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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饭人，干饭魂
　　作者: 乃兮
　　简介:
　　◆把怪物都下锅◆◆食物链顶端的日常◆◆克系美食怎么就不能吃了◆
　　前方注意：如入坑请务必单个故事一看，以防被更新时间虐到。
　　葛老头失踪了，留下他多年收集来的菜谱和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最后只有无限循环的疯癫，和唯一清醒下对徒弟池将的规劝：厨艺无止境，探索该节制。
　　池将很苦恼。
　　道理都懂，但他闯进的世界里，饭菜太难吃，怪物又横行，不探索不太行。
　　比如这个带翅膀的八爪章鱼，甘、咸，寒，无毒，入盐烧食极美。
　　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葛老头，让老头收回这句规劝。
　　别人闯关我干饭，厨师的自我修养。
　　轻松沙雕吃饭美食文，内含一百种生物的正确处理方式（X）
　　ps：微克（都是食材、不会用克苏鲁名词），微跑团（探索解谜的美食日常），cob（就是轻松搞笑，有微恐元素，但主角团不走恐怖向），是个欧皇无所不能，非酋实力作死的故事。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无限流 美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将 ┃ 配角：沈宇，乔玖，顾希嘉 ┃ 其它：克苏鲁美食，跑团，骰子
　　一句话简介：欧皇无所不能，非酋实力作死
　　立意：珍惜每一口食物


第1章 珍妮号游轮（一）
　　[葛老头日记：5月21日，晴。
　　每当我发现日历变成星辰历时，我才会真正意识到我闯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全然倚靠幸运的世界，人哪怕做出再多努力，也可能在骰子的支配下成为滑稽可笑的马戏团演员。
　　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这个世界拥有无数新生物。应该是生物。他们的危险度远超我所想象，哪怕在梦里都会因为太过光怪陆离而让我感到悚然恐惧。]
　　葛老头是个经验老道、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老厨师。他的食谱笔记往往图文并茂，以至于日记也避免不了这种写作习惯。
　　池将坐在酒店平稳观光车内，借着热辣日光翻看着葛老头的日记。日记下方用黑笔画了一枚骰子。这枚骰子与传统骰子截然不同。传统骰子只拥有区区六个面，而这枚骰子竟是拥有一百面。由于多面体的面数过多，整个骰子几近呈圆。
　　他口袋里就有这样一枚骰子。
　　池将的关注点完全不在骰子上。
　　他在看到日记本上一行又一行字后，视线落在“新生物”三个字上。他此刻闯入的世界科技水平与原来的世界几乎没差别，但看起来在生物学上，两个世界相差甚远？
　　会是怎么样的新生物？海洋生物？陆地生物？哺乳类？可以用原先他所在世界人类的分类标准来进行分类么？
　　池将找到这本日记本并没有很久，到今天才得以翻开。它被埋在无数食谱笔记中，外皮和别的笔记本一模一样——牛皮纸一般颜色的封皮，简单写上一个“葛”字。
　　如果不是葛老头失踪了，池将不可能翻找葛老头的物件，更不可能拿到这一本日记本，更更不可能做出翻看别人日记本的行为。
　　观光车停到酒店大堂门口时，各种念头消散，池将视线依旧落在“新生物”三个字上，只剩下一个想法：新生物，好吃吗？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已经到达酒店大堂。”观光车司机殷切转头和所有乘客说着，“大家可以在大堂内办理入住。办理后，我将带领大家前往今晚居住的房间。”
　　观光车上的人纷纷下车，嬉笑着按照司机的吩咐前往酒店大堂。当池将下车的时候，旁边人或多或少都会分一点眼神给他，却又全然没有人上前搭讪。
　　他容貌出众，一头与常人不同的白发极其显眼，脖子上挂着的珠串项链里竟还有骨制品以及蜜蜡挂牌，腰间的银质挂饰充满了民族风韵，俨然是大众所不熟知的那些传统民族人士。
　　池将对各种打量眼神习以为常，安静将日记本塞入沉重背包中，下车前往大堂前台排队登记。
　　前台竖立的牌子上写着高昂的房间价格，最低档的标间为两千二，最高档的房间五位数。如此高昂的价格却没有让人退步，只因为这酒店所有的房间哪怕只是普通标间都居于别墅内，且是海景房。
　　妆容精致的前台工作人员微笑招待着游客：“您好，请出示证件。”
　　当轮到池将时，前台依旧保持着微笑，多说了一句：“您好，请出示证件。如没有证件，请出示您的骰子。”
　　池将顿了顿，将口袋里的骰子取出，放到酒店前台桌面上。
　　骰子一出，之前看向池将的游客们全注意到这枚骰子，愈加隐蔽悄然窥探起池将。他们虽窥探，但身子却纷纷和池将拉开更多距离，好似池将身上有什么沾染不得东西。
　　前台取出一台方方正正闪着蓝光的识别机器，将骰子放入机器中。扫描完毕后，她恭恭敬敬将房卡连带骰子交还给池将，笑盈盈说了一声与登记入住全然无关的话：“我还是第一次见黑色的百面骰。”
　　池将拿过骰子，低头看向自己这枚特殊骰。
　　说是黑色，其实并不是纯黑。黑底中透露着点点光亮，如同蓝到漆黑的夜中隔着亿万光年可以看到的星空。星空之上是做旧铜色的数字，从一到一百。
　　池将将骰子塞入口袋，重新抬头看向前台，问了声：“请问酒店厨房可以借用么？我是一名厨师，习惯吃自己做的饭。”
　　话刚落，刚才塞入口袋的骰子突兀出现于虚空中。它咕噜噜滚动起来，最终平稳将一个“81”的数字朝向上空。池将耳边传来机械无机质的声音。
　　【说服：81/10，判定失败。】
　　酒店前台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歉意：“不好意思，酒店厨房并不对游客开放。如果您在餐饮上有什么特殊禁忌和需求，可以在旁边登记。我们酒店一定会尽力满足您。”
　　池将点了点头，退到旁边让后面一个人上前办理入住。
　　他侧头看向酒店墙面上挂着的电子时钟，发现上面就如葛老头所写那样标记着“星辰历”。这已经不再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而这里的所有规矩，全然看骰子投掷出的数值。
　　从刚才无机质的声音来看，做事后会进行骰子判定。“81”是现场出现的数字。“10”看起来是固定数字。也就是说他的“说服能力”按照百分制来算，具体属性值只有可怜巴巴的“10”。
　　“81”这个大数字超过了“10”却造成了失败。说明数字越大越不幸，而如果他运气极好，取得数字小于“10”的话，说不定就能借用酒店厨房。等于“10”说不定是正好成功。
　　骰子是葛老头去年送给他的。
　　他当时神神叨叨说，这是身份凭证、出入凭证。骰子可以免除一切开销，被幸运附身者无所不能。他当时只以为葛老头吃多了云南蘑菇，导致眼前小人过多而发癫。
　　看起来发癫的不是葛老头，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奇奇怪怪，无法理解。
　　又一批游客到达，门口再度热闹起来。池将听到边上不远处的一个游客压低嗓音，却以谁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这次不止一个探索者。突然重启的珍妮号果然是有点问题。”
　　探索者？是指他么？可他只是个厨师。
　　突然重启的珍妮号又是什么意思？
　　池将没听懂。他产生了熬夜把葛老头日记看完的冲动。想着自己仅有十点属性的说服能力，他觉得自己语言沟通能力可能很难顺利问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侧转身，察觉和自己一批的游客全在看新来的这批游客。当他顺着大众视线看向新进门游客时，他略诧异发现其中有三个人极其突兀。
　　两男一女。男青年短袖长裤，身板挺直，每一次迈步距离分毫不差。绝对是经过专业训练才会养成这种走路习惯。哪怕他不是军人，也一定经历过军事训练。他的随身物品只是一个背包。池将能从背包轮廓上看出里面塞满了东西。
　　另一位应该算只是男学生，身高比男青年矮半个头，眉眼间脱不开稚气。他的突兀在于穿了一件白色大褂，脸上戴着医用口罩。一样只带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剩下的那名女青年则是画了精致妆容，漂亮得引人瞩目。她染了栗色的头发，略瘦，上身穿着露脐针织细吊带，锁骨完全能放上一枚硬币。牛仔高腰短裤让人感觉眼前只有白腿。即便如此，她看上去却并不羸弱。顺手将齐肩头发捋到脑后的动作，让人能轻易察觉到她胳膊上的肌肉线条。
　　她带了两个包，一个背包一个挎包。两个包上显露的商标标明着不菲价格。
　　出来旅游的人基本成群结队，毕竟标间都是两人住。他们三个独自走到前台排队，一看就没伴。在池将看他们时，他们也同样注意到了池将。
　　在一群黑头发里冒出一个白头发，怎么都很突兀！
　　三人也没和池将沟通，按部就班办理入住。池将关注着他们，发现男青年第一个办理入住，取出了一枚蓝色骰子。是大海的清透蓝色。
　　女青年办理入住，取出了一枚红色骰。砖红色的骰让人能联想到宫墙，漂亮得如同她这个人一样。与男青年不同，她拿了一块小金条放在前台：“我要最好的房间。”
　　话音刚落，池将看见她的面前虚空中出现了一枚和她实体一模一样的砖红骰，耳边更是能听到声音。
　　【魅惑：15/80，判定成功。】
　　前台脸上笑容真挚：“我们酒店拥有两种总统套房，一种带有休闲娱乐室，一种带有私人健身房。我帮您安排私人健身房的可以么？金条兑换成现金后，多余部分稍后会送到房内。”
　　女青年应了一声。
　　池将沉默。这里的魅惑到底是靠容貌魅惑还是靠金钱魅惑？还能这样？
　　最后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学生，慢悠悠缀在后头办理入住。他取出一枚琥珀一般的黄色骰子交过去，藏在口罩后带一点闷声开口：“我是医生，想要安静的房间。”
　　虚空中琥珀色骰子咕噜噜转动，上方纯黑色的数字让包括池将在内所有持骰人侧目。
　　众人耳边传来机械音：【说服：1/30，大成功。】
　　此时此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脸激动走到前台，对着年纪尚小的男生说着：“您是医生吗？太好了，我妈到海边有点水土不服，能劳烦医生帮忙看一下么？哎，总统套房最安静了，我帮你升级房间吧。”
　　说着中年人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前台：“升级费用我付了！”
　　池将：“……”
　　啧，这就是倚靠幸运的世界么？
　　作者有话说：
　　1.无cp文，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不存在的。
　　2.带有跑团骰子以及各种私设。主角骰子全靠写文当场投掷，如有翻车，就是主角手气不好，和作者无关。文轻沙雕，文内相关瞎掰为主，切记不要将私设代入现实跑团游戏中，会被吊起来打。
　　3.有推理元素以及各种瞎掰厨艺写法，作者和猫一起写的，脑力有限，正确的归我，漏洞归我家猫。
　　4.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多多订阅。
　　5.本文基本日更或者隔日更，努力勤奋。
　　6.网页、wap和app可找作者专栏戳进去收藏作者、观看旧文。
　　望诸君食用愉快~


第2章 珍妮号游轮（二）
　　两批游客总共四人有骰子。
　　办理完入住的游客议论纷纷，随后出门坐观光车去今晚入住的房间。池将也不例外。他没有和另外三个出众的人交流，顺着人群一起坐上观光车。
　　观光车明明可以坐得满满当当，然而当池将坐在倒数第二排后，他的前后旁边全空，没有一位正常游客愿意坐到他边上，比原先来时避嫌得更加彻底。
　　另外三个人，年轻医生被中年人带走，一男一女则结伴坐到他身后那排位置。负责驾驶观光车的司机浑然不觉得这种情况非常诡异，更没有催促其余游客上车，而是在最前方吆喝了声，直接发动观光车。
　　池将身后两人聊了起来。他听到青年和女士搭话：“我叫沈宇，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乔玖。”乔玖朝沈宇问了句，“当兵的？”
　　沈宇并不遮掩自己身份：“是。”
　　池将安稳坐着，心想果然。
　　他正大光明从前面的反光镜看向身后两人。叫做沈宇的男青年留着板寸，脸棱角分明，应下话时有异于常人的坚韧肯定。他对女士非常尊敬，半点没有逾越，神情自然到见着美貌值突破常人的乔玖，像对着街坊邻居老大妈聊天一样：“今天天气有点热。对了，不知道乔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池将：“……”说话水平不比他好多少，说服最多10！
　　乔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个演员。看起来大众熟识度并不高，你应该完全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我。”
　　沈宇听完这简短到只有身份的介绍，当即开始诚恳解释：“我是军校生。军校生入学开始接受的信息管理比较严格。我们一天到晚能看手机的时间很短，这部分时间大多数都用来和家里人交流，所以对娱乐信息了解比较少。”
　　乔玖的轻笑声能让人耳朵发麻。她一笑，如同树莺歌唱。作为一个魅惑极其高的人，她的沟通能力让池将望尘莫及。池将察觉身边游客纷纷想要多看几眼乔玖。如果不是这些人心里面有所抵触，恐怕下一秒就想问乔玖要一张签名。
　　同样对娱乐信息了解极少的池将，完全不知道乔玖是谁。
　　有不有名不知道，反正有钱。
　　就在池将思考要不要和这两人搭上话，他听到沈宇问乔玖：“你的骰子是高价买来的。这个世界很危险，为什么要做探索者？”
　　池将默默将搭话的想法收回，继续听两人说话。
　　骰子看来并不是随意可以拥有的物件。沈宇在不认识乔玖的情况下，竟然很肯定乔玖是花钱买来的骰子。这说明大多数的骰子应该在官方管控下。
　　为什么拥有骰子就可以进入到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为什么葛老头拥有这枚骰子？
