句,再就是前两个月,我不是去医院做了个身体检查吗?拉着他一起去的,让他重点查了下肺部。”   “然后他就戒烟了?”赵丽不敢置信地问。   林薇点头:“刚上岛那天提过后,他就开始戒烟了,不过彻底不抽也是最近的事。”   “那还是你家宗同志自觉,换我家那位,别说提一句,提十句都没用。”刘丹说着琢磨了片刻,问,“做肺部检查有用吗?”   “如果他们怕死的话,医生的话或许能管用。”不怕死的不在讨论范围内。   刘丹沉吟片刻说:“那我改天也让他去做个检查。”   有人带头,赵丽也很快下定决心:“我改天也跟我家老张说说。”   两人之后,邓湘云和杨怡也很快为自家男人准备好了体检套餐,就是不知道体检完他们能不能把烟给戒了。   林薇听后想了想说:“我听说吸二手烟危害比一手烟更大,就算他们自己不肯戒烟,为了孩子考虑,在家里最好别让他们抽。”   赵丽不太懂:“一手烟二手烟是什么意思?”   林薇解释说:“他自己抽的烟,就是一手烟,像我们这样,闻他们抽的烟味,就是二手烟,我听说二手烟吸多了可能致癌。”   “多少算多?”杨怡问。   林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觉得,能少吸就少吸吧。”   几人闻言,更加坚定了带自家男人去医院做检查的心,不过那是后面的事,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在吞云吐雾的两个男人抽完一根烟后,制止他们继续抽第二根。   为了防止他们聊着聊着又想抽烟,邓湘云和杨怡给他们指派了任务——带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   虽然周建海和齐涛都不是会带孩子的人,但媳妇要求,再加上孩子们听到她们的话后,纷纷期待地看向两人,两人一心软,就答应了。   在场的孩子共有十个,其中最大的是刘丹闺女,今年十一岁,然后是赵丽的大女儿,今年九岁,因为她们俩最大,前两轮是她们当老鹰和母鸡。   只是她们个头虽然是孩子中最高的,但身材都偏瘦,力气不大,体力也不够,当母鸡的时候被这么多孩子扯着跑不快,护不住身后的小鸡,当老鹰吧抓前几个人的时候还好,到后面就跑不动了,因此游戏过程有点温吞。   而齐涛和周建海虽然都喝了酒,但他们没怎么醉,又在院子里吹了那么久,人早就清醒了。毕竟是成年人,还是当兵的,体力耐力都甩了两个孩子几条街。   由他们来当老鹰和母鸡,游戏瞬间刺激许多,孩子们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看着孩子们兴奋的笑脸,女人们的话题就从戒烟,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聊着聊着,杨怡突然问邓湘云:“小石头都这么大了,你不打算再给她生个妹妹?”   虽然杨怡声音不大,但邓湘云还是反射性往周建海旧shigG独伽看了眼,红着脸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怡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年头谁家不是孩子满地跑。”   赵丽闻言打趣说:“这话由你来说可不太合适,你家也才两个孩子呐,满地跑,怎么都得有三四五个孩子吧?”   杨怡用胳膊撞赵丽,笑着问:“难道你还想再生一个?”   赵丽连忙摆手:“我生了三个,可不想再生了,你们倒是能继续努力,特别是小邓,争取早点凑成个好字。”   看孩子们吵得厉害,周建海没注意到她们的对话,邓湘云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老实道:“是有这打算。”   几人闻言,哄笑开来,赵丽又打趣地问林薇:“小林你呢?”   林薇正乐呵着,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什么?”   “什么时候给明明瑞瑞再生个妹妹啊。”赵丽笑着说。   听了这话,邓湘云幸灾乐祸:“该,让你刚才起哄我,轮到你了吧。”   没想到自己也被拉下水的林薇:“……”   不过都是熟人,邓湘云都大大方方回答了,林薇便也老实交代:“这两年应该不会有。”   赵丽问:“你想晚两年再要孩子?那明明瑞瑞和老三年龄差得有点大了吧。”兄弟俩现在三岁不到四岁,如果林薇这两年怀上,两胎之间也就差四五岁,但过两年再怀,就要差六七岁了。   其实林薇不是想晚两年再要孩子,她是想等过了明年八月份再考虑这些事。   不过她觉得就算她现在考虑这些事,估计也没什么用,原着中宗绍只有明明瑞瑞两个孩子,由此可见,小说里她死前是没有再生孩子的。   这时候的主流思想还是多子多福,林薇随军前,她妈还劝过她,让她趁着年轻再生两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   林薇听后没觉得反感,虽然之前没有打算,但如果真怀上了,她也是愿意生的。因此,林薇觉得小说里自己上岛后,跟宗绍之间应该没有特意避孕。   但现实中,林薇因为梦到了小说剧情,所以暂时不太想要孩子。上岛后她也跟宗绍开诚布公谈过,不过她没提小说的事,只跟宗绍说想等明明瑞瑞再大点再要孩子。   因此,除了上岛后的第一次,之后林薇和宗绍一直都有避孕。   避孕方式则以体外为主,倒不是宗绍不愿意用套,而是这玩意医院没得卖,全靠妇联发。而妇联每月发的套很有限,不超过一巴掌,林薇脸皮薄不好意思多要,就只能这样了。   虽然避孕方式不够安全,但林薇想小说里没避孕她都没怀上,这辈子她都避孕了,应该更不会怀上。   涉及到原着剧情的事,林薇当然不会随便往外说,因此她还是以两个孩子为借口:“明明瑞瑞还太小了,我怕现在有了孩子顾不过来,年龄差大点就大点吧,说不定以后他们还能帮着带弟弟妹妹。”   几人一想也是,赵丽还说:“反正你一胎两个,再怀上说不定还是双胞胎。”   林薇一巴掌拍过去:“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谈起双胞胎,说的都是一胎包俩一次到位,可孕期辛苦远非怀一个孩子可比。而且因为营养不够,双胞胎生下来往往比单胞胎更小,也更难养。   明明瑞瑞就是这样,他们不是足天生的,比预计的提前了差不多一周,再加上生下来的时候小小一只,林薇生完孩子后连做了几天噩梦,生怕孩子养不活。   好在两个孩子刚剩下来的时候虽然小只,但身体都还不错,精心养了几个月后,就看不出来比同龄孩子小了。过了一岁后,两个孩子个头蹿得越来越快,现在他们比差不多年纪的小石头要高五六厘米。   虽然这两个孩子养成了,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林薇可不想再来一次。如果她能活下来,再怀上,她希望能是单胎,女儿最好,但就算是儿子,她也不打算继续生了。   因此,赵丽这话虽然是好心,但林薇她真的不想消受。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74章 明明老师   聚餐结束后, 赵丽等人就开始常聚邓湘云家里,学着给家里孩子做有海鲜口袋的衣服。   忙碌的时候,家属区里有新军嫂来随军。   林薇本以为他们会住进隔壁, 毕竟隔壁不仅房屋面积大,还是老房子中维护得最好的,修缮起来也会比较容易。   但赵丽说对方早就打了结婚申请,房屋也是十月初就批下来的。赵家搬家时,他们房子都修缮得差不多了, 就没换的意思。   于是林薇家隔壁继续空着。   空着也好, 不然人真住进来, 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脾气。   不过林薇发现, 进了十一月份后, 不仅赵丽她们忙碌了起来, 明明瑞瑞也忙碌了起来。她明天带两个孩子去学校的时候,总会被他们以有要事跟小石头商谈为理由拒绝。   一次两次这样还好,三次四次林薇就乐了, 想你们三个小屁孩,每天能有什么要事商量?再说她又不是没给他们一起玩的时间, 每天两三个小时, 难道还不够他们商量完要紧事吗?   还不是想在小石头家里玩!   如果他们老实交代,林薇也不是不愿意放他们去小石头家里玩,但他们藏着掖着, 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于是这天早上,当明明再度以有要事商量为由,不肯跟她去学校的时候, 林薇就给出了两个选项, 一是他们交代清楚, 她酌情考虑是否让他们留下来,二是他们跟着去学校。   林薇说完,两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   林薇见状就笑了:“既然你们不肯说,那跟我去学校吧。”   “别!”明明立刻喊。   林薇看着手表说:“那你赶紧说,快六点四十五了,吃完我还得去上早读课,没那么多时间耽搁。”   “我、我们……”明明犹犹豫豫。   “嗯,你们,然后呢?”   瑞瑞主动开口:“我们是去小石头家上课的。”   林薇怔住:“你们去小石头家上什么课?谁来教?”   明明抬眼瞄妈妈,感觉她好像没生气,心里底气就足了,出声说:“我们来教啊,我是明明老师,弟弟是瑞瑞老师,小石头是小石头老师。”   林薇庆幸自己没喝水,否则这会她得笑喷,不过看两个儿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她也没出声打击他们,只好笑地问:“行,你们都是老师,那学生是谁?”   “八妹阿姨啊。”   “八妹?”林薇吃惊地问,“你们教她什么?”   “教八妹阿姨认字啊,八妹阿姨已经学完声母韵母了哦。”明明拍拍胸脯,一脸骄傲地说,“我教的!”   “你教?”林薇更吃惊了,真不是她小看明明,实在是三个孩子中,就他学了后面忘了前面,现在字是认了不少,但平舌翘舌,前后鼻音,他还是没太分清楚。   让他教八妹声韵母,还都教完了,可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明明也没太好意思包揽功劳,补充说:“我不会的就小石头来教,小石头不会的就弟弟教,反正我们现在都是老师啦!”   炫耀完自己当老师的事,明明期期艾艾地问:“妈妈,我们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可以不跟你们去学校上课了吗?”   跟着林薇去学校上了一个多月课后,明明瑞瑞兄弟俩走向了两个极端,一个懂的越来越多,一个越听越不懂。   倒不是明明太笨,而是他没认真听过讲,内容简单的时候不听,内容难起来后他当然更听不懂,就像是恶性循环。   所以明明完全不想跟着妈妈去教室里坐着,虽然妈妈有时候也会放他出去玩,但他觉得,当老师可比出去玩有趣多了,尽管他只有半瓶醋,可谁让他还有两个好兄弟呢!   其实林薇还想仔细问问八妹学习的事,但时间紧张,她还得把两个孩子送回去,便点头说:“行吧,我现在送你们回去。”   明明欢呼起来,抱住弟弟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出国营饭店。   出国营饭店,林薇就带着俩孩子往回走,把他们送到周家。因为离早读课只有几分钟,所以她跟陈八妹详谈学习的事,把孩子托给人后就匆忙赶去了学校。   今天又是一上午的课,放学后,林薇拿上饭盒去国营饭店打饭。   国营饭店菜品很丰富,单周内菜色基本不重样,而原因自然得益于崖州岛气候炎热,资源丰富。   就说供应的蔬菜,虽然都是时令菜,但岛上没有冬天且夏季漫长,时令蔬菜没有十来种,也有七八样,通过搭配能做出二三十道菜品。   荤菜就更不用说了,岛上经常能迟到的海鲜就有十来种,再加上猪、鸡、鸭肉,一周不重样,完全没问题。   林薇进饭店后,惯性先看窗口队伍。   饭店有两个打饭窗口,每个窗口人都不多才,才四五个人,而且排队的人不是老师就是学生。   老师基本都跟林薇一样,上了一上午的课,回去懒得做饭就吃食旧shigG独伽堂了。学生则大多是家长有工作,没时间做饭,被派来打饭的,这会打不用排队,等家长下班赶过来,饭店里人就多了。   看到林薇,认识的都笑着跟她打招呼,她挨个招呼过去,顺便到窗口看了眼菜色。   今天供应的荤菜都是海鲜,分别是红烧海鱼和蚝烙煎蛋,再就是红烧豆腐和青椒炒鸡蛋,剩下的则是醋溜白菜,另外还有紫菜汤供应,免费打,不要钱。   林薇看完菜色,先去收银台付钱和票,然后拿着对方写的单子,挑了人少的一队打饭。   如今在窗口打饭的两个人没高秀莲那么多事,打饭都该多少是多少,菜也不会特意给人少打,来买饭的顾客都是哪边人少去哪边。当初高秀莲在时,明显一边窗口人多,一边窗口人少的盛景再未重现。   当然,这是好事,否则顾客憋屈,国营饭店也会坏了名声。   很快轮到林薇,她伸手把每样菜都指了一遍,窗口大姐知道她还有俩孩子,没觉得她打得多,麻溜地给打了菜。   菜品份量是固定的,不打称,窗口大姐打完直接将饭盒递给林薇,又给打了饭,称重的时候问:“要例汤不?”   “不要了,没办法带。”林薇回答说。   “行。”大姐称完重量,将称给林薇看,见她没异议,才将饭盒递给她,冲后面的人要单子。   ……   拿着饭盒回到家属区,林薇先去周家接人,到周家时陈八妹还没做好饭,就没留他们一起吃,只送他们出院子。   回到家将饭盒放到饭桌上,林薇又去厨房拿了三个碗,将米饭盛出分给俩孩子,才坐下开吃。   饭吃到一半,林薇问起陈八妹认字的事。   因为都老实交代了,明明就没有再隐瞒,把知道的都跟林薇说了。   其实明明知道的也不多,他和瑞瑞也是月初,耍赖皮不想去学校,被林薇托给陈八妹,才知道陈八妹在跟着小石头认字的。   不过小石头主意没明明多,也不会教人,只知道让陈八妹自己看,有不认识的再问他,所以教学进度很慢。   明明看完他们的教学过程,就说不行,老师不是这么当的,像他妈妈那样教才是对的。   小石头当然知道林薇那样教是对的,可让他学林薇讲课,他总觉得不好意思,学不来,不得已才让陈八妹自己看的。   明明一听就说:“你不会我会啊!”   没错,虽然明明自己功课在三个孩子中倒数,也没真教过课,但他对自己可自信了,张口就敢说自己会,并大包大揽地接过了教学工作。   至于结果,用明明的话来说就是:“我可厉害了,他们都说我教得好!”   瑞瑞则在旁边拆台:“就是老错。”   明明听了这话不太高兴,辩驳说:“我什么时候老错了?我就错了,一、二、三、四五六回而已!而且只有第一次才错那么多,后面我都不怎么错了!”   林薇差点呛到,她还以为明明是当老师以来只错了七八回,敢情是一堂课错那么多,她咳嗽着问:“你一堂课教了几个声母,几个韵母?”   明明回忆着说:“十几个?还是七八个?记不太清了。”   林薇说:“十几个和七八个差得有点多吧。”   瑞瑞继续拆台:“哥哥第一节 课总共讲了八个韵母,错了六次!而且哥哥后面把不会的,都让给我和小石头教的。”   明明神色讪讪,但很快又挺起胸膛说:“可是我教的,八妹阿姨学得最快,她最喜欢听我讲课!”   瑞瑞闻言,抿抿嘴唇不吭声了。   “你老师当得好,值得夸奖,”林薇先夸奖明明,然后开始挑刺,“但你们三个人,我都是一起教的,没有谁先谁后,怎么声韵母他们都会,你却教八个能错六个?”   “我会背的,就是我背的时候,它们都是连着的,可是教的时候,只有一个,我就要、就要想好久,才能想起来,妈妈你不信我背给你听啊。”明明说着坐直身体,从韵母开始背。   他背得的确挺顺溜,而且背到前后鼻韵母的时候,他发音比之前清晰许多。   等他背完,林薇便问:“你现在分得清前后鼻音了?”   明明臭屁地说:“我可是明明老师!”   事实上,因为陈八妹学得太快,而且发音比他这个当老师的都好,为了不丢人,他这段时间没少默背声韵母。   被一起上课的弟弟和小石头比下去就算了,再被徒弟比下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虽然明明没说,但林薇能猜到他的想法,心里暗笑的同时,也觉得可以让三个孩子继续教陈八妹认字,一来可以激起三个孩子学习的心,二来陈八妹也能受益。   至于明明不靠谱,会不会把人带进沟里这点,林薇不太担心,虽然小石头不见得比明明靠谱多少,但瑞瑞连二年级的课都能跟上,有他在旁边看着,不至于误人子弟。   而且以后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也可以让陈八妹留下来旁听。   其实以前林薇没有禁止过陈八妹旁听,但可能是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怕麻烦人的性格,以前上课她总是会躲出去。   而林薇不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还是因为不想听课才躲出去,所以一直没提过,毕竟学习这种事,还看自觉。   当然,自觉这个词,仅限于思想足够成熟的人,像明明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习上很需要家长的耳提面命。   总之,因为不确定陈八妹的想法,所以以前林薇没有劝过。但现在既然知道陈八妹想学习,林薇自然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于是当天下午,趁着陈八妹送小石头来上课的时候,林薇跟她提了旁听的事。   陈八妹听后先是欣喜,紧接着又有些忐忑:“这……会不会太麻烦你?”   “没事,三个学生是带,四个学生也是教,都一样。”林薇抬头看了眼屋里的孩子,又说起自己知道陈八妹跟着三个孩子学认字的事。   陈八妹连忙解释:“林姐我、我……”   “别担心,我很支持你们,也希望这件事能继续下去,一来你可以跟他们打基础,二来明明上课也能更用心。”见陈八妹疑惑,林薇把自己中午的发现给说了,“明明当了老师后,学习上的确比以前用功很多。”   “明明老……”陈八妹说着反应过来,连忙改口说,“明明教我的时候也很认真。”   林薇一听就猜到肯定是明明要求陈八妹喊他老师的,他总有很多主意,不过陈八妹也是老实人,明明让她喊,她还真喊了。   好笑归好笑,林薇没阻拦陈八妹这么喊明明,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不管。   说完旁听的事,林薇又问起周建海和邓湘云知不知道这事。   陈八妹听后摇了摇头:“我没敢告诉他们。”   她到上学年纪的时候,看着同龄孩子背著书包去学校,心里很羡慕,还跑去跟爸妈说过,爸爸含糊着不说话,妈妈则直接说她一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让她去干活。   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她也拿哥哥的旧课本偷偷看过,但被发现后,得到的只有嘲笑,说她一个文盲,认识上面的字吗就敢偷拿他的书。妈妈知道这事后,也说她蠢,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慢慢的,她就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想学认字是一件很羞耻的事。   因此来投奔周建海前,她已经完全放弃认字了,每次林薇上课,她都会躲到外面,不听不看,也不去想。   直到林薇准备小学试课,让她跟着三个孩子先听,她听了,觉得自己好像能听懂,她好像也没那么蠢。   于是认字的念头再次萌芽。   她也挣扎过,努力过,想按住这份心思,但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在小石头写作业的时候,试探性地问起他写的字怎么读。   一个字,两个字……再到现在,她有了三个老师,但她依然不敢跟人说起这件事。   “想要学习是好事,你表哥表嫂都是讲道理的人,他们知道了应该也会支持你。”林薇没多劝,说完就让陈八妹进去听课了。   她年纪还小,有些事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75章 辛苦   跟林薇谈过后, 陈八妹回去就跟邓湘云提了自己在学认字的事。   说之前陈八妹有点忐忑,但话出口后,她就平静下来了, 也敢抬头看邓湘云了。而当她抬起头后,她看到了邓湘云脸上的微笑,与目光中的赞许。   那一瞬间,陈八妹知道,林薇说的是对的。   是她身体走了出来, 但思想仍被禁锢在过去里。   事实上, 当她离开家乡, 她的人生就有了新的可能。在这里, 学习并不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 甚至, 表哥表嫂,乃至身边的人,都会为她踏出这一步而感到高兴。   在得到支持后, 陈八妹跟着林薇,还有三个孩子学习的事算过了明路, 而她也比以往更努力, 没事的时候,不是在背书,就旧shigG独伽是在写字。   有了陈八妹的刺激, 明明和小石头现在听课也更认真了。   至于瑞瑞,现在的课程对他而言太简单了,所以他上课时反而更容易放空自己。   再加上瑞瑞为了跟哥哥一起, 已经有阵子没有去学校上课, 并且未来可能长期不去。为了不让瑞瑞荒废功课, 林薇将之前托人买的儿童读物找了出来,给他增加阅读量。   八妹和孩子们的学习走上正轨之际,军区小学也迎来了期中考试。   考试时间安排在了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五,因为小学主课就两门,考试进程相对宽松,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周六周日学生放假。   当然,双休的只有学生,老师们周六还得苦逼地到学校批改试卷。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公平性,试卷批改是错位的,以一年级老师改二年级试卷,二年级老师改三年级试卷这样的顺序类推下午。   也就是说,林薇要改的是三年级的试卷,并且因为每个年级单科目只有一名老师,所以她要改的试卷足有一百多份!   如果林薇改的是数学试卷还好说,对错直接勾就是了,一份试卷两三分钟就能改完并计算好分数,但她要改的是语文。   要知道三年级已经开始学阅读理解了,考试还有看图作文,虽然字数不长,但一眼肯定扫不完,这些都会拖慢她判卷的速度。   而且,虽然她平时没少给学生们出试卷做,做完了也会收上来改,但这么正式地批改试卷还是头一回,判卷时难免更慎重。   周五下午林薇不用监考,就坐在办公室里改试卷,结果从两点改到五点,她连二十份试卷都没改完。   再看对面的黄爱云,一百六十多份试卷,批了三分之一了。   这时黄爱云也放下了笔,起身伸了个懒腰,揉脖子的时候朝林薇办公桌看过来,当即便问:“你怎么才批了这么点?”   “我批得有点慢。”   黄爱云说:“你这也太慢了,一百多份试卷,你得批到什么时候?”   林薇也很无奈,说:“下周一之前总能批完。”   见林薇看得开,黄爱云便给她打气说:“没事,批试卷这工作就是熟能生巧,你今天半天只能批十几份,说不定明天就能翻倍,赶在明天放学前批完试卷。”   林薇浅笑:“借你吉言。”   虽然林薇觉得以她的速度,周日来加一天班,肯定能在周一前批完试卷,但她还是希望假期里能好好休息,因此离开学校是抱了几十份试卷回去,晚上能批多少是多少。   为了抓紧时间,林薇晚上没做饭,跟宗绍一起带着孩子去国营饭店吃的。   吃完饭后,宗绍管孩子洗漱,林薇则继续批作业。   黄爱云有句话很对,熟能生巧,林薇刚开始批一份试卷要十五六来分钟,慢慢减到十一二分钟,但到了晚上,林薇已经把时间缩短到了八、九分钟。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薇在心里一算,发现自己竟然批了四十七份试卷,成就感油然而生。   伸手准备拉电灯的宗绍注意到林薇脸上的笑,问:“想什么这么高兴?”   “我今天批了四十七份试卷!”林薇伸手比着说。   宗绍挑眉:“批四十七份试卷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你不知道,我下午批了三个小时,才批完了十八份试卷,可今晚四个小时,我就批完了二十九份试卷,”林薇将头枕在手上说,“等明天我觉得我还能再快一点。”   宗绍没批过试卷,不知道这速度是快还是慢,但他很捧场,夸道:“厉害!”   林薇却是知道自己速度的,被夸得不太好意思,说:“跟其他老师比起来,我算是慢的。”   “不能这么看,你得想想他们当了多久老师,你又才当了多久老师,说不定他们第一次批试卷比你还慢。”   宗绍安慰完低下头,就看到林薇闭上眼睛睡着了,抬头看一眼闹钟,还差三分钟十二点。他无奈地笑笑,低头亲了下媳妇唇角。   关灯,睡觉。   ……   第二天林薇批改试卷的速度果然又快了点,为了早点改完,中午她回去吃完饭,把兄弟俩交给陈八妹,就回到了学校继续批试卷。   一直改到下午六点十分,林薇才批完最后一张试卷。   她揉着胳膊抬起头,发现教室里已经没人了,便长出一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再将批改完的试卷数了一遍,确定没少,才将试卷整理好卷起来,放进办公桌抽屉,等周一来了学校再交上去。她只管批改试卷,至于后面分班级排名次,就不是她的工作了。   十一月份的崖州岛白天没那么长,林薇走出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很有些残阳泣血的味道。   林薇拖着长长的身影走出学校大门,没几步,看到宗绍带着两个孩子从家属区的方向走来,怔得停住脚步,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宗绍说:“我带孩子们去国营饭店吃饭,想着你还在学校,过来看你忙完了没有。”   明明适时问:“妈妈你忙完了吗?”   林薇笑,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忙完了。”   “那妈妈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明明问。   瑞瑞说:“妈妈当然和我们一起吃饭啊,不然她吃什么?”   明明一想:“对哦!”又抬头看宗绍,“爸爸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我肚子好饿,你听,都咕咕叫了!”说着翘起肚子,想让爸爸听到他肚子发出的声音。   但宗绍并没有蹲下来的意思,他一巴掌搭在儿子脑袋上,说:“走,吃饭去。”   六点多正是饭点,也是国营饭店最热闹的时候,里面不止打饭的窗口,收银台也排了老长的队。   进门后,宗绍先问林薇:“是在这里吃还是打完饭回去吃?”   林薇扫了眼打饭这个厅,长条桌边全是人,完全没他们坐的地方。外面如此,里面没有人来人往,坐的人肯定只会更多,便说:“回去吃吧。”   宗绍应了声,让林薇带着孩子在收银台排队,自己则去看菜色,完了回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定要打什么菜,自己就拿着饭盒去窗口排队了。   关于要吃的菜,两个孩子各有意见,明明想吃糖醋排骨,瑞瑞想吃猪肉炖粉条,至于林薇,她选择都要。   排到林薇后,她直接将宗绍从家里带来的各种票证放到柜台上,然后开始点菜:“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猪肉炖粉条,再来份香辣虾……”   听着林薇报的菜名,收银员没什么反应,后面排队的忍不住打趣说:“林老师,你们这一顿是要吃掉剩下半个月的供应啊。”   “一份糖醋排骨就半两,哪有那么夸张,”林薇笑,又对收银员说,“再来份凉拌海草。”   收银员应了声,麻利地算好账,将该找的票和钱递给林薇,再撕下单子递给她。拿到单子,林薇便带着孩子去找宗绍。   宗绍拿过单子看了眼,问的却是不相干的事:“试卷已经批完了?”   “刚批完。”   “那你明天能休息?”   林薇重重点头,捂着嘴巴说:“明天我要好好睡一觉。”本来她昨天就睡得晚,今天中午又没午休,人正困得厉害。   说话间,轮到他们打饭了。   窗口大姐一看,笑着说:“你们运气好,最后一份糖醋排骨让你们给赶上了。”   听见这话,后面排队的人着急了,大声问:“没有糖醋排骨了?我刚才都付钱了!”   窗口大姐大声回答:“没有了,隔壁还有几份,你要的话去那边打。”   隔壁窗口立刻说:“我这边也只有几份了,估计不够。”糖醋排骨是今天的必点菜色,她那边也排了好多人,肯定不够。   窗口大姐闻言,立刻冲收银台喊:“糖醋排骨没有了,别在开单了!”   “知道了!”收银大姐回道,也喊起来,“糖醋排骨没有了!糖醋排骨没有了!点了还没排到的人赶紧到我这里来退单啊!”   随着收银大姐的声音响起,国营饭店里顿时一片哀嚎,饭店海鲜常有供应,猪肉供应却不多,特别是糖醋排骨,一个月也不见得能供应一次。   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国营饭店吃饭,知道菜品没有了不是工作人员能解决的问题,只连忙去收银台换菜。   没有糖醋排骨,猪肉炖粉条总得吃上吧!   国营饭店里乱哄哄,林薇则和明明对视一眼,母子俩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句话——他们今天可太幸运了!   等吃上糖醋排骨,明明又忍不住感慨:“我今天太幸福了!”   ……   周日林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倒不是为了她昨天说的那句话,而是被宗绍折腾到了后半夜。   十月底聚完餐第二天,宗绍就出海了,一去十来天,回来赶上林薇准备期中考试的事,忙得很,而等期中考试结束,林薇还要忙着批试卷。   素了近二十天,好不容易林薇忙旧shigG独伽完,他当然要找补回来。   于是当林薇清醒过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睁开眼后,她就又在床上磨了半小时,直到宗绍来喊她吃中饭才起床。   结果她刷完牙洗完脸刚坐到饭桌上,就被明明给嘲讽了:“妈妈你好懒啊,睡到中午才起床!”   林薇心想我睡到现在是谁害的,还不是你们爸爸?但这话不好说出口,她只能狐假虎威喊宗绍:“管管你儿子!”   “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宗绍沉着脸说,“你妈妈睡到中午才起床,不是因为她懒,而是因为她昨天晚上累到了,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明明恍然大悟,又好奇问,“那妈妈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很辛苦吗?”   林薇:“……咳咳!”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76章 去留   周一到了学校, 林薇就和李老师开始登记分数,登记完分数,还要算出学生个人排名, 以及各科平均分。   语文三个班,最高分是赵梅,她考了九十五分,两分扣在古诗词默写,两分扣在阅读理解, 还有一分扣在看图作文。   其实二年级看图作文不难, 对字数要求也不高, 能把图上内容描写出来就差不多了, 但批卷老师总习惯在这里扣点分。   林薇看过了, 整个二年级, 看图作文都没有拿满分的。   除了赵梅,林薇带的两个班,考九十分以上的还有九个人, 其中二班多点,有六个, 一班四个。   别觉得数量少, 要知道去年期末考试,一二三年级,上九十分的屈指可数, 八十分以上都算高分,六十到七十分的学生人数占多。   就这样,军区小学的均分也碾压崖县小学, 在崖县小学, 能上七十分的都不多, 大多数学生都在及格线以下。   像隔壁三班,这次才一个上九十分的,八十到九十区间内的学生也不多,大多数都是六七十分,不及格的也有十几个人。   林薇带的两个班,不及格的也有,但一巴掌能数得过来,而且就算不及格,分数离六十也没差几分。   因此最后一拉平均分,林薇带的两个班,考得差一点的一班,平均分也比三班高了十来分。   本来平均分这东西,以往是没老师在意的,一来学校没有区分重点班和普通班,哪怕分数有高低,差距也就几分;二来同年级主课老师就一个,分高分低跟老师也没什么关系,检验不了教学水平。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陈老师骨折住院,二年级现在有两名语文老师,要是分数差得不多,或者三班平均分排在中间都好,可现实并非如此,一二班不但考得好,平均分还遥遥领先。   虽然三班语文老师因为带着四年级,没分太多心思到二年级来,但林薇可是新老师,严格来说教龄才一个多月,这差距,有点大了。   排名一出,几个办公室里都议论纷纷。   有说林薇教书有一手的,也有说一次考试算不了什么的,还有怀疑林薇透题的,但这话一出,就被其他老师反驳了。   期中考试从出题、到监考、再到批改试卷,都是错年级的,林薇直到排名时,才知道都考了什么内容,她怎么透题?   特别是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对说这话的老师很不满,在她看来,这不仅是在质疑林薇的人品,更是在怀疑她的道德水平。   二年级试卷是她出的,冯英亲自去教育局复印,直到考试前,学校里只有她和冯英才知道考的什么内容。   说林薇透题,不就是怀疑她提前告诉林薇题目了吗?   当即赌咒发誓,说自己从没告诉过林薇考试内容,如果对方不信,自己可以跟她一起去校长面前把这事说清楚。   办公室其他老师一听,纷纷出面打圆场,说林薇透题的那名老师也成了鹌鹑,老老实实给人道了歉。   因为不在一间办公室,当林薇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事情已经了结,她身上的嫌疑也已经被洗干净。   但黄爱云很气愤:“这孙老师怎么回事?大家都是同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还给你泼起脏水来了?”   吴老师想了想说:“小孙和小柯关系好像不错?”柯老师就是三班目前的语文老师。   “她们关系再好,也没这样张口就来的啊,今天要不是洪老师站出来,逼着她道了歉,她是不是还要坐实林薇透题的事?”黄爱云冷哼,“照我看,她就是柿子捡软的捏!”   刚听说这事的时候,林薇也有点生气,但事情都了结了,姓孙的都道了歉,她也就不气愤了。因此听到黄爱云这话,她还能开得出玩笑,问:“在你心里,我就是软柿子?”   林薇看着面嫩,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但她的性格还真跟软弱没什么关系,之前跟高秀莲吵架的时候也不落下风。   但黄爱云指的本就不是她的性格,而是她只是个代课老师。   如果林薇不是临时代课老师,又或者她有过好几年的教书经验,孙老师肯定不敢在背后这么嘀咕人。   正因为她是,所以孙老师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相应的,面对经验丰富的洪老师时,她就软了下来,没说几句就乖乖道歉了。   但话到嘴边黄爱云又有点犹豫,怕林薇听了难受。   ……   孙老师的确因为林薇只是个临时代课老师,所以没把她放在眼里,说话时也少了些顾忌,一时忘了出题人跟自己同办公室。结果话一出口,就碰上了硬茬,不得不低声下气跟人道歉。   虽然是冲着洪老师道歉,但孙老师把林薇也给记恨上了,觉得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因为洪老师太刚,在办公室里她没敢再吱声,但放学后跟柯老师结伴回去时,骂了两人一路。   柯老师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虽然她的确没把代课班级的学生放在心上,但平均分低十几分也太打脸了!   偏办公室其他人不长眼,一个两个的跑到她面前提这事,她吧为了面子,还得装云淡风轻,夸林薇的确教得好。   郁闷!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她以为自己终于能耳根清净了,结果孙老师一直在旁边叨逼叨。   虽然内容都是骂林薇的,但她听着,就忍不住去想孙老师为什么骂林薇,继而想起三班这次语文考得一塌糊涂的事。   不想还好,越想越难受。   于是,当孙老师说“她才教了几天书,带的班就一次考得不错,有什么好得意的”的时候,柯老师忍不住了,说:“够了!”   突然被喝止,孙老师心里不太高兴,拉着脸说:“我说这些可都是为你好!”   两人认识不止一天两天,柯老师不想因为这么件小事跟朋友闹僵,便缓和了语气说:“我的意思是,她就一个临时代课老师,等陈老师病好回到学校,她跟咱们就不是同事了,你说你,这么跟她较劲,至于吗?”   孙老师一想也是,但还是说:“我就是替你不平,你带的本来就是高年级班,还当着班主任,每天忙得团团转,哪有那么多时间管那些二年级的学生。再看林薇,只带了两个班,时间充足,我听说她教案都是提前写的,每次讲课的时候,不定在人后练习了多少次,付出那么多精力,她带的两个班平均分也只比你带的高那么点,有什么了不起的,亏大家还都说她教得好。”   说到这里,孙老师眼珠子一转:“你说她这么努力,是不是指望冯校长能看在她这么努力的份上,在陈老师回到工作岗位后,把她给留下来啊?”   柯老师语气淡淡地说:“老师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名额,她再努力有什么用,该留不下来,还是留不下来。”   “老师名额不够,厨房还缺人嘛,兴许人愿意留在厨房呢。”孙老师故意挤兑说。   柯老师闻言,唇角微微翘起:“那就看她个人意愿了。”   ……   虽然孙老师说林薇是运气好,带的班才能考这么好,但军区小学其他老师都很认可她的教学水平。   柯老师是师专毕业,教龄七八年,随军后一直在军区小学当老师,校内不好比,但校外,她带的班级期末考试从来没差过。   她的教学水平,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如果不是林薇教得好,一年级时成绩差不多的三个班,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拉开这么大的差距?   什么?柯老师没用心教三班学生?   但她再没用心,各班主课课时也是一样的啊,她没少上一节课,林薇也没多上一节课,布置的作业也差不多,没见一二两个班的学生说做不完。   如果三班平均分只低几分就算了,但十几分,真不是一句柯老师没用心教能解释的。   更何况,柯老师也不可能出面说她没用心教,当老师的不用心,家长把学生送到学校来干什么?这可是职业道德问题,她当然不可能承认。   非但不能承认,在外旧shigG独伽人面前,她还得夸林薇教得好。   因此,甭管真心还是假意,明面上大家都很认可林薇的教学能力。于是期中考试后,关于林薇代课结束后,能不能转正的议论多了起来。   虽然没人敢去冯校长面前议论,但却有人直接问到了林薇面前。   只是林薇的反应很平淡,回答更是官方:“我认真努力,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不管未来从事哪一份工作,我的态度都不会变。”   跑到林薇面前八卦的老师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换了方式问:“那你想留下继续当老师吗?”   林薇给出的仍旧官方:“组织让我留下,我就留下,组织有其他安排,我坚决服从!”   虽然林薇的回答很无聊,什么信息都没有,但大家讨论的热情不但没有消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以至于还在家养病的陈老师都听说了这件事。   林薇很淡定,陈老师却坐不住了。   虽然外面都说陈老师是骨折住院,但其实情况没那么严重,她是摔倒造成的骨裂。   当时的确站不起来,住院后也打了石膏,但养了两个月,她已经能走路了,只是不敢走太快,也不敢久站。   因为请了三个月的假,她丈夫也希望她能在养养腿,免得以后落下后遗症,所以她才没急着回学校上课。   但听到外头传言后,陈老师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怕自己再不回到工作岗位,养好病后学校里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丈夫倒是跟她分析过,说她在军区小学干了这么多年,这次是因为意外,不得已才请假养病,学校领导不可能无缘无故让她给其他军嫂挪位置,让她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就好。   听了丈夫的分析,陈老师心里安定不少。   只是没隔几天,柯老师上门看她的时候,说起林薇:“她很努力,也很认真,上次期中考试,她带的一班二班平均分比我带的三班高了不少,大家都说她适合当老师,希望代课结束后她能够留下来。”   陈老师听得内心焦灼,问:“你觉得她能留下来吗?”   “这得看冯校长的意思吧,”柯老师笑,但很快话音一转,“不过我觉得她应该能留下来。”   “怎么说?”   “你可能不清楚,林老师其实是陈主任推荐给冯校长的,听说她刚来岛上第一天,陈主任就想把她弄到医院药房去,被罗主任给拦了,没成,陈主任才把人推荐给了咱们校长。而且,一班二班的学生都很喜欢林老师,因为林老师,他们现在学习劲头可足了。”   柯老师说着长出一口气:“不瞒你说,我现在就盼着你能早日回到工作岗位,把三班的教学工作接过去,否则期末考试再跟林老师碰上,我、我……唉!”   柯老师来过后,陈老师算是彻底坐不住了,没跟丈夫商量就去了学校,找冯校长说想提前返回工作岗位的事。   冯英想到她进办公室时,有些僵硬的走路姿势,说:“我知道你很喜欢老师这份工作,也一直很努力,离开工作岗位这么久,你肯定希望能早点回到岗位上来,孩子们也都很想念你,需要你。但我以为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体,比任何事都更重要,你说是不是?”   陈老师闻言,急忙说:“校长,我身体养好了,真的!”   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冯英沉默片刻问:“我能问一下,是什么让你这么急着回到工作岗位吗?”   陈老师随军没多久就被安排到了小学当老师,冯英了解她,她同样也了解冯英,知道她这么问,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低下头说:“我是担心拖久了,再回来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是听到外面传言了?”冯英问。   陈老师猛地抬头:“您……”   冯英笑:“她们背地里总在议论,我又不聋,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您……”   “嗯?”   陈老师鼓起勇气问:“您打算留下林老师吗?”   如果是别人问,冯英肯定不会这么早透露自己的想法,但见陈老师实在担心,她顿了顿说:“是有这打算。”   陈老师的心沉了下去。   但下一秒,她就听到校长说:“我打算增加一个老师名额。”   “怎么突然要增加名额?”陈老师诧异抬头,紧接着想起柯老师的话,连忙解释说,“我就是惊讶,随口问问。”   冯英倒没生气,解释说:“从你和小郑接连住院起,匆忙之下找不到人代课,我就在想这件事了,目前学校老师虽然够,但卡得太死了,一个人请假还好,两个三个接连请假,人员上就安排不过来了。”   陈老师松了口气,又问:“那我病好后,是继续带三个班还是?”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你养好病回来,这学期也快结束了,我打算让你先带三班,也能多养养身体,明年开学后,排课上会有大的调整,”冯英看了陈老师一眼,强调说,“是全校范围内的大调整,所以你尽管放心。”   ……   陈老师病好回到学校的事,不到半天就在老师中传开了。   于是关于林薇代课结束后能不能转正的话题迅速失去热度,新的热门话题是,陈老师什么时候重返工作岗位。   只是转眼半个月过去,陈老师没有再在学校里出现过,反倒是林薇,在十二月下旬的某一个下午,被冯校长叫去了办公室。   两人一走,各办公室就再度议论起来:校长这是打算留人,还是让人走?   议论声中,柯老师放在办公桌下的双手,渐渐攥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77章 兄弟情深   “怎么样怎么样?”林薇一回到办公室, 黄爱云就急忙问了起来。   林薇问:“什么怎么样?”   因为前段时间总有人到林薇面前旁敲侧击去留问题,通过她的态度,黄爱云看出她是真的看得开, 说话就那么多顾忌了,直接说:“你代课结束后的去留问题啊!难道冯校长找你不是为这事?”   “嗯。”   “真不是啊?那她为什么找你?”黄爱云说着注意到林薇表情不对,立刻反应过来,“你忽悠我是不是?”   “我不是回答嗯了吗?”林薇翘起唇角说。   “我以为你是说冯校长找你是有别的事!”黄爱云瞅着林薇脸色,“看你这模样, 是转正了?”   因为部队已经批下增加教师名额的申请, 冯校长马上就要开会说这件事, 没有要求林薇保密, 所以她没有否认:“转正了, 不过工资待遇没有调整。”   “转正了……”   黄爱云本想说转正了就好, 但话到嘴边转念一想,不对啊:“你工资待遇不本来就按正式工算的吗?还能怎么给你调整?”   林薇忍笑:“你才反应过来?”   黄爱云磨牙:“你这人真是……讨嫌!”   “开个玩笑嘛,”林薇笑, 起身问,“你去不去班里?”   “去。”黄爱云忙跟上, 边往外走边问, “对了,你转正了,那陈老师养好病回来带哪个班?”   林薇不太确定地说:“听冯校长的意思, 这学期让她继续带三班,过完年回来带班估计会有大变动。”   “什么变动?”黄爱云问。   林薇摇头:“这我哪知道,明年再说吧。”   黄爱云哦了声:“不过你能留下来就好。”   早读结束, 趁着课间休息, 冯英组织全体教职工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告诉她们林薇转正的事。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猜测被证实,办公室里仍有片刻哗然,有惊讶的,也有反应快,立刻笑着恭喜林薇的,还有就是好奇以后怎么安排课程的。   最后一个问题,低年级的主课老师尤为关心。   毕竟低年级主课老师都是一个人带三个班,带副课的老师工作轻松就算了,反正晋升机会小,基本上入职三五年还拿着最低级别的工资。   但主课老师不一样,没有教学经验的,第一年拿的是最低工资二十六,第二年能涨到二十九,然后两三年调一次。随军前就是老师的,入职定级会更高一点,军区小学除校长和副校长外,教龄最长的月工资能有四十多。   虽然林薇拿的还是最低级别工资,但陈老师当了好几年老师了,工资不比别人低,至少主课老师中,好几名老师定级跟她一样。   同样的工资,自己带两个高年级,或者三个低年级班,而她只带一个班,心理怎么平衡得了?   面对老师们的质疑,冯英并没有回避,说了年后会调整排课的事,这学期只剩下一个多月,陈老师身体没有好全,请大家多多担待。   长远的问题解决了,大家自然不会在乎这一两个月的事,再怎么说都是同事,于是现场气氛和乐融融起来,不高兴的只有柯孙二人。   两人不高兴的原因差不多,但又不完全相同。   孙老师是介意因为林薇,说错话被洪老师逼得道歉的事。   柯老师则还是因为期中考试的事,虽然陈旧shigG独伽老师回来后她就不会再带三班语文,但一个学期总共就四个多月,其中三个月都是她教,期末考试没考好,别人会说是谁的问题?当然是她。   或许,她们不会说她教学水平不够,但她一个老教师,带的班考得还不如才刚当老师的林薇,她的面子往哪搁?   光是想到那场景,柯老师心里就要烦死了,当然高兴不起来。   只是心里再不高兴,面上还是得装一装,因此离开校长办公室后,柯老师还是跟林薇道了声恭喜。   看到好友去恭喜林薇,孙老师更不高兴了,等两人一分开,就把柯老师拉到了一边,嘀咕说:“你跟她道什么喜!”   柯老师语气淡淡地说:“都是同事。”   孙老师撇嘴:“什么同事啊!一个从来没有教学经验的人,走狗屎运才当上的代课老师,现在还转正了,她心里肯定可得意了。”   “就算是运气,那也是她能力够了,”柯老师低头呢喃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随军第一天就能碰上药房缺人,陈主任上赶着要人的。”   她要不说,孙老师还没想起来,问:“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没去成医院药房吗?”   柯老师疑惑问:“不是因为高秀莲告到了军属安置办,罗主任为了安抚其他军嫂,不肯放人吗?”   “什么啊,我实话告诉你,这原因只是明面上的。”孙老师压低声音说,“真实原因她把罗主任给得罪了。”   “她跟罗主任以前不认识吧?怎么会得罪人?”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孙老师无奈,“你还记得罗云吧?”   两人随军都有四五年了,刚来岛上的时候,基地外面就一间小卫生所,医生护士屈指可数,柯老师当然还记得罗云,问:“罗主任侄女?但她前两年就调走了吧?”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调走吗?”   柯老师摇头:“不太清楚,跟林薇有关?可她们……”   “跟林薇没关系,但跟她男人宗绍有关,”孙老师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眼,确定周围没人才说,“我听说啊,罗主任本来想撮合罗云和宗绍,但宗绍没答应,转头就回老家结婚了,罗云觉得难堪,就申请调走了。”   “我记得罗云条件不错?”   “要不说呢,当初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都不敢信,”说到这孙老师撇了撇嘴,“真不知道宗绍什么眼神,挑来挑去竟然选了林薇。”   “那谁知道呢。”柯老师偏过头问,“对了,你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是,罗主任因为当初的事,故意针对林薇?”   “八成是。”   “这样。”柯老师恍然,微微翘起唇角。   ……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晚上宗绍回来,林薇就跟他提了工作的事。   宗绍听后第一反应就是:“那得庆祝一下。”   林薇瞬间想起之前为了庆祝她当上临时代课老师的事,问:“又喝酒?”   “喝酒是一种庆祝方式,如果你不想喝酒,明天周日,我们去县里逛逛,看看电影也可以。”宗绍说,崖县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庆祝方式实在有限。   “县里有什么好逛的,都是老房子,连个公园都没有,看电影……”   林薇想到之前一家人去看电影,开场没半小时明明就坐不住了,想去外面玩,宗绍不答应,他就在座位上一直蹭,跟屁股底下有刀子似的,便摇头说:“明明肯定坐不住,还是算了吧。”   “那就不带他们去。”   “不带他们?”林薇面露惊讶。   宗绍点头:“不带他们,就我们两个人去看电影。”   林薇笑了:“宗同志,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宗绍没回答,只看着她问:“想去吗?”   林薇有些意动,但看看在外面玩的孩子,又有点犹豫:“我们出去玩,那明明瑞瑞怎么办?”   “让老周夫妻帮忙看着就好。”反正他们在家的时候,三个孩子也总凑在一起玩。   “万一他们也想去怎么办?”林薇又问,有了孩子就是这样,想过二人世界的时候,总会有诸多顾虑。   宗绍说:“说我们去办要紧事,不能带他们就好。”   “那你跟他们说。”   “行。”   事关二人世界,宗绍半点没拖拉,刚拿起筷子,就跟两个孩子说了他们明天要出门的事。   明明听后没什么反应,说:“爸爸妈妈不是每天都要出门吗?”   “明天是星期天,爸爸妈妈才不出门。”瑞瑞说完,顿了顿补充说,“除非带上我们。”   明明一想也是哦:“爸爸妈妈你们明天带我们吗?”   宗绍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办,不能带你们。”   明明哦了身,又问:“什么重要的事啊?我和弟弟不能去吗?我们又不会影响爸爸妈。”   宗绍心想,带你们一起就是影响,说:“事情不方便说,但只能我们两个人去。”   “好吧。”明明有些失望,“那我们明天怎么办?”   “我待会跟小石头爸爸说一声,你们明天到他们家吃饭。”   “哦。”   ……   因为明天看不到妈妈,所以洗完澡后,明明申请跟妈妈一起睡。在明明提出申请后,瑞瑞立刻跟上,表示他也想和妈妈挨着睡。   宗绍:“你们已经是大孩子……”   “我们是大孩子,爸爸还是大人呢!”明明不满地嘀咕起来,“爸爸比我们大那么那么多,都能跟妈妈一起睡,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跟妈妈一起睡?”   宗绍好气又好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可没有吵着要跟我妈一起睡。”   明明还是那句话:“那你都那么那么大了,为什么要跟我妈妈一起睡。”   “因为你们妈妈是我媳妇。”   “媳妇是什么?”明明好奇问,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以前没问过,所以不太懂。   瑞瑞则问:“是媳妇就可以一起睡吗?”   “没错,我不但能抱着媳妇睡,还能……”   宗绍话没说完,就被林薇拍了一巴掌:“你够了!越说越不像话。”又让两个孩子上床,“今晚就让他们跟我们一起睡吧。”   林薇话音刚落,兄弟俩边欢呼“跟妈妈一起睡咯”,边麻利地爬上床。   在床上占好位置后,明明还冲爸爸做了个得意的表情,看得宗绍忍不住磨牙,很想把他拎到次卧。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林薇斜了眼:“行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那么多。”   明明抱住妈妈,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就是就是。”   宗绍眯起眼睛:“今晚你胆子很大。”   明明顿时啊啊叫唤起来:“妈妈!爸爸要打我啦!”   林薇不同情他:“该!”   为了不让明明指控落空,宗绍真往他屁股上招呼了两下,不疼,但足够让小家伙安静下来,一家人以大小大小的顺序排好躺下。   宗绍睡在最外面,明明躺在爸爸妈妈中间,再过去是林薇和瑞瑞。   本来明明是不想躺中间的,爬上床的时候特意选了靠床沿的位置,谁知道爸爸不讲武德,上床就让他们往里面去。瑞瑞让得飞快,林薇也没不愿意,至于明明,宗绍伸手一推,就滚到床中间了。   中途明明还想跟瑞瑞换位置,瑞瑞倒不怕跟爸爸一起睡,但是小孩子嘛,总觉得有人抢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这一认知,同样适用于床上睡觉的位置。   虽然兄弟情深,但瑞瑞还是很坚定地选择了睡里面。   明明大失所望,只得认命,可怜巴巴地躺在了爸爸妈妈中间。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78章 约会   林薇和宗绍上一次约会是在刚结婚那会。   但林薇也不清楚那算不算约会, 因为每次出门都是宗母催的,她嫌宗绍在家杵着碍眼,就让他带林薇出去转一转。   她们去看过电影, 也去公园散过步,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偷偷牵手,在公园无人的角落里偷偷接吻、   那会她脸皮薄,被亲的时候吓了一跳,忙推开宗绍, 左右看有没有人过来, 见没人才松了口气, 抬头嗔他耍流氓。   宗绍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亲自己媳妇, 耍的哪门子流氓?”   林薇叹为观止, 说他脸皮真厚, 然后离开时,又被他拉回去亲了两下,以至于回到家的时候, 她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那之后就没有再约过会,宗绍回部队不久, 她就查出怀孕, 等他再回来,家里就多了两个小家伙。   因此,心里虽然不太放心得下两个小的, 但对第二天的活动,林薇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早上起来后,林薇盛装打扮了一番。   说是盛装打扮, 其实也就是描了下眉毛, 嘴上抹了点唇膏, 虽然没颜色,但唇色看着的确亮了些。   崖州岛冬天也不冷,气温长期在二十度上下徘徊,林薇从老家带来的毛衣厚外套,上岛后就没派上过用场。   林薇现在穿的基本都是老家初秋时穿的衣服,通常是衬衣长裤,冷的话外面搭建薄外套。   但衬衣长裤穿多了,偶尔她也想换换别的,便从衣柜里旧shigG独伽翻出条黑色连衣裙,连衣裙长到脚踝,这季节也能穿。就是上课时这么穿显得太隆重,不太合适,今天是要去约会,就没什么妨碍了。   因为裙子不够厚,林薇换上裙子后,又从衣柜里找了件薄款风衣哇套在身上,将袖扣扣紧才下楼去。   宗绍没特地换衣服,主要是他衣柜里全是军装,再换也还是那个款式。   他正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深了些说:“好看。”   明明说得更直白,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薇说:“妈妈今天好漂亮!”   林薇被恭维得很高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谢谢。”   明明眨眨眼睛:“妈妈,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本来昨天被拒绝后,他就没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出门了,但现在看到妈妈这么好看,他就又想一起去了。   宗绍说:“爸爸妈妈今天事情多,没时间管你们。”   “好吧,那爸爸妈妈你们要早点回来哦,我想多看看妈妈。”明明叮嘱说。   宗绍也有些无奈:“知道了,等回来让你看个够。”招呼小儿子一起出门。   到周家后,周建海看到夫妻俩,很是打趣了几句。但宗绍脸皮厚,听了半点没不好意思,还盖章他是羡慕嫉妒,激得周建海说下次他和媳妇也要过二人世界,到时候把孩子送他们家去,宗绍欣然答应。   兄弟俩跟小石头玩起来,宗绍和林薇就离开了。   不过两人没直接出家属区,而是先去了趟宗绍他们营长家,找人借了辆自行车。   自行车是凤凰牌的,价格不便宜,但毕竟是大品牌,坐着还是比其他自行车舒服点。宗绍骑车挺快,半个多小时脚程的路,十分钟出头就到了。   进县城后,两人直奔电影院,最近没什么新电影上映,一整天放的都是老片。林薇挑了部十点多开场的爱情片,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后正好吃中饭。   这年头来看电影的小年轻居多,林薇年纪虽然也不大,但有了孩子,就总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站在等着看电影的人群中,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宗绍倒是挺坦然,只是没一会想起什么,突然让林薇在原地等她一会,就聪聪出去了。   宗绍没去多久,可能就五六分钟,回来时一只手上拿了两个油纸包,一只手手指间夹着两瓶汽水,吸管则在手里捏着。   等他走到跟前,林薇问:“你买吃的去了?”   “电影时间长。”宗绍说着,递了瓶汽水给林薇,“我还买了爆米花和瓜子。”   林薇问:“看电影嗑瓜子会不会不太好。”   “上次看电影挺多人嗑,你不想嗑瓜子的话,带回去给孩子们吃也行。”   林薇嗯了声,离电影开场还有几分钟,无聊之际,她抬头左右看着。   很快,她的目光被右边一对小情侣吸引,女孩想开汽水,但怎么都打不开,手上也拿了一瓶汽水和一大包零食的男孩,将汽水瓶送到嘴边,用牙齿咬开,然后插上吸管递给女孩。   女孩抬起头,看到他嘴里咬着的瓶盖,脸颊微红地接过了汽水瓶。   林薇看得微笑起来,宗绍看到她脸上的笑,低声问:“想喝汽水?”   “没有,就是觉得挺有趣。”林薇摇头说。   有趣?   宗绍又抬头看去,说:“我也能用牙齿开瓶盖。”   林薇:“……”   电影开场后,宗绍还真给林薇演示了下牙齿开瓶盖,就是放映厅里光线太暗看得不太清楚,声音倒是听得挺清楚,让林薇忍不住捂住了牙。   宗绍将插好吸管的汽水递给林薇,问:“你牙疼?”   “替你疼。”林薇说着接过汽水瓶。   宗绍低笑,凑到林薇耳边说:“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你真牙疼?”林薇问。   牙疼自然是没有的,他早晚刷牙,烟抽得不多,现在还彻底戒了,牙齿好得不得了。但如果能讨到亲亲,他也可以疼一疼,便说:“还好,可以忍。”   放映厅里光线虽然昏暗,但前后左右都是人,林薇可没那胆子亲他,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她说:“既然这样,那这瓶汽水我也替你喝了吧,免得牙更疼。”   宗绍:“……”   说话间,片头已经结束,一群穿着绿军装,戴着大红花年轻人出现在荧幕上,而男女主就坐在人群中。   电影是早几年拍的,以上山下乡为背景,讲述了一群年轻人满怀激情来到边疆,有人陷入迷茫,有人找到自我,更坚定心中道路的故事,男女住的爱情就穿插在其中,情节并不过,感情表达也不浓烈,但又格外让人心动。   只是故事并不圆满,在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中,男主为救人离开人世,而原本有机会回城的女主,在痛苦过后,毅然决定继承男主遗志,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电影放到男主出事时,放映厅里哭声一片,林薇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眼泪将要落下时,她搭在扶手上的右手被宗绍握住,她微微抬头,看向宗绍,只见黑暗中他朝她倾身过来。   林薇表情紧张起来,屏住呼吸。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用略有些粗糙的手指为她擦掉了眼角的湿润,安慰说:“只是一个故事。”   林薇嗯了声,抬头看向荧幕,缓缓将头靠在宗绍肩膀上。   这姿态有些亲密,如果是在石城,大街上,他们很可能会被红袖章叫住,挨一顿训斥。   但崖县偏远,闹得没外面那么凶,再加上是在放映厅里,就算有人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亲密,也不会出声说什么。   因此,一直到了电影结束,放映厅里亮起灯,林薇才坐直身体问宗绍:“我们接下来去哪?”   “吃饭。”   “不太吃得下去。”电影过程中,林薇吃了一大包爆米花,若干瓜子,还有一瓶半汽水,现在有点撑。   “那出去走走?”   林薇点头,和宗绍一起离开电影院,沿着街边往前走。   走着走着,两人就到了崖县大桥,名字带了大字,但桥体真算不上大,只是挺长。桥下是河,河流两岸种满了棕榈树,偶尔也能看到芒果树和榴莲树。   不过已经十二月底,榴莲树上已经没有果子了,芒果倒是开了花,不过芒果花比较小,一簇一簇的,谈不上多好看。   今天是周日,桥上河边都有不少人,年轻情侣居多,也有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家长。   林薇跟着宗绍上了桥,但没到对岸去,站在桥中间,靠着栏杆吹着风。   吹了没多久,宗绍就问林薇冷不冷。   林薇低头看露在外面的脚踝,摇头说:“还好。”又想起件事,问,“你记不记得我们相亲那次,去公园的时候,你也总问我冷不冷。”   “你那天穿挺少。”宗绍说。   他们相亲是在过年前,当时石城刚下过一场雪,不过见面时雪已经化了,那天是个大晴天。   林薇当天穿得很喜庆,身上是件红呢子,下面搭了条黑裤子,是挺好看,但看着总有些单薄。她当时也老吹手,走到有遮挡的地方,总会忍不住勾起身体。   他当时穿得倒是挺厚,裹了件棉大衣,他妈说他穿那衣服好看,显得特别精神。   只是两人才刚见面,着实不太熟,他怕自己贸然解下大衣给她,会让她感到不适。就隔一会问她一句冷不冷,想她要是说冷,自己也能顺理成章地把大衣脱下给她。   但问了好几声,他也没等到那声“冷”字,就提议去供销社逛逛,想有屋檐遮挡,总会暖和点。   林薇说:“其实我想穿多点,但我妈说不好看,外面太阳大,让我忍一忍。”   当时听到这话,林薇第一反应就是问她爸,她是不是捡来的,否则她妈怎么那么着急把她嫁出去。结果还没等到她爸的回答,就被她妈拍了一巴掌,让她别说浑话。   林薇虽然消停了,但心里仍有些不满,对她妈着急嫁女儿的态度不满,对那次荒唐的相亲不满。   没错,荒唐。   虽然林薇第一次见宗母的时候,就听两位老太太说过娃娃亲的事,但她们当时的语气一听就是开玩笑,林薇也没把这桩亲事当真。   都什么年代了,还来包办婚姻那一套,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因此,当她妈郑重其事地提起那桩娃娃亲,并表示她和宗母都希望两个孩子能履行婚约的时候,林薇喷掉了嘴里的茶,伸手去摸她妈的额头,疑心老太太发高烧了。   但事实证明,老太太是认真的。   当然,为了让这桩封建娃娃亲能看起来更附和时代价值观一些,两位老太太还是给了他们相看的机会。   虽然她妈嘴上说相得中就处,相不中就散,但从她当天找了件的棉袄出门被她妈拦住,非要她换件好看点的衣服来看,林薇估计悬。   因此去相亲的路上,林薇心里是不太高兴的,但她妈耳提面命,让她见了人乖一点,多笑笑,否则回去收拾她,她也只得挤出腼腆的笑旧shigG独伽容。   不过见面后,宗绍相貌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首先这人个高,其次他长得不丑,收拾得还挺干净。   就是人吧,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愣,说是前者吧,只知道问她冷不冷,却不知道早点提议换地方,要不是想到亲妈离开前暗含威胁的眼神,她真想撂挑子。但要说他愣,还知道给她买东西,吃饭的功夫,就把他们处对象这事给确定下来了。   要是他当时愣一点,婉转一点,如今他们能不能走到一起,还真不一定。   林薇想着,低下头就感觉手被握住了,反射性想抽回手,却听宗绍说:“放心,没人会管我们。”   桥上散步的还是年轻人居多,而年轻人又以情侣居多,他们自己都恨不得黏在一起,哪有时间管他们。   林薇不动了,宗绍却更近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   吃完中饭,林薇和宗绍没急着回去,而是掉头去了供销社,她想给两个孩子挑份礼物,总觉得出来玩不带他们,怪内疚的。   在这方面,宗绍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林薇,像他就没什么愧疚感,反而觉得这一天过得挺开心。   甚至还没回到家,他就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下次他还能用什么办法支开两个孩子。   但宗绍并没有阻拦林薇为两个孩子挑选礼物,反而很认真地给出自己的意见,因为他知道林薇总是更心软。   只是供销社里给孩子的玩具很有限,无外乎是弹珠皮筋拨浪鼓那些,两人挑来选去,商量许久,才挑出两份还算满意的礼物。   给瑞瑞的是木头做的拼图,因为有半张书桌那么大,所以拼起来可能得费点脑子和时间,正好适合他。   给明明的礼物也是木头做的,不过是辆卡车,看着有点粗糙,但因为四个轮子可以活动,尽管需要孩子手动操作才行,但在这年代,这玩具也足够新奇了,很适合明明这样好奇心重的孩子。   虽然林薇对这两份礼物只能说还算满意,但两个孩子都很喜欢拿到手的礼物,宗绍看在眼中,很快想到了下次该怎么支开两个孩子。   糖衣炮弹,对孩子而言,永远都是必杀技。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79章 私心   林薇出门跟宗绍约会的时候, 她转正的事也在柯老师的推波助澜下,迅速传遍了整个家属区,罗淑芝也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虽然她讨厌林薇, 但她怎么说也是军属安置办的领导,每天工作还是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关注一个普通军嫂。所以林薇在军区小学干得怎么样,她还真不清楚。   但罗淑芝知道军区小学教师数量已经很久没有变动了,主要是学生数量一直就这么多, 现有班级已经足够, 冯英从来是一分钱掰成两半用的人, 不会轻易增加人员。   因此之前冯英上门要人, 她才那么痛快地放了林薇, 反正也只是个临时工, 她愿意干多久干多久。   罗淑芝是真没想到,林薇才去了军区小学几个月,就让冯英改变了主意!要不是知道宗绍跟家里关系不好, 她都要怀疑宗绍请他爸帮忙说和了。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是宗绍父亲的手笔,但罗淑芝还是打听了一下, 等知道期中考试林薇带的两个班考得格外好, 冯英改变主意,决定年后对现在的排课进行大调整,她就放心了。   没人打招呼好啊, 她更好操作。   第二天上午,罗淑芝先去军属安置办露了个脸,找手下吴干事要新来军嫂的资料。   吴干事有些纳闷:“您要她资料干什么?最近有岗位空缺吗?”   罗淑芝含糊道:“我先拿去给其他单位领导看看。”   她是主任, 自然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吴干事没多问, 把资料找出来。只是看到罗淑芝离开军属安置办后,没忍住跟同事嘀咕:“你说这新军嫂什么来历?罗主任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付干事呵呵道:“我看新军嫂没什么来历,罗主任想搞事还差不多。”   “她搞什么事?”吴干事没反应过来。   付干事瞥她一眼,提醒说:“你仔细想想,咱们家属区最近发生了哪些新鲜事?”   吴干事回想着,但说的不是这家孩子又挨揍了,就是那家夫妻又吵架了,见她实在说不到点子上,付干事只好提醒得再明显些:“军区小学!”   “军区小学?”吴干事话音落下,就张大了嘴巴,“你说林薇转正的事?不会吧?”   “这有什么不会的,新军嫂随军前干什么的你忘了?”付干事问,不等吴干事回答,就呢喃道,“只希望她们阎王打架,咱们这些小鬼别遭殃。”   ……   冯英讲课的时候,目光往外面一扫,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罗淑芝。   多年邻居,两人之间也算得上熟悉了,但看到罗淑芝时,冯英脸上不但没有笑容,目光还隐隐有些暗沉。   但她没把人晾在外面,一个段落讲完,就让学生们复习,自己则走了出去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跟您说,在上课?”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但意思也很明显,想跟冯英私聊。   冯英嗯了声,回头看了眼班上学生,说:“去我办公室吧。”   到了办公室,冯英先给罗淑芝倒了杯茶,请人坐下问:“说罢,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罗淑芝说着,将手中资料递给冯英:“我带了一份资料来,您先看看。”   冯英接过资料,看了眼抬头:“宁红?这人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她的工作经历。”罗淑芝指向表格上工作经历栏,说,“这个宁红是首都人,六八年那会插队去了秦省,后来她插队的地方要办大队小学,她因为文化课好,成了大队小学的第一名老师,个人工作能力没得说。只是这种队办小学你也知道,都是民办的,老师拿的也是工分,所以随军的时候,她没办法随调过来,只能放弃了老家的工作。”   冯英放下宁红的个人资料,语气淡淡地说:“我记得这是你们军属安置办的工作。”   “就是因为是我们军属安置办的工作,我才来找您啊,”罗淑芝浅笑着说,“军区小学不是要增加老师名额吗?您看她怎么样?”   “你不知道?”冯英做惊讶状,“增加的名额已经确定好人选了。”   “林薇同志?”   冯英点头:“就是她,她进军区小学后做的不错,带的两个班,成绩提升幅度都很大,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打申请增加一个名额。”   罗淑芝不太满意,问:“她既不是师专毕业,又没有教学经验,工作做得能有多好?”   冯英脸上笑容淡去:“罗主任你是在质疑我和全体教师的看法?”   罗淑芝脸上表情僵住,但她怎么说都是军属安置办的负责任,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看您这话说的,搞教育,你们是专业的,我是外行,不发表观念。只是我想啊,这有工作经验,和没有工作经验,差别还是很大的,林薇同志干得再好,难道还能好过有好几年教龄的老师?”   罗淑芝说着,伸手去拿宁红的资料,笑道:“您是没看到宁红同志所在的大队给她写的推荐信,信里快把她夸成一朵花了,说她性格好,也会教孩子,孩子们都很爱戴她,如果不是为了让她和丈夫能团聚,他们大队长根本不想放人。这样的人,跟林薇同志比,不会差吧?”   “她或许不差,但我相信林薇更好。”   老教师军区小学不是没有,受孩子们爱戴的老师也不少,但在这些人中,林薇的教学风格也是非常独特的。   而冯英,看中的就是她的独特。   罗淑芝眉头微皱,她以为自己将宁红的资料摊到冯英面前后,她就会改变主意,却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坚决。   罗淑芝心里思索片刻,继续道:“您这话是不是有失偏颇?再怎么说,宁红同志也教了四五年书,不可能比林薇差吧?您看这样行不行,安排一次试课,让宁红同志和林薇同志一起竞争这个名?”   冯英闻言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说:“你似乎对林薇有意见。”   罗淑芝的心猛地一跳,否认说:“看您这话说的,我以前都不认识她,对她能有什么意见。”   冯英意味深长地问:“是吗?那我怎么听说,当初小陈有意让林薇去医院药房上班,是你坚决不同意,这事才作罢的?”   “冯校长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罗淑芝脸色一变,“我是没同意让林薇去医院药房上班,但那是因为她才刚上岛,户口都没办下来,没通过我们工作安置办公室,自己私底下就把工作给定下来了,您自己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其他军嫂心里怎么想?她们会怎么看我们军属安置办?”   罗淑芝觉得自己给出的理由足够充分,却不想冯英听后脸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口气严厉道:“怎么看?用旧shigG独伽眼睛看!当初部队成立军属安置办,是为了减少工作流程,免得新军嫂为了办个户口,部队公社全跑遍,十天半个月没下文!老关让军嫂来做这份工作,更是希望你们能将心比心,更好地为军嫂们服务!可你扪心自问,你做到这些了吗?”   问完不等罗淑芝回答,冯英就说:“你没有!你复杂流程,增加工作,甚至肆意弄权,恨不得把军属安置办变成你的一言堂!”   “冯英!”罗淑芝气得站起来,指着冯英说,“我这些年工作不说鞠躬精粹,至少也能算得上兢兢业业,从来没半点私心,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你说我有私心,我还想问你呢!林薇一个非师专毕业,没有教学经验的人,你怎么就这么偏着她,非要给她转正?”   “你觉得我非要给她转正,是因为偏心?”   罗淑芝冷哼:“你连让她们比一场都不敢,不是偏心是什么?”   冯英突然改口:“行,我可以让她们比一场。”   罗淑芝狐疑地看向冯英,却见她目光冷冽地望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我还可以确定她能得到这份工作,但你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工作,我就不确定了。”   ……   林薇拿着打好的饭刚走到周家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她家后面的刘丹,诧异问:“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虽然军属安置办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刘丹下班后要去给孩子打饭,平时一般不会这个点来找她。   刘丹快步走到林薇跟前说:“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见她神色焦灼,林薇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什么事这么着急?”   刘丹吃过隔墙有耳的亏,虽然没看到周围有人,还是说:“回你家再说。”   “那我先叫孩子们出来。”   刘丹嗯了声,没跟着进周家,只在外面等母子三人,直到明明瑞瑞笑着喊她阿姨,她脸上才露出一丝笑,转身往宗家前院走去。   进了院子,林薇打开大门,没急着分饭,只让兄弟俩进屋玩。   明明瑞瑞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也没多问,蹦蹦跳跳到了沙发前,一人找拼图,一人找小木车,各自玩了起来。   林薇则招呼刘丹在饭桌前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问:“怎么了?”   刘丹压着声音说:“出大事了!我们主任可能要找你麻烦。”   “你们主任能找我什么麻烦?”林薇纳闷,早在临时代课的时候,她的档案就从军属安置办被调到了军区小学,现在她可没什么受制于罗淑芝的地方。   “我听隔壁小付说的,我们主任估计是听说了你转正的事,今天刚去单位,就找吴姐调了宁红的资料出门了,估计是找你们校长去了。”刘丹说完一长串话,渴得仰头喝了半杯水才停。   谁知她水还没喝完,就听林薇问:“宁红是谁?”   刘丹呛得咳嗽两声,抬头说:“上个月刚来随军的军嫂啊,你不认识?”   “哦,听说过,拿她资料怎么了?难道罗主任想让她替我?”   “她走的时候没明说,但小付是这么猜的,你不知道,这个宁红在老家也是当老师的,不过是在队办小学,没编制,随调不过来。”想了想又补充说,“听说她有好几年教学经验。”   刘丹说完,抬头看向林薇,见她表情依然淡定,不由问:“你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明白,你的意思是,罗主任想用这个有几年工作经验的宁红,把我从军区小学挤出去,对吧?”林薇总结问。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刘丹点完头,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刘丹问:“她要对付你搅黄你工作,你心里就不着急?”   林薇反问:“我着急就能让她别对付我?”   刘丹认真思考片刻,摇头:“但你们校长那边,你总能努力努力,让她别换掉你吧。”   林薇点头。   刘丹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她自言自语说:“但我觉得我们校长不会答应换了我。”   刘丹一怔:“你确定?”   “我觉得我们校长挺喜欢我的。”林薇大言不惭地说。   刘丹吐血,虽然自信是好事,但林薇未免也太自信了点吧。   看到林薇内伤的表情,林薇笑了笑,不再逗她:“你想啊,军区小学教室岗位多少年没增加了,这样的排课方式又持续了多少年?”   “你觉得冯校长决定改变是因为你?”   “不能说完全是因为我,至少有我的因素在。”   军区小学现在的排课方式的弊端,冯英真的不知道吗?林薇觉得未必,只是她把军区小学看得太重要,需要做出改革的时候,她不免畏手畏脚,因为她不确定改变后是会更好,还是变得更坏。但林薇的出现,让她对改革后的道路有了信心。   冯英这样慎重的人,能影响她的,自然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既然如此,林薇还担心什么?   刘丹仍有些担心:“但我们主任跟冯校长认识这么多年,万一她打感情牌……”   虽然林薇觉得冯英不是会徇私的人,但她也不能完全否定那种可能,只是这样的话……她叹息说:“那我就只能认了。”   听到这丧气话,刘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没再鼓励林薇去争取,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其实那也只是一种可能,说不定事情就像你想的那样,冯校长很喜欢,也很看重你,她不会换掉你的。”   林薇笑,问:“要不要在我这吃点。”   “还是算了,我家里孩子还等着吃饭。”刘丹说完,匆匆离开了。   林薇在桌边又坐了会,才起身招呼两个孩子吃饭。   ……   虽然刘丹担心不已,但半个月过去,林薇工作依然安慰。   反倒是军属安置办,在新的一年开始不久,就空降了一名副主任,虽然只是挂职,但通知下来那天,谁都能看到罗淑芝那难看的脸色。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80章 假期   军属安置办空降副主任这事, 林薇没有太关注,因为期末考试即将来临。   期末考试是由县教育局出试卷,全县小学联合考试。当然, 因为崖县地方偏远,教育资源紧张,全县所有小学加起来也就七八所,而军区小学在其中,可以说是师资力量最强的, 年年都是第一, 因此越到期末考试, 学校里的老师越放松。   但林薇没有放松自己, 怎么说这也是她转正后交出的第一份答卷, 她希望以此证明自己。因此期末考试前, 林薇特意花了一周时间,给学生们梳理这学期讲过的内容,以加强他们的记忆。   看到林薇这么重视期末考试, 李老师和元旦后回到工作岗位的陈老师都紧张了起来,李老师是觉得, 毕竟教的是同一个班, 语文考好了,数学可不能落下太多。陈老师的想法则是,三班其中考试就被吊打了, 期末考试……就算不能赶超,这差距也不能扩大吧。   复习,赶紧复习!   二年级主课老师卷了起来, 其他年纪老师一看, 也都坐不住了, 纷纷着手给自己班里孩子复习。   于是,以往期末仍跟平时差不多的孩子们,被迫迎来了紧张的复习。好在复习再难熬,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周,一月下旬,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和期中考试一样,期末考试也只考两门,上午语文下午数学,考试结束后,孩子们就放假了,老师们则迎来了苦逼的批卷期。   不同的是,期末考试试卷不是在学校里批,而要去县教育局,一起批卷的还有其他几所学校的老师。试卷则都是密封的,由教育局工作人员拿给他们,批卷老师并不知道试卷是不是本校学生,这样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公平性。   批卷周期两天,后面的成绩核算,各学校排名则由教育局工作人员自己来。   但林薇她们还没到放假的时候,各班主任得准备成绩单写批语,没当班主任的则要负责打扫办公室卫生,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等班主任们写完批语,办公室也被打扫干净时,教育局也统计好了成绩,送到了各学校,军区小学也随之张榜公告。   公告栏在一年级教室门口,贴榜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可以说是全员出动,都看结果去了。倒不是他们有多好奇榜单,而是学生都放假了,她们留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干,有热闹当然要去凑凑。   张贴的榜单分为两块,一是校内各年级学生成绩排名,以及各班平均分,二是各年级全县前三名,以及各校年级均分。   林薇是被黄爱云叫去的,到了公告栏,因为全县排名的告示前围的人太多,她就没凑热闹,先去看校内二年级排名。   看了没一会,黄爱云凑过来说:“赵梅又考了第一?高秀莲倒是生了个好闺女!哇,前三都是你的学生啊!前十……八个都是你班里的?”   林薇没往自己脸上贴金,浅笑着说旧shigG独伽:“我带了两个班,有人数优势。”   黄爱云却想,前三都是她的学生,这可不是简单的人数优势能说过去的。更何况这次一班平均分高于三班的分差,比期中考试还增加了几分。   不过公告栏前老师太多,这会一味夸林薇太给她拉仇恨,黄爱云就没说什么,抬头去看一年级成绩。   她带着一年级三个班的数学,因为没什么竞争,工作虽然认真,但谈不上有多努力,往年期末她也总是很放松,并不会特意给孩子们梳理学期重点,直到这次二年级的老师卷起来,才跟着紧张了一把。   因此这一次,黄爱云还挺在意成绩,抬头看向榜单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期末考试试卷比期中考试难,这一点监考的时候黄爱玉就知道了,后来在教育局批试卷,不及格的果然多。   但黄爱云带的三个班都考得不错,一百有两个,九十分以上的也不少,最终平均分远高于及格线,比期中考试都高了两分。   看完校内排名,黄爱云又拉着林薇去看全县的,这一看不得了,全县前三,她带的班占了俩。   林薇更厉害,她带的班级包圆了前三,其他年纪前三要么占一,要么占二,没挂零的。   平均分更不用说,以往就算前三挂零,军区小学的平均分也能比其他学校高,这次都考得不错,自然更是高出一大截。   榜单看完,全体老师脸上喜气洋洋。   孙老师脸上也带着笑,但那是面向他人的时候,背过人她脸色就沉了下来,三班平均分仍被一二班吊着打。   但在罗淑芝没能搞掉林薇动作,反而自己惹了一身腥后,她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默默忍耐着。   陈老师心情倒是很不错,她之前急着回工作岗位是因为担心迟了回来没自己位置,如今确定自己工作稳稳当当,她就看得很开了。而且三班平均分虽然被一二班压了,但跟期中考试比起来有所上升,再加上这次考试更难,也能从侧面说明她工作干得不错嘛!   心情不错的还有冯校长,公告张贴出去后,她就组织全体教职工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会议不长,主要讲了两件事,一是感谢全职教职工过去一学期的辛劳,并就期末成绩表扬了全体教师;二是通知放寒假的事,以及年礼领取时间。   因为小学放假早,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年礼没那么早发,得等到农历二十以后再来领。另外考虑到部分军嫂过年要回乡探亲,可以提前登记,到时候年礼折现发放。   于是会议结束后,大家都就要东西还是现钱议论了起来,黄爱云也问起林薇。   虽然离过年还有十来天,但回乡行程基本都早早确定了,林薇也跟办公室其他人说过自己的计划,便疑惑问:“不是只有回乡的才能选要东西还是折现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你提前登记要现钱也没人管你。”黄爱云解释说。   林薇哦了声,又问:“我们过年一般能发什么?”   她是六月份才来随军的,国庆后才进的军区小学,没赶上中秋发放节礼,因此对过年发的东西没什么概念。   “每年发的不一样,前年发了五斤大米,两斤猪肉,还有些炒货罐头之类。去年发了两斤富强粉,五斤粗粮,还有一桶油,剩下的还是炒货罐头。”   罐头在北方是稀罕东西,但在崖州岛上就没那么受欢迎了,新鲜水果都吃不完,谁还愿意吃罐头装的。但岛上罐头厂不少,卖价不贵,所以各单位发年节礼物,总会装几个当添头。   黄爱云说着话音一转:“今年咱们学校考得不错,节礼说不定会发得多点,就是不知道发的是粮油还是肉,如果是粮油,反正经放,拿回家等放着年后回来吃也行,但要是新鲜肉就不好办了。”   虽然鲜肉可以制成腊肉,但做腊肉也是要花费功夫的,光腌制就要一两天,之后还要晾晒。   她们这些要回老家的军嫂,早点的二十左右就要出发,晚的小年前后也要动身,哪有那么多时间腌腊肉。   办公室里吴老师问:“你要不去问问冯校长过年发什么东西,再决定要不要折现?”   黄爱云有点犹豫:“这会不会不太好?”   吴老师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提前登记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大家,问清楚了,你们要回老家的也好做选择不是?”   黄爱云仍有些纠结,不过她也没纠结多久,倒不是她做好了决定,而是有其他要回老家过年的老师主动去问了。   赵艳华打听清楚后回办公室说:“确定了,今年过年发粮油,没肉,不过具体发米还是面冯校长没说。”   黄爱云说:“发米发面都行,既然没肉,那我就还是要东西。”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都选择要东西,虽然可以折现,但这年头买东西最缺的从来不是钱,而是票,不要票的粮油,傻子才不要。   林薇自然也选择了要东西,虽然有工作后她的粮食供应比之前涨了几斤,但宗绍和两个孩子饭量都不小,粮食供应只是刚好够,没多少富余。   她手上倒不是完全没有多余的粮票,富余再少,半年攒下来也能有几斤,再加上随军后宗绍上交的,林薇手上现有的粮票加起来能买二十多斤粮食。   但过年她爸妈要来住半个月,多的不说,二十来斤粮食总要吃。这种情况下,单位能多发点粮食总是好的。   不止林薇,其他老师也都选择了要东西,没有人去登记。因此开完会后,冯校长大手一挥,就让没带班主任的老师放假了。   林薇之前她只是临时代课老师,所以陈老师住院后,冯校长没让她接陈老师班主任的工作,而是让李老师一并管了。   本来陈老师回到工作岗位后应该把二班管起来,但她现在只带了三班,跨班带班主任比较麻烦。而李老师本来就带了三个班,继续让她带下去也不合适,而林薇已经转正,于是班主任这工作就落到了林薇头上。   因此,没带班主任的老师放假后,林薇跟其他班主任又上了一天班,发完成绩单后正式迎来假期。   放假后,林薇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闹钟给取消了,明天她要睡懒觉。   