　　难道说葛老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拥有大量资金，可以轻松买到一枚骰子？
　　葛老头为了寻找好吃的食材，经常会东奔西跑。失联对葛老头而言很正常，而失联一个月以上对葛老头而言就不正常。
　　池将报了失踪后一直没得到找着人的消息，这才翻找起葛老头的各种物件。他还从自己箱子里取出了封存很久的骰子放入口袋。也没想到拿到骰子后，他转眼竟手持日记本坐在了观光车上。
　　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
　　“拥有骰子的人就叫做探索者。像我这样没在官方那儿挂号的，应该叫散客。”乔玖这么说着，笑盈盈点到了别人，“如果你不是散客，你也不认识刚才的那个医生。那么这次探索者散客格外多，前面这位应该也是散客。”
　　池将终于侧头，对着身后两人寡言点头：“嗯。”
　　乔玖朝池将笑了笑，对池将以及沈宇说着：“不如我们三个先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同是探索者，互相之间可以有个照应。回头我找一下医生，也加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晚上我们聚一起聊会儿。”
　　沈宇取出手机：“可以。接下去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可以找我。我会尽量确保所有探索者的生命安全。”
　　池将：“……？”
　　海边度假，会很不安全？以及他们如果都叫做探索者，应该是要探索某些事情？探索什么？
　　池将从包里拿出手机，莫名和人交换完了联系方式，并告知了自己名字和职业：“池将，厨师。”
　　他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都怪葛老头。
　　如果不是葛老头乱跑，人就不会失踪。如果人不失踪，他就不会为了找葛老头而费尽心思。
　　池将想着：到酒店房间第一件事，必须先把日记本看完。他到要看看糟老头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因为有外人在的缘故，沈宇和乔玖并没有多聊关于探索者的事情。三人很快安静下来，静听游客们慢慢叽叽喳喳的喧哗声。
　　“这酒店也太大了，整座山都被包了吧？”
　　“是啊。所有房子都是海景房。山背光的地方还有高尔夫球场。半山腰还有室外游泳池。”
　　“真棒，要是每天都能住就好了！”
　　这座奢华的酒店，每一幢别墅大约有四到六间客房。别墅和别墅之间并不算远。池将和沈宇都没有升级房间，住在同一幢别墅内。两人在众多闲聊声中，于同一个地点下车。
　　升级房间了的乔玖则朝着两人快乐友好挥手，愉悦坐着观光车前往她的专属总统套房。走就走，还巧笑留了一句：“下次来之前记得多筹备点金条。很实用。”
　　“一根小金条近四万，哪里来的钱。”沈宇望着观光车远去，摸了摸鼻子，有这点钱早换成武器了。
　　池将在边上郑重附和：“嗯。”
　　能住总统套房的演员应该不是小演员。可惜不管是池将还是沈宇，都没能从乔玖那儿问出更多私人信息。沈宇好歹问了，池将则是半天没问两个字。
　　沈宇得到池将回应，自然顺着聊下去：“没想到我们住在同一幢里。我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没想到这次来探索反而住上了。可惜只能住一晚，明天就要上游轮。”
　　池将：“……嗯。”他都不知道明天还要上游轮。
　　两人转身往房间走。沈宇刚才在车上没问，现在仅剩两人，略带好奇和池将搭话：“你的头发怎么回事？染的？天生的？少数民族？”
　　池将垂下眼注意着沈宇的脚步，再次确定沈宇每一步确实分毫不差。他回答着沈宇的话：“天生的。不是什么少数民族。”
　　少白头的人很多，可这样一整头纯白长发如同白化病一般的情况很少见。白化病患者常常眸色泛红，皮肤偏白。池将的眸色只是偏淡。
　　池将也没多谈发色，只说着：“我以前跟着师傅到各地去学厨艺。有些地方的土著会将打猎得到的猎物做成饰品，有些地方则是会开凿雕刻玉石制作饰品。我觉得好看就戴上。衣服是当地人送的。”
　　很多地方现金利用度并不高，数字交易远没有物品交易来的频繁。葛老头和他都是厨师，做菜如果做得好吃，就会得到当地人热情馈赠。所以，他身上一般也不会有太多钱。
　　厨师用一把菜刀就可以生存。
　　沈宇恍然：“你做菜一定很好吃。”
　　池将顿了顿，多看了沈宇一眼，很有深意：只要你说我做菜好吃，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池将委婉表示：“我收拾下房间，等下你要过来么？我会做好吃的。”
　　沈宇愣了下，没想到池将会突兀这么邀请：“啊？哦，好啊。”在酒店房间里怎么做？房间里有厨房？他应是应了，此刻一脸莫名。
　　池将不知道沈宇内心的绕绕弯弯。他心情很好，朝沈宇点点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刷卡进门放行李。
　　奢华酒店的卧室拥有极大的空间，洗浴室干净到闪着光，阳台上更是拥有休闲桌椅。刚踏入房间门，就能望到窗外，而窗外就能望到远处的大海。
　　绿叶植树到达二楼，呈现蓝绿色的大海前方还有大片沙滩，一层层自然分割下的景色美到让人觉得如一张虚假的照片，让人难以想象现实中真实存在。
　　池将将自己包放下。感谢他看日记本的时候正背着包，不然他进入这个世界，恐怕身上一件随身物品都没有。也感谢这个酒店并没有安检，让他最重要的东西齐全带在身上。
　　他打开包，从包里取出一卷缠绕了多圈的布包。手指解开活结，将缠绕的布一一圈圈绕开，一把开刃的菜刀赫然出现其中。
　　厨师怎么可能没有菜刀。种花家厨师能用一把菜刀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把刀叫做文武刀。文能切片，武能剁肉，能文能武，即为文武刀。
　　文武刀的材质一般不会太讲究，所以需要经常打磨。打磨也不是随便打磨一下就可以，而要维持原有的刀刃角度。一般家庭不适合这种刀，但对于厨师来说，这种刀非常万能。
　　放下刀，他又从包里取出手掌大小的卡式炉放到刀边，再掏出了一瓶气。和一般餐厅厨师不一样，池将经常会跟着葛老头走南闯北，甚至去野外。这种时候一个便携式的卡式炉就非常方便。
　　这两样东西真是过不了任何安检。所以没有卡式炉的时候，他和葛老头会选择打土灶或就地生火。如果说明天要上轮船，这些东西估计过不了安检上不了船。池将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骰子，恭恭敬敬把骰子放在刀边。
　　在阳光反射刀光的刀刃正对着骰子，充满武器威慑力。不幸运就来一刀。说不定足够的幸运，能让他把菜刀和卡式炉带上轮船。
　　骰子：“……”
　　骰子没有感受到尊敬。


第3章 珍妮号游轮（三）
　　卧室并不禁止吸烟，这个不禁止吸烟，指的是阳台上不禁止吸烟。
　　这也意味着池将可以在阳台开火。
　　午餐已过，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池将中午没吃多少东西。进不了厨房，那就只能自己在阳台做饭。
　　池将从包里拿出了圆筒面，随后拿出了一堆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里油盐酱醋、各式各样的香料几乎齐全。就现有储存好的调料来看，完全没有动刀的余地。
　　池将目光望向房间内的小冰箱。
　　他走到冰箱旁，犹豫了下，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希望有海鲜。”
　　【幸运：55/60，判定成功。】
　　池将：“？”
　　池将扭头看向刀边的骰子，眼神发亮。幸运骰子！
　　他转回脑袋，快速打开冰箱，浅淡眸色的眼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只见酒店的冰箱里极其不合理出现了一罐密封且没有任何商标保质期的玻璃瓶。玻璃瓶内，粘稠又晶亮的卵圆形黄褐色食物，安静等待着发现者打开。
　　池将拿出玻璃瓶观察：“黄泥螺。黄金泥螺。”长得不太符合大众审美，但这可是被称为软黄金的美味！
　　幸运的人有各式各样的幸运。池将被莫名其妙拉到诡异世界的心情顿时变好。他决定暂时热爱这个世界，并且每天对着骰子和刀祈祷，以求能拿到新食材。
　　肥美的泥螺外圈晕染着黄色色泽，黏液光泽顺滑。一般只有在海边才可以吃到如此新鲜的真正美味。一旦脱离沿海，这罐黄泥螺的口感就会发生改变。
　　不知道是上一位房客遗留下来，还是说酒店配备的。
　　他关上冰箱，打算回头把这罐黄泥螺顺走。
　　大海，等于免费的帝王蟹、生蚝、扇贝、海胆、鱼子酱、章鱼、墨鱼、鱿鱼……池将在脑中将自己印象中所有干净海域边能拥有的奢靡海鲜产物都想了一遍，并畅想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己吃所有鱼的美好景象。
　　他把刀收了起来，温和摸了摸骰子。事实证明，威胁是有用的。下次如果丢到不好的数字，那肯定是一把刀不够。
　　池将对骰子友善说着：“你要加油啊。”
　　骰子：“……”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要将葛老头的日记看完。
　　池将放过骰子，从包里取出日记坐到椅子上。他打开日记本，想了想，直接翻到日记本的最后。
　　出乎他意料的是，日记本后面的内容和开篇全然不同。页面上已经不再记录日期时间以及天气情况。与其说是每天写的日记，不如说变成了一个疯子的无限□□。
　　语句已经前言不搭后语，全然是病句。话里面的意思也让人看不明白。有些字甚至有些崎岖歪扭，在脱离汉字的道路上驰骋而去。池将手抚过页面，能感受到尖锐笔尖扎入页面的凶狠。
　　葛老头有时候会神神叨叨说点什么，但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正常的。他热衷于美食，热衷于尝试和创新。池将所尝过最美味的食物，莫过于葛老头亲自下厨所作出的食物。那些所谓的米其林餐厅，在池将眼里远不如葛老头所做的日常餐饮。
　　在这串串仿佛乱码一般的文字中，池将能够认出得了“骰子”、“怪物”、“探索者”这些已知道的信息。当他打算再多琢磨一下的时候，虚空中骰子再次出现。
　　【阅读：11/40，判定成功】
　　一回生二回熟。池将现在完全能够坦然面对虚空中的骰子以及耳边传来的机械声。他继续翻看日记本，发现葛老头在疯狂中依旧保留着一丝清醒。
　　这种清醒很难说是真的清醒还是失去了所有理智后，自创了一种理解社会的方式。
　　池将翻看到倒数第三页时，发现葛老头的日本上写着：[池将，厨艺无止尽，探索该节制。人类的能力有限，在妄图得到更多的时候，总会需要付出代价。付出的代价远比你得到的恐怖得多。我知道你好奇心重，千万不要接触这个世界……]
　　池将：“？”晚了。
　　糟老头子当年带着年幼自己走南闯北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感悟。要知道一个三五岁的小孩不仅要背着菜刀，每天背各种乱七八糟的食谱，还要在野外学会求生。这是人干事？
　　背不出还不给饭吃。除非自己做。日常还动不动闹失踪，丢下一个孩子看家。
　　要不是厨师这个身份在后来的日子里带给了他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以及金钱，这场师徒情分可能早半路崩了。
　　糟老头子带娃，想想都恐怖。
　　池将一目三行往前翻看。他并没有刻意去理解葛老头日记里的内容。只粗略看着。越往前翻越能看出葛老头的精神状态是一步步崩坏的。葛老头原先的精神意识非常清晰，完全没有日记最后那段的疯癫。
　　只是葛老头也没有说他具体遭遇了什么。每当他要提起那些事情细节的时候，那段文字的表达就变得极为隐晦。
　　池将冷漠想着，这辈子真的最讨厌谜语人。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非要这么遮遮掩掩好像是什么说不得的东西。知识不传播就会断绝！话不说清楚就会失踪！
　　葛老头如果碰上什么事情，绝对是他自己做的孽。
　　日记还没有彻底翻看完，池将听到门口传来铃声。
　　是酒店门铃声。
　　他站起身把日记本塞回包里，走向门口去开门。
　　大门打开，长得颇为阳光的沈宇刚洗完一把脸，神清气爽站在门口。他眉眼和板寸头发的发梢上能看到干净小水珠。人高高兴兴和池将打招呼：“嗨，吃什么好东西？”
　　池将侧身让人进门：“冰箱里有黄泥螺。我还带了点面条。”
　　沈宇走进门，下意识先打量室内陈设。听到黄泥螺，沈宇诚恳问：“黄泥螺？螺类？我这次出来只带了军用干粮和几个罐头。那种东西味道不怎么样，不过还好不用开火。要是轮船沉了，在海上漂的时候可以直接拆开来吃。螺类要考虑寄生虫的问题。”
　　【侦查：21/75，判定成功。】
　　池将看向沈宇虚空中的骰子。
　　侦查是观察的意思？沈宇在侦查这个房间？要是轮船沉了又是什么可怕诅咒？
　　沈宇看到了不远处的巴掌大小、三角支撑仿佛微型煤气灶一般的卡式炉，拿起来朝着池将惊叹：“你准备很齐全，竟然还带便携卡士炉。不过你的气罐可能带不上轮船。回头我想想办法弄上去。万一轮船上给我们准备的食物里下了毒，我们可以自己做饭吃。”
　　池将顿住：“下毒？”
　　沈宇见池将有疑惑，耐心解释：“看来你知道的事情不多。这个世界拥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就和远古时期人类会有图腾崇拜一样，这里的人会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崇拜。这些生物拥有的力量和智力远超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生物。人类总会希望从生物中得到力量。我们是外来客，总要有防备心理。”
　　池将大致明白了。
　　沈宇取出自己骰子，朝池将晃了晃：“另外，这是一个倚靠幸运的世界。你会成功，也会失败。有人能够大成功，也有人能拥有大失败。一个大失败可能导致沉船、导致天降飞刀、导致突然地震、导致天降雷劈。甚至平地摔成骨折，反正多离谱的可能都有。”
　　池将：“……还挺符合逻辑？”
　　沈宇点头：“是。运气只能决定一方面，而实力会增加成功率。”
　　沈宇说的同时，观察着面前自称厨师的池将。这看上去很是年轻的男子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在这个世界里，容貌越是精致，瞧着越是与众不同，所带来的危险性就越大。散客探索者常常原本地位不一般，从莫名奇妙的地方得到骰子，肆无忌惮在这个世界里闯荡，以一种外来人的心态居高临下处理事情。
　　这种散客常常活不过几次探索。哪怕活过了也精神崩溃，走向意识灭亡。
　　但池将这样话不多且充满神秘色彩的人，身上常常会有常人所没有的本事。这种本事有些是从小锻炼出来的技能，有些则是遭遇神奇事件，从而得到的神秘力量。
　　哪怕刚才的演员乔玖，他都能看到乔玖身上所拥有的警惕戒备和不用多说的些微抵触恐惧。可池将这位厨师没有恐惧。他好似就和真出来玩一样，休闲自在，还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难道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他多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么？”
　　池将比沈宇想象中更加无知且茫然，搞不懂的东西有千千万。
　　沈宇在观察池将，池将却因为沈宇提前夸他厨艺，而单方面将沈宇当了朋友。好朋友就应该坦诚相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池将虚心求教：“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沈宇端正态度：“你问。我能知道的都告诉你。”
　　池将认真问对方：“那么，这些新生物，你们试吃过吗？”
　　沈宇：“？”
　　沈宇：“？？？”
　　作者有话说：
　　池将教学小剧场：
　　池将：不要乱吃东西哦！李时珍尝百草的年代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多哦！
　　沈宇：= =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听！


第4章 珍妮号游轮（四）
　　沈宇陷入沉默。
　　他所认知里的生物，但凡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得到一席之位，都恐怖到让人悚然。无数人光对视一眼就能陷入疯狂与谵妄，更别提近距离接触。结果这人问他吃没吃过？
　　那些东西能吃吗？其中可还有类人的存在！有些生物的食谱就是人类！
　　池将见沈宇这个反应，当即得到答案：“没吃过。那我下次试试。”
　　沈宇见池将逐渐离谱，忙提醒：“正常来说不能吃！吃了可能导致精神失常，变成疯子。”
　　变成疯子？
　　池将略一思考：“有些生物里有神经类毒素？难怪刚才的医生这么受欢迎。如果能加到联系方式的话，可以考虑合作研究下如何剔除生物里的神经类毒素。这里的生物能不能人工繁殖？”
　　沈宇：“……”不，重点不是这个。
　　池将自言自语：“不知道他是哪一科的医生。希望是临床或者药学。要是手术刀用得很利索得话，还能帮我打下手。”
　　沈宇一个正儿八经特种兵，在此刻被全然撼动。他平日里维持的坚毅与稳重直接在崩溃边缘探起了脚：“……你怎么已经开始考虑怎么做了？很危险！”
　　池将忽然醒悟：“对哦。”
　　沈宇见池将醒悟，心慢慢放下：“未知生物不要随便尝试吃。万一……”万一比河豚还毒。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池将说着：“直接问本地厨师不就行了？一般高级餐厅，小费给得足够多，厨师做完菜会出来表达感谢。让乔小姐多花点钱吧。”
　　沈宇：“……”这对乔小姐的钱很失礼！年轻人给乔小姐的钱道歉！
　　池将做好了决定，唯一可惜的点就是自己对本土生物缺乏认知。看来需要再多翻看一下葛老头的日记本，看看里面有没有见缝插针写到点什么。
　　如果不懂的话，那就丢到一旁吧。
　　嘴馋了。有什么事情会比吃饭更重要呢？
　　池将重新打开冰箱，把那一罐黄泥螺拿了出来：“话说多了，不如来点零嘴。”
　　沈宇：“……”这句话和前面一句话有什么关系么？不要做这么生硬的转变！
　　要说先前沈宇第一眼见池将，还在心中觉得这人极为莫测。那么现在的沈宇对池将的感受，就是另类的“莫测”。他完全无法理解池将的思维，甚至内心有一万句话可以吐槽。
　　现在是考虑吃的时候么？应该赶紧沟通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并做好应对接下来事情的准备。
　　可惜沈宇不知道，池将拥有一个在厨艺上极其严苛，在人生其余诸事上极其放养的师傅。他抗压能力极强，认知观点与常人相差甚远。
　　涉及到美食，池将的话多了起来。他将黄泥螺放到书桌上，又从自己的包内取出干净筷与小碟，同样摆放到书桌上：“这就是黄泥螺。壳薄、无厣、味鲜、桃花时节最为肥美。”
　　他接触过的人很多，知道有些人听不明白文绉绉的话，解释：“一般来说它并不出现在今天外面这样的海域边，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多是在有泥的滩涂，才能够挖掘到这样的美味。软壳，软到可以直接吃，没有一般螺蛳会有的那一片坚硬的厣。在桃花时节，肥美螺肉的味道最美好。”
　　这是一种充满浪漫的食物，似乎穿越了几千年的历史，从千年前书生诗会的案几上，传递到如今酒店书桌前。
　　池将用没有沾水的筷子将黄泥螺从罐头中取出，轻松放到碟中：“它的外壳有一层柔软黏液。这层柔软粘液就好像桃花季节中煮入甜品中的桃胶。它这种做法是用酒浸渍，因为放过盐、放过糖，所以整体口感入口即化，又因为带壳会多一点脆爽。当然过大的黄泥螺别吃壳。吸入里面带浅淡酒味的螺肉就好。弹性和一般螺不一样。”
　　光只是放在碟子中，浓重的酒香已然弥漫开。
　　沈宇实在是想要说的警告太多，可又被食物和池将岔走话题，他视线落在长相并不算和善，从某种程度上如果稍巨大化也会相当可怖的食物上。
　　沈宇：“……”这个黄泥螺讲得很好听，可看起来黏糊糊裹着一层胶状物，里面像卵像豆形状的黄褐色螺看上去真的很古怪。当这些泥螺加叠在一起，如同某些生物一口气排出的后代纠缠在一起，散发着酒味和海腥味，完全看不出是好吃的食物！
　　作为一个优秀的单兵，什么都能吃。但这不代表着他真的什么都爱吃。沈宇盯着黄泥螺不放，话却在问池将：“你考过高级厨师证？在哪家大饭店工作？还是自己开了饭店？”
　　池将不开饭店，将纯白小碟子往沈宇面前一推：“到处都走，所以并没有具体在哪家饭店工作。局限在一个地方，很难尝到世界各地的美味。”
　　沈宇觉得很有道理。可还是觉得池将现在的心态不对：“那个……”
　　池将把筷子一塞：“吃。”
　　沈宇：“……”
　　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只给别人吃？池将当然选择自己一起吃。
　　他又取了一双筷子，高兴下筷，高兴将黄泥螺放到嘴中。
　　沈宇发现池将根本不听自己说话，心情沉重接过筷子，从小碟子里取一枚黄泥螺品缓慢放到嘴里。
　　咸鲜中带有微醺的甜，海产品的腥味暗藏其中，极其浓郁，或许会让不少人不习惯甚至排斥这种美味。然而黄泥螺的腥味和一般海鲜的腥味不同。它如同会让人上瘾一样，让人尝完一口禁不住下筷品尝第二口。浓重的酒香充斥在口鼻中，传递到大脑皮层。
　　这才是海产品该有的味道。
　　浓郁酒香让人仿佛见证到曲水流觞，见证往溪水白瓷瓶中丢筷子的快乐。可惜缺少一些桃花，不然整体的气氛会更有氛围。当然秋季的桂花也行，不过秋季的时候，黄泥螺就没有这么肥美。
　　这是在房间内意外发现的美食。
　　好吃。
　　再来一个。
　　嗯，确实味道不错。
　　再来一个！
　　池将心情愉悦：“晚饭的时候这就当配菜吧。”
　　同样连吃好几个的沈宇手顿住。
　　啧，他怎么又夹了一个。
　　心情更沉重沈宇抬起头深深看向池将：“……对本地的食物，还是需要有一点警惕心。”那些食物比黄泥螺难吃得多！
　　沈宇是官方探索者，早早听前辈们传授过经验。
　　前辈们悲痛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妈的老子还不如吃干粮。”
　　池将和沈宇并不算熟，并没有意识到沈宇的话委婉到七扭十八弯。他坚定的认为高级酒店就会有高级餐饮，高级餐饮注定邀请了高级厨师。
　　海边的美食不管怎么说，哪怕是生的放上来也好吃。
　　他入乡随俗，和沈宇表示：“没关系，我不挑食。”
　　沈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一个大男人搁下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酒店里和一个陌生人吃东西。他揉了下扎手的头发，憋出了一句：“你是为了什么来这个世界探索？”
　　池将不舍得一口气把美食吃完，盖着玻璃瓶盖反问沈宇：“别人基本上是为了什么来这个世界探索？”
　　沈宇知道的东西远比池将多。他意有所指：“这个世界毕竟比较特殊。每个人都有自己目的。”
　　他交代归交代，也警告着池将：“探索人员凡是能存活下来的，都或多或少会有收获。但前提是活下来。每一份收获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池将发现沈宇知道的消息多，又问：“我们明天要坐的轮船是珍妮号？”
　　沈宇见池将终于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参与感，沉重的心情和缓些：“我在来的路上和司机聊了聊。我们明天要乘坐的轮船确实是珍妮号。她是一艘象征着爱情的轮船，今年二十岁。由于建造年代久远，很多设施老旧，所以前段时间进行了整修。明天是她整修后第一次对外营业且远航，也是二十周岁纪念日。”
　　他说了一句刚听到有些微妙，但又感觉很重要的话，“有游客说，珍妮号又被称为搜寻航船。但我细问的时候，游客没有回答我。”
　　顿了顿，沈宇继续开口：“更多的细节可能要到轮船上才能知道。到了轮船上，我们要尽量向船员和船长了解更多关于这艘船的事情，也要警惕出现各种意外。要知道海边很容易出现海怪。”
　　池将：“……”海怪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他正打算问，就听之前一直保持着稳重和善的新朋友快速强调：“海怪不能吃！他们是怪物。你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出有没有毒。他们的长相能突破你的想象极限。”
　　人警惕是正常的。
　　池将想起葛老头说过的话：“人类对未知要抱有敬意。”
　　沈宇郑重：“对，没错。生命只有一次，不要随意尝试。”
　　池将顿了两秒，试探性再次开口：“深海鱼长得千奇百怪，可饱含蛋白质和脂肪，因为常年浸泡在海水里，比淡水鱼更有营养，烤起来也格外香。”
　　啊，想吃。
　　沈宇：“……你清醒点！”
　　作者有话说：
　　池将教学小剧场：
　　池将：现在食用黄泥螺都是无沙黄泥螺，酒浸后很美味哦。腥味微重，未必适合所有人口味。前往沿海地带食用最佳~螺类很容易有寄生虫和细菌，一定要食用经过处理的黄泥螺~
　　沈宇：那这瓶经历过处理没？
　　池将：^-^
　　沈宇：……


第5章 珍妮号游轮（五）
　　真正的男人正在探讨深海美味。
　　有钱的乔玖此刻穿着酒店柔软的拖鞋，开了一瓶气泡水后坐到沙发内。她将气泡水放到身边桌上，打开面前的游轮攻略。
　　总统套房各种细节相当贴心。小冰箱内各种酒水饮料都有，桌上还摆放着明天出发的珍妮号介绍。
　　她翻看着，视线落于攻略中的图片以及标准宋体印刷字上。
　　[珍妮号，于星辰历二零一三年建造而成。经过一年试运行后，于二零一四年正式起航。现今有船长一位，副船长三位……船员总计一千零一位。]
　　真正负责航海的船员只有几十个，余下全是服务员。
　　珍妮号作为一艘对外营业的游轮，上面拥有各式各样的餐厅、游玩设施、观赏场景，以及提供给每位游客的客房。
　　对于见多识广的乔玖而言，这样一艘游轮可以说非常平庸。不管是珍妮号上的餐厅，还是珍妮号上的卡丁车和剧场节目，都非常平庸。
　　明明这个世界光怪陆离，弄疯了一个又一个。结果从现在来看，只有一个会凭空出现在虚空中的骰子，可以让她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一般。
　　乔玖翻完大半本攻略，没有提起任何一点兴趣。
　　“搜寻航船。”乔玖说出了刚才她听到过的关键词，陷入沉思。
　　她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传说中的复活术。和搜寻一个人没有关系。为什么她会到这里来？
　　希望珍妮号上能够有一个答案，如果没有，正常活着回去就行。
　　这次的探索者目前来看总共四个人。厨师、军人、医生……倒是配置齐全。
　　乔玖翻看完整本攻略，起身拿起房间里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试图多看看这个世界各种。或许新闻里能有点不一样的线索。
　　那个军人看起来是官方暗龙的人。他和厨师住得近，两人应该会多搜查一点资料。到时候互换情报的话，她掌握的资料可不够用。
　　乔玖以为的探索者：努力勤奋认真为探索世界做准备。
　　现实里的两探索者：正在阳台煮面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二十来岁正是壮年，每天要摄入足够多能量，才足以维持人体正常消耗。池将一般来说在城里不会把卡式炉和筒面放在背包里。
　　可他当时正好从外面回来，路上坐了一辆顺风拖拉机车也没过什么安检。背包里的东西没有替换，直接去了葛老头屋子。
　　葛老头的房子是农村自建房，传说中的物业就是村里头大家花点钱请的，只负责每天帮忙倒倒垃圾扫扫地，连看大门的人都没。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因此带了面。
　　出门在外光有面不够，还得有葱姜蒜。葱带着泥，被他折叠塞在瓶子内。姜除了两块大的在包内角落中，还有一瓶姜汁在调料瓶罐里。蒜和姜一个待遇。
　　池将为了防止沈宇说不过他就暴起打他，决定给沈宇下一碗葱油面吃。只有一罐气，明天带不上轮船就浪费了。
　　刚才聊到珍妮号是搜寻航船。搜寻航船的意思是，并非旅游航船么？
　　池将站在阳台上，把所有要下锅的材料准备到一旁。他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玄乎，这艘船肯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玄乎地方。