看着林薇信誓旦旦的模样,宗绍不由失笑,问:“你早起了几个月,早就养成了习惯,确定关了闹钟明天就能睡懒觉?”   身体都是有惯性的,习惯了某个时间起床,就算少了闹钟,到了时间也会清醒过来。   林薇当然清楚这一点,但她觉得睡懒觉才是假期的开始,说:“就算醒了,我也要赖到太阳晒屁股再起床”   宗绍沉吟片刻说:“你也不用这么为难自己。”   林薇一脸严肃:“这是仪式感,你不懂。”   宗绍的确不太懂,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解释道:“我是说,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林薇摆弄完闹钟,将其放回床头柜上放着,侧过头问:“什么办法?”   “熬夜。”   宗绍说着,将林薇搂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空出来的那只手也顺着她的衣摆伸了进去。   通过他的动作,怎么熬夜不言而喻。   随着亲吻加深,不得不伸手抱住他以保持身体平衡的林薇:“……”她想要的假期是放松休息,不是深夜加班啊!   然而反对无用,直到林薇爸妈上岛前一天,她每天都如愿地睡到了自然醒。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81章 闭嘴!   林父林母坐的船八点左右到, 因此七点半不到,林薇就被宗绍给叫醒了。   她昨晚又是凌晨睡,被叫醒的时候人还困着, 半眯起眼睛看了宗绍半响,翻过身准备继续睡。但没睡几秒,就听宗绍说:“你再不起床,赶不上去接爸妈了。”   因为睡眠不足,林薇脑袋转得有点慢, 思考了半分钟, 才想起来她爸妈要来, 只得靠毅力爬起来。   刷完牙洗完脸,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宗绍说:“桌上有豆浆油条。”   临近过年国营饭店里的早餐种类丰富了不少, 平时也就包子馒头面条米粉, 最近供应的增加了豆浆油条,偶尔还有豆腐脑供应。   林薇拿起油条掰成两半,咬了口问:“几点了?”   “七点三十五, 我们四十左右出发?”   林薇点头,快速嚼咽着油条, 赶在四十前将油条吃完, 但她吃得有点急,豆浆实在喝不完,便放下说等回来喝。   宗绍应了声, 去后面把两个孩子叫回来,才锁上门出发。   部队禁止公车私用,但因为岛上交通不便, 部队没有完全禁止军官私用车辆, 只要提前打申请, 自己出油费就行,另外使用过程中车辆出现故障,也要自己掏腰包修。   油费还好说,价钱不算贵,周边转转完全出得起。但修理费就不好说了,运气好的话不用换部件,部队里的人就能给修,运气不好碰上零旧shigG独伽件坏了,钱多钱少就不一定了。   因此除非特殊情况,很少有人会申请私用,但今天要接的是岳父岳母,宗绍就提前打了申请,昨天晚上就把吉普车给开回来了。   从家属区到港口离得其实不算近,走路的话也要二十来分钟,但开车就快了,七点五十不到,一家四口就出现在了军港码头上。   今天是周日,士兵们不训练,但码头上一点都不请冷,临近过年,来探亲的,要回乡的都不少,来接人的不止林薇一家。   都住在家属区,不管关系好不好,人总归都认识,碰到了不免寒暄几句,随口问几句各自什么亲戚来探亲。   其实这问题纯属废话,快过年了,会在这时候出门的,除了爸妈没别人。   但爸妈也有不同,比如其他人来接的基本都是男方父母,林薇他们要接的是她爸妈。因为这点不同,大家看他们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好奇。   林薇知道他们好奇什么,这年头的主流思想还是在老家过年,特别是要跟儿子一起过年,思想再老旧点的,年三十闺女都不能回娘家。   石城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传统,像林薇家所在的大队,就有年三十把闺女往外赶的。但她爸妈不这样,婆婆去世后的这几年里,她都是带着两个孩子在娘家过的年。   但她写信邀请爸妈大老远来崖州岛过年,不是因为他们往年是一起过的,所以今年也要一起过。而是因为她虽然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但未来如何,她现在也不敢确定,就想趁着过年跟家里人再聚聚。   只是宗绍年中请过半个多月的假,年底不好再请,所以商量过后,林薇就写信邀请他们来岛上过年了。   写信的时候林薇怕爸妈不肯来,特意把崖州岛翻来覆去地夸了一番,什么四季如春,适合过冬啊,什么鲍参翅肚随便吃啊。   以至于宗绍看完信后沉默半点,问:“鲍参翅肚随便吃,你确定?”   “鲍鱼是随便吃嘛,海参也经常有卖的,也不算骗人吧。”林薇狡辩说,“再说我爸妈大老远过来,肯定还是想看看我们,这些不重要。”   ……   回忆间,林薇听到从远方穿来的“呜呜”声,等了大概几分钟,一艘军用补给舰出现在视野中。   看到舰艇,明明跳起来,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瑞瑞也往前走了点,想看得更清楚,但没几步就被林薇拉住了,她怕他掉进海里。不过瑞瑞也不用再走进,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视野中的舰艇也越来越大,最后他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仰着头想将眼前的大家伙看得更清楚。   舰艇靠岸后,又等了几分钟,舱门才被打开,搭乘补给舰上岛的军官家属陆续下船。   林薇爸妈走在中间,手上都大包小包的,看到他们后,林母还停住脚步,把右手提着的东西挂到另一边,抬手挥了挥。   “外婆!那是外婆!”明明看到林母,立刻叫唤起来,又蹦又跳地挥起手。   林薇和宗绍也赶紧迎上去,在她爸妈下船后,伸手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问:“你们怎么带那么多东西?”   “就这还多?”林母递了个轻的包袱给闺女,抱怨说,“要不是你爸年纪不大,让他多拿点东西就在那叫唤这不行那不行,我还能收拾两袋东西。”   后面下船的林父听到媳妇这话,十分不满:“你这老婆子说的什么话,三十来斤的东西,你来扛试试!”   “我来拿吧。”宗绍说着,从林父肩膀将扛着的袋子拿下来,又伸手接过岳母手里剩下的包裹。   林母推辞说:“不用,我能拿。”   “妈你让他拿吧,他力气大。”林薇给宗绍派任务。   林母转头见宗绍单手提起林父扛着的那袋粮食,便将信将疑地将手里包裹递给他,还不忘数落丈夫:“你看看你,连小宗一半都不如。”   林父气得倒仰,心想他什么年纪,我什么年纪?再说他当兵的,力气大不是应该的吗?但闺女女婿面前,他给她一个面子,只冲两个外孙招手:“明明过来,瑞瑞又长高了啊。”   被指长高的明明便说:“外公,我不是弟弟!”   瑞瑞则说:“我是瑞瑞。”   林父:“啊?这样啊,你们兄弟俩长得越来越像了。”   “得了吧,说得好像你认出来过一样。”林母拆台说,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奶糖,递给两个孩子,“这可是外婆特意给你们带的。”   小孩都爱吃糖,明明瑞瑞也不例外,高高兴兴地说了声“谢谢外婆”。林父听着,便挺起了胸膛,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后半句,便轻咳一声。   “明明瑞瑞你们不谢谢外公吗?”林薇提醒说,“外公外婆是一起的哦。”   言下之意,糖是外公外婆一起给的。   明明瑞瑞恍然大悟,再次齐声道了谢,林母看丈夫那得意的样,便跟闺女嘀咕说:“越老越计较。”   林薇笑:“本来你们就是一起的嘛。”   寒暄过后,几人便往码头外面走去。   路上明明叽叽喳喳个不停,小大人似的问外公外婆什么时候出发的,路上好不好玩,累不累。   问得林母身心舒畅,夸赞道:“明明越来越懂事了。”   明明便得意地说:“我已经是大孩子啦!”   听了这话,林薇低声跟林母说:“妈你别夸他,尾巴要翘天上去了。”   林母不赞同闺女的观点,说:“孩子懂事当然要夸。”   林薇则想,我小时候那么懂事,也没见您这么夸我啊,果然是隔代亲。   母女这边跟两个孩子说说笑笑,林父则跟宗绍走在一起,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虽然他没当过兵,但闺女跟宗绍结婚后,他没少了解相关新闻,问出的问题不算太表面。   说话间,几人出了码头,宗绍带着人走到停靠的军用吉普旁。   得知宗绍是开车来的,林母心里挺高兴,但面上仍嗔道:“多远的路啊,我们走去不就行了,何必特意开车来?”   林父则想得深些,问:“你开车过来,没问题吗?”   “没事,我提前打过申请,油费自己出就行。”宗绍说。   林父听这话,就知道女婿还是靠谱的,满意地点头,林母则多问了句:“油费贵不贵?”   “不贵。”宗绍说了个数。   油费的确不贵,但林母还是嘱咐了句:“待会到了家,你早点把车送回去,部队的车,可不好乱用。”   “我打申请说用两天,明天早上开回去就行,下午我和薇薇带你们出去转转。”宗绍说着,招呼几人上车。   这年头小车可不常见,就是林父,也只在去市里开会的时候看见领导开过,但他自己是没坐过的。林母也一样,只远距离看到过,没摸过没坐过。   因此上车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倒不是怕自己磕了碰了,而是怕他们把车给弄坏了。   林薇看到便说:“其实小车坐着跟班车差不多,就是开起来后稳一点,没那么晃。”   林母心想那还是不同的,班车三毛钱坐一次,想坐就能坐,小车却不同,平时路上见都难见到,不过她还是稍稍放松了点。   很快,吉普车开起来,走的仍是林薇刚来随军时的那条路,不过那会路边翠绿一片,这会路边的草都枯黄了。   林母看了会说:“这路跟咱们大队外面的看着差不多。”   “都是路嘛,当然差不多。”林薇说。   明明插话问:“咱们大队是哪里啊?”   林薇说:“就是外婆家啊。”   明明哦了声,又想起外婆家的表哥,问:“外婆,表哥怎么没来啊。”   “他们要在家过年,就没过来。”林母说。   明明疑惑问:“不可以来我们家过年吗?”   林母指着脚下放着的行李说:“太远了,外公外婆带了这么多东西,带不了他们。”   “好吧。”明明失望地叹了口气。   聊着天,吉普车便开进了家属区,仍是从排屋那边门进,林母看着外面的房子说:“你们家属院环境不错。”   林父说:“毕竟是部队大院,你们住哪?”后半句是问林薇和宗绍。   林薇指着前面说:“这边是排屋,几家共一个院子的,我们住里面老房子,独门独户。”   “我们家能看到海哦。”明明插话说。   “真的啊。”   明明点头说:“对啊,我们家门口还有沙滩,可以盖房子,外婆你会盖房子吗?”   “那外婆还真不会。”   明明拍着胸脯说:“没事,我可以教你,我盖房子可厉害了。”   “到了。”宗绍慢慢刹住车说。   林母抬头往外看去,见这边房子虽然不如前面新,但也都是砖瓦房,而且独门独户,看着就宽敞,便问:“你们家住哪栋?”   林薇推开车门下去,指着前面说:“那就是我们家。”   林母顺着她指的看过去,问:“你们家多大?”   “楼上楼下加起来,跟咱们家差不多,不过楼下没房间,就楼上有两间屋。”说到房旧shigG独伽间,林薇直接把晚上的住宿给安排了,“晚上你跟我睡吧,让宗绍跟爸住一间。”   明明没听到妈妈提到他和弟弟,连忙问:“那我和弟弟呢?我们睡哪里?”   “你们想睡哪里睡哪里,想跟谁睡跟谁睡。”林薇笑着说。   “那我要跟妈妈和外婆一起睡,”明明毫不犹豫,还不忘记告状,“外婆你知道吗,爸爸可坏了,他在家的时候,就不让我和弟弟跟妈妈一起睡。”   宗绍拿下行李,关上车门,听到这话一巴掌盖到儿子脑袋上,问:“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跟妈妈一起睡了?”   “昨天、前天、大前天……还有好多好多天,你都不让我和妈妈一起睡啊!”明明立刻数了起来,越数越生气,继续告状,“爸爸不让我和弟弟跟妈妈一起睡就算了,自己还每天都跟妈妈一起睡!妈妈一跟爸爸一起睡,早上就要睡懒觉……”   林薇脸色瞬间涨红,用力咳嗽两声,并用眼神示意宗绍:管管你儿子!   接收到媳妇给的信号,宗绍盖在明明脑袋上的右手往下,直接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明明睁大眼睛,抬手边往下扒拉爸爸的手,边大声问:“呜呜呜呜呜!!”   宗绍:“闭嘴!”   林父林母:“……”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82章 好不好   林薇爸妈这次过来, 除了馋她说的风景秀美和鲍参翅肚外,也是想看看看闺女过得怎么样,而以他们的思想, 住房就很能体现这一点。   因此进入院子后,林母就一直在打量,见院子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门口辟了块地, 一半种着葱姜韭菜, 翠绿一片长势喜人, 另一半种了些花草, 其中还夹杂了几棵树苗, 林母便问:“那是什么树?”   “榴莲树。”   “榴莲树是什么?”   明明举手说:“我知道!榴莲树就是长榴莲的树, 榴莲特别臭!”   见哥哥诋毁自己喜欢的水果,瑞瑞反驳说:“榴莲才不臭,榴莲是香的, 特别好吃!”   林母没吃过也没见过榴莲,听兄弟俩这么一说, 她更疑惑了, 转头看闺女,林薇便解释说:“就是一种水果,这么大一个, 果肉切开喜欢的人觉得香,好吃,不喜欢的人觉得臭, 碰都不敢碰。”   林母听得稀奇:“世上还有这种水果?”   “有, 就是这季节市面上没卖的。”林薇说。   瑞瑞在旁边说:“夏天才有的。”   林母恍然, 又指着那几棵小树苗问:“这些种出来的榴莲树能结果?”   “说不准,都是吃完剩下的果核,我就扔这里了,当时扔了十来颗果核吧,发芽的就五颗,这几个月死了一棵,就剩下四棵树苗了。榴莲树好几年才能结果,结出来的果子也不知道怎么样,看运气吧。”   “那这榴莲树苗带回咱们老家能种不?”   “你想带回老家种?”   “试试嘛。”从林母的回答中可以看出,两人不愧是母女。   林薇实事求是说:“估计悬,这是热带水果,想长大对降水量也有要求,带回咱们老家不是冻死就是旱死。”   听了闺女这话,林母彻底打消了念头,反正她也没吃过榴莲,不知道这既香又臭的果子到底怎么样,心里谈不上遗憾。   看完院子,几人进了屋。   林薇带着亲妈给她介绍屋子,从饭厅客厅介绍到浴室厕所,听说家里有门进厕所,林母说:“那家里不得有味道?”   “是城里用的那种瓷砖厕所,只要冲干净,常开窗通风家里就不会有味道。”林薇说完带着林母进去看了眼。   厕所里因为开了扇窗户,所以并不阴暗,也不怎么潮湿,收拾得挺干净,的确没什么味道。   亲眼看过后,林母才信了闺女的话。   参观完楼下,两人就上楼去了,上面阳台门敞着,经过时林母往外瞄了眼说:“那是小宗开回来的车吧?”   “没错,这是后面。”   楼上房间没楼下多,就两间屋,主卧家具多点,有衣柜、床、梳妆台、书架和床头柜,但因为面积大,屋里看着挺宽敞,不挤。次卧面积就小多了,但放的家具少,看着也不算拥挤。   总体来说,这房子比林薇随军前住的棉纺厂的家属房强多了,林母很满意。   林薇带着林母参观房子的时候,林父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火车轮船坐了好几天,他现在身心疲惫,懒得动。   宗绍也在楼下,泡了壶茶,倒出一杯递给岳父。   茶水略烫,林父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不浓不苦,咽下去后略有回甘,便说:“这茶不错。”   宗绍说:“当地产的茶叶,您喜欢的话,到时候买点给您带回去。”   林父点头,又抿了口茶,算是同意了宗绍的提议。   喝着茶,林薇母女带着两个孩子从楼上下来了,林父招呼说:“屋子看完了?”   “看完了,挺好。”林母说着抬起头,朝大门望去,又说,“风景也好,坐在船上的时候啊,我也没觉得这海有什么特别的,但这样看着又觉得挺好看。”   林薇附和说:“是啊,傍晚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坐在院子里喝喝茶吃吃睡过看看风景,可舒服了。”   林母闻言便笑:“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挺舒坦。”   寒暄完,林母就开始拆行李。   他们一共带了三件行李,其中最轻的包裹里装着夫妻两人的衣服,林母就直接把它放到一边没动。   先拆的是重的两件行李中小的那个,里面装的都是菜,有菌磨板栗等干货,也有干豆角干芥菜,再往下则是几个塑料罐,里面装了有酸萝卜酸豇豆和酸辣椒,还有两个小罐的黄豆酱和豆腐乳。   干货干菜林母常给林薇寄,但妈妈做的酸菜豆酱林薇却是自随军以来再没吃过,早馋得很,当即去厨房拿筷子尝了口黄豆酱和腐乳。   尝到熟悉的味道,林薇不由眯起眼睛:“好吃。”   “很好吃吗?”明明在旁边看得咽口水。   林薇问:“想尝尝?”   明明毫不犹豫点头:“嗯嗯!”   林薇就给明明沾了点黄豆酱,送到他嘴边,他伸出舌头添了口,皱眉:“怎么怪怪的。”   “你不喜欢吃就算了。”   明明一听便说:“我还没尝出来味道呢,你再让我试试,再让我试试嘛!”   “行吧,再给你尝尝。”林薇又把筷子送到儿子嘴边。   明明含住筷子仔细尝了尝,然后张嘴说:“有点辣。”   “好吃不?”   明明点头:“好像……有点好吃?”他不太确定。   林薇笑,又给小儿子尝了口,瑞瑞倒是接受良好,说好吃。明明听弟弟这么说,就想再尝一次,但被亲妈无情拒绝:“没有了,中午吃饭再吃。”   明明先是失望,但等听说中午能吃到,就没那么失望了,点点头说:“嗯。”   拆完这个包裹,林母继续拆剩下的蛇皮袋,这一袋就不是菜了,装的都是米面等精细粮。林薇一看便说:“你们人来就行了,背那么多粮食来干什么?”   林母说:“都是家里种的,没花钱买。”   “我的意思是你们大老远过来,带那么多行李,多累啊。”   “又不用我们一直拿着,到站换车的时候才需要提一会,有什么可累的。”林母又抱怨老伴,“要不是你爸说拿不动,我还能再装两蛇皮袋粮食来。”   林母为了帮闺女照顾外孙在城里住了好几年,很清楚城里人的生活情况,没孩子的家庭日子过得滋润,有孩子的就不好说了,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定量供应的粮食根本不够吃。   在这点上,农村反而强点,至少在林家咀大队,只要人不是特别懒惰,年底交完公粮,剩下的粮食是够一大家子吃的。   兄弟两年纪虽然不大,但他们的供应标准也低,随军前林薇就没少从娘家买粮贴补。   来之前林母就在心里算,他们夫妻俩要来住半个月,多的不说,二十斤粮食总要吃。虽然闺女孝顺,但她不能不为闺女考虑,就准备带些粮食来,但老头子不中用,装袋的粮食这减一点那少一点,就剩下二十来斤米面了。   林父听媳妇又在念叨自己,便压低声音跟女婿抱怨:“你岳母嘴上就没我半句好话。”   这话宗绍可不敢接,给岳父添满茶:“爸你喝茶。”   那边林薇清点好东西,将爸妈带来的菜都拿到厨房放着,米面则被放进了客厅斗柜,虽然家属区治安很好,没人偷东西,但粮食这种重要东西,林薇向来习惯放在住的地方。   放好东西,林薇让林母上去休息会,虽然她不晕船,但火车轮船坐了好几天肯定累了。   林母也的确有些疲惫,过了五十岁,她就觉得精力一年不如一年,否则那么点行李,她自己一个人都挑得动,何必指望林父。   结果还没指望上。   林母上楼休息后,林父也去外孙房间躺了会,林薇则和宗绍带着孩子们去买菜。   林薇旧shigG独伽想着她爸妈难得过来,当然得尝尝鲜,第一站就先去了海产品供应站。临近过来,供应站里的海鲜卖得比平时更快,他们到的时候海鱼已经卖完了,能买到的还是虾蟹贝类,鲍鱼也剩了几只。   供应站常有鲍鱼售卖,不过个头都不大,价钱也不贵,林薇想着鲍参翅肚,就把剩下的鲍鱼包圆了。螃蟹也买了几只,对虾称了一斤,够炒一大盘了,花甲蛏子也都买了点。   买完海鲜,几人又去菜市场,这个点肉摊比隔壁供应站更干净,是真什么都没了,下水都不见卖的,林薇只好买了几样素菜回去。   中午是林薇主厨,宗绍帮着打下手。   当时林母已经睡醒,人精神得很,就说要帮忙,但林薇以她今天是贵客为由,没让她搭手,宗绍也在旁边帮腔。   林母看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自然乐呵呵地应了,出厨房后在丈夫面前,又将宗绍大夸特夸。   林父别的都好说,但在家务这一块,颇有些大男子主义,从来不进厨房。不过他这人很有自知之明,从不放什么“君子远庖厨”“女人就该做家务”的厥词,去挑战家里女人的权威。   因此,林母夸赞宗绍的时候,他只是沉默着,偶尔应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没有神游天外。   林母深知丈夫的尿性,听他嗯嗯啊啊,心里好气又好笑,就没再说下去了。   其实宗绍不止帮忙打下手,也炒了一盘菜,岳父岳母难得过来,他当然得露一手提升印象分。   当然,因为厨艺不精,他也只敢露“一”手,多了怕被嫌弃。   其实半年多过去,宗绍厨艺比林薇刚来随军那会好了点,至少色香味三样,前两样都有了,味道嘛,说不上好吃,但也不算特别差。   再加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林母恨不得把女婿炒的菜夸上天。   以至于明明都忍不住跟弟弟嘀咕:“外婆的嘴巴是不是有问题?”   “什么?”瑞瑞一时没明白哥哥的意思。   明明一脸受不了地说:“爸爸炒的菜,外婆竟然说特别特别好吃,这不是嘴巴有问题吗?”   瑞瑞认真地想了想:“那应该是舌头有问题。”舌头才是尝味道的。   林薇正好坐在瑞瑞旁边,听到两个孩子的窃窃私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用筷子头各敲了下两人脑袋说:“吃你们的饭,嘀嘀咕咕没完了还!”   虽然林母把女婿厨艺夸得天花乱坠,但饭桌上最受欢迎的还是林薇做的几样海鲜,海鲜本就鲜美,再加上林薇的厨艺,强强联合自然更好吃。   只是吃到鲍鱼的时候,林母稍微有点不敢下口,在打小没见过海的内陆人眼中,鲍鱼可是非常珍贵的,总感觉一口吃下去都是钱。   林薇见状,就告诉林母鲍鱼一斤多少钱,算下来多少钱一只、   不便宜,但也没贵到那种程度,反正林母听后敢下醉了。就是吃完后觉得鲜是鲜,但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便叮嘱闺女明天不要买了,划不来!   ……   吃过中饭休息一会,林薇就问爸妈要不要出去转转。   林父没意见,林母则问去哪,林薇提供了几个选项,一是去海边转转,二是去爬山,三是去县里逛逛。   林母觉得面前这片海什么时候逛都行,爬山就算了,她家后面就是山,早爬够了,便说去县里玩,于是一行人又坐着车出门了。   其实县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林母不愿意花钱看电影,他们就去河边转了一圈,顺便逛了逛供销社,在国营饭店吃了顿晚饭。   林母本来是不想在国营饭店吃晚饭的,她觉得太贵了,不如回去做。但林薇和宗绍劝说难得来一次,总要尝尝当地特色菜,再加上丈夫在耳边劝,林母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国营饭店大厨手艺不错,他们点的几道菜味道都挺好,林薇爸妈吃得都挺满意,回去时脸上都带着笑。   转悠一下午,回到家后林薇爸妈都累了,一家子就洗洗睡了。   根据早上的分配,林薇母女还有两个孩子睡主卧,宗绍则和岳父睡次卧。   两个孩子可以说是林母带大的,虽然大半年不见,但他们跟外婆依然亲近,因此睡觉时他们很兴奋,尤其是明明,在床上蹦蹦跳跳,得亏床板结实,否则迟早散架。   等两个孩子闹够了睡着了,林薇和她妈才有时间说话。   林薇先问了家里的情况,林母语气淡淡说:“家里还不就那样,大矛盾没有,小矛盾不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林母自认为对三个孩子尽量一碗水端平了,甚至非要计算的话,她更偏着两个儿子,但儿媳妇们并不这么想。   特别是大儿媳妇,觉得家里三个孩子,她男人读书最少是公婆偏心;小姑子小叔子都是国营厂正式工,而自己男人只能在家种地是公婆偏心;林薇婆婆去世后,出钱请亲妈帮忙带孩子,她的孩子没人管,依然是公婆偏心。   想到家里的糟心事,林母叹了口气说:“随他们夫妻闹吧,反正只要没闹到我面前,我就当没看到。”又问闺女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虽然通过今天所见所闻,林母觉得闺女过得不错,但他们家在外人眼里还是五好家庭呢,由此可见,日子过得好不好,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外人用肉眼看到的都不作数。   “我……”林薇想到那个梦,到嘴边的话有些犹豫,但最后她只笑了笑说,“挺好的,宗绍对我很好,两个孩子也很乖,我自己工作也稳定了,反正一切都挺好的。”   林母是亲妈,哪能看不到她那片刻的停顿,她想追问,但看着脸上带笑的闺女,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只说:“你过得好,妈就放心了。”   闺女为什么犹豫,后面她还能慢慢问,反正她要在岛上住半个月,有的是时间。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83章 首都来信   这边母女聊到凌晨才睡, 那边岳父和女婿就没那么多话了,沾床就开始睡,第二天起得一个比一个早。   林父刚下楼, 就看到宗绍拿着两个饭盒进来,饭盒上面还放着几根油纸裹着的油条,问:“你出去买早饭了?”   “国营饭店买的,妈和薇薇起了吗?”宗绍问。   “她们母女俩昨晚肯定要说话,今天不会起那么早。”林父说着注意到宗绍没穿军装外套, 问, “你今天是不是还得去军营?”   “嗯, 快到时间了。”   林父说:“等她们起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你直接上去敲门吧。”   宗绍应了声, 大步上楼, 到主卧前站定,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林母的声音:“谁啊?”   “妈, 是我,我能不能进来找件衣服。”   里面停顿片刻, 林母才哦了身, 像是才睡醒:“进来吧。”   宗绍推门进去,里面前后窗帘都拉着,光线有些暗, 他没往床上看,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找衣服。   “你平时都是这个点出门?”林母突然问。   宗绍说:“差不多。”   “中午回来吃饭吗?”   “我中午一般在营里吃,下午六点下班。”宗绍穿上军装外套, 边扣扣子边说, “妈我走了, 桌上有早餐,你们起床记得吃。”   “你还去买了早饭?”林母惊讶问,“平时都是你买早饭吗?”   宗绍老实道:“最近是。”   林母想起孙子昨天说的话,神色有些尴尬,改口说:“你快去上班吧,路上小心。”   宗绍道了声谢,带上门扣着扣子下楼了。   听着房门合上的声音,林母陷入沉思。   她虽然不是看着宗绍长大的,但和她母亲是发小,哪怕中间许多年联系没那么频繁,但友情没有变过。所以宗绍母亲回到石城后,两人迅速熟络了起来,常有来往。   决定将娃娃亲做实前,林母在好友家里见过宗绍几次,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还是当兵的,很有出息,对他十分满意。   因此后来宗母提起两个孩子的事,她没考虑太久就答应了,虽然她看自己闺女哪哪都好,但他们家就这条件,亲事能成,算她闺女高攀。   只是好友去世后,看着闺女一个人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她心里时常感到后悔,想如果给闺女找个本地人,哪怕条件没那么好,闺女是不是能过得轻松点。   但有时候看看棉纺厂家属院里,其他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又觉得还是宗绍好。   宗绍升副营的消息传回去,她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觉得闺女苦尽甘来了。但等林薇真来随军了,她心里又不免担忧,怕岛上条件艰苦,闺女跟过来更要吃苦,也怕两人分开这么多年,骤然团聚过不到一起去。   虽然闺女每次寄回家的信上写得挺好,但不亲眼来看看,她心里总不踏实。   因此一收到林薇让她们来岛上过年的信,她就决定今年不在老家过了。   她男人起初还不愿意,觉得过年这么重要旧shigG独伽的日子怎么能出远门,年夜饭怎么办,祭祖怎么办?还有,他是大队书记,少了他,大队怎么办?   她不耐烦听男人念叨,就说要自己来,结果他还是不肯,说她几十年没出过远门,又不认识字,可别走丢了,把她气得够呛,恨不得跟他干一架。   不止他不愿意,儿子儿媳妇也不愿意,尤其是大儿媳妇。   大儿媳妇不愿意,倒不是因为公公的那些顾虑,而是因为她对小姑子有意见,至于她为什么对小姑子有意见,源头还在林薇工作上。   虽然军嫂在老家有工作的,够随军级别的可以随调到丈夫的工作单位,但随调这事办起来不容易,因为要驻军当地有单位接收。   可岛上工作机会少,已经随军的军嫂都安置不过来,短时间内哪有单位接收她?真等随调,还不知道她何年何月能出发。   这路子还不一定有这边辞职,到地方等安排来地靠谱。   因此,宗绍请到假的信一到,林薇就着手准备把工作卖出去。又因为宗绍那边没什么亲戚(他爸不算),林薇和娘家关系好,就先跟她妈说了这事,让她问问哥嫂愿不愿意要,于是林母就跟两个儿子提了这件事。   两个儿子都想要这工作,不过他们要这工作的方式和目的不同。   二儿子夫妻打算的是按市场价,从林薇手里买断工作,二儿媳妇顶上,她虽然有工作,但是临时工,钱少事多还不稳定,再说市里国营厂比公社里的单位各方面福利都要好一些。   大儿子夫妻则想打人情牌,以市场价三分之一的价格替大儿媳妇的弟弟买断工作。至于原因,大儿子是好不容易当上了小队长,想继续往大队部发展,儿媳妇则说市里离家太远,来回不方便。   林母对大儿子媳妇要这工作没意见,但对他们打的算盘很有意见,转头就跟闺女商量,让她把这工作卖给了二儿子夫妻。   于是,她这儿媳妇就记恨上闺女了,一时觉得她闺女见钱眼开,连情分都不顾,一时又觉得她闺女亲近二嫂不亲近她,怀疑小叔子夫妻根本没给到市场价,那些话全是用来搪塞她的。   总之,事情过去半年多了,她大儿媳妇对闺女还是很有意见,因此接到信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他们出远门。   她不反对还好,一反对,林父心里就不高兴了,改变主意说要跟媳妇一起去闺女那过年。   总之绕来绕去,两口子还是一起过来了,只是一个是为了给儿子媳妇添堵,让他们知道这个家谁做主,一个是想来看看闺女过得好不好。   ……   接下来几天,林薇带着她爸妈在家属区附近转了转,还带着她妈去赶了次海,带着她爸去礁石那边钓了回鱼。   然后,老两口迅速被赶海和钓鱼捕获,一个早上天刚亮就拉着闺女去赶海,一个吃过午饭就要闺女陪自己去钓鱼。   于是接下来几天,林薇再也没睡过一天懒觉和午觉,海鲜倒是没缺过。   像林薇爸妈这样每天去赶海钓鱼的人还不少,一是临近过年,上面放松了对这方面的管制,二是因为家属区里来探亲的老人多了,他们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几天下来,老两口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再不拉着林薇去赶海和钓鱼了,林薇也得以睡到自然醒。   唯一的问题是她妈赶海去得早,回来得也早,进屋时看到她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忍不住问:“你睡到现在才起床?”   一听这话,林薇就知道她妈会念叨,解释说:“我难得放假嘛,当然要睡睡懒觉。”   林母是知道闺女这习惯的,但还是念叨了几句,最后还指着外面玩耍的外孙说:“明明瑞瑞都比你勤快。”   林薇心想,他们勤快是因为没被你和爸轮流拉着去赶海钓鱼。   但她也清楚,自己要敢这么说,亲妈肯定念叨个没完,便违心说:“我明天一定早点起来。”   林母对闺女的态度还算满意,脸色转阳后说起自己今天的收获:“我今天啊,抓到了两只鲍鱼,这么大的。”出去将自己抓到的鲍鱼拿给林薇看。   的确比平时买的大一点,林薇便捧场地夸了几句。   林母喜滋滋地说:“我把这些海鲜泡上,晚上你来做,鲍鱼就按上次的做法就行。”   “你上次不说味道一般嘛。”林薇问。   林母一本正经地说:“上次是买的,这次是我抓到的,怎么能一样!”   林薇:“……”得,还是钱的问题。   刷完牙吃过早饭,林薇母女俩一起去了趟菜市场,买了点青菜,称了点猪肉,见还剩了点猪大肠,也包圆了。   林母一见就问:“你买这干什么啊?又不好吃。”石城没什么人吃猪大肠,因为难处理,怎么做都有一股味,难以下咽。   但林薇很有自信:“妈你放心,我做的肯定好吃。”   林母不太信:“你确定?”   “真的,我来岛上后跟其他军嫂学了几招,现在可会处理肥肠了。”林薇拍着胸脯说。   闺女这么有信心,林母也不好再反对,就随她了。   结果半小时后,林母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林薇用面粉洗肥肠!   面粉啊!   那可是精细粮!   这倒霉孩子!   林母气得直数落闺女不会过日子,林薇耷拉着脑袋任亲妈数落,见她说累了,还递了杯茶给她说:“您润润嗓子。”   林母:“……”   被数落的跟没事人一样,她还有什么劲头啊,揉着额头问:“你常这么吃猪大肠?”   林薇说:“不算经常,您不知道,猪下水在我们家属区俏得很,去晚了根本买不到,咱们今天纯粹是运气好,才碰到剩了点猪大肠。”   其实周日不睡懒觉,起早点去还是能买到的,但这话林薇不敢说,怕挨骂。   林母想起前几天去菜市场,的确没看到猪下水,信了闺女的话,就是忍不住嘀咕:“你们这里的人也忒不会过日子了,用面粉洗猪场,谁想出来的主意?你这么浪费粮食,小宗就没说你?”   林薇说:“没,而且之前猪大肠都是他洗的。”   林母听明白了,这是两个不会过日子的人凑到一起去了,兴许她闺女还强点,继续揉着头说:“你忙活去吧,我就不帮忙了。”看得她脑壳疼。   猪大肠洗干净了并不立刻做,因为宗绍还没放假,所以他们家依然是晚上往丰盛了吃,中午凑合着吃。   林薇炒了盘青椒肉丝,摊了张韭菜鸡蛋饼,还有她妈捡回来的花甲蛏子什么的,挑一部分炒了盘……数起来好像也没太凑合。   吃饱喝足,林父就又钓鱼去了,林薇母女俩则坐在院子里聊天晒太阳。   聊着聊着,外面传来自行车铃声,林薇抬头往院墙外面看去,就见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从巷子里穿了出来,急刹住车问:“首都来信,是直接退回去吗?”   “还是之前的人寄来的吗?”林薇边问边走到院墙边,接过信看了眼,还是军区大院的地址,人名也一样,便递给邮递员说,“麻烦帮我退回去吧。”   邮递员常往家属区送信,林母寄过来的包裹也是他通知去取的,跟林薇也算熟悉,闻言便嘿笑说:“你们这也是有趣,一边一直寄信,一边看也不看退回去!”   “麻烦您跑这一趟。”林薇说。   邮递员说:“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隔三差五总要来你们这一趟,就是心疼钱,我觉得啊,你要实在不想对方寄信来,就回一封信过去,告诉他们别寄了,这一来一回邮费可不便宜。”   林薇笑笑没说话,转移话题问:“你们今天还上班?”   聊起这话题,邮递员乐呵起来,眉眼飞扬地说:“最后一天。”   “恭喜。”林薇笑,想想又补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邮递员说完,将自行车掉头,踩着飞快地离开了。林薇摇头笑笑,刚转身就听亲妈问:“什么首都的来信?”   “就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林薇说。   “你别哄我,那小伙子的话我都听到了,什么不熟悉的人会经常给你们写信?你们还看都不看就退回去了?”林母抬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薇抿唇,回到座位上后思索片刻,抬头问:“妈,你知道宗绍爸妈为什么离婚吗?”   “你问这事干嘛?”   和过去每一次林薇问起那些事一样,林母第一反应就是反问回去,但话音刚落她想起刚才邮递员的话。   那封信,是首都寄来的。   “信是宗绍他爸寄过来的?”林母脸色骤变,不等林薇回答就再度发问,“他还有脸给你们写信!”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84章 父母往事   看到林母这么生气, 林薇就有点不敢告诉她,信其实是宗父后娶的妻子写的了。而林母在骂过宗父后,也想起来问:“他给你们写信干什么?”   林薇摇头说:“不知道, 宗绍只看了第一封信,看完旧shigG独伽后他心情挺不好,也没告诉我内容,只说以后这个地址寄来的信不要收,直接退回去。”   “就该给他退回去!”林母恨恨地说, 又道, “小宗这孩子还是有良心, 比他爹强多了。”   虽然通过亲妈和宗绍的态度, 林薇对宗父印象不太好, 但那怎么说都是长辈, 这话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停顿片刻问:“我公公婆婆离婚,是因为宗绍他爸对不起他妈吗?”   林母冷哼:“何止是对不起!”   “他到底做了什么?”林薇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 不得不再次开口问,问完见她妈还是不想说, 便道, “你也看到了,他们隔三差五写信来,宗绍一直不回, 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上岛了,我什么都不清楚,到时候人来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待他们?”   “还接待?打出去就行了!”林母眉毛一拧, 说完后又长出一口气, “本来我想着,你跟小宗虽然结婚了,但他爸妈早离婚了,亲家我是只认杏兰的,不跟那混蛋来往,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林薇问:“那位怎么说都是宗绍亲爹,您能不跟他来往,我是儿媳妇,我们难道还能不认他?”   林母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两个孩子结婚那会好友还活着,有她在,那人没脸来打扰他们。好友去世后,她也担心过一阵,但那人没找过来,她就放下了这事,一直到今天。   想着闺女的话,林母叹了口气说:“这件事吧,说来话长。”   林母本名将张二妮,和宗绍母亲陈杏兰,还有宗绍父亲宗平是一起长大的,他们的父母佃着同一个地主家的地。   宗家本来不是佃农,他们自己有地,但那年头就算是有地的人,日子也不大好过。   因为田地赋税重,而且上头管事的年年换,甚至上半年这个人管事,下半年那个人就打来了,赋税一年收两遍是常有的事。许多有自耕地的农民被高昂的赋税压垮,被迫卖掉土地,成为佃农,宗家就是如此。   但宗家还要惨一些,因为宗平父亲在这期间瘸了腿,走路一瘸一拐起来。地主佃租土地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是想挣钱,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和一个瘸子,他们当然愿意将土地佃给前者,宗家差点连佃农都当不上。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有人帮忙求情,而这个人,就是陈杏兰父亲。   陈家虽然也是佃农,但陈杏兰父亲早年跟着私塾先生读过两年书,认识些字,再加上他为人正直,乐于助人,在佃农中很有威信,因此跟地主家的管事也能搭上话。   他以前就跟宗平父亲认识,见他日子艰难,就帮着说了几句话,才让他有了地种,不至于卖孩子。   陈父不但帮宗家佃到了土地,还帮他们在自家隔壁搭了草棚,两家正式成了邻居,而陈杏兰和宗平也得以认识。   只是好景不长,宗平父亲因为伤腿的时候没能得到好的治疗,瘸了的那条腿经常疼痛难忍,有一次他去田里干活,走着走着腿突然痛起来,他一时没防备,直接栽进了水沟里,脑袋撞到了水沟里的石头,直接一命呜呼。   宗平母亲本就病恹恹,丈夫去世后,她没能为母则强,直接病倒了。临死前,宗平母亲跟陈父提出让儿子入赘陈家的事,只求他们能将他养大。   陈父答应将宗平养大,却没答应入赘的事,只是在宗平母亲的哀求下,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说等他们到年纪,就让他们成婚。   于是宗平就在陈家住了下来,陈杏兰从此多了个童养夫。   林薇问:“那时候他们感情好吗?”   “那会当然好,你看小宗模样俊吧?”林母突然问,见闺女点头,继续说,“宗平年轻时候,长得比他还俊,那会我们村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没有不羡慕杏兰的。”   “那他对我婆婆呢?”   “也好,要是他对杏兰不好,大家也不会这么羡慕,杏兰也不会等他那么多年。”林母说着垂下眼帘,只是她现在想想,却已经分辨不出他那时候是真心对陈杏兰好,还是为了恩情,不得不对她好。   “我婆婆等了他很多年?”   林母点头,继续往下说:“我们十七岁那年……”   他们十七岁那年,石城来了伙解放军,宗平见了大受鼓舞,回家就跟陈杏兰说想参军。   宗平的决定,陈杏兰向来无条件支持,甚至还想跟着一起去当兵。   但陈父陈母知道后坚决反对,虽然他们敬重解放军,却不希望女儿去冒这个险,宗平也一样,他们年纪不小了,陈家已经看好日子,准备让他们结婚。   陈家因此闹了一场,过程林母不清楚,但她知道最后的结果。   宗平走了,陈杏兰则留了下来。   宗平离开的头半年还有家书寄回来,但渐渐的就没了消息,不知生死。陈杏兰到年纪后,她爸妈想给她另说一门亲事,但她坚决不肯,要等宗平。   这一等就是十年,她从十七岁等到了二十七岁。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但他最后还是回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杏兰哭得那么厉害。”林母回忆着说。   林薇算算宗绍的出生日期,问:“他回来后他们就结婚了?”   “嗯,不过结完婚,宗平就又走了,那会还没那么太平,他还要去打仗。”   说起那些事的时候,林母一直眉头紧皱,这会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笑,“说起来,你小的时候小宗可喜欢你了,杏兰每次带他来咱们家玩,他都抓着你的手不肯放,走的时候还要哭一场。”   林薇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有吗?”   “当然有,不过你那会年纪小,可能不记得了。”林母笑着说,“就是看你们俩好,我跟杏兰才商量说给你们订个娃娃亲。”   不过当时她们都只是开玩笑,谁也没当真,却不想多年以后,这桩亲事还真成了。   林薇则咕哝说:“是真不记得,而且他应该也不记得了。”   “那时候他也年纪小,两岁不到三岁吧,就跟着杏兰去了北边,中间十几年没回来过,直到杏兰离婚。”   林母说了那么久,到这才算进入正题,林薇问:“他们为什么离婚?”   林母继续说:“杏兰随军去首都不久,宗平说有个战友去世了,战友妻子只生了个女儿,在老家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跟她商量能不能把人接到家里住一段时间,等给她安排好工作再搬出去。”   “然后呢?”   “杏兰听说去世的人生前和宗平有过命的交情,就答应了,把人接到了家里,宗平则给那人安排了份工作,还想办法让她们单位分了间屋子给她们。”   直到这里,宗绍父亲的所作所为都算合乎情理,但林薇觉得她妈既然重点提了这对母女,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便继续听着。   “杏兰心软,见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对她们多有照料,在她们搬出去住后,也经常邀请她们到家里玩。”说到这,林母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宗平那个混蛋骗了她,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战友妻子,不,不对,她是跟他的老战友结婚了,但他之所以帮她,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老战友,而是因为那是他的老情人!”   哪怕过去了好几年,陈杏兰已经去世,林母想起她说起那些事的痛苦模样时,仍忍不住恨得咬牙:“杏兰等了他那么多年,可他倒好,打着仗还不忘谈情说爱!那年他回来跟杏兰结婚,我们都以为他是专门来找杏兰续前缘的,但其实不是,他以为杏兰早结婚了,那次回来,是为了祭拜父母,顺便把之前的亲事说清楚,好娶别人。”   林薇问:“那他最后怎么跟我婆婆结婚了?”   “看到杏兰等了他十年,不敢说了呗,要不是杏兰爸妈,他说不定早就死了,他要是敢说自己跟别人好了,不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林母骂道,“那就是个伪君子!为了自己的名声,害了杏兰一辈子!”   虽然林薇没见过宗绍父亲,不清楚他是不是伪君子,但林母的话她是赞同的,宗绍父亲的确害了他母亲一辈子。   二十七岁年纪不算小,但如果宗绍母亲能想开,并非完全找不到人结婚。或许找的人不如宗平英俊,也不如他有能耐,但至少对方心里不会装有别人,宗绍母亲也不会被骗一辈子。   只是她毕竟是晚辈,不好跟着林母痛骂宗绍父亲,便问:“我婆婆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难道他们旧情复燃了?”   “杏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个女人指责宗平,说当初他答应回来就跟他结婚,如果不是他临时反悔,自己也不至于为了一口气嫁给别人成为寡妇。杏兰听着不大对,就问了宗平,他承认了。”   “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当时没有,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杏兰没说,旧shigG独伽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过了有半年,两人才离的婚。至于旧情复燃,当时杏兰说没有,但我觉得八成是,否则怎么他们前脚刚离婚,后脚那两个贱人就领证了?”   林薇听出林母话里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宗绍的后妈就是那个女人?”   “她算什么后妈!”林母说着觉得不大对,问,“你知道宗绍后妈?”   林薇老实交代说:“其实第一封信就是她寄过来的,后面的信宗绍没拆,但看信封上的字,应该还是她写的。”   信是宗绍父亲写的,林母就很生气了,这会更是气得直接站起来:“她破坏别人家庭,还有脸给你们写信?那信你就不该还回去,直接撕掉才好!”   林薇说:“撕掉怎么行,到时候她没看到退回去的信,说不定还以为宗绍看了信,只是没回呢。”   林母一想也是,点头说:“反正那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少跟他们来往。”   林薇哭笑不得:“还怎么少来往,我们以前也没跟她们来往过啊。”   “那就继续保持,以后也别跟他们来往,寄信过来就退回去,人来了就打回去,反正看宗平这么多年对你们不闻不问的模样,眼里也没宗绍这儿子。”林母撇嘴说。   虽然以为信是宗平寄过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他怎么有脸写信,她也不稀罕宗平关心两个外孙,但想到他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她心里还是很气愤。   而林薇虽然对名义上的公共没什么好感,也不想和他们来往,但听她妈一口一个打出去,心里很有些无奈:“知道了。”   打估计是不可能打的,把人请出去还差不多。   但就像林母说的,宗绍父亲这些年对他们不闻不问,不管是他们结婚,还是两个孩子出生他都没什么表示,就连寄来的信,都是宗绍那后妈写的,由此可见,他对宗绍也没什么感情。   因此林薇觉得,宗绍父亲会找上门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后妈,那更是无关紧要的人,无须在意。   林薇正想着,又听她妈说:“虽然宗平那贱人不怎么样,但歹竹出好笋,宗绍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当初杏兰跟那贱人离完婚就回了石城,因为不知道怎么告诉宗绍,就一直拖着没说,他放假回到家知道这事后就跟那贱人吵了一架,当天就收拾行李来石城找杏兰了。”   前半句林薇还没察觉到不对,等林母说完,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段话很耳熟,仿佛听人说过,便问:“爸妈离婚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当时他刚上军校,在外地读书。”   林薇怔住,忙转头问:“他来找兰姨的时候,兰姨是不是生病住院了?”兰姨就是陈杏兰,她和宗绍结婚前,一直这么喊她,结婚后就改口喊妈了,跟人聊起她的时候就是我婆婆。   “好几年前的事,我哪记得?”话虽然这么说,林母还是努力回忆了起来,“不过我记得当时是冬天,快过年的时候,你问这干什么?”   林母不记得,林薇却记得很清楚,那年临近过年的时候,她婆婆的确病了一场,她妈还带她去医院探望过。   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在现实中听说离婚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85章 初见   林薇一直以为她和宗绍结婚前只见过两次, 结果今天从她妈口中,得知他们以前可能还见过一次。如果把记事前见过的面都加上,可能还有二三四五六七八次。   感觉就……挺奇妙的。   不过林薇也知道, 虽然挺巧合,但不能就此认定宗绍就是那个人,便问:“妈,你记得宗绍以前长什么样子吗?”   “多久以前?”林母问。   “七八年前吧,”林薇说完不太确定, 问, “你那会见过他吗?”   “见过啊, 他找过来那年是在石城过的年, 你兰姨出院那天我去看过, 当时就见到他了。”林母回想着说, “他长得跟现在差不多啊,没什么变化。”   林薇不太相信:“不可能吧,我四年前跟现在变化就挺大的。”   “那是你长开了, 但五官还不是那个五官。”林母说着思考起来,“非要说的话, 跟当初比, 宗绍也长开了不少,他那会看着可没现在的气势,就是个瘦瘦高高的的大男孩, 对了,他那会皮肤还挺白的,后来可能是训练晒的, 一年比一年黑。”   这就是了, 她虽然记不清那年在病房外见到的少年长什么样, 但没到完全没印象的程度,记忆中就是个瘦高个,皮肤也挺白的。   而跟她相亲的时候,宗绍已经当了几年兵,不但皮肤晒得更黑,身体也结实了不少,再加上五官长开不少,气质也更成熟,她见了自然无法将他跟记忆中的模糊人影联系起来。   再加上林母以前从来没在林薇面前提起过陈杏兰离婚的事,她一直以为兰姨是丈夫去世了,想着落叶归根才回到石城的。   直到两人开始谈婚论嫁,林薇才知道宗绍父母已经离婚的事,而且她妈每次提起宗父就没好脸色,不让她多问。   而婚后宗母也没在林薇面前提起过前夫,她也因为婆婆的态度,怕惹她伤心,一直没问过。   所以林薇是几个月前收到首都来信,才得知宗绍父亲在首都的。   因此,就算林薇知道宗绍可能是在首都长大,高中毕业后上了军校,且父母离异后,母亲独自回到石城,也没有把她跟记忆中那个来自首都,读军校,且父母离异后,母亲独自回到石城的少年联系起来。   毕竟离那次相遇,已经过去太多年。   但今天听林母说起往事,林薇就想到了那个少年,继而把他和宗绍联系起来。   这一联系,林薇就觉得两人之间的相似度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九十八是有的。   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薇总忍不住抬头看宗绍,想象如果他白一点,个头再矮一点,身材再瘦一点,会是什么样?   林薇“火辣”的眼神让宗绍有点招架不住。   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因为她的目光太直接,对面坐着的林父林母都注意到了,时不时往他们身上看一眼,以至于宗绍很想跟媳妇打商量,看没事,但能不能找个没人的时候看。   但打商量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将手伸到桌子下面,用手指戳了戳媳妇的腰,示意他抬头看。   谁知林薇半点没领悟到他的意思,问:“你戳我干什么?”   林父林母纷纷咳嗽,宗绍……只能说得亏他当了这么多年兵,手底下也管着几百号人,这会还能保持镇定,咳嗽一声说:“我有件事要说。”   饭桌上的人都抬起头:“什么事?”   宗绍说:“我明天开始休假,到大年初一。”   听起来好多假,但:“那不就是放两天?”   宗绍点头说:“嗯,初一初二上两天班,初三初四继续休,到年初九一直是这样。”   林薇在心里算了算,虽然是上二休二,但算下来过年期间宗绍也能有六天假。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反正他们过年也不去哪。   林薇点头说:“挺好。”   林母也笑着说:“是挺好,我原先还担心你年三十要去营里,跟薇薇说要不要把年夜饭挪到晚上吃,既然你在家,那咱们还是中午吃好了。”   石城吃年夜饭的时间并不统一,早点五六点,中午十一二点,晚上七八点,都有可能。但林家咀大队都是中午吃,他们吃年夜饭前通常会先去祠堂祭拜,拜完了回家吃年夜饭,吃完了再去祭祖。等祭完祖,年三十当天的活动就结束了,下午到晚上都是自由活动时间。   不过林父林母既然愿意来闺女这里过年,他们就不会是那种恪守规矩的人,觉得往年都是中午吃,今年也不能变。   白天因为不确定宗绍年三十放不放假,林母还跟林薇商量,说他要是回不来,年夜饭就挪到晚上再吃。   当然,既然宗绍确定年三十在家,她还是更愿意中午吃年夜饭的,习惯了嘛。   ……   虽然林薇用面粉洗猪大肠的时候,林母多看两眼都觉得脑壳疼,但溜肥肠上桌后她一点都没少吃。   别说,用面粉洗过的非常就是干净,味道也是真的好。   就是不能深想,一想这筷子就下不去。   吃的时候可以不想,吃完后,林母还是拉着林父,就这件事严肃批评了小夫妻的浪费行为,并让林父好好说说两个孩子。   林父得知猪大肠是用面粉洗的,也觉得闺女女婿太浪费。但想到自己吃得停不下来,还想让闺女再做,就说不出太严厉的话了,只道:“用面粉洗猪大肠,的确很不应该。”   林母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问:“这就没了?”   “我不是说他们做得不对了吗?”林父一脸为难地说,“主要是这溜肥肠味道的确不错,刚才咱俩谁都没少吃……”   都老夫老妻了,林母还能看不出林旧shigG独伽父打的什么主意?当即说:“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嘴馋的,打着主意想让闺女给你再做。”   林薇立刻说:“爸妈你们要是喜欢吃,我明天早点去菜市场,再买点回来……”   “买什么买!”林母没好气地打断闺女,“这么贵的东西,偶尔吃一次就得了,天天吃,你们钱多烧得慌啊?我们走之前,不,我们走之后,你们能少吃就少吃,那么多面粉,洗完非常就全没了,你不心疼啊?”   “以前是我们太铺张浪费,”宗绍主动承认错误,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薇薇平时很少做这道菜,偶尔几次也是因为我想吃,不过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克制口舌之欲,勤俭节约过日子。”   见女婿认错态度良好,林母没再说道小夫妻,只说:“我说这些不是想教训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把日子过好,别吃了今天忘了明天。”   宗绍拉着林薇的手说:“您的意思我们都明白,我们会把日子过好的,薇薇你说是不是?”   林薇立刻表态:“没错。”   看两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林母就放心了,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家里人一多,洗澡就成了难题,虽然因为气温不低,容易出汗,大家都是每天洗澡。但就算一个人洗十分钟,六个人也要一个小时了。   更何况林薇母女俩洗澡都是半小时起步,明明瑞瑞洗澡喜欢打闹,也是半小时起步,再加上收拾浴室的时间,一家子每天晚上光洗澡就要近两个小时。   他们快七点吃完,之后又谈了会事,等最后一个洗澡的宗绍回到主卧时,已经九点十分。   他推开门,习惯性往右看去,见林薇合上故事书,两个孩子都闭上了眼睛,多此一举问:“孩子们都睡了?”   林薇将手指竖在嘴边,嘘了声说:“刚睡着。”将故事书放到床头柜上。   宗绍却不如林薇小心,上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左边躺着的明明抱到小儿子的右手边。   “你别把他弄醒了!”林薇提醒说。   宗绍很有自信:“放心,他没那么容易醒。”除了刚来岛上那段时间,瑞瑞半夜醒过几次外,如今兄弟俩基本闭上眼睛就会一觉睡到大天亮,他完全不担心。   媳妇左边位置空出来,宗绍自然而然地躺上去,问:“晚上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林薇没反应过来,问:“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   “我那时候有盯着你看?”林薇完全不觉得自己那叫盯着宗绍看,说,“我不就看了你几眼吗?”而且还是断断续续的。   “那就是你那几眼看得有点久,”宗绍问,“你没注意到爸妈当时一直在看你吗?”   林薇还真没注意,摇头。   宗绍没纠结这问题,继续问:“你当时为什么看我?”   “我……”林薇正要回答,看到宗绍暗含得意的表情时却停住了,改口问,“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宗绍表情顿住,低头看向林薇:“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薇笑吟吟地说:“好奇啊,不可以问吗?”   事实上,林薇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是藏着几分期待的。   虽然长大后的初次相遇只是萍水相逢,但她的变化不如宗绍大,如果相亲那会他还记得她,应该不至于认不出来。   但他从没说过他们以前见过的事,这是因为他不记得她了,还是因为这世上有两个有相同经历的人?   林薇不知道,她仰着头,等待着宗绍的回答。   宗绍则低下头,直视着林薇藏着期待的眼睛,心里微微发痒。   因为痒,他贴在林薇颈后手不自觉动了两下,抚摸过她白皙的皮肤,随着她不由自主贴近他的动作,他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   林薇抬起眼眸,听到他说:“一九六六年一月。”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86章 坑爹   果然。   看着宗绍, 林薇心想,他果然记得。   林薇翘起唇角,却问:“在哪里见的?我怎么不记得?”   “你真的不记得?”宗绍看着怀里的姑娘, 低声问。   林薇面不改色地点头,见他眸色暗了暗,继续笑盈盈地问:“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早就惦记上我……”   她话还没说完, 就被宗绍咬住了唇, 轻轻地, 痒痒的。   林薇睁大眼睛,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 微微张开唇, 却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攻势迅猛地进入她的口腔。   两人的位置再次发生变化。   刚才林薇是左手手肘撑在床上,主动仰起头看着宗绍, 这会她却被动地贴在了他身上,唯有腰部还留了点力气。但这点力气跟宗绍不能比, 因此她完全挣脱不开, 只能任由宗绍为所欲为。   当他的手伸入她的衣摆,沿着她纤细腰肢一点一点往上爬的时候,林薇连腰都软了下来, 只是理智还在,勉强抬手横在兄弟,抬眼瞪他:“孩子们都在!”   “你声音小点。”   宗绍声音低沉, 游走在她背部的手仍在继续。   他手掌皮肤粗糙, 关节还有老茧, 碰触到她背部光滑的皮肤时,总会带来阵阵颤栗。林薇呼吸渐渐急促,紧张的汗从额角缓缓落下,唯恐他再进一步。   他的确进了一步,手指向下勾住了她睡裤边缘,再度吻住她的唇。   嘴巴被堵住,林薇开不了口,但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此时那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写着三个字:你疯了!   宗绍低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说:“放心,不动你。”   说完低下头,调整姿势埋首在她脖颈间,缓缓平复着呼吸。   林薇靠在床头,感受着他呼吸间拂过颈侧的热气,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但她又不太敢动,也不敢支使他换个姿势,怕他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起来,那今晚是真不用睡了。   林薇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忍耐着痒意的同时也放空自己。   刚随军的那段时间,每次想到小说里宗绍为她守了一辈子,她都觉得很不真实。   她觉得他们虽然是自愿结为夫妻,但相亲本来就是这样,看身材看相貌看条件,唯独不怎么考虑感情。   就像很多人说的,感情嘛,处的时间长了就有了。   但他们又和很多年轻夫妻不一样,结婚四年,一直两地分居,他们根本没有培养感情的时间。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亲时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悸动也渐渐褪去,宗绍这个人,在她心里一度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名为丈夫的符号。   她没觉得自己有多爱宗绍,也不敢相信他会像小说里那样爱她。   就算后来她相信了原着,相信了宗绍爱她,但那都是从结果倒推的。他为什么爱她,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但现在,林薇渐渐明白了。   她摸着宗绍的脑袋,短硬的发茬扎在手心,翘着唇角说:“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宗绍身体僵住,低声道:“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嗯。”   宗绍翻身靠在床头上,和林薇头靠着头说:“不算早就惦记上了,但相亲前妈给我看过照片,我知道是你。”   相亲时他才二十岁,根本没考虑过终身大事,如果要见的人不是她,他根本不会去,更不用说处对象结婚。   虽然宗绍否认了“早就惦记上”这件事,但林薇并没有因此感到失望。第一次相遇时他们也没聊什么,他要是……等等。   林薇问:“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你是不是认识我?”   “怎么这么问?”   “如果不认识的话,你为什么会对我说那些话?”   当初林薇不认识宗绍,所以不觉得他对她这么个陌生人倾诉身世有什么奇怪的,甚至还觉得这人好可怜。   但经过这半年多的朝夕相处,如今再回想起他当初说的那些话,林薇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宗绍却不太老实,反问:“我对你说了什么?”   “就你爸妈离婚那些事啊。”林薇说。   宗绍“咦”了声:“你不是不记得吗?”   林薇想起两人之前的对话,一时哑然,却又听宗绍笑起来,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便横起来说:“你快老实交代!”   “唔,我想想该怎么说。”   宗绍沉吟片刻,道:“其实你出来前,我走到过病房门口,看到了我妈和你妈在说话,你当时就在旁边坐着。”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不敢。”   他从小都是刺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欠收拾,是他爸对他的评价,所以他初升高那年暑假,就被他爸丢到了军营。   高中三年,年年如此,但直到上军校,他依旧脾性不改。   有一次教官问他,有没有什么怕的,他很不屑地说没有。那时候的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但两个月后,他站在母亲的病房外,迟迟不敢踏进去。   他知道父亲对不起母亲,也知道旧shigG独伽母亲抛下了父亲,和曾经的那个家,所以他不知道,母亲愿不愿意要他。   “好了,这个问题过。”林薇握住宗绍的手,转移话题继续问,“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知道。”   “也记得我?”   “记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薇觉得宗绍实在是太能瞒了,她很怀疑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了问起来,他很有可能会瞒一辈子。   “因为你不记得了。”   “我——”林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说,“我又不像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而且你也不想想,我们相亲离第一次见面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变化又那么大,我能记得才奇怪吧?”   “是这样没错。”宗绍点头承认,说出口的话却是,“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   确定了,如果她没有自己想起来,他肯定,肯定会瞒他一辈子。   林薇磨着牙问:“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嗯?”   “闷骚!”   宗绍:“……”   身为一个出生于五十年代初,土生土长,没有任何奇遇,接受过后世价值观洗礼的年轻人,宗绍并不是很能理解并接受这个词,所以在林薇解释完后,他明着骚了把,抱着媳妇去了楼下。   当一切结束,林薇:节操已死,有事情烧纸。   ……   因为头天晚上的胡闹,第二天林薇不出所料地起晚了。   看着大清早起来跑步买早餐洗衣服打扫卫生的女婿,再想想还在屋里睡懒觉的闺女,林母很愁。   她倒不是觉得闺女懒惰,毕竟平时很多家务都是她在做,宗绍也就是在家的时候搭把手。她就是觉得闺女太能睡,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一点动静没有,太不像话!   林母起身说:“我去叫薇薇起来吃早饭。”   “让她再睡一会吧,昨晚她睡得比较晚。”宗绍连忙说。   林母一怔:“昨晚你们不九点多就回屋歇着了吗?她怎么睡得那么晚?”想到昨晚睡觉时听到的动静,问,“她昨晚是不是起来过?”   宗绍面不改色地说:“没有,只是我们昨晚聊了挺久,睡觉的时候都凌晨了。”   虽然宗绍没说他们昨晚聊了什么,但林母想到自己昨天告诉闺女的事,自己脑补了一段内容出来,看女婿的眼神里瞬间充满慈爱:“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们都熬了夜,那你也回屋再休息会吧。”   尽管宗绍不明白岳母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但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说:“我现在不困,陪您在下面坐会。”   林母一听,更觉得宗绍是好孩子,板着脸说:“我这么大个人了,哪还要你赔,你快回屋休息去,薇薇不起床,你也不许下来!”   熬夜多伤身体啊,要早知道女婿跟闺女聊到后半夜才睡,她肯定不让他一大早干这么多活,而是早让他回去休息去了。   岳母坚持,宗绍只得从命。   于是林薇睡得好好的,又被宗绍给弄醒了,夫妻俩在房间里闹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来,正好赶上吃中饭。   林父林母上岛后,饭一直是林薇在做,宗绍或者林母帮着打下手。   今天小夫妻都在补觉,林母就自觉顶上,炒了一盘海鲜,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盘红烧土豆片,一盘时蔬,另外还打了碗汤。   看着挺丰盛,味道也不差,但林父最近被闺女的手艺养刁了胃口,对媳妇做的菜不是很满意。   不过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得罪谁也别得罪家里掌勺的人——虽然他媳妇现在不掌勺,但等年过完他们总得回去,家里掌勺的还是他媳妇,所以现在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因此,斟酌过后,林父婉转问闺女:“你下午还补觉吗?”   林薇被问得一愣:“不啊,怎么了?”   林父说:“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明明却在旁边拆台说:“外公骗人!外公其实是觉得外婆做饭没妈妈好吃,想问妈妈晚上做不做饭!”   林父:“……”他为什么要多嘴跟两个小家伙说这些?   林母则冷笑:“我做饭不好吃?”   “没有,你做的饭最合我胃口。”林父连忙否认,在媳妇开口前,咳嗽一声对闺女女婿说,“我之所以问薇薇下午还睡不睡觉,主要是为了提醒你们,虽然你们都是年轻人,身体好,但这熬夜啊,还是得克制点,对吧?”   林薇脸色瞬间通红,在桌下掐了宗绍一把。   宗绍则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爸您说的我们都记住了。”   说着斜一眼吃得满嘴油的儿子,坑爹仔!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87章 贴春联   因为年三十当天菜市场不开门, 所以下午林薇母女俩又去了趟菜市场,查缺补漏把过年需要的菜品调料都买了。   回到家后,林母就开始调面粉, 林薇和宗绍则帮着洗莲藕和萝卜,将莲藕切块,萝卜剁碎,完了从林父钓回来的海鱼中挑出最大最肥的,剃掉鱼骨, 将鱼肉剁碎备用。   等林薇夫妻俩的馅料准备好, 林母调的面粉也差不多了, 她进屋将煤炉搬出来, 架上铁锅, 倒油, 等锅里油冒热气,就开始裹圆子,裹好一个往锅里扔一个。   裹好的圆子掉入油锅, 便滋啦响起来,勾人的香味也随之飘出, 进了院子外面玩耍的三个孩子鼻子里。   没一会, 三个孩子就走了进来,明明打头问:“外婆你在做什么呀?”   “炸圆子啊。”林母见三个孩子眼神直勾勾的,笑着问, “香不香?”   三个孩子毫不犹豫:“香!特别香!”   明明还走近了问:“外婆我可以尝尝吗?”   “可不能离这么近,小心油溅你身上,”林母伸手将外孙拨到一边, 边用筷子给锅里圆子换边, 边说, “你们等会,这一锅炸好了,就让你们尝尝。”   “诶!”三个孩子齐声应道,站在一旁看着。   林母看着锅里圆子表皮被炸成金黄色,便挨个把圆子捞出放进沥饭用的笸箩里,然后然后裹新的圆子扔进去炸。   明明看着外婆像是忘了他们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地裹圆子,忍不住了:“外婆!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馋猫!”林母将手中裹好的圆子扔进油锅,对三个孩子说,“你们去找找几根筷子出来。”   明明懒得动,问:“不可以用手吗?”   林母张口就想说“烫不死你”,话到嘴边想起来这是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便改口问:“你不怕烫啊!”   不管明明怕不怕烫,反正瑞瑞听话地进了厨房,拿了三根筷子出来。   林母接过筷子,问:“有鱼圆和萝卜圆子,你们要哪种?”   “可以都要吗?”   林母:“不可以,只能选一种。”   “那我要鱼圆。”明明说,瑞瑞和小石头也都选择了鱼圆。   一筷子插一个,将鱼圆递给三个孩子后,林母对闺女说:“明明这孩子像你,嘴馋。”   林薇看一眼闷笑的宗绍,坚决不承认:“我小时候不馋嘴吧?”   “你还不馋嘴?那会我屋里藏了什么吃的都能被你给翻出来,你翻出来偷偷吃就算了,怕挨批,每次都拉着你大哥二哥一起,他们俩你又不是不知道,胃口大,每回气得我呦,恨不得拿板子抽你们!”   林母说的是林薇记事以后发生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但她记忆力好,都还记得,一时间无法反驳。   见她沉默,林母特意补充说:“我屋里柜子上锁,就是为了防你们几个的。”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林薇嘀咕,指指宗绍说,“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其实宗绍很想让岳母继续说下去,但他了解林薇,知道这话说出口,肯定要被她瞪,想想还是忍住了。   林母则笑着说:“这有什么,小宗小时候的糗事我都知道。”   宗绍一怔问:“您怎么会知道?”   林母疑惑,问闺女:“你没告诉他?”   宗绍也看过去,林薇想起来说:“昨天聊着聊着忘记说了,我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你妈常带着你来我家玩。”   宗绍挑眉:“是吗?”   “当然,那会你可喜欢薇薇了,每次来都拉着她不肯松手,你妈要带你回去,你还不乐意,抱着薇薇哇哇哭。”林母边炸圆子边说。   林薇笑着逗宗绍:“哇哇哭啊。”   “还有拉着你不肯松手。”宗绍提醒说。   林薇脸颊微热,就听林母说:“要不是看你俩好,我和你妈也不会给你们订娃娃亲,不过我们当时也只是说说,没当真,谁想你们最后自己看对眼了。”   林薇听着这话不太对:“不是你们安排我们相亲的吗?什么叫我们自己看对眼?”   “是我们让你们相看的,但我们都是开明的父母,你们要是没互相看上,难道我和杏兰还能逼着你们结婚?”林母说得很理直气壮。   林薇有些勉强:“……行吧。”   宗绍则很识趣:“妈说得对,我们的确是自己看对眼的旧shigG独伽。”   ……   因为岳父的暗示,当晚宗绍老实了许多,林薇没有再熬夜,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了。   国营饭店不开门,早饭吃得就比较随意,宗绍煮了锅面条,卧了几个鸡蛋进去。   林母本来觉得早饭吃鸡蛋太奢侈,不打算要,但林薇说过年要吃好的,宗绍也没听她的,直接按人头煎了鸡蛋,并端到她面前,她就没再推辞。   虽然明明瑞瑞总嫌弃爸爸的厨艺,但林母一直很捧场,一是因为她吃饭不挑剔,好赖她都吃得下去,二是因为她觉得,像宗绍这样会下厨的男人得多鼓励,这样他才能对做饭这件事保持热情,以后更努力地干活。   在这点上,林薇跟她妈想法一样,所以她一直不忘鼓励宗绍,并且他放假的时候,至少让他主厨做一顿饭。   林薇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持续不断的鼓励,有明明瑞瑞这两个拖后腿的小家伙在,宗绍肯定会对厨艺失去信心,继而摆烂。   因此宗绍煮的面,母女俩都非常迅速地吃完了,并热情地夸奖了宗绍,称赞他的厨艺很有进步。   听着媳妇和闺女的话,林父不由又吃了两口面,先快速地吃,后细嚼慢咽,怕自己没品出其中滋味。但细嚼慢品后,林父仍怀疑媳妇和闺女跟他吃的不是一碗面。   明明则比较直接了,跟弟弟咬耳朵说:“外婆和妈妈的嘴巴也好奇怪。”   瑞瑞深以为然,并加快速度吃完了碗里的面。   虽然爸爸煮的面没有妈妈和外婆说的那么好吃,但也没有那么难吃,反正他一顿可以吃两碗。   不过因为妈妈帮忙添面的时候,特意告诉瑞瑞,中午吃的年夜饭会比较丰盛,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所以他考虑过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说:“那我再吃一点点好了。”都进厨房了,他是一定要吃到第二晚面条的。   林薇早发现了小儿子在这上面的强迫症,没为难他,给他添了薄薄一层面条。   瑞瑞吃完面条,终于身心舒畅,问妈妈:“妈妈,我们中午什么时候吃饭啊?”   “十一点多吧,看什么时候做好。”林薇说。   瑞瑞哦了声,高高兴兴地离开厨房,并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   明明本来也想吃第二碗面条,但听完弟弟的话后,他决定多留点肚子给中午的美食。   ……   吃过早饭,宗绍开始贴春联。   明明瑞瑞看到,跑过去凑热闹,顺便告诉宗绍歪不歪。   只是刚开始都好好的,贴到门上的窗帘时,兄弟俩吵了起来,一个觉得该往左,一个觉得该往右。   虽然宗绍站在凳子上,手不用举太高,但也被这俩臭小子搞得不耐烦起来,问:“到底左还是右?”   “左!”   “右!”   兄弟俩一点都不心有灵犀,宗绍只好喊在厨房里忙活的林薇出来帮忙,林薇看了会说:“这不挺正的吗?还挪什么挪?”   宗绍贴好窗帘,从椅子上下来,一个孩子给了个脑瓜崩:“你们是给我帮忙,还是来给我添乱来了?”   明明瑞瑞还在那歪着脑袋说:“可我就是觉得应该往左/右啊。”这会两人倒是默契十足了。   宗绍:“……年初八我带你们去看看眼睛。”   林薇笑,问:“后门贴了没?”   “没,你再帮我看看,这俩小兔崽子靠不住。”宗绍说着进屋拿起对联往后门去。   明明对爸爸的话很不满:“我们才不是小兔崽子!”   瑞瑞也说:“我们很靠得住!”   自发跟过去要帮忙。   林薇怕宗绍真把两个孩子揍一顿,也跟了过去。不过这次俩孩子眼神没问题了,也很有默契,没一会后面对联就贴好了。   贴好对联,明明问:“妈妈这个是什么?爸爸为什么要在门上贴它?”   “这是春联,最开始贴它除灾辟邪,但慢慢的就成了习俗。”林薇解释说。   明明恍然大悟,又问:“什么是习俗啊?”   “习俗就是,以前留下来的风俗习惯,”怕儿子又要问自己什么是风俗,林薇提前解释说,“再换句话就是,爸爸妈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这么做的,所以现在爸爸妈妈也这么做。”   明明立刻举手说:“我明白了,以后我和弟弟也要这么做!”   林薇笑:“你们长大了,愿不愿意这么做随你们,爸爸妈妈以后老了,可管不了这么多。”   “爸爸妈妈老了就管不了我们了吗?”明明眼睛滴溜转着。   林薇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在我们老之前,还能管你几十年。”   明明两眼发花:“几十年!”   林薇哈哈笑起来,贴完福字从二楼下来的宗绍听见她的笑声,拐到后院问:“在聊什么?”   林薇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笑话儿子说:“他还以为我们马上就要老了,管不了他了,一听我说还能管他几十年,脸一下子就垮了。”   宗绍低头看儿子,问:“如果我跟你妈不管你了,你最想干什么?”   明明垮了的脸立刻精神起来:“那可多了。”   “哦?说说?”   明明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可以说吗?”   “可以。”   “说了可以不挨揍吗?”   “不揍你。”   明明掰着手指头数起来:“那我想不去学校,不上课,不写作业,还想一直玩,一直吃,晚上不睡觉,早上不刷牙……”   林薇捂住眼睛,只觉得没眼看。   宗绍则在明明数完后,往门边让了让,说:“进去吧。”   明明以为宗绍是要他进去挨揍,顿时大惊失色,眼泪汪汪地说:“你们刚才还说不揍我的!”   宗绍声音难得温和:“不揍你,让你上楼好好睡一觉。”   明明仰头看天,不解地问:“可是现在是白天啊,而且我们还没吃中午饭,为什么我要去睡觉?”   除了过年这段时间,林薇总是被林父拉去钓鱼,中午补不了觉之外,有时间她吃完饭后都会睡一觉,连带着明明也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但明明可不是那种分不清时间,想睡就睡,没有原则的小孩,他白天睡觉,必须在吃完中午饭后,其他时间再困他都不睡!   然而父子俩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宗绍说:“我是想告诉你,梦里什么都有。”   一直玩一直吃,不睡觉不刷牙,他可真敢想!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88章 年夜饭   “放鞭炮咯!”   随着明明的叫唤,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两个孩子侧过身子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却又不自觉想看鞭炮炸开的模样, 悄悄掀开一只眼皮偷偷看过去。   林薇也捂着一边耳朵,另一只手摸了摸瑞瑞的脑袋:“进去了!”   瑞瑞仰起头,看了林薇一眼,却没有动,又扭头去看鞭炮。直到宗绍走过来说开饭了, 他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 但进门过程中还不停往外张望着。   等林薇和两个孩子都走进去, 宗绍就把大门关了起来, 鞭炮声被隔绝在外, 屋里只剩下林母热情的招呼声, 问他们都喝什么。   明明毫不犹豫:“我要喝汽水!”   “行,给你汽水,瑞瑞呢?”林母又问。   瑞瑞说:“我也要汽水。”   林母给两个孩子分了汽水, 又问林薇和宗绍,结果不等宗绍回答, 林父就说:“小宗陪我喝两杯。”   岳父发话, 宗绍自然毫不犹豫:“成。”   林薇则说:“我喝糯米酒吧。”   她一共买了两种白酒,一种是盒装的西凤酒,一种是当地人酿的糯米酒。   前者在这年代算是比较高档的白酒, 度数不低,但味道一般,反正林薇喝不下去。但林父爱喝这样的白酒, 他也尝过椰子酒糯米酒和荔枝酒, 觉得酸酸甜甜没什么酒味, 因此西凤酒是特意给他和准备的,宗绍陪着喝。   糯米酒则是给她自己和林母准备的,林母跟闺女口味相似,能接受糯米酒,但她酒量不怎么样,基本一杯倒,所以她给自己倒的不多。   倒完酒,林父提议大家碰一杯。   众人便举起酒杯,因为用的是大圆桌,明明瑞瑞个头不太够,扯着胳膊也碰不到杯,便在那喊:“我我我!还有我们!”   几个大人看到,纷纷拿低酒杯,跟两个孩子挨个碰了下。   碰完杯,明明满意了,仰头将杯子里的汽水都喝掉,然后两手捧着杯子伸到林薇面前:“妈妈我喝完了!”   林薇低头看到他空空的杯子,拿起桌上打开的汽水给他倒满,并说:“先吃菜,别一直喝汽水。”顺便把瑞瑞的杯子也给满上。   “知道啦!”   明明一口答应,伸出筷子戳了个鱼圆咬起来。   瑞瑞有样学样,也戳了个鱼圆吃着。   林父则拉着宗绍边吃边喝边聊,刚开始两人主要还是吃菜,但等林父喝上头,就主要变成喝酒了。宗绍刚开始还拿着筷子,但岳父一杯接一杯碰过来,他只得放下筷子陪着喝。   林母说话时见到,拿筷子戳了戳丈夫胳膊:“你悠着点,大过年的别喝多了。”   林父嘴旧shigG独伽上敷衍着说“好好好”,手上却迅速给自己和宗绍满上酒。林母看得直翻白眼,还要说道,但被林薇给拉住了,说:“大过年的,让他们喝吧。”   宗绍也说:“妈你放心,我酒量还行。”   “看,闺女女婿都这么说,你就别瞎操心了,吃你的。”林父说着,端起酒杯就跟宗绍碰了下。   林母气恼不已,却没再说什么,转头去去跟林薇说话。   而林父没了媳妇的约束,拉着宗绍喝得更加起劲,到最后饭没吃多少,人已经醉迷糊了。宗绍倒还好,他不常喝酒,但酒量一直不错,这会人看着还挺清醒,见岳父倒下,便放下酒杯说:“我送爸上楼躺会。”   林母没好气地说:“送什么送,就让他趴这,一吃饭就喝酒,没完没了了。”   “爸也是过年心里高兴嘛。”林薇打圆场说,起身跟宗绍一起把人扶起来往二楼去。   只是他们家楼梯不够宽,勉强能两个人并肩,三个人实在挤不下。再加上林父醉得厉害,走路左摇右倒的,想扶上去有点困难。   “我背爸上去吧。”宗绍说着跨到林父面前,让他趴到自己背上。   宗绍刚才也喝了快一斤白酒,虽然酒量好,人看着没事,但醉酒的人都重,再加上林父个头高,林薇不免有些担心,问:“你行吗?”   宗绍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林薇:“你说我行不行?”   林薇反射性去看林父,见他醉得都开始说胡话了才松了口气,瞪向宗绍。他却不怎么在意,还低笑了两声。   林母见他们停在楼梯下面不动,以为是没办法把林父弄上去,便劝道:“就让他在沙发上睡吧。”   只是她话音刚落,宗绍就把林父背了起来,声音响亮地说:“妈您放心,我能行。”就背着林父上楼了。   林薇不放心,跟在后面扶着林父的肩膀往上走。   虽然宗绍身上酒气不轻,但上楼步伐挺稳健,没一会就上到了二楼,将林父送进了次卧,让他侧躺着。   调整好岳父的睡姿,宗绍直起身看向林薇:“怎么样?”   林薇斜他一眼,转身说:“吃饭去。”   宗绍跟上,走出次卧后却揽住了林薇的腰,将她带到主卧,压在门板吻上去。随着酒气侵袭口腔,林薇也被迫仰起头,因为惊讶,她眼睛睁得比平时更大几分,直直地看着宗绍,差点忘了呼吸。   见她呼吸越发急促,宗绍松开她的唇,语气平淡却暗藏得意:“我行不行?”   林薇平复好呼吸后,却并没有回答他,只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宗绍矢口否认,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搭在她后颈,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   林薇不跟醉鬼争,用发软的手臂推着他说:“你先放开我,我们还要下去吃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薇薇,小宗,你们还吃吗?”   楼下传来林母的喊声,林薇大声说:“就来!你看,妈在喊我们了。”   “你先回答我。”喝醉的宗绍很执拗。   林薇哭笑不得:“这件事有这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   林薇无奈:“行行,你最行了,够了吧?”   宗绍唇角翘起,又低头去亲林薇的唇,林薇发毛:“再不下去我妈要上来了!”   宗绍只好将深吻转成轻吻唇角。   身体得到自由,林薇立刻拉开门往外走,边下楼边说:“等爸走了,以后再不让你喝这么多酒了。”   楼梯口站着的林母听到这话,问:“小宗也喝醉了?”说完看到拐弯走到下面一层楼梯的宗绍,他步子稳健,目光也算清明,怎么都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啊。   但小夫妻俩都没吭声,林母也没多问,招呼两人到饭厅坐下说:“来来来我们吃菜,不喝酒了。”   林薇应了声,下一秒发现不对:“汽水瓶怎么都空了?”   她昨天一共买了四瓶汽水,饭前她妈开了两瓶,给两个孩子各倒了一杯,还剩下一瓶多一点。后来明明让林薇倒汽水,宗绍就把面前两瓶都给开了,她又给连个孩子各倒了一杯,剩下的还是一瓶多一点。   但现在,桌上只剩下四个空的汽水瓶,再看明明瑞瑞,都是满杯汽水。   林薇拿着空瓶子,表情严肃问:“你们喝的?”   看到林薇生气,两个孩子都成了鹌鹑,明明瓮声说:“不是可以喝的吗?”   “那我也没让你们全部喝完!”   瑞瑞反驳说:“可是妈妈也没有不许我们喝完啊。”   还挺有理有据,林薇气笑了,问:“喝那么多汽水,你们还有肚子吃菜吗?”   明明瑞瑞商量过了,菜每天都可以吃到,而且那么多菜,爸爸妈妈和外婆肯定吃不完,晚上还有。但汽水过了这一顿,妈妈就不一定会让他们喝了,平时妈妈就不怎么让他们喝汽水。   因为抱着现在不多喝点,晚上说不定就喝不上了的想法,明明瑞瑞才会趁着大人们都不在的时候,迅速把汽水干掉。   因此,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慌,等晚上他们就有肚子吃美食啦!   看着明明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林薇就知道这兄弟俩还有打算,心里轻哼一声,拿着筷子点了几个大菜说:“我们把这几个菜吃完,不留给他们。”   林母和宗绍扫一眼俩孩子,一口答应:“好。”   小算盘打得咣咣响的兄弟俩:“……”   ……   因为偷偷灌了一肚子汽水,兄弟俩只能看着爸爸妈妈和外婆大口大口地吃着糖醋排骨、土豆焖鸡、红烧鱼等美食。   