　　“我们是一定要上船么？”池将问沈宇，“游客为什么抵触和我们接触？”
　　沈宇倚靠在阳台栏杆上，吹着海风看池将忙碌：“不一定要上。”
　　他对上池将，言简意赅：“这个世界让骰子成为媒介，从而让外来人介入，目的或许是想要解决这些新生物。要解决必须要探索。所以我们才有个官方名字，叫探索者。如果不上船，你当然也会有别的遭遇，直到被排斥出这个世界。但这个过程你可能一无所获。有所求才会进入这个世界。你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目的，建议上船。”
　　他身子微后仰，腰板依旧是挺直的状态。他侧头偏转了一下视线：“探索者的出现说明当地有异常状况。游客想远离奇怪事情很正常。他们大多数人听说过的怪事多了去。对我们的看法大概是不受控的民间特别行动组之类的。探索者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话每个字都很简单易懂，拼在一起却像是荒诞都市传闻。
　　如果不是人在这个异常的世界中，池将肯定不会信。
　　上了这艘船，他或许能找到葛老头？葛老头必然在这个世界生活过。
　　明天还是上船更合适。他应下：“我明天会上珍妮号。”
　　“珍妮号明天早上八点开始登船。十二点起航。”沈宇问清楚了时间，“希望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四个能组成一支临时队伍。”来应对接下来的事。
　　沈宇说完自己先笑了声：“当然，大多数时候组队都是在各自处理各自的事。乔小姐和那名医生看上去可完全没有你这样好接触。”
　　池将看着沈宇：“乔小姐有钱，另外一个是医生。他们都很有用。”
　　沈宇：“……人类的有用不是在做吃的上！”他听懂了池将的言外之意！
　　池将自有一番理论，并将其彻底贯彻在行动上：“食物需求是生物最基础的需求之一。马斯洛需求理论是这么说的。吃饱了才可以更好做事。”
　　葛老头做菜喜欢说话，池将做菜也免不了说这说那，将话题转移回葱油面上，仿佛像想要教会沈宇一样：“手工面和机器面口感会有很大差别。机器做出来的面是一成不变，品控好，但会缺少个人风味。一些厨师做出来的成品，哪怕只是一碗面，一尝就能知道是谁的风格。”
　　沈宇不是炊事班的兵：“……怎么尝出来是谁的风格？”又被池将带走了话题。
　　“有的人和面会加入盐水。有的人揉面靠的是摔。有的人擀面靠的是竹子。揉面次数力道每个人都不同。”池将尝过很多大厨的面，“就像香水有不同的味道，口红哪怕看上去颜色相似也会是全然不同的色号。厨师做的面也是这样。”
　　“葱油拌面的灵魂在于猪油，秘诀在于控温。调料的话，适量就可。”
　　传统厨师生来就对“适量”拥有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掌控能力。
　　“生抽老抽白砂糖，再加上蚝油。”池将想起自己欠缺的食材，“蚝油开封后得冷藏，我没带。既然这样加点黄泥螺的酒。”
　　沈宇不理解：“这能替代？”
　　池将作为一名厨师非常相信一点：“不管行不行，试过才知道。吃不死人，有时候还会意外发现惊喜。人类的大多事物都是从意外里发现的。”
　　沈宇：“……”
　　池将飞快将酱汁调好，随后取出自己珍藏的葱。
　　池将把葱洗干净，去尾后，留下葱白和葱段。刮猪油开火，等油化开后，先下葱白惦两下锅，再下绿油油的葱段。猪荤香气和爆炸葱香气一下子弥漫在阳台上，甚至引来了同住一幢的游客赶到阳台上：“什么味道？”
　　游客脑袋左转右转，发现是看上去极为不一般的池将和沈宇后，又立马讪讪回到自己房间。
　　明明是大热天，卡式炉的火也并不大，可锅子上方依旧弥漫起一阵阵带气味的白烟，勾得人腹中咕噜。沈宇发现自己肚子里好像有某种怪物，被池将做出来的葱油给唤醒。
　　池将把葱油做好后放到一边，接着洗锅烧水下面。
　　他将面条下入一人份的小煮锅内，用筷子在滚沸的水中随意搅拌了两下。面条融于水中，好似一条条纤细游龙。正常的厨师下厨用的是锅铲。此刻池将下厨用的是筷子。
　　虚空中骰子惯例出现。
　　【厨艺：57/80，判定成功。】
　　三分钟后，面撩出放到锅盖上，葱油倒上。
　　池将微侧头示意：“吃面。”
　　沈宇盯着面前出锅热腾腾的葱油拌面。他拿起筷子轻微搅拌了两下，随后夹起一部分放入嘴中。半分钟后，他面前的锅盖只剩下一堆深褐色酱汁，连焦褐色的葱都一根不见。
　　沈宇：“……”这不能怪他，都是这个面的问题。
　　池将看人吃完，指挥人：“你收拾一下。”
　　本身打算来好好做任务的沈宇满心负罪感。他有这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属于公款度假，还是有私人厨师的那种。好奢靡，好不羁，好有罪。
　　心情再度沉重的沈宇去了洗浴间。
　　池将站在阳台上寻思：“面也算是一款主食。回头要是海鲜足够，可以做几款海鲜面。当然还得先尝尝本地厨师的手艺。”
　　两个大男人在房间里，又是吃黄泥螺又是吃面的，关于这个世界聊了没几句。当时间到达五点，总算等到这家奢靡的酒店的餐厅开始对外营业。
　　池将心心念念本地厨师的手艺，非常有时间概念，四点半开催沈宇，五点不到已经和沈宇出门前往酒店餐厅。
　　被强制脑中灌输了各种食物相关的沈宇第五次提醒：“你要相信我。这儿的厨师未必有你做的好吃。”他都已经想好了，如果晚上的餐点太过难吃，他就回房间啃干粮。
　　有厨师池将在，这些干粮足够让他支撑这一次探索。
　　池将敷衍应付：“嗯嗯。”然后带好自己的房卡，兴冲冲来到餐厅门口。
　　酒店自助餐门口，微笑的迎宾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接待着游客。
　　池将浅淡眸色发亮。视线穿过工作人员落到游客餐桌前的瞬间，在看到本地美食的瞬间，不由发出一声：“……太有特色！”
　　沈宇顺着看过去，心情沉重到跌落深渊。
　　只见游客餐桌是上，汤呈现幽幽墨绿，面包更是深紫色畸变状。
　　耳边迎宾的工作人员充满激情说着：“今天是我们这边一年一度的怪诞节。晚餐花费了厨师大量心血。大家可以品尝一下。”
　　沈宇：“……”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主动制造这种恐怖食物！
　　作者有话说：
　　池将教学小剧场：
　　池将：小孩子不要在酒店房间里做菜，如果失败会引起火灾！
　　沈宇、乔玖：……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第6章 珍妮号游轮（六）
　　一位游客盛了一碗颜色墨绿的汤。墨绿色本来应该是相当好看的颜色，可这碗汤上浮现了一点油脂块，奇怪的食材连带着墨绿汤汁的边沿呈现出微妙的紫色，紫色中又透出一点黄绿。
　　仿佛人类所能够见证到最不适合混合的颜色都拼接在了一起。
　　哪怕是墨鱼仔汤都没有这么富有冲击力。
　　就在这位游客的对面，另外一名游客拿了一个大馒头。这个馒头并不像传统圆润蓬松的半圆形馒头。厨师大概用了这辈子的创意，将这个馒头捏成一个扭曲麻花形状。然而厨师又试图在没有咸味的馒头中增加一点肉，所以扭曲麻花的拐角处看出了一点微妙的红棕色。
　　这些食物的外貌已经足够带给两人冲击，当沈宇看到路过的一名游客能够将各种海鲜和甜品烘焙混合在一起，蛋糕上插着一根螃蟹腿时，他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哦，还有鹌鹑蛋搭配墨鱼面。鹌鹑蛋像墨鱼面的眼睛一样，看得人毛骨悚然，无端害怕。
　　哪怕再美好的口感也无法说动他去品尝这些美食，更别提按照他的设想，这些食物距离美味相差甚远。咸的和甜的混合在一起，完全没有办法入口。
　　这种诡异的颜色又是什么情况？
　　正常人可以吃下这种食物么？
　　可以，他们看到一个游客吃了，吃得满嘴紫色。用错可乐来烧鸡翅都没这么可怕。
　　沈宇心情沉重。
　　如果上天要惩罚他，请务必不要用这种浪费粮食的方式来惩罚他。
　　当然或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可能这样子吃并不算一种浪费。
　　因为他们真的吃下去了！他们吃得真的好开心！这些游客完全沉浸在怪诞节的氛围中。一个小孩子笑容灿烂拿着叉把切成黄绿龙眸状的皮蛋晃了三圈，就为了炫耀自己拥有了新玩具。
　　池将站在沈宇旁边，心情却和沈宇完全相反。来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新奇。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竟然以怪诞节大张旗鼓为主题办了一场晚餐。
　　海鲜本身有一种清爽腥味，这种腥味就是需要品尝天然口感，需要加入酒、蒜蓉、辣椒等提鲜去味的东西才更能好吃。而不是……用完全相反的口味去改变原来的味道！
　　事实上这些造型的美食可能花费了厨师更多心血。
　　他跃跃欲试，在门口往内张望：“好厉害。这个尝起来味道怎么样？”
　　沈宇一把拽住想要进去的池将：“我没想到他们还会有怪诞节这种东西。别进去吃了。万一吃坏肚子。”
　　池将试图脱开沈宇拽着他的手：“……这是为了过节。你不能歧视地方美食。”
　　【力量对抗：31/13，判定失败。】
　　池将的力气完全没能比过沈宇，只能劝说：“你难道没吃过牛瘪火锅么？也是绿油油的汤。味道还是苦的。它要从牛胃中取出牛咀嚼消化到一半的草汁加上牛胆汁……”
　　沈宇：“……没吃过！”
　　他坚持带走池将，不惜动用格斗束缚技巧，将人重心侧向自己来拖走人：“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火锅没有普及，有它自己原因。”为什么人要从牛胃里和牛抢草吃！
　　沈宇回想着自己听到的各种传闻：“我听说他们的食物重盐重糖重油，吃起来口感偏重口。我们肠胃不一定适应。”
　　刚才炫耀皮蛋眼珠的小孩高兴吃下了皮蛋眼珠，似乎因吃到美味而更加高兴。池将看到，羡慕得不行。他继续扒拉沈宇捆住他的胳膊：“我没听说过。我尝尝就知道了。你先放开。”
　　沈宇：“……不行。我不吃，你别吃。”
　　两人在门口抗争拖拽，几乎可以说“大打出手”，三两个动作后，变成沈宇用手臂拖曳技术彻底将人困住后退拉走。
　　旁边过来吃饭的游客不由自主更加远离这两个探索者，心里面直嘀咕：果然是探索者，怪里怪气的。
　　一个正准备进去的中年人看到两人这姿态，却下意识叫住他们：“两位，不进去吃晚餐吗？今天的晚餐是这段时间以来筹备最为隆重的一次。明天珍妮号就要再度起航，这可是一种欢庆的方法。”
　　池将想尝尝，期待看向中年人，被固定住拖着走，只能朝中年人伸出无助的手：“我想进去吃。”
　　沈宇却依旧坚定：“不，他不想。我们不进去吃。”
　　叫住两人的中年人板着一张脸，微发福，穿着打扮极其得体，手腕上的手表镶嵌着诸多水钻，身上穿戴的西装和领带全然定制，可以看出是一位成功人士。他眼角带上了不少皱纹，头发棕黄，肤色却晒得极为健康，所以看上去不算大龄。
　　中年人脸比教科书更肃然，西装也是一板一眼连一枚纽扣都没差错。面前两个年轻人颇为可笑的抗争都没逗笑他。他客套着：“是吃不惯怪诞节的食物么？当然我们也有看上去正常些的餐点。”
　　这话代表着中年人并不是普通人。
　　他应该和珍妮号的启航有关，或许是珍妮号的船长，或许是珍妮号的负责人投资者。
　　不管如何，这艘船必然和这个中年人有所关系。
　　原本微笑迎接客人的工作人员见状，忙上前一步：“实在抱歉。没考虑到两位吃不惯我们这边怪诞节的食物。我们也有准备日常餐点。”
　　中年人对工作人员做了个缓缓的手势，继续和池将以及沈宇说着：“不如两位跟我一起到边上吃正常的？要是那样也吃不惯，再点餐也可以。”
　　池将正要开口表示他可以入乡随俗。
　　沈宇眼明手快，当场捂住池将的嘴，在判断好中年人身份后果断：“麻烦了。”
　　池将：“……”绝交三分钟！他要和沈宇绝交三分钟！
　　中年人虽看着严苛，但并不难沟通。他站在那里对着两个年轻人：“没有想到珍妮号重启会引来探索者。”
　　他说完这话，忽然想起自己忘记自我介绍，严肃先告知了自己名字：“康华里。我的名字叫康华里。是珍妮号现任拥有者。”
　　沈宇见能将池将带走，手松了松：“沈宇。”
　　池将艰难从沈宇手中脱困：“池将。”
　　康华里迈开步，带人往边上小餐厅走，语气依旧沉稳：“不知道你们这次为什么会到珍妮号上来，是打算去哪里旅游，还是说……目的是在珍妮号上？”
　　他将两人很快带到一个小餐厅内，并和小餐厅的工作人员随意点了些餐：“按照探索者的口味做一些。同样也给酒店里另外两位探索者送一份去。”
　　池将和沈宇刚才抗争了好一会儿，现在双双冷静下来，坐到康华里对面。
　　他们两人对康华里的严肃并不畏惧。沈宇和康华里简单说着：“我这次来是受到了一份委托。委托人希望我暗中保护他的人生安全。我的目的当然不是珍妮号。其余再多我也一无所知。”
　　虚空中出现了骰子。
　　【话术：46/50，判定成功。】
　　康华里盯着沈宇看了半响，又盯上池将：“这位呢？”
　　池将忧愁拿起桌上的水杯，为自己逝去的特色美食哀悼。池将更加忧愁说着：“我是为了找人。葛老头，我的师傅，一位厨师。现在还想要看能不能用一些新颖的食材，做出更加美味的食物。”
　　沈宇听到找人，瞥了眼池将。
　　康华里顿住，随即开口：“珍妮号确实在传说中被称为搜寻航船。不过这只是个传说，希望你能够找到你想找的人。”
　　他很快岔开话题：“你想什么新颖食材？这点我或许能帮点忙。”
　　池将正想着该怎么说。他毕竟一个食材都还没见过，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沈宇神经高度集中，当即替池将岔开话题：“他的意思是。他想要探索厨艺的新境界。食材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出门多走走才能尝试做出新的作品。”
　　康华里若有所思。
　　工作人员很快将餐送上来。池将闻到食物的香气，打量起餐桌上摆放的食物。就和沈宇之前说的一样，当地的美食偏向重口。是堆积脂肪的重口风格。肉喜欢烟熏烤制，调料喜欢动用黑胡椒白胡椒等，热衷于放入浓郁的淡牛奶和奶油，甜口的食物能让人肉眼看得出含糖量有多高。
　　由于靠近海边的缘故，海鲜数量众多。只是这些海鲜处理的方式不知道为何都很喜欢动用海盐熏烤。原本新鲜的食材搭配上海盐之后，再加上诸多佐料，口感上少了生鲜的味。
　　外貌和过节食物比，但总归是地方美食。
　　池将珍惜食物，郑重准备开饭。
　　康华里见池将并不排斥正常餐，顺着池将的话说起：“我们沿海有很多水产养殖基地，还有一些较为有名的水产批发市场。其中有一家水产批发市场会贩卖稀有海鱼。你们或许会感兴趣。”
　　池将筷子才拿起，兴趣起了，对上康华里的目光：“稀有海鱼？吃合法么？你们当地应该也会有生物保护法。”
　　康华里严谨点头：“合法。这些海鱼的味道与众不同，可惜打捞困难、养殖和运输成本极高，所以价格高昂。他们死亡后很快会腐烂变质。我年幼的时候吃过一次，后来一直念念不忘。可惜我很早就远行读书，工作成家也在远离大海的地方。直到十八年前回来在海上度过了一年，才得以再次吃到。今年也是珍妮号重启我才重新回到这里。”
　　当有钱人说价格高昂，那说明是真的高。
　　并没有钱的池将深受蛊惑：“要是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康华里点头：“说的是。今晚上我让人去问问。或许明天中午在珍妮号上可以邀请两位品尝一下。怎么做都好吃。”
　　沈宇听着这个话题，觉得不太对劲。一种美味能让人十几年都无法忘记，要么是故乡的味道，要么能上瘾。
　　他抬起脚，在餐桌下用力朝着池将的脚背踩下去，试图提醒某位厨师。
　　某位厨师却挪开脚，不为所动，坚定和康华里沟通：“我可以下厨。绝对能创造出你没有品尝过的美味。这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算术。”
　　沈宇抬手虚掩，咳嗽了声：“咳嗯——”
　　池将为了能把新生物当食材，语气郑重，连沈宇也不放过：“我还能从药膳入手研究，比如治咳嗽。”
　　沈宇：“……”啧，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池将教学小剧场：
　　池将：吃饭要好好珍惜粮食！但吃下去对身体不好千万不要强撑。
　　沈宇：……（试图踩脚）
　　池将：^-^（闪避）


第7章 珍妮号游轮（七）
　　池将单方面宣布这场晚餐宾主尽欢。
　　他回去的路上，整个人沉浸在可以用新生物做料理的愉悦中。
　　旁边沈宇长着一张坚毅男人的脸，却在他边上不停叨叨：“池将，你不能什么东西都随随便便拿来做。有些生物它在切开的瞬间就有寄生物铺面而来。有些可能在味觉上就能让人神经麻痹产生幻觉。你完全不知道它们所谓的海鱼到底是什么样。就算在我们的世界里，海鱼也是千奇百怪，不是每一种都可以食用。”
　　月色很美，夜晚海边的风都带着海水的味。
　　池将脚步轻快，将沈宇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自说自话：“你说这个世界会有美人鱼吗？当然这个在我心中属于类人物种，我肯定是不会吃的。”
　　沈宇加重语气：“……不是，我在和你说很严重的问题。轻者发疯，重则死亡。你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
　　池将脚步依旧轻快：“嗯嗯。说不定美人鱼会是鱼人。脑袋是鱼，腿是人。这样的生物要是在路面上拔腿狂奔，应该挺可怕的。”
　　沈宇：“……”完全没有从语气里听出可怕，甚至听出了跃跃欲试！
　　他强调：“鱼人也不能吃！”
　　池将终于听进去了，想了想：“你说得对。鱼人怎么也有半个身子是类人。算是半兽人的一种。果然只要和人相像一点，吃起来就会内心咯噔。现实世界的人以前还吃猴子，现在几乎没有了。其实熊站起来也有点类人呢？哺乳动物和人类在物种上挺靠近的。”
　　说归说，可他的思想却不受控制。
　　鱼人如果只剁掉脑袋的话，能不能做剁椒鱼头呢？
　　沈宇语气依旧沉重：“……这不是生物学的问题。有的人只吃素，你不能强求他吃荤。有的人吃荤，你也不能强求他只吃素。而且除非是紧急避险，不然有些生物吃了违法。”
　　说着说着，沈宇发现自己被池将带跑了话题：“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池将便顺其自然问出新问题：“晚上乔小姐会来吗？刚才吃饭没有看到她。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花点钱吃点有意思的东西。”
　　沈宇：“……”为什么总惦记着乔小姐的钱！对乔小姐的钱道歉啊！
　　回到酒店别墅，两人一道去了池将房间。
　　沈宇说了半天，发现池将似乎是听了，又似乎完全没听，很头痛。可探索者就是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里很难被法律约束，为了达到目的常常也不顾个人生命安危。
　　他深深叹气，拿着手机主动联系起乔玖，和池将说着乘游轮容易忽视的细节点：“你的手机没有办法用这边的信号，只有网络可以连上。到时候上了游轮可以买个网。”
　　池将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满格的信号：“我有信号。”
　　沈宇诧异看了眼池将：“你手机改装过？”
　　池将回想了下：“我师傅送的手机。听说没得卖。”葛老头果然和这个世界有很深的联系。
　　沈宇想到池将毕竟是有骰子的人，便没有多问，继续和乔玖联系。他很快得到回复，并把回复和池将说了声：“乔玖在过来。”
　　池将把房间稍整理。
　　没过一会儿，乔玖便坐酒店观光车来到池将这幢别墅。
　　她按下门铃，很快得到回应。门打开，她笑盈盈看向池将，又看向屋内沈宇，很自然往屋内走：“今天下午我出了趟门，没有找到那个医生。估计明天到船上才能见到他。”
　　乔玖大晚上依旧妆容精致，披了一件乳白色半透薄外套，找到沙发坐下：“信息互通。你们下午得到了哪些消息？”
　　池将将门关上，听沈宇和乔玖说着：“我们见到了一个人。他叫康华里，珍妮号现在的拥有者。他的手上有不少老茧，不过这些老茧已经软化。他以前可能有从事体力工作，现在已经坐在办公室享福。中间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远离大海，也远离珍妮号。这次是珍妮号重启才会过来。”
　　乔玖若有所思：“珍妮号原先的拥有者就叫珍妮。珍妮号作为她新婚礼物而划入她名下。中间并没有变更过几次所有人，现在到了康华里手中。”
　　池将听见“新婚礼物”四个字，产生了新的困惑。一艘船变更主人的理由有很多种，对于珍妮来说，这艘船的意义非凡，为什么会到康华里手中？
　　他见两人一本正经讨论事情，主动给两人泡茶。
　　一位优秀的厨师，在泡茶上也会有一些功夫。茶叶不仅可以作为饮品，也能够加入到烹饪中。池将因此对茶叶也有一些浅薄知识。
　　他将房内的矿泉水烧热，选了一个红茶包，一个绿茶包。红茶端给女士，绿茶端给男士。
　　乔玖很自然接过茶水放在身边，说着今天分别后的收获：“金钱总归会得到一些额外消息。我专门找了一位酒店员工，问了关于珍妮号被称为搜寻航船的故事。”
　　她用简单的语言转述着：“传说一周年的时候，珍妮新婚，专门坐船准备和新郎前往另一个国家度蜜月。谁知道在过程中遭遇绑架。新郎悲痛欲绝，很长一段时间都乘坐这艘游轮前去各地寻找他的新娘。所以这艘游轮也被称之为搜寻航船。”
　　沈宇问了关键问题：“人找到了么？”
　　乔玖应了声：“找到了。但这位新娘对这艘船产生了极大阴影。所以这艘船很快就不再归属于珍妮。员工们对于珍妮现在的消息也不太清楚。”
　　接近二十年过去，当初很多事都成了传说，从老员工那儿传到新员工那儿。
　　池将坐在沙发上，基本将这些传闻当虚构故事听。大多数的人为了让产品价值升高，哪怕没有故事，都会编造出一些故事来。一瓶酒但凡漫游过世界，它的价格都会莫名其妙暴增。
　　乔玖问两人：“还有更多的消息么？”
　　池将的关注点当然与众不同：“附近有很多水产养殖场和批发市场，还有贩卖稀有海鱼的。乔小姐要买一点吗？康华里说明天上船请我们吃稀有海鱼。”
　　“……叫我乔玖。”乔玖顿了顿，用相当复杂的语气感慨，“一头白发的人果然不一般。”怎么会突然讨论起吃的？
　　她和沈宇一样，提醒池将：“在这个世界里，东西不能乱吃。尤其是别人别有目的想要请你吃东西。”
　　池将身子微前倾，态度相当诚恳：“可他说稀有的海鱼是他吃过十几年都没法忘怀的东西。珍妮号都没有那个海鱼来的吸引他。错过这一次，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
　　乔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铂金项链，短促笑了声：“未必和我的口味，错过并不可惜。”
　　池将听乔玖这么说，知道她肯定吃不惯本地食物：“不如这样。你可以雇佣我做你的专属厨师。我可以负责你三餐。我的厨艺在骰子那边显示有八十！”雇佣的钱就可以供给他买鱼。
　　“财不外露。”池将指了指沈宇，“建议带上保镖。你可以成功雇佣一位厨师和一位保镖。”
　　昂贵的海鱼四位数五位数都很正常。要是没有乔玖，他完全摸不出那么多钱。
　　乔玖惊讶看向年轻的白发厨师。
　　八十厨艺？她的魅惑达到八十，是靠着天生容貌的加成以及自小锻炼出的演技。面前这人难道从小就专研厨艺？这几乎说逼近人类厨艺尖端水平。
　　她收回摸项链的手：“可以。”她很轻易就从随身带的小背包中掏出两小金条放在桌上，“一人一根。合作愉快。”
　　乔玖刚刚雇用下池将和沈宇，当即提出要求：“明天早上我想吃爽口一点的早餐。最好有粥。没有粥的话，汤面也行。”
　　池将点头：“好的。”
　　乔玖看向沈宇：“还有别的什么消息么？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睡觉了。到船上可未必能睡好。”
　　沈宇：“……”消息没有。就是他没想到乔玖有钱到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小金条！
　　乔玖见沈宇憋着不吭声，笑开：“看来没消息。好好休息。”
　　她把金条往前一推，起身：“走了。”
　　沈宇拿起金条，递回去：“我不需要金条。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之一就是增长个人能力。我会尽力保护你们。”
　　乔玖若有所思，最后带笑眯眯收回一根：“谢谢。”
　　三人先后起身，池将将人送到门口。沈宇站在门口，履行起保镖职责，和乔玖说着：“我先送你回去。”
　　乔玖朝着池将挥挥手，和沈宇一起走远。
　　池将看着人走远，带着困惑折回自己房间内。增长个人能力？沈宇是特种兵过来锻炼的么？现在的军方都是这么锻炼人才的？不过倒确实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了。
　　他将桌上剩下一根金条收好。
　　罐头里还有气，暂时不用借用厨房。明天早上为有钱的乔玖做什么好吃的呢？在海边果然还是要喝海鲜粥。
　　他带着思考前去洗漱，带着思考躺到床上，拿出葛老头的日记再度翻看起来。然而葛老头的日记不知道为何产生了某种催眠效果，这次没看两页就让他很快闭上眼陷入安眠。
　　午夜。
　　黑暗中，虚空处骰子再次出现。若有若无的声音出现在淋浴房间，隐隐似乎是从下水管口传递出来。这种声音并非悉悉索索也非啮齿兽类啃咬，而更接近于某种物体蠕动所产生的声响。
　　【聆听：31/30，判定失败。】
　　窗户微开，卧室内的潮湿的海水味逐渐浓郁，从原本只伴随海风的那点温柔，在腌渍过度后被时间侵染腐化堕落，形成一种难闻的腥臭味。
　　【嗅觉：11/40，判定成功。】
　　池将被臭醒了。
　　他皱眉从床上坐起身。怎么好好奢华的酒店，突然有种下水口腐烂的味道？这种味道和大海气味糅合在一起，实在是太难闻。
　　作者有话说：
　　池将教学小剧场：
　　池将：80的属性值，相当于人类一流水平！我，超强！
　　沈宇、乔玖：但也不能吃鱼人！
　　池将：我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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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珍妮号游轮（八）
　　池将彻底起身。他穿着拖鞋彻底打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闻了闻。这味道似乎并不是从外面传递进来。他将阳台门彻底打开，再折返回房间内。
　　“洗浴间下水管道里气味返上来？”一般而言高档酒店的管道经过专门设计，不会出现这种反味情况。
　　他将房间内的排风扇打开，走进洗浴间。
　　果然洗浴间里的味道最浓。
　　池将扫视了一眼洗浴间，从洗浴间的台面一直看到浴缸和淋浴房，最后将视线落在浴缸内。
　　【侦查：74/60，判定失败。】
　　浴缸看上去相当干净，只有一点水渍说明他之前动用洗过澡。
　　侦查失败，是说明洗浴间里面本来有什么东西，但是他没有发现？没有发现的话是好事还是坏事？要不还是找大堂里值班的工作人员说一下？
　　可现在很晚。如果等大堂值班工作人员过来检查，说不定洗浴间的味道都已经散去。
　　池将想了想，果断上前，把所有的下水管口全部堵住。在堵住的情况下，气味至少不会再蔓延上来。今天晚上还是得好好睡觉才行。
　　总不可能有什么特殊生物生活在下水管道里吧。
　　如果特殊生物在下水道里生存，大概率以腐烂生物为食。这种生物体内应该会有很强的分解毒素能力。就像人体器官里的肝脏、肾脏，也会帮助人排毒一样。
　　“这样的生物倒也不是不能吃，就是要挑选一下吃的部位。说不定这样子的生物反而是最爱干净的。”比如爱推粪球的蜣螂，环保还能入药。池将自言自语，在确定房间内气味逐渐淡下去后，回到床上再次躺好。
　　他安然睡去，全然没对这种怪味产生更多联想，睡前脑中还在设想和解剖某种以腐物质为主食的生物。
　　第二天一大早，池将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六点醒来。他起床快速洗漱，在洗浴间闻了闻味道，并观察了下自己昨晚封锁的下水道口。
　　气味已经完全闻不出来，下水道口上的盖子也都完好。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洗漱完毕，池将把自己所有东西整理到包中，背着背包出门。
　　六点多海边太阳才冒头没有多久，哪怕是在五月，清晨的空气依旧微凉。空气湿漉漉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在酒店中走动，观光车缓缓驶过前往始发点。
　　司机诧异看到有游客起床了，停下观光车招呼：“早上好。是要去大堂么？还是说要出去？我要开到酒店门口，带你一程？”
　　池将快步朝着观光车走去：“早上好。我想买一点食材，不知道哪里可以买。”
　　司机听到这话：“你可以等到七点。七点酒店会供应早餐。要是吃不惯的话，熬一熬等上轮船就行。轮船上各式各样的餐厅都有。上船后就能享受。”