虽然喝汽水之前,他们也动过几筷子,但这完全弥补不了他们受伤的心灵,于是直到晚上洗澡,兄弟俩都闷闷不乐。   不过回到房间后,两个孩子先后从妈妈和外婆那里得到了大红包。   拿到红包后,两个孩子火速将红包拆开。   先拆的是林母给的红包,因为已经认了不少字,明明拿出里面的两张纸币后,很快算出了总额:“两块钱!”   林薇不管是去国营饭店,还是去菜市场和供销社,都会带着两个孩子,再加上他们平时没少用劳动挣钱,所以明明很清楚两块钱有多难挣,以及这是一笔怎么样的巨款。   因此举着钱的时候,明明左眼写着“惊喜”,右眼写着“暴富”,幸福得快晕了。   但更幸福的还在后面,瑞瑞拆开妈妈给的红包,里面只有一张,但中间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伍圆!   明明克制不住兴奋问:“我们是不是要发了?”   瑞瑞稍微镇定点,但声音也有点抖:“好、好像是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看着两个孩子激动的模样,本打算明天就以给他们攒着的名义把红包收起来的林薇,决定将收红包的往后推迟到大年初八。   还是再让他们高兴几天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89章 离开   过年期间, 趁着宗绍放假,林薇组织了几次家庭活动,不过都是在周边转悠。   宗绍还跟着林父去钓了半天鱼, 本来林父自持是老手,下竿前给宗绍传授了不少经验,实际上重点就一个,要耐得住的性子,只是他罗里吧嗦了一大堆, 最后一下午下来, 宗绍钓到了五条鱼, 而他, 也就比零收获强点, 钓到了一条巴掌大的鱼。   但林父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大队书记, 脸皮够厚,回来就跟媳妇闺女还有外孙自夸,说他教得好, 女婿今天收获颇丰,钓到了五条鱼。   明明是个捧场王, 听完立刻鼓掌说:“爸爸好厉害!外公最厉害!”   瑞瑞虽然不如哥哥捧场, 但也一脸崇拜地看着外公和爸爸。   林母则有些狐疑:“平时你在海边坐一天,也就钓到一两条鱼,今天真的光女婿一个人就钓到了五条鱼?”   林父一想糟糕, 忘记跟女婿商量,让他容两条鱼给自己了。但想到话已经说出去,只能硬着头皮说:“当然, 不过我今天一直在教导小宗, 所以自己没怎么下竿, 只钓上来一条鱼。”   “那也有六条鱼了!”林母一摆手,觉得那都不是事,问他们桶放哪了,自己去把海鱼给收拾了,留出晚上吃的,剩下的全腌掉。   海鱼上岸死得快,不经放,多的只能晒成干鱼保存。   林父松了口气:“就在厨房。”   林母便去了厨房,找到装鱼的铁桶,一条条数过去,一遍又一遍。   后进厨房的林薇看到,问:“鱼有什么问题吗?”   “我数来数去总觉得少了一条,”林母说着让开位置,“要不你来数数?”   林薇嗯了声,凑过去数起来,没一会问:“五条?”   “不对啊,小宗钓了五条鱼,你爸也钓了一条,不应该是六条吗?”林母拧着眉问,“总不会回来的时候少装了一条吧?”   林薇从旁边拿过一个洗碗洗菜用的铁盆说:“说不定再下面,倒出来试试?”   两人合力将桶里的鱼倒入铁盆,伴随着海鱼入水的声旧shigG独伽音,母女俩彻底数清了桶里有几条鱼。   伸手捏起那条巴掌大的海鱼,林母好气又好笑:“不用说,这肯定是你爸钓的。”   虽然林薇也有些诧异六条鱼中掺了条这么小的,但她身为女儿,还是得为父亲说两句:“不一定吧,都是混在一起的,说不定这条是宗绍钓的。”   “你爸那人我还不了解,如果这条小鱼是小宗钓的,他肯定会强调小宗钓了四条大鱼,一条小鱼!”林母肯定地说,“这条肯定是他钓的,我就说他当时说得含含糊糊,肯定是自己也觉得没脸。”   林薇:“……”   虽然她很想维护她爸的颜面,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妈说的的确是她爸能干出来的事。   到底是多年夫妻,林母拿着巴掌大的海鱼看了半天,最后说:“算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不拆穿他了,那今晚就烧一条大的一条小的,剩下的做成腌鱼怎么样?”   “可以。”   林薇点头,跟她妈一起忙活起来。   杀完鱼,腌之前林母回了趟主屋喝水,结果进门就听到林父在说:“说时迟那时快,我大喊一声‘起竿!’,你们猜怎么着了?”   围在林父身边听他吹牛皮,哦不,讲述钓鱼见闻的明明瑞瑞急忙问:“怎么样了?有鱼吗?”   “当然有,这么大一条鱼,被鱼线扯着从水里飞跃而出。”林父比着大小说。   明明瑞瑞两脸惊叹:“哇!外公好厉害!”   林父洋洋自得:“那可不。”   林母听不下去了,飞快咽下喉咙里的水,跑出去问坐在水池边洗手的闺女:“知道你爸现在在干什么不?”   “在干什么?”林薇问。   “吹牛呢!”林母鹦鹉学舌来了一段,然后吐槽说,“他也不怕牛皮吹破天!”   林薇:“……”大概是不怕的。   虽然林母忍着没有拆穿丈夫,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特意将那条小的海鱼挟给了林父,说:“你辛苦一天好不容易钓回来的,多吃点。”   明明正好坐在林父身边,看到咦了声:“好小的鱼啊?哪来的?”   林父含糊说道:“今天钓的。”   明明没多想,只有些疑惑:“可是爸爸钓的鱼不是都很大吗?”   林父神色尴尬,宗绍替岳父解围说:“有大鱼有小鱼,怎么了?”   “没什么?”明明摇头,只是总忍不住去看林父碗里的鱼。   本来有女婿解围,林父都调整好了心态,准备开吃了,结果刚挟着鱼送到嘴边,就注意到了外孙的目光,问:“你看着外公干什么?”   “外公,我们可以换鱼吃吗?”明明挟起碗里鱼肚子上的肉说,“小小的鱼看起来好好吃。”   林父求之不得,火速将手里的鱼放到明明碗里,并一本正经地说:“这条鱼给你,但换鱼就不用了,外公可以自己挟。”   话虽那么说,筷子却没往装鱼的盘子里伸,他今晚一点都不想吃鱼!   ……   吃完晚饭,宗绍洗碗,林父带着两个孩子玩,林薇母女俩则上楼收拾行李,年过完了,林父林母也该回去了。   需要收拾的行李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林父林母带来的衣物,以及林薇趁着过年这段时间给他们做的围巾。围巾在崖州岛上用不上,林父林母只试戴了一会,觉得热就脱下来了,不过款式他们都很喜欢,也觉得围着很舒服,比毛线织的强。   二就是林薇给他们准备的土特产,主要是吃的,吃的中椰子制品最多,有椰角椰子糖和椰子酱。   再就是各种海鲜类干货,最多的是干鱼,林薇花钱买的,再加上林父这段时间钓的,加起来共六条干鱼。   干虾米也买了两斤,虾米不值钱,也不需要用票买,再加上晒干的能存放,林薇经常一买就是半斤,用来的打汤,能提鲜。林母喝过虾米煮的汤后,也觉得味道好,林薇就趁节前买了两斤,给爸妈装上带回去。   剩下的就比较零散了,有晒干的鲍鱼和海参,还有些干瑶柱,量都不多,是买了给林父林母拿回去充面子的。这些东西在崖州岛上很常见,个头小的不值钱,但在石城却是稀罕东西,装一小包拿出去送礼都够。   最后就是茶叶,因为林父爱喝,宗绍特意托人买了两盒。   剩下的则都是糕点饼干,因为存放不了太久,是给林父林母路上吃的,都只有一二两,加起来也不到一斤的量。   只是准备这些特产的时候不觉得,甚至林薇还挺高兴,但真到了收拾的时候,不舍得情绪还是涌上了心头。   林薇越收拾越慢,到最后忍不住问:“妈,要不你跟爸继续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林母摇头说:“不能再住了,你爸是大队书记,过年期间大队里没什么事,请假来住一段时间还好,翻过年,大队里就要忙起来了,翻田种地,少了他不行。”   其实林母说的,林薇心里也清楚,只是想到他们这一走,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甚至,以后能不能再见面都成问题,她就忍不住想留他们多住一段时间。   看着眼眶微红的闺女,林母放下手头整理的工作,坐到她身边说:“看你,怎么还哭上了。”   “我就是舍不得你们。”林薇哽咽着说。   林母将闺女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你舍不得我和你爸,但我们又何尝舍得你们?只是这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总要飞的。我们虽然希望你们能陪在身边,但同时也希望你们能飞得更高,更远。”   林薇趴在她怀里,轻轻抽泣着。   听着她的哭声,林母心里很不好受,她这次过来,主要就是因为担心林薇。   她生的三个孩子中,看似最柔弱,最需要父母拿主意的是小女儿,但她确很清楚,林薇才是三个孩子中最坚强,最有主意,也最懂事的孩子。   如果不是遇上了事,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随军第一年就给家里写信,想让他们来崖州岛过年。   上岛后第一个夜晚的谈话,也让林母知道,她闺女的确遇上了事,只是她闷在心里不说。   通过这段时间和家属区其他人的交谈,林母知道了闺女上岛后发生的事。   她知道林薇刚上岛那段时间很不顺,隔壁邻居爱挑事,原本说定的工作也黄了。但林母知道,她的女儿是越挫越勇的性子,不会轻易被挫折打垮。   而事实也果然如此,林薇熬了过来,进了军区小学,顺利转正,期末考试她带的班级还考得不错,她本人也评上了先进。   至于家庭,不管是外人说的,还是她这段时间用肉眼看到的,可以确定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宗绍顾家,也勤快,没让她闺女受委屈。   因此,直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她闺女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   但她没有追问,只摸着林薇的头发说:“我和你爸来的时候,还担心你随军后不适应,和宗绍分开多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但这段时间看下来,妈妈放心了。小宗这孩子随他妈,重情,不过你呢,相处中也别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你们是夫妻,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商量着来嘛,你说是不是?”   然而她怀里的林薇止住哭泣,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林母不知道林薇这一声是答应,还是敷衍,她沉思许久,只沉沉地叹了口气。   ……   和来时一样,第二天上午,宗绍开着军用吉普,载着妻子和孩子,送岳父岳母离开。   虽然昨晚已经哭过一次,到了送别的时候,林薇仍然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林母看她这样,假装嫌弃道:“越长大越爱哭,都是当妈的人了,也不怕孩子笑话你?”   林薇低头看了眼嘴巴瘪得比她还厉害的两个孩子,吸着鼻子很坦然地说:“我舍不得你们嘛。”   明明瑞瑞也吸着鼻子说:“外婆你们能不能不走?”   “你们把我整的,我也想哭了。”林母侧过头擦了擦眼角,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说,“明明瑞瑞乖,等今年过年外婆再来看你们好不好?”   明明疑惑问:“可现在不就是过年吗?”   “那已经是去年了。”   “好吧,”明明没太听懂,但他也没纠结于这个时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外婆问,“那今年过年还要多久?”   “一年吧。”   明明张大嘴巴:“那还有好久。”   “怎么会,一年时间一转眼就过了,你们来岛上不也快一年了吗?”   明明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岛上的,那时候天气还很热,当然现在气温还是高,不过……明明扭头问弟弟:“我们搬新家已经这么久了吗?”他觉得一年好长,可过去的时间又好短。   瑞瑞虽然聪明,但他年纪太小,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很久了。”   听到弟弟这么说,明敏就觉得一年时间好像不是很长,便对外婆说:“那外婆你到旧shigG独伽时候一定要来啊。”   “行,如果外婆到时候来不了,你们就回去过年好不好?”林母问,“回去你就能看到表哥了。”   明明一想回去好像也可以,但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人肯定走不了,便仰头问:“爸爸妈妈,今年我们可以回去过年吗?”   林薇不敢说得太肯定,便说:“看你爸爸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明明哦了声,对林母说:“外婆,要是过年爸爸有时间,我们就回去过年啦。”   林母笑着应下,哄好明明,瑞瑞也跟着好了,林薇的眼睛也没那么红了。正好有士兵过来提醒马上启程,让他们早点上船,林母便最后交代:“昨晚我跟你说的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林薇闻言抿了抿唇说:“我知道了。”   林母咽下到了嘴边的叹息,给宗绍使了个眼色,见他点头才拿上行李,跟着林父边往船上走边说:“我们走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林薇应了声,明明瑞瑞则像年前来接他们时一样,蹦蹦跳跳地挥着手说:“外公再见,外婆再见!”   随着林父林母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口,舱门很快被关上,不多时,呜呜的汽笛声响起,补给舰缓缓动起来,驶向广阔的大海。   宗绍和林薇并肩站在岸边,直到遮挡了太阳一早上的乌云散开,第一缕阳光倾泻下来,才招呼早已玩闹起来的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回家。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90章 怀孕(有刀)   父母离开后, 回到家林薇就让两个孩子把压岁钱交上来。   那一瞬间明明的表情犹如天崩地裂,他不敢置信地问:“那不是你们给我和弟弟的压岁钱吗?”   瑞瑞表情也有片刻呆滞,听到哥哥的话连忙附和:“对啊对啊!”   “是给你们的压岁钱, 但你们年纪还小,拿这么多钱妈妈不放心,妈妈给你们收着。”林薇毫不愧疚地哄骗着。   但两个孩子警惕性极高,明明说:“我的压岁钱,我可以自己存着啊。”   瑞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呀, 妈为什么不放心?之前干活挣的钱, 我也是自己存着的啊, 而且已经有四块钱了!”   明明惊讶, 转头低声问:“你存了这么多钱?”   “你没有吗?”瑞瑞问。   兄弟俩别的事都能分享, 但小金库完全对人保密, 所以互相之间并不清楚对方攒了多少钱。不过他们平时基本一起活动,去供销社买吃的也是一起,所以这会一说出来, 两个孩子都震惊了。   尤其是明明,他现在的心情约等于“说好一起吃吃喝喝, 你却背着我攒了钱!”, 所以他很委屈:“我没有!我只有五毛钱!”   林薇顺势说:“所以啊,这钱给你拿着,肯定没多久就花光了, 妈妈给你存着。”   明明瘪嘴:“可是压岁钱给我们,不就是让我们花的吗?”   “谁说压岁钱是给你们花的,它图的只是个好兆头, 等年过完, 我当然要收回来。”林薇说, “而且妈妈把压岁钱收回来也不是为了自己用,而是存着等你们上学了交学费的。”   “学费是什么?”明明问。   “上学要交的费用就是学费,你们明年就到年纪上学了,到时候开销大着呢,现在不省着点,你们上不了学怎么办?”   虽然规定上小学的年纪是满六周岁,但这年头管得不严,军区小学的孩子有不少刚上学的时候只有五岁多,当然,七岁八岁才上小学的都有,年龄很参差不齐。   明明瑞瑞明年三月份满五岁,到九月份开学五岁半,可以送到学校去了。   “上不了学,我们不就可以一直在家里玩了吗?”明明完全不觉得上不了学有什么不好。   “想得美!”林薇敲了下儿子脑袋说,“不上学,你以后就是个睁眼瞎,哪个单位敢要你?没有单位要你,你靠什么挣钱?没有钱,你靠什么生活?难道你想让爸妈养你一辈子?”   明明问:“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为了断绝明明未来啃老的想法,林薇强硬地没收了他的压岁钱,并告知他以后的压岁钱都由她存着当学费。   哥哥如此,弟弟当然不可能幸免。   不过瑞瑞本来就是存款高达四块钱的大户,所以被没收压岁钱后,他没有像哥哥那样伤心欲绝,只关心问:“那我们平时挣的钱还能花吗?”   林薇说:“那是你们的劳动所得,随便你们怎么花。”   瑞瑞松了口气,明明也稍觉安慰,至少他还能挣钱。   ……   元宵一过,军区小学就开学了。   新学期处毕业班外,其他年级老师都有所调整。林薇现在仍是带两个班,但其中二年级一班换成了四年级二班,另外她依然带着二班班主任。   而且,虽然还是两个班,但因为四年级属于高年级,学的内容相对复杂些。所以课时虽然差不多,但和去年相比,林薇的工作量有所增加,经常需要将教案或者作业带回家。   这样一来,继续每天给孩子们上课,她的时间就有点不够了。   考虑过后,林薇将一周六天课,调整为了一周四天,周三周六和周日休息。   得知这消息后,明明高兴坏了,小石头也松了口气,虽然林薇特意放慢了讲课速度,但他年纪太小了,理解能力有限,随着讲课内容的深入,他渐渐觉得吃力起来。   瑞瑞则无所谓,虽然林薇上课的时候他还在,但他已经不跟着听课了。林薇从学校买了套二年级下学期的课本,让瑞瑞自己看,看不懂的再问她。   陈八妹也一样,她虽然是及个人中起步最晚的,但毕竟是成年人,学起来比孩子快得多。   现在明明和小石头已经教不了她了,年后小课堂再也没开过。不过因为前几个月的经历,虽然明明还是不太喜欢上学,但上课的时候精神力比以前集中多了,没再动不动开小差,也算小有收获。   也因为小课堂不再开,陈八妹现在主要是自学,林薇不好总让她帮忙带明明瑞瑞,所以两个孩子又恢复了每天去学校报道的生活。   不过林薇现在管他们没有以前严,林薇一天上四节课,总会放他们出去玩两节课。   也因此,明明没有太抵触重新去学校报道的是,反正对他来说,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玩耍,毕竟上课的时候他也没太认真听。   不过林薇偶尔还是会麻烦陈八妹带孩子,因为带班主任的缘故,林薇一个月会轮一到两次的劳动课。   劳动课基本是全校出动,虽然学校不要求老师一直盯着,但她也不可能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时不时还是要出去看看,顺便搭把手。   因为学校里人多,她又没办法时刻盯着孩子,就只能把他们送到周家,让他们跟小石头一起玩了。   这天劳动课结束,林薇刚出学校,就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赵丽夫妻,打过招呼问:“你们今天不用上班吗?”   赵丽指了指老张说:“他今天休息,我调休。”   因为部队规定,各团各营就算是休息,也要有一名能做主的军官在,因此军官并不固定休息,一般是周末轮流休。   赵丽所在的供销社则是调休制度,工作人员轮流休息,因此夫妻俩的确能凑到周六一起休。   只是两人从外面回来,还都表情严肃,怎么看都像是有事情发生。   林薇心里疑惑,跟赵丽走到一起后,就低声问了起来。   赵丽却没立刻回答,压低声音说:“晚饭过后我去找你,到时候再跟你说。”   林薇抬头看看老张,点头答应下来:“好。”   进了家属区,三人在岔路口分开走,林薇先去周家接明明瑞瑞,回家休息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拿上饭盒,带着孩子去国营饭店打饭。   打完饭他们没有立刻回去,在国营饭店找了个位置,边吃边等宗绍。   等到国营饭店热闹起来,宗绍也来了,一间间屋子逡巡过去,在最里面的桌子找到林薇,坐下问:“打了什么菜?”   “今天有土豆焖鸡和海蛎煎蛋。”林薇说着打开饭盒盖子,并递了双筷子给宗绍。   明明热情地推荐说:“爸爸,煎蛋好吃!”   “是吗?”宗绍接过筷子,挟了块海蛎煎蛋,点头说,“味道是不错,你今天肠胃还是不太舒服?”后半句是问林薇的。   林薇摇头说:“不碰海鲜还行。”   “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宗绍问。   “应该没事吧,兴许过几天就好了。”说到医院,林薇想起来件事,“对了,我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碰到了赵姐夫妻,他们脸色不太好。”   “他们怎么了?”宗绍问。   林薇摇头:“不知道,赵姐说吃完饭再来找我。”   宗绍前面只是随口问,听到这里眉头皱起来:“难道真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但看赵姐的表情,应该不算严重吧。”林薇猜测说。   ……   快七点钟的时候,赵丽旧shigG独伽果然来了,坐下后不等林薇问,就念叨起来:“年前你不是给我出主意,让我劝老张去做检查,让医生劝他戒烟吗?”   林薇还记得这事,只是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她也没见赵丽刘丹他们几家有动静,还以为她们没劝动人,把这事搁置了。   但听赵丽这话的意思……林薇问:“难道你们今天去做检查了?”   “是啊,本来年前我就想让他去,但他不想去,总找理由推辞,说他身体好,不会有问题,直到前几天我在家发了场火,才松口跟我去做检查。”   林薇迟疑问:“那检查结果……”   赵丽叹了口气说:“医生说他肺部有阴影。”   不仅林薇,宗绍闻言脸色也变了,关心问:“严不严重?”   “放心,死不了。”   听着赵丽这干脆的话,林薇和宗绍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倒是赵丽,见两人沉默,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没骗你们,医生亲口说的,但前提是他戒烟,否则继续这么抽下去,说不准哪天人就没了。”   赵丽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这么多年,我每次让他戒烟,他都不当回事,还跟我说什么‘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的歪理,现在好了,这么抽下去,他真要当神仙了。”   林薇知道赵丽嘴上说着幸灾乐祸的话,心里估计还是慌的,任谁得知枕边人身体出了问题,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但生气也是真生气,因为抽烟这事,说白了就是自己作死,赵丽也需要发泄。   等赵丽抱怨够了,林薇安慰道:“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他戒烟,就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医生有没有说这话,林薇不清楚,但既然赵丽说了死不了,她就当医生是这个意思了,她劝人总不能说“没事,你老公死不了”吧。   赵丽也没挑林薇这话,她心里也是盼着丈夫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的,只是嘴上还硬:“管他能活多久,反正以后他要抽烟,我就随他去,要找死没人拦他!”   林薇一本正经点头:“嗯,反正你现在还年轻,这一个没了,还能再找一个。”   林薇语出惊人,赵丽当即瞪大了眼睛,扭头对宗绍说:“宗同志管管你媳妇!”   “我管不住。”宗绍举起手说。   林薇开玩笑说:“我好心好意给你出主意,你怎么还挑拨起我们夫妻关系来了。”   看他们夫妻这一唱一和,赵丽说:“行行行,我的错。”倒没再说老张的不好了。   林薇也没揪着这件事说,想起来问:“你过来,留老张一个人在家没事吗?”虽然老张肺部阴影不严重,但查出有问题,他作为当事人,他心里肯定更难受。   “刚听医生说他肺部有阴影的时候,老张是真吓坏了,抖着手就去摸烟,胡主任当时就来了句,说他不怕死就多抽点,然后他就把烟给扔了。”   情绪调整过来后,说起这事赵丽脸上还染了一丝笑,“你是没看到老张当时的模样,特别怂,不过胡主任给我们讲完什么情况后,他就没怎么抖了,就是心情不好,回家吃完饭就回屋睡了,我估计他还要调整几天。”   林薇说:“害怕才是好事,说不定真能让他把烟给戒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他只怕一阵子,过了就跟没事人一样。”赵丽说着抿起唇,“他要真这样,以后我真不管他了。”   因为老张早早睡了,家里孩子没人管,赵丽没多待,倾诉完心里舒畅了,就准备起身走人。   林薇送她从后门出去,赵丽边往外走边说:“不用送,我又不是第一回 来你们家了。”   “我也没送多……”林薇话没说完,闻到从别人家厨房飘出来的鱼腥味,胃里翻涌起来,用手捂住嘴巴,侧过身子干呕两下。   赵丽见了停住脚步,扶着林薇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这段时间胃不太舒服。”林薇摆手说。   赵丽面露狐疑:“你确定是胃不太舒服?”   “当然。”林薇说完看到赵丽脸上带着揶揄的表情,突然想到什么,但念头刚闪过,她就摇了摇头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赵丽压低声音说,“你自己算算,你身上多久没换洗了?”时人对生理期多有避讳,那个、身上来了、换洗都是代指。   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林薇还是在心里算了起来,只是越算,她身上越冷。   赵丽本想着怀孕是喜事,才笑着问起来,但看着林薇渐渐褪去血色的脸,她心里不由有些慌:“薇薇你怎么了?”   林薇抬头冲赵丽挤出难看的笑容:“没事,赵姐,我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诶!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赵丽立刻说,但看着林薇白着脸的模样,她又不太放心,问,“我送你进屋吧。”   “不用。”   林薇无力摆手,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用手臂盖住眼睛躺在沙发上。   她一直以为,近几年,至少近一年内她不会怀孕。这么想不仅是因为他们在避孕,更因为小说里她和宗绍只有明明瑞瑞两个孩子。   但现在,身体的各种症状告诉她,她可能有孩子了。   如果这辈子特意避孕,她都能怀上,那小说里呢?   她怀孕,究竟是因为未来已经改变,还是因为小说里的她其实是一尸几命!   ……   宗绍从前院进屋,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林薇,疑惑问:“你怎么躺在这里?赵姐呢?她回去了?”   但林薇没有回答他,维持着用手挡住眼睛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宗绍直觉不太对,大步走到沙发前,拉开林薇的手。   当失去了手臂的遮挡,满脸泪水的林薇出现在眼前,宗绍反射性想问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面前眼泪汹涌的姑娘,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伸手将她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会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91章 紧张   在宗绍怀里哭过一场后, 林薇渐渐冷静下来。   她因为小说里自己可能一尸几命而哭,可认真想想,小说里的“林薇”真的是她自己吗?   虽然她有时候想起小说剧情, 也习惯将其称之为“前世”,可人真的有前生今世吗?没有经历过的“前世”,真的是她的前世吗?   再退一步,就算人有前生今世,小说里的“林薇”就是她自己, 可从她梦到原着的那一刻起,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小说里的她和孩子一起死了, 但她不会, 她会带着孩子活下去。   而且刚上岛的时候, 林薇对小说里她的死因有很多猜测, 可能是出门碰到台风天,来不及躲避,摔倒磕了碰了, 也可能是突发疾病,来不及去医院。   但台风并不是突然产生的, 从形成到登陆通常需要好几天时间, 足够让气象专家发现,并对风力、以及台风的移动轨迹进行检测。别的地方不一定,但部队肯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并根据风力进行应对。   每到台风天,部队都会安排人通知周边居民,让他们台风天减少出门, 家属区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 林薇相信小说里的她不会轻易出门。   但她能有什么事呢?   八月份正值暑假, 学校大门都关了,不可能会有重要的事找她。而她的朋友都是军嫂,都住在家属区里,就算她在台风天去别人家串门,台风来的时候在路上,肯定也能就近找到躲避的地方。   就算不小心磕了碰了,她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除非倒霉到了极点撞到头大出血,一般的磕碰根本不致命。   至于突发疾病,去年她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好得很,脑袋没问题,心脏也没问题,心肝脾肺肾也都好好的。而一般的疾病,就算拖上半天一天去医院,也不至于当场死亡。   于是,那些猜测被一一否定。   因此直到今天以前,关于死亡原因,林薇心里仍充满了许多不确定。但现在,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如果小说里的她怀孕了,到八月份的时候,她怀孕已经有五六个月,就算是单胎,肚子也该显怀了。   而一个显怀的孕妇,太容易出事了,就算摔倒没碰到要害,碰上台风天去不了医院,也能被生生拖死。   虽然林薇觉得,如果这就是真相,那小说里她的死亡未免太过惨烈。但对这辈子的她而言,得知真相后,她活下去的几率将会大大提高。   有台风的天气,宗绍通常不会出海,如果真有了孩子,到时候她可以用身体不舒服为由将他留在家里,甚至干脆住到军区医院去。这样就算她磕了碰了,也能就近治疗,不会因为天气原因被耽误。   如果小说里她没有怀孕,这辈子特意避孕反而怀上了,那就更好了。   因为小说是罗云视角,根本没写她的过去,所以她虽然梦到旧shigG独伽了剧情,但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仍是闭着眼睛过日子,不知道怎么做是顺应了人生轨迹,也不知道哪件事能改变人生轨迹。   如果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是前世没有的,那就是一大改变,有了这个改变,她躲过死劫的希望也会更大。   因此,怀孕对她而言并非坏事,她完全不必惊慌,顺其自然就好。   当然,她身上的种种症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生理期推迟,碰上了胃不太舒服,她根本没有怀孕。   这样的话,虽然死亡原因需要重新猜测,但她也能松口气,不必整个孕期都提心吊胆的。   总之,凡事都有利弊,往坏的方向去想,处处是绝路,而往好的方面去想,处处都是生途。   而她,要走出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林薇打起精神,对持续轻拍着她的肩背的宗绍说:“我没事了。”   宗绍松开怀里的姑娘,低头去看她的脸,眼睛通红,泪痕未干,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情绪的确比刚才好了点。   宗绍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她擦掉脸上未干的泪,折手帕时问:“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薇抿唇,没有回答。   宗绍捏着手帕,神色严肃地看着她:“薇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了,至少我能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本来林薇已经调整好情绪,但听到宗绍这句后,热意又涌了上来。   她低头捂住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通过这半年多的相处,林薇相信如果她告诉他小说的事,他哪怕没办法全部相信,也会信八、九分。   可是信了之后呢?   不过是两个人抱团恐慌。   林薇不想那样,所以她抬起头说:“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宗绍眼神暗下来,但片刻后他摇头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到想说的那一天。”   他伸手抚摸着林薇的脸,从眉毛,到嘴唇,又往上摸到眼睛,遮住她微肿的眼皮:“哭肿了。”   林薇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啊”了声推开宗绍,踩着拖鞋大步走进浴室,打开里面的电灯看向镜子。   只是灯泡照出来的光是橘色的,光线又昏暗,看镜子根本看不出什么,林薇只能转头跟过来靠在门边看着她的宗绍:“真的很肿吗?是不是很丑?”   “一点点肿,不丑,”宗绍摇头,“就是看着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疼。”   林薇按眼睛的动作停下来,从镜子里看着宗绍说:“阿绍,再给我点时间吧。”如果她能活下来,她会告诉他答案的。   宗绍看着她说:“好。”   ……   林薇哭过后,反而是宗绍变得更粘人,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后回到主卧,他就搬了张凳子坐到梳妆台前,近距离看林薇擦雪花膏。   林薇每次擦完雪花膏,都习惯用手按摩一下脸部肌肤,但今天有宗绍在旁边盯着,她有点继续不下去,问:“你坐这干什么?”   “看你。”宗绍回答得很坦荡。   “我有什么好看的?”   宗绍笑着问:“在我眼里你哪里都好看怎么办?”   林薇红了脸,嗔道:“花言巧语。”   宗绍纠正说:“这应该叫甜言蜜语。”   “不一样吗?”林薇放弃按摩脸了,拉下头绳开始梳头。   “我来。”宗绍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梳子,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花言巧语多虚情假意,但我是真心的。”   “行,甜言蜜语。”林薇笑,但下一秒就呲起了牙,“疼疼,你轻点。”   宗绍赶忙停住手里动作,问:“很痛?”   林薇说:“有一点疼,还好,不过你轻点,我头发不多了,经不住你梳。”   宗绍勾起唇角,放慢动作继续给她梳头,中间还用手握了把头发,说:“如果你头发叫不多,那让别人怎么办?”   “那你也得轻点。”   宗绍回答说是,给她梳通头发后,继续给她编辫子。不过跟他梳头的动作比起来,他显然不怎么会编辫子,动作是肉眼可见的生疏。   虽然林薇看在他第一次给她梳头的份上,对他很包容,但看着镜子里她头上顶着的两根东倒西歪的粗辫子,她沉默了。   宗绍没有察觉出她的嫌弃,甚至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给林薇系上头绳后还问:“还不错吧?”   林薇仰头挤出笑容说:“挺好。”   还好现在是晚上,她不用顶着这两根辫子出去见人,否则她现在就要拆辫子了!   眼不见为净,林薇离开梳妆台躺到床上,觉得眼睛瞬间好了。   只是到了床上后,宗绍仍粘着林薇,上下其手,蠢蠢欲动。   林薇任由他点火,直到他箭在弦上,伸手要脱她的裤子,才按住他的手说:“我可能有了。”   宗绍表情有片刻空白,缓了会才定住目光问:“什么?”   林薇伸手搭在宗绍后颈,将他拉向自己,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可能怀孕了,所以,今晚不行哦。”   宗绍喉咙微动,有汗从额头沿着鬓角滑落,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确定吗?我们不是有避孕?”   “不确定,但我生理期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而且我这几天闻到鱼腥味就难受。至于避孕,体外只是几率小点,并不是完全不会怀上。”林薇很有条理地说。   林薇生理期因为间隔时间短,每个月的时间并不固定,而宗绍年后出了一趟海,所以他并不清楚她多久没来月经。   至于她闻不得鱼腥味这件事,宗绍虽然清楚,但他跟她一样,以为她是肠胃不好,毕竟两人一直避着孕。   谁知道!   林薇问:“你不高兴吗?”   虽然林薇说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宗绍同意了,但老天爷愿意送他们一个孩子,他心里当然高兴。   如果他不是这种时候得知这个消息,早一天,半天,甚至半个小时,他都能乐得抱着林薇蹦起来。   但现在,宗绍只能磨着牙说:“高兴。”   “哦,你的高兴我真的一点都听不出来呢。”林薇忍着笑找茬。   宗绍侧过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声音沙哑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宗绍咬了下她的唇说:“故意在这时候告诉我这件事。”   林薇不承认,扯理由说:“是你太急了,没给我说的机会。”还故意问,“你要不要去解决一下。”   “你给我解决。”   林薇睁大眼睛。她现在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问:“你不怕孩子……”出事?   但她话没说完,手就被宗绍拉了过去,然后她耳边只剩下他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呼吸声。   ……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薇和宗绍把两个孩子送到周家,托陈八妹帮忙照看,夫妻俩则去了军区医院做检查。   检查过程有些繁琐,花费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而且结果上午出不来。所以检查完后,两人回去叫上孩子,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   因为宗绍跟他们说过林薇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做检查的事,所以中午两个孩子特别乖,去国营饭店的路上,明明还说要扶着林薇走路。但因为明明平时太跳脱,宗绍不放心,无情地拒绝了他,亲自扶着林薇。   林薇哭笑不得:“结果还没出来,也不一定是有了,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紧张?我什么时候紧张了?”宗绍不承认,甩锅给儿子,“我主要是为了防着明明,他走路蹦蹦跳跳,怕他撞到你。”   当天下午,军区医院妇产科,医生宣布结果时,林薇看了眼身边全身紧绷的男人,想:   不紧张,呵!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92章 恭喜   “恭喜。”   随着医生话音落下, 宗绍因为紧张而憋着的那口气也出来了,急忙问:“是有了的意思吗?”   “当然,已经一个半月了。”高医生笑道。   军区医院里的医生都是军医, 也住在家属区里。不过高医生家在排屋那边,因为工作忙,跟住得远的军嫂没什么来往。   但再没来往,上下班或者放假出门也难免碰到,因此高医生跟林薇夫妻俩虽然谈不上熟悉, 却也不算陌生。   想到平时看见宗绍, 他总是身姿笔挺, 表情严肃, 再看此时的他, 眉眼间满是着急, 问出的问题也透着傻气,高医生忍不住笑:“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有孩子,怎么你还这么紧张?”   “薇薇怀双胞胎的时候她在老家, 我收到信才知道这件事。”宗绍说着,轻轻握了握林薇的手。   高医生了然, 这是军人家庭常发生的情况, 林薇这都算好的,家属区里孩子生了三四个,男人一次都不在身边的都有。   林薇则回握了下宗绍的手, 问起自己关心的事:“高医生,现在能看出我怀的是单胎还是双胞胎吗?”   “从结果上来看,应该是单胎, ”高医生知道林薇之前生的是双胞胎, 以为她希望这一胎也是两个, 便补充说,“不过你现在月份小,结果没那么准确,下个月再查一次就旧shigG独伽准了。”   林薇怀明明瑞瑞的时候年纪还小,孕期没什么反应,只是生理期有推迟。但她那时候年纪轻,生理期比现在还不准,有次宗母问起她那个是不是很久没来了,她还说她一直这样,最后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为此林母还数落了闺女一通,说她太马虎,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不对劲都不知道。   因此,林薇虽然怀过双胞胎,却不清楚几个月能查得准,听完医生的话后,心就提了起来:“也就是说,要到下个月才能知道结果?”   “如果你觉得等到下个月太久,月底可以再来查一次,到那时候胎儿基本都稳定了,结果也是准确的。”高医生说,“只是怀孕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我建议最好每个月能来做一次检查。”   虽然高医生这么建议,但心里并不对林薇和宗绍抱什么期待。   她当了十来年医生,见多了怀孕期间没进过医院大门,甚至连生产都是找接生婆,最后难产没办法,才急忙送到医院来的孕妇。   远的不说上个月,她就接了个这样的孕妇,对方还是怀孕初期来医院检查过的,因为怀相不是很好,那次检查她就让住院观察几天,但年轻姑娘没主意,有主意的吧又舍不得钱,说医生都是吓唬人的,哄着姑娘让医生开药,回去养着。   她虽然是医生,但从医这么多年也看开了,见劝不住,就给开了药,但后来还是嘱咐了一句,让她定期来医院做检查,这样有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结果显而易见,那次过后,她就没在医院见到那姑娘的身影,等再见到人时,那姑娘是大出血被送过来的。最后不但孩子没保住,那姑娘以后再想怀孕也难了。   虽然出事那姑娘是周边大队里的人,农村环境闭塞,孕妇生产主要靠接生婆,没看医生的意识。但就算是县城里的人,还有家属区这些军嫂,怀孕了也顶多是来医院生,没几个拿她劝说孕检的话当回事。   时间长了,她也有些心灰意冷,只是她毕竟是医生,哪怕是例行公事,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一下。   林薇怀明明瑞瑞的时候也没怎么做检查,查过一次怀孕,孕期五六个月的时候又去过一次,再去医院就是发动要生的时候。   其实宗母是打算让林薇提前住进医院待产的,因为她白天要上班,宗绍又不在家,她怕林薇发动了家里没人出事。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去医院前一天,林薇发动了。   得亏那天是周日,她婆婆和亲妈都在,棉纺厂家属院也有不少人,有人借了辆三轮车,及时把她送到了医院,才得以顺利生产。   虽然以前没有过,但做过梦后,林薇现在惜命得很,立即决定听医生的,说:“那我下个月再来做检查。”   高医生闻言,脸上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好。”   ……   因为医生说吃水果对孕妇有好处,所以回家前,宗绍拉着林薇去了趟供销社,打算买点水果回去。   这个点供销社里没什么人,水果柜台后面站着的赵丽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脸上露出笑容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薇和宗绍出门碰到共同的熟人,通常是林薇先开口打招呼,话也是她说得更多,宗绍只偶尔插几句。   今天也是如此,林薇走到柜台前说:“来买点水果,你今天不休息?”   “我昨天休息了,你忘了?”   林薇笑:“以为你休两天嘛。”供销社休息还是比较自由的,只要员工自己愿意,班次也能调开,想连休四天都行。   “休两天我接下来就得连上半个月班,遭不住。”赵丽边说边打量林薇。   昨天晚上从林薇家出来后,赵丽就一直心神不宁,虽然林薇说自己没事,但她怎么想,都觉得林薇那模样像是出了大事。   本来赵丽打算晚上下班了去林薇家里看看,却没想到她自己来了供销社,人也看着像是真没事了。   再看林薇戴着遮阳帽,这是她最近出家属区才有的打扮。因为最近气温没升起来,太阳也没那么烈,如果不去远地方,林薇也懒得戴帽子。   想到这赵丽问:“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虽然石城有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往外说的习俗,但规矩没那么严,林薇怀明明瑞瑞的时候,她妈也没瞒着亲戚朋友,只要不往外说就行。   再加上赵丽昨天就猜到了,林薇就没瞒着:“刚从医院回来。”   见林薇脸上带着笑,赵丽也放下心来。   她就说嘛,年前聊起再要个孩子这事的时候,也没见林薇不愿意,怎么昨天那个反应。肯定是太惊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情绪失控了。   至于一般人遇到喜事,情绪失控都是喜不自禁,林薇却是脸色苍白,赵丽没多想,想也想不通。   反正不管林薇当时是什么心情,只要他们夫妻现在好好的就够了。   三月份岛上水果种类不多,但宗绍买水果的风格是,种类不够,数量来凑,张口就是这来两斤,那来两斤。   林薇一听就头大,赶忙说:“停!香蕉两斤,莲雾草莓各来半斤。”又跟宗绍说,“莲雾和草莓不经放,买那么多别吃一半扔一半。”   宗绍说:“你们吃不完我包圆。”   林薇心想你包圆了我还要担心你拉肚子,还是让赵丽按自己说的称。   买完水果,两人去周家接孩子。   到周家后,邓湘云夫妻俩看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医生怎么说?”   其实他们并不清楚林薇去医院看的是什么病,但不管是什么病,这么问准没错。问完后,因为觉得太巧,夫妻俩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林薇吃了一嘴狗粮,说:“医生说挺好的。”   邓湘云长出一口气,她担心了大半天,周建海则问:“那医生有说是什么问题吗?”   “对对,这很重要。”邓湘云说。   “其实我身体没不舒服,我是……”   因为赵丽昨天就猜到了,所以林薇稍微暗示一下就够了,但邓湘云夫妻俩什么都不清楚,就需要林薇明说。   但怀孕这事嘛,明说出来总觉得怪害臊的,林薇就有点犹豫。   林薇觉得害臊,宗绍不觉得,揽住媳妇肩膀说:“薇薇怀孕了。”   邓湘云夫妻俩同款惊喜脸:“真的?”   “嗯,已经一个半月了。”宗绍翘着嘴唇,语气却刻意平淡,炫耀的意思遮都遮不住。   邓湘云心里一算,问:“那是年前有的吧?”   林薇点头:“差不多是。”   周建海笑着抱怨:“你们俩也是,上午送明明瑞瑞过来的时候,只说要去医院做检查,我们还以为你们怎么了,担心了大半天。”   “结果没出来,我们也不好到处宣扬不是。”宗绍解释说。   几人说着话,明明瑞瑞从后院过来了,看到爸爸妈妈,两个孩子都面上一喜,明明还朝他们跑了过来,习惯性地想扑进林薇怀里。   宗绍看到,赶忙弯腰将儿子薅进自己怀里。   于是明明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反射性闭上眼再睁开眼,就发现他被爸爸给抱住了,愣了下后眼睛一亮问:“爸爸你怎么办到的?”   “什么?”   “这个啊!”   明明说着从宗绍怀里跳出来,作势要扑林薇,但下一秒又被搂紧了他怀里,明明乐呵呵地说:“就是这个,我还要!”又要从宗绍怀里下去。   但这次宗绍没让他动,抱着他说:“以后不许扑进妈妈怀里。”   明明扭头,看着爸爸的大脸疑惑问:“为什么?”   “因为很危险。”   明明不服,说:“可是我以前也总是扑进妈妈怀里啊,那时候你也没不让啊。”   宗绍板着脸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不可以?”明明还是不明白。   瑞瑞举手说:“我知道!肯定是因为妈妈生病了,所以以后不可以这样!”   明明张大嘴巴,扭头问林薇:“妈妈你病得很严重吗?”   “妈妈没有生病,”见明明眼眶发红,林薇连忙说,“妈妈是有小宝宝了。”   明明止住了眼泪,脸上的疑惑却没有减少:“为什么有了小宝宝,我就不能抱妈妈了?”   宗绍纠正说:“不是不能抱,是不能像刚才那样扑过来抱,容易撞到妈妈的肚子,很危险。”   听着爸爸严厉的话,明明隐约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目光落在林薇肚子上,问:“小宝宝是在妈妈肚子里吗?”   瑞瑞也凑过来看林薇的肚子,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但什么都没感觉到:“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摸到?”   听着两个孩子天真的话,大人们哈哈笑起来,邓湘云解释说:“它还在发育,所以你们什么都摸不到,等过几个月你们妈妈肚子大起来,小宝宝会动了,你们就能听到声音。”   “原来是这样。”   三个孩子恍然大悟,瑞瑞想起来问:“那小宝宝什么时旧shigG独伽候出来?”   “大概还要八、九个月。”林薇说。   明明失望:“要等这么久啊!”   林薇说:“都要这么久的,你们当初也在妈妈肚子里待了这么久。”   明明闻言,顿时一脸吃惊:“我们也在妈妈肚子里待过?”   “当然,不然你们是怎么出生的?”   “我们不是这样……那样……”明明说不出来,用这样那样充数,“就出来了吗?”   林薇好笑地问:“这样那样是怎么样?”   明明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就这样啊。”他已经放弃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瑞瑞则迅速接受了自己在妈妈肚子里待过这件事,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邓湘云闻言,笑着问:“瑞瑞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瑞瑞想了想说:“我想要妹妹。”   “为什么?”周建海问。   瑞瑞想起家属区里比他小的孩子,女孩子就算衣服不干净,脸上也光光的,男孩就不一样了,好几个鼻子下面总挂着鼻涕,便说:“因为妹妹干净,弟弟……不干净。”   听到瑞瑞的话,明明和小石头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并默默地把手背到身后,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们可不想被弟弟/小伙伴嫌弃!   作者有话说:   二更   PS:求下预收~   《美强惨男主亲妈绑定弹幕后》   乐念念,童星出身,十六岁爆红,二十岁拿到人生中第一座影后奖杯,二十二岁嫁入豪门,二十七岁丈夫身家增至千亿,性格孤僻的儿子也被检查出智商高达一百八。   不管看自身条件、丈夫身家还是神童儿子,乐念念都是人生赢家中的人生赢家。   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   [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主爸活着的时候对她多好,结果人车祸死了没三个月,她就带着男主遗产改嫁了,可怜我们崽崽,明明是千亿财产继承人,却被磋磨成了灰小子呜呜呜~]   [前面的会不会说话,我们崽崽明明是美·强·惨!!!时髦度不能掉好吗!!!]   [往好的方向想,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没有反派亲妈,怎么能有我们外表冷酷,内心满是伤痛的霸道男主,又怎么会跟我们女儿互相救赎?]   [确定是互相救赎?而不是她飞她逃她插翅难逃?]   所以,我是丈夫死后火速改嫁磋磨男主的反派亲妈?我儿子是备受磋磨,三观长歪的美强惨霸道男主?   乐念念:“好的,了解了。”   *   晏阳觉得妈妈最近有点奇怪,   先是让爸爸每天骑共享单车上下班,说是要为降低碳排放出一份力。   然后要求他每天背诵八荣八耻,并一日三问:“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儿子你可记住了?”   晏阳:“……”   我还是个孩子啊! 第93章 询问   和瑞瑞偏向妹妹相比, 明明对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的性别就没什么特别偏好了,他就一个要求,听话, 特别是听他的话。   换句话来说,明明就是想要个小弟。   等听说生出来的弟弟妹妹要两三年才能跟他们一起玩,当他的小弟,他就对林薇肚子里的小宝宝没什么兴趣了。   只是有宗绍的再三叮嘱,回家后明明不太敢往林薇身边凑, 就算无意间离她近了点, 反应过来后也会立刻让开, 让人哭笑不得。   在明明又一次靠近, 并迅速退开后, 林薇忍不住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明明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问:“什么?”   林薇解释说:“妈妈说,你不用怕碰到我,正常的触碰没有关系, 只要你别像平时那样冲过来,力道太大, 妈妈会接不住你。”   明明站在原地, 消化完妈妈的话问:“就是说我可以这样碰妈妈,但是不可以这样碰妈妈,对嘛?”   明明先是走到林薇面前, 摸了下她,又退回到三四步远的位置,蹦向林薇, 不过还没靠近他就停住了脚步。   林薇点头, 夸道:“聪明。”   一被夸, 明明就得意地翘起了下巴,坐到林薇身边挽住她的手臂,甩锅说:“刚才都是爸爸没说清楚,不然我早就明白了。”   林薇附和:“嗯,都怪爸爸。”   于是当宗绍洗完碗回到主屋,见到的就是母子俩抱在一起,说他坏话的场景。而且这母子俩很会装乖,在他看过去时一起眨巴着眼睛,好像刚才说他坏话的不是他们一样。   宗绍:“……”   见他沉默,母子俩挤到一起吃吃地笑起来。   宗绍不跟他们计较,进浴室兑好热水,出来赶人进浴室,把他们的衣服扒干净后,又出去收衣服。   因为两个孩子个头蹿得太快,家庭经济有限,所以他们衣服常年保持在三套以内,每天洗完澡都是直接穿刚晒干的衣服。   不过宗绍收下来的衣服不止两个孩子的,他的军装,林薇的裙子都在。   衣服收下来后,宗绍没抱着衣服直接上楼,而是放到沙发上翻找着,找衣服的时候他想起来问:“家里有绳子吗?”   “要绳子干什么?”林薇边吃香蕉边问。   “我在下面拉根绳子,免得我不在的时候你还要爬上去收衣服。”宗绍找出两个孩子的衣服放到一边说。   他们家的晾衣绳是拉在厨房二楼,虽然他让人盖厨房的时候特意砌了楼梯,但露天的楼梯,晴天还好,碰上下雨难免湿滑,他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林薇收衣服摔了。   宗绍一说,林薇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起身说:“我之前好像买过绳子,但不知道放哪了,我找找吧。”说着打开客厅斗柜抽屉,挨个翻找起来。   只是客厅斗柜翻遍了,林薇也没翻到绳子,宗绍还去找了厨房橱柜,也是空的,回来问:“你确定买过绳子?”   “之前是确定的,现在……”林薇无奈地说,“不太确定了。”   宗绍说:“我待会去供销社看看吧。”   林薇放下香蕉皮说:“我去吧,等孩子们洗完供销社估计要关门了。”   宗绍抬手看了眼时间:“应该不会,我叫他们洗快点。”拿上两个孩子的衣服,推门走进浴室问,“洗好了没?”   好是不可能好的,明明把毛巾耍成了长鞭,地上湿了一大块,身上却干得很。瑞瑞倒是从头湿到了脚——被哥哥打湿的。   看到宗绍进来,明明立刻安分下来,坐到澡盆里大声嚷嚷:“我才刚开始洗!”   宗绍沉着脸说:“那就赶紧,给你们三分钟。”   明明嗷嗷叫唤得更厉害了,毛巾飞快地在澡盆里搅动着,边洗边让宗绍慢点数。   明明洗澡就这德性,半年下来宗绍都习惯了,半点没搭理他的意思,只盯着腕上手表,并隔一分钟提醒一次。   最后十秒,宗绍放下手数:“十、九、八……”   伴随着宗绍数数的声音,浴室里只剩下明明的叫唤,一会是头发没洗到,一会是屁股没洗到,外面坐着的林薇都没脸听。   宗绍则见怪不怪,时间一到,从架子上扯下一条干毛巾说:“起立。”   明明趁着最后的时间抓紧往身上泼水,瑞瑞则跟平时一样,从哥哥泼水的夹缝中站起来,走到爸爸面前接过毛巾擦拭起来。   最终,在宗绍的催促下,两个孩子在十分钟内完成了洗澡穿衣服。   明明瑞瑞出去后,宗绍简单收拾了下浴室,出去对林薇说:“我先去买绳子,地我回来拖,你别进去,里面太湿了。”   林薇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跑着过去,很快就回来了。”宗绍打开斗柜,从里面翻出钱,大步往外走去。   等出了家门,他就跑动起来,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林薇转身回到客厅,看到明明和瑞瑞围着茶几折香蕉,提醒说:“你们每个人只能吃一根。”怕她一个没注意,俩孩子把剩下的香蕉都吃了,半夜闹肚子。   “知道啦!”   兄弟俩齐声说,不过明明声音高一点,瑞瑞声音低一点。   ……   林薇平时从家里出发,到供销社要走七八分钟,但宗绍跑过去两分钟左右就到了。   七点四十六,供销社还没关门,不过里面也没什么顾客了,只剩下售货员在清点东西,听到门口有声音,几个埋头算账的人纷纷看过来。   最先开口的还是赵丽:“你要买什么?怎么现在过来?”   宗绍说:“刚想起来,我买绳子。”   管日用品柜台的售货员说:“我这里,要什么样的绳子?”   “粗绳,晾衣服用的。”宗绍说。   赵丽纳闷:“你们家不有晾衣绳吗?又买绳子干什么?”   “之前的晾衣绳在厨房楼上,不安全,我想在院子里再拉条绳子晾衣服。”宗绍边说,边挑选售货员拿出来的绳子,最后选了捆两指粗的,“来五米。”   “要这么长?”售货员问。   宗绍说:“多的备用。”   售货员先收钱,再看票票,宗绍买的是尼龙绳,得用工业券买,确认没旧shigG独伽问题,才开始给宗绍量绳子。   量好后,售货员拿剪刀将绳子一剪,这单生意就完成了。   不过宗绍拿到绳子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水果柜台前问:“赵姐你待会有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赵丽问。   “我有点事想问你。”   赵丽表情严肃起来,看了看身边同事说:“那你等我几分钟吧,我算完账咱们出去说。”   “我去外面等你。”   赵丽应了声,低头准备继续算账,却听身边柜台的售货员问:“宗副营长找你什么事啊?”   “这我哪知道,但应该是为了林薇。”   “林薇怎么了?”   “她今天不是去医院了吗?可能是为了这事吧。”赵丽说着,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身影,又缓缓垂下眼,继续算账。   算完账八点整,赵丽跟同事们一起出去,因为她有事,锁门的工作就交给了别人,自己跟宗绍先走了。   宗绍不是那种想说什么却非得支吾半天的人,离供销社稍微远点,确定周围没人,他就表明了来意:“赵姐,我找你主要是想问昨天薇薇送你的时候,你们聊了些什么。”   果然。   赵丽心想,却没有立刻回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昨天你离开后,薇薇回到家哭得很厉害,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肯告诉我,所以我想问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虽然昨天林薇情绪失控后迅速调整了过来,也跟他说需要考虑,过段时间会告诉他原因。但他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因此减少,只是看林薇状态不好,将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因此刚才进供销社后看到赵丽,宗绍就想问问她昨天跟林薇都聊了些什么。虽然他觉得赵丽可能给不了他答案,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好点。   赵丽则有些不安,她本来都觉得昨天的事没什么了,但听宗绍这么一说,又觉得问题很大。   但她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主要宗绍是背着林薇来问的,她就怕一个说不好,害得他们夫妻俩吵架,那她罪过就大了。   赵丽犹豫着问:“薇薇没跟你说她哭的原因吗?”   宗绍摇头:“她说需要考虑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告诉我答案。”   “她真这么说的?”赵丽问,怕宗绍是骗她的。   宗绍面不改色:“如果赵姐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薇薇。”   赵丽想她跟林薇关系再好,也毕竟是外人,怎么好问这些事。   不过从宗绍的话,赵丽也窥出了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沉默片刻说:“其实我们真没聊什么,昨天一走出去,外面不知道哪家做了红烧鱼,味道飘出来了,薇薇觉得难受,我看她那模样像是有了,就多嘴问了句。”   宗绍问:“你问了什么?”   “我问她怎么了,她跟我说胃不太舒服,我就说‘你确定是胃不太舒服?’,她先很肯定,但估计是想到了怀孕上面,脸色就不太对了,说什么不可能,我就说让她自己算算日子,然后她就……”   “她怎么了?”   “她脸色就白了。”   其实赵丽到现在也想不通,林薇为什么想到怀孕会面无血色,但她还是帮忙找补了两句:“我觉得薇薇当时可能是太震惊了,一下子没缓过来,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喜极而泣,我觉得薇薇肯定也是这样。”   宗绍觉得,林薇当时的状态,与其说是喜极而泣,不如说是痛苦绝望。但他没有否定赵丽的猜测,而是顺着她的话说:“应该是吧。”   天色早已经黑下来,家属区外面没什么路灯,只有清冷月光照明。赵丽看不清宗绍的脸,自然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不过话说回来,宗绍总板着个脸,赵丽很怀疑,就算现在是大白天,她可能也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既然看不到,她就懒得多想了,只当宗绍认可了她的猜测,笑着说:“是啊,我看她今天心情就不错,对了,薇薇是怀了一个,还是又怀了双胞胎?”   宗绍说:“今天的检查结果是一个,不过医生说现在月份浅,结果不完全准确,下个月要再查一次。”   “一个好,上次聊起来,薇薇就说希望再生一个孩子,一次生俩太伤身体。”   宗绍想起林薇白天特意问医生的问题,点头说:“我也希望这次的结果是准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三岔路口,因为想问的宗绍都问了,也得到了答案,他就跟赵丽道了声谢,就跟她分开了,跑着往家里去。   到家时林薇和两个孩子排排坐客厅沙发上吃草莓,听到声音转过头问:“回来了?”端起茶几上的盘子问,“吃吗?”   宗绍应了声,走到她身边拿起草莓塞进嘴里:“甜。”   “当然甜,这些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林薇得意地说,看到他手里的绳子,打趣问,“你不是跑着去的供销社吗?怎么用了这么久?你跑的是明明的速度吗?”   听妈妈提到自己,吃得嘴巴一圈红的明明抬头强调:“我跑步很快的!”   “是,崖州岛小飞人就是你,”附和完明明的话,林薇又抬头问宗绍,“是吧,小飞人他爸?”   宗绍:“……是,小飞人他妈。”   瑞瑞听到他们的称呼,问:“那我是什么?”   “笨!”明明嫌弃脸,站起来昂首挺胸说,“你是我弟弟,当然就是小飞人他弟啊!”   林薇、宗绍:“……”说你胖还喘上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94章 生日礼物   知道怀孕前, 林薇只是闻到鱼腥味的时候有点犯恶心,反应并不大。但等结果出来,可能是心理因素, 她的反应就大了起来,现在她完全闻不得腥味,吃饭沾到点都会干呕。   所以她现在不买海鲜了,宗绍休息少,饭大多还是她在做, 要是在家里蒸海鲜, 她能从做饭吐到吃完饭。   就是去国营饭店打饭, 她也得捂着鼻子, 饭盒跟宗绍和孩子们分开, 有鸡鱼猪肉鸡蛋她就吃, 没有就吃全素。   明明瑞瑞有时候看她难受,也会说自己不要吃海鲜了,跟着她吃素。没票的时候另说, 有票的时候林薇一般都会给他们打点带荤的,正在长身体, 营养得跟上。   宗绍也在发愁林薇的营养, 见她能吃鸡蛋,找了周边大队认识的人,托对方联系了几户养鸡的人家, 给钱麻烦他们定期供应鸡蛋。   于是,林薇母子三个很快过上了早上水煮蛋,晚上鸡蛋羹的日子。   除了鸡蛋, 那几户人家偶尔还能弄只鸡或鸭给宗绍, 当然, 不都是自家养的,这年头养大一只鸡不容易,攒下的鸡蛋还能卖钱,再加上家养鸡鸭都是有定量的,可舍不得动不动杀一只。   但他们一个大队几十户人家,家里基本都养了鸡鸭,这周你卖一只,下周我卖一只,算下来也不少了。   不过宗绍要鸡鸭没那么频繁,差不多一个月就一到两只,再多影响就不好了,哪怕有林薇怀孕的原因在,上头问下来也不好说。   一个月一两只,不算过分,而且鸡鸭都是农产品,只要不是买低卖高,国家也不会管那么多。这年头农民日子难熬,上头也不愿意把他们的路全给堵死。   因此,虽然林薇因为孕期反应,不得不戒掉海鲜,但饭桌上却多了各种肉汤,一段时间下来,她整个人明显看着圆润了些。   第二次去医院产检的时候,连高医生都玩笑着说了句:“最近伙食不错。”   林薇:“……”   林薇当时什么都没说,回去后却或坐或站在镜子面前看了许久,时不时还问宗绍:“我真的长胖了很多吗?”   宗绍摇头:“没有,你现在这样刚好。”林薇骨骼细,多长点肉也没关系。   虽然宗绍说的是没有,但加上他特意补充的那句话,林薇觉得没有等同于有,顿时垮了脸:“那不还是有吗?”   宗绍:“……应该还好吧,你生明明瑞瑞的时候不也长了点肉?”   “我那是后期才长得肉。”   怀明明瑞瑞的时候,前几个月她瘦着呢,到肚子显怀才长了点。而且就算是后期,她长得也不多,肚子也没比那些怀单胎的打多少。也因为如此,明明瑞瑞生下来后个头比同龄人小很多。   但她这次怀的是单胎,才三个月就胖得这么明显了,等显怀那得成什么样?   其实怀孕期间长胖也没什么,林薇怕的是生完孩子后瘦不下来。   赵丽就是这样,生前两个孩子的时候没怎么长胖,生完瘦得也快,但怀老三的时候不知道是吃太好,还是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没那么快,怀孕期间胖成了一个半,到现在体重也没下来。   林薇可以接受自己丰满,但绝不接受自己变胖。   但她怀着孩子,也不能什么都不吃,不管这孩子生下来个头大还是小,她总希望孩子能身体健康。   考虑过后,林薇决定每天晚饭后,给自己增加半个小时的旧shigG独伽散步时间。   怀孕前,林薇吃完饭后还会动一动,但怀孕后她整个人都懒了下来,早上是没办法,吃完得上课,但中午有午休,晚上时间上更自由,她基本吃完就躺了。   林薇觉得,如果要找她长胖的罪魁祸首,懒字必在其中。   林薇想增加运动量,宗绍不但举双手双脚赞成,还以实际行动表示支持,吃过晚饭后就跟着媳妇出门了,明明瑞瑞见后也连忙跟上。   在饭后散步这件事成为他们新的家庭活动之际,明明瑞瑞的生日到了。   这年头的人其实不太注重生日,整岁可能过一下,小生日能有一碗加鸡蛋的面条吃就不错的。   去年明明瑞瑞过生日也是一人一碗卧了煎蛋的面条,另外林薇还一人给了一毛钱,让他们去买零食吃。   不过对两个孩子而言,去年的事已经很遥远了,他们已经记不太清去年这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对生日没什么概念。   因此,当林薇说要给他们过生日的时候,明明瑞瑞都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明明还问:“生日是什么?”   林薇说:“生日就是你出生的日期,每年这个时候,家里人都会帮忙庆祝一下。”   因为爸爸妈妈总是找各种理由庆祝,所以明明很懂这个词的意思,眼睛一亮问:“我们生日那天可以庆祝吗?”   “当然。”林薇点头。   明明又问:“可以怎么庆祝?”   “你们可以邀请小朋友到家里来玩,并告诉妈妈你们想要的礼物,只要不过分,爸爸妈妈会尽量满足你们。”   “要什么样的礼物都可以吗?”明明克制不住惊喜问。   瑞瑞则问:“礼物一定要是东西吗?”   “礼物可以不是物品,你们可以提要求,但不能但过分,否则我会剥夺你们庆祝生日的权利,到时候,你们得到的只有一碗加了鸡蛋的面条。”   随军后,他们家里的伙食比在石城那会强了很多,主要是崖州岛上海鲜种类丰富,供应标准定得高,再加上鸡鸭猪肉和鸡蛋的供应。只要不是那种吃了今天不顾明天的人,做好计划,每天沾荤腥不是问题。   再加上林薇怀孕后,宗绍托人固定送鸡蛋来,两个孩子的嘴巴早就被养刁了,加了鸡蛋的面条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庆祝。   因此,得到林薇的警告后,两个孩子,尤其是明明,头脑冷却了下来,不敢漫天提要求了。   但明明也不想浪费这个生日,他妈妈说了,生日一年只有一次,错过这一次,就只能等到明年今天了。   虽然明明对时间依然不是很有概念,但他知道一年非常非常漫长。   所以他决定,趁着生日到来前,好好想想要什么。   只是他想要的实在太多了,他想不上课,想吃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想要新玩具,想出去玩……他想要的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难以抉择啊!   明明抓耳挠腮好几天,连吃饭都不怎么香了。   但很快明明发现弟弟还是和平时一样,一点都不着急,就趁着妈妈上课,放他们出去玩的时候问:“你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想好了。”   “你想要什么?”   瑞瑞说:“我想要个大一点的拼图,之前的拼图我拼了好多遍,都背下来了。”   “背下来就背下来啊,反正你拼图的时候,图案都是打乱的。”   “背下来了我就知道哪个碎片放哪里,很快就拼好了,没那么好玩。”瑞瑞还小,不懂什么叫成就感,只能将之归类为好玩不好玩。   明明不解地说:“可是我觉得一下子拼好,会更好玩啊。”   他第一次玩瑞瑞的拼图时,因为怎么都拼不起来,差点要气哭了。后来看着弟弟拼多了,再上手自己也能把拼图拼起来,才察觉出这游戏的趣味、   因此,他不是很能理解弟弟的想法。   瑞瑞也不是很能理解哥哥的想法,他觉得拼了这么多次,闭着眼睛(夸张说法)都能把拼图拼起来,怎么会好玩呢?   不过瑞瑞没有跟哥哥争论这件事,转移话题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好多啊。”明明顿时苦恼起来,摆着手指头数给弟弟听,然后问,“你觉得我选什么比较好?”   “新玩具吧。”瑞瑞说。   “为什么?”   “如果你说想不上课,妈妈肯定会说你提的要求太过分,到时候我们就过不成生日啦。”   明明恍然大悟:“是哦!可是我真的很不想上课啊。”   瑞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哥哥:“可是你提了,不但要上课,妈妈还会生气,我们就过不成生日了。”这样你还要提,是傻吗?   不过后半句瑞瑞没说出来,虽然他年纪小,但求生欲可是很强的呢。   “好吧,”明明叹气,但又很快打起精神,“那我可以跟妈妈说,我想吃好多好吃的吗?”   “爸爸妈妈每次庆祝,都会做好多好吃的,我们过生日,妈妈肯定也会做好吃的啊,而且妈妈还让我们叫小朋友来家里玩,肯定会准备更多好吃的,你还要吃的,不是浪费了提要求的机会吗?”   明明又恍然大悟,继续问:“出去玩呢?”   “爸爸妈妈每次带我们出去玩,都是去爬山和去海边,不过生日我们都可以去啊。”   明明继续恍然大悟,高兴地说:“我决定了,我也要玩具!”   瑞瑞确定了,他哥哥就是傻的。   ……   确定要新玩具后,当天晚上,明明瑞瑞就告诉了林薇答案。   不得不说,林薇有点惊讶,不过她惊讶的不是瑞瑞想要个更大的拼图,而是明明,居然没有提那些天马行空的要求,也选择了玩具。   林薇不由问:“你们想好了吗?确定都要玩具?”   瑞瑞点头,并强调:“要更大的拼图,比之前的更大!”   明明连忙附和:“我也要更大的车,比之前更大的!”   林薇看出来了,要什么礼物,兄弟两肯定商量过。不过明明难得贴心,没提那些让她心梗的要求,她很欣慰,便笑着说:“妈妈可以答应你们,不过县里供销社有没有更大的拼图和车,得等爸爸妈妈去看了才知道,如果没有的话,你们可以考虑换一个礼物,或者等爸爸妈妈托人买到更大的拼图和车。”   瑞瑞毫不犹豫地说:“我还是要拼图。”   明明本来有点动摇,想换成别的,但看弟弟态度坚定,想到弟弟白天的分析——课是必须要上的,好吃的总会有的,出去玩也是有机会的,便犹豫着说:“那、那我也还是要玩具。”   两个孩子打定主意,隔天周日,林薇就和宗绍带着孩子们去了县里。   本来林薇是不想带两个孩子的,她觉得礼物嘛,总要有点神秘感才好。   但宗绍说既然是生日礼物,总要选个他们喜欢的,而且他们还特地强调这次的礼物要大,万一他们看着觉得大,买回来两个孩子却觉得不够大就不太好了。   林薇想想觉得宗绍说的也有道理,就打算把两个孩子带上。   做出决定后,林薇没瞒着两个孩子,告诉了他们明天去县里供销社选礼物的事。   她的本意是让两个孩子高兴高兴,结果他们高兴过了头,晚上蹦跶到半夜才睡,第二天早上双双赖床不肯起来。   林薇叫不动他们,只好使出杀手锏:“你们再不起来,礼物就没有了哦。”   听到礼物,明明猛地坐起来,高喊“我的车车”,喊完又躺了回去。   林薇:“……”   ……   因为兄弟俩起不来,再加上状况频出,有其他事情耽搁,他们的出发时间比预计晚了两个半小时,到县里正好赶上中饭。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可能是之前一批玩具卖得不错,供销社里又进了一批货,其中就有瑞瑞想要的更大的拼图。   至于明明想要的木头玩具车则没有更大的,不过供销社进了一批别的玩具车,其中有一款仿真车的铁皮玩具轿车,明明几乎一眼就看中了,抓住林薇的手喊:“我要!”   只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之前木头做的玩具车不过费些功夫,所以不需要票,价格也便宜。这辆玩具车就不一样了,完全仿真车,还是用铁皮做的,不但价格贵,买它还需要工业券。   林薇心里一盘算,忍不住说:“你真会挑。”   明明没听出妈妈话里的意思,得意地说:“因为我聪明嘛!”   林薇:“……”   不,你不止聪明,还费钱。   要不是答应了给他们买礼物,再加上他们已经还完买电风扇欠的工业券,林薇真不想花那么多钱买个小孩子的玩具。   但……看着明明期待的目光,林薇一咬牙一跺脚,将装钱和票的包塞给宗绍说:“你去付钱!”她眼不见为净。   虽然宗绍付钱的时候林薇没去看,但他付完钱,将钱包还给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数了数剩下的钱和券。   算完后,林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还好明明一年只过一次生日,这旧shigG独伽要是再多来几回,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95章 标准   两个孩子生日当天, 林薇准备了一桌好菜,海鲜也有,她让宗绍去菜市场买了点虾蟹回来, 后续处理,清蒸都是他操作的。   基本虾蟹入锅后,林薇就没再进过厨房,后面盛菜打饭,都是宗绍来, 她则负责招呼小朋友们。   说是小朋友们, 实际加上明明瑞瑞自己, 总共也才七个孩子。   而且七个孩子中有四个, 都是林薇跟两个孩子再三确认后, 他们才点头加上的。   但瑞瑞性格偏被动, 在老家的时候就这样,他的朋友基本都是先跟明明玩得好,才被他接纳的。   林薇有时候觉得, 明明就像是瑞瑞的交友过滤器,新朋友得到了他的认可, 才会被瑞瑞看在眼里。   而明明呢性格则比较霸道, 所以他挑朋友的标准就是要听话,能认他当老大的那种。但小孩子的眼神也是很利的,他们就算认老大, 也会更愿意找看起来更高更壮的大孩子。   只是一来家属区里跟明明差不多大的孩子就不多,二来明明个头在同龄孩子中不算矮,但放到全家属区, 身高就有点不够看了。所以时至今日, 愿意认他当老大的寥寥无几。   也因此, 明明瑞瑞来岛上快一年了,认识了不少人,但小团体依然没能壮大。   所以当林薇说他们可以邀请关系好的小朋友来家里吃饭时,明明半天也只憋出小石头的名字,瑞瑞则一个没有,他要说的被哥哥抢先了。   虽然林薇早就知道两个孩子朋友少,但她平时看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跟别的小朋友玩,所以也没多想。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除了小石头,两兄弟连个想请的朋友都数不出来。   回想她小时候,朋友虽然不多,但凑在一起玩的总有七八个,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朋友退学的退学,嫁人的嫁人,渐渐就散了。   结果两个孩子连她小时候都不如。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两个孩子交多少朋友,只是希望他们能稍微打开一下交际圈,认识的人多了总没坏处。   因此,林薇过后又跟两个孩子确认了好几遍,跟他们说生日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玩,三个人太少了。   瑞瑞听后态度还是那样,对增加人选无可无不可。   明明则是个爱热闹的,想想又说了两个名字,一个是赵丽的小女儿甜甜,比明明瑞瑞大两岁,以前因为住得远,几个孩子间没什么来往。   去年赵丽搬新家请他们去吃饭,他们关系好的几家都是全家出动,孩子们就这样认识了。其他孩子因为比三个孩子大不少,不耐烦带小孩子,当时有大人带着还能勉强凑一起玩,但本身不怎么来电,过后也没成为朋友。   甜甜是其中唯一不嫌弃他们年纪小的,过后也时不时来找他们玩,不过因为她总是喊明明弟弟,所以明明常为此不高兴。   但到了生日,明明能想到邀请的人还是有她。   再就是排屋那边一个军嫂家的孩子,跟明明他们是玩沙子认识的,来往不算频繁,但相处还算融洽。   剩下两个人则是林薇提的,一个是她带的学生,年龄比兄弟俩大好几岁,但性格不错,跟瑞瑞说得来话。还有一个也是学校老师的孩子,跟兄弟俩一样没到上学的年龄却被带到学校,经常从妈妈课堂里偷溜出来跟他们一起玩。   虽然刚开始明明瑞瑞没想到他们,但林薇提起后,两个孩子都没反对,她就把人都邀请过来了。   孩子们到了后,主要是明明瑞瑞在招待,虽然有五个小朋友,但明明话多,一个人就能招待三四个孩子。   明明顾不上的时候,瑞瑞还可以顶上,他虽然话少点,但能说到点子上,连年纪最大的小朋友都能被她给震住,更不用说其他差不多的小孩。   而且明明瑞瑞还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玩具,有弹珠、毽子、拼图和木头车等,之所以没有林薇新给他们买的,是因为还没到送礼物的环节,礼物还在主卧里放着呢。   但明明瑞瑞拿出来的玩具就够孩子们玩的了,因此现场氛围非常好,每个孩子看起来都很高兴。   明明瑞瑞也一样,虽然生日前,两个孩子嘴上说着不需要那么多人给他们庆祝生日,但真到了这时候,两个人都笑弯了眼睛。   也因为孩子们光顾着玩,所以喊他们吃饭很费了林薇一番功夫。   不过等看到饭桌上的菜后,孩子们就顾不上玩了,虽然军官家庭日子都不会太差,但这些孩子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肉的。   更何况林薇准备的这桌菜,有肉有蛋有海鲜,完全无法抵抗。   虽然很馋,但孩子们都很听话,在林薇提出唱《祝你生日快乐》,祝明明瑞瑞生日快乐后,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但也有孩子问:“《祝你生日快乐》怎么唱?”   林薇愣了下问:“你们有几个人不会唱这首歌?”几个孩子纷纷举手,包括明明瑞瑞兄弟俩。   这下林薇是真愣住了,她印象里这首歌传唱度挺广的,因此学校里虽然没有教,但她好像很小就会唱了。但想想面前的孩子都比较小,他们没听过好像也正常。   林薇想了想说:“那我先唱一遍给你们听。”   明明带头鼓掌:“妈妈要唱歌啦!妈妈要唱歌啦!”   听到明明喊的话,上楼拿玩具的宗绍抄起东西,下楼梯时几乎是跳着下来的。到一楼后,他迅速放下玩具,三步并做两步走出来围观。   其他孩子也都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薇。   林薇:“……”你们倒也不必那么激动。   林薇不常唱歌,上次开口也是明明瑞瑞的生日,不过他们可能不记得了,所以当她问起时,两个孩子都说不知道《祝你生日快乐》怎么唱。   至于她唱歌怎么样,她不想说难听,但也没那么自恋,说不出好听的话。因此被这么多人看着,她感觉压力山大,怕自己走掉,也怕自己嗓音太尖利,听着刺耳。   好在这首歌足够朗朗上口,虽然很多年没唱过,但想把它唱难听还是有难度的。   至少林薇唱完后,孩子们反响很热烈,特别是明明,又是喝彩又是鼓掌,让林薇差点以为自己一夜之间成天后了。   宗绍没孩子们那么激动,但也鼓了掌,面带微笑地看着林薇。   孩子们再激动,林薇也觉得还好,甚至有些自得,但看到宗绍脸上的表情,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轻咳一声说:“这首歌就这么唱,接下来我唱一句,你们跟一句,好不好?”   孩子们声音很齐:“好!”   林薇抬头,看一眼宗绍,又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唱:“祝你生日快乐!”   孩子们迅速跟上,虽然孩子们以前不会唱,但这首歌歌词简单,孩子们刚才又听她唱了一遍,就算是年纪最小的小石头,也能跟着学个七七八八。   等一首歌唱完,林薇带头鼓掌:“祝明明和瑞瑞生日快乐!永远开心!”   孩子们跟着鼓掌喊:“祝明明和瑞瑞生日快乐!永远开心!”   瑞瑞则表情矜持地站在那里,颔首表示感谢,明明则情绪外露多了,边说谢谢边鼓掌。   等掌声落下,林薇给宗绍使了个眼色,他转身进屋拿礼物,先将给明明的礼物递给她。   林薇双手接过礼物,面向两个说:“这是妈妈为你们准备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妈妈希望你们以后能幸福快乐,也希望以后每一年,妈妈都能给你们准备生日礼物。”   说到这林薇有些后悔,以前的她和很多人一样,不太重视生日,自己不怎么过,也没特意给孩子们过过生日。   直到做了那个梦,脑袋上时刻悬着一把刀,她才觉得遗憾,才想补救。   将礼物交给两个孩子的时候,林薇由衷地希望,这一份生日礼物,不是她送给孩子们第一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她希望以后年年岁岁,都能为他们准备礼物,陪他们过生日。   林薇的想法,两个孩子并不清楚,他们只觉得这一天太幸福了!   明明抱着礼物说:“我也希望以后每一年,每一年都能过生日!”   瑞瑞选中的拼图太大,他只能斜抱着礼物,从下面探头出来说:“我也是,希望爸爸妈妈哥哥和我永远在一起!”   小孩子没那么感性,其他小朋友没觉得他们说的话怎么样,只是很羡慕明明瑞瑞得到的礼物。   他们也好像过生日啊!   ……   其他小朋友是想过生日,明明却是没过够生日。   晚上哄两个孩子睡觉的时候,明明突然问:“妈妈,我明天还可以过生日吗?”   “你今天不是才过生日吗?”林薇抱着故事书问。   明明躺在床上用手抱住膝盖,举着腿问:“今天过完生日,明天就不能过了吗?不能庆祝好几天吗?”   “庆祝好几天?”林薇心里觉得好笑,戳了戳儿子脑袋问,旧shigG独伽“你怎么不上天呢?”   祖国母亲过生日才放一天假,他倒好,张口就想连续庆祝好几天。   明明没听出妈妈话里的意思,说:“我又没翅膀,怎么上天啊。”要是有翅膀,他也很想在天上飞的好吗?   跟小孩子说话就是不能拐弯抹角,林薇直接说:“我的意思是,过生日都只庆祝一天,你还想过生日,等明年吧。”   明明还想再挣扎挣扎:“可是我和弟弟是两个人啊,别人两个人,都是过两天生日,我们两个人,不也应该过两天吗?”   林薇算是发现了,明明在扯歪理邪说的时候,脑子特别灵光。   他要是听课的时候能有这份努力思考的劲,别说跟现在的进度,向瑞瑞看齐也不是梦。   但林薇不用问,就知道明明在学习上是没有这份劲的,她对他要求也不高,能做到原着那样,考个好大学,紧跟他爸的步伐,当第二批下海吃螃蟹的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林薇想着,问:“那你要不要问问别人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长寿面,加鸡蛋,要吗?”   明明:“……”不要了。   看着儿子哑口无言的模样,林薇心里舒坦了,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回屋后跟宗绍嘀咕起来:“一个生日掰成两天过,他想得可真美!”   “是挺美,”宗绍点头附和,并拉踩说,“不过你放心,我生日不用掰成两天过,你就按孩子们这个标准准备就行。”   林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过头问:“什么?”   宗绍眯起眼睛:“五月份我生日,你该不是忘记了吧?”   林薇:“……”   得,这生日过的,还真没完没了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96章 钢笔   林薇抱怨归抱怨, 还是精心给宗绍准备了生日礼物。   至于生日宴则没有孩子们那么热闹,问孩子们想请谁的时候,他们还能说出小石头的名字, 宗绍就更独了,一个名字都说不出来。   好吧,其实他也没那么惨,主要是年纪大了,没小孩子那么爱热闹, 又不是整岁, 懒得大操大办, 只想跟家里人一起吃顿饭。   他是成年人, 生日想怎么办, 林薇自然随他, 于是重心放在礼物上。   礼物方面宗绍可比两个孩子挑剔多了,林薇让孩子们自己想要什么,他们就认认真真地想了。后来带他们去供销社挑礼物, 他们也没矫情,大大方方地挑了礼物, 除了明明挑的礼物太贵外, 半点没让林薇发愁。   宗绍就烦人多了,送明明瑞瑞礼物的时候他还说礼物最好送他们喜欢的,提议让他们自己选。轮到给他准备礼物的时候, 他就换了种论调,说礼物要有神秘感,这样才有惊喜。   林薇听了就说:“那要是我准备的礼物你不喜欢怎么办?”   宗绍一脸大度地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礼物, 只要是你精心准备的, 我都喜欢。”   林薇:“……”正话反话都让你给说完了。   独烦恼不如众烦恼, 林薇决定把两个孩子也拖下水,把他们叫到身边说:“下个月十三号就是爸爸的生日,你们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了吗?”   明明大惊:“我们还要送礼物给爸爸吗?”   林薇更震惊:“爸爸和妈妈一起为你们准备了这么棒的礼物,到了爸爸生日,你们不表示表示吗?不止爸爸的生日,妈妈生日的时候,也很期待收到你们的礼物哦。”说来也巧,他们一家子的生日全凑到这两个月了。   “可、可是我们没有钱啊。”明明可怜巴巴地说。   林薇说:“没关系,礼物不在贵重,在于你们的心意,只要是你们精心准备的,不花钱爸爸妈妈也高兴。”   明明被说服了,皱巴着小脸说:“那、那好吧。”   瑞瑞想得多点,问:“爸爸妈妈的生日也是一起过吗?”   林薇伸出手指头,摇了摇说:“爸爸是五月中旬生日,妈妈是六月初生日,所以不在一起过哦。”   “那我和哥哥可以一起给爸爸妈妈准备礼物吗?”瑞瑞又问。   林薇痛心疾首地看着面前两个孩子:“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长大,只是过生日希望得到你们每个人送的礼物,你们就不愿意,想偷懒了吗?”   虽然明明瑞瑞都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一面,但毕竟年纪小,偶尔还是很好忽悠的。   就像现在,两人被林薇问得面色忏愧起来,明明先拍着胸脯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特别、特别、特别用心地给你和爸爸准备礼物的!”   哥哥表态,瑞瑞也连忙跟上:“我也是。”   林薇微微一笑:“那爸爸妈妈就等着你们准备的礼物啦!”   两个孩子齐点头,但等转过头,他们就抓耳挠腮起来,要送什么给爸爸妈妈呢?   ……   因为爸爸的生日在前面,所以两个孩子先烦恼的是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两个孩子冥思苦想好几天,还是没想到送什么,就做出了跟林薇一样的选择,跑去问宗绍。   林薇本来以为宗绍不会说,结果他居然还搞区别待遇,说:“只要是你们精心准备的,送一朵花、一支歌,爸爸都高兴。”   虽然句式没变,但其中意思可差远了。   林薇找宗绍说理,他还一脸无奈地说:“你跟孩子们比什么?”   林薇:“……”   见林薇哑口无言,宗绍关心问:“离我生日没多久了,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是什么?”   林薇斜一眼宗绍:“你不是说要惊喜吗?等着吧!”   ……   宗绍生日当天是工作日,他还是得正常去军营,到晚上才能回来。   林薇下午倒是没课,中午在国营饭店买着吃,午睡过后上完课就开始准备晚饭。   她今天准备的菜色没有两个孩子生日时丰富,倒不是她区别待遇,而是她连上一上午课,抽不出时间去买菜。   下午倒是有时间了,但海产品供应站关门了,菜市场里肉也卖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两根排骨,一点瘦肉,还有点猪大肠。   林薇没敢买猪大肠,虽然她现在反应没前两个月大了,但猪大肠味道重,她怕洗的时候自己会吐,其他的则直接包圆。   最后饭桌上荤菜就两道,糖醋排骨和青椒炒肉,哦,林薇还摊了张鸡蛋饼,汤里也放了虾米,其他的则都是素菜了。   但宗绍不挑,坐下后期待地等着媳妇孩子给他唱生日歌。   唱生日歌没什么,上次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林薇唱起来都没怵。   只是有些事吧,看的人不当回事,她心里就自在,看得人期待了,她就容易不好意思。就像现在宗绍兴致盎然地看着她,她就有点张不开口,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生日,就不唱生日歌了吧?”   宗绍不满地说:“他们四岁你都唱了,我今年二十五。”逢五也算整生日了吧。   林薇提醒说:“我生日还没过呢。”   “你生日我给你唱一晚上。”宗绍夸下海口。   行。   为了一整晚的生日歌,林薇拼了,带着两个孩子唱起来。刚开始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唱着唱着,人就自在了,跟着两个孩子拍着手,身体左摇右摆的。   宗绍微笑地看着他们,终于满意了。   唱完生日歌,明明抢着要送爸爸礼物,宗绍期待地等着,然后等到了一颗……还算新的弹珠。   宗绍表情僵住:“这是?”   “这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弹珠,爸爸你要收好哦。”为了突出弹珠的重要性,明明连说了三个好字。   宗绍:“……好。”   和哥哥相比,瑞瑞的礼物就靠谱多了,他送了宗绍一本新的笔记本,这就是有存款的好处了,可以现买礼物,而不必从玩具里翻。   不过宗绍最期待的还是林薇送的礼物,收到两个孩子送的礼物后,他就抬头朝林薇看去。   林薇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递给宗绍时说:“不许笑我。”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宗绍对她的礼物就更期待了,语带笑意说:“放心,我肯定不笑你。”   三份礼物,要说最正式还是林薇送的,不但有花纸包着,上面还系了根蓝色丝带。   宗绍接过礼物,拆开丝带,浅笑着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自己看。”   宗绍便去看手里的盒子,盒子并不大,大概就他手掌那么长,宽度在两指到三指之间,厚度也是两指左右。   宗绍边拆花纸边问:“难道是笔?”   林薇表情僵住。   “真是笔?”宗绍挑眉,又有些不太满意,“只有笔吗?”   林薇重复:“你自己看!”看个礼物把他给啰嗦的。   看她这模样,宗绍心里有了答案:“哦,还有别的。”   拆开花纸,里面果然是装钢笔的盒子,牌子算不上很高档,但也不算普通,至少价格不普通。   当然,更不普通的是笔杆顶部的刻字。   Z & L   字体有些草,但刻上去的效果很好,只是Z和L他能猜出什么意思,中间的旧shigG独伽&就不太懂了,拿起笔送到林薇面前问:“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宗绍对林薇刻的字很满意,但她自己却觉得没眼看,太丑了。   虽然不想看,但林薇还是瞥了一眼,说:“和的意思。”   宗绍左看右看,也没觉得&跟和字有什么相似之处,但他知道林薇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便没有深究,沉吟道:“所以合起来就是,宗绍和林薇。”   其实她本来想刻“祝你平安喜乐”这种带点文艺的句子,但上手后她发现刻字真的太难了。   而且钢笔是她托之前的同事在石城买的,县里供销社没有卖,只有这一支,刻坏了没得换,她只能慎重再慎重,所以才有了Z&L。   但这些,她是不会告诉宗绍的,便只点头说:“嗯。”   宗绍低头,抚摸着钢笔上的刻字,因为是手工刻的,刻字的地方表面不够光滑,但让他动容的正是那一分不光滑。   他微笑着说:“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很喜欢,明明却不是很满意,控诉道:“为什么只有爸爸和妈妈,我和弟弟不在上面吗?”   “今天是我生日。”宗绍提醒并强调,“这是你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换言之,为什么要有你们两个?   明明很不满:“可是我和弟弟的生日礼物上面没有这个啊。”   “我给你们刻上?”宗绍问。   明明撇爸爸一眼,翘起嘴巴说:“我要妈妈刻的。”   林薇头疼,这两父子比来比去还没完没了了,便从宗绍手里拿过钢笔说:“这,是Z,宗字的开头字母,你叫什么?”   明明说:“明明。”   “大名。”   明明思索起来,林薇晕:“你连自己的大名都忘记了?”   明明委屈地说:“可是你和爸爸都是叫明明啊,周叔叔、邓阿姨、八妹阿姨……”他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大串人名,“都是这么叫我的。”   林薇:“……”所以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我还得夸你?   好在瑞瑞没明明那么傻,不但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还能说出哥哥名字,被问起时说:“我叫宗则瑞,哥哥叫宗则明。”   “没错,记住了吗?”后半句问的明明。   “记住了,我叫宗则明。”明明说完,嘀咕了句,“可我还是觉得明明好听。”   林薇在这方面毫无忌讳,说:“等你长大了,可以去改名叫宗明明。”   明明:“哦。”   扯完名字,林薇继续说:“Z里面包含了宗绍,宗则明,宗则瑞,所以这连个字母,就是我们一家了,知道吗?”   “知道了。”明明歪头看钢笔上的字,越看心里越满意,拿过钢笔郑重交给宗绍说,“爸爸,这上面有我们一家的名字,你要好好保存哦。”   宗绍:“……”说来说去,最后我成了三分之一?   ……   虽然成了三分之一,但宗绍很珍惜林薇送的这份礼物,第二天去军营,就在口袋别上了这支钢笔。   这年头其实很流行将钢笔别在口袋上,而且有的人别一支还觉得不够,要别两三支,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文化。   就算是部队里,也不乏这样心怀“虚荣”的人。   但宗绍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往衣服上别钢笔,所以一到营里,就有好几个人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同。   别觉得男人都是大老粗,发现不了朋友同事身上微小的变化,这里可是部队,当兵的观察力好着呢。   而人呢就是这样,发现别人身上有了变化,就忍不住多嘴问一句。   于是这些人或早或晚地问出了类似的问题:“你今天怎么别上钢笔了?怎么,想通了决定用钢笔充充文化人了。”   别人问,宗绍也没藏着掖着,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那倒没有,只是这支钢笔是我媳妇精心准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不经常用,她知道了肯定会失望。”   有人被塞一嘴狗粮立刻选择闭嘴,但也有人非要打趣问一句:“你媳妇管你这么严?”   宗绍一脸莫名其妙:“这跟她管我严不严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媳妇送你礼物是为了让你收到礼物后放一边吃灰的?那我媳妇跟你媳妇想法不同,我收到礼物高兴,也想让她能高兴,所以才想多用这支笔。”   这次不是塞狗粮,而是被捏着喉咙强灌狗粮的同时,还要往他心口扎一刀了。   是,他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收到过媳妇送的生日礼物,可那又怎么了?他骄傲了吗?没有!   打趣的人捂着胸口,转移话题问:“那个今天上午咱们要开会,这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   事实证明,宗绍不但记得,还针对会议主题,列出了一二三四条可行制度,条条都说尽了营长心坎里,看他的眼神别提多温和了。   当然,如果宗绍说话就说话,手上老实点,别把钢笔转出花,营长看他的眼神肯定会更高兴。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觉得宗绍是得力干将,一边想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过生日收到了媳妇送的礼物了你够了啊!   够当然是没够的,宗绍拿着钢笔,从会议开始,一直转到了会议结束。   参会的其他人还好,他身边坐着的两人是真忍不了,主要是他们一低头,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宗绍那挥舞的手,以及上面的刻字,不光羡慕嫉妒他有生日礼物而自己没有,还很好奇上面刻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宗绍左边坐着的是周建海,他很了解宗绍暗戳戳炫耀的心,哪怕心口像是被猫爪子挠着,痒得厉害,都坚决不多问宗绍一句。   但宗绍右边坐着的二连连长,就没有这份忍耐力了,会议结束后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副营,我看您钢笔上刻了字,但我刚才看了半天都没看懂,这什么意思?”   二连连长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宗绍可没有,拿起手上钢笔语气平淡道:“哦,这个啊,我媳妇说Z和L是我跟她名字的首字母,中间的字符是和的意思,练起来就是我和她。”   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只是三分之一中的那个一!   其他还没走出会议室的军官闻言,纷纷朝二连连长看去,用眼神质问:你自己找虐还不够,还非得拉上我们?   二连连长:“……”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97章 戒指   因为宗绍在营里的一通炫耀, 林薇一夜之间成了家属区好媳妇的代表。   林薇:“……”这称号她不想要谢谢。   虽然林薇听到这称号一次就忍不住恶寒一次,但也挡不住那些男人回去后,马上要过生日的, 暗戳戳地找媳妇要礼物,生日过完了的呢,回去后话里话外羡慕宗绍有礼物,而自己生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并表示自己明年也能有礼物。   总之, 她这波仇恨拉得妥妥的。   就是黄爱云, 对林薇也很有怨言, 说:“你送礼物就送, 让你男人到外头显摆什么啊, 现在我家那个, 张口闭口就是你家老宗命好,过生日媳妇还精心准备了礼物。”   林薇:“……”她也很想问问宗绍怎么想的,送你钢笔你用就完了, 臭显摆什么啊!   林薇还真去问宗绍了,他听后满脸诧异:“我显摆了吗?”   问完自顾自回忆了会:“哦, 是这样的, 我想着这支钢笔是你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我不用浪费你的一片心意,生日第二天去营里就别口袋里了, 那天上午正好营里开会,我用的就是这支笔,被他们看到了, 就多问了几句, 我想着没什么好瞒的, 就把情况都跟人说了。”   解释完后,宗绍还特意问:“这叫显摆吗?”   林薇大开眼界,她没想到宗绍还有当白莲花的潜质,早知道他本性如此,当初杨怡婆婆来,该让他上啊!   林薇磨牙,问:“我生日也快到了,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她决定了,等礼物拿到手,不管是什么,她都要带到学校显摆几圈。   不,她不止要在学校炫,去国营饭店买饭、菜市场买菜……她走到哪都要炫!宗绍给她拉足了全家属区女同志的仇恨,她也要帮他拉足男同志的仇恨。   不过计划得好好的,真等收到礼物的时候,林薇却舍不得炫耀了。   宗绍送给她的是一枚金戒指!   几十年后戒指是结婚必需品,但这年头三转一响有一样,这婚就结得很体面了,至于戒指,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大家都不怎么在意。   林薇和宗绍结婚虽然没买齐三转一响,但那是有原因的,缝纫机宗母有,收音机她觉得不是很必要,就没让买。但买这些的钱,宗绍都折进彩礼里了,再加上自行车和手表,她这婚也结得非常体面。   再加上她对戒指没什么概念,小时候偶尔还能看到戴金银戒指和耳环的,大运动开始后,金银等物就没什么人敢戴出门了。   直到随军途中梦到原着,女主儿女结婚都有交换戒旧shigG独伽指的环节,戒指在她心里才变得特别起来。   但特别归特别,林薇却从没想过让宗绍送她戒指,一是这年头普通人很难买到金银饰品,二是总觉得张口要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她也没指望过宗绍会送她戒指,因为觉得他没这概念。   但是!   宗绍居然真送她戒指了!   而且戒指内圈还刻了字,也是Z%L。   见林薇细细看着戒指内圈的字,宗绍特意强调:“这是我跟你的名字缩写。”不带两个孩子的!   林薇觉得,宗绍这么一强调,苏感都没有了,无奈地说:“知道啦!”   拿着戒指就要往手上戴,但她还没戴上去,宗绍就拉过了她的手,并从她手中拿过戒指,为她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林薇讶异问:“你知道戴哪个手指?”   “我见别人戴过。”宗绍说。   大运动开始前,走洋派路线的人其实不少,只是现在那些人大多下放了,就算躲过一劫,也是夹着尾巴做人,行事作风收敛了许多。   宗绍在首都生活过好些年,见过这些不奇怪。   林薇举起手看戒指,它的外表并不花哨,没有镶嵌东西,只有刻上去的纹路,看不出是什么,但挺好看。   看着崭新的戒指,刚好合适的大小,再想到内侧刻的字,林薇觉得这戒指肯定是新打的,便问:“你哪来的钱打戒指?”   “四月份的工资我不是没有上交吗?”宗绍说。   为了让宗绍有充足的资金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林薇难得大方,没有没收宗绍四月份的工资。   不过……林薇狐疑问:“一个月工资不够吧?”这年头金银可是很贵的。   宗绍说:“我找人融了小时候戴的吊坠,工资付的是手工费,还剩了点,我待会拿给你。”   “你把那个给融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林薇惊诧问,宗绍那个吊坠虽然不是什么传家宝,但金子做的东西,想也知道其中肯定有别的意义,而且他戴了那么多年。   “跟你说了,你还会让我融吗?”宗绍反问,握住林薇的手说,“那枚吊坠的金子其实是我爸拿出来,我妈找人做的,后来……后来我一直想把它处理掉,但又舍不得。”   那枚吊坠对宗绍而言的确有意义,那是他的家,或者说曾经的家。但随着父母离婚,过去的家不复存在,等到母亲去世,他就想将戒指处理掉。   只是感情哪那么容易割舍,就算他看起来比其他人更冷漠,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舍不得,所以一直犹豫着。   林薇带着孩子来随军,的确给他们这个家庭以及他,带来了很多变化。   过去他知道自己有妻子,有孩子,想到他们,他的血是热的,心是暖的,他努力拼搏,盼着早一天能一家团聚。   但有时候他也会彷徨,不知道在林薇和两个孩子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没有跟别人说过,过去几年里,每次看到林薇寄来的信,他高兴的同时,心里总会有些失落。   他相信她也在努力维系这段婚姻,他也相信每次写信时她都会斟酌再斟酌。只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她再小心,字里行间偶尔也会透露出些许生疏。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问题,是时间和距离造就了这一切。   只是有时候,他难免觉得自己有家,可这个家离他又很远,他努力地够,却不知道自己能否够得着。   他终究是够到了。   所以他将吊坠融掉,打成戒指送给了林薇。   ……   虽然林薇很喜欢这份礼物,睡觉都没舍得摘下来,但她很清楚这枚戒指不适合戴出去,很容易被人扣帽子。   但因为戒指的特殊意义,林薇也舍不得将它放在抽屉里落灰,所以在征求过宗绍意见后,她用绳子将戒指串了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虽然这份礼物没办法戴出去显摆,但林薇也没放过宗绍,隔天特意去了趟供销社,问有没有雪梨卖,等到了学校,就问同事附近有没有枇杷树。   等赵丽和同事问她要这些干什么的时候,她就面带羞涩地说:“昨天不是我生日吗,阿绍给我唱了一晚上歌,这两天嗓子有点哑。”   本来她还想显摆显摆两个孩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想到儿子他们人缘本来就不怎么样,还是别给他们拉仇恨了,遂放弃。   供销社的售货员,和军区小学的老师们不知道林薇心里的想法,只知道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嘴狗粮,纷纷悲愤道:“你们夫妻俩要不要人活了?!!!”   回去就跟丈夫抱怨起来:“你还好意思抱怨我不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看看人宗绍,林薇过生日的时候,他给人唱了一晚上歌,唱得嗓子都哑了!”   她们丈夫还要争辩:“唱一晚上歌算什么?华而不实,林薇同志给准备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生日礼物!”   然后又被怼了:“你以为宗绍没送生日礼物吗?人不但送了礼物,还唱了歌,再看看我过生日的时候,不求两样都有,有一样我心里也舒坦不是?结果呢?”   一番闹腾下来,宗绍也把仇恨拉满了。   不过他脸皮厚,到了军营被人打趣,脸上也不见半点愧疚,还诧异问:“夫妻感情好,生日互送礼物不是应该的吗?怎么?难道你们不送?”   众人:“扎心了。”   最终,在林薇和宗绍的带动下,家属区里这些夫妻在生日礼物上都被迫卷了起来,不管是精心准备,还是花钱了事,在另一半生日的时候,总会准备一份差不多的生日礼物。   虽然送礼物的一方在丈夫/妻子过生日时,控制不住在心里画圈圈骂林薇夫妻俩,但收到礼物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而林薇和宗绍在拉满仇恨的同时,也荣升成为了家属区众人心中最腻歪的夫妻。   对此夫妻俩反应不一。   宗绍很荣幸,林薇:“……”爱咋咋地吧。   ……   随着林薇一家子过完生日,军区小学也迎来了期末考试。   和上学期一样,军区小学在期末联考中表现强劲,横扫了其他学校。林薇带的班成绩也很亮眼,平均分都是年级第一,二、四年级的最高分也出自她带的学生。   如果说学期中孙老师还有跟林薇别苗头的心思,到期末她已经彻底躺平了。   没错,虽然孙老师这学期没带二年级,但因为林薇被分到了四年级一班当老师,所以新学期开始后,两人,或者说她单方面的较劲仍在继续。   只是年前罗淑芝在林薇身上碰到了铁板,这学期她老实了很多,不敢在背地里刷阴招,只铆足了劲教学生,想在考场上一雪前耻。   一雪前耻当然是不可能的,不但不可能,她还被再次碾压了。   只是这学期被碾压的不止她一个,其他老师都很淡定,她也就……不得不淡定了。   因为教学成果亮眼,这学期林薇又被评为了先进教师,不过这只是校内评比,所以林薇得到的只有笔记本和钢笔。   如果下学期她带的班级能继续保持现在的成绩,到时候评先进就不只是奖品了,她还能得到一笔由教育局发的奖金。   随着期末结束,林薇迎来了暑假。   每年暑假都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当然是孩子们,不用上学可以撒欢了玩。愁的自然是家长,特别是那些有工作的家长,每年都要烦恼放假了孩子怎么办。   当然,军区小学的老师不在发愁的行列,学生放假她们也放假,管家里几个孩子,总不会比带几十个孩子更困难。   所以接到放假通知后,全体教师都松了口气,可算是能休息了!   但林薇没能松口气,对她而言,暑假来了是七月,七月过去到八月,而八月,有她的生死劫。   因此,虽然林薇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应对,但等这一天脚步将至,她的情绪仍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她,能活下去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98章 前夕   这一年的七月林薇过得很紧绷,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有时她会沉浸在噩梦中,不停地流泪, 有时会从梦中惊醒。   宗绍睡眠浅,基本她一有动静,他也会跟着醒。看到她哭,他会哄她,看她惊醒, 他会问她怎么了, 但往往是他不问还好, 一问, 林薇就会忍不住哭出声, 结果依然是他爬起来哄她。   有一次哭着哭着, 林薇就想起了原着剧情,白天她不敢问,怕宗绍多想, 但到晚上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问宗绍如果她死了, 他会怎么办?   宗绍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时, 眉头皱得很紧,让她别说这种丧气话她还这么年轻,连人生的二分之一都没过完, 怎么可能会死?   但林薇却想原着中她就是这么年轻死的啊,便哭着说万一呢?非要宗绍给出个答案。   宗绍无奈,只好思考起来, 良久后说:“我可能会痛苦难过, 但我应该带着孩子们活下去。”   如果没有孩子, 他或许会做出旧shigG独伽不一样的选择,但当孩子出生,他们身上就背负了责任。   他们不仅是对方的爱人,也是孩子们的父母,是他们的依靠。   因此,如果林薇意外去世,他想他应该不会放下孩子们跟着她死去。同样的,如果他死了,他也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但宗绍心里也清楚,这个答案可能并不能让林薇感到满意,他不想撒谎,所以斟酌过后,还是这么说了。   只是说的时候,他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怕林薇生气,也怕她会失望。   林薇听后果然哭得更厉害了,宗绍连忙低声道歉,可他越道歉,她哭得就越厉害,他实在没办法,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巴掌不重,但清脆的声音让林薇愣住,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宗绍,听着他说对不起,明明还在流泪,却忍不住笑起来。   她伸出被他握住的手,抚摸着他脸上并不存在的掌印,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傻?”   以前想到原着中她死后,宗绍带着孩子守了一辈子,她其实很难将它和现实等同起来,哪怕她后来相信了宗绍爱她,相信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会想小说里那样守一辈子,但没发生过的事,于她而言终究是故事。   只是现在,听到宗绍的答案,她就知道,如果她能活下去,小说里发生的事永远都会是故事。但如果她死了,那一切都会变成现实。   宗绍他,会做出和小说里一样的选择。   太傻了。   ……   那天林薇哭到了后半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并在睡觉前打定主意要控制好情绪。   只是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每次睡觉前她都这么想,但等真从噩梦中醒来,却很难控制住情绪。   半个月下来,不止林薇看起来憔悴了,宗绍眼底也有了黑眼圈。   宗绍的黑眼圈可不鲜见,他向来精力旺盛,以前营里搞拉练,参加的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一星期下来,别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就他仍精神奕奕。   周建海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这模样,趁着空闲时便问了起来。   宗绍没瞒着,但他也没劝说,只含糊道:“薇薇这几天总是做噩梦,晚上容易哭。”   “做噩梦,什么噩梦?”周建海问。   宗绍也不清楚林薇做的是什么噩梦,问了她不肯说,只能从她的问题进行推测:“应该是梦到自己出事了,每次醒了她会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周建海立刻问:“是不是问你,如果她死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另娶?”   “嫂子怀孕的时候也会这样?”   “会,怎么不会。”周建海眺目说,“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被折腾的哟,说不娶吧,她不相信,觉得我撒谎哄她,说再娶吧,她还是不高兴,骂我没良心,我头都是大的。”   宗绍说:“薇薇没有不信我。”   周建海撇宗绍一眼,怀疑他是在炫耀。   “嫂子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宗绍问。   “多久啊,”周建海回忆起来,“挺久的,但没你媳妇这么频繁,一个月也就一两次吧。生孩子嘛,都这样的,不有句老话说吗?生孩子等于过鬼门关,她们女人家害怕也正常。”   宗绍拧眉:“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你是林薇生头两个的时候不在身边,所以不清楚,到下次你就该知道了。”   想到林薇憔悴的模样,宗绍想,还是不要有下次了,又说:“薇薇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跟嫂子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前段时间她没事?”   宗绍回想着说:“怀孕后她情绪一直有点紧绷,不过之前没那么明显,最近情绪波动比较大。”   “那你问过她没有?”   “问过,晚上问的时候她总是哭,白天问她只说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周建海想了想说:“我觉得吧,弟妹这样还是怀孕造成的,情绪波动比较大,我估计吧,最晚等孩子生下来,她肯定就好了,一点事没有,你就放心吧。”   宗绍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   林薇也注意到了宗绍的黑眼圈,进入七月份后,不止她没怎么休息好,宗绍晚上也没怎么睡觉。   但她再没休息好,五六个小时也是睡了的,白天还能补觉。   宗绍则因为要哄她,最近基本前半夜才能合眼睡一会,后半夜好不容易能闭上眼睛,就到点去军营了。   而到了军营后,宗绍基本没时间补觉,虽然军官干部不像普通士兵那样需要每天训练,但他主管士兵训练,自我要求比较严格,每天不是在舰艇上,就是在训练场上,偶尔回到营部办公室,也是在列训练计划。   别的都还好,林薇就只怕他撑不住训练,毕竟强度还挺大的,再加上睡眠不足,十天半个月他可能扛得住,但一个月下来肯定吃不消。   而林薇现在基本放弃治疗了,虽然理智上她知道自己预知了未来,又做了防范,很有可能活下来。   但深更半夜从梦中惊醒,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依然是恐惧占上风。而她的恐惧,是宗绍暂时无法抚慰的。   这是生死劫。   因此考虑过后,林薇决定跟宗绍分房睡,这样他能好好睡觉,至于她……晚上哭就哭了,反正哭完了还能继续睡。   只是她的计划刚提出来,就遭到了宗绍的严厉反对。   林薇以为宗绍是理解错了意思,解释说:“只是暂时分房睡,等我过段时间情绪好了在睡到一起,这样你也能休息得好一点。”   “我休息好了,那你呢?”宗绍问。   “我……”林薇抿唇说,“反正我早上起得晚,而且白天能补觉,再说我在学校也不像你在军营里那么辛苦。”   宗绍说:“可我不想你哭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林薇沉默片刻,低头说:“就算你在身边,你也做不了什么。”   “至少我能抱着你。”   林薇眼眶微热,抬头看他说:“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没事,以前几天几夜我都熬过,现在晚上还能睡觉,而且我也不是一直这么熬着,放假的时候还能补觉……”宗绍说着,突然停住。   其实他很后悔,虽然他没赶上林薇生明明瑞瑞,但他见过她生完孩子的模样,也一直都知道怀孕生产很痛苦。   只是过去的他无视了这种痛苦,所以上岛后林薇提出不想那么早要孩子,说想避孕,他虽然同意,但心里其实是欢迎孩子到来的。   否则以他的性格,再决定避孕后,肯定会去打听清楚,何种方式最佳,也不会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那样放纵。   直到林薇怀上这个孩子,他才知道,一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带来的痛苦不仅是生理上的,对她的心理也是折磨。   如果他能早点重视起来这件事,如果过年那段时间他收敛一点,林薇可能就不会怀上这个孩子,现在也不会这样痛苦。   是他错了。   宗绍抚摸着林薇的脸说:“我想陪着你,让我陪着你吧。”   他应该陪着她的,看到了,经历了,他才能知道她身为母亲的辛苦与付出,也才能引以为戒。   看着宗绍坚定的表情,林薇点头:“好。”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两人依然没有分开睡,晚上林薇还是会醒,会控制不住流泪,但她觉得她好像没那么怕了。   因为她动动手,就能摸到身边的人,甚至不用动手,就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存在。   她知道,他会一直陪着她。   也因此,越临近那一天,她情绪失控的次数越少,两人也勉强能睡个安稳觉。   直到七月份的最后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宗绍告诉林薇一个消息:“这几天可能有台风登陆,你白天在家注意点。”   正在挟菜的林薇手抖了一下,被挟起来的青菜掉了回去,林薇抬头问:“哪一天?”   “预计二号或者三号,”宗绍察觉到林薇态度不对,握住她的手说,“别担心,这次台风不大,这两天我们在家囤点吃的,你们到时候关好门窗,别出门就好。”   但这并不能安抚林薇,本来在她的猜想中这场台风就不大,如今不过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小说里“她”的死亡原因,与台风并没有直接关联而已。   林薇含糊地应了声,收回筷子,挟起碗中的米,一粒一粒地吃着。   良久,她突然抬头:“后天你能请假吗?”   宗绍动作顿住问:“怎么了?”   林薇没说原因,只看着他说:“那天我想你在家。”   宗绍不再犹豫,点头:“好,我明天一到营里就请假。”   林薇嗯了声,低头继续吃饭,过了片刻又说:“记得打申请把车开回来。”   林薇随军上岛第一次听说要来台风时的确很害怕,那次他还特意跟周建海换了值营时间。但后来见多了台风,林薇就不怎么害怕了,没再要求旧shigG独伽他早点回来。   但宗绍没有多问,只道:“好。”   得到回复后,林薇心里稍安,低头继续吃饭。   如果宗绍明天没有请到假,或者没有申请到车,她就傍晚假装肚子痛,让他送她到医院。如果他请到假了,她就推迟到后天早上假装肚子痛,这样就算有台风,去医院也没那么困难。   另外她还准备了很多饼干零食,如果那天雨大到开不了车,她就抱着吃的在床上躺一天。   打定主意,这天晚上林薇怀抱着忐忑睡去。   睡觉前她以为自己晚上会继续做噩梦,但事实却是一夜无梦,整个七月,她终于有一天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起床后,林薇趁着早中晚去国营饭店打饭的时候,又囤了不少吃的。   而宗绍晚上也是开着车回来的,虽然无故请假被他们营长批了一顿,但他们营长叶看到了他脸上的黑眼圈,知道他媳妇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再加上他平时很少请假,还是放他休了一天。   晚上睡觉前,林薇将囤的吃的都搬到了楼上,还让宗绍把暖水瓶和杯子都拿了上去。   明明看着爸爸妈妈往楼上搬这些东西,张大嘴巴问:“我们家是要出大事了吗?”   话音刚落,明明就被宗绍赏了个脑瓜崩:“让你闭嘴别说话。”   明明无辜地摸摸脑袋,觉得爸爸真是不讲道理,他什么时候让他闭嘴了?虽然心里有异议,但看着爸爸妈妈严肃的表情,他没敢把话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着。   林薇则笑了笑说:“妈妈是在准备一件大事,你和瑞瑞把枕头拿过来吧,晚上我们一起睡。”   “可以吗?我们今晚可以和妈妈一起睡吗?”明明一脸惊喜。   自从林薇怀孕,明明瑞瑞就很少跟她一起睡了,特别是七月份,他们一次都没一起睡过。   林薇点头说:“可以,去拿枕头吧。”   不管明天如何,这一个夜晚,她想全家人在一起。   明明瑞瑞高兴地去拿了枕头,不过睡觉的时候两个孩子没敢挨着林薇,怕晚上睡觉不老实,踢到妈妈的肚子。   虽然中间隔着爸爸,但两个孩子扔很兴奋,特别是明明,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而林薇和宗绍都没有打断他,只是面带微笑地听着。   于是这个夜晚,两个孩子都睡晚了,至于林薇和宗绍,则都是一夜没合眼。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假装睡觉,直到清晨的第一束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林薇才睁开眼睛,想,   是个晴朗的早晨啊。   随后,她捂住肚子,侧过头贴着宗绍耳朵说:“阿绍,我肚子疼。”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死因   八月二号这天比林薇想象中更平静。   可能因为原着剧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她并非必死之人,所以当她知晓未来,做出改变, 剧情的力量就消失了。   因此,除了早上被送到医院,做检查时有一阵兵荒马乱外,其余时间外面虽然风雨交加,但病房里很安静,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切平静得让林薇有点不敢相信。   但这一天的确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外面的风雨一直没停, 所以晚上两人没有回去。   当然医生也不敢放林薇回去, 孕妇身上无小事, 虽然什么都没查出来,但她说肚子疼,就需要继续观察。   晚饭是在医院食堂打的, 病号餐,不难吃, 但也没多好吃。林薇胃口不佳, 一份饭勉强吃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宗绍吃的。   吃过晚饭,邓湘云来了一次, 见她没什么大事,等风雨小些后就回去了。   邓湘云离开后,林薇和宗绍就准备睡了。   台风刮断了电线, 这属于台风季的保留项目了, 每年这季节电线都要断几回。不止没有电, 医院供水也困难,冷热水都停了,洗头洗脸不用指望,只能睡觉。   林薇也有点困了,她昨晚就没怎么睡,但又有点不敢睡,就侧躺在床上跟宗绍说话。   过了白天,她情绪反而放松了很多,跟宗绍说话时语气轻快,言语间不乏展望未来的话。   宗绍听着,心情也放松下来,不过当林薇的声音渐渐变小,甚至消失后,他开始思考最近,不,要更远些,远到去年的今天,发生的一些事。   说来也巧,崖州岛上常有台风,每年登陆时间不完全相同,但去年和今年的同一天都有台风登陆。   而且回想起来,去年台风时林薇的反应也很奇怪。   当时他只以为林薇是害怕,毕竟那会她刚来岛上,第一次经历台风,会害怕也很正常。   可真的正常吗?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宗绍很清楚,林薇并非这样胆小的人。而且去年八月后又发生过几次台风,第二次台风更大,但她并没有要求他早点回家。   她一直都很懂分寸,不愿意因为她而耽误他的工作。   就像去年八月初那场台风后,她发烧住院,醒来后得知他请假照顾她,她都不太愿意,怕影响他的工作。   但那天她知道他值营,却让他晚上回家。   还有这次,知道台风即将登录后,她就说让他在这一天请假,并打申请把车开回来。仿佛她知道今天会有台风,以及她会来医院一样。   更别说林薇此前一个月的反常。   不,准确来说,她的反常从去年就开始了。   刚随军那段时间,有时候她笑着笑着,眼神会突然忧伤起来。只是他和林薇说是结婚四年,但其中绝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依靠信件交流,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那时候他偶尔问起来,她说没事就过了,因为他不确定她是有心事,还是性格如此。   等后来他对她的了解渐渐加深,她就不这样了,直到去年过年林父林母过来,她情绪才外露了些。   只是林母问不出来原因,他也一样。   再就是她怀孕,当时她承认了有心事,却不肯告诉他是什么,然后就是这段时间的反常。   宗绍将事情串联起来,怀疑林薇的心事和这段时间的反常,以及今天这场台风有关系。   只是这念头刚起,就被他否定了。   怎么可能呢?   台风从形成到登陆不过三五天,慢的话十天左右也差不多了,她怎么可能提前那么久知道。   宗绍想,他真是魔怔了。   ……   第二天宗绍很早就醒了,当时林薇还在睡,他跟外面护士说了声,托人看顾着点,便跑着去了营里续假。   他们营长没想到宗绍前脚请假,林薇后脚还真出事了,他媳妇流过孩子,他很清楚孕妇肚子痛的严重性,立刻给宗绍批了两天假。   请完假,宗绍开着车回了趟家。   台风过后,院子里乱糟糟的,但他赶时间,就没管院子里的乱象,直接拿钥匙开锁进屋。   屋里倒是一切都好,前天晚上睡觉前,林薇说怕台风晚上登陆,把门窗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客厅饭厅看着跟他们出门前一……不,不一样。   宗绍站在通往楼梯下面,顺着面前的一滩水,顺着往上看去。   大概在四五级楼梯的顶部,有一片瓦碎了一角,破了个三角形的孔洞,不大,也许就两指宽。而这滩水,应该就是从那个孔洞中流进来,顺着楼梯往下,汇聚到地上的。   那片瓦什么时候破的?   可能是昨天,也可能是一星期前,甚至一个月前,因为这段时间崖州岛没有下过雨,而他也不记得这期间自己有没有抬头看过,所以他不能确定瓦片是什么时候破的。   但他可以想象,如果昨天他没有请假,家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他家楼下只有三扇窗户,一扇在厕所,一扇在浴室,另一扇则在前门旁边。平时为了家里能亮堂点,他们总会把前后两扇门敞开。   楼上也一样,一共三扇窗户,主卧两扇,次卧一扇,再就是二楼过道直通阳台的门,这扇门不下雨的话,通常也是敞开的,否则楼梯就会很暗。   当楼上楼下门窗全部被关上,整个楼梯都是很暗的,普通的下雨天,他们还能拉亮楼梯间的灯泡照明。   但昨天风雨交加,基地附近的电线坏了,军区医院包括家属区,全部停电。   光线昏暗,看不清下面是否有积水,风雨交加,听不清屋里是否有水滴声,如果昨天他没有请假……   不,就算他昨天请了假,如果林薇没有肚子痛要求去医院,他们一家人留在家里,他能保证没有人摔倒受伤吗?   他不能。   虽然林薇准备了水,准备了饼干零食,但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东西,马桶。   人吃了喝了,总要上厕所,而他们家的厕所在楼下,想去厕所,就必然要从楼梯下来,从楼梯下来,就必然会经过湿滑的楼梯水洼。   宗绍在水洼前站了很久,久到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抬手看时间,他出来已经半个多小时,得抓紧时间回去。   他抬腿跨过水洼,上楼找出一身林薇的衣服,装进袋子里。然后蹲下翻找衣柜最下面的抽屉旧shigG独伽,翻出林薇放钱票的铁盒。   拿出铁盒时,宗绍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笔记本。   他知道这个笔记本,刚上岛那天林薇完行李,只将它随手扔在化妆台上。但某一天,他不清楚是哪一天,只知道当他再次看到这个本子,是她让他上来拿钱票的时候。   刚开始他没有多想,但过年时林母告诉他林薇有心事,再看到这个本子时,他总会想这里面是否记录了她的秘密。   但他没有打开看过。   并非不好奇,只是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偷看。   宗绍看了那个本子半响,最终只拿出了铁盒,用放在一旁的钥匙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钱和票,再原样放回去,拿着之前装好的衣服下楼。   到楼下后宗绍先去了趟浴室,取下毛巾和牙膏牙刷,然后带上饭盒和筷子,出门往周家去接两个孩子。   周家人还在睡觉,听到喊声,邓湘云披上衣服匆匆下楼,看到宗绍面上一喜问:“薇薇怎么样了?”   虽然她昨天去看林薇时她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她现在是双身子,住在医院里难免让人挂念。   “她没事,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宗绍说道,“我过来是想接明明瑞瑞去医院。”   邓湘云问:“你不是要照顾薇薇,方不方便?”   “还好,薇薇估计也想他们。”宗绍说。   “那行,我上楼喊他们。”   邓湘云说着上了楼,因为楼上是起居室,宗绍不方便上去,就在楼下等着。   等待的时候,他不自觉朝头顶看去,不过周家和他们家一样是两层楼,坐在楼下也看不出什么。   事实上就算是去楼上,估计也看不出什么,瓦片碎了终究是个例,   宗绍胡思乱想的时候,邓湘云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到一楼后,明明习惯性地朝他扑过来问:“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妈妈没事,我过来接你们去看她。”宗绍抱住明明说。   瑞瑞走过来说:“可我们还没刷牙,嘴巴臭臭。”   “牙等回来再刷,先去看妈妈。”宗绍说。   瑞瑞也想早点见到妈妈,便点头说:“好吧。”   明明则乐得不刷牙,牵着爸爸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开车出去经过国营饭店,宗绍停车去买了点吃的,上车后让两个孩子抱着,开着车往医院去。   到了医院,宗绍直奔林薇所在的病房,她已经醒了,精神看着不错,正跟高医生说话。听到声音她转头看过来,很快脸上露出笑容:“你怎么把明明瑞瑞也接过来了?”   “我回家拿东西,顺便就把他们接来了。”宗绍说完又问医生林薇怎么样了。   明明低声跟弟弟吐槽:“我们只是顺便。”   瑞瑞点头:“好像是的。”   听到两个孩子嘀咕的话,高医生笑了笑,对宗绍说:“林同志昨天可能是太紧张,但就检查结果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后你这几天尽量放松心情,没事的。”   林薇问:“那我今天能出院吗?”   “可以,你们待会去窗口办下出院手续就好。”高医生说着看到宗绍带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笑道,“你回去收拾衣服了?”   “我怕今天还要住院,就给她收拾了一身衣服过来,”宗绍解释完问,“不用再住一天观察观察吗?”   高医生说:“观察一晚上,足够了,如果你实在担心,再观察一上午,下午再办出院也行。”   宗绍闻言向高医生表示感谢,起身把人送出去。   等宗绍回到病房,就听到林薇说:“其实没必要再多住一上午吧,高医生都说我没事了,而且昨天没洗澡,我身上也粘得厉害,想回去洗个澡。”   宗绍看着她问:“你确定没事?”   “我确定。”林薇举手说。   “那等吃完早饭,我去办出院手续。”宗绍边说,边打开饭盒盖子。   林薇点头,接过宗绍递过来的包子问:“对了,你刚才回家,家里怎么样了?”   “家里……其他的都好,只是楼梯上面有片瓦碎了,家里进了不少水,我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收拾,而且我没有在旁边找到碎瓦片,你知道那块瓦什么时候碎的吗?”   宗绍问完,看到林薇脸上血色尽褪,握住她的手问:“薇薇,你怎么了?”   听到宗绍的声音,林薇回过神,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她或许,知道“自己”的死因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00章 梦(前世篇幅多)   晚上林薇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她”和两个孩子坐在床上玩游戏, 突然,一个雷劈下来,照亮了外面的天, 顺着梦里人物的视角,她看到了顺着狂风,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的雨水。   “妈妈,雨什么时候停啊!”   突然,林薇听到明明的声音, 视角再次转回室内, 她看到明明打着哈欠, 百无聊赖的模样。   “很快就会停了。”   她听到梦里的“她”的声音响起, 这次却没有看到梦里的“她”, 她才发现, 原来她们的视角已经重合。   “她”转头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那副扑克是过年买的,过完年就被“她”收了起来没拿出来玩过。直到现在, 看孩子们无聊,“她”才将其拿出来, 说:“我们玩游戏吧。”   明明的目光很快被扑克吸引:“什么游戏?”   昏昏欲睡的瑞瑞也睁开眼睛看过来, 疑惑问:“不是大人才能玩吗?”   “今天不分大人和小孩。”梦里的“她”说,动作麻利地洗牌,然后把牌分成三份, 告诉孩子们,“这个游戏叫拖拉机,规则是这样……”   “她”告诉孩子们规则, 并用自己的牌给他们做示范, 等孩子们听懂了, 便收起牌重新洗过,放一张牌到三人围出的地方。   名叫拖拉机的纸牌游戏对孩子而言很有吸引力,两个孩子很快聚精会神地玩了起来,偶尔“她”出牌慢了,还会被催促。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可能是半小时,也可能是一小时,一局游戏结束,“她”觉得累了,起身揉了揉腰,低下头时,林薇看到了“她”已经显怀的肚子。   揉完腰,她从床上坐起来,动了动腿问:“你们饿不饿?”   游戏结束后,主动洗牌的明明啊了声,仰头问:“不玩游戏了吗?”   “妈妈累了。”视角转向窗外,外面风雨未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转回头说,“你们玩吧,想不想吃东西?妈妈下去拿。”   明明立刻高兴起来,举手说:“想!”   “想吃什么?”   “想吃饼干、桃酥、芒果……”明明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总之家里有的他都要。   “她”失笑,说:“那妈妈下去了,你们在楼上慢慢玩。”   两个孩子声音清脆地答应下来,凑到一起分牌。   而“她”则拉开床头柜翻找了下,没找到手电筒,拍脑门才想起来,不管是手电筒还是蜡烛,她都习惯放在客厅斗柜里。台风刚登陆,他们上来时天色还没那么暗,电也没停,所以她没想到手电筒和蜡烛,于是只能空着手拉开房门。   停了电,出去后“她”没有尝试拉亮电灯,直接往昏暗的楼梯间走去。   那一瞬间,林薇突觉心悸,她想喊“不要”,想往后退,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楼梯越来越近。   梦里的“她”走下了楼梯。   “她”好像听到了水声。   但很快她听到了打雷的声音,“她”抬起头,往主卧门口看了眼,加快脚步往楼下去。   走到下面一层阶梯其中某一级楼梯,“她”突然被淋了一头水,“她”再次抬头,雨水如瓢泼一般撒下来。   “她”意识到了什么,却已经晚了,“她”已经伸出脚踩下去,而因为她的分心,这一脚踩空了。   虽然“她”用手扶住了楼梯扶手,但因为楼梯湿滑,“她”没能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歪着身体滑下去,尖叫着坐到了最下面一级楼梯上。   “她”感觉下面雨水汇聚成了水洼,但“她”却再也顾不上,疼痛从腹部席卷全身。   冷汗混着雨水滚落,“她”全身都湿透了,求生欲让“她”嘶喊起来。但风雨太大,又有雷鸣,楼上玩游戏的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薇脱离了梦中的“她”的视角,眼前景象来回变化,一下是“她”坐在楼梯下面,被雨水冲刷身体,也带走了身体里流出的血,一下是楼上两个孩子在玩游戏。   雷鸣让瑞瑞有些不安,一时忘记了出牌,明明大声喊:“你在干嘛?到你出牌啦!”   瑞瑞大声回道:“打雷了!”   明明起身坐到弟弟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喊:“别害怕!妈妈很快就上来了!”   “可是妈妈下去好久了!”瑞瑞喊完,放下手里纸牌问,“我要去找妈妈,你去不去?”   明明抬头看了眼外面的雷,有点害怕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大声说好,放下纸牌跟着弟弟一起下楼。   楼梯旧shigG独伽间很黑,再加上打雷声让人害怕,两个孩子走出房间就自觉握起了手,迈着步子往楼下去。   下到第三级楼梯的时候,瑞瑞开始喊妈妈,明明大声说:“雷太大了!妈妈肯定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但楼下的“她”听到了声音,不清楚,但她知道是两个孩子来了,她仰起头,想喊他们的名字。   但因为流血和淋雨,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声音太小,两个孩子没能听到她的声音,只继续往下走。   走下第一层楼梯明明瑞瑞转过来,又一道惊雷响起,电光从客厅门窗照进来,楼下稍微亮了些,两个孩子都看到了楼梯下面的人影,纷纷定在原地。   “妈妈……”明明抖着嘴唇喊。   瑞瑞反应更快,他撒开哥哥的手,快步往楼下去,并大声喊:“妈妈!”   听到声音,楼下的“她”仰起头,朦胧间看到瑞瑞脚步匆匆的身影,拼尽全力喊:“别!有水……”后半句已经无力。   瑞瑞感受到了雨水,他扶着扶手,放慢脚步下到“她”身边,试图将她拉到干燥的地方。明明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下楼,很快来到了“她”的身边,边哭喊边跟着弟弟一起拉起来。   只是他们的力气太小,拉不动“她”,只能将“她”推到楼梯最左边,避过流淌的雨水。   而“她”也勉力睁开了眼睛,抬手给明明擦拭眼泪,可不管是“她”,还是两个孩子,都是一身的水,眼泪根本擦不干。   “她”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明明凑过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大声喊:“妈妈你说什么?”   突然,瑞瑞站了起来:“我去喊人!”   明明茫然抬起头,流着泪问“什么”,瑞瑞大声说:“你在家照顾妈妈,我去叫人救妈妈!”   他说着转过身,想拉开后门的门栓,但门栓太高,他够不到。明明看到,从“她”身边爬起来,搬了张凳子过去,瑞瑞爬到凳子上,拉开门栓,跳下去打开门,冲进雨幕中。   她看着瑞瑞跑到周家,用力敲响大门,大声喊叫着,但雨太大,里面的人没听到声音。他从屋檐下跑出来,准备放弃去别人家,出院子时正好看到压在院子门口的砖块,抬起用力砸碎,捡起一块,用力投掷向周家二楼窗户。   一次没中,第二次,第三次……第五次,中了。   陈八妹走到窗户旁边,看到下面挥舞着双手的人,匆匆下楼,打开门问怎么了。   “我妈妈摔倒了!”瑞瑞大声哭着,祈求陈八妹去救人。   陈八妹跟着瑞瑞冲出雨幕,来到宗家,看到了坐在楼梯下,血流如注的“她”,赶忙将“她”扶起来。   但陈八妹也只是个女孩子,哪怕力气大点,能将“她”扶到干燥的地方,却没办法抱着“她”将人送去医院。   他们需要更多人的帮助。   瑞瑞听后,抹了把脸上的水说“我去叫人”,转身再次冲入雨幕。   经过周家时,他进去院子,将剩下的砖块都捡了起来,放在衣摆上,顺着这条路,一家家砸过去。   ……   林薇再次哭着醒过来。   她一醒,宗绍也跟着醒了,他拉亮电灯,将她抱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白天当他告诉林薇,楼梯上方有瓦片碎掉,雨水顺着孔洞流进来,湿了一地这件事后,她的表情就开始不对劲。   等吃完早饭,她就开始催促他办理出院手续。   而回到家后,她直奔积水的地方,顺着水洼往上,看了屋顶上的孔洞很久。接下来一整天,她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晚上入睡,再到如今哭着醒来。   宗绍边安慰林薇,边背手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帕,给她擦掉眼泪。   可能是过了生死劫,林薇虽然难过,但很快平复了下来,从宗绍手里接过手帕,退出她的怀抱,边擦眼泪边问:“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没有。”宗绍摇头,问,“你渴不渴?”   “嗯?”   “我下去倒杯水。”   宗绍说着就要起身,但下一秒手就被林薇抓住:“别去!”   他停住动作,坐回床上,抱住发抖的林薇,再次轻拍她的背:“好,我不去。”   林薇埋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止住颤抖,开口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样的梦?”   “我梦到……”林薇闭上眼睛,低声说,“刮台风了,你不在家,我带着明明瑞瑞在房间里玩纸牌。”   “纸牌?”宗绍问,他们家没有纸牌。   林薇点头:“是纸牌,玩着玩着,我累了,就站了起来,问明明和瑞瑞饿不饿,我说我去楼下拿点吃的。”   宗绍抱住林薇的手臂紧了些:“然后呢?”   “然后,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停电了,外面很黑,我摸着黑走下去,好像听到了水声,但打雷了,雨声也很明显,我在楼梯上停了会,继续往下走,不是下雨声,是真的有水,我摔倒了……”林薇攥紧宗绍的衣服,“很痛,太痛了。”   宗绍隔着衣服摸林薇的肚子,不敢揉,只低声说:“没事的,你看,我们现在在一起,没事的。”   “那是现在,梦里你不在,我流了很多血,我喊孩子们的名字,但雷声雨声太大,他们没有听见,我看着血一点点流出来,和雨水汇到了一起,她没有力气了。”   林薇额头抵着宗绍胸口,闭着眼睛说:“明明瑞瑞他们下来了,看到了她躺在地上的样子,他们吓坏了,不停地哭。瑞瑞说要救她,他打开门跑了出去,用石头砸开了周家的窗户,八妹离了……但人不够,瑞瑞又跑了出去……他拿着石头,淋着雨,红着眼睛,一家一家地砸过去。”   宗绍喉咙动了动:“梦里的‘她’怎么样?”   “我没看到,我醒了。”林薇低声说,“但我知道,她死了。”   “怎么会,”宗绍低头,额头抵着林薇额头说,“那只是一场梦,你也没有梦到结局,而且你不是说瑞瑞砸开了很多邻居家的窗户吗?那些在家里的人肯定会出来帮忙,这么多人在,她肯定不会有事。”   林薇流着眼泪说:“但这不仅是一场梦,我看到结果了。”   很早以前,宗绍就知道林薇有秘密,她也承认过自己有秘密,那次情绪失控,她就说过以后会告诉他原因。   只是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他一直没能等到林薇向他开口,以至于有些时候,他会想林薇真的会告诉他原因吗?   还是只是托词。   直到林薇让他请假,并开车回来,他心里隐隐有了感觉。而当他白天回到家,看到地上的积水,屋顶多出的孔洞,他就猜到,可能就是现在了。   只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有些踌躇,不知道是否要问下去。   但该来的总会来,该问的也总要问清楚,宗绍用手指给她擦掉眼泪,问:“什么意思?”   林薇也的确不打算继续瞒下去,之前隐瞒,是不想让全家人都被笼罩在她命不久矣的阴影里。   虽然最终她没能控制好情绪,连累宗绍睡不好觉,时时为她担心,但长痛不如短痛,他什么都不知道,总比明知道她会死却又无能为力来得好,那才是钝刀子割肉。   她不说,如果她死了,他们还能当做是一场意外,难受一年、两年也就够了,总会振作起来,过自己的日子。可如果他们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在她死后,他们能走出来吗?   林薇觉得很难。   就像一个人在睡梦中猝死,亲戚朋友后面想起来可能难过,但至少还能安慰自己,至少他走得没什么痛苦,但如果他去了医院,经历了漫长的治疗,想起来时,总会是他最后挣扎的模样。   如果她死了,她希望他们以为她走之前没有经受过痛苦。   但以上想法都建立在“她活不下来”的想法上,如今她度过了生死劫,自然没有了顾虑,她开口说道:“随军来崖州岛的路上,我做过一个梦。”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01章 新生   “在那个梦里,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但我们不是主角,甚至, 我没有正式出过场,我的身份,只是你早逝的妻子。”   林薇说的话,宗绍每个字都听到了,什么意思他都知道, 但当它们连成一句话, 他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醒来后我很害怕, 但我也安慰过自己, 那只是个梦, 不是真的。但上岛后, 我知道了罗淑芝,以及她有个侄女,叫罗云。”   “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宗绍问。   “当然有关系啊, 故事的主角就叫罗云,她也有个姑姑叫罗淑芝, 丈夫是军人, 随军驻扎在崖州岛上,任师政委,七六年, 她丈夫因为站错队,退了。”   晚年的罗淑芝过得不太好,她丈夫退下去后, 过往贴上来的亲戚朋友尽数散去。最主要的是她儿子不争气旧shigG独伽, 八十年代看身边下海的人陆续成了万元户, 也跟着辞了机关单位的工作,下海做生意,不但把家底赔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从此一蹶不振。   罗淑芝为了儿子,将电话打到罗云那里,想让她给在男主和宗绍合伙的公司里安排个工作,罗云答应了,把人安排进了公司。   罗云表弟进公司后,偶然得知宗绍在崖州岛上当过兵,想跟他套交情,却碰了个壁,转头就被开了。   罗云表弟不忿,闹到她跟前,她心里气不过,跟男主吵了几句,男主气恼道:“行了,就你姑妈干的那些缺德事,换谁都不愿意她儿子在跟前杵着。”   罗云不甘心,便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男主就说:“多少年都过不去,不止他过不去,我心里也过不去!”   因为原着语焉不详,刚上岛那会林薇不太懂这段剧情,更不知道宗绍为什么针对罗淑芝。但经历过医院工作被搅黄,学校工作差点被搅黄后,她明白了。   但这些与他们之间的话题无关,林薇没有多说,只继续道:“做那个梦之前,你从来没跟我说过罗淑芝和罗云,我也不认识她们,但通过那个梦的书,我不但认识了,还知道了她们很多情况,而这些情况,跟我上岛后了解到的差不多。”   宗绍问:“所以你认定梦是真的,我们生活在一本书里。”   “你不相信我?”林薇抬眼问。   “不是……”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林薇打断:“我说的是真的,确认梦是真的后,我还把书里提到的我们在岛上可能发生的事记下来了……”   林薇说着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来到衣柜前,翻出贴合下面压着的笔记本,翻到自己当初捋思路的那一页。   但当她看清上面的字时,她怔住了。   当时捋思路的时候,她把原着中所有提到的她在的时候的细节都写了上去,内容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随军前的事,随军后发生的事只有六七件。   而这六七件事,有的已经发生,比如刚上岛那会,他们全家一起去看电影,又比如她给两个孩子开蒙,上过一年多的课。   有的已经发生改变,比如去年过年是她把父母接了过来,年是六个人一起过的,原着中明明由此提到去年过年的事,言辞间透露是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度过,而且是他们一起过的唯一一个新年。也正是这句话,让林薇确定自己是上岛第二年去世的。   还有几件事可能是被蝴蝶掉了,根本就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的事,等于没有应验,不能证明梦是真的。   发生了但和原着发生改变的事,更能证明梦是假的。   至于那些已经发生应验的事,她怎么能证明笔记本上的内容是发生前写上去?毕竟这个笔记本被藏在衣柜深处,没有经过风吹日晒雨淋,字是一年前还是半年前写下的,根本看不出来。   就算能确定字是她刚上岛那会写的,她如何证明,这是因为她提前预知了未来,而非她做的计划?   这个笔记本,根本不能被当成她知晓未来的证据。   林薇怔愣的时候,宗绍从她手里拿过了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字,一向镇定的他竟然开始手抖。   林薇觉得笔记本没办法被当成证据,但在宗绍看来,这恰恰是最有力的证据,因为他知道,这个笔记本里,藏着她最大的秘密。   而她的秘密,始于去年夏天。   宗绍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当他看到最后的一行字时,双手用力攥紧,而软皮的笔记本也被他捏得彻底变形。   最后一行字是——   8.2 台风天 ?   如果早几天看到这个笔记本,宗绍可能会一头雾水,但现在,他明白了这行字的意思——八月二号,台风天,发生了什么?   宗绍伸手抱住林薇,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他用来安慰林薇,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相信我?”林薇抬头问。   “我相信。”   ……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了床上,宗绍听着林薇讲述着这一年的心路历程:“小说里没有提过明明瑞瑞有弟弟妹妹的事,我一直以为,这一年里我不会有孩子,所以那天,赵姐提醒说我可能怀孕了,我当时就……”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这年夏天,死去的只有“她”一个人。直到那天被赵丽提醒,她才意识到可能是一尸两命。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懵住了,控制不住地发冷,也控制不住眼泪。   太残酷了。   时至今日,林薇想起那时的心情,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宗绍抱着林薇,低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他早就知道这些事,他就可以拥抱林薇,而不至于想要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他陪着,林薇或许会好受一些。   林薇没回答,只是反问:“如果是你,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你会告诉我这件事吗?”   宗绍沉默下来。   但林薇替他回答了:“你不会,你会自己忍受这一切,就像我一样。”   他们的性格并不完全相同,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又是一样的人。不介意告诉对方自己遇到的小事,让对方给自己拿个主意,但等真遇上无法解决的大事,反而想自己扛,以免让对方替自己担心。   这一点,宗绍也很清楚,只是太辛苦了,这一年,她太辛苦了。   林薇将头枕在宗绍胸口,闭着眼睛说:“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一切,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幸福。   虽然林薇也不知道,宗绍像原着中那样过一辈子,是好还是不好,但她考虑不了那么多,她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去做选择。   而宗绍觉得,相比什么都不清楚,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他宁可自己什么都知道,清醒而痛苦地过完这一生。   但同时他也理解林薇的选择,就像她所说的,换成是他,也会选择隐瞒。   他们不过是,希望对方能过得好而已。   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他们没必要就这件事辩出高低,宗绍低头亲吻着林薇的头发说:“幸好,你活了下来。”   林薇喟叹:“是啊,幸好我活了下来。”   活着真好。   ……   虽然半夜被噩梦惊醒,但说开后林薇睡了七月份以来的第一个踏实觉。很难得的,第二天她睡了懒觉,太阳透过窗户照到床边她才起来。   睁开眼后,林薇伸了个懒腰,往旁边看去,没看到宗绍身影,便掀开盖在身上的床单翻身下床,穿着拖鞋走出去。   只是刚走出房门,看到熟悉的楼道,林薇就停住了脚步。   做了昨晚的梦后,她很难不对面前的楼道产生阴影,哪怕次卧和阳台的门都敞着,楼道里是不同于那天晚上的明亮。   林薇正踌躇着,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窸窣的声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但下一秒,她就看到楼梯上方有片瓦被揭开,露出巴掌大的一个洞,隔着洞,林薇看到了宗绍的白色军装,问:“宗绍,是你吗?”   听到声音,上面的人影动了动,紧接着凑近的脸出现在洞里,问:“你睡醒了?饿不饿?我买了早饭回来。”   “不饿,”林薇摇头,问,“你在上面干什么?”   “我想趁今天有空,检查一遍还有没有瓦有问题,能换的趁早换了。”宗绍说完见林薇不动,想到她昨天那个梦,放下手里的瓦片说,“你等我一会。”   “什么?”林薇问。   宗绍却没回答,起身离开了这个洞,紧接着细碎的踩踏声响起,林薇猜他可能是从楼上下来了。   她没猜错,很快,宗绍就外面进了屋,两三级楼梯并作一步上到了二楼,走到她面前问:“现在下楼去吗?”   “你专门来接我?”林薇问。   宗绍点头:“我想你可能会害怕。”   林薇心里觉得温暖,嘴上却说:“我可以克服。”   “我相信,但你克夫恐惧的过程中,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宗绍握住她的手,问,“下去吗?”   林薇攥紧双手,看着不远处的楼梯,点头:“嗯。”   宗绍却没立刻抬脚,而是拿起林薇的手,用手指打开她攥紧的拳头,和她十指相扣:“走吧。”   林薇抬脚往前走,走到楼梯口,她停住脚步,看着下面的楼梯并不高的楼梯,竟然有些眩晕。   “别怕,我在。”宗绍说。   林薇抬头,对上他充满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下去。   她很顺利地走下了上面一层楼梯,只是转个弯,看到下面那层楼梯时她再次停住了脚步。   周围仿佛都暗了下来,她又看到了梦里的“她”,一步一步走下去,然后滑到,鲜血流了一地。   她不由咬住嘴唇,再次攥紧双手,只是这一次,她一只手握成了拳,另一只手旧shigG独伽却被人紧握,她再次抬起头看向他。   但对视的瞬间,宗绍就败下阵来:“我抱你下去吧。”   林薇怔住:“什么?”   宗绍说:“你害怕就算了,我抱你下去。”   听着他的话,林薇瞬间没那么害怕了,她笑着说:“你怎么抱我?就算你今天抱我下去,明天呢?后天呢?”   宗绍哑然:“我会想办法找人换个房子。”   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换房子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如果换的还是老房子,那她依然免不了上下楼梯。   她也不可能一辈子不上下楼梯,更何况,从做了那个梦到现在,前面九十九步她走走过了,她怎么能甘心倒在这最后一步?   这一步,她总要迈过去。   林薇深呼吸,摒弃脑海中那些画面,抬脚往下面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   她走过梦里滑到的地方,走过梦里坐了很久的那级台阶,跨过梦里鲜血与雨水汇聚的地面,来到了客厅,转身冲宗绍笑:“看,我能办到。”   她终于,重获新生。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02章 意外   等林薇吃完早饭, 宗绍又爬上了楼顶,一块块瓦看过去,确认还有没有碎裂的瓦片。   他们家屋顶是三角结构, 并不陡,瓦片一层层叠起,看着也挺结实。但宗绍使用单人使用的木梯爬上去的,上去后也没有防护,直接踩在瓦片上。   刚才站在二楼楼道, 通过被揭开的瓦片看到他时林薇还不觉得, 这会站在院子里往上看, 她才察觉出这有多危险, 不由喊道:“要不你快下来吧!”   宗绍半侧着身子蹲在瓦片上, 听到声音侧过头看向她, 自信地道:“放心,我很快就下来了。”   明明瑞瑞也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林薇站在院子里, 顺着她的视线往楼上看去,见爸爸在屋顶上, 明明顿时崇拜地喊起来:“哇!爸爸你会飞吗?”   宗绍没理他, 专心继续检查工作。   明明也不用宗绍搭理,自顾自兴奋起来,给爸爸当啦啦队, 喊道:“爸爸好厉害!爸爸加加油!爸爸最棒啦!”   听得林薇忍不住轻拍了下他脑袋:“闭嘴,别打扰你爸爸!”   明明:“哦。”   明明闭上嘴巴,仰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宗绍在楼顶移动。   看完前面的瓦, 宗绍就去了后面, 因为屋檐比较高, 他们在前院看不到人,就跟着去了后院。   他们家后院窄,仰头只能看到屋檐边缘,于是母子三个一路往后退,退到了周家院子外面。   陈八妹正坐在院子里择菜,看到他们仰着头往后退,疑惑地往隔壁看了眼,问:“你们这是?”   明明快憋死了,闻言立刻走进院子里分享道:“八妹阿姨,我爸爸会飞哦!”   “飞?”陈八妹面露疑惑。   “对啊!”明明伸手往屋顶一指,说,“你看,我爸爸在屋顶上!他超厉害的!从前面屋顶走过来的!”   陈八妹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走出来往宗家屋顶看去,看到半蹲在屋顶上的宗绍更疑惑了:“林姐,宗副营长他怎么跑屋顶上了?”   林薇便解释说:“我们家有片瓦破了,前天台风下大雨漏了很多水进屋,他打算检查一遍屋顶的瓦,有坏的就早点换掉。”   “你们家里没事吧?”陈八妹问。   林薇摇头:“没事,破的瓦在楼梯上面,就楼梯口到后门那里积了水,家具都没坏。”   陈八妹注意到林薇说的地方,问:“楼梯上面的瓦?那不是……你们人没事吧?”   “你忘了,前天我肚子痛去了医院,明明瑞瑞都在你们家。”林薇说道,“昨天回来宗绍就把家里收拾了,所以人都还好。”   陈八妹倒不是忘了,只是一着急没想起来,拍了下脑门说:“是,看我都昏头了,幸好你们都不在家。”   “是啊,所以他才打算检查一遍瓦片,免得下次台风来又有破的。”   “是得检查,不过你们家怎么突然有一片瓦破了?”陈八妹想起来问。   林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前天台风吹的,也可能之前就坏了,只是我们都没注意到,前天下大雨家里遭殃才发现。”   说话间,宗绍检查完了,起身去前面下楼,林薇看到,跟陈八妹说了句就去了前院,给他扶住楼梯。明明瑞瑞看到,也过来搭手帮忙。   只是宗绍过来后看到,反而不敢下来了,坐在屋顶说:“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下来就行。”   见他不动,林薇只好说:“那你小心点。”带着孩子们退到一边。   三人散开后,宗绍从木梯上爬下来,其实梯子架得停稳,虽然看着不太结实,脚踩上横杆的时候咯吱咯吱的,但他的确顺利地爬了下来。   林薇进屋给他倒了杯凉白开,问:“怎么样?”   忙活半上午,宗绍的确有点渴了,仰头喝掉搪瓷杯里的水说:“有几片瓦有裂痕,我下午去县里砖瓦厂看看能不能买点瓦回来,把它们给换掉。”   “这么急?”林薇问。   “这事不能拖。”这季节崖州岛常下雨,只要有破瓦,雨水就可能顺着流进来,林薇怀着身子,再加上她说的那个梦……事情一天不办妥,他一天难放心。   林薇想想也是,又问:“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明明插话问:“爸爸妈妈你们要出门吗?”   “爸爸有事要办,”宗绍回答完儿子,对林薇说,“我一个人去吧,早去早回。”   林薇想想自己跟着去,说不定真帮不上忙,还会拖累他的速度,就随他去了。   因为宗绍要出门,中午他们是在国营饭店吃的。   林薇前天肚子痛住进医院的事不算秘密,家属区基本都传遍了,他们去打饭的时候,碰上的军嫂虽然看到她好好的,但还是忍不住关心了几句。   得知只是虚惊一场,大家都松了口气,还有人说孕期后期几个月是最关键的时候,让她千万要小心。   林薇点头,并一一道谢。   宗绍听在耳中,吃饭时就跟林薇说起请保姆的事。   林薇闻言,吃饭的动作顿住:“请保姆?”   林薇怀孕初期,他们就谈论过谁来照顾她生孩子的问题,他们本来是打算请人,但林母得知她怀孕后,愿意来照顾她月子,他们就将这件事搁置了。   只是林家还有一大家子人,老的小的都要林母照料,她就算愿意来照顾闺女,肯定也要到林薇生产前半个月来,照顾到林薇快出月子,加上来回交通时间,差不多两个月。   宗绍问过身边一些战友,有些媳妇是在老家生的孩子,不太清楚。而在崖州岛上生孩子的,基本都说媳妇怀孕八、九个月,生活上依然能完全自理,反倒是生完孩子身体虚一些,再加上坐月子不能劳累见风,才请人照顾半个月到一个月。   因此,宗绍以前觉得岳母能来照顾一个半月差不多,反正他们可以吃食堂,不是必须要林薇做饭。不用做饭,每天要做的家务就能大大减少,而且其中很多都能留到他回来的时候做。   至于给两个孩子洗澡,他在家的时候都是他做,出海了两个孩子也可以自己洗,林薇洗下衣服就行。崖州岛气候炎热,哪怕是秋冬季节大家穿的衣服都不厚,再加上是孩子们穿的,随便搓两下就差不多了,不费事。   林薇自己的衣服也一样,家里衣服最重的是宗绍,虽然他瘦,但个头高,给他做衣服很费料子,洗起来也麻烦。   他不在家的时候,脏衣服自然到不了林薇手上,而他在家的时候,连其他人的衣服都能一起洗,更不用林薇动手。   但林薇做的梦敲响了警钟。   随着林薇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身体可抗风险的能力必然是直线下降,而他隔三差五要出海,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家里只有两个孩子,林薇要是出事,他不敢想。   昨天晚上闭上眼睛,宗绍就在想这件事,正好打饭时别人也说怀孕后期要格外注意,他就跟林薇商量起来。   而林薇虽然比以往更惜命,但在请保姆这件事上她有诸多顾虑,说道:“家属区没人请保姆,咱们请了,会不会太打眼了?”   “家属区以前也有生孩子请保姆照顾月子的先例,我们不过是多请几个月,上头不至于管这些事,要是别人到你面前说起,你就说是我不放心你,所以非要请保姆,你劝不住就行了,再有人说嘴,让他来我跟前掰扯。”宗绍并非畏惧人言的人,更何况人命关天的事,他紧张些怎么了?   听宗绍这么说,林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我们家就两间屋,请了人对方住哪?”   这点宗绍也有考虑,说:“我想的是请周边大队的人,我不出海的时候,晚上就让她回家去住,等于早上五六点来上班,做完晚饭回去,六点多下班。我出海就让她做全天,晚上让她跟明明瑞瑞他们一起睡。”   林薇还没旧shigG独伽说话,明明先开口了:“谁跟我们一起睡啊?”   “你不认识的人。”宗绍说。   明明大惊:“不认识的人?那为什么要我和弟弟跟他们一起睡?”   宗绍解释说:“现在不认识,以后你就认识了,是请来照顾妈妈的,家里房间不够,只能跟你们一起睡了。”   明明噘嘴说:“可是我不想跟不认识的人一起睡。”   “那你在楼下沙发上睡吧。”宗绍很冷酷地说。   明明转着眼珠子问:“我不可以跟妈妈一起睡吗?”   宗绍说:“你想跟妈妈一起睡也行,但是晚上得把你手脚捆起来,免得你乱踢人。”   明明顿时纠结起来,他既不想跟陌生人一起睡,也不想把手脚捆起来谁,最最不想的是晚上睡沙发,好吓人的。   瑞瑞则没有那么多顾虑,说:“我睡觉不踢人,我可以跟妈妈一起睡吗?”   “弟弟你也要抛弃我吗?”明明一脸受伤地问。   瑞瑞认真解释:“我也不想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睡觉。”   明明:“……”并没有被安慰到。   虽然在这件事上,宗绍已经打定主意,但他没有冷酷到底,解释说:“只是一段时间,过几个月等外婆过来就好了。”   林薇说:“先找人吧,如果人不错,让她跟我一起睡好了。”   宗绍想想觉得让人跟林薇睡一屋也行,更方便照顾她,便说:“那我找人问问,看谁家有暂时不用的单人床,搬回来放到主卧里。”   林薇虽然不排斥跟别人一起睡,但让她跟不熟的人睡一张床上,的确需要做心理建设,便说:“行。”   明明瑞瑞听到这里,都长出一口气。   吃完饭,宗绍就带上钱出门了。   林薇则在家里躺着,本来下午该给孩子们上课,但她懒得动,就让明明瑞瑞出去玩了。   不用上课,明明自然乐得高兴,拉着弟弟就往外走,生怕慢了林薇改变主意。   看着明明火急火燎的背影,林薇笑着摇摇头。   但很快,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楼梯口,想起破的那块瓦,起身走过去,围着楼梯转悠起来。   宗绍上午刚打扫过卫生,楼梯前面自然什么都没有,林薇绕过楼梯,走到了楼梯下方。   他们家楼梯共两层,上面一层下面比较高,除了宗绍进出得稍微注意点外,其他人根本不用担心撞到头,后门和厕所门也是开在上面一层楼梯下方的墙壁上。   下面一层楼梯就很矮了,林薇进去都得弯着腰,所以这里通常被当做杂物间用,只是没有封起来而已。   因为是杂物间,所以不常收拾,宗绍早上把楼梯连带着客厅都扫了一遍,都没管过这里。   林薇站在下面一层楼梯旁边,屈膝弯腰往里看着。   其实她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有点奇怪,她随军上岛前宗绍翻修过屋子,当时就换过一批瓦片,所以她住进这房子的时候,瓦片肯定是好的。   而瓦片碎裂肯定是从上往下掉,但过去她不记得有碎瓦掉下来。   林薇想找到那片碎瓦,倒不是因为什么阴谋论,觉得有谁故意害她。   他们家虽然不高,但也有两层楼,爬上去肯定要借助木梯,而且还是比较长的木梯,就像宗绍上午用的那架。   虽然宗绍扛着木梯挺轻松,但看那长度就知道梯子不会轻,而且他们家单层虽然不高,但两层楼加起来五六米高是有的,屋顶还是斜坡,爬上去有风险,女人不太可能干得了这事。   而且她上岛后关系没处好的,掰着手指头算也就一个高秀莲,一个罗淑芝,但这两人就算恨她,应该也不至于要她的命。   男人就更不用说了,她上岛后还是跟军嫂打交道比较多,家属区里这些男的,说认识都认识,但说熟悉真没几个,更没得罪过谁。   再说他们家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但他们家在家属区最深处,真有人要害她,扛着梯子走过来也很难不被人看到,她出事了对方八张嘴都说不清。为了害她搭上自己的命,不至于。   林薇想找到碎瓦片,其实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就算真是意外,她也不能确定瓦片是自然碎裂造成的意外,还是剧情导致的瓦片碎裂。   而且她既然能活下来,就证明剧情是可以改变的,就算意外是剧情导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她其实没必要费这个功夫。   只是人就是这样,想到了就要去试一试,就算找不到,过后她也能更安心点,林薇现在就是如此。   她用肉眼看着楼梯下面没被杂物遮挡的地方,只是后门虽然敞着,但因为杂物这档,楼梯下面有点暗,看了好几分钟,她也没看出什么,就打算放弃。   但她正准备直起身,眼角余光扫到第二级楼梯下面,阴影处好像有个东西。   因为比较低,她又大着肚子,不好去够,便出去找扫帚,拿着下面,用扫帚头去拨那个东西。   这一拨,出来的可不止一样东西。   有明明瑞瑞他们玩的弹珠,也有不知道从哪来的碎纸,还有……一小块碎瓦。   虽然前天有不少雨水流进来,楼梯和下面的地板都被打湿了,但楼梯后面但并没有遭殃,至少林薇拨出来的东西,包括瓦片都是干的。   由此可见,瓦片是台风前就碎裂了的,可能是滚下来后,从她家后门进出的人没有注意到,不小心将其踢到了楼梯下面。   而他们,也一直没有注意到楼顶瓦片破了个洞,才会造成小说里那场意外。   ……   宗绍回来得很快,就是吧,挑回来的瓦片有点多,林薇看到沉默半响问:“你买这么多瓦干什么?”   宗绍说:“五六片别人不卖,我先把我们家的瓦换了,到时候有剩下的,问问其他人要不要,用得上就让他们拿走。”   虽然林薇没有梦到结果,小说里的“她”最终还是死了,但在家的邻居估计肯定出了力,便点头说:“好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03章 保姆   趁着下午还有时间, 宗绍直接上屋顶把破的瓦给换掉了,他之前检查,说只几片瓦有问题, 但最后换的却有十来片,多的要不是四角有点破损,要不就是跟其他瓦片贴合不够掩饰的。   换完后,他们还剩了几十片瓦,晚上吃过饭, 宗绍就去后面邻居家里走了趟, 跟他们说了瓦片的事, 讲明先到先得就回来了。   一听宗绍说免费送瓦, 那些原本觉得自家瓦片没问题, 不漏雨的军嫂, 都忍不住让自家男人上屋顶检查了遍瓦片。   这一检查,还真有破损的,但大家也没太贪心, 基本破损严重的才打算换,一户也就拿五六七八片瓦回去, 直接把旧瓦片替换了下来。   于是这天傍晚, 家属区后面这几户,一直忙到天色暗下来才停。   其他家陆续忙活时,林薇也没闲着。   虽说几块瓦算不上什么, 但她们也不是那种白拿瓦片什么都不表示的人,或多或少从家里拿了点东西来,有零食有水果, 还有送咸菜的, 这属于老家特色。   因为送东西来的都是军嫂, 所以由林薇接待,再加上大家不完全是分开来的,人一多,就容易聊起来,于是林薇家里就热闹了。   一直聊到天黑,看着七点多了,到洗漱睡觉的时间大家才散去。   看到他们离开,宗绍才从外面回来,倒不是他不乐意跟这些军嫂打交道,只是家里女人多了吧,实在招架不住,只能躲开。   宗绍回来后,就去前面招呼明明瑞瑞回家洗澡,等他们洗完澡,他把浴室稍微收拾了一下,兑水让林薇接着洗澡。   林薇肚子大起来后,他们家洗澡的顺序也相对固定起来,先两个孩子,再林薇,最后是他,他洗完澡后会顺便把浴室收拾干净,再把衣服洗了晾到外面。   宗绍洗衣服的时候,林薇楼上哄两个孩子睡觉。   在哄孩子方面,她比宗绍温和多了,但这也容易助长两个孩子的气焰,最明显的就是宗绍哄的时候他们十分钟就能睡着,而林薇哄半小时他们还精神得很,到最后往往还是宗绍看干完活上来看到,接过林薇的工作让他们睡觉的。   就是欠收拾。   今晚也是如此,林薇拿着本故事书念得嘴巴都干了,两个孩子还在那叽叽歪歪。   宗绍洗完衣服上楼看到,直接进主卧拿了本军事书,开启催眠大法,不到十分钟,俩孩子陆续入睡。   宗绍说:“想哄他们睡觉,你就不该拿故事书。”   “我这不是想把这么重大的工作留给你吗?”林薇笑,突然“呀”了声。   宗绍急忙问:“怎么了?”   林薇低头,缓缓将手盖在肚子上,感觉了好一会,抬头笑道:“它在踢我,很有力。”   一般来说,怀孕四五个月就能陆续感觉到胎动,不过刚开始幅度比较小,不太明显。林薇怀孕六个月,之前孩子也会动,但动作很轻,而且很短暂,基本一下就停了。   直旧shigG独伽到现在,她感觉孩子踢了她好几下,而且力道不轻。   宗绍眼睛一亮问:“真的?”   “真的,它还在动。”林薇挺了挺肚子说,“不信你摸。”   宗绍蹲下来,将林薇衣摆拉上去,伸手贴上她的肚皮,很快,他抬头说:“它在踢我的手。”   又将耳朵贴上去,只是胎动声音很小,他像是听到了声音,又像是没听到,反正不如手贴上去感受明显。   小家伙在林薇肚子里玩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这期间宗绍的手一直贴着林薇的肚子,话也比平时更多:“你说它生下来会有多大?”   林薇说:“应该比明明瑞瑞生下来的时候更重。”   “肯定的。”宗绍没赶上林薇生孩子,不过他也没晚几天,见过明明瑞瑞小小的模样,“它会是个健康的孩子。”   虽然说开以前看林薇怀孕那么难受,宗绍总忍不住后悔,对这个孩子的感觉也有些复杂,但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疼爱这个孩子的。   而说开以后,想到这孩子前世没能出生,他对它更多了几分心疼。   这一生,他希望林薇和孩子都能好好的。   ……   找保姆这件事,宗绍还是安排给了熟人,对方动作迅速,没几天就给了他三个人的资料。这天回到家,宗绍就跟林薇说了起来。   宗绍说:“都是附近大队的社员,其中两个有孩子,一个没有,不过老姜说都是勤快人。”   老姜是家属区旁边渔业大队的,前几年偶然跟宗绍认识,因为性格投契,两人很快熟悉了起来。