　　“我的雇主想要吃清爽的早餐。我是厨师。”池将试图说服司机，“你也知道有钱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出门在外都缺不了开小灶。”
　　【说服：91/10，判定失败。】
　　池将：“……”人果然不能对自己的幸运抱有太大期待。他昨晚上就应该全程把刀放在骰子边上。相信经过一晚上的洗礼，这骰子会学会如何好好对待他。
　　司机听着他的抱怨，哈笑一声：“肯定很多钱吧。不然谁乐意服务这样的有钱人。现在要是出门买食材，当心错过登船的时间。实在不行就去餐厅打包点东西，当自己做的。”
　　论偷奸耍滑，池将发现自己比不过这位司机。
　　他坐在车内，任由这辆车将他带到餐厅放下。司机临着走，给池将鼓气：“加油，为了金钱！”
　　池将：“……”那他不如去洗个手去去晦气。
　　人总是能在作死的道路上不断前行。说服的失败阻碍不了池将下厨的野心。他这么多年靠厨艺修炼出的毅力，让他果断前往餐厅。
　　早上六点半，酒店餐厅门口的工作人员正悄悄打着哈欠。现在还没人，她稍懒散一下并没有关系。等到七点，就要全身心为游客服务了。
　　脑子里正这么想着，她视线一撇门口，微张的嘴立马闭上。
　　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来了！
　　工作人员扯出优雅笑容：“您好，我们七点才开始供应自助早餐。现在还没有到时间。”
　　池将朝着她点点头：“我知道，我想去里面等可以吗？”
　　工作人员连忙说着：“可以可以。我帮您倒杯水吧。”
　　池将怎么能让门口的人阻碍他的厨房大计：“不用麻烦。我想要坐在离厨房口近一点的地方。”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有点惊讶。一般人都会选择远离厨房口的地方。那边香气混杂，还容易和服务员撞到。探索者果然一个比一个古怪。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手指明了方向：“这边过去走到底转弯就是。”
　　池将点头，顺着工作人员手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厨师们因为要准备早餐，都会比游客醒得更早。此时的工作人员已经上岗，厨师当然也已经在后厨忙碌起来。餐厅的厨房并全透明开放式厨房，只有在后厨进出口可以隐隐看到里面忙碌身影。
　　池将走到位置上坐下，先看了一眼门口的工作人员。
　　这个角度因为有一个转角，所以他看不见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也看不见他。
　　池将很是淡然，把包也拿上，起身就往后厨走。
　　探头探脑、蹑手蹑脚，全程小心翼翼。
　　【潜行：85/20，判定失败。】
　　全程毫无遮掩物，被后厨厨师轮流古怪瞥一眼的池将：“……”果然应该威胁一把骰子。
　　后厨厨师众多，大家都有手头工作。此刻也有专门负责监工的。这位监工老厨师长在池将踏进门的瞬间，就发现了这个动作鬼祟的游客，眉头一皱：“游客不能进后厨。现在还没有到餐厅开放时间。”
　　老厨师身子有池将两个宽，体重绝对突破一百六。他头发和胡子都偏向棕红，一脸横肉看上去脾气极差。
　　老厨师们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尤其是一些世传厨师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独门秘籍告诉别人，把后厨看的比什么都重的时候，一旦有陌生人进入后厨，轻则被辱骂，重则将遇到攻击甚至被扭送警局。
　　他们因为厨艺的精湛，脾气自然而然就大些。池将经历过葛老头，又怎么可能会畏惧像这位老厨师一样的厨师长。
　　不仅不畏惧，还有点亲切。
　　池将被抓个正着，内心替自己哀悼，明面上还是认真诚恳朝着老厨师的解释：“我是厨师。我雇主吃不惯本地特色，早上想要喝粥。我可以借一点米吗？”
　　他很顺手将自己的包打开：“我包里有一罐黄泥螺，可以用来交换。”
　　老厨师脸横着，凶悍说着：“我们没人要吃黄泥螺。早餐里面有粥。牛奶粥，南瓜粥。爱吃不吃。”
　　听上去就很甜，而且不适合演员吃。池将做菜总觉得应该从雇主角度来考虑。本身米饭就属于热量较重的碳水食物，加上糖之后热量加倍。
　　“我想做海鲜粥。”池将顺口问着，“对了，昨天酒店下水道似乎有一股腥臭味。厨房的下水道口应该和酒店住房的下水道口不属于同一条？”
　　一个厨师听到池将的话，惊讶看过来：“酒店客房那边也有闻到？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员工那儿闻到了。我们这边下水口和客房那边的下水口，肯定都是汇到一起的……”
　　老厨师听到有厨师回应，立马骂过去：“就你话多。手上事情不想干就滚。”
　　池将注意到这名厨师的开着大火，有用时过多的趋向：“赶紧开小火。你这么大的火，油温要过高了。”
　　老厨师长看过去，骂得更加凶残：“做菜分心，你脑袋上挂着装饰品？下一步打算拿的是灭火器？”
　　年轻厨师注意到老厨师长危险的眼神，立马哆嗦去忙：“对不起，我先忙早餐。”
　　池将完全没在意自己刚才对年轻厨师的提点，疑惑着昨晚的事：“难道下水道被人炸了？感觉是一股很重的海腥味。还是说海水倒灌？味道闻起来不一样。”
　　老厨师长听见池将满心都是昨晚下水道的味道，心里头顿时烦躁起来。
　　酒店有问题，游客来的就会少，回头餐厅生意就差。
　　“……我们这边卫生好的很。”老厨师长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池将身上，强势打断池将的自言自语，“学了几年厨子？健康证有吗？”
　　池将回过神，迅速从口袋里取出证件：“打小的功夫，有二十年。这是我们那边的健康证。身体绝对健康，没有任何疾病。”
　　老厨师长：“角落里的灶，你去用。米和海鲜我拿来给你。做得好吃，这些免费提供。做得不好吃……”
　　他凶残的臭脾气加上些微眯细的眼，让人能感受到浓重威胁：“你的雇主可以考虑在旅行时间内另外再请一名厨师。他雇佣的这名厨师，需要先去警局和医院一趟。”
　　池将：“……”
　　好的，是个脾气火爆到会把擅闯者送走的厨师长。
　　作者有话说：
　　池将教学小剧场：
　　池将：游客不要随意进入后厨重地。以及正经餐饮行业都需要从业人员有健康证才可以。
　　老厨师长：（对闯入的池将骂骂咧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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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珍妮号游轮（九）
　　老厨师长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不是绝对的自信，一个厨师怎么敢借用酒店厨房。
　　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厨师能够做出点什么惊艳海鲜粥。
　　只是老厨师长工作太过忙碌，给池将指完目的地送完米和海鲜之后，转头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他还要监督其他厨师继续准备早餐。
　　后厨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蹲到角落里的池将对着被闲置下来的灶头和锅，先行处理米饭。
　　米是一样好东西。不管是粳米还是籼米，两者在药学上都有巨大的营养作用。对于身体欠佳的人来说，一年左右的陈米最佳，而对于其余人而言，口感喜欢最佳。
　　减肥的人常常许久不吃米饭，导致心情低落，做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劲。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米在古书上有“止烦”的作用，用现代医学来解释，就是含维生素b一类，能让心情变好。
　　池将将米淘洗三次，加入一点油，加入一点醋，暂且就这么浸泡着。
　　他看向了边上的海鲜。这个世界有些海鲜跟他们原本世界是一样的，有些海鲜却是池将第一次见。海鲜拥有大量蛋白质，能够充分满足人体需求。
　　多健康，多有营养。
　　【侦查：66/60，判定失败。】
　　池将：“？”他侦查什么了怎么突然骰子就动了起来？他不过就是看看自己手边这些平平无奇的海鲜罢了。这个手指粗细的小鱼看上去很是美味，这个大块的鱿鱼看上去更是美味。边上球状的小巧黑色胶状像果冻一样的海鲜，不用多想就很美味。
　　实在没有能从海鲜堆里看出点名堂来，池将决定把这些全部清洗干净，只保留肉质剁成块，用开水汆一边，然后冷水冲洗，轻微腌制。
　　腌制的时候又到了，中国厨师自古崇尚的适量法则。盐放一点胡椒放一点糖放一点姜汁也稍微放一点。可以放一点酒，但不知道雇主会不会酒精过敏，暂时作罢。
　　大米饭煮成粥，放入海鲜熬一熬。漫长的等待时间足够让池将拿出葛老头的日记偷闲。这一次他好歹记得还是从前往后翻。
　　毕竟从后往前翻的时候也没看出来葛老头突然跑哪里去了。
　　对了，看书属于阅读？上一次骰子有判定。
　　想起这个关键信息，池将把自己刚才切海鲜的刀端正放在砧板上，从口袋里拿出骰子放在刀边。他温和看着骰子，希望它聪明一点，知道做骰的不能老是判定失败，很容易失去他。
　　做好这个前置动作，池将打开日记本。
　　【阅读：7/40，判定成功。】
　　池将从日记本里瞥了眼骰子，心想从今天起，自己的这枚骰子将和自己的刀永不分离。
　　他收回视线，继续查看日记本。
　　[葛老头日记：7月3日，阴。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我在大海上已经漂流了10天。10天对于大多数航海人来说并不是一个漫长时间，但对于我来说有点久了。
　　千篇一律的大海，唯有海鲜让我有一丝慰藉。
　　这个世界有不少口感奇妙的海鲜。今天品尝到的一款，用本地话来说叫黑泡。它只会出现在大海以及周边的阴暗角落。以腐败物为食。外层滑腻有黏液，皮入热水之后会形成生猪肉皮一般口感。这种口感充满胶原蛋白，想也知道对皮肤好。内在的液体则有些稀奇，能增加粘稠度。
　　黑泡也有内脏。这些内脏口感并不糟糕。吃下去反正死不了，所以船员都会将黑泡一口一个吃了。当然他们吃黑泡的时候都会精挑细选，以鱼泡大小的最佳。嚼劲和鱼泡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千万不能去围观黑泡的繁衍。密密麻麻，比青蛙卵更让人作呕。好在食客们大多数都不会关注美食处理前的模样。]
　　不做菜只负责吃的人通常看不了宰杀画面。和平年代下，更有不少人只能够接受买来处理好的食材，俗称净菜。净菜只要直接下锅就行。
　　葛老头的习惯一如既往的好，下方附了图。
　　池将看向自己塞在一旁的小黑泡，再对比日记本上的图片。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师傅吃到了同样食材。
　　粥要炖煮半个多小时，池将将一个小黑泡放到一旁，切开研究里面的液体。能增加粘稠度，就类似于像水淀粉一样。
　　海鲜跟水淀粉的营养价值肯定不一样，做菜的时候，味道肯定也不一样。像做海鲜粥，不少人会放入一点姜丝、生葱、酒，为了提鲜去腥。而做普通浓稠的粥，一般是不需要放这些的。
　　潮湿的地方，有的城市把姜作为极为重要的材料，有的城市则是把辣椒作为极为重要的材料。他放姜汁就是一个地方特色。那个城市的菜场竟然还有整瓶整瓶的姜汁卖，在别的城市菜场可少见。
　　如果是增加粘稠度的食材，那说不定清蒸口感会像绵密馅料的甜品？黄酒清蒸说不定也行。
　　可惜现在厨房只肯给自己提供一个小小灶头和一个小小锅。
　　不如等下揣点黑泡走？这样可以在轮船上偷偷想办法蒸着吃吃看。
　　池将的想法一出接一出。他心情愉悦想着，回头自己也要写一本菜谱，专门把这些想法写下来。
　　七点了！要上菜了！
　　后厨愈加忙碌起来，不停把食物送到前面。前面的服务员则是回来端菜并报备一下各种紧缺食物的名称，需要厨师赶紧下锅做下一批。
　　【厨艺：33/80，判定成功。】
　　池将的海鲜粥做好了！
　　小火炖粥，粥香早已四溢。加了一点醋的海鲜粥，有一股浓郁的清爽清香，这种清香全然来自于米。而海鲜的鲜香海味穿插其中，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盖一掀开，粥的香气如同神秘武器，层叠加倍攻击向四周。周围的厨师不由自主都看向池将，不明白，明明只是普通的一碗粥，为何会有如此鲜香味道。
　　厨师长早已经正在池将身边。他这会儿确信池将的厨艺确实是经历过多年打磨。眼往粥内一看，就光那些海鲜的处理以及丝毫没有大小差别的小块刀功，足以证明他是一名真正厨师。
　　年轻厨师还在海鲜上切花痕。真的吃饱了撑。当然也确实会令食材更入味一些。
　　池将用筷子将粥最后调整了一下。完整的小黑泡浮在面上，搭配上微微泛红的白嫩鱿鱼，边上点缀着小鱼干和姜丝、葱花。各种颜色下来，似乎还缺一点黄橙色，于是池将随手将别上残余的胡萝卜那儿顺了一小节，现场雕了个胡萝卜花丢在黑泡边上。
　　色香味俱全。
　　厨师长都不忍心吃。一下快好似就打破了这一份艺术品。毕竟这份艺术品是要给雇主吃的，而不是给他吃的。
　　但有脾气的老厨师长当然不会放过池将：“给我捞一小盅。其余的拿走。”
　　旁边一群偷偷摸摸看过来的厨师们顿时不满起来：“我也想尝尝。”
　　“师傅一小盅怎么跟我们分？”
　　“难道要吃独食？太过分了吧。”
　　池将借着边缘用勺子舀了一小盅粥出来，半点海鲜没给老厨师长。他非常实诚：“毕竟我的雇主给了我很多钱，这些海鲜我还是要留给她。”
　　老厨师长嗤笑一声，也不怕烫，拿着容器当场喝了一口。滚烫的热粥顺着食道下去，带着鲜味又带着一丝甘甜和极少的胡椒微妙刺激。
　　味道确实好。
　　他语气不妙，觉得自家厨房里的那些人都是些废物。这群家伙整天不知道在干点什么，厨艺是半点没有精进，要求还与日俱增。老厨师长不耐转身：“行了，赶紧滚。游客少来厨房。你们尝什么尝？一群废物，麻利点，客人都来了。”
　　其余厨师们顿时一个个碍于老厨师长的威严，缩头缩脑不敢吱声。
　　池将也像是不怕烫一样，揣着锅子就往外走。
　　他把粥放到自己桌边上，取出手机联系起乔玖。花钱就是大佬，他毕恭毕敬诚邀人到餐厅用餐。就是不知道这么早的点，人有没有起来。