因为他脑子活络,人脉也广,宗绍之前找人打家具,买鸡蛋都是找的他帮忙。   林薇想了想问:“这几个人家里什么情况?有什么人?”   老姜办事靠谱,这些信息都提前告诉了宗绍,林薇问起,宗绍便简单地把每个人的家庭情况给说了。   总共三个人,分别姓李、丁和张,李大姐是渔业大队的,和丈夫生了四个孩子,不过她上面有公公婆婆,都很支持她出来挣钱,能帮忙照顾孩子。   丁大姐则是农业大队的,虽然上头没公婆,但前头两个孩子年纪大了,一个十二一个九岁,能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张大姐,这位喊大姐可能不太合适,她结婚也就一年多,年纪可能比林薇还小。她因为结婚时间不长,所以没生过孩子,在照顾孕妇上头可能不如前两位大姐,但她的优势是完全没拖累,而且比较爱干净。   听到这里林薇问:“前两位大姐不爱干净?”   “没到不爱干净的程度,不过卫生上比最后一个差点,老姜跟她们说过,我们对卫生要求比较高。”宗绍说。   “性格呢?”   “都是老实人,其中李大姐跟老姜一个大队,他说李大姐是他们大队出了名的老实人。”宗绍说,“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我就让老姜把人都带过来,你都见见。”   “一起?”   “都行。”   “那还是分开吧,”林薇问,“她们三个都不是一个大队的?”   宗绍摇头:“不是,同时找一个大队的人来容易扯皮,我让他分开找的,不过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他媳妇大队的,一个是他们隔壁大队的,都算熟人。”只是互相之间不算熟悉。   林薇点头:“那就这周日吧,正好你在家。”   “好。”   ……   周日那天,林薇一大早就起来了。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可能是过了生死劫,心情轻松了,林薇最近贪睡得很,现在俩孩子的早饭都是宗绍去军营前买回来的。   今天也是因为要给人面试,所以她才会早早起床。   宗绍纳闷:“面试安排在下午,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我做准备嘛。”林薇说。   宗绍更疑惑了:“你准备什么?”   林薇理直气壮滴说:“我第一次面试别人,当然要好好想想问什么问题啊。”   宗绍:“行吧。”   吃过中午饭,老姜就带着人来了,因为家属区门口有人守着,所以人是宗绍接进来的。   第一个面试的是李大姐,如老姜所说,的确是个老实人,就是可能有些紧张,在林薇面前不太敢说话,显得有些畏缩。   林薇问了她一些家里的情况,她也回答得支支吾吾,看得老姜直皱眉,把人带出去后就问她紧张什么。   当然,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林薇和宗绍没看到,不太了解。   不过就刚才聊天的情况来看,林薇觉得李大姐不太合适,人老实是好事,但这位有点太老实了。   如果她只是第一次见面有点紧张还好,但要是来当保姆后一直这样,不仅她遭罪,林薇也不会好受。   但保姆人选,能一次选定最好,隔三差五换人,他们自己不愿意,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他们不可能给时间让李大姐去成长。   因此,李大姐直接出局。   第二个来面试的是丁大姐,性格特别热情,或者说自来熟,进屋打过招呼就开始干活,林薇好不容易才把人劝下来。   察觉到林薇的不适应,丁大姐解释说:“我就是想表现表现。”   倒是个大方人,林薇笑道:“活不用急着干,我今天就是想了解了解你的情况。”   “诶,你问。”丁大姐立刻说。   林薇就详细问了她的家庭情况,跟宗绍说的差不多,家里虽然没公婆帮衬,但她大女儿会做饭,能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家里不需要她怎么操心。至于林薇说的,宗绍出海需要她住过来,她也表示没问题。   因为丁大姐综合条件不错,所以她走后林薇和宗绍没急着决定,而是先见了最后来面试的张大姐。   说张大姐的确不太合适,人比林薇小两岁,她就直接喊人名字,张兰。   张兰的确比前两位爱干净许多,她的干净,不仅体现在头发衣服上,还在手上,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脏污。   说话也挺斯文,不像李大姐那样怯场,也没丁大姐的咋呼,再加上没有孩子需要照顾,少了很多拖累。   林薇觉得她性格比较好,她不太能招架得来丁大姐那样热情的人,但又不知道她干活怎么样,厨艺如何,便问了起来。   “我们家饭基本都是我做。”张兰没夸下海口,而是说,“您家什么时候吃晚饭?我可以下厨做几道菜给你们尝尝。”   林薇没急着让她下厨,问:“你们家都是你做饭,那你来当保姆,家里怎么办?”   张兰闻言便笑了:“林同志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乡下人没什么挣钱的路子,吃喝都靠种地,你们请保姆开的工资高,只要我来你们家当保姆,家里别说做饭,我婆婆看见我都要挤出笑容。”   林薇听这话音,觉得她跟婆婆关系可能不太好,但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太熟悉,她就没多问,只说了自己的情况,道:“接下来几个月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丈夫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要出海,所以请了保姆,工作期间我希望她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耽误工作,毕竟只做几个月,我不希望中途换人,你能理解吗?”   张兰说:“您放心,我工作期间绝不会因为家里的事耽误工作。”   事实上,她觉得只要跟婆婆说明利害,就算她想偷懒不上班,婆婆也不会答应。当然,难得的挣钱机会,她自己也不愿意偷懒,因此保证得毫无压力。   跟张兰聊完后,林薇就出去跟宗绍和老姜提了让她做一顿饭的事,如果厨艺过得去,就留下她。   请保姆主要是为了照顾林薇,日后也是她跟保姆接触最多,宗绍自然以她的意见为主,没有意见。   他们夫妻没意见,老姜这个中间人自然更没意见,便说:“既然你们决定好了,那我就回去了,要是后面有什么变故,你直接去找我就行。”   “您为我们的事忙活这么久,就这么让您回去了,我们不就是过河拆桥吗?”林薇笑道,给宗绍使了个眼色。   宗绍说:“留下吃晚饭吧。”   宗绍开口,老姜自然答应下来。   晚饭是张兰一个人做的,林薇本来打算搭把手,但张兰说她肚子大了,不让她干活。   宗绍则是男人,林薇做饭他去帮忙没什么,其他女人做饭他去搭手就不合适了,便在外头跟老姜说话。   张兰干活挺利索,五菜一汤,她半个多小时就做好了,把饭菜端上桌后,她会厨房还把里面给收拾干净了。   忙活完,张兰就准备离开,但她做了一桌子菜,林薇哪好意思让她就这么走了,让人留下吃饭。   张兰本有些犹豫,但老姜在旁边劝,她就留了下来。   她厨艺的确不错,这时候很多人炒菜都不舍得放油盐,但她还好,炒出来的菜味道都不错。   用明明的话来说就是,比爸爸强多了,当然要是跟妈妈比起来,那还是妈妈炒的菜更好吃。说完这些话后,明明还特意加了句:“妈妈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   虽然林薇很有旧shigG独伽自知之明,但仍然被儿子捧得有些飘飘然,许诺说:“等妈妈生完宝宝,就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   明明立刻来了精神:“可以都做我喜欢吃的吗?”   “可以。”林薇很大方地说,“你想吃什么,妈妈就做什么。”   明明顿时幸福得快晕了。   虽然宗绍大度,但看儿子这没出息的模样,也不由心生鄙视,觉得他就会讨好妈妈,自己给他做过那么多喜欢吃的菜,也没见他有多高兴。   对此林薇表示,宗绍完全搞错了顺序,明明是因为菜好吃所以才喜欢那道菜,而不是因为喜欢那道菜才觉得好吃……至于他的厨艺,还需锻炼啊!   宗绍:“……”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04章 我很想你   因为张兰厨艺不错, 干活也利索,林薇跟宗绍商量过后,直接决定用她, 让她第二天开始上班。   说是第二天开始上班,实际上林薇和宗绍还看了三天,确定她做事没问题,两个孩子也不讨厌她,才把人确定下来。   保姆人员确定后, 隔天宗绍就从他们团长家里搬了张单人床回来。   得知床的来历, 林薇问:“你怎么借床借到你们团长那去了?”   宗绍说:“中午我跟营里那些人吃饭, 问他们谁家有单人床, 他们都没有, 正好被团长听到, 说他们家有张空床,能借我,让我晚上去他家里搬, 我就去了。”   “你们团长去你们营里了?”林薇问。   “他今天来我们营里指导训练。”宗绍站在屋里打量着房间,考虑将床放到哪里, 看了会后问, “把梳妆台挪出来行不行?”   他们家主卧是长方形,房门开在长的那面墙中间,进门右手边放着他们睡的床, 床头两边各放了个床头柜。梳妆台则在左手边靠墙角放着,窗户对面同样靠墙角放着的是衣柜,衣柜旁边放了张书架, 书架过来一点就是床尾。   这样一看, 新搬上来的单人床的确只能在梳妆台和衣柜之间靠墙摆放, 只是这两者之间的空隙不够宽,单人床能放是能放,但放进去后林薇肯定没办法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擦东西了。   “把梳妆台挪到门旁边吧,床靠墙角放着。”   宗绍沉吟道:“这样摆的话,进门的时候门板可能会撞到梳妆台。”   林薇说:“总比衣柜门打不开比较好,就这样吧,反正就几个月。”   听林薇这么说,宗绍就把梳妆台往外挪到了门旁边,再出去把堆在走廊的床头床位和床板拿进来。   先摆床头床位,再往上架床板,放好后林薇一看,原本还算宽敞的主卧顿时显得拥挤起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需要保姆在家住的人是她。   林薇说:“我去打点水把床擦一下。”   “我去吧。”宗绍说着,越过林薇出去了。   虽然宗绍团长家的这张单人床很久没人睡,上面积了一层灰,但木板床擦起来容易,两三遍就够了。剩下的铺床不用着急,他最近不出海,到时候让张兰自己来就行。   倒是明明洗完澡上来看到主卧多出的单人床,脸上满是惊喜,跟林薇打商量晚上能不能睡这上面。   “你干嘛要睡这上面?”林薇问。   “我想和妈妈睡一个房间啊,可是爸爸不让我跟妈妈睡一张床,那我睡新床上面总可以了吧。”说得可怜巴巴的。   宗绍忍不住说:“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跟妈妈睡一张床?”   明明理直气壮地数:“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都是啊!”   宗绍噎住,想我那是不想让你跟睡一张床吗?我是不想让你跟你妈妈睡一个房间。虽然他媳妇怀着孩子,夫妻俩晚上做不了什么,但他们时不时也是要说说私房话的好不?   林薇忍着笑说:“行了,你不用睡单人床,你和弟弟晚上都跟爸爸妈妈睡好了。”   “可以吗?”明明星星眼问。   林薇点头,又看向宗绍,在媳妇孩子的注视下,他沉默片刻后,板着脸点了点头。   ……   虽然张兰做事挺用心,但月底宗绍出海时仍不太放心。   不过他这人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哪怕挂念着家里,到做正事的时候依然很认真。只是晚上睡觉前,总忍不住拿出媳妇照片看着。   同一个房间里住着的周建海本来没那么想媳妇,本来嘛,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第一回 出海,有什么好挂念的。   但眼睛一瞟就看到宗绍手里捏着的相片,三分挂念也成七分,便也拿起照片看起来。   于是当周建海回到家看到邓湘云,就觉得自己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吃完饭趁着陈八妹和小石头不注意,还抱了邓湘云好一会。   一头雾水的邓湘云:“你……这次出海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没事啊。”   “那你怎么一直抱着我?”   “就是这次出去时间有点长,好久没见你,我想你了。”   邓湘云想,你以前又不是没出去过更长时间的,也没见你回来这么想我啊,狐疑地看着周建海。   不过周建海除了刚回来那一天有点黏糊外,第二天就好了,看他不像是心里有事的模样,邓湘云就把这件事搁置了下去。   ……   宗绍回家第一晚也抱着媳妇好好温存了一番,当然,多的是不敢做的,他现在比林薇还要小心,顶多拉着媳妇用用手。   结束后,林薇催着宗绍去打水,她要洗手。   宗绍自然没二话,乐呵呵地去打了水,还把肥皂拿了上来,亲自伺候林薇打肥皂,然后光明正大地把林薇两只手里里外外摸了一遍。   说来也奇怪,林薇随军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怀孕前夫妻俩没羞没臊的事干过不少,她也就刚开始羞涩些,后来只要他不起歪心思,她就没那么害羞了。   但这会不知道是素了太久,还是别的原因,只是被他摸摸手,林薇就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偏过头问:“好了没?”   “好了。”   宗绍捏着林薇的手没入清水里,又细细地给她搓着。   这哪叫好了!   林薇忍不住说:“再洗我手上就要起皮了。”   “真好了。”宗绍松开林薇的手,面不改色地说。   他拿起放在一旁润湿的毛巾,将林薇的手包裹进去,擦拭干净后,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蛤喇肉,坐回床边打开,用手指弄出点,给林薇擦手。   林薇手上皮肤不如脸上细腻,她七八岁就会帮林母干活,初高中暑假都是她做饭,那会手头又没钱,擦脸的东西都舍不得买,自然顾不上手。   结婚后反而好点,虽然经常要下厨做饭,但她让宗绍给她买雪花膏蛤喇油,他从不叽歪。她婆婆就更不用说了,她第一个用来擦手的蛤喇油都是她婆婆给的。   不止蛤喇油,她用眉笔画眉,买唇膏涂嘴唇,都是跟她婆婆学的。她婆婆常说,女人要知道心疼自己,很支持她在自己身上花钱。   抹完蛤喇油,宗绍没急着下去倒水,问林薇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   “挺好的,张兰干活挺勤快。”林薇说。   虽然林薇不算懒,但学期中她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就是怀孕前,其实也没多少心思隔三差五搞卫生。刚开始是一星期弄一次,慢慢的变成半个月做一次卫生,到她怀孕前基本是局部打扫,一个月拉着宗绍做一次大扫除。   怀孕后就更懈怠了,不光她懈怠,宗绍也懈怠,基本明面上看着不脏不乱就够了。   张兰在尾声方面做得很不错,虽然林薇说的是一星期打扫一次,平时家里不乱就行,但她基本两三天能做一次卫生。   宗绍点头,问:“你跟她睡一个房间习惯吗?”   “刚开始有点不适应,现在差不多习惯了。”   张兰睡觉有磨牙的习惯,声音不大,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就有点明显。   但林薇不是那种特别挑剔的人,她初高中也住过学校宿舍,那会宿舍里住的人更多,晚上睡觉也更热闹。她刚开始总失眠,但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只是宗绍睡相一直很好,明明瑞瑞偶尔会打小呼噜,但基本是玩累了,或者感冒鼻子不通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睡觉还是很安静的。   因此,房间里乍然多出个磨牙的人,林薇就有点不太适应,不过张兰一个人的声音,比她住宿舍那会可小多了,所以她没两天就习惯了。   宗绍点头,将林薇洗手的水放到地上,他不打算下楼了,直接上床抱住林薇,问:“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林薇抬眼,惊讶地看着宗绍,他以前回来可从来没问过这种问题。   宗绍却不觉得自己这问题哪里突兀,低头催促:“嗯?”   “你呢?”林薇反问。   宗绍说:“我很想你。”   林薇反应跟邓湘云差不多,她还伸手摸了摸宗绍额头,没觉得发烧,问:“你这次出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宗绍:“……”确定了,他媳妇没想他。   ……   和去年一样,到旧shigG独伽十月下旬,崖州岛气温才少有下降。   虽然还是二十多度,但林薇怕感冒,每天包得很严实,都是长袖长裤。   裤子是张兰做的,随着月份增加,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以前的裤子都没法穿了,只能做新的。   因为她要上班,还要给孩子们上课,还大着肚子,不太有精力做裤子,所以她本来打算找别人做裤子。但张兰听说后,说她会做裤子,她身上的衣服就是自己做的,林薇就把这事交给她了。   当然林薇也没白让她做裤子,裤子做好后,月底工资给她多发了几块钱,算手工费。   张兰刚开始还不肯要,她觉得她是上班时间里做的裤子,林薇给她发了工资,她就不该要手工费。   但林薇说这是她工作职责外的活,坚持给了这份钱,过后还把明明瑞瑞的衣服裤子也交给了她做。   虽然张兰做的裤子版型不如供销社里买的,但要说差也不至于,做工也细致,比林薇做的强点。   以前林薇自己给明明瑞瑞做衣服,主要是为了省钱,成衣可比自己做的衣服贵多了。要是明明瑞瑞身高固定下来,她也舍得花这份钱,一件衣服穿几年,还是划得来的。   但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怕衣服做得宽松些,最多也就穿一年,而且到后来袖子裤脚都是短的,这样买成衣就不怎么划算了。   反正两个孩子不挑衣服做工,特别是认识邓湘云后,兄弟俩长期走在家属区孩子们的潮流前线,比起供销社里卖的成衣,他们更喜欢林薇做的衣服。   让张兰做衣服,虽然也要出手工费,但费用比成衣扣除布料的手工费还是便宜多了。而且林薇肚子渐大,虽然停了孩子们的课,但学校的课还要继续上,实在没那么多精力给孩子们做衣服,自然愿意花钱让张兰做。   张兰也乐意给两个孩子做衣服,能挣钱的事,傻子才会拒绝。   等张兰给孩子们做的秋装完工,崖州岛的气温又往下降了点,林母也从家里出发来崖州岛了。   林母到的那天是周三,因为补给舰下午到港,所以宗绍请了一下午假,开着车和林薇一起去接人。   看闺女挺着肚子来接自己,林母心里虽然熨帖,但还是忍不住念叨几句:“上回来我都记住路了,自己就能找过去,哪还用你挺着大肚子来接?”   “您放心,我没走路,宗绍开车过来的。”林薇说。   林母却道:“我放心什么呀,今天星期三吧,小宗你不用去营里?”   宗绍说:“我请了一下午假。”   “看,我又不是找不到路,你们不来,我自己就找过去了,哪用得着请假,你还特意打申请开车过来,多浪费钱啊。”虽说油费不贵,但再便宜也是钱啊。   林薇招架不住,看向宗绍,让他跟她妈说。   宗绍只得解释:“主要是路有点远,您看开车挺快吧,走路起码半小时,多耽误时间啊,明明瑞瑞也想早点见到您。”   听女婿提到两个外孙,林母注意力迅速被转移:“明明和瑞瑞怎么没来?”   “他们在家里等您。”宗绍说着拉开车门,让林母上车。   上车坐稳后,林母就看向了林薇肚子,因为是单胎,她肚子没之前怀明明瑞瑞的时候大。但也不算很小,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凸起。   林母问:“孩子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虽然林母没点名哪个孩子,但见她望着自己的肚子,林薇就猜到了,说:“闹倒还好,就是它活动的时间跟我们不太一样,喜欢晚上动。”   “小孩都这样,还没生出来,哪分得清白天黑夜。”事实上就算生出来,几个月的婴儿也难分清楚,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想到这林母说,“对了,我给孩子做了几身衣服,你二嫂也做了一身,待会拿给你看。”   “二嫂怎么也做了衣服?”林薇问。   “之前她生妞妞,你寄回去那么多东西,现在你生孩子,她做身衣服也是应该的。”   说起这事,林母就不由在心里感慨娶妻娶贤是有道理的,虽然林薇随军后,她没少给闺女寄东西,但林薇每次寄回去的也不只是信,而且因为她手头阔绰,寄回去的好东西只多不少,不止给她孙女的那些。   但老大媳妇就是不满足,觉得自己生儿子的时候,林薇送的礼没那么厚就是区别对待。可她也不想想,她生孩子那会林薇还没结婚,只在大队里当着记分员,拿的也是工分,手头哪有钱送厚礼。   再说这一年多林薇寄回去的东西,他们一家子又不是完全没用过。   但她就是看不清,这次林薇生孩子,老二媳妇给孩子准备了新衣服,而她不但没表示,还对她来照顾闺女月子颇有怨言。   惯得她!   但这些话林母也就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扫兴,反正闺女离家远,跟老大媳妇几年未必能见一次,老大媳妇再有意见也顶多生生闷气。   再说宗绍有出息,这年纪就当上了副营长,以后前途肯定不会差。真跟小姑子把关系搞僵了,以后后悔的还不一定是谁。   想到这里,林母便把糟心的大儿媳妇丢到脑后,继续跟闺女寒暄起来。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05章 准备   到家时明明瑞瑞正和小石头在周家院子里玩, 看到吉普车停下来,明明率先跑出来,蹦跳着往车里看, 嘴里喊着爸爸妈妈和外婆。   正好林母坐在右边,下车正好在明明跟前,先看个头,满意道:“长高了。”   “我今年长高好多!”明明边说,边往林母身上比划着, “等明年我就有外婆你那么高啦!”   林母看着明明划拉出来的斜线, 哈哈笑起来:“行啊, 外婆等着你长这么高。”   说话间瑞瑞也走了过来, 喊道:“外婆。”   林母笑着应了声, 跟闺女说:“瑞瑞看着比年前沉稳了。”   林薇还没说话, 明明先一脸惊奇问:“外婆你分得出来我们?”   虽然在林薇和宗绍眼里,明明瑞瑞区别很大,但他们毕竟是同卵双胞胎, 相貌相似度很高。就算是家属区里常见到他们的邻居,都不一定能准确分出他们是谁, 而林母跟他们快一年没见, 还能准确喊出他们的名字,明明很惊奇。   林母高深莫测道:“那当然,你们是我的外孙, 不管分开多久没见,我肯定都能认出你们。”   其实林母区分两个孩子靠的是性格,明明瑞瑞长得虽然像, 但性格南辕北辙, 一个傻里傻气, 一个越发沉稳。他们一做表情,或者张口说话,林母就能认出来了。   明明还不知道在外婆眼中的形象是傻里傻气,一脸崇拜地说:“外婆好厉害。”   林母笑,又跟小石头打了声招呼。   小石头还记得林母,上前喊道:“外婆好。”   寒暄完,一大家子就回去了。   他们从后门进屋,刚放下东西,张兰就从前门进来,手脚麻利地给几人倒茶。   林薇寄回去的信里说过请保姆的事,因此看到家里多了个陌生人,林母心里并不惊讶,双手从张兰手里接过搪瓷杯道了声谢,并笑着问:“你就是张同志吧?”   “对,我叫张兰,婶子您叫我小张就行。”张兰自我介绍说。   林母说:“行,那我就喊你小张了,你也别您啊您的,听着怪别扭的。”   宗绍跟林薇结婚头几年,回家看到她和丈夫也是满口您,跟那个开始她没说什么,后来忍不住提了几句,之后他就稍微好点了,现在也就她念叨他们小夫妻的时候带出来您字。   不止宗绍这样,林薇也是如此,以前没这毛病,估计是随军后被宗绍带的,不太能改过来。   林母现在都懒得说他们,不过她知道,张兰这么喊是因为拘谨,就提了一句。   张兰听后,再跟林母说话果然没带您字了,她说着自在,林母听着也舒服些。喝完茶水,便打开行李将带给林薇他们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因为就她一个人来,拿不了太多东西,这次就没带粮食,只拿了些干菜咸菜,剩下的就是她给即将出生的外孙/外孙女准备的衣物。   车上的时候林母只说她准备了几身衣服,但打开后她带来的可不止衣服,孩子穿的鞋袜,带的帽子,甚至抱被都有。   林薇不由问:“您怎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算着你十一月份生,我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了,空闲的时候扎几针,就攒了这么多。”   林母说着拿起其中一套嫩黄色的衣服,“这是你二嫂做的,因为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她做之前还特意问我用什么颜色的布,我想着刚出生的孩子,穿嫩黄浅蓝总或者白的红的没错,她就扯了块这颜色的布料。”她自己做的衣服,用的也基本是这几个色。   林薇拿着衣服说:“二嫂有心了。”   “你二嫂是个好的。”林母说完,又问林薇有没有准备孩子旧shigG独伽的衣服,特别是尿布,她没准备这个。   林薇说:“准备了几条,都是用两个孩子的旧衣服做的。”   趴在茶几上看她们聊天的明明闻言啊了声:“用我们的衣服做尿布?”   林薇反问:“用你们的衣服做尿布怎么了?你们用的尿布还是用我的旧衣服做的呢。”   “我们什么时候用尿布了?我三岁就会自己尿尿了!”明明特意强调,他一直以为跟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不会尿床了,结果有天听家属区里其他小孩说起,才知道有的孩子四五岁都尿床。   明明大开眼界的同时,也颇为得意,他觉得自己太厉害了!   哦,弟弟也很厉害,至于小石头,他今年才不尿床,就……一般般厉害吧。   林母失笑:“你三岁会自己尿尿,那三岁前呢?特别是几个月的时候,当然得用尿布。”   几个月大的事,明明当然不会记得,他一脸纠结地说:“可是用我们的衣服做尿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薇说:“哪里奇怪?本来就是小了的旧衣服,你们以后不会再穿,裁成尿布后更上不了身,又没让你们穿被弟弟妹妹尿过的衣服。”   “好像也是哦。”明明被说服了,揉揉脸说,“那你们用吧。”   明明没了意见,林薇才上楼拿准备好的尿布,因为明明瑞瑞每个季度就两三神衣服,而且有的衣服料子偏硬,不适合用来做尿布,她能用的布料很有限。再加上尿布不能太薄,往往需要几层布料叠加,所以林薇总共才做了七八条尿布。   林母一看就说:“这哪里够,最好再多准备点。”   虽然尿布能重复利用,但小孩子一天重要换三四条,甚至更多的尿布,要是在碰上阴雨天,尿布洗了不好干,七八条尿布是必须的。   再加上尿布频繁洗涤容易变硬和破损,一个月总要换一批尿布,孩子出生后事情肯定多,到时候不一定能腾开手做尿布,所以得趁孩子出生前,尽可能多地准备尿布。   只七八条,哪里够。   这点林薇当然清楚,只是:“家里暂时没那么多旧衣服。”   林母一听,打开另一个行李袋说:“我来之前就猜到你们旧衣服可能不够,来之前收了点明明瑞瑞,还有你之前的旧衣服来。”   林薇来随军,当然不可能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带来,所以那些能卖的她基本都卖了,剩下的不穿的衣服和被褥则都拿回了娘家。被褥她爸妈可以盖,至于衣服,反正用箱子装着放床底下也不怎么占地方,就留着吧。   林薇没想到她妈这么有远见,居然带了这么多旧衣服来,顿时一脸惊喜:“妈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料到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当然能料到。”林母得意道,“不过我想到这事的时候晚了,不然在家就抽空把衣服都裁了。”   林薇立刻说:“不晚,一点都不晚,反正离孩子出生还有段时间,慢慢做呗。”   林母点头:“只能这段时间赶工做了。”   ……   因为林母过来,宗家当晚吃得格外丰盛。   到了孕后期,林薇反而没有了特别忌讳的食物,非要说出一样的话也就是鸡蛋羹,怀孕期间她真的要喝吐了。   对此林母的反应是:“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太好了,矫情的,咱们大队那些媳妇怀孕,谁能每天喝上一碗鸡蛋羹,那日子都能幸福得冒泡。就你,有得喝还嫌弃!”   林薇挺着肚子甩锅说:“您别冲我嚷嚷,冲它来,挑剔的真不是我,是它。妈,你放心,等它出生了,我肯定好好教训它,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呢?鸡蛋羹多稀罕的东西啊,你还嫌弃,一看就没吃过苦!”   听着林薇这番无奈的话,林母半响无语,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虽然鸡蛋羹不能喝,但炒鸡蛋煮鸡蛋林薇都能吃,特别是青椒炒蛋,她最近爱吃辣,靠这道菜就能吃两碗饭。   得知闺女爱吃辣,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母就嘀咕了起来:“酸儿辣女,你肚子里怀的是不是闺女?”   “我也盼着是闺女。”林薇说。   “是闺女也好,能凑出个好字。”林母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就是不知道你二哥什么时候能有个儿子。”   林薇知道,重男轻女是这年代绝大多数人身上的通病,她爸妈对她够好了,在读书这事上没偏向过谁,她结婚那会还贴了嫁妆,宗绍给的彩礼让她原封不动带了回去。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认为儿子才能传宗接代的思想,所以她二哥二嫂没孩子,她爸妈担心,等他们生了闺女,她爸妈还是担心。   林薇没办法过分指责她爸妈,只能劝道:“二嫂年初才生妞妞,就算是再怀上,中间总要隔一年半载,等养好身体再说,这话你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到我哥嫂面前可千万别提,不然他们压力得多大啊。”   “知道,在他们面前我也没提过,就是吧,妞妞虽然还不满一岁,但他们结婚好些年了……”林母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要是真不来,那也是我二哥的问题。”   林母侧过头问:“什么你二哥的问题?”   林薇解释说:“我之前听人说,生男孩还是女孩,不是由女人决定,而是男人的基因决定的。”   林母听不懂什么是基因,但她不赞同林薇这话,便说:“瞎扯,咱们大队林二江,跟前头媳妇生了三个闺女,媳妇难产死了,再娶的老婆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再说了,咱们家,你爸你大哥都有儿子,怎么可能你二哥就生不出儿子?”   “那咱们隔壁大队还有人跟前夫生了好几个闺女,别人都说她生不出儿子,结婚丈夫死了再找生出儿子的呢!至于家里兄弟都有儿子,就一个没有的情况,咱们老家也不是没有,只是大多数人把借口推到了女人头上,可你仔细想想,那些女人的兄弟姐妹就都没儿子吗?”   林薇问完,不等林母回答就说:“不是,只是他们习惯了把理由推到女人头上,妈,您可是咱们家一等一开明的人,您可不能干这种明明是女人,还把什么事都怪到女人头上的事。”   “行了,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亲母女,林母哪能看不出林薇的想法,忍不住嘀咕说,“你二嫂什么时候收买你了,让你这么替她说话?”   林薇说:“我不是替二嫂说话,我这是帮咱们女人说话。”   林母没好气地问:“照你这么说,我要是催他们,我就是不跟女人站一边了?”   “您这就歪曲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二哥二嫂再怀生的还是女儿,那原因肯定在我二哥身上,您就算要怪也该怪他。”   不管她二哥二嫂以后会不会再生,生的有没有儿子,没有儿子他们夫妻关系是好还是坏,她都不希望她妈来当这个恶人。   “而且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的是男女平等,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生闺女,也未必会比生儿子差,反正我以后是愿意给你们养老的。”   林母先还皱着眉,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又觉得舒坦,但嘴上还是说:“不管外头怎么样,在咱们老家还是儿子养老,我跟你爸有两个儿子,哪用你给我们养老。至于你二哥二嫂,我不管他们,行了吧?”   “我就是劝您,老话不说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之间的事,您插手太多未必好,反正只要我们几个人孝顺,您跟我爸晚年能过得圆满,您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呢?”   林母算是发现了,她闺女随军后,这思想高度是蹭蹭往上爬,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不过别的事她虽然持保留意见,但林薇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当长辈的插手太多未必好,这点她是相信的,便叹气说:“行吧,随他们去。”   话虽这么说,没一会林母又忍不住睁开眼,问:“你说的那什么,生儿子还是闺女是由男人那啥决定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听医生说的。”林薇笃定道,实际上这件事她是从原着中看来的。   但林母不清楚来源,听林薇说是医生讲的就基本信了,便常常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   林母上岛第二天,她、林薇和张兰就开始赶制尿布,这活虽然琐碎,但分工做起来还是很快的。   虽然林薇要工作,加上肚子大了坐一会就要起来走动走动,没出什么力,但林母和张兰动作快,十天里做了五十多条尿布。   加上林薇之前做的七八条,这些尿布能用起码半年,林母心里盘算着觉得够了,就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全身心放到闺女生产这件事上来。   因为林薇生明明瑞瑞的时候比预计的提前了好几天,这次林母提前好几天就紧张了起来,结果预产期都过了好几天,林薇肚子也没什么动静。旧shigG独伽   孩子不出声,林母和宗绍提着的心根本没办法放下来,林薇则紧张之余还有些烦恼,她预产期前一天就住进了医院,结果在医院带了好几天,也没生的迹象,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是该继续住下去,还是该回家待产。   在这件事上,林母给不了林薇意见,她自己都很纠结,一方面觉得住院费贵,一方面又担心林薇回去就发动了。   最后是宗绍拍板,说继续住下去,他不想承担任何风险。   林母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虽然她心疼钱,但如果宗绍在她闺女生产的大事上想省钱,她还是会生气的。   宗绍知道心疼她闺女,很好。   当然如果她闺女肚子里的孩子别那么慢性子,一直不肯出来,那就更好了。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下午林母刚跟闺女嘀咕完这话,结果晚上林薇就发动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06章 女儿   历经六个半小时, 凌晨五点,林薇生下一个女儿。   虽然生产过程还算顺利,但林薇这一晚上没怎么睡, 再加上体力消耗,孩子出生后她已经筋疲力尽,勉强撑着看了眼被宗绍抱在怀里,浑身红彤彤的孩子后,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中午十二点, 林薇饿得整个人手脚无力, 再加上下面疼, 也就能动动脑袋。   不过病房里人多, 她一动, 坐在旁边病床上, 跟弟弟凑一起说话的明明就发现了,跳下病床趴到林薇身边喊:“妈妈你醒了?”   随着明明这一嗓门,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林母连忙问:“怎么样?你身上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   “您问题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一个?”林薇无奈地笑。   林母听她声音虽然虚弱, 但还能开玩笑, 心里放心不少,从旁边病床拿了个枕头,抬起林薇脑袋将下面垫高问:“要不要喝点水?”   “嗯。”   听林薇应了声, 林母便拿起水壶倒了半杯水,再往里兑入少许冷水,摸着杯壁温度没那么高了, 才往闺女嘴边送。   虽然枕头垫高了些, 但高度有限, 林母怕呛到闺女,一点点地喂着。   林薇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水,喝到一半,就摇了摇头说:“喝不下去了,宗绍呢?”   林母放下水杯,拿了张手帕给林薇擦嘴,说:“他回去给你拿中午饭了,有一会了,应该很快回来。”   “爸爸让张阿姨给你炖了鱼汤哦。”明明立刻说。   林薇转过头笑:“你知道?”   “对啊,爸爸早上回去接我们的时候跟张阿姨说的,我听到了,爸爸还说妈妈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吃硬的饭,让张阿姨煮了粥,”说起鱼汤的时候明明还挺兴奋,但说到后面他就忍不住开始同情妈妈,“都是吃不饱的东西。”   林母便说:“现在知道妈妈生你们有多辛苦了吧?”   明明疑惑问:“妈妈生我和弟弟的时候也不能吃东西吗?”   以前明明虽然知道自己和弟弟是妈妈生的,但怎么生他却没有概念,直到今年看着妈妈从怀宝宝到生宝宝,他才渐渐明白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当然他不明白的也有很多,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那当然,刚生完孩子的产妇都只能吃流食,而且这次你们妈妈生妹妹没怎么遭罪,当初生你和瑞瑞的时候,她痛了足足十一二个小时。”   其实林薇生明明瑞瑞也算顺利,多的是人第一胎从发动到孩子出生,需要十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但跟这一胎比起来,林薇生明明瑞瑞的时候,花费的时间的确更长,也更遭罪。   林薇待产期间,明明瑞瑞都是早上来下午回去,由林母或者张兰带着睡觉。昨晚林薇发动,身边只有宗绍在,林母和两个孩子都是他早上回去接来的。   虽然两个孩子来医院的时候,林薇早就生完孩子,他们没进产房看过,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痛。   但明明平时磕破点皮都要嚎半天,想到妈妈生他们要痛十几个小小时,他就忍不住的红了眼眶。瑞瑞也没比哥哥好多少,也眼泪汪汪地看着林薇说:“妈妈肯定很痛。”   林薇抬起手,给瑞瑞擦了擦眼泪说:“当时觉得痛,但是看到你们就好了。”   虽然结婚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做出的决定,但明明瑞瑞的到来的确是意外,一来她当时年纪小,没想过那么早要孩子,二来婚后她和宗绍也就相处了那么几天,同房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谁想就那么几次,就怀上了。   但林薇当时太年轻,根本没做好当妈的准备,整个孕期,她其实都是无措的,总觉得没什么实感。   明明瑞瑞出生那天,从发动到上手术台,她哭了好几次,觉得太痛了,她为什么要怀孩子生孩子?   生下明明瑞瑞后,她也没什么想看他们的想法,眼睛一闭就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睁开眼,看到被婆婆和妈妈抱在怀里的孩子,林薇才意识到,她以后也是妈妈了。   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后,再看那两个瘦巴巴的小家伙,她的心就变得柔软起来,生孩子的痛也渐渐淡去。   林薇回过神来,听到明明问:“那妈妈现在还痛吗?”   “还好。”   明明不太懂还好到底是痛还是不痛,但他认真地想了想,以前妈妈生他们的时候,看到他们就不痛了,那这次妈妈生妹妹,应该也看到妹妹就不痛了,便站起来问:“妈妈你要不要看妹妹?”   林母闻言,连忙抱起旁边病床上睡着的婴儿,本来早就该抱给闺女看,但被两个大的一打岔,就没顾上。   孩子被裹在抱被里,只露出小小的脑袋,看着比明明瑞瑞刚出生那会个头大不少。   林薇问:“她有多少斤?”   “六斤八两,是个胖姑娘。”林母笑着说。   六斤八两,的确不算轻,林薇伸出手,轻轻摸着女儿的脸说:“她真好看。”   病床旁趴着的明明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妈妈?你看清楚妹妹的样子了吗?”   瑞瑞也睁大了眼睛,用力点头附和哥哥的问题,他现在很怀疑妈妈是不是还没睡醒,妹妹脸上红彤彤,皱巴巴的,哪里好看了?   林薇还没说话,林母便没好气地说:“我都跟你们说过了,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们刚生出来的时候长得还不如妹妹了,现在不也是两个俊小伙吗?”   “外婆骗人,我看过我和弟弟小时候的照片,我们长得可好看了,才不跟妹妹这样!”明明很不服,他小时候才不丑!   林母知道明明说的是哪张照片,道:“你们拍照的时候都满月了,五官已经长开当然好看,妹妹才出生多久?等着吧,过几天她就好看了!”   明明闻言又抬头看了眼妹妹,然后确定,外婆的眼神真的不太好,就妹妹这长相能变好看?他才不相信!   瑞瑞也对林母的话将信将疑,更准确点说,应该是相信少怀疑多,他也怎么看,都看不出妹妹有好看的地方。   但看着妈妈脸上的笑容,瑞瑞只要妈妈能高兴,他也不是不能违心地说妹妹好看。   几人说着话,宗绍带着饭来了。   一共三个饭盒,一个装鱼汤,一个装稀饭,一个装着炒的青菜,看着就很清淡。至于份量,一家子吃太少,林薇一个人吃太多。   林薇不由问:“你们吃了吗?”   熬粥和炖鱼汤都很费时间,再加上家里的锅有限,顿了鱼汤熬了粥就腾不开锅蒸饭了,脸青菜都是在鱼汤炖好盛出来后才下锅炒的,因为是快手菜,所以没花多少时间。   但因为这些都是为林薇准备的,分量不多,肯定不够一家子吃,让张兰现做,估计要半下午才能吃上饭,再加上来回麻烦,宗绍便说:“我们去医院食堂吃。”   说着,宗绍从口袋里拿出钱和票递给林母,让她带着明明瑞瑞先去吃。   林母接过钱票问:“那你怎么办?”宗绍没在家里吃。   “等你们吃完回来我再去。”宗绍说。   林薇从枕头下面翻出手表:“都快十二点半了,等他们吃完你再去,食堂还能有菜?”看看面前三大饭盒食物,道,“要不我们分着吃吧?”   “够不够?”林母问。   虽然林薇面前桌子上摆了三个大饭盒,但都是些汤汤水水,林薇胃口小,一个人吃多了正常,但加上宗绍,肯定不够吃。   林薇也怀疑不够,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妈你们再帮他带点饭菜,少打点,加起来差不多就行。”   “那就这样?”林母这话是问宗绍的。   宗绍说:“行。”   等林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林薇看着面前三个饭盒,都是汤汤水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好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便问:“你想先喝粥还是先喝鱼汤?”   “不用管我,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先吃,剩下的我来就行。”宗绍将装鱼汤的饭盒推到林薇面前,“医生说生完孩子喝旧shigG独伽鱼汤比较好。”还问她方不方便。   “嗯?”林薇疑惑。   宗绍说:“不方便我喂你。”   “我是生孩子,又不是手断了,有什么不方便的。”林薇失笑,舀了勺鱼汤送进嘴里。   鱼汤炖了很久,因此口感鲜浓,带着丝丝的甜,林薇连喝两口说:“好喝。”   “那就多喝点。”宗绍说。   林薇点头,她的确饿坏了,虽然喝了半杯水,但白水不顶饿,还是鱼汤好,虽然也是水,但毕竟属于荤腥,流入肠胃后她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不少。   连喝了半饭盒鱼汤,林薇开始喝粥,间或吃两口青菜,边吃边跟宗绍说话。   聊起来林薇才知道,从她昨晚发动到现在,宗绍几乎没合过眼。   生完孩子林薇睡了,但宗绍还得照顾孩子,喂她喝水还有奶粉,等孩子吃饱喝足睡过去,他就回了家属区,路上顺便买了菜,回去嘱咐张兰做中饭,把林母和两个孩子接到医院后,又被医生找了过去。   林薇问:“医生找你干什么?”   “说了些产后注意事项,没什么大事。”宗绍说。   林薇松了口气:“那你吃完饭要不要睡会?”   “待会再看吧。”   “你不困?”   宗绍反问:“你现在累吗?”   “我刚睡醒,怎么还会累?”   “那痛吗?”   孩子们问起的时候,林薇的回答是还好,但对着宗绍,她点头说:“有点痛。”   宗绍握住林薇扶饭盒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说:“昨晚辛苦你了。”   “辛苦,但也值得。”林薇说着,侧过头去看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孩子。   宗绍见状,忙将孩子抱起来,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看着他的姿势,林薇笑了起来:“挺标准啊。”   宗绍第一次抱明明瑞瑞时姿势十分僵硬,站着抱就一直站着,坐着抱就一直坐着,根本不敢动,学了好几天,他才稍微自然点,抱孩子的时候敢轻轻晃动了。   四年过去,林薇还以为宗绍会无所适从,忘记怎么抱孩子,但没想到他看起来还好,虽然不够熟练,但姿势标准,也还算自然。   宗绍老实交代说:“早上让护士指导了我几下。”   再加上他喂孩子喝水和奶时一直抱着孩子,到现在稍微适应了点。   “不错不错,继续加油。”林薇笑眯眯的,继续喝稀饭。   林薇吃饱喝足,将剩下的食物交给宗绍。   她喝鱼汤和稀饭用的是勺子,宗绍就大口多了,直接仰头往嘴里倒,不到五分钟,剩下的鱼汤、稀饭和青菜就被他给干完了。   等林母带着吃饱喝足的外孙回来时,看到三个空饭盒还愣了下:“你们这么快就吃完了?”   林薇说:“都是流食嘛。”   林母一想也是,将带回来的饭菜递给宗绍。   医院的饭菜其实也很清淡,素菜多荤菜少,但好歹有肉,饭还是干的,比林薇吃的强得多。   虽然林薇吃饱了,但肚子里全是水,看着宗绍吃得香喷喷的就有点馋,再想自己还得这样吃几天,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母听见连忙说:“月子里可不兴叹气。”又让宗绍背过身去吃,别对着馋林薇。   宗绍闻言起身说:“我出去吃吧。”端着饭碗出去了。   林薇:“倒也不必这样。”   林母打回来的饭菜不多,而宗绍吃得快,没几分钟就光了盘,拿着饭盒出去洗,洗完顺便把从食堂带回来的碗送了回去。   送完碗,拿着空饭盒刚走到产科病房外面,宗绍看到邓湘云从另一边走过来,手里还提着水果,便停住脚步打招呼:“嫂子。”   邓湘云笑着应了声,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饭盒问:“刚吃完饭?”   “嗯。”   “薇薇和孩子怎么样了?醒了吗?”邓湘云早上刚来上班,就听说林薇生了,不过上午药房工作忙,她没抽出时间来探望,中午吃过饭就提前来了单位,顺便看看林薇和孩子。   “薇薇已经醒了,孩子还在睡。”   说话间,两人走进病房,林母正抱着孩子坐在病床前和林薇说话,明明瑞瑞在旁边搭着腔,你一句我一句的很热闹。   林薇看到邓湘云,脸上便露出笑容:“邓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生了,过来探望你和孩子。”邓湘云说着,将手上水果交给刚放下饭盒的宗绍。   林母嗔道:“你人来就够了,还带什么东西啊,这不瞎客气嘛!”   “给薇薇带的,都是她能吃的水果。”邓湘云笑道,凑过来看林母怀里抱着的孩子。   这一看,邓湘云脸上便绽开了笑容:“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这眉毛眼睛肯定像你。”话是对林薇说的。   林母和邓湘云深有同感:“我也觉得这孩子的眉毛像薇薇,秀气,鼻子就像小宗,又直又挺。”   林薇不爱听这话:“鼻子又挺又直怎么就像宗绍了?难道我鼻子不够挺,不够直吗?”她鼻子也很好看的好不?   林母抬头看林薇,说:“你们不一样,宗绍鼻子上驼峰更明显。”   林薇不由抬头去看宗绍,他本来在喝水,见媳妇看过来,放下水杯任由她打量着。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林薇打量宗绍的时候,林母和邓湘云仍在讨论孩子的五官,最终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这孩子会长,五官全遗传的爹妈优点,以后肯定好看!   听着大人们对妹妹真心实意的夸赞,明明瑞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严肃的眼眼里看到了四个大字:   怀疑人生。   作者有话说:   明明瑞瑞:难道眼神有问题的竟然是我自己?   二更。 第107章 出院   明明瑞瑞怀疑了两天人生, 到第三天,他们发现妹妹好像好看一点点了。   而且从这一天起,妹妹每天都好看一点, 一星期后,她已经变成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虽然明明看不出她的五官跟爸爸妈妈像不像,但他可以确定妹妹以后不会比自己和弟弟丑太多。   得知明明的这一想法,林薇沉默半响问:“你对自己的长相很自信?”   明明挺胸抬头,颇有自信:“当然!”他可是家属区里最靓的崽!   很好, 很自恋。   ……   生下孩子后, 林薇又在医院住了一周, 等身体好全了才出院。   十一月底的崖州岛并不冷, 气温一直在二十度上下徘徊, 但林母说林薇刚生完孩子, 要特别注意不能着凉,长袖长裤之余,还让她披了件有点厚的大衣。   大衣是林薇在石城的时候买的, 因为没什么棉,只能天气好的时候穿, 而且里面还要加上秋衣和毛衣, 不然会冷。   随军那会她以为崖州岛上冬天整体再暖和,总也有冷的时候,这大衣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就把它给带来了。   结果,去年整个冬天,林薇就穿了一回这衣服, 而且就穿了一上午, 放学回到家, 她就麻溜地把衣服给脱了下来,压箱底放着直到这次生孩子才被林母翻出来。   林薇是真不想穿这衣服,但亲妈看着,她没敢反抗,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衣服给穿上了。   见林薇乖乖听话,林母满意道:“这才像话,今天外面风大,你不穿厚点怎么行。”   林母这么说,林薇就这么信了,但走出后感受着迎面拂过的微风,她不由怀疑地看了亲妈一眼。   这叫风大?   好在不用自己走回去,否则林薇怀疑自己回到家得出一身汗。   吉普车驶入家属区范围内,沿路挺热闹,大人孩子都多,看到车纷纷望过来。   军用吉普在基地附近不罕见,像宗绍这样的普通军官,上下军营都是靠两条腿,偶尔私人用车都是打了申请的。但那些级别高的,基本每天都是坐车出入,只是一般不载亲属,载了也要自己贴油钱,否则就属于公车私用了。   总之,家属区基本每天都有军用车辆进出,不过人嘛总有好奇心,看到车就忍不住往里往两眼,看看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等看到后排坐着的林薇,路边成群结队的军嫂们便议论了起来:“林薇出院了?”   “她生完孩子差不多一星期了吧?也该出院了。”   “她在医院可不止住了一星期,听说预产期前一天就住进去了,结果过了预产期好几天才生,加起来少说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她也不心疼钱。”语气酸溜溜的,   虽说生病吃药住院费用都是能报销的,但这报销不是你想怎么报就怎么报的,得看医生怎么说,否则那些爱占小便宜的人,还不得一点小毛病就跑医院住七八上十天。   生孩子一般就提前一天去,甚至有些发动了才送到医院,生完孩子住三四天,能下地基本就出院了。   而林薇呢,前前后后加起来,最少十天医院是住了的,多出来的可都是钱啊!   像林薇这样生个孩子就住十来天医院的,在家属区里不多,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到哪总有惜命的人。   议论的这几名军嫂中,就有个生产前后住了一周医院的,比林薇短,但旧shigG独伽也没短几天,听了这话便道:“听你这话说的,好像生孩子多容易,要我说啊,咱们女人家拼死拼活把孩子生下来,这男人却因为心疼钱,连你多住几天医院都不肯,我劝你趁早把他给踹了,否则一辈子吃苦受累的只有你自己。”   说话酸溜溜的军嫂生孩子的确没住几天医院,倒不是男人不乐意,而是婆婆嫌浪费钱,不乐意让她多住。而她男人听了亲妈的话,没催她也没反对,最后她没拗过婆婆,刚能下地就出院了。   为此跟其他军嫂聊天时她没少说婆婆的坏话,觉得自己倒了大霉才碰上这样的婆婆。   但这不妨碍她看到别人生孩子在医院住十来天时,觉得对方矫情,不知道心疼钱,以及在男人被同行军嫂拐弯抹角骂的时候,替他遮掩道:“其实我家那个也还好,当初我生完孩子,他也劝我在医院多住几天,是我觉得太浪费了,没答应。”   听了她的话,怼她的军嫂唇角勾起个嘲讽的笑容:“哦,那你可真是个节俭的……”话没说完,衣摆被身后军嫂扯了下,便将“傻蛋”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好媳妇。”   伴随着她这句夸赞,稍有些紧绷的氛围骤然松开,说话酸溜溜的军嫂得意道:“是啊,男人不知道节俭就算了,咱们女人可得会过日子……”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怼她的军嫂就不耐烦了,找借口脱离了的队伍,剩下的人也都虚虚应着,听她讲述自己过“好”日子的丰富经验。   ……   路边发生的插曲,车上坐着的人并不清楚,当宗绍将车停在周家门口,林薇下车时在家的邻居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林薇身体怎么样,并凑到林母面前看孩子。   大人们总是很擅长发现婴儿脸上好看的地方,并热情地给予各种赞美。就像现在,这个夸孩子皮肤白,那个夸孩子鼻子挺,总之这孩子哪哪都生得很好看。   当然,她们也没忘记孩子的亲生爸妈,夸赞时总要带一下他们,不过关于孩子五官更像谁,大家意见不完全相同。   有说更像林薇的,看这眉毛眼睛和下巴,跟林薇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有说像宗绍的,这眼睛鼻子和嘴唇,跟他多像啊!   因为个头太矮,看到妹妹的瑞瑞疑惑问:“妹妹不是在睡觉吗?”   “刚才是。”明明回答说。   “那她们怎么看出来妹妹的眼睛像爸爸和妈妈的?”   明明表情沉重地摇头,这是妹妹变漂亮后,他心里最大的困惑。   这几天去医院看望林薇和孩子的人,几乎都会说到孩子的眼型,刚开始明明还没觉得什么,但后来长辈们说起的时候,他特意钻进去看了眼,发现妹妹根本没睁开眼睛。   见从哥哥这里得不到答案,瑞瑞只好叹气说:“大人们好神奇。”   ……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因为进了家门,林母没拦着林薇,只是说了没几句话,她就开始催闺女回屋躺着,说坐月子不能太劳累,一起被赶回房间的还有孩子。   孩子是由宗绍抱上去的,之后他也没下来,坐在床边跟媳妇说话,时不时再逗逗闺女。   明明瑞瑞在下面坐着无聊,很快也上楼去了。   虽然林薇刚怀孕的时候,明明说对不能给他当小弟的弟弟妹妹没兴趣,但等妹妹出生,他反而比瑞瑞更喜欢逗妹妹。   当然,因为新生儿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睁开眼的时间屈指可数,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明明瑞瑞看着妹妹在聊天。   偶尔明明也会摸摸妹妹的头发和眉毛,再看看她的睫毛有多长,顺便戳戳她的脸。   不过因为爸爸妈妈说妹妹刚生出来,骨头软,所以他不敢太用力碰妹妹,也不太敢捧她的鼻子,捏了怕她呼吸不过来,按了怕她变成塌鼻子。   第一次听妈妈说这些的时候,明明就忍不住说:“妹妹好弱啊。”   林薇说:“刚出生的孩子都很弱小,你们刚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等她长到你们这么大就好了。”   “妹妹多久才能长到我们这么大?”明明问。   瑞瑞晕倒,说:“我们现在是四岁半,当然是四年半,妹妹才能长到我们这么大啊。”   “那到时候我们几岁?”虽然明明已经会做两位数的加减法,但仅限于整数,四点五加四点五他就算不明白了。   瑞瑞进度比哥哥快得多,很快算出答案:“九岁。”   明明一脸惊喜问:“那我们不就是大孩子了?”   林薇提醒说:“妹妹四岁半的时候你九岁没错,但这四年半你还得一年年过下去,不可能一下子变成大孩子。”   明明转过弯来,顿觉失望,不过妹妹现在很弱小这件事,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   明明瑞瑞上楼没多久,陈八妹就带着小石头过来了。   刚才她带着小石头出门了,回来看到门口停着的车,就猜到林薇他们可能回来了,就过来问了句。   一问果然,林薇已经出院,便带着小石头上来了。   他们上来后,林母也跟着上来了,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三个孩子和三个女人分别聊起来,宗绍反而落了单,就没在房间里多待,踱步走到后面阳台。   周家对面的院子里有几名军人边吞云吐雾边聊天,看到宗绍从屋里出来,便有人招呼他过去说话。   都是熟人,宗绍便应了声,进屋跟林薇说了句便出门了。   刚走进院子,就有人给宗绍发烟,他摆手说:“我戒烟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戒起烟来了?”发烟的人无奈道。   坐墙头的年轻军人问:“还有谁戒烟?”   “好几个,三团的老张,老早就开始戒烟,还有岸防部队的邢东,”发烟的人说着又冲对面抬抬下巴,“老周也是,昨天聊天的时候我给烟他,也跟我说要戒烟。”   有人精通人际关系,连军嫂们谁跟谁关系好都知道,便问宗绍:“这几个人的媳跟你媳妇是不是关系挺好?”   宗绍点头:“嗯。”   他不点头还好,一点头大家顿觉庆幸,还好自己媳妇跟他们几个人的媳妇来往不多,否则自己这烟怕也抽不了了,都觉得这几人是被媳妇逼着戒的烟。   既然宗绍不抽烟,大家就不散烟给他了,免得惹恼他媳妇,自己估计招架不住,都笑着恭喜宗绍喜得千金,还有人问他闺女满月办不办酒。   这问题一出,旁边的人就给了问问题的一胳膊肘,嫌弃他不会说话。   家属区里很少办酒,主要是办酒得有个由头,而由头无非就那几个,结婚生子过大寿。   但能住进家属区的,基本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是级别够或者军龄够长,二是已婚有媳妇。   前者还好说,虽然能满足条件的年龄基本二十五往上走,没结婚的屈指可数,但也不是找不出大龄未婚男青年。   后者崖州岛上这些军人来自五湖四海,结婚一般都是往老家找,在老家办酒,媳妇随军上岛后未必会再请客。   过大寿就更不用说了,三四十只能叫生日,请亲戚朋友热闹热闹就算了,要过寿起码是五六十。但军官到年龄升不上去,基本都转业回老家了,有五六十的基本是各师领导,职位越高越谨慎,过寿都是低调着来,会大办的几乎没有。   至于像赵丽夫妻那样,搬家请酒的也屈指可数,三两年也不见得有一两回。   家属区里办酒最常见的理由是媳妇生了,而且通常生的还是儿子。   这年头重男轻女是主流思想,家属区里这些军官也没几个例外,生了儿子大多红光满面,生女儿就要看情况了,有儿子的也会高兴,没儿子的可能就是强颜欢笑了。   但就算已经有儿子,生了闺女的这些人,在闺女满月时也不一定会办酒,最多就自家人吃得丰盛点,算是庆祝。   虽然林薇生下女儿后,宗绍这阵子走路都带风,脸上常带着笑,跟家属区里熟悉的和不那么熟悉的人,主动打招呼的次数都变多了,但谁知道他愿不愿意办酒?   毕竟只是个闺女啊!   挨了一胳膊肘,问出这问题的人也想明白了其中因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张口想把话题岔过去。   但他声音还没出来,就听宗绍说:“办!当然要办!”   因为明明瑞瑞还没满月宗绍就回部队了,所以他没能参与两个孩子的满月酒。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确忙,虽然部队里请了假,但假期有限,他三天前就回了工作岗位,这几天都是轮轴转,就没考虑过这事。直到这会听大家说起,宗绍才想起来自己跟林薇还没商量过满月酒的事。   不过在他的概念里,没来得及商量的只有满月酒时间,以及请哪些人这些细节上的问题,至于办不办,不用考虑,必须就一个字。   听到宗绍的回答,想把话题岔过去的人愣了下,其旧shigG独伽他人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乐呵呵地说:“热闹热闹也好。”又问日子定了没。   宗绍说:“日子还没确定,我跟媳妇商量好了再告诉你们。”   众人笑道:“成,那我们可等着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08章 宗平   宗绍忙活完回到房间时, 林薇正背对着房门,抱着闺女在喂奶。   “宝宝醒了?”宗绍凑过去问。   林薇侧过身,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声, 压低声音说:“刚哄好。”   小家伙脾气大得很,醒了没人管她就要哭,有人管她看心情哭不哭,也就吃奶的时候稍微好点。   不过她现在睡得多醒的少,每次醒也就一会, 吃上奶就安静了, 所以还算好哄。   小孩子难带还是半岁到一岁多, 清醒的时间多了, 嗓门也变大了, 哭闹起来吵得人脑壳疼。   两三岁就要看情况, 乖的就好带,像明明瑞瑞,虽然白天闹起来林母没少头疼, 但晚上很少哭闹。但如果孩子没那么乖,就会比一岁左右的孩子更难带, 主要是嗓门大了, 哭起来真是杀伤性武器。   小家伙吃饱喝足,就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林薇将她放到床上, 冲宗绍伸手:“拿条手帕给我。”   宗绍拉开床头柜上面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条手帕递过去。   林薇带着孩子出院第一天,主卧里就有了不小的变化, 原本整洁的单人床被褥都被掀开, 床板上放了一大堆东西, 有孩子的奶粉、奶瓶、脸盆、毛巾、开水瓶等。床头柜上也放着歌奶瓶,不过是给孩子喝水的,里面还剩小半瓶水没喝完。   床头柜的抽屉本来挺空,现在下面一层放着洗干净的尿布,上面一层则放着干净的手帕,不过手帕没有尿布多,总共就五六条,都是白色的,没绣花,只稍微锁了下边。   拿到手帕,林薇先给孩子擦干净嘴巴,然后对宗绍说:“你头转过去。”   宗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知道她不好意思,却偏要问一句:“要不要我帮你?”   林薇脸上发烫,瞪他。   宗绍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这会却有些意动,倾身过去将手搭在她的左耳处,带着她转向自己。   因为喂孩子,她解开了衬衣上面的几粒扣子,虽然刚才喂完孩子后,她稍微拉了拉衣服,遮掩了一下,但因为侧身的动作,衬衣中间露出一条缝。通过那条缝,可以看到她起伏的胸口。   一般而言,胸跟身材成正比,胖的人胸围一般不会太小,而瘦的人再丰满也有限。林薇身材纤瘦,也不算丰满,胸围……反正她宽松衣服时不太能看出来,但生完孩子后她胸口起伏明显许多。   宗绍倒没盯着她的胸看,只凑过去亲吻她纤细白皙的脖颈。   自从林薇查出怀孕,两人就没怎么亲热过,偶尔有也是她帮他解决,于是她很快有了感觉,搂着宗绍的脖颈开始回应。   火很快烧了起来。   只是到了紧要关头,宗绍想起医生的嘱咐,离开林薇翻身坐了起来。   林薇有点懵,张口就想问“你怎么了”,但才出口一个字,她就停住了,咬住嘴唇不再吭声。   宗绍平复好呼吸才敢转头看她,她脸蛋红彤彤的,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看得他喉咙干涩,解释说:“医生说生完孩子最好半年别同房。”   林薇又羞又恼:“那你刚才还……”剩下的话没好意思说下去。   宗绍则摸摸鼻子,他刚开始真的只是想逗逗林薇。   虽然明明瑞瑞刚出生时也是母乳和奶粉混着喝,林薇没少喂孩子,但在宗绍面前她总会有些不好意思,喂孩子时会特地背过身去,过后擦拭也总背着人,而且耳尖还会变红。   她越不好意思,宗绍就越想逗她,谁想一时没刹住车,差点走火。   宗绍诚恳道歉:“我错了。”   林薇轻哼一声,又斜了他一眼,说:“你自己解决。”   “那我下去冲个澡?”宗绍问。   林薇冷着脸说:“你爱冲不冲。”   见媳妇打定主意,宗绍不再挣扎,长叹一口气离开主卧。   这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等他再回到主卧,林薇已经昏昏欲睡。宗绍刚洗冷水澡,身上还是凉的,没立刻上床,坐在一边看着母女俩。   今天来家里探望的人总要讨论一番小宝宝更像他们夫妻中的谁,并且持有两种意见的人一半一半。   但他一直觉得女儿更像妈妈,眉毛眼睛和嘴巴都很像,脸型看不大出来,小家伙脸肉肉的,看不出是不是鹅蛋脸。   林薇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在看她,掀开眼皮果然,便用满是睡意的语气问:“你不睡啊?”   “睡。”宗绍说着,躺到林薇身边抱住她。   林薇自觉窝进他怀里,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   睡到后半夜,小宝宝醒了,张开嘴哭喊起来。   宗绍先睁开眼睛,没喊林薇,半跪在床上隔着媳妇将孩子抱起来,边哄边下床泡奶粉。   医院陪床这几天,他已经熟练掌握了抱孩子哄孩子的技巧,抱着闺女来回走动着,时不时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泡奶粉。   这年头奶粉都是小袋装的,基本一袋一顿,因此用牙齿撕开奶粉袋后,他直接将里面的奶粉全部倒入奶瓶中,再打开开水瓶的盖子,往里加入适量热水。   这时林薇也醒了,因为房间里有点亮,她抬手挡住眼睛,侧过头问:“宝宝醒了?”   “刚醒,我在冲奶粉。”宗绍说。   林薇长长地哦了声,坐起来说:“我来喂孩子吧,你继续睡,明天还得早起。”   宗绍将孩子交给林薇,却没回到床上躺着,而是拿起奶瓶,拧紧盖子边摇晃边说:“我现在也睡不着,把她哄好了再说。”   奶粉泡好不能直接给宝宝喝,太烫了,得晾到温热才行。宝宝喝不上奶,哭声就止不住,宗绍从单人床上放着的袋子里翻出个拨浪鼓,凑到闺女面前转动着。   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她睁开浸润着泪水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拨浪鼓,很快咯咯笑起来。   孩子不哭了,夫妻俩都松了口气,但没松懈下来,一个抱着孩子,一个不停地转动着拨浪鼓,直到冲泡的奶粉凉下来。   和奶粉比起来,小家伙更喜欢喝母乳,所以每次喂她奶粉,她都会闹一阵子脾气,这一点跟明明瑞瑞小时候一个样。   林薇在别的方面会尽可能满足孩子,但在这方面从来不惯着,她想惯着也没办法,她奶水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明明瑞瑞是双胞胎,两张嘴要吃奶,根本不够,只能混着喂。   如今倒是没那么缺奶,但林薇看原着里提过,奶水喂多了可能导致胸部下垂,所以到了闺女这里,她还是打算母乳奶粉混着喂。   因为有了前两个孩子的锻炼,在这方面林薇还是狠得下心的。   而小家伙虽然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但婴儿有婴儿的直觉,嚎了一阵子发现送到嘴边的还是奶粉后,她就挂着眼泪委委屈屈地吸了起来。   刚开始委屈,但喝着喝着就好了,眼泪干了,小脸也不皱着了。   闺女喝奶的时候,宗绍想起满月酒的事,跟林薇提起来,问她想什么时候办。   这事林薇还真没考虑过,毕竟孩子出生才一周,离满月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如果要办,的确要现在考虑起来了,毕竟准备酒席也需要时间。   林薇想了想问:“办的话你打算请哪些认?”   宗绍说道:“跟你关系好的赵姐她们肯定要请,我这边营里老周老秦他们也要请,还有周围住着的邻居。”   “那不得摆三四桌?咱们手上的票不够吧?”林薇问,摆酒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别的,就在于酒席菜色。   酒席上全是素的看起来不像话,但荤菜多了,肉票吃紧。   他们家现在五口人,办两桌酒,累累裤腰带就差不多了,三四桌,有点勉强。   宗绍说:“到时候一桌一条海鱼,鸡鸭各一盘,混青菜萝卜一起烧,我再提前跟菜市场的负责人打声招呼,让他给我们留点猪筒骨和猪下水,也能凑一锅汤几样荤菜。”   他们家五口人每月能买十来斤海鲜,海鱼选一斤多一条的就差不多了,四桌也就用掉五六斤海产票。鸡鸭供应虽然不多,但吃完了他可以找周边大队的社员买,所以也还好。   至于猪筒骨和猪下水,都不需要票就能买,只是比较抢手,平时去晚了抢不到。不过家属区谁家要是办酒托菜市场领导行个方便,对方也会愿意给这个面子。   这样算下来,一桌就有五六样荤菜,家里还有鸡蛋,再炒几盘青菜,这桌酒席就很过得去了,更重要的是酒席过后他们还不用节衣缩食过日子。   林薇心里盘算一遍,觉得可行,说:“那就这样办,就是这日子是不是得挑个周日?”   肯定要周日,工作日别人也不可能请假来他家里喝酒。   不但旧shigG独伽日子要选周日,还要选个吉利的周日,宗绍思索着道:“明天我翻翻日历,看哪天合适。”   “行。”   商量好办满月酒的事,夫妻俩就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薇也翻了翻家里的日历。他们家挂着的日历是那种过一天就撕掉一张纸的,上面宜做什么,不宜做什么,都写得一清二楚。   虽然生完孩子后林薇每天都睡得很早,但因为晚上经常被吵醒,所以早上依然起不来,是家里最后一个起床吃早饭的。   林薇吃早饭的时候她妈没事干,就抱着她闺女在客厅里转悠着,走到饭桌看她拿着日历翻着,问:“你看日历干什么?”   “昨晚宗绍跟我说起宝宝满月酒的事,别的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就时间没确定,我翻翻日历,看哪天日子好。”林薇边看日历边说。   她闺女满月哪天是星期中,前后两个周日日子都挺吉利,便抬头问她妈:“妈你觉得这两个日子哪天好?”   林母虽然惊讶他们要办满月酒,但听林薇说他们夫妻商量好了,便没多说,道:“选后面的吧,你正好出月子。”   林母是老派想法,觉得坐月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见风就不见风,最好她闺女能在床上躺一个月。   生明明瑞瑞那会,林薇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但这次她在床上实在躺不住,早饭坚持自己下来吃的,为此刚才还挨了一通训。   虽然闺女不太听话,但林母想法不变,所以毫不犹豫选了后面的日子。   而林薇在坐月子这件事上虽然不太听话,但在其他事情上,她还是愿意听一听亲妈意见的,说:“那等宗绍晚上回来我跟他再商量商量,看他那边有没有问题,没有就定这天了。”   林母点头:“嗯。”   确定好日子,林薇又说:“既然要办满月酒,那您到时候要不要多住几天,等满月酒结束才回去?”   离家一个多月,林母还是很想家的,也放心不下家里的人和事,所以她本来打算林薇出月子就走。但现在外孙女要办满月酒,她作为长辈,自然想留下来参加,听闺女挽留便说:“那我就多住几天吧。”   晚上宗绍回来,林薇就把自己看好的日子跟他说了。   白天他在营里也看了日历,选的也是这两天,至于到底定哪天,他想的也是回来跟林薇商量。   这会听她确定了,便点头说:“那就这天吧。”   满月酒日子敲定,他们就准备了起来,林薇这边拟菜单,宗绍则挨个通知朋友邻居,并找菜市场负责人,托对方到那天给自家留点猪筒骨和下水。   宗绍闺女满月办酒是喜事,大家都住在家属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菜市场负责人自然愿意行这个方便,痛快答应了下来。   ……   宗绍对外公布满月酒时间,并挨个通知到位时,远在首都的宗平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虽然早在儿子结婚前,他们父子就离了心,再加上前妻的从中阻挠,儿子结婚和孙子出生都没有通知他,但当他收到这个消息时,仍忍不住心梗,脸色臭了好几天。   吴淑娟看在眼中,却没有多问。   刚和宗平结婚那会,她以为自己苦守这么多年终于跟他修成正果,以后生活里只会有甜蜜,不会有苦涩。   但女儿病倒住院后,看着她因为宗绍的冷酷无情,一次次失望痛苦,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在和女儿相依为命那些年里,女儿在她心里的地位早就超过了宗平,只是没得到的总是最好的,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女儿死后,吴淑娟心里只有悔恨,如今的她再看宗平,心里再也生不出任何涟漪。且因为宗绍的存在,他们之间已经貌合神离。   至少现在,看到宗平臭着脸,她连关心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的想法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09章 吴淑娟   吴淑娟是一星期后, 才从隔壁老钱媳妇口中得知宗绍喜得千金这事的。   陈杏兰跟着宗平从辽省调到首都后,就一直住在这海军大院里,宗钱两家当了十来年邻居, 关系一直处得不错。   当初吴淑娟带着女儿投奔过来,陈杏兰听从丈夫的话收留她们在家里住下,老钱媳妇还劝过,让她长点心。   但等宗平给吴淑娟找到工作搬出去,老钱媳妇就没再说什么了, 每次她带着女儿上门, 还会笑着跟她打招呼, 真把她当成宗家亲戚处了。   直到后来陈杏兰跟宗平离婚, 吴淑娟带着女儿登堂入室, 老钱媳妇才变了脸。   虽然宗平和吴淑娟没被人抓到把柄, 他们走到一起也是宗平和陈杏兰离婚后的事,这其中还有人撮合,不能确定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但老钱媳妇不相信这些鬼话, 宗平和吴淑娟又不是离婚后才认识的,当初吴淑娟男人死了, 带着闺女投奔来到首都后还在宗家住过。这些年两家一直往来密切,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早有私情,被陈杏兰发现才离婚的。   更何况,陈杏兰这些年可以说是拿吴淑娟当亲妹子看点, 也一直很疼她女儿。刚进单位头两年,吴淑娟为了升职,常忙得不着家, 她女儿几乎常住宗家。   陈杏兰对吴淑娟母女俩, 用掏心掏肺来形容不为过。   但凡吴淑娟有廉耻心, 顾念着陈杏兰的恩情,也不该在她离婚后跟她的丈夫走到一起。   因此,老钱媳妇顶看不上吴淑娟这做派,在她跟宗平结婚后,还跟丈夫商量过搬家的事,耻于与这样的人为伍。   只是老钱总觉得他和宗平认识这么多年,为这事跟他掰了,抹不开面。再换句通俗的话,他怕得罪人。   因为丈夫不给力,搬家这事到最后也没成,老钱媳妇只能捏着鼻子跟吴淑娟做邻居,但两年平时不怎么打交道,碰到说话她也总忍不住刺人几句。   这次也是如此。   她儿子跟宗绍是发小,后来军校都是一起上的,所以陈杏兰和宗平离婚后,宗绍虽然不怎么回来,但两个孩子关系一直很好。   军校毕业后,两人没能被分配到一处当兵。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机会被分配到一处,两人都是优秀学员,海军三大舰队都向他们投来了橄榄枝,当时两人的意愿一致,被分配到一个地方的机会很大。   但宗平听了吴淑娟的耳边风,不想宗绍离家太远,就找老战友插手了儿子的去向。宗绍得知这件事后,就打申请去了祖国南端的崖州岛。   虽然老钱儿子和宗绍不在一个地方当兵,但这些年常有电话信件来往,所以很清楚对方的近况。   宗绍喜得千金这件事,就是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她儿子偶然提起的。   虽然宗绍去了崖州岛后,这些年不怎么回来,但一来老钱媳妇是看着宗绍长大的,把他当自家子侄,二来她每次说宗绍过得好,吴淑娟脸色都不会太好,所以她会格外关注宗绍的近况。   听闻宗绍喜得千金,老钱媳妇就多问了几句,等打听清楚了,隔天碰到吴淑娟就问:“你们家老宗最近是不是要出门?”   刚跟宗平结婚那会,吴淑娟想过跟老钱媳妇搞好关系,但碰了几次壁后,两人关系就僵了下来。   只是吴淑娟这人要脸面,虽然她和宗平这些年没有私情,自觉行得正坐得直,但也抵不住别人对她各种揣测。   再加上她向来觉得宗夫人这位置应该是她的,陈杏兰挟恩以报才抢走了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嫁给宗平后,她总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拿自己和陈杏兰作比较,一心想着压过她。   因此,吴淑娟向来看重名声,哪怕心里讨厌老钱媳妇,碰到人面上也总是和和气气的。就算老钱媳妇冲她阴阳怪气,她也都是一笑置之。   她的努力并非无用。   人都是健忘的,时间会冲淡很多事,就算以前陈杏兰名声再好,她离开这么多年,也被忘得差不多了。   人们现在再说起宗首长的妻子,最先想到的不会是陈杏兰,而是她吴淑娟。至于她曾和陈杏兰交好,后来又嫁给宗平的事,也渐渐少有人提及。   当然,如果老钱媳妇能闭上嘴巴,那就最好了。   但现实是老钱媳妇不可能闭嘴,而她,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还是得对人笑脸相迎,问:“什么?”   果然,下一秒老钱媳妇就怪叫起来:“呀,小绍媳妇上个月生了个闺女,要办满月酒这件事你不会还没听说吧?”   下班时间,海军大院纵横交错的路上来往的人不少。   不过听到“小绍”这个称呼,立刻反应过来的人不多,人的记忆力有限,伴随着陈杏兰离开,宗绍也渐渐不怎么回来了,甚至这几年他压根没回来过。   渐渐的,宗绍也被遗忘了。   如果老钱媳妇连名带姓喊宗绍,大家可能会反应快点,但她去了姓,很多人就一时没反应过来。更别提那些近几年才住进来的人,或许听旧shigG独伽说过宗平和儿子关系不好,但宗平儿子叫什么名字,绝大多数人是不清楚的。   但别人不清楚,吴淑娟不可能不清楚,得知宗绍喜得千金,她瞳孔骤然缩紧,再维持不住温和又无奈的脸色,嘴唇紧抿起来。   看吴淑娟这脸色,老钱媳妇心里就有数了,哎呀一声说:“你还真不清楚啊?要我说你怎么也是小绍后妈,怎么能这么不关心他呢,这么大的事你也能不知道?”   说完不等吴淑娟回答,就做恍然大悟状说:“哦对我忘了,你和宗绍他爸结婚前,他喊了你那么多年娟姨,结果杏兰前脚和老宗结婚,你后脚就当了她后妈,他愿意告诉你这些喜事才怪!”   老钱媳妇这番话里信息量巨大,众人听后哗然一片。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吴淑娟,知道内情的想起往事,看向吴淑娟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因为老钱媳妇短短几句话,吴淑娟多年经营再次毁于一旦。但让她愤怒的并非这件事,而是宗绍喜得千金这件事。   去年吴淑娟女儿病情加重,几次被医生下病危通知书,让她准备后事。但她女儿一次又一次地熬了过来,她知道,她女儿还想着宗绍,想再见他一面。   吴淑娟想如果宗绍愿意回来看看她女儿,或许她的病情能够好转,就让宗平打电话到崖州岛跟宗绍说这件事。   宗平刚开始觉得拉不下脸面,他们父子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但吵过一场后,他妥协了,给宗绍去了电话。   可电话接通后,宗绍直接问宗平谈私事还是公事,得知是前者,就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电话被挂断后,宗平在家狠狠发了通火,扬言再不认这个儿子,更不肯给宗绍打电话。且这一次,不管她再怎么闹,他都没有改变主意。   吴淑娟没办法,只能自己给宗绍打电话,只是这一次,电话根本没打通。之后她就开始以宗平的名义给宗绍写信,希望他能看在过往情分上,回来看看她女儿。   第一封信寄过去,没有回音。   第二封第三封信第四封信寄过去,统统拆都没拆就被退了回来。   而吴淑娟,就在这无尽的等待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看着女儿死不瞑目。   但哪怕这样,她也只是觉得宗绍冷酷无情,并悔恨自己当初做下的决定。直到此时此刻,得知宗绍喜得千金,她才开始恨。   宗绍妻子上个月产女,孩子就是二月份怀上的。   而二月份正是过年,她寄去了最后一封信,希望宗绍能回来。但他最终还是没回来,她女儿去世不久,她就再次收到了退件。   女儿去世前,吴淑娟以为自己想要的很多,地位,名声,宗平和更好的生活,她都想要。直到女儿去世,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如今她工作体面,手底下管着好几个人,丈夫宗平更是海军高官,身份地位,宗平和更好的生活她都有了,至于名声,哪怕维系得有些艰难,但过往的事也没什么人再提。   她看似什么都有了,可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而她最重要的宝贝,也已经不在。   如果她女儿去得安详,她可能也就算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想到她女儿遭受病痛折磨,却祈求能再见宗绍一面时,他却在和那个女人你侬我侬,吴淑娟心里恨啊!   因为痛恨,吴淑娟没有再理会老钱媳妇,匆匆往家里去。   ……   吴淑娟得知宗绍要办女儿的满月酒时,林薇正跟宗绍核对当天的宾客名单,主要是为了统计人数。   这年头物资有限,就算是请客也经不住浪费,酒席桌数基本是严格按照宾客人数来,再抠唆点的,还会一桌多塞几个人。   他们请客用的是家里吃饭的那种大圆桌,不够的都是找邻居借。虽然桌子不完全一样,但大差不差,标准的一桌坐十二个人,挤一点十四个人也能坐,再多就不行,吃起饭来胳膊肘碰胳膊肘,到时候别打起来。   酒席一共四桌,算下来总共能坐四十八到五十六个人。   五十人左右好像不少,他们上次数出来要请的也就二十来户,家属区的惯例,办酒受邀请的一户最多去两个人,再多除非关系实在亲密,自己商量。   他们数出来的人数乘以二,就算有的家庭来的人多一两个,也差不多够。   问题在于他们要办酒这件事传出去后,好些没有受邀请的人问起宗绍这件事。都是战友,又都住家属区里,别人热情问起来,听那意思还笃定他会邀请自己,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跟人说抱歉,我没打算叫你吧。   要是不熟悉的,宗绍也不至于拉不下那个脸,这种人一般也不会跑到他面前提这件事,关系好不好,各自心里都是有数的。   问题是来问的基本都是关系没有那么要好,但算得上熟悉的人,平时相处起来又没有矛盾,实在不好拒绝啊!   不止宗绍,林薇这边也有这样的人。   自从林薇出院后,陆续有人来探望她和孩子,他们要办满月酒的消息传出去后,来探望的人难免聊起这件事。   最尴尬的是来探望的人中,有些她邀请了,有的没有邀请。毕竟他们本来只打算办四桌酒席,能请的人有限,她邀请人当然是从关系好的开始。   但那些没被邀请的,你说林薇跟她们关系不好,那也不至于,只是没有那么好而已。   问题是就算没那么好,别人都来探望她了,又聊起这件事,她总不能继续装聋作哑把人排除在外吧。为了以后好见面,林薇就把人给邀请上了。   新增宾客时,林薇和宗绍都有跟对方通气,只是今天我这边多一个人,明天你多邀请一个人,看着增员不多,就添双筷子的事。   但今天他们聊到谁谁来参加,说着说着就不太对劲了,他们总共才打算准备四桌酒席,可这宾客人数,怎么超出那么多?   然后林薇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从书桌里抽出个笔记本,打开开始登记人员。   越登记,两人表情越严峻。   他们邀请的宾客人数不是超标,而是大大超标,本来打算办四桌酒,眼下都要奔着六桌去了。等登记完一数,的确要办六桌酒,而且有的桌还得挤一挤。   算完后,林薇还是茫然的:“我们怎么请了这么多人?”   宗绍轻咳一声说:“就……不知不觉吧。”   “那你觉得我们手头的票够用吗?”   宗绍想了想说:“海产票够用,鸡鸭不够我找老周借点,大不了下个月还他们,至于猪筒骨猪下水,我改天跟老徐说说,让他到那天给我们多留点。”   这样算的话,接下来就海鲜他们得省着点吃,鸡鸭还能找周边大队的人买,鸡蛋也一样,剩下的都不需要票。至于肉票,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动,不怎么影响。   听完宗绍这通分析,林薇也觉得就算酒席增加到六桌,问题也不是很大,能负担得起,只要别再增加人就行。   想到这林薇说:“你那边不会再增加人了吧?”   宗绍算了下自己邀请的人,说:“应该不会,关系不错之前没被邀请的基本都补上邀请了,你那边呢?”   林薇思索着说:“我这边也差不多。”   宗绍点头:“行,那我明天再找人借点桌子板凳和碗筷。”   “我明天跟妈和小张说下这件事,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林薇说完不太放心,问,“应该没别了吧?”   “应该没了。”   两人又对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林薇才合上笔记本,关灯时两人纷纷长出一口气,想,希望别再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10章 吹泡泡   林母得知宾客人数大大超标倒是很淡定, 还说:“你们就是没经验,宾客人数超过最初预计人数是常有的事,多办几次酒你们就知道了。”   林薇和宗绍的确没有办酒的经验, 他们结婚那会,负责宾客邀请的其实是双方父母,林薇还有同学朋友要请,宗绍在石城是真没认识的人,参加他这边酒席的, 实际上都是他妈的同事和邻居。   明明瑞瑞那会就更不用说了, 宗绍就那么点假期, 在他回军营前办酒太仓促, 忙不过来, 所以是正常办的满月酒, 宗绍没参与。   林薇倒是在家,但她当时重心在两个孩子身上,操持这件事的主要是她婆婆和亲妈, 她那点经验约等于无。   林薇说:“下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年头办酒的由头就那么多,她和宗绍也不是那种一点事就把亲朋好友请遍的人。下次说不定要等明明瑞瑞的升学宴, 但那都十几年后的事了, 太遥远,还是先把眼前这场酒办好吧。   想到这,林薇问:“你看我们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不?”   林母说:“就这些吧, 对了,不过酒席菜量你们记得多备点,半桌吧, 应该差不多。”   “多备半桌?”林薇面露犹豫旧shigG独伽, 别的都好说, 就这荤菜不好办。   “主要是怕到时候不够吃,想办好点,最好是多准备点,”林母知道林薇的顾虑,想了想说,“鸡鸭里面不是要放板栗土豆之类的配菜吗,多放点,另外素菜备足,如果到时候人来多了,菜量也不至于不够。”   “人数还会超?”   “那当然,像咱们老家,结婚酒席一般是一带二,但有些人就是不自觉,多带几个人,你有什么办法?”   每个地方办酒都有自己的规矩,礼送多少,人带多少,都是约定成俗的,主家准备酒席,一般都是按照旧例准备。   但总免不了有那些爱占小便宜的,钱没送多少,还要拖家带口去吃酒。只是这种人虽然不自觉,主家却不好跟人计较,一来对方送了礼,二来大喜的日子,只能菜量多准备点,免得最后不够吃。   林薇想想是这个道理,便说:“那宗绍回来我再跟他说说。”   宗绍听后倒是没太为难,因为人数增加,晚上去菜市场找老徐时留了个心眼,问清楚每天能有多少筒骨和猪下水后,直接把那天的全给预定了,还跟人说好明天付钱。再加上鸡鸭里可以增加配菜,多准备半桌菜很容易。   ……   出月子第二天,林薇就回到了工作岗位。   林薇和张兰说好了,让她工作到满月酒之后再走,再加上她妈也在家,所以重新上班第一天,她没把孩子们带到学校。   看她一个人来学校,黄爱云挺失望,说:“我还以为你会把孩子带过来。”   林薇坐月子期间,黄爱云她们几个组团去探望过,当然最后到她家的不止办公室里几个人,其他办公室也去了好几个。   黄爱云是个颜控,看林薇闺女长得好看,当时抱着不肯撒手。知道林薇今天回来上班,她还挺期待,想林薇说不定会把孩子带过来。   结果没有。   林薇说:“这几天不带过来,等满月酒过后吧。”   听到林薇这话,赵艳华问:“你保姆是不是就请到满月酒后?”   林薇点头说:“是,请之前说好的让她照顾我到月子坐完,但这几天家里事情多,就多留了她几天。”   “她干活怎么样?”赵艳华又问。   “挺好的,干活细致,做饭也不错。”林薇说完问,“你也想请保姆吗?”   黄爱云闻言问:“你请保姆干什么?”   这年头请保姆其实是件挺敏感的事,不是说绝对不能请,只是没事长期请保姆,难免会被诟病小资做派,生活作风不正等。   因此,家属区里这些军嫂,一般也就怀孕生孩子,家里实在来不了人照顾的情况下,才会请一段时间保姆。   像林薇,因为请的时间比别人长,也被人在背后说嘴过。   不过因为请保姆之前,林薇刚去过医院,再加上她也就比别人多请了两三个月,问题不大,那些人议论几次也就算了。   但如果是没事请保姆在家伺候,那就不好说了,所以黄爱云才多问了一句。   而赵艳华听后虽然没有回答,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羞涩,手也不自觉搭到了肚子上。林薇刚生完孩子,一看她这模样便福灵心至问:“你怀孕了?”   “真的?”黄爱云震惊地看向赵艳华,“你真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赵艳华说道:“前几天刚查出来,有一个多月了。”   听到赵艳华这话,办公室里其他几名老师也七嘴八舌问起来,黄爱云则仰头打量办公室半响,跟林薇嘀咕说:“咱们办公室是不是风水特好?”   “什么?”   “你看,全校这么多老师,今年就你跟赵老师接连怀孕,还都是咱们办公室的,这不是风水好吗?”   林薇:“……少搞封建迷信。”   黄爱云回过神,讪讪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就是觉得挺巧。”   说话间,上课铃声响起,办公室里的人都忙活起来,收拾教案课本往教室去。   林薇和黄爱云是一起走的,不过刚出办公室门就被喊住了,继续跟她打听保姆的事。   林薇没特意夸赞张兰,只如实地将这几个月她的工作情况告诉了赵艳华,并说如果她到时候打算请张兰当保姆,最好还是上岗前跟人先聊一聊,确定对方各方面都合适再说。毕竟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她觉得张兰为人不错,干活也勤快,赵艳华用了人却未必会这么觉得。   她愿意告诉赵艳华张兰的工作情况,却不希望到时候两人处不来,转而埋怨上她。   赵艳华听后道:“那我过几个月再看。”她请保姆肯定也是怀孕八、九个月以后的事,而且婆婆也还没有确定会不会来,现在打听只是想图个安心。   林薇嗯了声,跟她们分开走进四年级二班的教室。   只一个月没见,孩子们身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看到林薇时有些激动,问好的声音格外大。   看着下面一张张笑脸,林薇脸上也露出笑容,等他们问好结束笑道:“同学们好,好久不见。”   “林老师好久不见!”孩子们纷纷道。   话音落下后有孩子问:“老师你是要回来给我们上课了吗?”   有一个孩子带头,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问起来:“老师你以后还会请假吗?”   “老师你生完小宝宝了吗?”   “老师小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虽然跟风问的问题很多跟学习没什么关系,但林薇都一一回答了:“是要回来上课了,以后应该不会请长假,宝宝是一个月前出生的,是女孩……”   回答完孩子们的问题,林薇拿起课本开始上课。虽然请了一个月假,但她昨天向代课的同事了解过进度,也抽空熟悉过今天要讲的内容,备了课,因此上午两节课讲得很顺利。   但林母显然不太放心,怕闺女请了那么长的假后回到工作岗位不适应,看到林薇回来就问:“上课怎么样?”   “很顺利。”林薇说。   “学生们听话吗?”   “他们都很乖。”   “那你们单位领导呢?有没有说什么?”   林薇哭笑不得:“我是请假,又不是矿工,我们领导会说什么?妈你放心,我们校长很汗说话的。”   林母松了口气,嘀咕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明白,不过工作上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林薇说道。   看闺女这么自信,林母不再多问,笑着说起孩子:“你回来前她醒了一次,我给她换了个尿布,冲了奶粉喂她,吃饱就睡着了。”   “尿布洗了吗?”   “洗了,我和小张两个人,这么点活还能留到你回来?”   “是,妈你最好了。”林薇捧场地说,又问明明瑞瑞去哪了。   林母说:“楼上看妹妹呢,小石头也在。”   林薇闻言,说了句“我上楼看看”,就也去了二楼主卧。   主卧里三个孩子围着小宝宝趴跪在床上,林薇走到二楼房间门口时,正听到小石头问:“你们妹妹怎么这么能睡啊?天都亮好久了她还在睡。”   “你不懂!”   妹妹出生后,明明听长辈们说了很多刚出生婴儿的事,如今自觉是个博学的人,自信心跟着爆棚,一听小伙伴问的问题自己知道答案,就要带上“你不懂”三个字,然后才开始解释:“小孩子都这样,一天要睡……”   说着说着卡了壳,想不起来妈妈说的是多少个小时了,囫囵道:“好多好多个小时,中间饿了才会醒,吃饱了才会继续睡。”   虽然明明说得不太清楚,但小石头更不懂,再加上他很相信明明的话,迷迷糊糊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当然,等她再长大一点,就不会这么贪睡了,不过她现在什么都不懂,还不能跟我们一起玩。”   “那她什么时候能跟我们一起玩?”其实小石头对妹妹能不能跟他一起玩没有太多期待,但明明说到这里,他就会习惯性地问一句。   “要到我们这么大的时候,她才能跟我们一起玩。”明明说完问,“你知道妹妹长到我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们是几岁吗?”   问完特意对一直没开口的弟弟说:“你别说答案。”   手撑着脸看妹妹的瑞瑞哦了声,想他本来也没打算说答案。   小石头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半响后不太确定地问:“八岁?”   “错啦,是九岁!”明明立刻跪直身体说,“我们现在是四岁半,等妹妹长到我们这么大,要四年半,四加四等于八,半年加半年等于一年,八岁加一年,就是九岁啦!”   小石头的学习进度和明明是一样的,没学过小数点,再加上明明一下四岁半,一下四年半,再八岁一年,两种计量单位混在一起,听得他眼冒金星一头雾水,   明明看他晕乎乎的,又解释了一遍,然后问:“你听懂了吗?”   “不太懂。”明明挠头,老老实实地说。   明明瞪大眼睛:“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啊,我听弟弟讲一次就懂了!”   小石头很羞旧shigG独伽愧,低下了头。   “不许欺负小石头。”林薇走进去拍了下明明脑袋,又对小石头说,“你别听明明说的,他是瑞瑞解释得很清楚,所以一下子就懂了,他没讲好,你一下子没听懂很正常。”   小石头听后松了口气,原来他没有那么笨。   明明不敢置信问:“我讲得还不好吗?”   其实明明的解释算不上不好,懂的人都能听懂,但小石头本来就不懂,被他绕来绕去反而更晕乎,他的解释自然也算不上好。   不过为了照顾儿子的自尊心,林薇说:“不是不好,只是不够清楚明白,如果你不相信,让瑞瑞解释一遍,看小石头能不能听懂好了。”   明明被安抚下来,但他不懂自己哪里讲得不明白,就让弟弟讲一遍。   瑞瑞是用小数点给小石头讲的,内容有些超纲,但讲起来反而比明明的两种计量单位混在一起更容易听懂。   见小石头恍然大悟,明明大受打击,果然是他的问题。   看明明耷拉着脑袋,林薇心软道:“其实小石头能听懂,也不是完全没有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讲的两遍做基础,他也不会这么快明白过来。”   小石头闻言也附和道:“对,其实我现在想想,明明你说的我也懂了。”   在妈妈和小石头的轮番安慰下,明明很快振作起来,他就说嘛,他那么聪明,讲的东西小石头怎么可能一点都听不懂!   林薇:“……”自信是好事,但她儿子这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   ……   回到工作岗位后,林薇又定上了闹钟,作息被迫规律起来。   头两天起床有点困难,但三天后情况好了许多,所以闺女满月酒当天她没怎么赖床,基本闹钟一响就醒了。   但就是这样,林薇仍是家里起得最晚的。   林母和张兰早就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宗绍也从菜市场拿回了猪筒骨和猪下水,正蹲在水龙头前清洗着。   就连明明瑞瑞,也都吃完了早饭,一人手上拿着半截吸管正在吹泡泡。   看到林薇出来,瑞瑞凑到哥哥面前,吸管在他手上拿着的墨水瓶里蘸了蘸,然后转身,鼓起腮帮子冲她吹起来。   看到弟弟的动作,明明有样学样,甚至走得离林薇更近。   正好有海风吹进来,推着五颜六色的泡泡到了林薇面前,她眉眼舒展开,伸手一戳一个,一戳一个。很快,被两个孩子吹出来的泡泡消失了大半。   看到泡泡快被戳没了,两个孩子更加努力地吹了起来,于是玩闹隐隐变成了较量。   只是林薇戳泡泡动动手就可以了,兄弟俩吹泡泡却需要肺活量,没多久他们就气喘吁吁起来,局面呈一片倒趋势。   林薇丝毫不让,明明差点急哭了,看到外婆出来就告状说:“外婆!妈妈把我们的泡泡都戳完了!”   林母看外孙急红了眼,没好气地数落闺女:“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跟孩子较劲,让让他们不行啊?”   “……行!”   林薇嘴上说着,眼神扫到明明得意的小表情时,忍不住双手盖到他脑袋上,揉搓着说:“你还会告状了是不?”   明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林薇答案,张嘴嗷嗷叫唤起来:“外婆!妈妈又欺负我和弟弟啦!”   本来没被战火波及,却被哥哥拖下水的瑞瑞:“?!!”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11章 名字   最后还是林薇妥协, 给兄弟俩兑了更浓,能吹出更多泡泡的肥皂水才把明明哄住。   只是明明被哄得有点飘,在林母用热水烫走地鸡身上的绒毛时, 凑过去吹了一大堆泡泡,泡泡随风飘散,有不少落到了热水里。   虽然泡泡里含的肥皂水不多,走地鸡被拔完绒毛后还要清洗好几遍,但毕竟是要入口的食物, 沾了肥皂水怎么得了!   林母边把鸡拎出来边沉着脸说:“走走走, 你们要吹泡泡赶紧外边去, 少在我这碍事, 吹那么多泡泡, 肥皂水沾到吃的上面怎么搞?”   数落完两个孩子, 又开始念叨林薇和宗绍:“你们俩也是,给他们做什么玩具不好,偏要兑肥皂水吹泡泡, 搞得我这盆水都得倒掉!赶紧把他们俩带走!”   看到亲妈发飙,林薇赶紧把两个孩子带到后院玩。   刚到后院, 正碰上小石头从家里出来, 看到他们在吹泡泡,小家伙跑着从家里出来,加入到孩子们中间。看他们玩起来, 林薇就去浴室洗脸刷牙了。   刷完牙洗完脸,林薇进厨房盛了碗面条。   因为她起晚了,面条在锅里煨的时间有点长, 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 一碗面条很快就吃完了。吃完刚放下碗, 楼上传来啼哭,林薇赶紧上楼去看闺女。   进屋坐到床边,林薇习惯性先伸手去摸尿布,感觉有点湿,便将她抱起来取下尿布。   刚取下尿布,宗绍就进来了,问:“拉了?”   “尿了。”林薇说。   宗绍从她手里接过尿布说:“我去打盆水来。”   林薇应了声,等他出去后便抱着闺女起身,关上门走到床里面,解开衬衣扣子,拉开里面的内衣给孩子喂奶。   小家伙前一秒还张嘴哭嚎着,下一秒尝到母乳就止住了眼泪,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宗绍端着温水上来看到,将盆放到单人床上,从抽屉里拿出手帕和干净的尿布,坐在床边等着。   大概十分钟左右,林薇掩住衣服,扭头冲他伸手要手帕。他将手帕递过去,看她给闺女擦干净嘴巴说:“把宝宝给我吧。”   林薇哦了声,侧过身将孩子交给他。   宗绍抱着闺女坐到单人床旁擦拭,小孩子的尿味道不重,他擦的时候没什么忌讳,动作还挺熟练。不多时就将闺女擦干净了,回到床边拿起尿布给她穿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林薇也已经穿戴整齐,转身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笑道:“不错,越来越熟练了。”   要换别人,这时候该谦虚谦虚,但宗绍很不经夸,说道:“以后会更熟练。”   “很有自信嘛。”林薇笑着坐过去,歪着脑袋和咬着手指的女儿对视着。   刚开始只是她看小家伙,但慢慢的小家伙眼里也有了她,伸出手挥舞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在冲我笑。”林薇眼睛弯起来。   宗绍嗯了声,抱着闺女凑近林薇,母女俩近距离对视着。   看着看着,林薇发出感慨:“我闺女长得真好看。”   “妈好看,女儿当然也好看。”宗绍说。   林薇抬头看着宗绍,商业互吹到:“也有爸爸的功劳。”   话音刚落,林薇就被闺女糊了一巴掌,不痛,但她还是气鼓鼓地捏住了闺女脸蛋:“宗贝贝小朋友,你认为自己长得好看,功劳全是妈妈的,妈妈很欣慰,但就算你不那么赞同妈妈的话,也请你稍微婉转点,别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否定妈妈好吗?”   宗绍:“……我在听。”   林薇哦了身,继续教训闺女:“就算你一定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否定妈妈的话,下次也请你选在当事人不在的时候好吗?你这样,爸爸得多难过啊!”   回答她的是宗贝贝小朋友的呼声:“ZZZ~”   “妈妈苦口婆心跟你讲道理,你居然还睡着了!”林薇不敢相信,对宗绍说,“管管你闺女!”   宗绍痛快承认自己的无能:“管不住。”   林薇无奈地说:“好吧,这笔先记着,等你长大再教训你。”   林薇同情地看了眼已经睡着的闺女,说:“好。”   ……   虽然酒席是十二点钟开始,但十点后就陆续有宾客上门。   刚开始上门的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宗绍那边来的都是营里战友,林薇这边第一拨来的则是邓湘云刘丹她们。   男人基本都由宗绍在楼下接待,女人们则都去了主卧,看林薇和孩子,至于小朋友们,则由明明瑞瑞带着玩。   一进主卧,赵丽就说:“我怎么感觉你们房间又挤了?”   刘丹没什么感觉,问:“挤了吗?我怎么觉得上次来跟这次差不多?”   “哪差不多了?上次来外面可没这么多东西。”赵丽环视一周说,“特别是这张床,之前来还有坐的地方,现在都堆满了。”   单人床上东西的确多,刚开始只放了被褥,和孩子的奶瓶奶粉以及开水瓶等。   但林薇坐月子期间常有人来探望,其中关系亲近如刘丹他们,都没空着手来,有的提水果吃的,还有人送的是玩具。   其中水果陆续被消灭了,饼干麦乳精还没吃完,跟玩具一起堆在床上。再加上因为孩子的出生,衣物加上囤的奶粉吃的太多,导致主卧衣柜空间越发捉襟见肘,很多东西只能往外放,直接堆在单人床上。   这么一来,外面自然越来越乱,看着也越来越挤。   被赵丽这么一说,刘丹也想了起来,说:“孩子生出来是这样的,等孩子大了,慢慢就没那么挤了。”   刘丹不说还好,一说林薇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那还得好几旧shigG独伽年,而且孩子大了肯定要分房睡,到时候家里房间还不一定够。”   “你们家地方大,楼下隔出个房间应该容易。”杨怡说。   赵丽点头:“没错,而且你闺女三四岁的时候,还可以让你家老大老二带她睡,五六岁以后再分开也没事。这几年家属区里肯定还有其他房子空出来,说不定在孩子到分开睡的年纪前,你家就搬新家了。”   邓湘云说:“其实你们家隔壁的房子也不错,地方大,修缮修缮能住得很宽松。”   “他们家空了都多久了,修缮的话费用估计不便宜。”赵丽说道。   隔壁就是之前赵家,说来也奇怪,这一年家属区里新搬进来好几户,却没人选赵家的房子,于是隔壁一直空着。   有人住的房子和空房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像邓湘云家的房子,上次大规模修缮是她刚跟周建海结婚,来岛上随军那会,到现在七八年了,期间只有小修小补,现在房子看着还挺好。   而赵家房子是高秀莲来随军后修缮的,到现在才三四年,前几年都还好,自从他们去年搬走,这房子肉眼可见地老旧起来,外表看着还不如周家的房子。   她们聊起隔壁,刘丹想起来件事:“隔壁估计要住人了。”   赵丽爱八卦,闻言连忙问:“什么人?怎么这时候来随军?”军嫂随军很少会在年尾,一般到年底了,很多都会再等两个月,年后来,毕竟来了再想回去可不容易。   “老邢他们隔壁营孙营长夫妻,他前阵子不请假了吗?好像是他妈去世了,回去奔丧的,他爸早些年就走了,如今亲妈一去,老家也没人了,”刘丹猜测说,“我估计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这时候来随军。”   赵丽问:“孙营长媳妇人怎么样?”   刘丹无奈说道:“我又没见过,你问我我问谁?”   “那孙营长人呢?”   “听老邢说人还可以,他们挺熟悉,多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刘丹说,“你现在问这么多也没有用,孙营长再好相处,他一天能在家属区待多久?还得看他媳妇性格怎么样,反正人估计下个月到,到时候就清楚了。”   赵丽想想也是:“那倒也是。”   说话间又有军嫂上楼,因为听了个尾音,进屋便问:“你们聊什么呢?谁性格怎么样?”   来的是后面住着的邻居,姓曾,因为年纪大些,林薇平时喊她曾姐。   刘丹几个以前和曾姐只能算认识,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和林薇邓湘云关系好,跟曾姐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再加上孙营长一家子都在路上了,大家早晚会知道新军嫂来随军的事,刘丹就没瞒着,把刚才聊的简单说了一遍,于是大家又针对这个问题议论起来。   等议论结束,曾姐凑过去看孩子。   林薇女儿生下来体重就不算轻,特别是脸蛋,圆乎乎的看着白白胖胖。一个月养下来,她长大了不少,同时脸蛋更圆了,看得人忍不住上手摸两把。   曾姐也的确摸了两把,笑着说:“这孩子养得可真好,脸蛋圆嘟嘟的真可爱,孩子名字取了吗?”   曾姐和林薇关系虽然不错,但没好到刘丹她们那程度,所以只林薇刚从医院回来那几天来探望了一次,当时孩子名字还没取,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林薇说:“取了,大名叫宗则云,小名叫贝贝。”   曾姐夸赞道:“这名字好听,小名不错,宝贝宝贝,一听就知道你们看重这孩子。”   其实林薇给闺女取小名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因为闺女大名迟迟定不下来,不是她觉得不合适,就是宗绍觉得不好,到她出院闺女还连个能叫的名字都没有。   她觉得这样不行,就决定先给闺女取个小名,因为她妈总喊小宝宝小宝贝,而她觉得宝宝不太正式,因为很多小孩不叫宝宝,他们的长辈还是会称呼他们为宝宝,就反其道而行,给闺女取名为贝贝。   结果到现在,他们一家子,包括林薇自己,在闺女有了大名宗则云以及小名宗贝贝后,依然经常称呼女儿为小宝宝。   无效取名实锤了。   林薇正想着,明明瑞瑞就带着一大群小朋友进了主卧,明明大声问:“妈妈,妹妹的名字叫宝宝还是贝贝?”   林薇没好气地问:“妹妹名字叫什么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明明很理直气壮地说,“我说妹妹叫宝宝,弟弟竟然说不对,说妹妹叫贝贝,可是爸爸妈妈外婆和兰姨明明总是喊妹妹宝宝啊!”   听到哥哥的话,瑞瑞大声说:“虽然爸爸妈妈叫妹妹宝宝,可是妹妹就叫贝贝啊!”   明明觉得弟弟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我叫明明,爸爸妈妈就叫我明明,你叫瑞瑞,爸爸妈妈就喊你瑞瑞,如果妹妹叫贝贝,那爸爸妈妈他们都为什么喊妹妹叫宝宝呢?妈妈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林薇:“……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妹妹的小名的确叫贝贝。”   明明:“啊?!!”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12章 到来   因为来的宾客越来越多, 二楼主卧也越来越拥挤,看过林薇和孩子陆续下楼,房间里坐着的基本都是刚来的人。   拥挤的不仅二楼, 楼下客厅,院子里都是人,因为酒席的桌椅已经摆好,宾客反而只能找空地站着或坐着。   宗绍一个人招呼不了那么多人,周建海夫妻也在帮忙待客, 忙得不可开交。   厨房里也很忙, 林母站在灶台面前, 一盘一盘地炒着菜, 脚步几乎没挪动过。张兰则帮忙配菜, 顺带照应门口摆着的煤炉, 时不时看看锅里的汤和菜炖得怎么样了。   刘丹她们也时不时进来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忙活到十一点半,林母对进来帮忙的杨怡说:“帮我拿下盘子。”   杨怡赶紧将洗干净的盘子递过去, 林母盛菜的时候,宗绍进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林母半侧过头说:“你问问小张, 外面炖的汤和菜好了没有,要是好了就准备开席。”   宗绍便出去问张兰,张兰打开锅盖一一确认, 说:“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开席了。”   宗绍应了声,招呼大家入席, 一路通知到二楼。   主卧里林薇正在喂孩子喝奶, 因为房间里人多, 她没喂母乳,给孩子冲的奶粉。等其他人都下去后,宗绍坐到床边,伸手捏了捏闺女脸蛋问:“宝宝什么时候醒的?”   虽然孩子醒了后一般会哭闹,但今天楼上楼下都是人,十分嘈杂,所以他在楼下没听到声音。   “有一会了。”林薇抬头,表情严肃道,“对了,你以后记得喊她贝贝,别喊宝宝。”   宗绍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才明明和瑞瑞因为妹妹的名字差点吵起来,瑞瑞说妹妹叫贝贝,明明却坚持说妹妹叫宝宝,理由是我们总是喊妹妹宝宝,而不是喊贝贝。”   “但我们不是告诉过他宝、贝贝的名字?”宗绍哭笑不得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忘性大,再加上他总是听我们这么喊,弄混淆了也不奇怪。”   明明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能搞错,现在搞错妹妹的名字,林薇觉得太正常了,便说:“反正以后,你要么喊贝贝,要么喊云云,则云也行,反正不能再喊宝宝了。”   宗绍:“……行吧。”   因为下面事情多,宗绍没在房间里久待,说完话就下去了。   虽然宗绍告知了酒席开始的事,也招呼过大家入座,但因为人太多,又不是集中在一起的,到处吵吵嚷嚷,所以他上去待了近十分钟,人还没完全坐下来。   客厅有几名军嫂坐在那说话,宗绍看到便过去问:“你们怎么还不入席?”   “我们马上就去。”其中一名军嫂笑道。   饭厅里则有几名孩子,围着中间放着的方桌坐着,宗绍过去揉了揉其中一个男孩的头发说:“这桌不开席,你们都去外面坐。”   饭厅地方小,摆酒席进出不方便,反正外面院子大,他就把桌子都摆外面了。   几个孩子听了纷纷“啊”一声,被宗绍揉头发的小家伙喊:“那我们坐哪去?”   “你们爸爸妈妈坐哪里了?”宗绍问。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起来,其中好几个孩子都是跟着爸爸来的,因为爸爸跟其他叔叔坐在一起,要喝酒,就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也有跟妈妈一起来的,妈妈自己都没有入席,他们就不知道坐哪里了。   宗绍闻言出大门往外看,前院地方大点,摆了四桌酒席,这会人坐得差不多了,空位就剩四五个,便又往后门去。   和前面几乎坐满不同,后面两张桌子都只零星坐了几个人,明明瑞瑞带着几个小伙伴正在角落里玩拍片。   宗绍喊:“明明。”   明明听见声音扭头,跑到他跟前问:“爸爸干嘛?”   “爸爸交给你一个任务。”   明明觉得这是爸爸重视自己的表现,旧shigG独伽一听就来了劲:“什么任务?”   宗绍说:“屋里有几个小朋友不知道坐哪,我待会把他们叫出来,你跟他们一起坐在这张桌子上,照顾点他们,可以做到吗?”   明明往屋里看了眼,里面的小朋友他都不怎么熟,心里便有些犹豫。   宗绍见他不吭声,便语重心长地说:“他们都是客人,只是爸爸妈妈都有事,抽不开身照顾他们,你作为家里老大,是不是应该出力招待他们?”   想到自己老大的身份,明明立刻点头:“是!”   “那你愿意帮爸爸招呼他们吗?”宗绍又问。   明明大声说:“能!”   宗绍点头说好,又把瑞瑞叫到身边,让他协助明明完成任务。这方面瑞瑞都是跟着哥哥走,见明明答应了,便跟着答应下来。   宗绍进屋把那几个孩子叫出来,让他们坐到桌子上,又让角落里还在玩拍片的孩子们找位置坐好,顺便把客厅里坐着聊天的军嫂们叫了出来,把她们安排到后面剩下的空桌上,又麻烦她们帮着照看孩子们。   安排好人,宗绍就去了前面,准备去问问什么时候上菜。   结果刚出去就被营里几个人给叫住了,让他坐下喝酒,并扬言今天要好好灌他一顿。说话间,就有人给宗绍倒了杯白酒。   宗绍仰头将杯里的酒闷掉,说:“我先去问问现在能不能上菜,待会再来陪你们喝。”   桌上的都知道他今天事情多,再加上他痛快地干了酒,便没有拦他,随他忙活去了。   厨房里林母还在炒菜,张兰刘丹等人则在忙活着将炖的汤和菜盛出来,用两条板凳,一张门板搭起来的桌上全是菜。   宗绍走进来问:“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就是上菜的人估计不够。”刘丹捧着海碗说,“得找两个力气大的。”   “我来安排,托盘有几个?”宗绍问。   张兰盛满一海碗土豆烧鸡,抬手指了指的橱柜说:“放那上面了,有四五个好像。”   宗绍走到橱柜前,拿起托盘数了数,出去叫了三个人帮忙端菜,自己也拿了个托盘,按照林母说的顺序,先端凉盘和水果出去。   只是他刚到外面转一圈,手里托盘就被截了,战友主动帮忙端菜,让他去喝酒。   刚坐下,一桌人就朝他敬了杯酒,还特意强调要一口干。   宗绍道:“你们是打定主意要把我灌醉?”   他营长带头笑:“难得的机会不是?”边说边让宗绍身边的人给他倒酒。   宗绍无奈,端起酒杯说:“喝酒可以,但你们总得给我点吃东西垫垫肚子的时间吧?”   “吃吃,来,皮蛋拌豆腐下酒最好。”有人说着,将凉盘换到宗绍面前。   宗绍吃了两口皮蛋,将白酒的辛辣压下去,任由身边坐着的战友给他倒了杯酒。不过大家说灌他酒,也就头两杯是一口干,后面随意,他们可不想酒席没吃到一半就把人灌醉了。   随着炒好的菜一盘盘被端出去,酒席渐渐热闹起来,林母也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倒了杯凉白开灌进肚子里。   酒席开始后,刘丹她们都去吃酒了,就张兰还在厨房里。林母喝完水,对张兰说:“小张你也去吃席吧。”   “那厨房里怎么办?”   林母说:“菜都上完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待会有人喊再说吧。”   张兰应了声,问她去不去,林母起身说:“我先去楼上看看薇薇和宝宝。”   外面吃席的人也正问起林薇和孩子,特别是后者,毕竟是小家伙的满月酒,她总要出来露一面。   林母听到,便笑着说:“我这就让薇薇把孩子抱下来。”   楼上林薇也听到了声音,等林母上楼,她已经给闺女裹好了抱被,戴上了可爱的小帽子。   林母进屋后,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如醒了醒,吃没吃,尿没尿,林薇一一回答,母女俩才抱着孩子下楼。   刚走到两层楼梯拐弯的地方,林薇就看到了宗绍,手里拿着酒瓶和酒杯,他要跟林薇一起带着孩子去敬酒。   走到下面,林薇闻到宗绍身上的酒味,问:“你喝了多少?”   “三四杯。”   林母一听便问:“怎么喝了那么多?”   “一群人逮着我灌,才刚开始,今天肯定要醉一场。”宗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薇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说:“那你待会多吃点菜,垫垫肚子。”   宗绍点头:“知道。”   说完,三人往前院走去,先从宗绍营里战友敬起。   敬酒也是有讲究的,先敬能喝的,喝了一杯可以借口还要敬别人作罢,等把全是男人那几桌敬完,到军嫂孩子那几桌就轻松了,女人很少有爱劝酒的,他意思意思喝两口她们也不会说什么。   ……   林薇和宗绍抱着孩子敬酒时,一搜补给舰停靠在三林军港。   随着舰艇舱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海军冬季制服的中年男人,和套着呢子大衣,黑色长裤,踩着双圆头皮鞋的中年女人先后走出。   看到打头的男人,码头上站着的沈文进迎上去,和中年男人握手道:“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随着沈文进开口,他身后站着的警卫员上前喊了声“首长好”,便从中年男人手中接过行李箱。   中年男人,也就是宗平将行李箱交给对方后,冲沈文进笑道:“是啊,好多年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能走能跳,吃嘛嘛香。”沈文进笑道,又看向宗平身后的女人,问道,“这位是嫂子吧?”   “我妻子吴淑娟同志。”宗平介绍完又对吴淑娟说,“老沈是我当年去指挥学院进修时的同学,现任三林基地司令员。”   吴淑娟笑道:“沈司令你好。”   沈文进笑道:“嫂子客气了,你跟老宗一样,喊我老沈就行。”   “成。”吴淑娟笑,却没真喊对方老沈。   说话间,从舰艇上下来一队军人,看到沈文进,列队过来敬军礼。沈文进带头还了个军礼,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后,招呼宗平夫妻往外走。   走出码头,一行人坐上停在外面的军用吉普。   沈文进在副驾驶坐稳后,转过头问:“是先送你们去招待所还是?”   宗平还未说话,吴淑娟便低声道:“满月酒应该开始了,我们是不是先去看看,等结束后再去招待所?”   宗平嗯了声,对沈文进说:“老沈,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们去宗绍家里。”   当初进修班几十个人,现在还在部队的不足一半,而这一半中,身居高位的更是一巴掌能数得过来。老话说多条人脉多条路,因此沈文进和宗平虽然多年未见,但关系一直维系得不错。   再加上宗平虽然愤怒于宗绍的选择,也怨他跟自己离心,但他只有这一个孩子,嘴上说得再狠,心里仍然挂念。   而对沈文进来说,如果宗平是想让他徇私破格提拔宗绍,他可能会拒绝,但老同学只是想打听儿子的近况,他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因此,这几年两人之间常有联络。   这次宗平决定和吴淑娟来崖州岛,也是先联系的沈文进,所以才有了沈文进亲自到码头接人这件事。   而车里空间就这么大,虽然吴淑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沈文进还没到耳聋眼花的年纪,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至于宗绍今天办闺女满月酒这件事,在家属区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说来宗平会知道这件事,还是沈文进告诉他的。   因此听到宗平这么说,沈文进没多问,便让警卫员把车开到家属区去。   路上三人没有多谈宗绍的事,只就周边景色聊着。   这时节首都已经入冬,崖州岛上却仍温暖如春,宗平出发时穿的是军大衣,戴的是剪绒帽,就这样还不够,坐在火车里还忍不住跺脚。   随着火车一路南下,他渐渐脱了剪绒帽军大衣,等到羊城时,他把军装里穿的羊绒衫也给脱了。   路边景色更不必说,首都街上早不见绿色,道路两边高大的树木光秃秃的,落叶打扫不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而崖州岛上草木虽然有些枯黄,路边树木却仍枝繁叶茂,要不是他们清楚地记得现在几月,说不定还会以为才刚入秋。   闲聊间,家属区到了。   沈文进让警卫员直接将车开到最里面,他虽然没去过宗绍家里,但听妻子提起过林薇,知道他们夫妻住在家属区最里面一栋。   警卫员长期给沈文进开车,对家属区也算熟悉,进去后七弯八绕,就将车停到了周家门口。   还没下车,宗平就看到了后院摆着的两桌酒席,想到多年未见的儿子,与从未谋过面的孙子孙女,见惯了大场面的他莫名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13章 爷爷   最先发现宗平的是林母。   宗绍和林薇抱着孩子敬完酒后, 她没有跟着女婿闺女去前面坐,而是在明明这一桌孩子居多的酒席上找了个位置。   因为座位正对着后面马路,所以宗平四人一下旧shigG独伽车, 她就看到了他们。   只是她跟宗平算起来少说二十年没见,早已记不太清他的模样,粗略扫去,只觉得这人眼熟。还是身边坐着的明明“咦”了声,跟弟弟嘀咕说“刚才那个爷爷长得好像爸爸”, 被林母听到, 她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林母脸色骤变, 猛地起身往外面走出。   她步子迈得大, 穿过屋子走到前院时, 那一行人刚好绕过厨房往大门走来。   而林母, 也彻底看清了走在中间的男人模样。   宗平年轻时可以说是村里相貌最俊的青年,要不是打小没了爹妈,算是陈杏兰的童养夫, 上门说亲的肯定不会少。   但岁月并没有格外优待他,他今年不到六十岁, 头发就已经白了大半, 脸上也有了皱纹。只是身材保持得不错,不过分瘦削,也没有大腹便便, 再加上五官优越,看着也算是个帅老头。   只可惜,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林母皱紧眉头, 目光一扫, 就看到了他右手边的女人。   虽然他们一行四个人,但另一名中年军官和年轻军人都走在宗平的左手边,那个中年女人是跟着谁来的,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如果宗平只是一个人来的,林母可能还会看在今天是外孙女满月酒的份上,忍下这口气。但看到他堂而皇之地带着那个女人出现,林母心头的火瞬间烧了起来,大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本来院子里的人都在推杯换盏,注意到门口那一行人的不多,被林母这么一喊,众人瞬间朝外面看去。   这一看,不少军官都站了起来。   林母却没发现这点异常,大步走到四人面前,指着宗平骂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竟然还有脸带着这个女人出现?”   因为明明的话,林母很快认出了宗平,宗平却没能立刻认出林母,毕竟几十年没见,他们都变了模样。   所以听到林母的质问,宗平眉头微微皱起:“请问你哪位?”   林母噎住,自我介绍道:“我叫张二妮,你前妻陈杏兰的朋友,宗绍的丈母娘!”   宗平恍然大悟,正要开口说话,宗绍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几人面前,抬手冲沈文进行了个军礼:“首长好!”   过来行军礼的不止宗绍,可以说,院子里不管喝多了还是没喝多的军人,全都围了过来。   沈文进心里正尴尬着,虽然他知道宗平和宗绍父子关系不好,他把人带过来可能影响酒席气氛,但他实在没想到他们还没进院子,就冲出来个人冲着宗平一顿骂。   而且这人还是宗平前妻的朋友,宗绍的丈母娘。   因此看到大家围过来,沈文进如蒙大赦,回了个军礼说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说完又看向宗绍,语气温和道:“小宗啊,听说你闺女今天办满月酒,正好你爸今天过来,我就把人带来了,咳咳,你看我们坐下喝杯酒,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虽然林母早就看到了沈文进,但她刚才气昏了头,没想过他的身份,直到看到宗绍行军礼喊首长,才觉得后悔。   倒不是后悔骂了宗平夫妻,而是后悔当着宗绍领导的面骂人。   虽然她是乡下人,没上过学,见识也不多,但两次上岛让她懂得了很多事,她知道部队里首长不是见谁都能叫的。   比如宗绍营长过来,他就直接喊老秦,私人场合,脸级别称呼都不带的。碰到团里领导,他也是连姓带级别地喊,而不会冲人喊首长。   更别提过来行军礼的还不止宗绍。   林母觉得,这个刚才被她忽略的人级别肯定很高。   因此,听到沈文进这狗屁不通的话,她心里翻着白眼,却忍着没出声。   沉默的不止林母,还有原本高谈阔论的宾客们,以及她身后抱着孩子的林薇,以及她面前的宗平和吴淑娟。   先开口的是宗平,他喊:“小绍。”   秦营长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宗绍肩膀,压低声音劝道:“既然司令员都这么说了,要不就把人请进来,怎么说都是大喜的日子。”   虽然他不知道宗绍父子之间怎么了,但司令员从中撮合,他总要给点面子。   宗绍没回答,只微微侧过身。   秦营长知道他这是有意退让,便扬起笑脸招呼沈文进等人往里面请。   有秦营长打圆场,沈文进也松了口气,让宗平先往里面去。   宗平也松了口气,早些年他还觉得宗绍跟他较劲是不知天高地厚,别的年轻人盼着自己爹妈给自己托关系好找个好工作,宗绍倒好,自己费尽心思想给他铺平道路,他还不乐意接受。   当时他想着,出去闯一闯就好了,碰了壁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才能学会低头。   谁想宗绍不但没碰壁,反而凭借自己的能力闯出了一片天。反倒是他,因为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怀念当初的日子,也更渴望见到孙子孙女。   所以前段时间妻子劝他主动低头,趁着这次孙女满月酒,来岛上争取和儿子修复关系,他考虑过后答应了。   于是才有了这次出行。   因此,虽然宗平希望儿子能开口邀请他进去,但他知道儿子脾气倔,再想起自己这一趟过来的目的,便暗叹一声,抬脚往里面走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了妻子的声音:“小绍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女儿的满月酒,生人免入。”宗绍用手挡住吴淑娟,神色冷淡说道。   吴淑娟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能算生人?”说完不见宗绍有任何让步,只好喊道,“老宗!”   宗平转头,皱眉说道:“小绍,小吴怎么说都算是你的长辈。”   “我长辈不多,岳父在老家,岳母在身边,不知道这位算是哪门子的长辈?”宗绍反问道。   虽然宗平是来求和的,但看到宗绍这态度,心里也忍不住恼火,沉下脸说:“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母亲,怎么不算长辈?”   宗绍声音骤然变大:“我母亲早去世了!”   宗平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还想说话,但声音还没出口就被林母截住:“你少在这呈长辈威风,你跟这个女人什么情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宗平横向林母:“我们父子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宗平身居高位多年,沉下脸时气势还是很足的,林母差点被吓住,但下一秒她就反映了过来,做亏心事的又不是她,她怕什么?   想到这便理直气壮道:“我是杏兰好友,是宗绍岳母,你说这事跟我有没有关系?宗平,你别以为你现在能耐了,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当初要不是杏兰她爸收养你,你早饿死了,可你倒好,发达了就不认人……”   过去不够光彩,后来的功成名就的人最怕别人翻旧账,宗平便是其中典型,脸色顿时青白交加。   吴淑娟看在眼中,开口说道:“老宗,算了,既然亲家母不欢迎我,我回车上等你好了。”   听到“亲家母”三个字,林母顿时恶心得够呛,止住声音骂道:“谁跟你是亲家!”   宗平则想跟吴淑娟一起离开,但她察觉到他的想法,温声说道:“孩子满月酒,你作为孩子爷爷不参加怎么行,我没关系的。”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宗平闻言则转头朝林薇看去,虽然他没见过她,但在场只有她抱着婴儿,她的身份显而易见。   不过宗平看的并非林薇,而是她怀里的孩子,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孩子熟睡的脸。   像他这个年纪的人都盼着能儿孙满堂,随着身体渐渐衰败,就越渴望亲情。   如果他和吴淑娟再婚后能有个孩子,可能宗绍在他心里也会可有可无,他也能耐着性子和宗绍磨。但没有如果,除了宗绍,他没别的孩子。   而这,也是他愿意低头的主要原因。   宗平思索的时候,沈文进出声打圆场道:“那咱们现在入席?”   宗平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秦营长赶忙招呼人入座,完了又用胳膊撞了下宗绍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   虽然林母话没说完,但秦营长已经脑补出了宗绍父母怎么回事,无非是痴情女子薄情郎,建国初那会这种事可太常见了,因此还引发了离婚潮。   只是他觉得不管过去怎么样,人怎么说都是宗绍亲爹,大老远来参加孙女满月酒,不让他入席,不止现在不好看,以后说起来对宗绍也不好。   时下重孝道,虽然亲爹不做人,但如果宗绍为此不认亲爹,也难免会影响到他的风评,甚至前途。   更何况跟宗绍亲爹一起的还是基地总司令,他真担心宗绍倔脾气上来,把领导给得罪了。   好在宗绍没犯糊涂,低头跟林母说:“妈您入席吧。”   林母虽然讨厌宗平,但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没说别的,只问:“你没事吧?”   “没事。”宗绍说完,转身走到林薇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旧shigG独伽看着她坐回去后跟着入了席。   倒是沈文进看到宗绍的动作后,注意到了林薇抱着的孩子,看一眼老同学对宗绍说:“那是你妻子和女儿吧?”   “是。”宗绍说。   沈文进继续说:“既然今天是你女儿的满月酒,能不能麻烦你妻子把孩子抱过来让我们看看?”   怕宗绍不愿意,秦营长笑道:“啊对,司令您刚来,肯定没见过宗绍闺女。”   宗绍却没他想的那么愣头青,起身说:“我去叫她。”   说着走到林薇面前问:“你跟我去见见沈司令?”   听到宗绍的话,林薇身边坐着的人纷纷让开,她自己也抱着孩子起身站起来。不过她还没走出去,宗绍就从她怀里把孩子抱走了,单手抱着她的闺女,往沈文进坐的那一桌去。   那边沈文进在跟宗平介绍林薇:“林老师可是我们军区小学的优秀老师,她带的班级,每次考试平均分都名列前茅。”   伴随着沈文进的介绍,宗平看向林薇。   说实话,他不太满意林薇这个儿媳妇。   倒不是看不上林薇的学历,大运动开始后,有太多人被迫中断学业。他是觉得林薇没什么能力,虽然沈文进把她夸得天花乱坠,但她前一份工作是沾他前妻的光,现在的工作是沾他儿子的光是事实。   再说以他儿子的条件,在首都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却偏偏因为他妈憋的那口气,被迫娶了这么个对他的事业毫无助力的乡下姑娘。   但他也知道,儿子早就和他离了心,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更何况他们夫妻孩子都生了三个,基本等于一辈子被捆到了一起。   他跳出来反对,说不定还会影响本就不剩多少的父子情谊。   因此宗平没有表露对林薇的不满,从口袋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说道:“你和小绍结婚时我抽不开身,没能去参加,心里一直很遗憾,来崖州岛前我特意去挑了块手表,希望你能喜欢。”   林薇却没有伸手接过那块手表,只抬头看向宗绍,询问他的意见。   宗绍将装手表的盒子推出去说:“我们结婚时,我给薇薇买了块手表,她用不上。”   “这样。”宗平沉吟问,“那这块手表给你用?”   “我也有手表。”   秦营长打圆场说:“你那块手表都用多少年了,时间都对不准,该换了。”   沈文进也在旁边劝,宗绍便收了手表交给林薇。   宗平见了脸上露出笑容,看向宗绍怀里抱着的孩子问:“她叫什么名字?”   “宗则云。”   “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儿子,是叫则明则瑞?”宗平问,“他们今天在不在家?”这是明知故问,家里办酒席,两个孩子当然在家。   不等宗绍开口,就有人去后面把明明瑞瑞叫了过来。   前院发生的事后院知道的人不多,更别说明明瑞瑞都是孩子,不关心这些事。因此被叫过来的时候他有点懵,看到林薇和宗绍便问:“爸爸妈妈你们叫我们干什么?”   明明瑞瑞和宗绍小时候长得很像,宗平看在眼中,不由眼眶湿润,招招手问:“你是明明还是瑞瑞?”   明明早就看到了宗平,当时就觉得他和爸爸长得像,这会他仰着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宗平,一脸神奇道:“你和我爸爸长得好像啊!”   宗平脸上笑容更盛:“我是你爸爸的爸爸,当然长得像。”   教完声韵母后,林薇就开始教三个孩子亲属称呼,不过这些都是去年学的了,明明忘性大,再加上家里长辈就那么多,没有熟悉的机会,所以已经忘了他应该叫爸爸的爸爸什么。   不过明明一点都不慌,虽然他总自吹自擂,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大聪明。但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弟弟比他聪明多了,只是弟弟不爱炫耀而已。   因此,通常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明明遇到不懂的问题会习惯性地问弟弟。   这会爸爸妈妈虽然都在,但白头发老爷爷也在,当着他的面太大声问不太好,所以明明哦了声后,压低声音问:“爸爸的爸爸是什么?”   瑞瑞的确知道答案,凑到哥哥耳边轻声说:“是爷爷。”   明明大惊,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顾虑大声问:“可是我们的爷爷不是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14章 你谁?   全场一片寂静。   “你怎么说话的?”林薇轻拍了下明明脑袋, 脸色严肃道,“老爷子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 乱说话。”又让明明给宗平道歉。   虽然他对宗平没什么好感,但他毕竟是宗绍父亲,是长辈,面上还是得敬着点。   明明年纪虽然小,但并不傻, 看到大家脸上凝滞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 瓮声瓮气地说:“爷爷对不起。”   宗平心里的确不太痛快, 但不是冲着孩子, 而是冲林薇。   孩子怎么说, 还不都是大人教的, 他了解自己儿子,就算他们父子闹得再怎么僵,他儿子也不可能跟孩子说他死了, 那就只能是林薇教的。   再加上刚才他还没进院,林薇母亲就冲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就算他本来对儿媳妇没意见, 现在都要有意见了。   更何况他本身就不太喜欢林薇。   只是现在的场合不适合谈这些,宗平压下心里的不满说道:“没关系,小孩子嘛。”又问明明是哥哥还是弟弟。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 明明见宗平态度和蔼,没计较自己说错话的事,就觉得他是个好爷爷, 说道:“我是明明, 是哥哥, 这是我弟弟的瑞瑞。”   瑞瑞抬头看看爸爸妈妈,走到哥哥身边说:“爷爷好。”   宗平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夸道:“乖孩子。”又问他们之前在哪桌吃饭。   明明往后指了指说:“我们在后面吃饭,和外婆坐在一起。”   听明明提起外婆,宗平神色暗了暗,问:“你们愿意跟爷爷坐在一起吃饭吗?爷爷以前没见过你们,想多看看你们。”   明明犹豫起来:“可以是可以,但是……”他的碗和筷子都在后面啊。   但宗平的没让他说完后后面的话,微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往身边的沈文进看了眼。   沈文进见了,带着人往后坐,给两个孩子留出位置,又招呼宗绍坐下。   林薇从宗绍怀里抱过孩子说:“把贝贝给我,你坐下吃饭吧。”   宗绍应了声,在两个孩子身边坐下。   有了明明瑞瑞,席间气氛活跃许多,宗平脸上笑容不断,至于宗绍,因为脸上惯来没什么表情,所以祖孙三代人之间看起来也算其乐融融。   ……   别看林母她们天没亮就忙活了起来,但真吃起来也就半小时一小时的事,通常男人多的桌会吃得慢点,因为要喝酒。   但今天情况特殊,因为沈文进的突然出现,原本放话说要灌醉宗绍的人都老实了很多,后面敬酒只是意思意思。   不光酒喝得少,大家连话都少了很多,酒席上最常听见的是宗平和两个孩子的声音,沈文进偶尔也插几句话,其他人则都在闷头吃。   因此不到二十分钟,大家就把饭桌上的菜扫荡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沈文进面前的菜,没人敢动。   吃饱喝足,大家干坐了一会,看到其他桌的人也陆续吃完起身活动,便也从饭桌前站起来。   宗绍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要跟林薇一起送客。   送到最后只剩下宗平和沈文进,以及开车来的警卫员。   宗平倒是很想和宗绍坐一起聊聊,刚才人多,父子俩没什么谈心的机会。但一来他不希望林母打岔,二来吴淑娟在外面等了很久,连中饭都没吃,便问宗绍:“你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顿饭?”   “我要收拾家里,没时间。”宗绍说。   宗平闻言皱起眉头,在他心里,酒席后的残局就应该由女人收拾。但他并不想因为这些事和宗绍发生争执,便退步问:“那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要值营。”   “后天?”宗平示弱道,“小绍,我这次过来总共只能待三天,错过这次,我们父子再见面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甚至,我都不知道我们父子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小绍,爸爸老了,没多少日子了。”   宗绍垂眸,片刻后说:“后天晚上,我去找你。”   “好,好。”宗平眼含热泪点头,又问,“到时候你能不能把孩子们带过来,我知道,贝贝出生没多久,不好带出门,你带明明和瑞瑞来也行,离开前,我想再见他们一面。”   宗绍没立刻答应,只道:“我会考虑。”   ……   宗平前脚一走,林母后脚就找到了宗绍问:“你爸刚跟你说了什么?”   “他想走之前跟我见一面。”宗绍说。   “你答应了?”   宗绍点头:“嗯。”   林母脸色骤变:“宗绍,你可不能没有良心……”   刚从楼上下来的林薇听到这话,急忙出声道:“妈!厨房是不是还剩了很多菜?”   林母话被打断,旧shigG独伽没好气地说:“厨房有没有剩菜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这跟宗绍说正事呢!”   林薇说:“但我这也是正事啊,小张明天就不来了,我想装点剩菜给她带回去,您能不能帮我去厨房看看?”   虽然张兰性格不算很热情,但也绝对算不上木讷,至少在林薇家里人面前挺会说话的,再加上她做事勤快,林母很喜欢这个年轻姑娘。   想到张兰明天就不来了,林母心里有些舍不得,便起身说:“那我去厨房看看。晚点我们聊聊。”后半句是跟宗绍说的。   支开林母后,林薇坐到宗绍身边说:“我妈性子直,你别怪她。”   宗绍摇头说:“知道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怪她?”   林母对宗平那么不客气,纯粹是为陈杏兰打抱不平,宗绍作为儿子,自然不可能责怪岳母。   但也正因为他是儿子,所以他哪怕心里有隔阂,也没办法像林母那样痛骂宗平。   林薇能理解宗绍,拥抱住他说:“我会跟妈好好谈谈。”   宗绍侧过头亲吻她的脸:“谢谢。”   “我们是一家人嘛。”林薇笑。   跟宗绍谈完,林薇就去厨房找了林母。   林母将剩下的菜都放到了一起,看到闺女进来便问:“你说我用什么装这些菜比较好?”   “家里有饭盒,装两饭盒菜应该差不多了。”铝制饭盒容量大,压一压两饭盒菜够张兰全家吃一顿。   “用饭盒的话到时候是不是还得让她送回来?”林母问。   林薇说:“她送回来,或者我抽空去拿都行,反正离得不远。”   年前来的时候,林母常去赶海,对附近几个大队分布也算了解,想想张兰家所在大队离得的确不远,便道:“成,那就用饭盒装。”又问林薇刚才跟宗绍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林薇顿了顿说,“妈,你能不能别在宗绍面前骂他爸?”   林母动作顿住,脸色淡下来问:“宗绍让你跟我说的?”   “不是,只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虽然宗绍他爸为人不怎么样,对不起我婆婆,但他毕竟是宗绍的父亲,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他答应跟他爸见面,不是因为他没良心,忘记了我婆婆受过的苦,您想啊,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这些年怎么会不跟他爸联系?”   虽然林薇不清楚宗绍父亲什么级别,但从他是跟着沈司令来的这一点能看出,他的级别绝对不低。   如果不是为母亲鸣不平,和父亲多年不来往,宗平能不拉拔他这唯一的亲儿子吗?只要宗平搭把手,以宗绍的能力,如今怎么会只是个副营长?   至于说彻底断绝关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说宗绍为人子,要跟父亲断绝关系会被怎样诟病,就说宗绍走上如今的道路,成为一名海军军官,肯定受过宗平的影响。   由此可见,不管宗绍现在怎么想,至少年少时期,他是崇拜过父亲的,父子之间并非毫无感情。就算经历这么多事后,那份父子情所剩无几,但让宗绍和父亲彻底割席,太为难他了。   林母何尝不知道宗绍的为难,只是看到宗平过得那么好,再想到去世的好友,她心里十分不平。   “我是怕宗绍忘了他妈受过的苦,被他爸给哄骗了。”如果连亲生儿子都不记得这些事,那陈杏兰这一生还能留下什么呢?   林薇对宗绍很有信心,说:“妈您放心,他不会忘记的。”   林母自然也愿意相信宗绍,叹了口气说:“希望如此。”   ……   收拾好酒席残局,林薇就将张兰叫到了客厅,跟她结算完这半个多月的工资。   为了办好满月酒,张兰这几天可以说忙得团团转,所以正常工资之余,林薇给她封了个不小的红包。   张兰看到红包里的钱,连忙摆手说不要,但林薇将红包硬塞到了她手里,说道:“这是你应该得的,拿着,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包红包了。”   做到什么时候是她来宗家前就说好了的,因为要办满月酒,林薇才让她多做了几天,张兰自然知道林薇话里的意思。   只是在宗家的这几个月她其实过得很开心,所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这一刻仍忍不住红了眼眶:“林姐……”   “这几个月我很感激你的照顾,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一直留下来,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出了月子后我没有理由再请保姆,所以……”林薇叹了口气说,“希望你以后能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张兰抬手抹掉眼泪说:“林姐,我也希望你们一家都能顺顺利利。”   “借你吉言。”林薇起身说,“今天剩的菜比较多,我让我妈装了两饭盒菜,你待会记得拿回去,都是剩菜,别嫌弃。”   “不不,这太麻烦了。”张兰连忙摆手说,她倒不是嫌弃剩菜,事实上厨房里剩的那些菜根本没上过桌,没沾过别人口水。   再加上张兰所在的大队也是农业大队,不像渔业大队能经常吃到海鲜,一个月能沾一回荤腥,这日子就算很好了。而酒席剩下来的基本都是荤菜,鸡肉鸭肉不用说,连猪下水在乡下也是好东西。   “都是剩菜,用饭盒一装就好了,有什么麻烦的?”林薇说着想起来,“就是你们吃完后,可能得麻烦你抽空把饭盒送回来。”   送饭盒对张兰而言当然不算麻烦事,事实上她拿着全是荤腥的饭菜回到家后,家里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听说饭盒要还回去,好几个人争着抢着想要这活。   因为家属区门口有守卫,外面的人轻易进不去,张兰这几个月能顺利进出,是因为林薇给她在门口登了记。   但她家里人都没进去过,最多在外面转转,像国营饭店和供销社这种开门做生意的,也接待周边大队社员。只是乡下不像城里会发各种票据,所以会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并不多。   因此她家里人都对家属区里面什么样挺好奇,以为能有机会进来,就都想来。   但张兰怕惹麻烦,没让他们送,将饭盒洗干净后自己过来送的饭盒。   当时林薇他们刚吃完饭,看到她过来还愣了下,说:“饭盒又不急,你明天送过来也一样的。”   “没事,反正天还没黑,我家里也没什么事就送过来了。”张兰笑道,将饭盒递给林伟后没多待,简单聊了几句就回去了。   后来宗绍洗碗的时候,林母还跟闺女感慨道:“小张这人不错。”   “是不错。”林薇点头说。   “你不考虑继续请她?你要带三个孩子,还要上班,能忙得过来吗?”虽然林母觉得请保姆开销太高,但同时她也心疼闺女,觉得林薇这样太辛苦了。   林薇摇头说:“太打眼了,我还是把贝贝带到学校去吧,到时候把摇床带去放到办公室里,我上课的时候让明明瑞瑞看着就好了。”   去年怀孕的老师也是这么干的,要么让家里大孩子看着,要么请办公室不上课的老师帮忙看着,只要不影响教学工作,冯校长不会管这些事。   林母思索片刻道:“这样也行。”   ……   林母本来打算满月酒第二天就回去,但因为宗平的到来,她推迟了行程,决定等他们离开再说。   林薇也希望她妈能多留几天,举双手支持这件事,家里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是林薇本以为宗平夫妻这次来崖州岛,主要是为了探望宗绍和几个孩子,却不想第二天下午上完课,刚走出学校她就看到了守在学校外面的吴淑娟。   林薇起先以为吴淑娟是来找别人的,看宗平和沈司令那么熟悉,她就以为吴淑娟和冯校长也认识。结果下一秒吴淑娟就朝她走了过来,直接道:“我们聊聊。”   听到吴淑娟这充满颐指气使的话,林薇气笑了:“请问你谁?”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15章 包办婚姻   吴淑娟闻言, 气个倒仰。   虽然她昨天没进宗家就遇上了泼妇,但她当时都看到林薇了,林薇能没看到她?分明是明知故问!   一家子全一路货色!   吴淑娟心里愤愤, 神色却渐渐平静:“我是宗绍父亲的妻子,算起来,你应该喊我婆婆。”   “我婆婆早就去世了。”林薇神色淡淡说道,“我有事急着回去,请你让一让。”   说完不等吴淑娟退让, 林薇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见林薇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吴淑娟深吸一口气, 大声对林薇说:“你不想知道宗绍为什么会跟你结婚吗?”   这话说得很莫名, 也明显带着不怀好意, 林薇却停住了脚步, 只是没回头,也没有开口说话。   但在吴淑娟看来,林薇停住脚步就意味着对宗绍产生了怀疑, 勾起唇角走过去说道:“我知道你和宗绍是双方母亲定下的娃娃亲,但过去谁也没把这门亲事当真吧?你就不好奇, 宗绍他妈为什么要重提这门亲事, 他又为什么愿意旧shigG独伽娶你吗?”   如果说之前林薇只是觉得吴淑娟不怀好意,那么现在,这份怀疑变成了确定。   只是为什么吴淑娟想挑拨她和宗绍之间的关系。   不管吴淑娟跟宗平是他离婚前还是离婚后重新勾搭到一起的, 但陈杏兰这些年对她的照顾总是真的,她和宗平隐瞒这么多年的过去是陈杏兰夫妻关系破裂的导火索也是真的。   一般人哪怕没有廉耻心,至少也应该知道不打扰原配及子女的生活吧?   怎么宗绍没找她麻烦, 她倒先盯上他们了?   林薇心里疑惑, 便顺着吴淑娟的话问:“你想说什么?”   吴淑娟却没回答, 只道:“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那去学校里聊吧。”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很多班级的体育课,听着校园里传出来的欢笑尖叫,吴淑娟皱眉道:“里面人太多。”   “不在学校聊,你想去哪?我家?”林薇问完,不等吴淑娟开口便道,“那我妈可能会把你打出去。”   想到林薇那泼妇妈,吴淑娟眉头紧皱,说:“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   “那我可能没法跟你过去。”林薇不客气地说,“否则待会聊着聊着,你突然假装摔倒碰瓷我,我岂不是有嘴都说不清?”   吴淑娟气笑了:“你以为你是谁?我需要摔倒碰瓷你?”   “如果你没来找我,你这话可信度或许能稍微高点。”林薇看了眼手表,催促道,“如果你不想谈就算了,我要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态度之坚决,让吴淑娟气得脸色发青,却只能妥协道:“那就去你学校里面谈!”   林薇停住脚步,转身往学校大门去。   进了大门,林薇沿着围墙往前走,走到角落拐弯,又往前走了十来米,确定路边有人经过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才停住脚步说:“你现在可以说了。”   学校围墙并不高,大概只到她们肩膀处,因此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外面生长茂盛的树木。外面是片小树林,因为下面草多灌木多,没人会往树林里去,吴淑娟来时看到过,知道这里的确是谈话的好地方。   就是不远处玩闹的孩子太多太吵,再加上来这里完全是林薇的主意,所以吴淑娟觉得这里很糟心,半响没开口。   林薇又看了眼手表,提醒道:“吴同志,我的时间很宝贵。”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吴淑娟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攀上了宗绍很了不起?”   林薇反唇相讥:“那还是你插足别人家庭更厉害。”   虽然因为过去两家人之间来往频繁,吴淑娟和宗平结婚后,一直有人在背后嘀咕他们早就勾搭上了,但外人没有证据,心里再怀疑也只敢在背后嘀咕,敢说到吴淑娟面前的真不多,所以她当时就跳了脚,怒问:“我们之间的事你知道什么?”   “我是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但我知道我婆婆离婚前不但没有对不起你,还经常接济你,而你却在背地里和她的丈夫勾搭到一起,我婆婆和你,就像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林薇说着,眼带轻蔑地看向吴淑娟。   吴淑娟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压抑着声音道:“你以为你婆婆是什么好人?当初宗平回老家前,亲口答应我,等他回来就跟我结婚,结果我等了又等,等到的却是他和陈杏兰结婚的消息!如果不是陈杏兰挟恩以报,宗平被迫娶了她,我们怎么会错过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一气之下嫁给别人?”   吴淑娟越说越激动:“你说我跟她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可明明农夫是我,东郭先生也该是我,是她抢了我的丈夫,抢走了我的人生!”   如果当初她能顺利嫁给宗平,她就不会嫁给前任丈夫,也不会经历丈夫早逝,被他家人欺凌的苦。   如果当初她能嫁给宗平,她就能早早过上陈杏兰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生一个像宗绍那样健康的孩子。   如果当初她能嫁给宗平,她就能跟着宗平步步高升,成为人人羡慕的存在,又何须他人的接济?   刚知道宗绍父母的过去时,林薇就觉得宗平眼神不太好,竟然看不到她婆婆的好。如今跟吴淑娟谈过,她才知道宗平何止眼神不好,分明是眼瞎心盲,竟然为这么个女人弄得妻离子散。   不,也许宗平不是眼瞎心盲,而是跟吴淑娟喜臭味相投,淤泥眼中最好的自然是淤泥,又哪能看到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你说我婆婆挟恩以报,逼迫宗平娶她,可你好好想想,宗平他为你们的未来争取过吗?”问完不等吴淑娟回答,林薇就说,“他没有!他连你的存在都不敢告诉我婆婆!”   吴淑娟为宗平辩驳道:“陈家对宗平有恩,陈杏兰仗着父辈恩情逼着他娶,就算他说了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没用?你亲眼见到了?”林薇反问,“我婆婆跟他结婚十几年,宗绍都这么大了,当她知道你们过去的事都能狠得下心离婚,为什么你觉得当初宗平老实交代跟你有了私情,她会借着恩情逼她娶她?”   没有发生的事,吴淑娟当然没有亲眼见到,反倒是林薇后面的话,是真实发生过的。   见吴淑娟词穷,林薇继续问:“还有,当初宗平回乡,他是什么级别?陈家又是什么光景?我婆婆一个孤女,宗平不肯娶她,难道我婆婆还能逼他娶?”   吴淑娟脸色渐渐苍白,其实林薇说的这些不难想,不过是她这些年自欺欺人,所以才看不穿而已。   “他放弃你,娶我婆婆,不过是因为他放不下名声,而你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而已。”林薇狠狠戳穿吴淑娟和宗平之间的爱情真相,“从始至终,我婆婆不过是被你们这对渣男贱女欺骗的可怜人,可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她抢走了你的人生!真是可笑!”   吴淑娟被林薇的话刺痛,恼羞成怒道:“你以为宗绍是因为爱你所以娶你的?我告诉你,不是!他娶你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如果林薇是刚跟宗绍团聚,又或者她没有做过那些梦,她可能会相信吴淑娟的话。但现在,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见林薇不为所动,吴淑娟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既然你听陈杏兰说过那么多事,那你应该知道我有个女儿吧。”   林薇闻言微怔,倒不是以为吴淑娟有个女儿,只是没想到她以为这些事都是陈杏兰告诉她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些事虽然都是她妈说的,但她妈也是听她婆婆说的,吴淑娟这么想也没错,就什么都没说。   见林薇怔住,吴淑娟勾起唇角说:“我刚到首都的时候没地方落脚,在宗家住过一段时间,我女儿和宗绍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因为她比宗绍小两岁,所以她一直喊宗绍哥哥。”   非亲兄妹之间以哥哥妹妹称呼,说起来难免会染上几分暧昧。   如果林薇不了解那段往事,没有见过少年时千里迢迢赶到石城,却徘徊在母亲病房外的宗绍,又或者她不够相信宗绍的为人,这会她的醋坛子就该打翻了。   但现在的她听吴淑娟说起这些事,只觉得心疼。   心疼陈杏兰,也心疼宗绍。   吴淑娟的话侧面印证了陈杏兰话里的真实性,宗平说吴淑娟是战友妻子,在老家无力求生才将人接到首都,陈杏兰信了,所以那些年里,她全心全意地对待吴淑娟。   而宗绍现下冷漠,对吴淑娟更是厌恶至极,可那些年里呢?或许他也尊重过吴淑娟,也照顾过吴淑娟的女儿。   可那些善意,照顾,最后只换来一场背叛。   见林薇抿起嘴唇,吴淑娟继续说道:“我女儿身体不好,所以宗绍一直很照顾她,男孩子嘛,大多调皮捣蛋,在家坐不住,但那段时间里,为了照顾我女儿,他很少跟朋友出去玩。后来我们搬了出去,但我工作忙,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女儿,所以经常把她送到宗家,每到那时候,都是宗绍照顾倩倩。”   说到这,吴淑娟哦了声,介绍道:“倩倩就是我女儿,那时候啊,他们关系可好了,倩倩在学校遇到困难,连我我不轻易告诉,但她会告诉宗绍,而宗绍也总会帮她出头。那时候我以为他们会一直好下去,却没想到……”   “没想到?”林薇打断吴淑娟的话,“这不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吴淑娟皱眉:“什么?”   “你惦记着别人的丈夫时,没想过后果吗?你凭什么以为,在你破坏别人的家庭后,别人还能像以前那样对你?”林薇说着笑了起来,“哦我忘了,像你这样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些事,或许在你心里,整个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   吴淑娟眉眼间显出怒气,但很快旧shigG独伽她就笑了:“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想到了什么吗?恼羞成怒,你嫉妒了吧?”   林薇面不改色:“我嫉妒什么?嫉妒你的女儿有个卑劣的母亲?还是嫉妒她对我的丈夫爱而不得?”   吴淑娟再也绷不住情绪,怒吼道:“如果不是因为陈杏兰不让他们在一起,你以为你能嫁给宗绍?”   虽然知道吴淑娟的话不可尽信,听到这里林薇仍有片刻怔愣。   吴淑娟却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没在意林薇的怔愣,用满是恨意的语气说道:“陈杏兰恨我破坏了她的家庭,所以她要报复我,她知道我和宗平都希望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就逼着宗绍跟你结婚!”   电光火石间,林薇想到什么,问:“你女儿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虽然吴淑娟把她女儿和宗绍的关系说得很暧昧,但她最后一句话漏了馅,如果宗绍和她女儿有感情纠葛,那吴淑娟要说的应该是陈杏兰不知道两个孩子互相喜欢,而非知道她和宗平希望他们走到一起。   再加上宗绍老早就惦记上她了,所以她敢肯定宗绍和吴淑娟女儿之间不是双箭头,最有可能的是吴淑娟女儿喜欢他。   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句话,通常针对的是当事人。如果吴淑娟女儿过得不错,却对宗绍念念不忘,那来挑拨离间的应该是她本人。   身为父母对女儿以前喜欢过的人耿耿于怀,通常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女儿过得不太好,甚至已经去世。   因为父母不是当事人,他们看孩子过得好不好,看的通常是物质条件。但以宗平的级别,哪怕吴淑娟女儿只是继女,想嫁个条件不错的男青年应该不难。如果吴淑娟女儿嫁得不错,再加上宗平的拉拔,想过的不好反而有难度。   但如果她女儿过得不错,吴淑娟何必来挑拨继子夫妻的关系?这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再想到吴淑娟前面说她女儿身体不好,所以林薇很怀疑她女儿很有可能缠绵病榻,但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女儿缠绵病榻,当母亲的会不远千里陪着丈夫来不欢迎自己的继子家里,参加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的满月酒吗?   林薇觉得不会,因此答案显而易见。   只是林薇虽然厌恶吴淑娟,却也问不出“你女儿是不是死了”这种话,不然戳到吴淑娟痛处,跟她扭打起来,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   只是她虽然美化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吴淑娟听后脸色仍然变得狰狞起来:“你什么意思?”   看到她的表情,林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她并不同情吴淑娟,反而更厌恶眼前这个女人。   明明当初错的是宗平,她却只知道为男人开脱,将仇恨转移到陈杏兰身上,靠着隐瞒欺骗获得陈杏兰的善意与照顾,完了还要踩人一脚,说是陈杏兰对不起她!   还有,她女儿死了跟宗绍有什么关系?可她倒好,就因为她女儿喜欢过宗绍,所以看到宗绍过得好,就上赶着来挑拨离间。   太可恨了!   想到这里林薇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过得好的人,再没羞耻心也不会总盯着别人的丈夫!”   吴淑娟彻底被激怒,大声说道:“你以为你嫁给宗绍就赢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陈杏兰输给了我,她根本不会想起你们这桩娃娃亲!如果宗绍不是为了向他父亲证明包办婚姻也能过下去,他根本不会娶你!”   吴淑娟看着林薇,用充满怜悯的口吻道:“你引以为豪的婚姻,不过是他们母子和宗平赌气的工具,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16章 过去   因为宗平说想见明明瑞瑞, 所以当天宗绍先回了趟家。   不过到家后,宗绍习惯性地先找林薇,因为没在楼下找到人, 便转回厨房问:“妈,薇薇去哪了?”   “贝贝刚睡醒,上楼喂她去了,你不是要跟你爸去吃饭吗?怎么这么快回来?”林母以为宗绍吃完回来了。   宗绍解释说:“他想再见见明明和瑞瑞,我回来接他们。”   林母动作顿住:“要带明明瑞瑞去?”   “就吃顿饭, 以后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见。”   林母是很不愿意让外孙去见宗平的, 事实上, 连宗绍要去见他, 她心里的都不太乐意。但就像她闺女说的, 宗平那混蛋千不好万不好, 总归是宗绍父亲。   而且听宗绍这话的意思,估计以后不打算常来往,便点头说:“那你们去吧, 记得早点回来。”   宗绍应了声,又说:“我先上楼看看薇薇。”   说完就出了厨房, 大步往楼上去了。   主卧的门掩着, 但没锁,宗绍到了门口,直接推门进去, 就看到林薇抱着孩子背对主卧的门坐在床上,听到声音,她身子微微侧倾, 却没有回头, 也没有说话。   只一个动作, 宗绍就察觉到了不对,走过去抱住她问:“在喂孩子?”   “嗯。”林薇应了声,态度不冷不热。   宗绍绕到床后面,见她低垂着眉眼,目光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像没事人一样。但如果她真的没事,这会肯定会抬起头冲她笑,而不是全副心神都放在孩子身上。   宗绍坐过去,低声问:“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林薇终于有了反应,却只是掀起眼皮,目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就挪着屁股转过身,再次背对着他。   宗绍眉头蹙起,一手撑在床上,侧仰着身子看她,一手揽住她的肩膀,问:“是我惹你生气了?”   林薇冷哼一声。   “我……怎么惹你生气了?”宗绍边问,边回想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他昨天晚上值营没回家,昨天早上离开家时林薇还没睡醒,两人之间没有交谈。前天晚上他们倒是聊了很久,但当时气氛很融洽,他应该没惹媳妇生气才对。   怎么想,宗绍都想不到自己怎么惹林薇生气了。   但通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不管媳妇因为什么生气,他先认错总没错,便开口说:“我错了。”   通常问题不大的时候,只要他认错,林薇就会问“你哪错了”,然后他就想办法扯,如果扯对了,她的表情不会有太大变化,但如果扯错了,她就会说“你连自己错哪都不知道,还来跟我认错?”。   这种时候,他就会换个方向继续扯,扯到正确方向,或者扯到她气恼,主动说出他哪里错了。接下来他只需要针对问题,进行检讨认错,总能哄好林薇。   至于问题大的时候,宗绍没有遇到过,并不确定林薇的反应。   但他现在知道了。   林薇只是沉默地看着女儿,等小家伙吃饱睡过去,便将她放在床上,再倾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中拿出手帕,背着宗绍擦拭。   等擦拭干净,她一颗颗扣上扣子,再给闺女掖好衣服,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看着她伸手去拉门,宗绍赶忙起身走过去,按住她的手抱住她:“薇薇,我们好好谈谈。”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大颗的眼泪从林薇眼睛落下,一颗两颗,不多时,她已经满脸泪水。   林薇并不爱哭,除了刚得知自己怀孕,以及临近死亡那段时间常流泪外,其他时候她很少哭。   因此当宗绍看到林薇的眼泪,立刻就慌了,他不住认错,祈求她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他的哀求,林薇终于开口,问:“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宗绍怔住,不明白林薇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问题。   见他沉默,林薇抬眼瞪他:“你说啊!”   心里虽然疑惑,但看着林薇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模样,宗绍知道这可能是症结所在,他沉思片刻,郑重给出答案:“因为我喜欢你。”   虽然年少时的偶然相遇不足以让爱情萌芽,但那时候的他的确对她很有好感,否则他不会期待能和她再次见面,只是他最后还是失望了。   后来母亲提起他们之间的娃娃亲,他第一感觉是荒谬,但当他看到林薇的照片,荒谬就变成了缘分。   她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特别的。   如果他们没有重逢,这份特别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但当他们再次相遇,特别就成了爱情的种子。   就算那时候的他并不那么笃定自己喜欢她,但他知道自己不想错过眼前的姑娘,所以见面当天,他就提出想和她处对象这件事。   在过去这些年里,直到现在,宗绍都很庆幸自己当时利落,如果他当时没有立刻表明心意,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能否走到一起,是未知数。   而他当初不那么笃定的事,也在时光中有了答案。   林薇相信宗绍,但她却伸手推开了他说:“你骗人!你跟我结婚明明是因为我们定过娃娃亲,你在用包办婚姻跟你爸赌气!”   宗绍皱眉:“这些话谁跟你说的?”   “你管谁跟我说的,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旧shigG独伽的就够了!”   “当然不是真的!”宗绍矢口否认,神色坚定说道,“我根本不可能用我的一辈子跟人赌气。”   林薇咬着嘴唇,面露迟疑,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   宗绍走到她面前,将手放在她肩膀上,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薇薇,我不知道他们谁来找过你,又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和你结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错过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没有别的原因。”他举起手,“如果有,我不得好死!”   “谁让你乱发誓了!”林薇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你快呸两声,刚才发的誓不算。”   宗绍没有听她的,拉下她的手说:“放心,我不会有事,你愿意相信我吗?”   林薇收回手,抿唇说:“我信你。”   “那你不生气了?”宗绍笑看着她。   林薇轻哼一声:“想让我不生气,你得先解释清楚你跟那个妹妹怎么回事?”   “什么妹妹?”宗绍再次皱眉。   林薇讥讽道:“除了那个身体不好,一向调皮捣蛋的你为了照顾她,耐住性子呆在家里的妹妹,你还有其他妹妹?”   宗绍问:“你说杨倩?”   林薇冷哼:“呵,原来你后妈说的都是真的。”   当林薇说他用婚姻跟父亲赌气时,宗绍就猜到是宗平和吴淑娟找她说了什么,因此这会听林薇点出吴淑娟,他心里并不惊讶,只问:“她都说了些什么?”   “你问这干什么?”   “问清楚了,我才好跟你解释,”宗绍盯着她说,“薇薇,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   林薇侧过头,用手抹了抹眼睛说:“你不是跟你爸约了见面?不赶时间。”   宗绍毫不犹豫:“他没有你重要。”   林薇跟宗绍闹,并非她听信了吴淑娟的话,而是她为了宗绍这句话。   她一直觉得,不管宗平人品怎么样,他毕竟是宗绍的父亲,也养育过宗绍,想让他们彻底断绝关系不现实的,所以她从没想过要逼宗绍做决定。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以后要不要跟宗平来往,而是宗平的现任妻子显然不想放过宗绍。   这次吴淑娟只是想挑拨她和宗绍之前的关系,她相信宗绍,所以他们不会有事。但一次不成会不会有第二次,到时候吴淑娟会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林薇不怕吴淑娟针对她和宗绍,但她有三个孩子,她不能将孩子们置于险地。   所以她只能放大这件事跟宗绍闹,让他去找宗平和吴淑娟。   情况最好的,是宗平顾念着父子情份,跟吴淑娟闹掰,这样吴淑娟就没办法借他的势针对宗绍。   就像这次来崖州岛,如果没有宗平,宗绍这边不点头,吴淑娟根本上不了军用补给舰,只能从羊城坐车到湛市,再从湛市坐民用船只到椰城,最后绕大半个岛屿才能到崖县。   就算她千辛万苦来到三林基地,宗绍不想见她,她也进不来家属区。宗平的身份给了吴淑娟许多便利,她才有依仗到林薇面前说这些话。   而情况差点的,就是宗平真爱吴淑娟,相信她而不相信宗绍。但如果宗绍能为了她和孩子们,和宗平决裂,有所防备,以后也能应对。   最差的是宗平偏着吴淑娟,而宗绍狠不下心和宗平决裂。这样的话只能寄希望于离得远,吴淑娟想做也做不了什么。   林薇希望宗绍能狠下心,就把吴淑娟说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而宗绍越听,脸色越沉。   见火拱得差不多了,林薇停下来说:“你解释吧。”   宗绍开口解释:“我的确照顾过杨倩……”   在吴淑娟出现前,他们家一直都是大院里的模范家庭,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宗绍的童年时期过得很幸福。   那时候,宗平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好丈夫好爸爸的代名词。   也因此,宗绍说吴淑娟母女是死去的战友妻女,陈杏兰和宗绍都没有怀疑。   因为宗平的嘱咐,陈杏兰悉心照料吴淑娟,而宗绍,就算没那么多耐心,也耐住性子带杨倩适应大院的生活,但这是刚开始的原因。   后来宗绍对杨倩好,主要是为了讨好父亲。   吴淑娟出现后,宗平和陈杏兰对外依然是模范夫妻,但他们之间渐渐多了争吵。而那些争吵,大多由宗平而起。   那几年宗平的脾气变得很差,经常一点小事,都能让他像被点燃的炮仗。   宗绍偶然发现,杨倩在他们家的时候,宗平的脾气会收着点。而当宗平发现他格外照顾杨倩,或是教她写作业,或是让她高兴,宗平就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每当这时候,他妈妈也会露出笑容。   意识到这点后,宗绍更加频繁地邀请杨倩到家里来。   宗绍面无表情地说:“那时候我太蠢了,自以为找到了让他高兴的好办法,每次看到家里气氛融洽,都为此沾沾自喜。”   那时候的他以为父亲是因为去世的战友,才格外偏爱杨倩,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他的父亲偏爱的哪里是战友的女儿,他分明是爱屋及乌。   林薇想拥抱宗绍,但她忍着了,问道:“那吴淑娟为什么说你跟我结婚是为了赌气?”   “我不知道,”宗绍摇头,又说,“不过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   陈杏兰和宗平离婚后并没有让宗绍跟她的意思,并非她不想要儿子,而是很现实的问题,宗平条件更好。   回到石城前她干的就是仓管工作,回到石城后依然如此。而宗平却是部队高管,宗绍跟着他,未来会轻松很多。   抱着这样的想法,哪怕宗绍找到石城,陈杏兰也没告知他离婚的真相,反而多次告诉他,要跟父亲常联络。   而宗绍虽然无法接受宗平离婚后迅速和吴淑娟再婚的事,和父亲之间关系冷淡不少,那几年不怎么愿意回首都的家,但那会他和宗平之间的关系远没有现在的僵硬。   因此,那年得了一个月探亲假,宗平打电话过来让他回首都他就去了。但回去没几天,宗平和吴淑娟就表露出了希望他和杨倩结婚的意图。   “多可笑,他娶了那个女人还不够,还希望我娶她的女儿。”   虽然陈杏兰没说过,但宗绍不傻,那时候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当天晚上,他就收拾行李去了石城。   林薇算算时间,问:“兰姨知道这件事?”   宗绍点头,说道:“我回到石城后,他打电话到我妈单位想联系我,我妈察觉出不对,问我原因,我就都说了。”   “然后兰姨一气之下,就想到了我们的娃娃亲?”林薇猜测问。   宗绍说:“我妈刚开始的确有赌气的意思。”   虽然当时陈杏兰和宗平离婚已经好几年,但那些过去依然是她的心结。因此当她她得知宗平竟然想撮合自己的儿子和吴淑娟的女儿结婚,她就钻了牛角尖,想到了过去和好友的戏言。   林薇问:“那她后来改变了想法?”   “我父母婚姻失败的原因,从来都跟包办婚姻无关,而是因为我父亲的懦弱造成的。”宗绍握住林薇的手说,“我不是他,也永远不会成为他。”   宗绍的话说服了陈杏兰,只是她都跟好友说好了相看的事,再加上她心里的确喜欢林薇,就拿了张林薇的照片给儿子,让他自己做选择,她不强求不逼迫。   而宗绍的选择是,见!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17章 断绝关系   林母端着菜摆上饭桌的时候看到后门一闪而过的身影, 疑惑地问闺女:“刚才出去的是宗绍吗?”   “是他。”   