　　粥凉了可未必好吃。尤其是海鲜粥，凉了容易腥，再加热更容易腥。
　　好在作为探索者，不管是乔玖还是沈宇都拥有优秀的生物钟。他消息刚发出去，两人竟然已经在来的路上。他在位置上没等几分钟，乔玖和沈宇就已经走到他面前，在位置上坐下。
　　盖掀开着，乔玖闻着香气扑鼻的海鲜粥，很是优雅给自己盛了一碗。她更优雅吹着气，友善问新晋私人厨师：“都放了什么海鲜？闻上去怪香的。”
　　沈宇在边上有些意动。他也想吃。
　　要是等下乔玖吃不下了，他可以代为效劳。
　　池将作为一名优秀的厨师，对得起金钱：“我把后厨能给我用的海鲜都用上了。有几样海鲜，我叫得出名字。有几样应该是本地特色。比如说这个小黑泡。”
　　乔玖拿着勺子的手顿住。
　　池将滔滔不绝：“我师傅亲情推荐过这个小黑泡。他们海上航行经常吃。这个小黑泡吃腐化物为生，营养价值很高，口感神奇。我自己都没舍得尝一个。”
　　乔玖、沈宇：“……”做奇怪食物的时候自己先尝一下啊厨师！吃腐化物的东西能吃吗？
　　作者有话说：
　　池将瞎掰教学小剧场：
　　池将：黑泡在不同温度下口感不同，当油温过高加热时间长时，内陷会较为厚重，温度不够或加热时间短，会有爆浆口感。时间可参考常规大小鸡蛋。外层口感为胶原蛋白猪皮口感。虽然吃腐化物成长，但小黑泡清洗干净后可食用哦！
　　感谢在2022-05-29 16:16:29~2022-05-31 07:4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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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珍妮号游轮（十）
　　万万没想到，给雇主做好的食物，第一个尝试吃海鲜的人是自己。
　　池将叹息，幽幽给自己舀了一碗：“真的会很好吃。我光想象一下就觉得从食道到胃一阵暖意。而且这个黑泡会爆浆哎。”
　　乔玖、沈宇一脸怀疑。
　　池将用勺子舀起一枚黑泡，轻吹两口放在嘴边咬了口边。
　　黑泡口感确实神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粥里煮过久，有一种软糯粘稠感。但又不粘牙，因为这弹性的外皮还挺清爽。
　　池将等黑泡凉了些，高高兴兴吃完，矜持点头：“口感还可以。刚才厨师长也试过粥了。没什么问题。”
　　乔玖盯着池将看了会儿，确定池将没有半路发疯，这才正式将碗里的粥放入嘴中。不过一勺入口，她很快眼前一亮，默默加快进食速度。
　　确实好吃，暖意从食管蔓延到胸腔再蔓延到胃。昨天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吃点什么东西。本地菜高油高糖，连沙拉都堆满了高热量沙拉酱，根本无法下筷。
　　沈宇在边上依旧犹疑。闻起来味道确实不错，可这个真的是用本地食材做的。这个世界很危险，他该多点警惕心。
　　不过想想，他的兄弟们每一次到这个世界来，不是在某些山沟沟里，就是在荒山野岭。他们大多数人没机会也没空尝到一些好的，确实不如吃干粮。
　　他不一样，他这次住的是豪华酒店，坐的是豪华游轮，连队友同伴都是抬手就是金条。
　　以及……乔玖已经吃第三碗了！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演员吗！
　　沈宇不过是犹疑没下勺，转眼就看着身边人进化成了饭桶。在乔玖美滋滋准备吃第四碗的时候，他才不由开口：“我尝一口？”就一口，我到要看看有多好吃。
　　池将在面前看雇主吃，眼神充满期颐。他也好想吃。他还没吃早饭。
　　被两个男人用渴求眼神盯着碗的乔玖：“……”他们这个探索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算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是这碗粥有问题，他们三个一起扑街。
　　这顿海鲜粥最后落到了三个人肚子里。
　　黑泡是本地人认为可食用的材料，理论上并不会让人发病。再加上这个东西完全煮熟，更是大大降低了危险性。
　　半小时后，乔玖和沈宇看着空空如也的锅子和碗，陷入沉思。
　　就，确实是挺好吃。
　　哎，本地的食材确实蛮好吃。
　　“之前那位康华里说的稀有海鱼。”乔玖意有所指，“你主厨，我们一起吃。说不定确实是十几年难得一见的美味，错过确实可惜。”
　　沈宇：“……万一。”
　　乔玖将自己大波浪的头发挽在脑后，红唇轻翘：“来都来了，没有万一。贪生怕死还怎么做探索者。来之前我就做好了会付出生命的准备。”
　　沈宇：“……”为了一口吃的付出生命吗？
　　池将从葛老头日记的只言片语可得：“这个世界有很多新生物。”
　　池将停顿两秒，说出自己的人生信条：“从食物链角度来考虑，想要战胜对方的最好方法，就是吃掉对方。”
　　乔玖刚尝完热乎的海鲜粥，对着这个诡异人生信条笑出了声：“有点道理。”
　　池将的理由一个接一个：“小黑泡繁殖非常快。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它很容易导致环境平衡被破坏。入侵物种常常就是这类繁殖能力过强的物种。多吃掉点，生态平衡就控制住了。”
　　沈宇：“……”就特么还很有逻辑。
　　池将设想着：“不知道稀有海鱼长什么样。如果很稀有很难捕捉的话，说不定体格很大。希望肉质鲜嫩紧致，在不同温度下可塑性强一些。”
　　乔玖明明刚喝完粥，在池将的设想下，忍不住跟着想象起美食。她敲敲桌面：“我们现在就准备去登船。早点上船，说不定就能早点吃到。”
　　沈宇：“……”
　　沈宇心情今天依旧沉重。
　　在这个诡谲复杂充满危险的世界，他的第一次合作探索者毫无危机感，整天只想着吃。他也不是很想操心，但……他好像也被带跑了节奏。
　　……
　　暂时闲着没事情干的三个人，从餐厅出来后稍逛了逛，很快就带着行李去排登船队伍。说好的9点开始登船，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候着。
　　乔玖戴上了墨镜，买了一把伞让沈宇撑着，一副大明星出街的模样。池将四下扫了眼，远远发现昨天看到的那名医生探索者正在走过来。
　　黑发黑眸的医生依旧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内敛寡言。他身边是昨天帮他升级房间的中年人。此刻中年人身边有个健壮的女护工推着轮椅，而轮椅上坐着一位女性老年人。
　　老妇人的双腿不便。她膝盖以下似乎遭受了什么意外，只剩下空荡荡裙摆。海风吹拂，她耳朵上垂落的银耳坠和裙摆一起舞动。
　　白皙的脸上老人斑明显，褶皱里全然是岁月痕迹。年纪过大，她眼眸已经没有年轻人那么清透，看上去一只眼有些许浑浊，颜色比池将的眸色更浅淡。
　　这位年轻的医生遥遥也看见了他们。他多瞥了他们一眼，很快挪走视线，看起来并不打算和他们一路。中年人则是不断的和老妇人说话，大概是考虑到老妇人耳朵也不太好，所以声音格外大：“出来吹吹海风，是不是感觉舒服很多？人要多出来晒晒，整天待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
　　老妇人视线不知道看在哪里，全然没有回应中年人。
　　他们就这么排在队伍后方。
　　乔玖透过墨镜看向人：“难怪会需要医生。这个年纪的老人很多活动项目都参与不了。估计也是想了点办法，不然上不了游轮。”
　　邮轮虽然没有具体年龄限制，但也害怕老年人年纪太大，在船上不能够自理。
　　时间到点后，排队的人一一上船。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艘船完全没有安检，似乎全然不在意上船的人会带上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登船是用船票登船。到珍妮号这里却是用房间卡登船，一个陆上房间绑定一个船上房间，用酒店房卡替换船上房卡。众人都是跟旅游团，似乎早就交了钱，只有少部分需要额外补钱。探索者则是依旧不用多出钱。
　　乔玖的房间比两人高级，只是在这搜游轮上也高级不到哪里去。邮轮大小有限，每个人的房间大小也有限，最好的套间都比不上陆地套间。
　　池将拿到房卡，发现自己和沈宇住对门，是普通二层。乔玖也住在二层，但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区域，而是在船前部，能看见船头和甲板。
　　沈宇简单扫了眼工作人员身边张贴的船上地图：“我先和乔玖去他房间。放好东西之后，我们来找你一起去找康华里？”
　　池将应了一声。
　　三人分头行动，池将观察着游轮，很快到他自己房间。游轮房间确实小巧很多，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物品都有。小巧的窗户外可以望见大海。
　　房间桌面上有一叠纸。池将翻看一下，发现是游轮游玩指南以及客房服务指南。游玩指南包括各种活动项目以及各种餐厅具体从几点开放到几点。由于房间的价格水平不一样，有一些餐厅是只对高档房间免费开放，算是小小福利。
　　客房服务指南，像沈宇说过的，有办网络套餐一类。上面的货币单位是池将只在本地见过的货币单位，像一只被捏扁了的小眼睛，椭圆中含有一个点，上面还有两条痕。
　　房间里没什么好探索，池将很快走到门口，思考着要不要主动去找两个同伴。
　　门敞开，他站在门口思考着，余光瞥见了之前上船的医生，微愣一下侧头。这医生不是应该和乔玖在同一个空间？为什么会从船头往普通客房走？
　　【侦查：21/60，判定成功。】
　　骰子虚空中滚动，池将突然发现医生脖子上挂着一根项链，项链上的饰品在衣领口露出了大半，是一枚四叶草的玉质项链，与医生风格看着极违和。走过来年轻的医生显然听到了骰子机械报备声，停住脚步对上池将视线。
　　他缓缓开口：“看到了什么？”
　　池将顿了顿：“……项链？”
　　医生重新迈开步子，目不斜视从池将面前离开。医生走过一小段距离后，又重新回过头看向池将。
　　他当着池将的面抬手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整了整，让露出的项链彻底埋入衣服中，继续慢悠悠离开。
　　池将：“？”好怪。这人比大多数老厨师还怪。
　　啊，不对。
　　池将突然想起来——他要找这个医生帮忙研究生物毒性，并研究这些生物能不能养殖的问题。
　　他快速关上房门，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准备走远的医生：“医生，你擅长治疗什么疾病？临床的吗？我有个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池将压低声音，仿佛做地下工作一般：“……本地生物的可食用性研究。”
　　被突然拽住的医生：“？”
　　【侦查：54/60，判定成功。】
　　池将不经意一瞥，人顿住。
　　只见医生没被他拽住的另一只手，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此刻正泛着银光，充满着威慑力。
　　作者有话说：
　　探索者危险性：
　　池将：随身带菜刀、气罐。
　　沈宇：随身带冷兵器、热武器。
　　乔玖：防狼喷雾、警报器。
　　医生：手术刀。
　　异世界群众常识：可恶，一定要离这群可怕的探索者远一点！


第11章 珍妮号游轮（十一）
　　在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里，不能随便对人动手动脚，不然很可能会被捅一刀。
　　池将相当理智松开医生，以防医生一刀把他切了。
　　年轻的医生却手指一翻，手内的手术刀就缩入了他袖子。他对着池将言简意赅：“我有兴趣。”
　　池将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年轻医生深邃黑眸注视着池将，语气冷静：“生物研究。研究需要三件东西。第一，本地生物；第二，研究器械；第三，钱。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你可以给我提供什么？”
　　池将：“……”这个医生明明长得还是一副学生稚气样，怎么瞬间就能进入谈判？
　　医生不再开口，等池将上谈判桌。
　　池将想着今早的海鲜粥，从口袋里取出自己刚拿到的小金条，放到医生面前：“钱。”然后诚邀，“今天中午，珍妮号的拥有者康华里先生想请我们一起吃稀有海鱼。医生要不要一起来？”
　　医生注视着面前的小金条。
　　一百克，才五位数。对于做研究来说，这点钱只够买点试管药剂，连机器的一个角都买不到。大型器械可都要几百万几千万甚至几个亿。说实话，他这次住的豪华间价值都不止五位数。
　　房间费不是他出的，面前的小金条是真金白银。应该是昨天那个有钱砖红色骰子女性给出来的金条。所以昨天的那位女士是真的有钱。
　　医生很自然把金条接过放入自己白大褂的口袋中，语气比刚才上心多：“什么鱼？”
　　池将露出友善微笑：“不知道。”
　　医生：“……昨天那位女士也一起吃？”
　　池将微微点头。
　　医生略一思考：“你的项目，她提供研究资金？”
　　池将继续微笑。乔玖只是雇佣了池将和沈宇，完全和提供资金投入生物研究没有半点关系。但作为一名优秀的厨师，就要能做到拉得到客户，维持得了金钱关系。池将非常肯定点头：“对。”
　　医生原本有自己打算，现在直接将打算取消：“我今天中午跟你们一起吃。”
　　一个厨师，一个医生，此刻各有目的。两人对乔玖的钱没有丝毫愧疚。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试图哄骗掉乔玖的小金条。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从不算宽敞的过道走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辨认着路过的房客，看着身侧一个个房间号。在发现不远处白发池将后，他立刻不再侧头，而是笑着快步上前招呼：“是池将先生么？康华里先生让我来找您。听说您想要亲自动手下厨，所以在一家餐厅后厨给您准备了空间。”
　　这名工作人员三两步走到池将身边，看向池将身边的白大褂年轻人：“这位是一起么？”
　　池将没想到康华里会让人来找他。他朝工作人员询问：“昨天我们和康华里先生约的是两个人，今天多加两位可以吗？”
　　工作人员只是负责过来叫人，并没有办法替康华里先生做决定：“这还得您亲自去问康华里先生。我给两位带路吧？”
　　池将侧头看向医生，医生点了点头。