林薇说着将怀里熟睡的小家伙放到客厅摇床上,然后将摇床拉倒外面院子,这样她既不用耽误吃饭, 也能照看孩子。   “现在几点了?他怎么才出门?”林母问。   林薇说:“没到七点。”   林母想重点是时间吗,重点明明是后半句:“我当然知道没到七点,我是问他怎么现在才出门?”   “我刚才跟他聊了点事。”   林薇说着转过头,林母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准备去厨房拿其他菜的动作停住:“你们聊了什么?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哭了会, 不过已经说开了, 没什么大问题, 您放心吧。”林薇坦然地说。   这话林母信, 要真有大问题, 她闺女反而不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她就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问题。但看闺女这闭口不言的模样,林母知道八成是问不出来的,便说:“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我去叫明明瑞瑞他们。”   林母疑惑问:“宗绍不是要带他们去跟宗平吃饭吗?”   “不带了, 就他一个人去。”   林薇说完就往后面去了,林母则留在原地, 暗自嘀咕:“宗绍回来的时候还说要接明明瑞瑞过去, 怎么现在又不带了?”这变化也太快了。   ……   吃饭地点在基地招待所,宗平和吴淑娟居住的房间里。   基地招待所地方不旧shigG独伽大,总共就两层, 但一层有两排房间,中间是过道。   房间有标间、单人间和套房,说是套房, 其实就是两个房间合并起来, 一间睡觉, 一间做吃饭会客用。套房并不多,整个招待所共两间,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要看级别,当然价格也会贵点。   宗平来崖州岛虽然是私事,但他级别高,住的也是套房,只是房费不报销,得他自己掏。   宗平和吴淑娟当然不会舍不得这点房费,在首都他们偶尔会出去下馆子,一顿饭的花销都不只这几天的房费。   甚至吴淑娟还很看不上三林基地的招待所,觉得地方小环境不好,房间里还特别潮,真是哪哪都比不上首都。   宗平被吴淑娟念叨得有点烦,就说:“不是你说要来的吗?怎么现在又抱怨上了?”   吴淑娟被怼了句,只好挑明道:“我们住着再不好,三四天也就回去了,宗绍却在这里待了五六年,以后可能还要待五六年,甚至上十年,太苦了。”   宗平哼哼:“再苦也是他自己选的。”   “他是自己选的,那三个孩子呢?岛上这环境我看过了,他们那军区小学,真不是我挑剔,学校环境连首都郊区的普通小学都比不上,听说里面的老师也有很多是初中生,宗绍的妻子,高中只上了几个月,学历在其中就算高的。”   吴淑娟说着叹了口气:“这还只是小学,初高中更不如,宗绍夫妻是成年人,留在崖州岛没事,但孩子在成长期,需要受教育,他们在崖州岛长大,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得毁了。”   吴淑娟这话说到了宗平心坎上,但他沉思片刻就说:“宗绍不可能把孩子交给我们带。”   “我也没说让他把孩子交给我们,我的意思是,他还年轻,没到考虑孩子未来的时候,但你是过来人,你应该提醒他,说服他,让他接受你的帮助,调迁回首都。”吴淑娟语重心长地说。   宗平问:“当初我让他去东海舰队他都不肯,你觉得他现在能听我的?”   “以前他没有家庭,当然随心意来,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有孩子,他总要为孩子的未来考虑,你说是不是?”   虽然昨天林薇仓惶离去,像是听信了她的话,但吴淑娟不确定事情能不能成。   这年代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离婚的勇气,更别提林薇只是个乡下姑娘,攀上了宗绍这根高枝,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就算被她捅破婚姻真相,大概率会装聋作哑委屈自己。   但她想要的不是林薇委屈自己,而是想看着宗绍妻离子散。   只是崖州岛太远了,来一次待上三四天,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少说得请半个月的假。宗平陪她来了这一次,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陪她来第二次。所以她只能劝宗平想办法把宗绍调回首都,离得近了,她想做什么也更方便。   而宗平果然被吴淑娟劝动,如果宗绍能回首都,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思考过后,宗平握住吴淑娟的手说:“宗绍这么对你,你还这么为他着想……”   “你只有宗绍一个孩子,我不为他着想,为谁着想?”吴淑娟低头浅笑。   刚和宗平结婚那会,她不是没想过再生一个孩子,那会她才四十出头,年纪有些大了,但想要孩子也不是没机会。   只是她盼了又盼,不但没盼到那个孩子,还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两人谋划完未来的事,相视一笑,心里都期待着宗绍的到来。   ……   宗绍刚走进招待所,前台坐着的军嫂便问:“宗副营长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人。”   军嫂一听便问:“你是来找你父亲宗同志吧?他住在二一零号房间。”   宗平参加孙女满月酒这件事在家属区不是秘密,一是因为人是沈文进亲自接来的,听说听说他在海军总部任职,级别不低。   这消息传出去后家属区里可炸了锅,主要是谁都没想到宗绍是大院子弟,都以为他出身挺普通的。特别是林薇随军上岛后,她自己亲口说是家是农村的,婆家倒是城里人,婆婆在当地棉纺厂做事,但这条件,仍属于普通人家的范畴。   谁想宗绍亲妈条件一般,亲爸却非一般人,只是两人离婚了,看宗绍那情况,当初估计是跟的亲妈。   想明白其中关节,就有人重提当初罗淑芝想撮合侄女和宗绍的事了,当初大家都以为是宗绍高攀,听闻他拒绝这件事,背后嘀咕他愣头青想不开的不在少数。   直到如今,大家才知道高攀的哪是宗绍,分明是罗淑芝侄女,谢政伟不过是师政委,宗绍亲爸却是海军总部高官,也难怪他没瞧上罗云。   二来则是因为宗绍把吴淑娟赶出去这事,嘀咕的人也不少,有人觉得后妈也是长辈,宗绍此举太过分。但有人觉得宗绍亲妈亲爸和后妈之间不定有什么事,再说了,媳妇走了宗绍亲爸也没生气,摆明了就是后妈有问题,因此站宗绍的人不少。   总之,宗平和吴淑娟这一趟崖州岛之行,大大地家属区里的军官军嫂们的谈资。   招待所工作的军嫂消息并不闭塞,自然听说了这些事,因为宗绍没点名道姓,她就猜到了他是来见谁的,殷勤地把人领过去。   到了二一零号房间,军嫂本还想留下来听听消息,但宗绍还没敲门,就朝她看了过来,她心里发虚,便干笑一声说:“你们慢慢聊,有事下楼喊我就行。”说完就跑路了。   那名军嫂下楼后,宗绍才抬手扣门。   刚响一声,里面就传出了宗平的声音:“来了。”   下一秒,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宗平面带笑容道:“来来来,进屋坐,你娟……”本来想说菜是吴淑娟亲自下厨做的,但想到儿子对妻子的态度,将话咽回去道,“菜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和……明明瑞瑞他们没过来?”   宗平脸上笑容渐渐淡下来,但没几秒,他就重新扯出了笑容:“没关系,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也挺好。”   宗平说着,转身进屋找杯子。   宗绍跟着进屋,关上门说:“不用麻烦了,我过来只是找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宗平动作顿住:“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   宗绍没说话,只从口袋里掏出装手表的盒子放到饭桌上。   看到那个盒子,宗平眉毛紧紧皱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表我用不上,本来满月酒当天就想还你,但当时人太多,想想还是算了,今天带过来给你。”   “宗绍,我们是父子,你结婚时没有通知我就算了,难道我现在给你补上结婚礼物都不行?”宗平沉声问,脸上的不悦十分明显。   宗绍却淡淡道:“我们以后是不是父子,选择权在你。”   这话听在宗平耳中无异于惊雷炸响,宗平猛地起身:“宗绍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连我这个亲生父亲都不想认了?”   宗绍没有回答,只抬头看着他说:“你和吴淑娟离婚,我们以后还是父子,不离婚,以后请你不要再联系我。”   宗绍话音落下,宗平还没反应过来,通往里面房间的门就被打开,吴淑娟疾步走到丈夫身边,怒视宗绍道:“我知道你恨我,但当初的事我和你爸你妈都有错……”   “你不配提我妈!”宗绍提高声音打算吴淑娟的话。   宗平脸色彻底沉下去:“宗绍!当初是我太心软,你要怪就怪我,别牵连小吴。”   宗绍并不意外宗平的选择,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五年前那件事的重演。   当初宗平想要撮合宗绍和杨倩,宗绍那么愤怒的理由,不仅因为这件事太过荒唐,更因为他认识到,他和母亲在父亲眼里毫无重量。   所以他的婚姻,他的未来,都可以被父亲当做讨好吴淑娟母女的工具。   当时的他会痛苦,会问母亲为什么,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也不会再为此感到难过。   宗绍神色平静道:“既然你选择了她,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如果刚听到这话时宗平只觉得愤怒,那么现在,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恐慌,他知道,如果让宗绍就这样走出去,他将会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于是他大声喊住了宗绍。   只是当宗绍停住脚步,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想妥协,也不想低头,挣扎过后,最终只咬着牙说:“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父子关系能是你想断就断的?”   “你想怎么样?”宗绍问。   “除非你登报说要跟我解除父子关系。”   听到宗平的话,吴淑娟眼睛一亮,登报并不难,各省各市的早报晚报都会留有位置,供人刊登寻人寻物启示,难的是做出这个决定。   虽然大运动开始后,写信或者刊登声明和父母断绝关系的人不在少数,但那些人的父母大多立场有问题,被扣了帽子,切断关系不但不会被人诟旧shigG独伽病不孝顺,反而会被称赞思想觉悟高。   但孝顺仍是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在宗平立场没问题的情况下,如果宗绍无缘无故和父亲断绝关系,肯定会被扣上不孝顺的帽子,进而被怀疑人品,乃至整个人的思想。   简单来说,宗绍一旦登报,轻则自毁前途,重则下放劳改。   如果宗绍被下放,在吴淑娟看来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吴淑娟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流着泪劝道:“再怎么样宗绍也是你的儿子,登报断绝关系未免太严重了,老宗,你可要想清楚啊!”   宗平压根不觉得宗绍敢登报跟自己断绝关系,大声说道:“你别劝我!让他去!他要是敢登报,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他这个儿——”   “好。”   宗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怒瞪着面前的青年,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会登报和你断绝关系,也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宗绍说完,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但他还没走出去,就听到宗平一声怒吼:“你给我站住!”   伴随着怒吼,宗平大步走到宗绍身边,猛地甩上门,喘着粗气道:“宗绍,你就这么恨我?为了跟我断绝关系,你连前途都不要了?”   不同于宗平的愤怒,宗绍神色平静地说:“登报是你的要求,和我断绝关系也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选择?你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吗?”宗平抬手指着外面,“你出去看看,谁家儿子会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逼着父亲离婚的?”   “我也想好好过日子,但你的妻子不愿意给我机会,我只能出此下策。”   宗平一怔,转头看向吴淑娟,吴淑娟立刻否认:“我没有!”   如果是平时,宗平可能会相信吴淑娟的话,但刚经历过儿子的决绝,他没有立刻指责儿子,而是问道:“你什么意思?”   “昨天下午,你妻子找到我的妻子,污蔑我和她女儿有不正当关系,并说我和妻子结婚的原因,是为了跟你赌气。”   见宗平再次看向自己,吴淑娟连忙解释道:“我昨天是去找过林薇同志,但我是希望她能劝劝宗绍,不要再跟你闹脾气,老宗,我真的没有跟她说这些话。”   昨天吴淑娟和林薇谈话时,操场上有很多学生在玩耍,虽然都是孩子,但她不敢小看他们,所以她承认了自己找过林薇的事。至于她们之间谈了什么,只要她不承认,谁能证明她说了那些话?   吴淑娟有恃无恐,但为了取信宗平,她仍挤出了眼泪,装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到吴淑娟泪流满面的模样,宗平果然选择了相信她,对宗绍说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宗绍根本没想跟吴淑娟争个长短,他提醒道:“宗首长,你可能误会了,我来不是为了讨公道,而是让你做选择,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人。”   看着宗绍满是冷漠的脸,宗平一步步后退,坐到了凳子上,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但他不明白,明明前天宗绍的态度已经软化,怎么两天过去,他们父子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吴淑娟终于开始后怕。   她没想到宗绍那么狠。竟然根本不听她的争辩,就强逼宗平做选择,她也没想到宗平到最后还是对宗绍狠不下心,竟然真的思考起来。   宗绍觉得宗平会选择吴淑娟,但吴淑娟却不这么想,昨天林薇说的那些话,早就扎进了她的心里。   当初宗平能为了名声放弃她,现在他就能为了儿孙再次放弃她。   她到了这个年纪,没有孩子,事业普通,如果再被抛弃,她的人生会怎么样?   吴淑娟不敢想,她上前半跪在宗平面前,流着泪喊道:“平哥,我只有你了。”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宗平微微抬起头,就看到了吴淑娟泪流满面的模样。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他们相识相知的过往,她毅然转身的背影,以及杨倩去世时她的痛苦……   宗平转过头,看着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声音干涩地问:“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我会参加你的葬礼。”   他说完再次拉开了房间的门,但他还没走出去就被宗平叫住:“等等。”   宗绍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看他这样,宗平肩膀耷拉下来,声音颓丧道:“你不用登报,从今以后我……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宗绍“嗯”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只留下吴淑娟半跪在宗平身边,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心底一片冰凉。   虽然宗平现在选择了她,但宗绍刚才那番话,必定在他心底留下痕迹,就算她现在解释了,他听信了,可一年后,两年后,十年后呢?   人越老,越看重亲情,宗平不正是如此,才会被她劝到崖州岛来吗?   他终究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有读者问登报的事,在这里解释一下,其实宗平让男主登报断绝关系只是赌气,而宗绍也是为了告诉他自己的决心,如果宗平坚持让他登报,他会登,但实际上宗平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已经落败,最后那么问也是妥协,他心里其实并不希望宗绍登报,因为就算真的断绝关系,在他心里宗绍也是他的血脉,他不希望宗绍自毁前途。   再说登报这件事,就算是现在,子女登报要和父母断绝关系也是不成的,到最后告上法庭,该赡养还是赡养,形式重于形式。   而在七十年代,登报等同于让亲者恨仇者快的行为,是迫不得已才会做出的选择,所以宗平妥协后,宗绍当然不会上赶着去给仇人递刀。   断绝父子关系的,是宗平做出的选择,也是宗绍的态度,他说会参加宗平葬礼,意思就是宗平活着的时候不会再跟他相见。   这部分之前写得比较含蓄,很多读者问,所以我修改了结尾,看起来更直白点。 第118章 相片   本来林母是打算宗平和吴淑娟离开后就走, 但一来后面几天没有船去羊城,林母要走,就只能跟宗平二人做一艘补给舰离开, 二来离元旦不剩几天,现在出发就只能在路上过节,林母思来想去,决定元旦后再回去。   元旦当天宗绍也在家,夫妻俩早早起床, 买了一堆菜回来, 鸡鸭鱼猪肉买全了。   虽然已经一月份, 但崖州岛气温仍然不低, 素菜还好, 就算是叶子菜, 不炒熟也能放一两天,肉类就不行了,顶多隔夜, 再久味道就要变了。   所以林薇买肉通常不会买太多,一般就吃一两顿的量, 像之前贝贝满月酒, 剩下的荤菜她基本都送人了,自己就留了点,当天晚上就吃完了。   林薇和宗绍提回来的肉单看不算多, 但加起来两顿都不一定能吃完。   在家照看外孙女的林母看到就问:“你们怎么买这么多肉?”   “吃啊,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我们好好搓一顿。”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菜, 难道我回去你们后面日子就不用过了?”林母还是觉得闺女女婿太浪费。   林薇说:“这才多少, 我们家现在人口多, 每个月光海产供应都不少,就算吃完这一顿,接下来还能天天吃鱼呢。”   这话有点夸张,但也不算很虚,崖州岛靠海,每人每月光海鲜就有三四斤的供应,家里人口多的,的确能每天一条鱼。   从这方面看,崖州岛的确比石城好,虽然没那么繁华,但供销社里该有的都有,伙食还好,她闺女生完孩子长胖不少。   但最后一句话不能当着闺女的面说,林母也不知道她女儿怎么想的,别个看人都是越丰满越好,她偏与众不同,总觉得之前瘦得跟骷髅架子似的好看,生完孩子好不容易长胖点,却成天嚷嚷着要减肥。   毛病!   因为林母明天就要走了,中午林薇没让她进厨房,自己掌勺,宗绍打下手,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完饭,林薇就开始给林母收拾行李。   因为只有林母一个人,怕她带不了太多东西,这次收拾的行李没那么多,只鲍鱼海参等干货多买了些。   用林母的话来说就是:“咱们大队那些人听说我跟你爸带回去的有鲍鱼海参,当时眼睛都直了,连着半个月不停有人来咱们家,参观鲍鱼海参都长什么模样。现在咱们大队那些人说起你,都羡慕得不得了,说你命好,今年还总有人跟我打听,问宗绍部队里还有没有没结婚的年轻小伙,想让我给介绍对象来着。”   林薇回想着今年收到的家里的来信,问:“那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事?”   “跟你提什么啊!我都拒绝了!”林母清醒得很,“他们只看到你现在过的好日子,忘了你以前多难,再说宗绍部队里这些当兵的,老家天南海北都有,婚后姑娘随不了军只能去南方老家,人旧shigG独伽生地不熟被人折腾了娘家人都不知道,真成了也未必是好事。”   “还是妈你想得清楚。”林薇拍马屁说。   林母一脸自得:“那是,给他们介绍对象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结婚后小夫妻过得好还好,万一在外地出了什么事,娘家人不得恨死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干。”   林母说完,开始清点要带回去的海产干货。   干货都是按种类用油纸包着,麻绳捆住的,总共有七包,其中四包是林薇给爸妈买的,剩下三包则是林母给二儿子带的。   年初因为二哥单位领导儿子结婚,他送礼的时候往里添了两头鲍鱼,因为个头小,这东西在崖州岛不算稀罕,但在石城却很精贵。   他领导拆开礼物后差点没敢收,第二天就找林薇二哥谈话了,等得知鲍鱼是下属父母到崖州岛探亲时买的,才放心收了鲍鱼。   打那以后,林薇二哥的领导对他态度亲热不少。   因此,这次林母要来照顾林薇随军,林薇二哥就托亲妈单独给自己带点鲍鱼海参,打算备着以后送礼用。   而且他还把这消息告诉给了领导,说他要的话,就让亲妈问问,能多买的话就给领导也带点。   其实干鲍鱼吃的话也就那样,鲜是鲜的,但要说它是人间美味,没别的食物比得上也不至于。在内陆城市,更响亮的还是它的名头,“我家今天吃鲍鱼”这话说出去多气派啊,而且拿鲍鱼当礼物也很体面。   因此林薇二哥一说可能帮忙带,领导忙不迭就答应了,当时就要给林薇二哥钱,但他觉得这事还说不准,而且不确定能带多少,就自己先垫了钱。   事关儿子的工作,林母对这件事挺上心,来岛上后就跟林薇提了这件事。   当然,她并没有要求闺女省着海产品供应票给儿子买鲍鱼海参,只说能带就带点,别空着手就行。   不过林薇很支持二哥的上进,虽然她愿意给爸妈养老,但林父林母都是老思想,还是更愿意跟着儿子。但就算他们哪天改变了主意,愿意跟着林薇过日子了,儿子有出息肯定比没出息更好。   因此跟宗绍商量过后,林薇每个月省出三斤海鲜供应,共买了四斤鲍鱼,两斤海参,其中一半给林薇二哥,至于她二哥和领导怎么分她就不管了。   鲍鱼海参买得多,林薇就没怎么买其他海产品,椰子糖芒果干倒是买了不少,反正不要票,价格也便宜,拿回去分给亲戚朋友吃也挺有面子。   晚上母女俩睡一间屋,一起的还有明明瑞瑞,至于理由很简单,用明明的话来说就是:“外婆马上就要走了,我们也想和外婆多说说话啊。”   最后只有宗绍带着贝贝睡在次卧,因为他们一个不方便跟林母睡一屋,一个说不了话,再加上主卧的床睡四个人刚好,再多就有点拥挤了,没办法发表意见的小家伙就跟爸爸一起被挤出了主卧。   因为把爸爸挤了出去,明明心里挺得意,上床后蹦个不停,弄得其他人都睡不了觉,直到林薇发飙他才老实下来。   时间不早,明明瑞瑞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母女俩则聊到了后半夜才睡觉,以至于林薇第二天去学校时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林母是下午的船,正好林薇不上课,宗绍则是请了假,打了申请将吉普车开回来,载着一家子去送岳母。   虽然知道女婿此举是因为孝顺,但林母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不过也就几句,等到了码头,离别的愁绪就涌上了心头。   不过整体氛围比年初那会强多了,那次林母知道林薇心里藏着事,离开时总有些放心不下。林薇则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和父母能不能再相见,所以忍不住泪意。   但如今林薇没有了生死忧虑,她知道自己和父母总有再团聚的那一天,因此送林母离开时她心里充满了希望,心里并没有太难过。   ……   林母离开后,林薇开始带着三个孩子去学校,虽然贝贝早上不一定会起床,但为了应付突发情况,她将起床时间往前调了十分钟。   多养个孩子当然不只是早起十分钟那么简单的事,虽然回到岗位后林薇带的课还是那么多,但因为要照顾贝贝,她比产假前忙碌了很多。   林母在的时候她还说要减肥,等亲妈一走,不用刻意减肥,她怀孕期间长的那些肉都掉了回去。   好在有了小妹妹后,明明瑞瑞都懂事不少,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会帮着看顾小妹妹,回到了家里,他们也会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晚上林薇就彻底轻松了,因为事情都有宗绍做,她瘫着就行。但这仅限于宗绍在家的时候,如果他出海,等待林薇的可能是双倍忙碌。   当然林薇暂时没有这样的体验,因为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早,临近过年,宗绍不用出海。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学校放寒假,林薇的日子也越发轻松了起来。   除尘那天宗绍休息,林薇跟他一起把家里楼上楼下都打扫了一遍。   重点打扫的还是主卧,林母离开后,宗绍就把单人床还给了他们团长,并从楼下搬了张五斗柜进主卧。   林薇把奶粉麦乳精都放进了斗柜里,她以为这样房间里看着会整洁宽敞些,结果不到一周,主卧就乱了起来,她依然觉得储物空间不够。   于是大扫除的时候,林薇拉着宗绍一起,把衣柜和斗柜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打算找出他们东西不够放的主要原因。   将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样放回去时,林薇翻到了一摞相片。   说一摞有点夸张,实际上总共就七八张照片,其中两张是她学生时代的单人照,看着很青涩,但她总觉得傻乎乎的。剩下的则是明明瑞瑞满月那会,她和婆婆带着孩子去照相馆照的相片。   两个孩子出生前,宗母就说过照全家福的事,但部队批的假期有限,再加上路途遥远,近一半时间花在了路上,宗绍返程时林薇还在月子里,不能出门见风,两个孩子夜宵,怕报出去病了,就没照成全家福,只她们婆媳抱着孩子拍了几张照片。   当时林薇想着人生很长,等宗绍下次回家再照也行,结果等他再回到家时重病已经病入膏肓。   他们再没有机会照一张完整的全家福。   宗绍从林薇手里拿过照片,细细端详着。   照片上,林薇和婆婆相对斜坐在长条凳上,怀里分别抱着明明瑞瑞。照片上两人笑容并不算灿烂,但眼睛亮亮的,看得出她们心情很不错。   林薇看着宗绍用手摩擦着照片,突然说:“等你下次房间,我们带着孩子们去照一张全家福吧?”   “嗯?”   “你看别人家,都照了全家福,邓姐家里还洗了一张好大的,用玻璃相框装起来挂在了客厅里,我们家都没有,我想挂照片都不知道该挑哪一张。”林薇笑着问,“等我们拍了照片,也洗一张大的挂起来好不好?”   宗绍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下次放假什么时候?”   “二十八号。”   林薇诧异问:“你今年放假这么早?”   宗绍解释说:“二十八二十九放两天,三十我得值营,还是跟去年一样轮流放假。”   “好吧,二十八号照相馆应该不放假吧?”   “应该二十九号上完班才会放。”像这样对外营业的单位过年都放得晚。   林薇说:“那就这么定了,二十八号去照相。”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19章 全家福   明明很重视这次全家福, 因为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照相。   虽然他和瑞瑞刚满月那会,林薇就带着他们去照过相,但那会他年纪小, 没记忆了,所以明明坚持这次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为此明明软磨硬泡好几天,就为了照相当天他能穿上过年的新衣服,成为全家福上最靓的崽。   看着他那自信的小模样,林薇忍不住说:“但就算穿上了新衣服, 你也不会是照片上最帅的那一个啊。”   明明自信心爆棚, 惊讶地问:“我们家还有比我更帅的小朋友吗?”   “没有比你更帅的, 但有跟你一样帅的嘛。”林薇指着瑞瑞说。   “可是弟弟和我长得一样啊。”在明明看来, 因为弟弟跟他长得一样, 所以他们一样帅, 等于他最帅。   理解了儿子的脑回路,林薇甘拜下风:“好吧。”   “那妈妈我可以穿新衣服吗?”明明期待地问。   林薇大手一挥说:“穿,我们都穿新衣服去照相。”   明明先是欢呼, 紧接着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全家都穿新衣服, 他还能当最靓的崽吗?   瑞瑞关注点则不同, 他问:“爸爸也有新衣服穿吗?”   瑞瑞是个很爱思考的孩子,而且每一段时间思考的问题都不太一样,他最近思考的问题就是, 为什么爸爸们都不换衣服?   林薇听到旧shigG独伽这个问题时差点呛到,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问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们的爸爸和别人的爸爸, 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啊, ”瑞瑞在心里算了算, “好几个月才会换别的衣服。”   林薇忍着笑问:“你有没有想过,爸爸有两套甚至更多套同款同色的衣服,其实他每天都换衣服呢?”   “是这样吗?”瑞瑞疑惑问。   “当然。”   然后林薇给瑞瑞科普了一番部队发的军装,所以瑞瑞知道爸爸冬天的衣服已经发下来,而且早就穿在身上了。   在他看来,穿过的就不是新衣服了,所以才会这么问。   林薇想了想说:“虽然爸爸已经穿过新衣服了,但衣服看起来还是很新啊,跟新衣服没什么差别。”   瑞瑞:“我明白了。”   到二十八号当天,看着爸爸穿着熟悉的军装,瑞瑞想,果然,全家都有新衣服穿,只有爸爸没有。   于是,出门前宗绍总觉得小儿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同情?   他疑惑地问林薇:“瑞瑞怎么了?”   “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神,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同情我?”   林薇顺着宗绍说的看过去,然后顺着瑞瑞的目光看回来,瞬间失笑:“你猜的没错,他在同情你没有新衣服穿。”   宗绍:“……?!!”   ……   这年头愿意花钱照相的人并不多,通常就升学入伍进单位有实际用处,或者结婚生子有纪念意义的时候才会去照相馆拍照。   因此虽然临近过年,但照相馆不像其他对外营业的单位人多,林薇他们到得不算早,前面除了正在拍照的一家子,也只有一对年轻夫妻。   年轻夫妻年纪看着都不大,估计就二十出头,模样看起来都很青涩,同时也很羞涩。   他们虽然坐在一张长条凳上,中间却空出了一块,但看说话的语气又挺熟稔,只是很不好意思看对方,每次不小心有了眼神交流都会很快转过头错开目光。   特别是年轻姑娘,因为脸皮薄,每次错开目光都会脸红。   正好明明坐在她对面,觉得她脸红的模样很有趣,便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更加不好意思,同时有些疑惑,忍不住伸手摸自己的脸。   青年看到,便低声问:“你怎么了?”   “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她轻声问。   “没有啊,很干净,”青年说着压低声音,“也很漂亮。”   年轻姑娘闻言便又红了脸,羞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在外面呢。”   青年抬头往林薇他们看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大哥你是当兵的吗?”   宗绍也正跟林薇说话,闻言转过头,见对方看着自己才确认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便点头说:“嗯,你们刚结婚?”   “嗯,我们昨天刚领证办酒,今天来拍结婚照。”青年嘿笑着说,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走过来问,“你们吃糖不?这是我们结婚的喜糖。”   年轻姑娘惊讶问:“你怎么还带这么多糖出来?”   “我就是想着要是出来碰到认识的人,也能给别人发点糖,出门前就抓了一把。”青年解释完,又将手往宗绍面前伸了伸,“大哥嫂子你们别不好意思,小朋友你们吃不吃糖?”   “那我们沾沾你们的喜气。”宗绍拿了颗糖果递给林薇,然后自己也拿了颗。   看到爸爸妈妈拿了糖果,明明瑞瑞也各拿了一颗糖,并说:“谢谢叔叔阿姨。”   “不谢不谢。”青年嘿笑,又问,“他们是兄弟吗?长得可真像。”   年轻姑娘说:“应该是双胞胎吧。”   林薇点头说:“是。”   青年恍然大悟,又多看了眼明明和瑞瑞,感慨说:“难怪他们长得这么像。”   “我和弟弟是长得最像的双胞胎!”明明剥着糖纸自豪地说。   青年问:“你见过不像的双胞胎吗?”   明明将糖果塞进嘴巴,思考片刻后摇头说:“我没有见过别的双胞胎呀。”   “那你怎么知道你们是最像的双胞胎?”青年又问。   明明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没见过别的双胞胎啊!”   青年想你这话刚才不说了一遍吗,但还没问出来,就想到了明明话里的意思,哈哈笑起来说:“小朋友你真有趣。”   “叔叔你和阿姨也很有趣。”明明吃着糖果说。   青年疑惑:“我们怎么有趣了?”   “叔叔总是傻笑,阿姨总是脸红,”明明想了想补充说,“像红苹果。”   那姑娘闻言脸蛋再次变红,青年则在看了眼媳妇通红的脸后,再次傻笑起来。   因为明明超强的社交能力,接下来青年基本都在跟他聊天,以至于照相馆工作人员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纳闷,这两家人认识?   当然是不认识的,不过青年很喜欢明明,所以见明明对里面很好奇,便问:“你要跟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吗?”   “我跟你们一起拍照吗?”明明睁大眼睛问。   这年头照相不便宜,四寸的照片都要五毛钱一张,能挂墙上的那种,一张就要两三块钱。更何况他们是来拍结婚照的,明明一个陌生孩子挤在中间像什么话。   不过林薇没有严厉制止明明,而是问:“你跟叔叔阿姨一起拍照,那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怎么办?”   明明没有拍两次的想法,闻言恍然大悟道:“对啊,我还要跟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一起照相的。”   青年闻言也松了口气,他的确只打算拍一张照片,到时候再洗两张出来,一张大一张小,大的用相框装好挂起来,小的好好保存。   他刚才那么说的意思,只是觉得明明很好奇里面什么样,说带他进去看看,并没有带他一起拍结婚照的想法。   因此刚才听到明明的问题时,他自己都愣了下,这会见明明改了主意,他没敢再多说话,只道:“那我们先进去照相了。”   见青年没有再让自己进去拍照,明明也松了口气,挥着手说:“叔叔你快进去吧。”完全没想到自己自作多情了。   林薇看在眼中,到最后也没忍心提醒明明,就让他误会下去吧。   ……   年轻夫妻进去后,林薇他们又等了十来分钟,一个年轻姑娘推门进了照相馆,她是来拍证件照的。   照相馆学徒登记完她的资料,便让她在长条凳上坐着等,自己则掀开布帘去了里面照相的房间。   学徒进去后又过了七八分钟,那对年轻夫妻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学徒,在交代取照片的时间。他们聊完后,年轻夫妻又跟林薇他们,主要是明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学徒翻了翻前台的登记表,冲林薇他们问道:“你们是要拍全家福?”   林薇点头:“对。”   “跟我进来吧。”学徒说完率先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宗绍抱着孩子往里走,林薇则招呼明明瑞瑞跟上去。   掀开帘子进去,入眼的是一面墙壁,墙壁与外墙之间留出两人并肩的过道,因为没有灯,过道有些暗。不过过道不长,绕过去就是光线明亮的摄影间。   摄影间不大,十来平的模样,靠过道这面墙摆放着很多东西,往前就是盖着红布的摄像机,那是个大家伙,架子比明明瑞瑞高多了。   正对摄像机的那面墙上挂着伟人像,墙壁前面放着一张长条椅,除了那张椅子,两边靠墙的地方还摆着好几张长凳子。凳子上则堆着红白蓝三种颜色的布,那是为证件照准备的,背景用什么颜色看单位要求。   他们进去的时候,学徒和照相师傅正站在摄像机前说话,聊的内容跟他们有关,学徒说:“五个人,两个大人,两个孩子,还抱了个婴儿,要拍全家福。”   摄影师问:“底片拍几张?”   “三张,全家拍一张,两个大点的孩子拍一张,女人抱着婴儿拍一张。”   照相师傅了然,擦拭着摄像机镜头,头也不抬地说:“自己找位置坐好,不够的从两边搬凳子。”   照相师傅态度冷淡,林薇和宗绍都不意外,这年头照相是门技术活,很吃香的,师傅脾气大很正常。   但两人没因此不敢吭声,走过去时宗绍问:“我们是前后站还是并排坐比较好?”   “随你们自己,反正都照得到,”照相师傅语气有些不耐烦,说着从摄像机的红布里抬起头看向正前方,然后眼睛一亮,问,“你们是一家子?”   林薇心想这不废话吗?   宗绍也有些无语:“是。”   照相师傅像是没发现夫妻俩的无语,热情地问:“是这样的,我们照相馆最近有活动,如果你们愿意留一张照片给我们做展示的话,我们会多送一张照片给你们,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   学徒瞪大眼睛看向师傅,用眼神问:我们照相馆有这样的活动?   师傅用眼神回答说:我说有就有。   学徒:行吧。   照相师傅和学徒眼神交流的时候,林薇和宗绍也在商量这事,照相馆白送照片也算是天上旧shigG独伽掉馅饼了,反正林薇自己包括身边人没人遇到过。   问题在于林薇和宗绍都比较低调,想到自己的照片会被放到照相馆的玻璃窗上展览,两人都有些不太乐意。   因此商量后宗绍说:“不用了,正常洗照片就好。”   “白送你们一张照片,你们真的不要吗?”照相师傅不死心地问,主要是这一家子相貌太出众,再加上其中还有对双胞胎,照片洗出来放到玻璃窗上肯定能吸引不少顾客。   宗绍摇头:“不用。”   见顾客坚决不肯,照相师傅无奈道:“好吧,你们是要并排坐吗?”   他们此时的坐姿是宗绍抱着孩子和林薇坐在中间,明明瑞瑞分别坐在他们他们旁边,看着挺和谐。但照相师傅又觉得前后座挺好,琢磨了会说:“你们要不要试试前后坐?”   林薇疑惑问:“坐一排不是也可以拍得到吗?”   照相师傅说:“我想看看前后坐和并排哪个效果会更好。”   因为原本工作态度散漫的照相师傅突然有了干劲,接下来林薇他们换了好几种姿势,有林薇和宗绍抱着孩子坐着,明明瑞瑞站后面的,也有明明瑞瑞抱着妹妹坐前面,林薇和宗绍护着他们坐在后面的。   只是换了好几个姿势后,照相师傅还是觉得刚开始的姿势最好,就让他们又换了回去。   林薇、宗绍、明明、瑞瑞以及襁褓中的贝贝:“……”   注意到大家的表情,照相师傅轻咳一声解释说:“我主要是想把照片拍得更好。”   宗绍说着场面话:“我们明白,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爸爸妈妈再靠近一点,两个孩子贴着爸爸妈妈,来,大家注意表情,笑一笑诶!左边的小朋友笑得很好,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明明大声说:“我是哥哥。”   “哥哥的表情很好,继续保持,弟弟笑一笑,爸爸也笑一笑,咱们这是全家福,最重要的是喜庆,笑容要灿烂。”   “对,就这样,保持,大家不要动,保持住!”   “咔!”   在照相师傅的单口相声中,伴随着摄像机“咔嚓”的声音,林薇和宗绍带着孩子们拍下了他们这个小家庭的第一张全家福。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20章 新年   照完全家福就是新年, 因为宗绍白天要去营里,林薇把年夜饭挪到了晚上,中午随便吃了顿。   明明还记得去年怎么过的年, 中午看到桌上只有面条,惊恐地问:“妈妈,我们家没钱吃饭了吗?”   得亏林薇脾气好,才勉强忍住给儿子脑袋一巴掌的冲动:“你怎么说话的?过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知不知道?”   “知道了。”明明缩着脑袋解释说,“我就是好奇嘛, 去年过年我们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今年过年只有面条。”   因为南方种植以水稻为主, 大米供应相对充足, 人们的口粮还是以大米为主, 杂粮面粉为辅, 所以林薇家里平时吃米饭比较多。   明明是典型的南方胃,一天总要吃一两顿米饭,对他而言, 面条是早饭,或者中午晚上妈妈不想做饭的时候才会煮的。所以在他看来, 吃面条等于随便吃。   林薇说:“中午吃面条, 年夜饭等爸爸回来了再吃。”   “年夜饭不是中午吃的吗?”瑞瑞也跟着问,他记得去年中午那顿是年夜饭。   “谁说年夜饭要中午吃的?你们听外面是不是早上中午都有鞭炮声?那就是他们在吃年夜饭。”   “今天是好多人放鞭炮。”明明点头说。   瑞瑞思索着问:“早上放鞭炮的,早上吃年夜饭, 中午放鞭炮就中午吃吗?”   “对,不同的地方,吃年夜饭的时间都不一样, 我们老家是中午吃年夜饭, 但吃年夜饭重要的不是时间, 而是吃饭的人,因为年夜饭又叫团圆饭,爸爸白天不在家,如果我们现在吃年夜饭,就少了个人,没办法团圆了。”   瑞瑞又问:“那我们家等爸爸回来才吃年夜饭?”   “对,因为晚上才吃年夜饭,妈妈要准备的还很多,所以中午只能随便吃了。”   “原来是这样。”明明松了口气,只要家里能吃上饭就好。   ……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林薇和宗绍带着孩子们围着圆桌坐下来。   虽然贝贝还在吃母乳,吃不上年夜饭,但林薇在饭桌前给闺女留了个位置,并让宗绍把女儿的摇床拉了过来。   只是小家伙对年夜饭不太敢兴趣,刚开饭的时候她还醒着。睁着眼睛挥舞着双手,结果林薇他们吃着吃着,她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明明正好坐在摇床另一边,不经意间看到妹妹睡了,啊了声说:“妹妹怎么睡着了?”伸手就要去把妹妹弄醒。   林薇看到,连忙拉住明明的手:“让她睡吧。”   明明说:“可是饭还没吃完啊。”这可是团圆饭,少一个人都不行的。   “是我们的饭还没吃完,妹妹已经吃完了。”林薇说,她在吃饭前喂过女儿喝奶了。   明明想起这事,觉得妈妈的话也有道理,犹豫问道:“可是妹妹不跟我们一起守夜吗?”去年过年他就守夜了,很晚才睡觉。   林薇反问:“你觉得贝贝能熬得住?”   “是哦。”明明恍然,妹妹每天都要睡好久,肯定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守夜,终于放下了喊妹妹起床的心思。   吃完年夜饭,宗绍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放炮。   过年家长们在零花钱上会大方点,很多孩子领了零用钱,就去买各种各样的炮,这几天林薇在家里时常能听到炮炸开的声音。   也因此她这几天把两个孩子管得格外严,不许他们去买炮,也不许他们跟这人去放炮。   不是她太严厉,实在是这些东西太危险,擦炮或者摔炮还好,基本脱手才会炸开,但这两种炮往往威力小,大胆的孩子们往往不会满足于这些,非要去碰震天雷那种威力大的炮。   震天雷不同于擦炮或者摔炮,要用火柴去点,引线短炸得快,威力还很大。   林薇老家大队就有个男孩子,小时候跟人玩震天雷,引线烧完没炸开,就以为是没点着,伸手去摸,结果整个手掌都炸没了。   小孩子玩起来没数,明明又是个胆子大的,林薇可不敢放他们瞎玩。   也因为如此,两个孩子这几天有点憋坏了,每次看到其他孩子从院子外面经过,成群结队地去炸沙子,眼神里就满是羡慕。   为了让孩子们能过个快乐的新年,林薇昨天去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顺便买了几种炮,但没跟两个孩子说,直到吃完饭才拿出来,让宗绍带着两个孩子玩。   宗绍手里捏着几盒炮,从中挑选出风险小的摔炮,俩孩子每人分了几根,问他们会不会玩。   瑞瑞只说会,明明却偏要在“会”字前面加上当然两个字,用来表示对爸爸小看他的不满,还拿起一根摔炮,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啪!”   摔炮炸开,明明得意地看向爸爸。   但宗绍一点都没有捧场的意思,只同样摔了根炮到地,然后父子俩就开始较劲,你扔一根到我脚下,我扔一根到你旁边。   瑞瑞在旁边看到,很快加入战团,跟着哥哥一起炸爸爸。   林薇在旁边看得很无语,提醒说:“你们别扔到身上炸到人。”   “知道啦!”明明边回答,边往宗绍面前扔了根摔炮,并在爸爸将摔炮扔过来后尖叫着往后退。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两个孩子的叫喊。   至于宗绍,这点动静不值得他尖叫,倒是逗孩子们挺有趣,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两盒摔炮消耗干净,宗绍又带着孩子们玩擦炮,因为擦炮要危险点,他跟两个孩子说了些注意事项。   明明听了忍不住说:“爸爸你好啰嗦哦。”   宗绍噎住,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想玩可以直说。”   收到爸爸的警告,明明立刻闭嘴,认真听起来。   等讲完注意事项,宗绍给两个盒子每人分了五根炮,让他们自己去玩,又走到林薇面前问:“你玩不玩?”   “我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个。”林薇摇头说。   宗绍:“……”他比她还大一岁。   虽然林薇不太愿意参与,但耐不住宗绍软磨硬泡,意思意思地玩了一会。   只是她年纪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好几倍,但这方面的胆子真不如他们大,玩擦炮时中忍不住想七想八,怕擦炮炸得太快,也怕自己扔慢了。   每次扔出去,还总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也不太敢看,明明宗绍和孩子们玩这些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还能点评来着。   等林薇松开手睁开眼,就看到宗绍看着她笑,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在笑我?”   宗绍立刻严肃表情,摇头否认:“没有。”   “那你笑什么?”林薇不依不饶。   宗绍伸手指向两个孩子:“我在笑他们。”   正好明明将擦炮扔了出去,听到声音转头不满地说:“爸爸我听见了!”   宗绍好不旧shigG独伽心虚地反问:“然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明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从行动上诠释了话里的意思,立刻转过身去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最后放的是震天雷,因为威力比较大,能把泥土炸开,宗绍也是带着孩子们去沙滩上玩。   林薇没跟过去,一是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在家,二是她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也有点怵,便只嘱咐他们小心点。   宗绍听到她的嘱咐,挥挥手让她放心。   他们也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门口沙滩上,于是林薇坐在家里,时不时能听到“砰砰”声。   因为动静大,他们玩了没一会,隔壁孙营长也带着孩子们过去了。   孙营长一家子是元旦前住进隔壁的,因为他媳妇随军来得匆忙,住进来时屋子都没怎么修缮,门窗坏了不少,屋顶还有破瓦。   好在主卧的床还能睡,孙营长趁着假期没结束,赶忙添置了一张床,一家人好歹算是安顿了下来。   住进来后,孙营长夫妻陆续修缮了屋顶和门窗,原本荒草丛生的院子也打理干净了,如今看着也挺像模像样。   因为宗家房子修得好是家属区里公认的,宗绍在这方面有经验,所以修缮房屋过程中,孙营长没找询问宗绍,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林薇和孙营长媳妇也处得不错,虽然对方性格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但其他方面都挺好,两人能说得上话。   两家关系不错,所以孙营长带着孩子们过去后,他们就一起玩了起来。   孙营长媳妇则来了林薇家里,她也不爱玩炮,觉得吵,在她看来,与其跟过去凑热闹,还不如来找林薇说说话。   孙营长媳妇过来不久,邓湘云一家子也过来了,听说宗绍他们在外面放炮,周建海赶忙带着小石头过去,留下邓湘云和陈八妹在屋里说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年过年就林薇一家子过得,年三十晚上没什么人来串门。今年林薇家里却十分热闹,邓湘云一家子过来不久,赵丽也来了,而且她不但人过来,还带了副麻将来。   赵丽进门就说:“我就知道你们家人多,正好,来来来,咱们搓几圈。”   林薇:“……你来我家就为了打麻将?”   “大过年的,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嘛。”赵丽说完见林薇还盯着自己,自爆说,“没错,我就是来找牌搭子的。”   主要是过年大家各有各的事,她想打麻将都找不到人,想着林薇和邓湘云住一出,不用凑人就够了,就带着麻将找过来了。   老实交代后赵丽问:“你们打不打?不打我回去了?”   “打是能打,但咱们打的麻将不一样吧。”林薇虽然会打麻将,但来崖州岛后没打过。   赵丽不甚在意:“没事,按当地的规矩来呗,麻将嘛,规则说清楚大家都懂的。”   “那……咱们玩几局?”   ……   于是当宗绍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就看到家里架起了牌桌。   看到他们回来,林薇边洗牌边说:“你回来得正好,茶壶里没茶了,你能不能帮忙加点水?”   看着林薇洗牌时熟络的模样,宗绍想到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然后拿起水壶给她们续上茶水,并洗了点水果。   宗绍忙活的时候,周建海和孙营长又带着孩子过来了,他们回去后发现媳妇不在家。   过来见她们支上牌桌,他们也不甘示弱,周建海回家找了副纸牌,拉着其他两个人围着圆桌玩了起来。   打麻将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转点,随着新年的鞭炮响起,其他人陆续回了家。   林薇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听到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宗绍,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问:“在看什么?”   “又一年过去了。”   说着宗绍侧过头亲了亲林薇的鼻尖: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因为有读者问登报后续,所以我修改了117章末尾的内容,感兴趣的可以回去看一下,具体的作话也有解释,就不在这一章重复解释了。   晚安~ 第121章 缘分   元宵节前, 宗绍去照相馆取回了照片,顺便买了一本相册,几个相框回来。   他们总共拍了三张照片, 洗出来的却有九张,不过大的就一张,被用相框封好挂到了客厅墙壁上。   尺寸小的全家福,和明明瑞瑞以及林薇抱着贝贝照的相片,林薇都挑了一张出来, 用小相框装着。明明瑞瑞的合照被放到了他们房间, 另外两张则都在主卧摆放着。   剩下的相片和以前拍的那些相片则都被林薇装进了相框里, 宗绍买回来的相册很厚, 她打算慢慢将这本相册填满。   ……   新学期林薇比去年更忙碌, 倒不是工作增加了, 也不是贝贝变得更难带了。   虽然随着月份增长,贝贝的睡眠时间由原先的二十多个小时,渐渐缩减到了十几个小时,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的确比之前更难带。   但明明瑞瑞也越来越懂事, 已经能帮林薇分担很多事——他们现在都会给妹妹泡奶粉喝了。   林薇变得更忙碌, 主要是因为她在工作与照顾孩子之余,还得抽出时间学习高中知识,她打算参加来年的高考。   本来林薇是打算度过生死劫后就开始复习, 但因为宗贝贝小朋友的意外到来,去年下半年事情太多,她没太顾得上这件事。   直到过完年, 想到离恢复高考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 她才开始紧张起来。   虽然她拿了高中毕业证, 但实际上只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再加上离开学校久了,这几年她都没怎么看过书。要是从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才开始复习,她真不确定自己能考出什么成绩。   如果她没有做过梦,不知道未来的发展轨迹,到时候再难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甚至干脆放弃高考。   但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金手指,让她比别人多了两年时间准备,她不珍惜这次机会实在说不过去。   下定决心参加高考后,林薇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宗绍说了,虽然这是她个人的自由,但他们是一家人,如果她真考上了,肯定要考虑好家里怎么安排。   而宗绍的态度也会影响到底到她到底是考出去,还是报考当地中专院校。   得知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而林薇梦到过全部剧情后,宗绍问过林薇他和孩子以后过得怎么样。   林薇不想提起男女主,回答得比较简单,只说小说里她去世后,他转业回了石城,进了国营厂,改革开放后跳出去下海经商了。   总的来说,他未来过得不错,就是烟抽多了得了肺癌,死得比较早。两个孩子也很有出息,瑞瑞上了少年班,明明子承父业当了商人,性格也跟他越来越像。   宗绍听后沉默半响,很怀疑林薇是不是为了让他戒烟,才用肺癌来吓唬他。   但过后在这方面他的确注意了很多,以前他只是自己戒烟,营里其他人在他面前该抽还是抽,那之后别人在他面前抽烟,他总会提出自掏腰包请他们去医院做肺部检查的事,几个月下来,现在营里那些人抽烟都躲着他。   明明跟他越来越像这一点,他观察了半个月,也没觉得这小子跟他哪里像了。但他也没完全不相信,毕竟如果真按小说里那样发展,明明性格越来越沉默也有可能。   瑞瑞上少年班这事他倒没怎么怀疑,这孩子聪明。   至于小说里他转业回乡,后来下海经商那些事,宗绍没有怀疑,但他并不觉得这辈子的自己会走上那条路。   他出生于军人家庭,从小身边接触的都是军人是事实。   因为受着这样的熏陶长大,所以后来他自己也成为了军人。如今的他热爱着自己的事业,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直留在部队。   小说里他转业是因为林薇去世,但现在她活得好好的,未来如果没有大的变故,他应该不会转业,所以他未来大概率不会成为多么有钱的人。   作出决定前,宗绍跟林薇谈过这件事,而林薇早有准备,并表示没关系,反正没了他,未来还有明明挑起家庭重担。   虽然不打算下海经商,但宗绍并没有略过改革开放这件大事,顺着改开问下去,他知道了这几年会发生很多事。   比如七八年进行的土地改革,比如今年将要结束的大运动,又比如,伟人会在今年九月份去世。   前两个都是好消息,但得知最后一件事后,宗绍消沉了一段时间,他想做些什么,但最后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家庭里,他是林薇的依靠,是孩子们崇拜的父亲,但于整个国家而言,他太渺小了,他只能看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冲。   虽然宗绍从林薇口中得知了未来很多事,但恢复高考这件事林薇没提过,因此得知林薇打算参加明年的高考,宗绍怔了怔问:“明年会恢复高考?”   “旧shigG独伽嗯,时间应该是明年十月份前后,年底考试,考上的七八年年初上大学。”因为小说里没有提具体时间,林薇说得比较含糊。   “你可以报名吗?”   “规定的是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往届初高中毕业生都可以报名。”   小说里还说了些特殊情况,比如成分有问题,家里没摘帽的可能会报不了,就算摘了帽,也需要领导同意。但林薇觉得自己成分没问题,不至于被卡审批,而且就算真碰上这种情况,到时候想办法就好了,现在操心那些事太早。   “那就去吧。”宗绍点头,又问,“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   “具体的我还没想好,离开学校太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学成什么样。我想的是复习的好就往羊城报,不好的话就报市里专科院校,如果是去州里的话,离家也近点……”   林薇话还没说完,就听宗绍说:“往羊城报吧。”   “什么?”林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要考,那就争取考个好大学,你往羊城报,我这两年也会想办法往羊城调。”   两人是晚上聊起的这件事,林薇本来靠在床头,听到宗绍这么说,她立刻坐直了身体,问:“你说真的?”   宗绍分析道:“嗯,州里离咱们这也不近,就算你为了我们报州里中专,上学期间估计就寒暑假和节假日才有时间回。与其这样不如报羊城的学校,反正都在一座城市,说不定周末还能回家。”   这方面,林薇还真没考虑过,但被宗绍这么一说,她觉得可行,问题在于:“你能调过去吗?”   “时间问题,我现在开始准备,明年应该差不多。”   如果林薇说想去首都上大学,宗绍想调过去肯定有难度,主要是所属舰队不同,但羊城基地和三林基地都属于南海舰队,之间军官调动虽然不算频繁,但每年总有一两个,宗绍神情调过去不是没可能。   有了宗绍这句话,林薇下定了决心,不再考虑当地中专院校,一心往羊城考。   为了支持媳妇,宗绍找人弄了两套高中课本,囊括停课前和停课后的高中内容,双管齐下,免得有遗漏。   收到那箱书的时候,林薇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虽然宗绍支持她考大学,她很高兴,也很欣慰,但……这有点支持过度了。   心情再复杂,林薇还是打开课本学习了起来,总不能浪费他的良苦用心。   ……   就在林薇忙于学习工作照顾孩子的时候,周家发生了一件事,陈八妹父母找过来了。   但那几天正值期中考试,林薇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学校国营饭店和家里三点一线,所以当她知道这件事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八妹父母就这么回去了?”林薇不敢相信,虽然岭南离崖州岛不远,但过来一趟可不容易,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打发了?   邓湘云叹了口气说:“拿了钱走的。”   “怎么还给了钱?”林薇问,“八妹已经成年,就算他们想带她回去,只要她不愿意,他们应该也没办法吧?”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因为八妹赖在岛上,我们也不好赶他们走,八妹不是军属,这事部队也不好插手。”邓湘云无奈地说。   林薇想想也是,叹了口气问:“给了多少钱?”   “一百,从八妹工资出的,说好拿了钱,他们就当八妹已经嫁出去了,以后不来打扰。”   当初陈八妹留下带小石头的时候,邓湘云就说过要按保姆平均工资按月给她钱。   虽然陈八妹当时坚决不肯要,但邓湘云说过给她存着,等她离开或者嫁人的时候一并给她。后来陈八妹跟着林薇学认字,买书买笔买本子多了不少开销,才开始从邓湘云拿按月领零花钱。   陈八妹是七四年夏天到的周家,到现在干了快两年,除去每月领的零花钱,邓湘云手里还有三百多工资。   钱虽然不多,但林薇很怀疑他们能否遵守承诺,他们过来一次,来回费用顶多十来二十块,来一次要一百走,净赚八十多,以后还不得没钱了就来要一回帐?   “那倒不会,八妹决定离开我们家了,阿海跟周边农业大队说好了,让她落户过去,”见林薇面露疑惑,邓湘云解释说,“这次他们其实是以找女儿的名义,联系部队坐补给舰来的,这次他们拿钱走人,在部队里也过了明路,等八妹落户到农业大队,他们再过来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能坐军用补给舰,他们就只能从湛市绕道坐民用船来,但他们都是普通农民,大字不识一个,自己想办法坐船过来可没有这次那么容易。   至少近几年内,他们来的可能性不大,等到他们再次找过来,说不定陈八妹都结婚了,受到娘家的掣肘也会小很多。   这样想虽然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但这也是现实。尽管建国后女人地位提高不少,不再讲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一套,但在农村,很多女人婚前为娘家当牛做马,婚后为夫家鞠躬尽瘁,由不得自己。   林薇问:“八妹什么时候走?”   “月底,到时候我打算请她吃顿饭,你们也一起来吧。”   虽然陈八妹落户口的农业大队离这不远,但落户后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肯定不能经常来探望。   林薇正准备答应,就听到邓湘云说:“对了,八妹打算改名。”   “怎么突然决定改名?”林薇反射性问,但想想又说,“她那个名字改了也好,她想好改成什么了吗?”   “想好了,她打算改名叫陈立华。”   听到这个名字,林薇差点被水呛到,问:“你说八妹叫什么?”   “她打算改名叫陈立华,怎么了,你认识同名的人?”邓湘云疑惑问。   林薇咳嗽着说:“不认识。”   她在现实中的确不认识陈立华,但陈立华在原着中出场过几次。   一次是八十年代中,她到羊城出差请明明吃饭,被男女主儿子碰到还以为是他们家的亲戚,碰到宗绍就问了起来,结果被告知是明明的朋友。   陈立华第二次出场是在九十年代中,当时明明刚开始做生意,她给了几个订单,算是帮衬,因此小说里简单介绍过她的情况。   但小说里陈立华老家是崖州岛的,七十年代末说服大队办养殖场酱油厂,酱油厂因为做出的酱油味道好,规模迅速扩大,八十年代末大批企业公转私,酱油厂也在其中,她由此成开启了商业版图。   名字不同,老家不同,所以林薇一直以为陈立华和明明是后来认识的,从来没把这两人联系起来过。   但现在,陈八妹改了名字,落了户籍……   林薇不由感慨,缘分这东西实在很奇妙!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22章 上学   下旬趁着休息的时候, 林薇跟邓湘云还有陈八妹,不,现在应该叫陈立华了, 三人一起去了趟农业大队,主要目的是为了看陈立华未来要住的房子。   关于未来的住所,陈立华有三个选项,一是住到知青点去,嗯, 崖县虽然偏僻, 但也是有下乡知青的, 不过农业大队知青不多, 加起来就十来人, 男知青多点, 女知青就五个人。   因为知青点住房不够,五名女知青挤在一个房间里,睡的也是通铺。如果陈立华住进去的话, 能再给她加一张床板,条件比较差, 但住进去不用出钱, 还能跟着知青们一起吃饭,这是优点。   二是租大队书记家的房子,房租不会太贵, 一个月两块钱,陈立华能负担得起。这样的话她能住得宽松点,也能跟着大队书记家人吃饭, 缺点是她毕竟是外人, 相处起来可能会尴尬。   三是买房, 能买的房子有两间,一间是大队书记家准备租给她的那间屋,能从侧门给她开扇门,独立出去,另一间是村里寡妇的房子,同样能给她单独开一扇门。   前者房子的优势是地段好,位于大队中心,缺点是价格较贵,而且不愿意过户,大队书记家势大,周建海在崖县的时候不会出问题,但万一哪天他被调职或转业,大队书记会不会变脸就不太清楚了。   后者房子相对偏僻,但周边也有人家,不至于被欺负也没人知道,这房子好处也明显,一是价钱便宜,二是主人家愿意过户,三则是对方孤儿寡母,就算以后周建海不在,陈立华能立起来的话也不至于被欺负。   于是比较起来,最先被一致排除的是买大队书记家的房子,价格贵风险大,不值当。   而在剩下的三个选项中,周建海比较倾向于前两个选项,在他看来,陈立华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买了房子也住不长久,没必要。   邓湘云则觉得各有各的好处,虽然是农村房,但手里有恒产总比手头空空来得强。问题是陈立华能不能立起来,如果她立不起来,手里有房子也没用,倒不是多旧shigG独伽拿点钱。   得知邓湘云的担忧后,林薇说:“我觉得你们可以问问她的意见,让她自己做选择。”   “让她自己做选择?”邓湘云怔住,“她还这么小,哪能想得到这么长远。”   林薇不赞同她的观点,说:“年纪小不代表没主意,如果没主意,她当初就不会跟着孩子们学认字,就算学了,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这姑娘啊,是个有韧劲的。”   在林薇看来,如果陈立华性格软弱立不起来,她根本不会选择离开周家,哪怕是为了不拖累表哥表嫂。   周家的生活多安逸啊,虽然是保姆,但小石头快五岁了,性格也乖巧,带起来很容易。她要做的,无非是一天三顿饭,两三天做一次卫生。   在周家也没人会欺负她,有周建海的庇佑,她不需要面对外面的风吹雨打。性格不够坚韧的人,可不会轻易踏出这一步。   更何况原着中陈立华离开周家后的确过得不错,一个人的性格很多时候是早早就定下来的,不会瞬息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既然原着中陈立华能在七十年代末说服大队办厂搞养殖,林薇相信她现在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因为林薇的建议,邓湘云最终还是让陈立华自己做的决定。   而陈立华在思考过后,选择了买那名寡妇家的房子。   因为是女孩子,她一出生就受到父母的区别对待,她有家,却又像是没有家。后来到了周家,表哥表嫂对她很好,但寄人篱下总让人心里不安,所以她对房子是有执念的。   她也并非盲目买房,寡妇家的房子因为是土坯的,而且房龄比较老,所以价格不贵。又因为房子长期有人住,她买下后不用过多修缮,屋里连床板都有,她需要添置的也就是衣柜桌子等小件。   总之全部费用算下来,她的工资还能落下一百出头。至于粮食能找大队赊欠,到年底算工分,要是不够的话她手头的钱应该够还账。   只要熬过了今年,明年情况就会好起来。   见陈立华的确有主意,邓湘云夫妻没再说什么,买房这事是周建海去交涉的,也算是告诉农业大队的人,陈立华虽然孤身一人,但并非无人可靠。   房屋修缮也是周建海找人帮忙办的,不过陈立华也没闲着,这段时间常往新房子去监工,免得被人糊弄。   因为只是修缮加另开一扇门,不到半个月房屋就弄得差不多了,周建海帮着找人买了点二手家具搬进去,陈立华将屋子收拾干净能住人了,才邀请她们去看。   农业大队离得不远,走路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大队规模不大,总共也就七十来户人家。   寡妇家在村尾,旁边零星有四五户人家,离得不算近,但也不算很远,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到。   寡妇家房子不算大,是一排三间的结构,左右两间是卧室,中间是堂屋。卖给陈立华的事左边那间屋子,原本房门是通往客厅的,但现在客厅那扇门被堵上了,房门朝外侧开,这样她进出不用经过院子,房屋相对独立。   屋子里面收拾得挺干净,陈立华本就是勤快人,更何况这是她的新家,收拾起来自然充满了热情。   林薇站在门口往里看,只见不大的房屋被分成两半,进门左手边摆放着床和一个单开门的衣柜,床旁边还放了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算是她的书桌。右手边则是卧室,放了张橱柜,一个小煤炉,还有两口小锅。   林薇问:“你后面打算自己做饭?”   “自己做方便点。”陈立华说,跟人搭伙虽然好,但吃食方面不能自主,自己做肯定好点。   “这样也好。”   看过房子,几人没有多待,准备打道回府。离开前隔壁嫂子回来了,对方看到她们一行人愣了愣,问:“你们是小陈亲戚?”   邓湘云笑着说:“我是立华的嫂子,您是赵大姐吧?”   “诶,对,你们今天过来是?”   “我们就是来看看立华屋子收拾得怎么样,您也知道,她一个姑娘家住过来,我们党哥嫂的难免多上心些。以后立华住过来,也麻烦您帮忙多看顾看顾。”   赵大姐也是聪明人,明白邓湘云的意思后连忙道:“应该的,以后都是邻居嘛。”   买房子前周建海就找人打听过赵大姐的情况,知道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才让陈立华买的房。所以得到她的应允后,邓湘云也放了心,两人之后又寒暄了几句才道别离开。   ……   月底两家凑一起吃了顿饭,算是为陈立华践行,其实也不算践行,毕竟她只是搬离家属院,想回来探望还是很容易的。   聚完餐第二天,周建海就帮着陈立华搬了家。   陈立华搬出去后,小石头就没了人照顾。   不过邓湘云如今的处境相较于两年前大有好转,因为在医院药房工作,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深居简出,再加上性格温和,除了个别爱拿腔拿调的军嫂,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拿她的成分说事,她的人缘好转许多。   而小孩子基本都是跟着大人走,因为邓湘云人缘好转,小石头如今也不再像当初那样受排挤。虽然他最好的朋友仍是明明瑞瑞,但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他也会找其他小朋友玩。   如今的邓湘云不再担心将小石头交给别人带会受欺负,因此陈立华离开后,她就把儿子送到了专门带孩子的军嫂那里。   因为她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所以她没让对方管中饭,费用相对便宜,每月只需要三块钱。   而且把孩子送去也就这几个月的事,等九月份开学,小石头就能去学校了。   九月份要去学校的不止小石头,林薇也打算让明明瑞瑞去读书。   虽然规定的是一年级生需要满六周岁,但学校实际招生过程中并不怎么卡年龄,只是年龄太小上学后可能会跟不上,所以学校不建议家长太早把孩子送去上学。   但新学期开学后,三个孩子中年级最小的小石头也满五周岁了,年龄不算太小。再加上他们跟着林薇上了两年课,就算是最马虎的明明,直接上二年级都不会跟不上,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再等一年。   因为明明瑞瑞要上学,趁着暑假有用,林薇给他们每人做了个小书包。   这年头流行的是军挎包,不论小学生中学生还是已经参加工作的人,都以背上军挎包为荣。但军挎包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大多数人顶多扯点军绿色的布,做个款式差不多的挎包。   宗绍倒是有军挎包,但他就一个包,两个孩子不够分。所以林薇还是扯了布,给俩孩子一人做了个斜挎的包,上面还缝上了五角星,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但收到挎包的明明不太高兴,倒不是不喜欢这款是,而是收到这个包就意味着他要去上学了。   作为一名学渣,他一点都不想去上学。   虽然之前他每天也要跟着林薇去学校,但那会他不是学生,不用每天被困在教室里,大多数时间都跟弟弟在办公室里玩,顺便照顾妹妹。   而且林薇就带了两个班,每天顶多去学校待半天,虽然回到家还要上课,但课程不多,他每天玩耍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上学后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不但每天都要在学校里待七八个小时,回家后还有作业,最重要的是,一周只有一天假。   光是想想未来暗淡无光的日子,明明就觉得心都要碎了,以至于最近吃饭都不那么香了。   宗绍很快发现了儿子的变化,某天晚上吃过饭,问起林薇这事:“明明最近怎么了?我看他晚上才吃了一碗饭。”   随着年龄的增长,明明瑞瑞的饭量也有了显著变化。   以前他们每顿最多吃一碗饭,偶尔胃口特别好才会要求添饭。但现在他们吃饭一碗半起步,胃口好的时候要吃两碗饭。   明明上次吃一碗饭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林薇没好气地说:“知道要上学,忧郁的呗。”   “他还没习惯学校生活?”宗绍无奈问,他觉得明明跟着林薇每天去学校报道,应该适应了学校生活才对。   “他哪是不习惯学校生活,他是不习惯要上学的日子,就是贪玩,”林薇摆手说,“随他去吧,他饿不了几天的,认清楚现实就好了。”   学肯定是要上的,前世明明是大学毕业,这辈子哪怕不能再进一步,至少不能比前世还差。   宗绍也不是那种宠溺孩子的人,听林薇这么说就不问了。   而明明在饿了几天,认清楚现实后,果然恢复了食欲。不恢复不行啊,这几天因为吃得少,他出去玩都没什么劲。   离开学没剩几天,他必须抓紧这最后的时间玩个够!   但事实证明玩是永远都不会够的,九月一号当天,明明斜背着挎包,把去上学的步伐走出了去上刑的感觉。   本来明明瑞瑞因为经常跟林旧shigG独伽薇去学校,老师们对他们都很熟悉了,他们一张口,就能轻易认出谁是谁。   但今天因为明明心情太沮丧,话也没平时多了,以至于一年级一班的班主任都有点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了。   不过班主任是聪明人,打招呼时连着喊明明瑞瑞的名字,然后问:“明明今天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听到班主任的话,明明反射性抬头,哀怨地看了老师一眼,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班主任想,原来今天的是忧郁明明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23章 恢复高考   虽然开学头一天, 明明上学如上刑,但他很快适应了小学生活,并对其迸发出了高度热情。   倒不是明明突然转□□上了学习, 而是他在开学第二天被任命当上了班长,同样当上班干部的还有瑞瑞,他被任命成为了学习委员。   对当班干部这件事,兄弟俩态度很不同,瑞瑞觉得很麻烦, 不是很想当, 最后还是他们班主任安抚说学习委员事情不多, 并且一个月后如果他依然不想当干部可以卸任换人, 才勉强答应下来。   明明则很高兴, 在他看来, 班长就是老师以下,班级里最厉害的人,是所有人的老大, 他很愿意当老大。   当上班长后,明明觉得自己可能耐了, 现在看人都不是平视, 而是用鼻孔朝着人,牛气冲冲的模样。   而且他现在不让人喊他明明了,要喊他明明班长, 有次宗绍喊错了,他还老大不高兴,斜着眼睛看老爸。   直到宗绍脸色沉下来, 明明才认怂, 纠正说:“你应该叫我明明班长。”   宗绍:“……”我更想叫你小兔崽子。   宗绍觉得明明这是欠收拾, 但林薇觉得还好,只要明明能老实上学,在这方面她很愿意满足儿子的虚荣心。   夫妻两人对这件事不同的态度,导致的结果是明明看人下菜碟,林薇喊他明明班长他才会应,而宗绍只需要喊他明明就行。   林薇:“……”确定了,明明的确欠收拾。   经过明明的卖力宣传,不到一周,全家属区都知道明明刚入学就当上了班长,以及瑞瑞当上学习委员的事。   对此瑞瑞表示:他马上就要卸任了,并不需要这么卖力宣传谢谢。   ……   随着明明瑞瑞开始适应小学生活,中秋节到了,家家户户过起了团圆节。   但林薇家里气氛却有些凝重,因为她想起来,伟人就是在中秋节后去世的。具体是哪一天小说里没写,她也不太清楚,但按文章描述,应该没隔几天。   林薇和宗绍情绪不佳,都没什么心情过节。不过因为单位发了月饼,晚上一家子还是坐在院子里赏了会月。   瑞瑞情绪比较敏感,发现了爸爸妈妈心情不好的事,明明贝贝却不知愁,兄妹俩一个坐在带轮子的小婴儿车里,一个坐在普通凳子上,面对面吃吃喝喝。   贝贝学说话比一般小朋友要早,虽然才十个月大,但已经会喊爸爸妈妈和哥哥了,偶尔也能发出些简单词汇,比如好坏、要和不要。   哦,今天她还学会了碰。   她和明明一人捏着半块月饼,碰一下就吃一口,没一会已经把这个字说得很清楚了。   吃完半块月饼,林薇就不让贝贝再吃了,怕她吃了不消化。   但小孩子哪会去想能不能消化的问题,她只觉得碰一下吃一口的游戏很好玩,见要不到月饼就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口中还喊着“坏妈妈”。   贝贝以前从来没有将好坏和称呼联系起来过,她说话经常是单个往外蹦,比如喊爸爸,中间她就要停一停,听起来像是喊了两声爸,妈妈和哥哥也是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没往外单蹦字,还自发学会了造句。   但被指控是坏妈妈的林薇并不高兴,甚至很想给闺女一脑瓜崩,看着宗绍和两个孩子忍笑的表情,林薇最终决定把闺女丢给宗绍:“哄好。”   到了爸爸怀里后,贝贝索要月饼的人就变了,于是很快,宗绍也喜提“坏爸爸”称号。   但宗绍没敢把闺女丢给媳妇,只能想办法转移女儿的注意力,便举着她的胳膊将她举起来,一时高一时低。   小姑娘吓得啊啊叫唤,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只是哄好了闺女,明明瑞瑞不干了,他们也想飞。   宗绍工作的时候很严格,但休息的时候也愿意带着孩子们玩,在两个孩子的强烈要求下,轮流举着他们飞起来。   隔壁孙营长家的孩子看到,顿时拉着爸爸的衣袖也要玩。刚开始孙营长乐呵呵地应了,但十分钟后开始疲惫的的,十五分钟后觉得力竭,摆着手说:“爸爸举不动了。”   孙营长儿子顿时满脸失望:“爸爸你怎么这么快就举不动了?”   这话给孙营长噎的,他伸出手指点着手腕上的表盘:“十五分钟了,快吗?”   孙营长儿子看向隔壁:“可是宗叔叔还举得动啊。”   说完,孙家意犹未尽的两个孩子转过头,看着因为被举起来的明明,俱一脸羡慕。再看看自家爸爸气喘吁吁地爸爸,脸上纷纷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孙营长:“……”他就不该出来赏月!   ……   昨晚天气那么好,林薇本以为第二天会是个晴天,结果早上起来外面就刮起了大风,天色看着也有些阴沉。   为防下雨,林薇给两个孩子都装上了雨衣,她自己带的更全,雨衣雨伞都准备上了。   主要是她抱着贝贝,只带雨伞或者只带雨衣都可能会让闺女淋到雨。而她最担心的就是闺女被淋湿,她是成年人,淋点雨没什么,孩子发起烧来却不得了,不得不准备妥当些。   到学校上到第二堂课,外面果然下起雨来了,而且这场雨下得很持久,直到放学都没有停。   因此,放学时各教室门口都站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下课后林薇也没像平时那样直接离开,而是看着家长们把非住宿的孩子们都接走了,才打着伞匆匆回到办公室。   她回到办公室时,明明瑞瑞都已经过来了,正坐在婴儿车跟妹妹一起玩。因为没看到赵艳华的小儿子,林薇问:“赵老师带着孩子回去了?”   窗户旁站着发愁的黄爱云摇头说:“雨太大了,她中午不打算回去,抱着儿子去空房间喂奶了。”   空房间就是给教职工准备的宿舍,因为一直没人去住,老师们都把它叫做空房间。赵艳华养孩子主要喂的是母乳,所以时不时会去那间屋奶孩子。   林薇了然,问:“那你呢?怎么不回去?”   “没带伞。”黄爱云苦笑着说。   “你回去的话我可以把伞借给你。”   黄爱云问:“你不回去?”   “你觉得我一拖三能回得了吗?”林薇反问,“我待会去食堂打饭吧。”   黄爱云没忍住笑了,紧接着说:“我也要一拖二。”   “那你回不回?”   “回。” 黄爱云立刻说。   “你要雨衣还是雨伞?明明瑞瑞也待了雨衣来,你要的话可以一起借你。”   黄爱云本来想借雨伞,听到这话立刻改口:“那你借我雨衣吧。”   林薇应了声,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雨衣,再将明明瑞瑞穿过挂在窗户旁边的两件雨衣一起递过去。   黄爱云拿过雨衣后道了声谢,林薇笑:“该是我谢你帮我照顾孩子。”   平时上课的时候,林薇会让贝贝坐在婴儿车里,将她带到教室去。但今天天气不好,正好赵艳华早读和后面两节都有课,带着孩子不方便回去,林薇就将贝贝留在了办公室,托她帮忙照看。   后两节课黄爱云因为想等雨婷,就一直没回去,所以两个孩子都由她照看着。本来说好了她要回去的话,走之前喊林薇和赵艳华一声,让她们把孩子带到教室去,结果雨水一直没停,她就帮着看了两节课孩子。   黄爱云离开后,林薇也拿上雨伞去了厨房,打了两饭盒饭菜回来。学校食堂饭菜比较素,但特殊时候,也只能将就着吃了。   带着饭盒回到办公室,赵艳华的儿子女儿也从教室里回来了,正围在摇床旁逗小弟弟。因为没看到赵艳华,林薇问:“你们妈妈呢?”   “上厕所去了。”赵艳华女儿细声细气地说。   话音刚落,赵艳华就撑着雨伞回来了,看到林薇便问:“你去食堂打饭了?都有什么菜?”   “一个红烧土豆片,一个炒青菜。”   赵艳华对食堂菜色早有心理准备,说:“那今天菜色还不错。”   “你也在食堂吃?”林薇问。   “吃吧,懒得回家做了。”赵艳华边说边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饭盒,跟儿子闺女说了声就出门了。   赵艳华出门后,林薇招呼明明瑞瑞先吃饭,自己则从抽屉里拿出奶瓶奶粉,准备闺女的午餐。   冲好奶粉,林薇没直接给闺女喝,拿在手上摇晃着,等它凉下来。   这期间赵艳华回来了,将雨伞放在外面走廊上,旧shigG独伽进门就压低声音问:“校长今天怎么了?”   “校长怎么了?我上午看到她不还好好的吗?”林薇摇晃着奶瓶疑惑问。   赵艳华摇头:“上午那会是好的,但我刚才去打饭的时候正好碰到她,沉着脸像是心情不太好。”说着打开饭盒,招呼过来吃饭。   “那就不太清楚了。”林薇说着打开奶瓶盖,将奶瓶递给闺女。   其实贝贝不是很饿,他上一顿是十点多吃的,到现在还不到俩小时。但妈妈把奶瓶送到她面前,她还是很愿意提前进餐的,双手抱过奶瓶就喝了起来。   赵艳华还在林薇身后嘀咕:“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林薇摇头:“还是别瞎猜了,如果是学校出事,冯校长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如果是她的家事,她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好打听太多。   “你说的也对。”赵艳华说,语气里仍有些担心。   随着回去吃中饭的老师陆续回到学校,赵艳华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原来中午时各大广播电台都在反复播放着一句话——下午四时有重要广播[1]。冯校长办公室里有一台收音机,她应该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会这么担心。   但得知这消息后,不仅赵艳华,其他之前不知道这件事老师都悬起了心,不清楚这重要消息是好是坏。   和其他人的提心吊胆不同,林薇得知这消息后,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她知道小说里没有写明的那一天,是几月几日了。   下午上课前,雨水停了,林薇下午没课,本来可以回家,但她心里藏着事,最终没有回去。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外面传来哀乐。   几个办公室里剩下的老师纷纷走出去,在教室里上课的老师也纷纷停下手里的粉笔,脚步匆匆地离开教室。   所有老师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校长办公室外面,看着冯校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办公桌上放着的收音机,伸手打开按键。   不需要调台,收音机一被打开,播音员悲痛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一时间,办公室内外哭声一片。   ……   虽然七六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但翻过年后不断有好消息传来。   三月份宗绍升了职,五月份邓湘云父母终于解放,而受到成分影响,婚后级别一直没变过的周建海工作上也终于有了变动。   而在家属区外,陈立华也说服大队干部办起了养殖场,并与部队谈妥了供应事宜。   随着养殖场的鸡鸭登上部队战士的餐桌,恢复高考的消息也越演越烈。只是消息真真假假,最终也只有三个字,不确定,惹得各单位人心浮动。   军区小学的老师们亦是如此,她们中有不少人都是大运动前的毕业生,如今仍有考大学的想法。   因为知道林薇早就开始学习高中内容,便有人来打听她是否早就听说了消息,对此林薇一律否认,说她又不是未卜先知。   不过关于高考是否会恢复,她结合过去几个月的新闻给了肯定答案,并建议大家如果想参加高考,最好早点复习。   而林薇的话也的确应验了,十月二十一日,恢复高考的消息正式被公布。   作者有话说:   一更   [1]内容来自百度。 第124章 高考前   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后, 军区小学里几人欢喜几人愁。   欢喜的是听了林薇的建议后提前备考的几人,愁的则是怕高考不恢复,自己提前复习浪费时间的几个人, 她们比其他同事少了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   但她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发愁,通知下来后,所有人的时间都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教学工作不能停,她们只能利用课余时间争分夺秒地学习。   而其中最棘手的还是复习资料, 因为没有太多准备, 很多人连高中课本都借不齐, 更别说各类复习资料了, 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   也有脑子灵活的, 想到林薇早两年就开始自学高中课程, 或许有多的复习资料,便求上了门。   都是同事,她们找上门, 林薇自然不会不帮,整理了一份复习资料拿到学校, 让她们有需要的自己传阅摘抄。   冯校长并不阻止她们参加高考, 只要求不能影响教学工作,对林薇此举不但不反对,反而赞赏居多。   但并不是所有单位的领导都像冯校长这么支持员工高考, 供销社主任就不赞同员工参加高考,直接说如果有员工因为参加高考影响工作,单位会按严重程度进行处分。   这事是赵丽来找林薇的时候说的, 她埋头苦学两年, 临近考试反而不像其他人那么紧张, 周日做完几套题后,也能跟人唠唠嗑聊聊天。   赵丽则压根不打算参加高考,一来她读书时成绩就普通,初中毕业就直接进了国营厂,从此没再翻过课本,她要是参加高考,恐怕得从初中内容开始复习;二来她过了三十岁的年龄上限,虽然通知上说了,优秀者可放宽年龄限制,但她这成绩,跟优秀完全不沾边。   不止赵丽,刘丹杨怡和邓湘云都不打算参加高考,前两个也是过了年龄,而且杨怡文化程度也不够,邓湘云则是大运动开始前的中专生,她没想过再进修的事。   因此赵丽过来找林薇聊天,其他人也都过来了,听到赵丽说的便有人问:“那你们单位打算参加高考的怎么办?”   “小郑打算辞工了,小杨还在犹豫。”赵丽说,她们单位人少,想参加高考的就这么两个人。   邓湘云问:“什么算影响工作?”   “那可多了,我们主任说了,首先不能利用上班时间看书,其次不能算错账拿错货,甚至头天复习晚了,上班没精打采,都算影响工作。”赵丽虽然不参加高考,但也觉得她们主任立的规矩太严格,忍不住为同事抱不平,“我看她就是不想让小郑小杨参加高考。”   不能利用上班时间复习和算错账拿错货也就算了,前者属于占用工作时间做私事,虽然供销社以前不管这个,但她们主任现在要抓这件事,也算理所应当,后者更不用说,本就是工作失误。   但上班精神状态不够都算影响工作……刘丹忍不住说:“你们领导也太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参加高考的人上班没精打采是影响工作,那你们这些不参加高考的呢?”   “主任不管我们。”赵丽说。   “那就是了,同样的岗位,怎么还区别对待起来了?我看你们主任就是不想让员工参加高考,故意的,”刘丹问,“小郑小杨就打算这么算了?”   赵丽叹气道:“不算了能怎么办?上头态度模糊,也不知道是支持咱们军嫂参加高考还是不支持,她们往上告也未必能有结果。”   林薇思索着说:“上头应该不反对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赵丽压低声音,“你听说什么消息了?”   “那倒没有,但冯校长很支持我们当老师的参加高考,她昨天还提议让大家组学习互助小组,利用晚上的时间集中学习以提高效率,”林薇解释说,“如果沈司令不赞同军嫂参加高考,冯校长应该不会这么支持大家。”   赵丽犹豫起来:“那……我明天跟她们说说这件事,让她们自己考虑要不要往上告?”   “提一提也可以,但你最好先弄清楚她们的态度,否则她们不往上告,反而把这件事捅到了你们主任面前,你也不好做人。”刘丹提醒说。   “应该不至于……”赵丽想想还是道,“我这两天好好考虑考虑吧。”   但这事还真不需要赵丽跟同事提,隔天部队就发了公告,说为了军嫂们能更好地备战高考,部队和军区小学负责人经过讨论,决定征用军区小学教室,成立共同互助小组,感兴趣的军嫂可以报名参与,学习时间是工作日晚上和周日全天。   公告贴出来后,供销社负责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取消了之前的禁令,还每天关怀慰问报名参加高考的两名员工。   碰到林薇的时候,赵丽忍不住吐槽说:“你是没见到她那嘴脸,以前她生怕小郑小杨占用工作时间,现在是生怕她们复习时间不够用,让我们多帮她们分担工作,不要影响她们学习,每天见到了还要问她们复习得怎么样了,说她一直盼着她们能金榜题名,为供销社争光。”   林薇:“……那你们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们倒还好,反正每天忙也就一阵,只是吧她这么区别对待,我们聊起来难免觉得不平,昨天还有人说,要早知道会这样,她也报名参加高考。”   林薇也觉得供销社主任是个人才,仇恨一波一波拉得满满的,得亏如今都是国营企业,人多岗位少,再怎么样都没人愿意挪窝。但也就这几年了,等到改革开放,市场自由了,她还这么带团队,人心早晚要散。   赵丽吐槽完问:“你最近旧shigG独伽怎么样?一直没看到你人。”   林薇闻言叹了口气:“别提了,我最近忙得团团转。”   本来林薇是不打算参加学习互助小组的,虽然冯校长的想法很好,但不太适合她,她比其他人早两年开始复习,不管基础还是进度都远远强过别人。她参加互助小组,很可能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决的同时,还得花时间去帮助别人。   但部队和学校联合组织起这件事后,林薇就被抓了壮丁,成了互助小组的组长。   虽然上头没要求林薇发挥舍己为人的精神,只希望她工作日能抽出半小时,周末抽出两小时为大家集中解答难题,时间是不长,但这样一来之前还能忙里偷闲的林薇,彻底变成了三点一线。   别说跟赵丽她们谈天说地,就是跟宗绍,都很久没说过私房话了。   “领导们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说明他们很看好你。”赵丽安慰说道,她的想法是这年代的主流思想,组织安排的任务,力有不逮。   林薇也抱有这种想法,所以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接下来这份任务,反正熬过这一个多月她就轻松了。   赵丽也想到了这一点,问:“对了,你报了什么学校?”   这次高考志愿,是报名的时候一起填的,林薇前几天去报了名,志愿也早就填好了,她说:“我第一志愿报的中大,第二志愿羊城大学,第三志愿是阳城本地的专科院校。”   “中大在哪?”   “也在羊城。”   赵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问:“你打算去羊城读大学?那到时候宗绍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林薇也正发愁这件事,宗绍去年就跟领导提过调职的事,当时被打回来了,过后还给他升了职。今年他没放弃,继续打申请,但申请交上去都几个月了,到现在也没消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林薇无奈道:“到时候再说吧。”   “你报考羊城当地学校这事,宗绍知道吗?”赵丽压低声音问。   林薇说:“他知道,学校是我跟他商量着报的。”   赵丽闻言便说:“那你们家老宗还算好的。”   “怎么了?”   “就你们单位孙老师,不说要参加高考吗,之前她男人还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等她真报了名就反悔了,家里现在闹着呢。”   林薇面露诧异:“我在学校看到她情绪好像还可以,不像跟丈夫发生矛盾了?”   “我觉得她应该是打定主意要参加高考了,就看她男人会不会妥协,要是不,她们这婚姻估计长久不了。”赵丽猜测说,“其实咱们家属区里闹得凶的也不只他们一对,好几家为这事吵架,你说咱们女人也真是够难的,要换男人参加高考,家里媳妇肯定双手双脚表示同意,到了女人身上,就这个不准那个不许,好像这个家没了女人转不动了一样。”   “这就说明了一个道理。”   “什么?”   “什么都管不如万事不管。”   赵丽琢磨了会明白了过来,失笑道:“你说的是。”   女人在家里可不就是什么都管,男人则通常万事不管吗?可是到头来,女人的付出成为了家庭离不开她的铁证,而男人则得到了自由。   多么不公平。   ……   高考前,宗绍跟林薇就他的调职申请批不下来,不能全家人一起去羊城这件事进行了讨论。   宗绍的想法是,林薇可以先去学校报道,至于三个孩子,可以送回老家麻烦她爸妈帮忙照顾,也可以请保姆照顾。如果他后期能调职,就调过去后将孩子们接过来,如果不能,就再考虑未来的路怎么走。   只是把三个孩子都交给父母,林薇不太放心,她大哥家有两个孩子,本来就主要是她妈在照顾,再多三个孩子,她怕她妈顾不过来。   而且她虽然相信父母会对三个孩子好,但她大嫂的性格她了解,孩子送过去,她大嫂肯定会在背后嘀咕,要是被孩子们听到,心里估计不太好受。   至于请保姆,虽然今年大形势宽松不少,但宗绍是军人,长期请保姆不太合适。而且他请保姆,是找男的还是女的?   找前者一是很少有男的愿意当保姆的,二是男人通常粗心大意,照顾孩子没那么精细。找女的吧,在女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下,让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住在家里,就算是保姆,也难免传出桃色新闻,就算林薇相信宗绍不是那样的人,但人言可畏。   听完林薇的想法,宗绍不自觉拧起了眉毛。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申请转业的时候,林薇开口了:“让孩子们跟我一起去羊城吧,到时候我在学校外面租套房子,再请个保姆,出去了谁也不知道我是谁,请保姆不会有人管,而且都是女人,方便点。”   “那你会不会忙不过来?”宗绍问。   林薇反问:“我上学还能比你上班更忙?”   那倒是。   “那先这么安排,等你考完试,我再问问我们团长结果,如果今年不成,你再给我一年时间。”   “如果一年后还是没批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薇抬头看向宗绍。   “我会申请转业。”宗绍表情严肃说完,便勾起唇角玩笑道,“正好学习你,为明明分担分担家庭的重担。”   这个梗起源于宗绍不打算走原着的路转业创业时,林薇的一句玩笑话。   填报志愿时,林薇在学文以后继续从事教育行业,和学经济以后创业赚大钱这两个选项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她还是顺从本心选择了后者,当时她给出的理由就是帮明明分担家庭的重担,这才有了宗绍的这句玩笑。   商量后以后的事,林薇算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最后几天除了上课,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最后的紧张复习。   中断十年的首次高考,在这一年的十一月底终于拉开了序幕。[1]   作者有话说:   二更   [1]根据查到的资料,77年高考是从11月28日开始,12月25日结束的。 第125章 高考   考试地点在县里高中, 为了表达对军嫂们的支持,高考当天部队特意安排了一辆军用卡车送考。   虽然如此,林薇考试第一天宗绍还是请了假, 一大早就起来煮面条,顺便煎了两个荷包蛋。   这是明明提出来的。   每学期期中和期末考试当天,林薇都会给他们兄弟煮一碗面条,煎两个荷包蛋,以此来祝贺他们都考满分100。   明明虽然不像瑞瑞每次考试都是满分, 但他一直相信着这种仪式, 如今轮到林薇考试, 他昨天晚上睡觉前特意叮嘱宗绍, 千万、千万几个要给妈妈煮满分面条!   吃过面条, 宗绍带着三个孩子送林薇去考试。   部队安排的卡车就停在家属区门口, 他们到得不早不晚,要参加考试的军嫂到了差不多一半。   临近考试,各位军嫂反应不同, 有的人坐在凳子上抓紧时间刷题,也有抱著书本抢记知识点, 或者凑在一起讨论可能考的题目的。   除了以上想着开考前能多学一点就多学一点的, 也有越到考试月放送的,为了避免打扰其他人就没上车,站在下面说说笑笑。   看到他们一家子过来, 便有军嫂问:“宗营长你今天没去营里?”   “请假了。”宗绍说。   明明特地解释:“今天是妈妈第一天考试,爸爸和我们要送妈妈进考场!”因为军区小学参加考试的老师比较多,所以学校临时放了两天假, 所以明明瑞瑞也能跟着去送林薇。   贝贝是哥哥的应声虫, 学着他最后半句话说:“我们要送妈妈进考场!”   “哇, 你们都这么乖啊。”对方笑道,又对林薇说,“宗营长对你可真好,我家那位就没这个心。”   其他军嫂纷纷附和:“不止你家那位这样,我家那位也是这样。”   还有人说:“别说送我去考试了,这阵子天天打击我,说我报名参加了高考也肯定考不出个名堂,让我别浪费时间。他越这么说,我越要让他看看我能不能考出来。”这名军嫂刚从家属区里出来,听到她们聊的内容跟着抱怨了句,说完就上了军用卡车,打开课本抓紧看了起来。   军用卡车七点钟准时出发,但车上的人比之前同级的人数少了两个人,她们都弃考了。   这一消息让卡车上坐着的考生心情变得凝重起来,原先说说笑笑的军嫂不再说话,大家纷纷抱起书本看了起来,车上只剩下几个孩子的说话声。   瑞瑞压低声音问:“妈妈,为什么她们可以不参加考试?”学校考试都是不允许缺考的,所以他很困惑。   林薇解释说:“高考和学校考试不同,没有人会强逼她们去考试,全靠自己的选择。”   “那她们为什么不考试了?”瑞瑞又问。   林薇摇头:“妈妈不知道,可能是发生什么事了。”   瑞瑞低头呢喃着:“这样。”   到县高中时考试还没有开始,因为进考场要没收资旧shigG独伽料,大家并没有提前进去,坐在车上继续学习着。   宗绍看到,低声问林薇:“你要不要也看会书?”   林薇也带了笔记过来,不过笔记上记的内容她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这种行为更多的是为了增加安全感,进考场前不抓紧时间翻翻书,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因为宗绍和孩子们在,她就没打算看笔记,直到这会他提起来,她想了想说:“那行,我再看看笔记内容。”   因为林薇翻开了笔记,原本凑一起说话的三个孩子都安静了下来,虽然他们还不太懂高考的重要性,但他们知道这场考试对妈妈很重要。   看到考前十五分钟,林薇合上笔记本,最后检查了一遍准考证和纸笔,确定没问题,挨个亲了下孩子们的脸颊,然后给了宗绍一个拥抱,转身走向考场。   其他军嫂见了,脸上纷纷露出羡慕的笑容,之前她们说归说,心里却并不觉得需要家里人送。   直到此时看到林薇和家里人告别,她们才发觉自己也需要一个拥抱。   但家里没人来,她们只能长出一口气,跟着往学校大门走去。   第一场考政治,这是林薇的强项,更准确点说,所有需要背诵的科目,都是她的强项,所以今天早上她才那么淡定。   题目对林薇而言并不难,事实上不止林薇这么觉得,大多数人都这么想。   大运动最严的时候,人们说话都是以“伟人说过”作为开头,进单位参加招工考试,别的科目可以不考,政治不能少。   可以说,政治是绝大多数人大运动期间唯一没落下的科目。   考试开始后,大家果然奋笔疾书。   林薇写得不算快,但也不慢,提前半小时写完试卷,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便合上了笔,等到考试结束。   第一门给了很多人信心,出学校时林薇碰到的好几名军嫂脸上都带着笑容,显然都考得不错。   刚走出校门,宗绍便带着孩子们迎了上来,问:“考得怎么样?”   “做完了。”林薇说。   贝贝很捧场,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真厉害!”   瑞瑞也夸赞道:“妈妈真棒!”   唯有明明略有些犹豫,他觉得题目做完了不算什么,就像他,每次考试都能把试卷写得满满的,但每次的成绩不尽如人意。   其实明明考得也不差,一般能进全班前五,问题是一年级的内容他早就学过了,结果还考不过那些真的一年级生。   这成绩,自恋如明明也不敢说好。   因此,明明觉得妈妈说做完了不能代表什么,但想到妈妈接下来还要考其他科目,他最终没打击妈妈,跟着说了句:“妈妈好厉害!”   林薇不知道明明复杂的心理活动,欣然接受了大家的称赞。   下午考数学,林薇不算偏科,但手心手背的肉都有薄有厚,这么多门课,自然有学得好和学得不那么好的。   林薇因为记忆力优势,文科比理科好,语文政治也比数学学得好。   但考完后林薇自我感觉不差,一来她数学再差也是跟其他科目比,初中时她的数学成绩在班里也算名列前茅,二来这是十来年首次高考,因为参加的考生绝大多数好几年没碰过课本,试卷出得并不难,而林薇学了两年,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因此总体来说,林薇第一天的考试很顺利。   但回程时林薇并没有表现出喜悦,因为车上其他人考完后都面有菜色,她们复习久的也就两三个月,基础不够牢固,好几个人都空了一半试卷。   当然也有做完了的,出学校就跟林薇对了大题答案,结果跟林薇一样的欣喜非常,不同的则情绪低落。   但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上车后都安静了下来,考了一天,她们需要休息。   林薇也有些疲倦,捂着嘴巴打了两个哈欠后,宗绍将肩膀送了过来,她侧身靠过去,没一会就迷糊起来,直到停车才被叫醒。   倒不是宗绍不愿意背她回去,而是她现在睡了晚上容易醒,影响明天的考试,眯一会就差不多了。   回家前他们去了趟菜市场,时间还早,有时间自己做晚饭。   下厨的人是宗绍,林薇现在是考生,不宜分心做别的,坐等开饭就行。   以上言论出自宗绍。   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林薇当然很乐意坐享其成。   明明现在也没那么嫌弃宗绍做的饭了,一是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宗绍的厨艺的确小有提升,二也是明明习惯了,现在他偶尔还会夸爸爸菜做得好。   虽然宗绍并不需要他的夸奖。   吃完饭,邓湘云刘丹等人陆续过来问她考得怎么样,她的回答一律都是还可以,感觉很多做过的题型。   其实看到她心情良好,大家也猜到了结果,问过后没有多留,怕打扰她复习,便只约定考试后聚一聚。   ……   第二天林薇醒的时候宗绍已经出门了,他只请到了一天假。   但林薇还是吃到了满分面条,因为到国营饭店吃早饭时,明明强烈要求她多点两个煮鸡蛋,吃得她差点梗到。   吃完早饭,林薇送三个孩子回家,顺便收拾要带的东西。   收拾的时候,瑞瑞在旁边念叨着林薇要带的东西名称,因为他记忆力比较好,而且很靠谱,宗绍把提醒林薇的任务交给了他。   瑞瑞念一样,贝贝就重复一样,像个小复读机。   收拾好东西,出门前林薇特意叮嘱明明瑞瑞:“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别去水边,别玩危险的东西,还有最最重要的,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明明瑞瑞齐声说:“知道啦!”   贝贝也拍着胸脯道:“我会照顾好哥哥们的!”   林薇看着手短脚短的闺女,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心里困惑,但她还是鼓励了女儿。   第二天考语文和史地/理化,因为文科也能报考经济相关专业,林薇选择了更有把握的史地,所以这一天的考试也很顺利。   其实高考总共三天,不过第三天考的英语非必考科目,林薇不打算学外语,所以第二天的考试结束,林薇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但放松不意味着能闲下来,高考结束后总有人来找林薇对答案,她觉得挨个回答太麻烦,就照着高考结束后流传出来的试卷把答案默了出来。   虽然林薇没有逐字逐句把答案默出来,有两个题目她印象不深空了下来,但将试卷答案默出百分之九十九也够让人震惊的了。来找林薇对答案的那些人,能记得一半答案都算是厉害的。   不到一天时间,连冯校长都知道了林薇默出全部答案的事,当晚她就把林薇和其他参加考试的老师都叫上,让大家一起估分。   不仅给自己估分,也一起算算林薇的分。   虽然其他老师基础不如林薇牢固,但人多力量大,再加上这也不是考试,不确定的题目翻翻书也就知道答案了。   等分数估完,全体老师都惊呆了。   她们早知道林薇基础扎实,复习时她们有一个共同的认知,不管多难的问题,只要问林薇,肯定能得到答案。   但她们没想到林薇能考得这么好,这分数上首都那两所大学都没问题了吧?   冯校长也是这么想的,当即问林薇:“你报的哪几所学校?”   林薇把自己的三个志愿都说了。   冯校长:“……”   前两个志愿就算了,中大和羊城大学虽然不如首都那两所院校,但第三志愿怎么回事?专科?林薇对自己的成绩是不是有误解?   其实这年代的专科不差,不管大专还是中专,毕业了都是各大国营厂争抢的人才,而这种争抢一直会持续到九十年代,中专才会渐渐没落。   但林薇是能考首都那两所大学的人啊,以她的成绩,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中专。   事实上冯校长觉得林薇前两个志愿都报亏了,她没忍住问:“你没想过往首都报?”   一时间,教室里其他老师纷纷朝林薇看了过来。   林薇老实摇头:“没有。”   “为什么?”   “我之前做的都是自己想办法弄到的题册和试卷,期间一直是自学,没经历过系统考试,也摸不清楚这次考试的难度,怕往首都报浪费志愿名额。”   其实有些报名人数多的地方,会提前举行模拟考,考过了的让报名,没考过的等下次。但崖州岛考生少,州里没搞什么模拟考,报了名就能参加考试。   因此,虽然林薇考前自我感觉良好,但并不能确定自己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   而且她自我感觉良好,主要还是因为她报的两所大学虽然不错,但跟首都那两所还是不能比。如果最开始她报的是首都那两所大学,她很有可能会患得患失,毕竟全国那么多能人,她实在算不了什么。   再加上她对首都没什么执念,也不想离丈夫孩子太远,所以对自己可能因为志愿填报而与首都那两所大学失旧shigG独伽之交臂这件事,林薇心里并没有太多遗憾。   见林薇这么看得开,冯校长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宗绍,得知这件事后问:“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我为什么后悔?”林薇反问。   宗绍说:“那是首都大学。”还有清大。   林薇假做思考状,良久后摇头说:“我不会后悔的,而且,虽然我上不了首都大学,但我儿子以后会成为首都大学的学生啊。”   因为晚上的谈话,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薇特意给瑞瑞挟了个大鸡腿,并充满期待道:“多吃点,拉高咱们家整体学历的任务以后就交给你了!”   瑞瑞:“……”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26章 叫爸爸   估分的结果很快传开, 其他人还好,分数高低都有,但因为不确定报考院校的分数线, 目前什么都不确定。   林薇则不同,她分数太高,考首都那两所大学不说绰绰有余,几率也很高。而她报考的只是羊城两所大学,被录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消息传开后, 熟悉的人纷纷前来恭喜林薇。   当然也有说酸话的, 说分数只是她们自己估的, 又不是正确答案, 林薇具体考了多少分还不一定了, 现在调子起那么高, 小心没收到通知书被打脸。   还有幸灾乐祸的,说林薇报的太保守,明明可以去首都上大学, 却只报了羊城的学校,与好大学失之交臂。有人听了这话就说羊城那两所学校不也是好大学?便反驳问, 再好能好过首都的?总之林薇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还有说林薇狠心的, 报这么远的学校,以后家里肯定是顾不到了,宗绍一个大男人还好说, 家里几个孩子就命苦咯。   还有人多事跑去劝宗绍,别让林薇去上大学,说女人读了大学心就野了, 要是林薇有了好前途, 能去大城市, 还能愿意回崖州岛这穷地方?   劝宗绍的,直接被他拉去切磋了,虽然他没下狠手,但也没太留力气,把人揍得接下来几天腰酸背痛却有苦说不出,从此再没人敢到他面前嘀咕什么。   其他说酸话的,只要没到林薇面前嘀咕她就没管,舞到她面前的她就怼了几句。   至于那些提前恭喜她的,她只说分数是她们自己估的,到底考了多少分还不确定,通知书没到,一切都说不准。   热闹持续到一月底,宗绍的调职申请终于被批了下来。   见宗绍话只说一半,林薇就猜到他是故意卖关子,但她心里的确着急,便问:“结果呢?是批了还是没批?”   宗绍拧着眉,沉默不语。   “没批下来?”林薇的心沉下来,但见他表情沉重,努力往好的方面去想,“其实也没什么,以后再申请嘛,而且也就几个月,等我放暑假就能带着孩子们回来……”   说着说着林薇觉得不大对,仔细去看宗绍,他拧起的眉毛不知何时已经舒展开,唇角时往上翘,时往下抿,分明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林薇声音戛然而止,抿唇看着他。   见媳妇要发飙,宗绍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一声说:“其实,我的调职申请已经批下来了。”   林薇双手抱胸:“呵呵,然后呢?”   “上面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交接,年后去羊城,我们一家人不用分开了,” 宗绍说完,恶人先告状地问。   林薇继续呵呵:“我现在觉得他们有些话说得挺对,等我上完大学前途肯定一片大好,而且我上完大学也才三十出头,再找一个肯定不费事,说不定不用等到大学毕业,在学校里就能认识志同道合的同学……”   宗绍:“……媳妇我错了。”   ……   好事成双,宗绍调职申请被批下来的第二天,有人来通知林薇去体检。   高考后被通知参加体检是好事,这说明过了分数线,如果体检合格,各学校就会按照成绩择优录取,然后下发通知书。   这时候考试结束后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成绩单可看,就连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也是不对外公布的。因此录取通知书发下来前,考得好不好,有没有机会上大学,只能通过有没有被通知体检来判断。   这次军嫂们考得不错,二十来人参加高考,被通知体检的有九个人。但这不会是最终的录取人数,按照猜测,考上的能有四个人就算不错了。   但不管结果如何,去体检时大家都是高兴的,总比别人多了份希望。   体检结果很快出来,九人全部合格,回去时人起头唱起歌,其他人被带动,跟着唱起来,以至于路上碰到的陌生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但没有人在意,她们一路笑着闹着回到家属区。   家属区里都是熟人,看到她们一行人就围了过来,不清楚情况的问她们干什么去了,清楚的则问她们结果如何。   而知体检全部通过,围过来的人纷纷向她们道贺,大家说笑了好一阵才散去。   进了家属区,林薇先去杨怡家里接孩子。   因为不确定参加体检的有多少人,什么时候能结束,出门前林薇把三个孩子送到了杨怡家里,麻烦她帮忙照看。   进院子时杨怡正跟邻居坐一起聊天,看到林薇进院便问:“体检怎么样?”   跟杨怡一起聊天的军嫂中有不清楚内情的疑惑问:“什么体检?”   杨怡说:“小林不是参加了高考吗?听说过了分数线的都要去县里体检,结果没问题的话,在家等录取通知书就行了。”   林薇解释说:“其实结果没问题也不代表一定能被录取,还要看各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以及志愿填报情况,有的人就算考得好,志愿报高了也可能落榜。”   “这么麻烦?”杨怡问。   “是啊,其中门门道道可多了。”   其中知道情况的短发军嫂说:“但你应该没问题吧?我听别人说你估出来的分数挺高的,连首都大学都能报。”   另一名军嫂虽然不清楚体检这事,但听说过林薇估分和填报志愿的事,问:“你报的学校分数线好像低很多?”   “正常来说会低一些,但低多少不确定,”林薇保守说道,“而且我估分不是对着正确答案估的,估出来的分数可能跟实际分数不一样。”   短发军嫂问:“一般估出来的分数高,还是实际分数高?”   杨怡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估出来的分数更高吧?”   “不好说,有的人答案记得不全,分数变动就很大,但我自己的话,应该估出来的分数会高点。”   短发军嫂说:“照这么说,你被录取这事也不算十拿九稳?”   这话一出,之前不清楚情况的军嫂就给了她一胳膊肘,说:“她之前估出来的分数都能上首都大学,就算实际分数比估的低一点,考上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杨怡附和:“没错没错。”   “借大家吉言。”林薇笑,又问几个孩子哪去了。   杨怡说:“跟我家那两个一起出去玩了,你要不在我家坐会,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明明瑞瑞还好说,贝贝才两岁出头,短胳膊短腿的跟着一群大孩子到处疯,林薇心里不太放心,便说:“我去找找他们吧。”   “那也行。”   出了杨怡家所在的院子后,林薇边问人边循着别人指的方向找过去,最终在沙滩上找到三个孩子。   杨怡家两个孩子也在,另外还有四五个七八岁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正在过家家。但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场面有点乱,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像是有点控制不住。   不过三兄妹没有参与,他们正站在争吵圈外围着说话,林薇心里很欣慰,绕过去准备喊他们回去。   结果林薇还没开口,就听到明明跟贝贝说:“你要叫我爸爸!”   林薇:“?!!”   同样疑惑的还有贝贝:“可是爸爸是爸爸,哥哥是哥哥呀。”   明明表情严肃地说:“我们现在是过家家,我是爸爸,不是哥哥。”   林薇明白过来,她还以为明明三天不打想上房揭瓦了呢。   贝贝则似懂非懂地说:“好吧,哥哥。”   明明长出一口气,想终于说通了,就是觉得妹妹的称呼不太合适。但想到现在游戏因为争吵而被迫中断,妹妹这么叫他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明明正想着,就听到妹妹大声喊了句“妈妈”朝他身后跑去,便彻底放下心来,觉得妹妹果然明白过家家这个游戏的规则了,刚才她都不肯喊扮演妈妈的女孩子妈妈。   结果下一秒,明明就听到弟弟也喊了声:“妈妈!”   明明:“诶?”弟弟扮演的不是小叔叔吗?   正疑惑着,林薇听到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贝贝今天乖不乖呀?”   明明猛地转身,瞪大眼睛问:“妈妈你回来啦?”   “是呀,明明爸爸。”林薇笑着说。   明明白皙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我、我、我们那是在过旧shigG独伽家家。”   林薇笑眯眯道:“我知道啊,但是如果爸爸知道了,你过家家的时候让妹妹喊你爸爸,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会挨揍。   明明脑海里立刻冒出这三个字,打了个哆嗦问:“妈妈你能不能别告诉爸爸这件事?”   “可以啊。”林薇一口答应。   明明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听到妈妈说:“你想用什么收买妈妈呢?”   “可、可以这样?”明明不敢置信地看向林薇。   林薇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你想让妈妈帮你保守秘密,当然要给好处啊。”   明明脸蛋顿时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说:“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会呢,你不是有小金库吗?”   林薇对三个孩子的财务状况可是很清楚的,最富有的无疑是瑞瑞,他打小就会攒钱,手头存款至少有二十块。   明明早两年没有存钱的习惯,可以说是挣一分花一分,但去年过年期间得知了弟弟的存款大受刺激,今年发狠决定向弟弟看齐,做家务挣到的钱没敢乱花,一年下来也攒了几块钱。   至于贝贝,小家伙对钱没有数,林薇不常给她零用钱,大多数时候都在两个哥哥那里蹭吃蹭喝,存款为零。   虽然明明攒钱不容易,但林薇坑儿子丝毫没心软,而且她不但自己坑,还带着两个小的一起坑,理由是长嘴的不止她一个。   当然林薇也没把儿子坑太狠,跟瑞瑞和贝贝说了,挑选的零食价格最高不能超过五毛钱。   对宰哥哥这件事,瑞瑞略有不忍,只挑了包一分钱一袋的辣条。   贝贝则没想那么多,一口答应下来,但因为对金钱没概念,直接挑了包大白兔奶糖。   明明看到,表情瞬间从肉痛变成了惊恐。   直到林薇拿走大白兔奶糖,说这个太贵了,让贝贝再挑别的零食,明明才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   贝贝则委屈兮兮地说:“贝贝想吃兔兔。”   明明的心提起来。   “兔兔不能吃。”林薇说着,称了五毛钱的瓜子,让明明过来付账。   明明看着妈妈和弟弟买的东西,松了口气的同时特意问:“妹妹不买吗?”   “你要给妹妹买奶糖吗?”林薇笑着问。   明明火速摇头付账,他很穷的好不好!   林薇看得好像,问明明:“以后还敢不敢当爸爸了?”   明明握着剩下的三块两毛三存款,果断摇头,不当了,以后他再也不要当爸爸了。   见明明受了教训,林薇买下那包大白兔奶糖,递了颗给要哭不哭的闺女说:“不可以吃兔兔,但可以吃奶糖。”并给明明瑞瑞每人分了两颗奶糖。   吃着甜滋滋的奶糖,明明渐渐回过味来,瓜子和辣条没有奶糖贵,那……爸爸好像也不是不能当?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27章 录取   进了二月, 录取通知书陆续寄了过来。   最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是军区小学的一名老师,她报考了老家的一所师范学校。   第二个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是供销社的小郑,供销社人少, 只有两个人参加高考,能考上一个已经很不错了。听说供销社的负责人得知消息后乐得合不拢嘴,还打算小郑离职前给她办个欢送会。   但最让赵丽羡慕的还是小郑上大学还能领工资这件事,以至于她忍不住跟林薇嘀咕:“要早知道有这种好事,我也报名参加高考了。”   “今年是情况特殊, 才会在冬天考试,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夏天应该还会举行高考, 你要是想参加, 到时候也可以报名嘛。”林薇打趣说。   “还是算了吧, 我年纪也大了, 想报也报不上名,就不去费那功夫了。”赵丽连忙摆手,说完见林薇还要劝, 赶忙实话实说,“而且你还不知道我, 就嘴巴厉害, 真让我去考试,想想我都觉得头大。”又转移话题问林薇收到通知书没。   林薇摇头:“还没有。”   “怎么……”赵丽想问怎么还没有收到通知书,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安慰道,“通知书都是各个学校寄过来的,肯定有早有晚, 再等等, 说不定过几天就来了。”   林薇浅笑着说:“我知道。”   因为林薇迟迟没有收到通知书, 家属区里议论的人不少,有幸灾乐祸的,说之前看军区小学那些老师吹得那么厉害,还以为林薇分数真能上首都那两所大学,现在好了,连羊城的学校都考不上,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报个中专。   也有怀疑她估错分的,但问题基本也会被归结到志愿报高了这一点上,只是不像前者幸灾乐祸,而是觉得太可惜了,说不定报分数稍微低一点的学校就过了。   还有人像赵丽安慰的一样,觉得很有可能是通知书还没寄过来,特别参加过学习互助小组的那些军嫂,基本都这么觉得。外人不清楚林薇的成绩,但她们却是知道的,比她们可好太多了。   尤其是军区小学里跟林薇一起估分的那些老师,都坚定地认为是通知书没送过来,这次家属区考上的人比预计的多,共有六个人,而除了军区医院和供销社各考上一个,剩下四人全出自军区小学。   这四人估完分就挺有信心,记得的提名大半跟林薇对得上,也翻书翻题册找过原题,答案基本是对的。   由此可见,她们当时估的分数还是很有参考性的。   哪怕林薇实际分数没估出来的那么高,应该也能考上中大,就算中大和羊城大学考不上,第三志愿总能上吧。   因此不管别人怎么说,军区小学的老师对着林薇都是一句话:“再等等。”   宗绍也说再等等,他对林薇很有信心。   就算林薇这次真落榜了也没关系,反正明年还能再考,当然这些话在结果尘埃落定前他没说出来,安慰的话说得太早就显得太丧气了。   实际上林薇的通知书没比别人来得晚多少,也就五六七八天……吧。   总之,过年前林薇收到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录取学校也是她的第一志愿。   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林薇正坐在孙营长家的院子里,跟他媳妇还有其他几名军嫂在聊天,突然孙营长媳妇露出惊吓的表情,说话的军嫂纷纷问怎么了,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转头,大家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两家院子中间小路上的邮递员,他跨坐在自行车上,从肩膀取下背包打开信件,边翻边说:“林薇同志有你的信。”   林薇边往院墙走去,边确认问道:“有我的信?”   “嗯,信上写着你的名字。”   林薇心里隐隐有了感觉,问:“同志你知道是从哪寄来的信不?”   “好像是羊城,我记不太清了,”邮递员边翻信件边说,“在哪儿呢,我记得明明放这里了。”   听到羊城两个字,其他人都反应了过来,见邮递员翻半天没翻出信,不由紧张道:“同志你别吓人啊,这里面说不定是通知书。”   话音刚落,邮递员眼睛一亮:“找到了。”   从背包里找出信,念道:“收信人林薇,寄信人……说不定还真是通知书。”将信递给林薇时顺便道了声恭喜。   林薇接过信件,见信封上有中大校标,心里便松了口气,笑着向邮递员道谢。   邮递员摆手,将自行车打个转跨上去就骑着离开了。   邮递员一走,几名军嫂都围了过来,问:“是不是录取通知书?哪个学校寄过来的?”   “应该是,中大寄过来的。”林薇说着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信件展开。   信件展开后,最先入眼的是中大全称,以及“学生入学通知书”几个大字,再下面则是录取信息。   几名军嫂还在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应该是啊?”   林薇一目十行看完信说:“现在确定了,就是录取通知书。”   “真的?那可是大喜事啊!”   “没错,中大是不是你填的第一志愿?我听说你们这批考生,你报的学校最好?”   “那小林你以后不就是名校高材生了?”   军嫂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林薇并没有不耐烦,一一回答说:“是被第一志愿录取的……至于名校高材生什么的,我就当你们是打趣我了……”   ……   虽然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时间,林薇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但要说她不担心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封迟来的录取通知书的确让她长出了一口气。   宗绍回来得知林薇被录取了也很高兴,虽然这次没考上,下次还可以再考,但能考上总是好事。   为了庆祝,夫妻俩决定喝点酒,于是宗绍刚进家门就又出去了。   这年头各单位人员相对固定,林薇刚来随军的时候供销社就是那几个人,如今还是那几个,他们对售货员熟,售货员对他们也很熟悉。   听说宗绍要打酒,柜台后面的售货员便问:“你们家是不是发生喜事了?”   刚送走柜台前的最后一位顾客的赵丽听见这话,连忙问:“旧shigG独伽老宗你家发生喜事了?”   赵丽等人对宗绍的称呼几经变化,最终变成了老宗,而对林薇的称呼,有人喊小林,也有人喊薇薇。   对此宗绍颇有微词,他和林薇就差了一岁,怎么一个是老宗,一个就成了小林?要不认识他们的人听到,还以为他们岔了辈分,让媳妇跟她那群好朋友说说。   对此林薇的反应是:“你是不是年纪大了?”   宗绍:“……?!!”   不等宗绍问媳妇为什么突然攻击他的年龄,林薇就解释说:“以前你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你,现在突然计较起来……”   老宗和小林可不是她们突然喊起来的,林薇刚随军那会,就听别人喊宗绍老宗了,跟赵丽她们熟悉后,她们也经常会喊她小林,宗绍那会又不是没听到过。   年轻的时候不在意,这两年突然计较起来,不是年纪大了是什么?   宗绍:“……我只是觉得岔了辈。”   虽然宗绍坚决不承认他年纪大了,但林薇没有强求,说:“行吧,那以后让她们喊你小宗?”   但宗绍依然不满意:“这是不是把我喊太小了?”听到小宗两个字,他总响起岳父岳母和部队领导。   林薇瞪大眼睛:“你不会想让她们喊我老林吧!我告诉你,坚决不可能!”她还不到三十岁,才不要别人喊她老林。   嗯,就是这么双标。   到最后夫妻俩也没谈妥,于是赵丽对宗绍的称呼固定在了“老宗”两个字上。   言归正传,因为赵丽这一嗓子,供销社里不管售货员还是顾客,都朝宗绍看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家发生什么喜事了。   宗绍心里正想炫耀,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是我媳妇收到了中大的录取通知书。”   但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不怎么了解大学,首都那两所名头响亮,大家听了还能知道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剩下的大学,在他们眼里都差不多,最多能分出大学大专和中专的差别。   不过这年头能考上大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家属区这次二十多人参加高考,考上的只有六个,不,现在应该是七个人了。   这录取率看着好像挺高,但那是因为部队和军区小学联合搞起了学习互助小组,再加上林薇两年积攒下来的资料,军嫂们复习起来比外面的人更有优势。   像家属区外面几个大队,十个人参加考试的能有一个考上就不错了。   虽然除了小郑和小杨外,大家没能领悟宗绍特意强调“中大”两个字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觉得林薇很厉害,接连恭喜起来。   ……   因为林薇考上了中大,供销社下班后赵丽没急着回家,而是先来宗家找她道喜。   赵丽爱热闹,聊着聊着就开始撺掇林薇办酒,只是林薇晚上虽然喝了酒,但她这几年酒量见长,再加上喝得不多,脑子还清醒着,闻言便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高调了?”   “这算什么高调?这次考上的好几个军嫂打算办酒,多你一个又不多。”   赵丽说出要办酒的几个人的名字,然后道:“而且我听我们供销社小郑说了,中大是岭南地区最好的大学,这批参加高考的军嫂数你考得最好,她们都办酒,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年后老宗就要调去羊城了,你又要去羊城上学,以后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回来,咱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聚……”   林薇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虽然她知道以后交通会越来越方便,但那也是两千年后的事了,中间二十多年,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能聚几次,便说:“那我跟宗绍商量商量这件事吧。”   得知林薇想借着升学宴聚一聚,宗绍自然举双手同意,只是在升学宴的规模上,两人有点小分歧。   林薇只想请关系亲近的人,宗绍却觉得升学宴这么重要的事,不说办流水席,总要摆上五六桌吧,他营里那些人肯定也要过来。   林薇想到宗绍要调职,估计也想跟战友们聚一聚,便顺了他的意思。   确定好升学宴的规模,后面的事就好办了,一回生二回熟嘛,这次他们肯定不会像贝贝满月酒那会一样,连宾客人数都估计不好。   想到闺女的满月酒,林薇不由心生感慨。   当时她以为家里下次办酒会是瑞瑞的升学宴,却不想主题没错,升学宴的主角却从瑞瑞变成了她!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28章 升学宴   一九七七年的春节过得很热闹。   一是因为大运动结束后, 舆论和风气都有所放松,大家不像往年那样谨小慎微;二来家属区近日喜气连连,考上大学的不必说, 还有几户人家喜得贵子/闺女。   往年不管是升学还是生孩子,大多数人都会低调行事,但就像前面所说的,今年大家都放开了的,于是过年这期间林薇和宗绍都宴请不断。   过完年, 正月初六是林薇的升学宴。   这日子不仅是林薇夫妻商量后定下的, 也是几名考上大学要办酒的军嫂商量后的结果, 把日子错开, 也免得收到邀请的人不知道该去哪家喝酒。   至于酒宴上的菜品也不用林薇操持, 她请了张兰来办。   当初赵艳华怀孕, 本来是想请张兰来照顾的,但当时张兰自己也怀着孩子,这事就没成。   不过家属区里还有人记得她, 后来有别人要生,还特意找到林薇, 问她干活怎么样, 于是张兰又进了家属区当保姆。   只是如今舆论虽然宽松了,但家属区里暂时没人敢长期请保姆,所以过去一年里, 张兰虽然经常有活,但并没有一份工作能长期干下去。   而林薇想着升学宴当天,自己和宗绍要招呼客人, 肯定没什么时间做菜, 从国营饭店买菜回来也不现实, 他们大锅饭的生意正红火,分不出那么多人手准备酒席菜色。   思来想去,林薇就想到了张兰。   张兰厨艺不错,而且上次满月酒,就是她和林薇妈一起准备的。正巧林薇知道张兰上个月刚结束一份工作,最近正好没事干,就找人说了这件事。   虽然张兰现在名声算是打出来了,照顾生孩子和月子很有经验,但一般人家可舍不得请保姆照顾儿媳妇月子。也就家属区里的军嫂,家境好,婆婆亲妈都不在身边,再加上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才能做主请人照顾自己生产。   只是家属区里的军嫂才多少,一年内生孩子的又能有多少,去年一直有工作是她运气好,今年却未必。   因此张兰心里也发愁,想找个长久的事做,经过这一年,她已经不想回去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但张兰知道这事急不得,她能做的是抓紧每一份工作机会。   于是当林薇说完来意,张兰立刻答应了下来,并详细问起酒席的事。得知酒席要办六桌,张兰便问自己能不能找两个帮手。   六桌酒席她一个人肯定操持不过来,林薇也不想麻烦来吃酒的客人,便说:“可以再找两个,工钱跟你一样,具体给他们多少,由你分配。但是找来的人做事要勤快,也要讲卫生。”入口的东西,肯定要找爱干净的人做。   张兰一口答应下来,并很快找到了两个人,带来给林薇看。林薇见她们穿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还有很多补丁,但看着干净整洁就答应了。   ……   升学宴当天,林薇跟宗绍都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虽然菜不用他们做,但买菜这工作还是他们的,当时她跟张兰谈的工作内容中没有买菜这一项。   不过买菜也容易,能放的素菜他们基本昨天就准备好了,早上起来要买的主要是荤菜,鸡鸭鱼肉等。   鸡鸭和猪肉下水都跟菜市场负责人说好了,钱票都已经付了,他们直接过去拿就行,只海鲜要起早去买。   买完菜回到家,张兰也带着人过来了,正在院子里站着。   林薇跟她们打过招呼,便将厨房门打开,从里面将借来的煤炉摆出来,然后跟张兰对了下买回来的菜,完了说:“你们做菜的时候缺了什么跟我说,我去现买。”   张兰应了声,招呼另外两人烧煤炉,好了后分工合作忙活起来。   她们忙活的时候,林薇则上楼喊三个孩子起床。   因为过年期间几乎每天都有人办酒,三兄妹这段时间玩疯了,昨晚十一二点才睡,早上个个睡懒觉不肯起床。   费了番功夫把他们弄醒,林薇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让他们招呼今天来的小朋友。   明明和贝贝性格有点像,都爱热闹爱表现,想到中午有热闹,立刻打起了精神,并行了个不太正式的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瑞瑞站在中间,看左右两边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沉默片刻后也慢慢地举起了手。   ……   吃过早饭,差不多十点半左右,宾客陆续到来。   邓湘云自然是来得最早的,她家就在隔壁,过来旧shigG独伽也方便。之后来的是赵丽刘丹和杨怡,因为几家都很熟了,她们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   按照分配的任务,男人由宗绍招待,女人由林薇招呼,孩子们则由三个孩子带着玩。   刚随军上岛那会明明因为个头矮年龄小,想当老大没人服他,但如今的明明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虽然明明现在还不满七岁,但他和瑞瑞都遗传了父母,唔……主要是父亲的身高,去年疯狂抽条,如今身高看起来跟八九岁的孩子差不多。   再加上明明当了一年多班长,气势足得很,小脑瓜子主意又多,不管是年纪小的,还是稍微大一点的孩子都愿意跟他玩。   和哥哥比起来,瑞瑞的人缘就没那么好了。   瑞瑞虽然没当班干部,但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作文还上过报纸,公告栏光荣榜上长期有他的名字,家属区里的家长们教育孩子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能不能跟人瑞瑞学学?   这种情况下,瑞瑞的人缘能好才怪,不被人欺负,都是因为有哥哥罩着他。   当然,瑞瑞本人也不太在意这些,随着年纪增大,他变得越来越不爱搭理人了,现在关系好的除了妹妹和哥哥,也就一个小石头。   因为担心瑞瑞性格越来越孤僻,林薇问过他原因,得到的答案是他觉得同龄孩子都太笨了。   林薇噎了下,问:“明明和小石头不也跟你同龄吗?你跟他们能玩到一起,跟别人怎么不行呢?”   瑞瑞闻言说:“如果我不跟哥哥和小石头玩的话,他们会伤心的。”   林薇明白了瑞瑞的想法,瑞瑞跟明明和小石头玩,并不是因为他们比同龄人成熟很多,而是因为他们一个是亲哥哥,他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个是上岛后的第一个小伙伴,所以瑞瑞包容了他们的幼稚。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薇觉得很棘手。   虽然明明也经常觉得自己是大聪明,但他的情况跟瑞瑞不同,比如当林薇不知道他知道的事时,他会说“妈妈你好笨哦”,然后得意洋洋地告诉林薇答案。   因此明明说人笨,实际上是小孩子得意洋洋的显摆,但实际上他并不觉得别人有多笨,所以他跟谁都能玩。   而瑞瑞说同龄人笨,实际上是觉得他们太幼稚了。   虽然在班级里,瑞瑞和人交流没有障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相处得来,而是他在迁就别人。所以同学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但一年多过去,明明和小石头都认识了不少新朋友,他身边却依然只有这两个孩子。   林薇知道原着中瑞瑞跳过级,后来还考上了首都大学少年班,但她原本不打算那么早让他跳级,他太小了,哪怕心智成熟,身高年龄的差距也会让他很难融入集体生活。   因此她想的是让瑞瑞按部就班地上到三年级,之后再根据他个人的意愿决定跳不跳级。   但现在林薇觉得,让他按部就班地读下去未必是好事。   在和宗绍谈过后,夫妻俩找瑞瑞谈了跳级的事,不过当时学期已经过半,而且过完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就没折腾,打算新学期再让瑞瑞跳级。   虽然瑞瑞觉得同龄孩子幼稚,但有哥哥妹妹和小石头带着,他也愿意参与他们之间的游戏的,孩子们那边相处起来也算融洽。   ……   仍是十一点半左右开席,因为要招呼宾客,林薇和宗绍分开坐,明明瑞瑞和孩子们一桌,贝贝则因为年纪小,被迫跟妈妈坐到了一起。   小姑娘不太开心,嘴巴翘得能挂油瓶。   林薇看得好气又好笑:“跟妈妈坐一起不好吗?”   贝贝逻辑清楚地说:“没有和明明哥哥和瑞瑞哥哥坐一起好玩。”   赵丽噗嗤笑出声:“行了,你还是让贝贝去孩子们那一桌吧,看把小家伙委屈的。”   贝贝听到赵丽的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薇,目光里满是期待。   林薇:“……”   最终,鉴在宗贝贝小朋友的强烈要求下,林薇还是把人送到了两个儿子身边,并嘱咐兄弟俩:“别光顾着自己吃,记得给妹妹挟菜。”   虽然两个孩子一口答应下来,但吃席过程中林薇并不能完全放心,时不时要往孩子那一桌看一眼。   林薇看,席上其他人也跟着她看,见明明瑞瑞照顾起妹妹来像模像样,便有人夸赞道:“你们家老大老二真懂事。”   不过这年头大孩子照顾小孩子是常有的事,大家夸归夸,并不觉得多稀奇。   但也有惊讶的,赵丽看了会说:“明明平时看着不着调,照顾起妹妹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其他人闻言,更仔细地朝隔壁桌看过去,然后纷纷附和、   明明瑞瑞两个孩子,要说谁更讨人喜欢,那肯定是明明,瑞瑞有点太沉默了。   但要问想让谁当自己的孩子,那绝大多数人会选择瑞瑞,原因不仅是因为他成绩优异,更因为他稳重可靠。   兄弟俩之间也是瑞瑞照顾明明更多,再加上明明孩子天性,看起来就更不着调了,不像是会照顾人的。   今天的明明,着实出乎大家的预料。   而明明在听到大家的夸赞后,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自信地挺起胸膛,想:   那当然,他可是老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29章 准备   当初办贝贝的满月酒时, 宗绍那些战友就说要灌醉他,后来因为一些插曲没灌成。   如今宗绍将要调职去羊城,他们自然不会手软, 你一杯我一杯搞起了车轮战,一副不把宗绍灌醉不罢休的模样。   宗绍看在眼中,无奈地问:“你们这么多人灌我一个,好意思吗?”   一群人都是厚脸皮,面不改色地说:“当然好意思!”   周建海最直接, 直接给宗绍漫上酒:“少废话, 喝!”   损友!   宗绍端起酒杯说:“这杯我敬大家, 祝你们日后都夫妻和美, 阖家安康。”送到嘴边看向其他人, “愣着干什么?一起喝啊。”   “喝酒喝!”   愣神的人端起酒杯, 仰头干掉杯里的酒,结果刚放下酒杯,宗绍就又举起了倒满酒的酒杯说:“这杯我还要敬大家, 祝你们日后步步高升,前程远大。”   宗绍都把祝酒词说完了, 大家还能怎么样, 喝呗!   但这杯酒喝完,大家就琢磨过来了,早喝完的不再等着其他人撂杯子, 直接端起酒杯要跟宗绍干。   宗绍面露遗憾,他还准备再敬大家一杯呢。   之后一个人喝完,立刻有第二个人上, 但宗绍见缝插针也能找到机会敬大家。   所以最后他虽然喝醉了, 但其他人也没讨到好, 酒席还没结束,他们这桌就醉倒了一大半。没醉的几个也都差不多了,不是趴着围墙往外吐,就是走路歪歪扭扭,一看就喝大了。   林薇被人喊过来看到这场景,不由有些头大,问其他人桌的人:“他们怎么喝成这样?”   他们家院子就那么大,前面摆四桌,后面摆两桌,宗绍在前院招呼人,她在后院招呼人,因此不太清楚情况。   被问的人笑呵呵道:“宗绍不是要调职走了吗?他们没收住就喝多了,没事,等酒醒就好了。”   大家想灌醉宗绍是真,舍不得他也是真,只是男人嘛,不好意思抱着人痛哭,就拽着人喝酒。   行吧,反正她也做好宗绍被灌醉的准备了。   只是喝醉的人太多,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才多问了句。   好在这会酒席还没散,那些家住在家属区的,林薇直接安排没喝醉的男人帮忙送回去。那些没结婚或者媳妇没来随军的,林薇则托人把他们搬到了客厅沙发和次卧床上躺着,宗绍则找人送回了主卧。   把人安顿好后,林薇叫来三个孩子,让他们去楼上玩,顺便看着喝醉的几人,免得他们吐了都没人知道。   本来明明不想一直待在上面的,房间里酒味太重了,很难闻。但妈妈说这是重要任务,完成了给他们算工资,明明就……勉强答应了。   明明答应后,两个小的就好办了,他们都愿意跟着哥哥走,而且他们还三带一,带上了小石头。   安排好喝醉的人,宴席也差不多散了,林薇下楼送客。   其他人吃完就走了,赵丽等人却没有离开,林薇把人领到客厅,泡了壶茶,洗了点水果,招呼她们坐下聊天,剩下的碗筷自有张兰三人收拾,这是之前跟她们说好了的。   她们聊天的时候,外面洗碗的三人也在聊天。   三人中身形微胖的女人问:“里面那个穿蓝色衬衣的,是不是郭家村大队的?”   基地周边这些大队,大致上分为两类,靠海以打渔为生的是渔业大队,不靠海种地为生的是农业大队。张兰和陈立华所在大队虽然都是农业大队,但并非同一个大队。   因此,瘦些的女人并不认识陈立华,问:“郭家村大队的谁?她怎么会来这里吃酒?”   家属区里的人和周边大队并非完全没有来往,像养鸡场、海鲜旧shigG独伽供应站这种脏活累活比较多的单位,招不够人的情况下,也会从周边大队招工,周边大队也会将孩子送到军区小学读书。   但总的来说,两边来往并不多,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就像周边各大队的人,平时也主要是跟大队社员来往,只是本地人姻亲多,大队之间的来往看着就频繁些。   但家属里住着的人都是随军军嫂,跟本地人没有姻亲关系,互相之间自然没多少走动的机会,所以瘦些的女人才会这么问。   胖些的女人说:“郭家大队不是办了个养殖场吗?就是她搞起来的,本事可大了。”   瘦些的女人咋舌:“我听说他们大队的养殖场规模可大了,专门给部队供应鸡肉鸭肉的,就是她办起来的?”   屋里林薇也在询问陈立华近况,其他人天天见,发生什么事都能立刻知道,只有她因为忙工作,一两个月不见得能来家属区一次。   如今的陈立华变化可不小,脸上再无当初离开周家时稚气,眉眼舒展了,说话谈吐自信了许多。   说到近况,不得不提到养殖场,外头的人以为郭家村大队养殖场的鸡鸭是专供部队的,实际上并非如此。   虽然部队下面的养鸡场因为规模不大,供应不了那么多鸡蛋和鸡肉,但周围大队办养殖场的不少,县里还有养殖场,都是供应单位。   虽然周建海是军官,但级别算不上高,做不了这方面的主,顶多给陈立华行些便利,让她能见到负责采购的人,自己去谈。   陈立华带着出栏的鸡鸭和下的鸡蛋鸭蛋,的确争取到了一笔采购订单,但郭家大队养殖场成立最晚,想挤掉其他供应单位可不容易。   部队的订单,只是能让养殖场活下来,真正让养殖场发展到现在规模的,是鸡鸭的二次加工与销售。   当然她们只是闲聊,并非陈立华汇报工作的场合,她说得比较简略,只说养殖场规模要再扩大,她计划对外招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   邓湘云说:“忙是好事,说明你们养殖场发展得好。”   “当初你来我们家属区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谁能想得到,现在要喊陈主任了。”赵丽感慨道。   “但再忙也不能忘了终身大事,你们单位有没有合适的?没有要不要考虑在部队里找?”妇联主任爱给人做媒,军属安置办跟妇联楼上楼下,刘丹耳濡目染也受了些影响。   “没错,这是正经事。”赵丽是个爱看热闹的,给了邓湘云一胳膊肘说,“你这当嫂子的可得尽心点啊。”   “怎么是我不尽心,明明是她一心扑到工作上,没心思考虑这些事才对。”邓湘云叫苦,问陈立华,“你说是不是这样?”   陈立华没想到自己会被催婚,不过她年纪虽然小,但怎么说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了,不至于为此羞红脸,大大方方地说:“我是想着现在还年轻,抓紧时间奔事业,等事业起来了再考虑这些事。”   赵丽几人不太赞同这样的观点,劝道:“就是因为你现在年轻才好找,等年纪大了选择面就窄了,而且你现在事业不也做得挺好?还要多成功?”   原着中陈立华有没有结婚,跟谁结了婚,这些林薇都不清楚,但她知道陈立华以后事业有多成功,便说:“既然立华暂时不想找,你们就别劝她了,只要她事业做得好,以后还能怕找不到对象?说不定以后还能找个小鲜肉。”   “什么是小鲜肉?”杨怡问。   林薇解释说:“小鲜肉就是身材好长得帅,年纪还小的男孩子,二十出头最好。”   赵丽不客气地说:“我看是你想找吧。”   “我倒是想,但我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林薇笑着说,“不过立华还有机会。”   赵丽哈哈大笑:“这话你敢跟你家老宗说不?”   林薇认真地想了想:“不敢。”   众人跟着笑起来,之后没人再催陈立华结婚。   说笑间,张兰她们洗干净了碗筷,林薇检查过没问题后,回楼上拿了钱给张兰。   张兰拿到钱却没立刻离开,而是问:“林姐你们什么时候搬家?”   “元宵节后。”林薇说。   “那不是没多久了?”张兰问,“你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林薇说:“以后有机会应该会回来探望。”至于其他的,则要看宗绍的工作调动,说不准。   张兰知道林薇一家离开后,她们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就没说别的话,只笑道:“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将张兰三人送走,林薇刚回到客厅就听到赵丽问:“你们聊了什么这么久?”   “没什么,她知道我们家要搬走了,跟我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听林薇说起这个话题,几人都沉默下来,其实这些年家属区里的人来来去去,她们都已经习惯了离别。   只是之前离开的人跟她们关系没那么好,分别的时候也就没那么伤感,不像林薇……想到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面,几人不由叹了口气。   听到大家的叹气声,林薇心里也有些伤感,但她不想气氛一直这样下去,便拍拍手说:“行了,你们这模样,我都要以为自己不是离开崖州岛,而是人没了。”   伤感中的刘丹心里悲伤尽数散去,没好气地问:“哪有你这么咒自己的?”   其他人也难过不下去了,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既然我人还在,你们就别摆出这副表情了,而且我是去读书的,以后寒暑假空闲时间多着呢,羊城离崖州岛又不远,两天船就到了,说不定哪天我兴致来了就跑来打扰你们,”林薇展望未来,玩笑道,“到时候我吃你们住你们的,你们可别嫌我烦啊!”   赵丽大方说道:“没事,到时候她们家你随便住。”伸手划拉其他人。   刘丹虚虚笑道:“是啊,她们家里挤挤肯定住得下。”划拉自己和赵丽以外的人。   杨怡和气地说:“没错,她们家里人口少。”划拉自己、赵丽和刘丹以外的人。   邓湘云一脸温柔:“立华那里吃肉方便。”没得划拉,只好单指向陈立华。   陈立华:“……”   林薇:“……”行了,从今天起,他们友尽了。   ……   升学宴后,林薇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到时候还是坐补给舰走,直接到羊城基地军港,东西搬起来还算方便。   所以这次林薇没跟当初来随军一样,只带衣服和手表闹钟这些小东西,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把家全部搬过去,要卖或者送人的东西不少。   特别是他们之前睡的床、衣柜和后来打的桌椅板凳。好在用的都是好木料,保养得也不错,再加上是折价卖,出手不难。   于是接下来几天,林薇家里常有人来看家具。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30章 愁!   林薇忙着收拾东西时, 家属区里出了几桩大事,都跟离婚有关。   几桩离婚事件中,有两桩跟高考有关, 其中一桩的当事人是考上的军嫂,这次考上的共有七个人,有四个人办了升学宴,而闹离婚的这名军嫂,就是没办升学宴的三人中的一个。   “通知书都收到这么久了, 怎么现在闹起来?”林薇疑惑问。   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后, 家属区里常有夫妻闹离婚, 基本报名时闹一波, 考试时闹一波, 通知书下达时闹一波。   军区小学的孙老师, 跟丈夫就是报名那会闹的,听说闹得凶的时候,两人都说好去打离婚证了。两人最后没离成倒不是孙老师丈夫改变了主意, 而是孙老师没考上,她差的还不止一点分, 连分数线都没过, 所以暂时打消了继续高考的念头。   考试那段时间也有夫妻闹,高考当天有两名军嫂放弃考试,就是因为家里闹得厉害了。后来一名军嫂彻底打消了念头, 一名军嫂过完年后悔了,就成了其中一桩离婚事件的主角。   通知书下达后,也有夫妻闹离婚, 但之前闹的如今反而没了消息, 真走到离婚这步的却是之前没闹过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端倪, 没办升学宴的三名军嫂,实际上都是丈夫不支持她们去上大学的。   赵丽消息最灵通,说道:“怎么没闹,其实报名那会就闹过一次了,当时她男人说她肯定考不上,费那功夫干什么?她心里不忿,就跟男人打了个赌,说如果她这次要是没考上,从此以后放弃高考,要是考上了,她就去上学,她男人估计是真不相信她能考上,就答应了。”   “然后呢?”   “然后她就考上了啊,”赵丽思索着说,“估计因为之前打的赌,收到通知书后她男人拉不下脸,就没强烈反对,但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否则你们都办升学宴,他们家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如今眼看不闹媳妇就要去上学了,就忍不住了呗。”   林薇很看不上这样的人,说:“他要是不愿意,当初就别打旧shigG独伽赌,打赌了又反悔,算什么男人?”   邓湘云赞同道:“的确不算男人。”   赵丽叹气道:“女人难啊,你说我们这些随军军嫂,谁婚后不是跟丈夫两地分居好几年才来随军的,怎么咱们女人能等,他们男人就等不了了?”   “自私呗。”   因为高考引发的两桩离婚事件,家属区里说什么的都有,男女各有支持者。而剩下的一桩离婚事件,舆论就一边倒了。   这桩离婚事件的主角是高秀莲和赵峰。   自从赵家搬到排屋那边,林薇跟高秀莲打照面就少了,偶尔见到了,两人也不会打招呼,匆匆错身而过。   而在国营饭店里,高秀莲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时间一长,大家还都以为她转性了,但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赵、高二人离婚事件起源于年前赵峰训练时伤了脚,因为是骨裂,所以虽然不算严重,赵峰还是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好得差不多了才回家静养。   因为医院科室医护人员相对固定,赵峰住院期间,一直是同一名护士照顾他。   这其实没什么,科室病人来来往往,一个护士一年不知道要照顾多少病人。问题在于赵、高二人这两年感情一直不太好,高秀莲见人护士年轻漂亮,就总疑神疑鬼,在赵峰住院期间,多次让他换个护士。   赵峰觉得高秀莲有病,不说他跟人护士没关系,就说军区医院人手本来就不算充足,像他住的骨科病房,总共就两三名护士负责,护士之间还有倒班,负责的护士又不是他说想换就能换的,就没答应。   因为高秀莲总提,他住院期间两人吵了好几架,最后干脆提前出院。   出院后,赵峰就跟人护士没什么交集了,就算去换药,也不是病房护士负责,这件事似乎已经了结。   直到过年期间赵峰带着孩子还有高秀莲出去玩,路上正好碰到了那名护士,两人总归认识,就互相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高秀莲却觉得护士笑容太灿烂,写信举报了护士,说她想勾引自己丈夫。   收到举报信后,医院领导就将护士叫过去问了情况,护士自然严词否认,但高秀莲不依不饶,于是这件事就闹大了。   事情闹大后,部队怕人下来查探,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赵峰住院时,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两人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赵峰出院后,两人唯一一次交集就是高秀莲看到的那一次。   事情水落石出后,高秀莲因为无故举报被通报记过,赵峰虽然算无辜,但受妻子牵连,也被记了过,基本断绝了升职机会。   然而这件事里最惨的还是那名护士,虽然她被证明了清白,却因此对护士工作失去了坚持,最终选择调职离开军区医院。   因此,听说赵峰要和高秀莲结婚,家属区里不管男女,都拍手称快。   不过因为他们是在老家结的婚,离婚证也要回去打,所以赵峰又请了假,带高秀莲回家离婚去了。   林薇惊讶问:“高秀莲这么容易答应了离婚?”   “这还叫容易?男人前途都被她作没了!”赵丽更震惊。   林薇想想也是:“我就是觉得这进展太快了,虽然出了这件事,但我以为高秀莲不会那么痛快同意离婚。”   “当然没那么简单,”赵丽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赵峰好像跟高秀莲说好了,离婚后还按月给她生活费,而且答应了不再娶。”   因为赵峰家现在住的是赵丽家以前的房子,邻居她都熟悉,所以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林薇听后眉头微皱:“那这跟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这区别可大了,首先两人领了离婚证,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了,以后高秀莲再犯什么事连累不着赵峰,其次嘛……”赵丽停下来,见林薇侧目才说,“你想想啊,这只是口头协议,又做不了数,到时候离婚证一领,生活费给不给,老婆娶不娶,不都是赵峰说了算吗?”   照赵丽这么说,高秀莲倒像是被赵峰骗了,但就她做出来的那些事……林薇真不同情她,便没有多说什么。   ……   在家属区众人因为几桩离婚事件,忙得如瓜田里的猹时,林薇陆续卖掉了家里的大件家具。   因为他们晚上还要睡觉,所以床只是被定了出去,他们出发那天才会有人来搬。   但其他的衣柜、书架、斗柜等家具都已经被人搬走了,现在主卧里只剩下床和装得满满的蛇皮袋。   主卧被搬空后,三个孩子对他们即将搬家这件事终于有了实感。   贝贝还好,毕竟年纪小,只知道他们要换个地方住,但新家在哪她没什么概念,也没想过以后还能不能见到现在的小伙伴。   明明瑞瑞则有些难过,他们快七岁了,已经知道很多事,很清楚他们离开后很难再回来。   瑞瑞比较理智,就算心里难过,顶多也是红了眼眶。明明则不一样,他感情充沛,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么多小伙伴,就忍不住眼泪汪汪。   于是这天傍晚,林薇正和宗绍商量着搬家那天的事,就看到明明红着眼睛从外面跑了回来,扑进她怀里呜咽起来。   林薇以为他是在外面受欺负了,连忙抱着他安慰起来,直到明明抽噎着说不想搬家,才知道他为什么哭。   林薇将明明扶起来问:“怎么突然不想搬家了?”   “搬了家我们就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就回不了现在的家了,我也、也会见不到小石头他们……”明明边哭边抬起头说,“妈妈我们可不可以不搬家?”   “妈妈也不想搬家,可是爸爸被调去了别的地方,妈妈也要去那里上学,如果不搬家的话,爸爸就没办法工作,妈妈也上不成学了。”   听着林薇的话,明明的哭声渐渐止住,他皱巴着小脸问:“爸爸不工作,妈妈不上学的话会怎么样?”   “爸爸不工作的话,咱们家就会没有钱,没有钱就买不了吃的,我们都要饿死啦,妈妈不去上学的话……”林薇想了想说,“妈妈以后想起来应该会很遗憾,很难过,爸爸不工作的话也会这样,他也会难过的。”   明明缓缓低下头思考起来,良久说道:“家里不能没有钱,我也不想让爸爸妈妈难过……”   林薇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妈妈知道你舍不得现在的家,但是你想想,家是由什么组成的?”   “房子?还有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明明不确定地问。   “是后者,家是由人组成的,有了人,才会有房子,还有家具,但家具是能被变卖的,房子也能换一套,只要人还在,家就还在。”   明明似懂非懂地说:“到了新地方,我们还会有家?”   “是啊,到了新地方,我们还会有家。”   林薇肯定点头,继续说道,“至于小伙伴,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要经历各种离别,刚开始是你们被分到了不同班级,然后是你们上了不同的初中、高中,后来又去了不同城市的大学,你们总会分开,现在只是分开得早一些,如果你舍不得他们,可以趁现在好好告别。”   明明问:“那以后我想他们了怎么办?”   “你可以给他们写信,妈妈帮你邮寄,以后有机会的话,妈妈也会带你回来探望,你觉得可以吗?”   明明:“可以是可以……”   但是他还有好多字都不认识,每次看图写作文都好烦,他到时候要怎么写信啊!   愁!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31章 完结章   听完林薇的话, 明明决定要好好跟小伙伴们告别。   他清点了自己的玩具,从里面挑出几样,决定送给小伙伴们, 希望以后他们玩玩具的时候能想到他。   送个小石头的是爸爸妈妈买给他的木头车,这也是他清点出来的礼物中,最大最好的一个。   听到哥哥嘀咕的话,瑞瑞拆穿道:“可是那辆铁做的小车不是更好吗?”   明明理直气壮地说:“那是爸爸妈妈送我的礼物,才不能送人!”而且那辆车是他最喜欢, 最喜欢的礼物, 送给别人他会舍不得的。   瑞瑞哦了声:“好吧。”   “你打算送给小石头什么礼物?”   “要送吗?”瑞瑞还没想好要不要送礼物, 他觉得这样好幼稚。   明明立刻说:“当然!小石头可是除了我和妹妹之外, 你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们马上要走了, 你都不打算好好跟他告别吗?而且我都要送礼物了,你怎么可以不送!”   哥哥强烈要求,瑞瑞只好改变主意:“那好吧, 我想想送他什么。”   “从你的玩具里挑,以后他玩着你玩过的玩具, 就会想到你啦!”明明出主意说, 他觉得想出这个主意的自己实在太天才了!   仍然是因为哥哥的强烈要求,瑞瑞最终从玩具中挑了副拼图给小石头。   挑好礼物,明明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和小伙伴们告别了。   家旧shigG独伽属区里的大人都知道宗家要搬走的事, 但孩子们知道这件事的却不多,于是当明明去送礼物,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后, 接受礼物的小朋友们都哭得稀里哗啦。   明明作为老大, 当然要安慰他们, 便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以后我们很难见面,但人生嘛,总要经历离别的,只要我们珍惜现在,好好告别就够了。”   林薇讲这些道理的时候,明明自己都听得一头雾水,如今讲给其他五六七八岁的小屁孩听,他们也基本似懂非懂。   有孩子傻乎乎,觉得老大好厉害,懂得的好多。也有孩子只听到了“很那见面”四个字,顿时哭得更厉害了,让明明头大,赶紧说就算很难见面,以后他们想他了,也可以给他写信,而且以后妈妈也会带他回来看他们的。   听到这里,有孩子止住了眼泪,也有孩子跟明明一样愁:“可、可是我不会写信怎么办?”   明明将自己想到的办法告诉他们:“所以你们要好好学习啊,你们成绩越好,认识的字就会越多,就像我弟弟,他会写好长好长的作文呢!”   瑞瑞说:“不长,就几百字。”   小朋友们哗然,几百字还不多!看向瑞瑞的眼神里带上了的崇拜。   明明也很崇拜弟弟,他就写不出来几百字的作文,每次考试最后不要求字数的看图写作文,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但此时此刻,明明将他的崇拜压在了心里,他可是老大,很要面子的,当然不能让小伙伴们发现他很烦写信   于是他毫不心虚地说:“所以啊,等你们认识好多好多字,就能给我写好长好长的信了,以后我要检查的,你们可要加油啊!”   小朋友们听后,态度基本分为两种,一种是年纪小或者学习上还能挽救的,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争取能跟好朋友写信的,一种是年纪大且清楚自己是学渣的,果断选择躺平,至于友谊能否长存,爱咋咋地吧。   ……   因为林薇说的是他们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明明跟小伙伴们说的也是马上走。   而小伙伴们听在耳中,就觉得明明瑞瑞明天就要走了,因此虽然知道以后能通信,但仍哭得稀里哗啦。   结果第二天,他们不但见到了明明瑞瑞,还跟他们玩了一整天,到晚上分别的时候就有小朋友忍不住了,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明回答说:“马上啊。”   于是小伙伴们又生出了不舍,觉得明天肯定见不到明明瑞瑞了。   结果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们都见到了明明,而第五天分别的时候,大家已经不想问他们什么时候走了。   这个马上,好像要好久才到呢。   然而第六天早上,明明起床来到主卧,就看到床绷被靠着墙竖了起来,床头床位被摆到了一起。   明明目瞪口呆:“拆家啦!”   瑞瑞听到声音也从次卧出来,猜测道:“是要搬家了。”   “什么搬家呀!”贝贝跟在哥哥们身后揉着眼睛问。   “我们要搬家了。”瑞瑞侧过身,摸着妹妹因为睡觉,朝天竖起来的小揪揪说。   虽然早就接受了他们要搬家的事,但到这一刻明明还是有些难过,茫然问:“现在就要搬了吗?这么快?”   “说了好久了。”瑞瑞理智地说。   正好宗绍跟人上来搬东西,看到兄妹三个杵在门口,走过来问:“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爸爸我们要搬家了吗?”明明仰头问。   宗绍点头:“嗯,下午的船,爸爸妈妈今天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没那么多时间管你们,你们记得别乱跑。”   这种时候,明明和贝贝通常是答应得最快的,但明明还在愣神,所以响起的只有贝贝轻快的声音:“知道啦!”   瑞瑞也道:“知道了。”   宗绍揉了揉明明的头发说:“爸爸和叔叔要把床搬走,事情比较多,你能跟弟弟一起带妹妹去刷牙洗脸吗?”   明明闷闷地嗯了声,和弟弟一起牵着妹妹的手下楼。   因为贝贝腿短,下楼梯要一级一级地下,所以三兄妹走得很慢。不过到楼下后,贝贝撒手就跑了,到处喊妈妈。   听到女儿的声音,林薇从厨房里走出来,抱住扑进怀里的女儿问:“你们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刚,”贝贝回答完,两手做喇叭状凑到林薇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妈妈,我告诉你哦,我们家要搬家了!”   林薇夸张地哇了声:“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哥哥说的呀,”贝贝想了想,又道,“爸爸也说了。”   “这样啊。”林薇恍然大悟。   贝贝问:“妈妈,搬家是什么啊?”   其实贝贝听爸爸妈妈和哥哥们说过搬家的事,但她忘性大,头天的事隔天忘记,所以才有此问。   林薇解释说:“搬家就是,我们要住进新家了。”   贝贝恍然大悟:“新家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楼房。”   林薇虽然没去过羊城基地的海军大院,但当初来崖州岛时,他们在羊城基地招待所住过一碗,知道那边家属房都是一层两户的筒子楼。   贝贝不太懂,问:“楼房是什么样的?”   “像县里那样,四五层,五六层的高楼,就是楼房。”   贝贝已经不记得县里高楼是什么样了,所以她想象不出来新家是什么样,但她没有太烦恼,反正只要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在一起就好了。   母女俩聊完,林薇带着女儿进浴室刷牙洗脸,贝贝年纪小,还不太会刷牙,这些事还需要父母的帮助。   ……   补给舰下午两点钟出发,趁着上午还有时间,林薇和宗绍最后清理了一遍要带走的东西。   虽然林薇什么都想带走,但实际上能带走的东西很有限,行李中的大头还是衣服被褥,再就是桶、盆、铁锅这些不易碎的物品。   像吃饭的瓷碗、喝水的玻璃杯,因为太容易碎,船上又晃,林薇就没收拾走。   暖水瓶带了一个,这玩意要票才能买,带过去要是好的,也省得想办法弄票。要是里面的瓶胆碎了,最多再想办法换个瓶胆,总能省部分支出。   至于剩下的东西,只要不是他们住进来就有的家具,朋友邻居有想要的,林薇都送他们了。   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带又带不走,留着吧这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住进来,住进来的人又愿不愿意要这些东西。与其将它们留在房子里烂掉,不如送别人做人情。   忙到十二点多,东西差不多收拾好了,林薇和宗绍带着三个孩子去后面找邓湘云一家子吃饭。   因为要送林薇他们,邓湘云夫妻特意请了一下午假,周建海还打申请开了辆小的军用卡车回来帮他们搬家。   午饭不是邓湘云做的,她也才刚下班,没那么多时间,而是夫妻俩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   因为是大锅饭,荤菜就那几样,谈不上丰盛,味道虽然不差,但吃了好几年,大家也不觉得有多美味。   大家也没多少胃口,马上就要分别了,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心里都有些伤感。   囫囵吃过饭,林薇看了眼手表,发现一点十几分了,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邓湘云立刻说:“我们去帮你们搬行李。”   林薇没推辞,道了声谢,四个大人带着四个孩子往前面去。   收拾好的行李早从楼上搬了下来,有的放在沙发上,有的直接堆在地上,看起来东西不少。   周建海看了便道:“你们还真是搬家啊!”   宗绍反问:“我们不是搬家是搬什么?”   林薇知道周建海的意思,家属区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随军或者转业回去,都会因为路途遥远,只带重要的东西,而不会像他们这样收出几蛇皮袋行李。   林薇解释说:“我想着补给舰在羊城基地停,不用再中转,就多收了点行李,免得到了那边还要重新添置。”   “他开玩笑的,你不用管他。”邓湘云说完问,“你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还有没有漏的?”   林薇摇头:“没有了,剩下不好带的我们基本都送人了。”   邓湘云说道:“那就好,不过漏了也没事,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收拾好了给你们寄过去。”   说话间,两个男人已经扛起了蛇皮袋。   嗯……扛蛇皮袋的是周建海,宗绍是直接用手拎的,所以将蛇皮袋放进卡车车斗后,他问了句:“你行不行?这么点东西还用扛?”   周建海:“……我当然行!”   不蒸馒头争口气,下一趟搬运的时候周建海就不用肩膀扛了,直接用手提着,而且一袋不够,他提两袋,顺便嘲讽只提了一袋行李的宗绍:“提这么点,你行不行啊?”   眼看两个男人因为这么点事较起劲,林薇和邓湘云心里很服气,并很有默契地松开了手,将活留给他们干,只在旁边动嘴:“诶诶你们慢点,别把里面东西摔了,这两袋里面重,你旧shigG独伽们别单手拎……”   在两个男人的较劲下,不到十分钟,行李全部被搬到了车上。   下面空了后,林薇上楼看了眼。   虽然刚度过生死劫的时候,林薇和宗绍商量着换个房子住,但排屋那边有房子空下来后,她犹豫了好几天,到底没舍得搬家。   怎么能舍得呢,这个房子的厨房厕所,浴室窗户都是宗绍找人修缮的,主卧的家具是他亲自挑的,或者找人打的。   几个房间的窗帘,则是林薇一针一线缝好挂上去的,院子里的花、葱蒜和只活了一棵,但还未长成的榴莲树,都是林薇亲手种下的。   林薇站在窗口发呆的时候,宗绍也上了二楼,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问:“舍不得?”   “有点。”林薇点头。   宗绍说:“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回来。”   但下次回来,这栋房子会变成什么样?   林薇不知道,也没有问出来,她都要离开了,问这些没有必要。   ……   去码头的路上,孩子们说说笑笑,像是忘了离别这件事。   只是当宗绍和周建海将行李搬上船,林薇让三个孩子跟小石头告别时,明明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明明一哭,小石头也忍不住了,然后是贝贝,眼泪和哭声一起出来。瑞瑞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因为性格内敛,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林薇和邓湘云连忙蹲下来哄孩子,只是四个孩子哭到一起,声音此起彼伏,怎么哄得住。   好在宗绍和周建海很快搬完了行李,过来一人抱住一个孩子,没一会就把几个孩子哄好了。   明明止住眼泪后,看向弟弟妹妹和小伙伴,见他们眼睛通红,脸上都是泪,看着有点搞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笑,其他孩子也哭不下去了,贝贝心思最简单,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着孩子们露出笑容,他们身后也响起了汽笛声,宗绍扭头看了眼说:“我们该走了。”   周建海说:“走吧,年底我们回老家顺便去看你们。”   邓湘云则给了林薇一个拥抱:“一路顺风。”   “嗯,年底见。”林薇回以拥抱。   明明见状,也给了小石头一个拥抱:“记得给我写信。”   小石头顿时忘记了难过,苦着脸说:“我会的。”他会好好学习,争取多认点字的。   瑞瑞拥抱小石头时则学着大人们的话说:“年底见。”   小石头便也回了句:“年底见。”   见两个哥哥都跟小石头拥抱了,贝贝也要拥抱,小石头只好弯下腰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贝贝妹妹我会想你的。”   贝贝也有样学样地说:“石头哥哥我也会想你的。”   因为小石头的自我发挥,上船时明还在跟弟弟嘀咕:“小石头都没说会想我。”   瑞瑞:“……”   ……   上船后宗绍和林薇带着孩子们去了船头,站在甲板上,他们低下头就能看到码头上站着的周家三口。   明明用力地挥起手,冲下面喊道:“周叔叔!邓阿姨!小石头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周家三口抬起头,然后也挥舞起了手臂。林薇、瑞瑞和贝贝看到,也跟着挥起手,只有宗绍因为觉得此举有损形象,站着没动。   他们挥舞手臂时,补给舰动了,向海面驶去。   船刚开始行得并不快,但很快加了速度,没多久周家三口就变成了三个小黑点,然后黑点模糊到一起,渐渐的,连码头都变小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军港码头,林薇脑海中已经有些久远的记忆渐渐复苏。   三年多以前,她也是乘坐着舰艇,跟着宗绍,带着孩子来到崖州岛。上岛那天她有点害怕,也有点期待。   害怕已知的未来,但也期待新的生活。   在崖州岛的这几年,林薇经历了很多事,有过恐惧,也有过痛苦,但她最终还是熬了过来。如今回想起来,这几年于她而言仍然是美好的。   但就像她和明明说的一样,每个人的一生中,总要经历各种离别,只要只要好好道别,为这段经历画上圆满句号,不留遗憾也就够了。   看着眼前渐渐变小的岛屿,林薇想:   再见了,崖州岛。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以及,本文到这里就结束了,番外计划写到羊城后的故事,可能会有点长,但由于我经常卡番外,也可能三五章结束。   番外明天开更,今天没有二更。   最后,因为《美强惨男主亲妈绑定弹幕后》想再攒攒收藏,后面应该会先开《七零后妈海岛养娃》,计划十月底开文,在此求下收藏~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