　　池将回房间拿了自己背包，随后跟着工作人员以及医生一起前往目的地。路上，池将拿出手机，趁着船没起航有信号，给两个同伴发了消息。他侧头看向医生：“池将，换个联系方式？”
　　医生瞥了眼池将的手机，从自己的白大褂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顾希嘉。”他报上名字，现场和池将交换起联系方式。
　　前面的工作人员回头看了眼两人，很快又转回了头。她内心好奇着这两位探索者。一位白发厨师，看着年纪轻轻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康华里先生邀请来做午餐，眼神灵动，望向周围的视线里一直隐隐带着好奇。另一位黑发的年纪看着更小。似乎像医生又有些像研究员，瞧着自成一个世界，略有些沉默孤僻。
　　探索者果然都是些奇怪的人。问他能不能一起结伴吃饭，结果似乎现在才交换名字和联系方式。这到底是熟还是不熟？
　　工作人员满脑子问题，不过都没问出口。法律法规难以管束这些行踪莫测的探索者们，以至于他们干出什么事情都可能。
　　太危险，还是少搭理好。
　　池将不知道工作人员和他比着脑子里谁问题更多。他发现自己不开口，顾希嘉就在边上也全然不开口。两人任由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一家餐厅的后厨。
　　此刻康华里并不在现场，只有餐厅的其他厨师忙碌准备着游轮午餐。
　　一位戴着厨师帽的小厨师匆匆忙忙拿了厨师帽和棕色围裙过来。他皮肤黑黄，体格看着很是健康，脸上有着常年晒出来的斑斑点点和一层慌张憋出的红，看见带来的两个都不太像厨师，更慌张：“哪位，哪位是厨师？”
　　工作人员指着池将：“白发的池将，池先生。很好认。刚才康华里先生跟我说，就说白发戴着民族饰品的一位年轻厨师。”
　　小厨师忙朝着池将憨厚笑笑，将自己手上的厨师帽和围裙递过去：“您好。”递过去之后，他又看向不吭声跟着顾希嘉，“我再帮您拿个厨师帽吧。”
　　小厨师非常热情，完全没等回复，说完这话之后匆匆忙忙又跑去拿厨师帽。
　　池将和身边医生解释：“他估计以为你要帮我打下手。厨师要防止头发掉到食物中，最好的方法就是戴帽子。不然得剃光头。”
　　这句话非常常识，没有引起顾希嘉任何反应。他沉默瞥了眼池将，静等小厨师给他送厨师帽过来。
　　小厨师很快将厨师帽拿过来交给顾希嘉，热情的话不停：“你们看起来年纪好像和我差不多。我今年二十。”小厨师很会招呼人，也和工作人员很是熟稔，对着刚才的工作人员说着，“这里交给我就行。今天登船有很多事情要忙。快走快走。”
　　工作人员无奈：“是。我先走了。”
　　他说完离开，留下热情小厨师对着池将和顾希嘉：“你们几岁？没想到老板会请这么年轻的人一起吃饭。是非常贵的稀有海鱼呢。”
　　池将算了算自己年龄：“二十三。”
　　顾希嘉并没有说自己的年龄，而是就这么跟在两人身边。
　　小厨师也不在意顾希嘉全然脱离话题的内敛状态。他藏不住心事，带着两人往后厨食品储藏处走，路上和两人不停说话：“果然年纪和我差不多。康华里先生是一位非常有名望的先生。一直以来虽然很少管船上的事，但给的福利待遇一直很好。不给我们餐厅涨多少租金，让老板给员工发的工资可以高一些。”
　　“对了，海鱼今天刚刚送上船。一定要尽快处吃掉，不然很快就会腐烂变质。海水养殖可以撑一会儿，冰冻也可以延迟一会儿变质，但能延迟几小时。如果超出时间再拿出来，会变成一滩散发恶臭的水。一般都是要分开摆放，不然会导致冰箱里其它食物跟着一起坏。中午吃已经有点晚了。最好的时候是凌晨打捞上来，一清早就吃。”
　　他说了那么多，将两个带到后厨养殖海鲜的一只巨大水缸前。
　　水缸底部，几只池将从未见过的生物正萎靡不振卧躺在那儿。它们应该说是章鱼，可又不是池将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章鱼。它们拥有八只触手，触手边缘可见密密麻麻的柔软吸盘。触手与一般章鱼很相似，每一根触手之间有类似于鸭掌一般的膜。当它们将八条出手全部延展开时，就如同曼妙女子穿着长裙，摆弄着自己优雅又漂亮的裙边。
　　它们又和池将见过的章鱼不一样，每只都拥有一对翅膀。有一种章鱼拥有鳍，好似有翅膀一样，扑腾起来像是大象耳朵一样忽闪忽闪，被称之为小飞象章鱼。面前的章鱼却不是那样的鳍状翅膀，而是如同蝙蝠一般的翅膀。
　　蝙蝠的翅膀有骨，而面前这个翅膀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鱼鳞，光从现在耷拉的外形来看，很难看出来有没有骨头。不知道是不是池将的错觉，他能感觉这些鱼鳞在发光。
　　章鱼黑豆一般的眼珠和鱼眼有些相似，然而并没有聚焦能力，只有一片死光。
　　小厨师在边上说着：“这个海鱼，我们都叫它魔鬼章鱼。它的翅膀是不是很像小恶魔？他们飞驰的速度极快。以前有生物学家下去探索过，想了解这种鱼的生活环境以及捕食习惯之类的，结果发现它们有时出现在几百米深海域中，有时出现在几千米海域中。出现的时间也是一阵一阵。大概五年左右会有一次狂潮，其余的时间大多数时候都非常稀少。本来难抓，现在并不是狂潮时期，更难抓。”
　　他用一根杆子下去搅动了一下水。只见原本萎靡的章鱼在刹那间猛然迸发出活力，将自己所有的触手全部掀起，有种曼妙女子掀裙的狂放。
　　在这一刻时将发现这些触手狂放之下也带着一丝光亮。似乎这种光是用来恐吓敌人，增强自身气势的武器。
　　池将从一个厨师的角度看着：“肉质看起来很肥美。有毒吗？”
　　小厨师很确信和池将说着：“没有毒。这些魔鬼章鱼习惯了百米以下的压强，现在就不太精神。一离开海水，很快就会产生自我了断倾向。处理起来才是大难题。得要快速清理鱼鳞再入锅烧，不然味道会变质。”
　　他看了一眼池将，憋了憋还是没憋住：“康华里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会请你们吃这个。它被称为魔鬼章鱼是因为还有一种传闻。就是吃下去这种章鱼的人，会受到章鱼的诅咒，也产生自我了断倾向，所以才会被人坚持叫魔鬼章鱼。”
　　作者有话说：
　　池将交友秘诀：自说自话。


第12章 珍妮号游轮（十二）
　　“真的。捕鱼的人觉得抓到魔鬼章鱼非常晦气。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特意抓它吃个稀奇。”小厨师想要挠头，又因为戴着厨师帽而放下了手。
　　池将听小厨师说着一听就胡扯的诅咒，视线依旧落在虚张声势的魔鬼章鱼身上：“谣言吧。康华里先生以前也吃过这些难抓到的魔鬼章鱼。现在看上去依旧很有钱，还会品尝美食增加生活趣味。”如果没有钱的话，不可能拥有这样一座轮船，不涨租金还让老板给员工涨工资。
　　小厨师想到这一点，恍然：“是哦。”
　　池将听沈宇说，有些食物吃下去会疯狂。他猜测应该属于摄入了食物中的某种毒素。这种毒素暂且没有被生物学家或者化学家分析出来。
　　被搅乱的水重新安稳下来，魔鬼章鱼不再张牙舞爪，很快又陷入萎靡。就像小厨师所说的一样，似乎陷入了某种想要自我了断的情绪中。
　　成年章鱼的智商很高。它们在海洋生物当中算是智商较高的一种生物，约等于人类孩童。只是章鱼短暂的寿命让它们难以产生文化传承。
　　雄性章鱼交丨媾之后就会死亡，雌性章鱼生子之后就会寂没。每一只章鱼几乎可以说都是孤儿。
　　本来好好的在海底当孤儿，好歹能活三五年，结果被抓起来又要被吃掉。
　　池将看着这些魔鬼章鱼，觉得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能够成功繁衍并创建文明，如今几乎站在食物链顶端。果然想要活得久，就得吃掉别的生物。
　　这些魔鬼章鱼看上去肥肥嫩嫩，很好吃的样子。看看这富有嚼劲的小触手！一口下去绝对满口生香！
　　如果说五年是魔鬼章鱼的一次狂潮，那么这批魔鬼章鱼的寿命大约就是五年左右。不知道眼前的这几只算不算已经成年了？幼崽更嫩吧。
　　【神秘学：52/1，判定失败。】
　　池将：“……”
　　池将无语望着虚空当中产生的骰子。区区只有1的神秘学，投掷的意义是什么？
　　他想起办理入住时候顾希嘉的运气，转头看过去：“你听说过魔鬼章鱼吗？”
　　【神秘学：3/30，大成功。】
　　池将：“？？？”
　　3也是大成功？这人怎么丢什么都是大成功？
　　明明长得浓眉大眼一副亚洲人的外貌，凭什么私底下偷渡了欧洲！而且他的神秘学为什么那么高？话说神秘学具体是什么意思？非科学可以解释的一种神秘学科？
　　池将满脸问号，震惊扭头看向顾希嘉。
　　顾希嘉站在那儿，微垂眼，视线落在魔鬼章鱼身上：“这些是幼崽。章鱼具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大多数的章鱼如果断足，在很短时间内就会长出新足。魔鬼章鱼基因比人类更多，突变并不奇怪。在外界特定因素影响下，基因突变能产生更多足。我没有听说过它有非蛋白类毒素。至于诅咒让人自我了断的说法，一直以来只是一种传闻，没有科学依据。”
　　池将根本不在意魔鬼章鱼的科普知识。他只想问：“你为什么又大成功了？”
　　顾希嘉很冷静：“运气是实力的一种。有人能够一停不停中彩票，这说明他在中奖上也总是能大成功。”
　　池将：“……”可恶，好羡慕。
　　顾希嘉指了下章鱼：“既然在水产市场可以买到魔鬼章鱼，生物学家肯定已经对它有了一定程度科普。”
　　有小厨师“哎呀”一声：“那些生物学家都说这个没有毒。水产市场也会卖。有些有钱人专程坐车过来就为了吃这个。诅咒这个说法也不知道为什么传那么多，但总有人会为了一口吃的冒险……”
　　小厨师说着说着，憨笑挠头：“传闻就是容易真的假的混在一起。以前轮船上都说不应该有女性，不然出航会倒大霉。现在每艘轮船上都会有女士，也没见多少倒大霉的。可能是为了让这种章鱼听起来更稀罕吧，所以才传出什么让人自我了断的诅咒。”
　　池将问小厨师：“我现在可以拿出来处理么？再不做的话，这些魔鬼章鱼估计撑不住多久。”
　　小厨师忙点头，从旁边取出一只捞网：“我帮您抓。”
　　嗯
　　他拿着捞网一捞一只，一捞一只。小厨师将所有的章鱼全部丢入一只蓝色水桶，拎起水桶，积极配合：“这边走。”
　　池将被小厨师带到早已被准备好的后厨空间。池将简单扫了一眼，确定该有的工具都有。他从包里取出自己的菜刀放到一旁，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骰子取出来放在了刀旁。
　　用刀恭恭敬敬在威胁骰子。
　　站在边上旁观的顾希嘉视线落在骰子，以及明确具有威胁意思的刀上：“……”
　　池将干出这种离谱事情不够，还要真诚问顾希嘉：“你能摸摸我的骰子么？我蹭蹭运气。”
　　顾希嘉：“……”
　　池将见顾希嘉内敛站着不动，主动拿起自己的骰子往顾希嘉手里蹭了蹭，并真情实意祈祷：“我也想见识一下大成功。”
　　被强行蹭了运气的顾希嘉：“……”
　　骰子：“……”
　　池将重新把骰子放到刀边，正式下厨。
　　章鱼和黑泡一样，可以做出某种爆浆感。但它内部又和黑泡成分不同。黑泡煮久了是粘稠的，而章鱼内部不会如此。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爆浆口感，外加上有那种诡异的传说，池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章鱼内脏全部去除，以防有什么毒素。
　　一般来说清理章鱼可以用剪刀剪开章鱼，再用手来撕内部服帖的内脏。而池将只用了一把文武刀，轻易从章鱼下端划开，手一扯就将内脏连膜一起扯掉。
　　去掉嘴，去掉眼睛。魔鬼章鱼带有小翅膀，他手一摸便摸出了内部骨骼，略好奇用刀尖确定关节处，并将其轻易切分开。分开后，他更好奇研究了下。
　　生物学角度来讲，这样的翅膀在海底应该并不合适。不知道这样的魔鬼章鱼是如何存活下来的。稀奇。
　　没多研究，他继续下一步处理工作。章鱼的外皮也需要剥离掉，他只是在肉边沿划了一刀口子，便轻易完成这剥离步骤。
　　处理一个章鱼的速度连半分钟都没到。小厨师在边上看得目不转睛。外皮的剥离并不是一个简单工作。不熟悉章鱼处理的人，剥一个就要花半天时间，困在触手吸盘那儿痛苦不堪。可对于池将而言，好似撕扯便利贴一样简单，随意一扯成功了。
　　池将做菜喜欢说话的情况再次出现：“外皮这一层也可以做到菜里。但煮的过程腥味比较重。沿海人士吃得惯，但对大众而言，口感还是差了点。做菜的时候如果要去除这种腥味，需要多加调料。调料处理不好会让原本美味丧失。”
　　康华里先生专程让他们来品尝世间少有的美味，当然要做出原汁原味的才最好。
　　池将把处理好的章鱼丢到一旁，很快处理起下一个。将所有的小章鱼全部处理完毕，他在桌面上翻找出面粉，将小章鱼放到盆里，倒入面粉揉搓，随后又加了两滴醋。
　　翅膀也没有被放过，一起被丢在了里面。
　　“章鱼身上也有粘液。用面粉清理一下。”盆里黏糊糊的，被加入面粉后很快产生了一堆泡沫。伴随着泡沫一块弥漫在四周的是海鱼无法避免的海腥味。
　　说实话，原本处理生鲜不管是从视觉还是从嗅觉来欣赏，都很难让人有欣赏的想法。但池将做起美食来，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艺术感。
　　过水清洗完毕，池将将翅膀放到一旁，加了盐和料酒腌着。带骨头的翅膀，啃着吃味道更好。啃着吃，那必然该做成卤翅。
　　至于大块大块的章鱼肉，池将选择白灼。
　　“章鱼肉味道会有一种淡淡甘甜。常年在海中，他们会自带咸味。海鲜属寒性，所以在煮熟的过程中，可以用生姜来调剂，去腥，调平衡。”池将给锅子里倒入清水，随后丢调料，“生姜切片，葱打结方便取出，加入料酒盐糖。等水煮开在加入章鱼肉。煮会将原本肉的鲜美味道煮淡，所加的调料一部分要去补充淡掉的滋味，另一部分是为了遮盖大多数人不喜欢的味道，比如海腥味。”
　　小厨师在边上学习着：“嗯嗯对。”
　　池将应了一声：“做菜应该了解明白每个调料放下去的意义。往后做别的菜就会很清楚知道怎么处理味道更好。菜谱是共通的。”
　　小厨师忙点头。
　　【厨艺：23/80，判定成功。】
　　顾希嘉在边上看着池将做菜，听到判定成功过的机械声：“……”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看人做菜？
　　章鱼熟很快，半分钟就微卷起来。池将才盖上盖子说了两句，很快掀盖捞出章鱼。他想着顾希嘉说这些恶魔章鱼还只是幼崽，略带期待：“不知道成年的魔鬼章鱼有多大？”
　　顾希嘉：“……比锅子大。”
　　池将才把魔鬼章鱼放到盘里，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亮起，扭头看人：“有这么大的章鱼？那一定要切成片！做铁板章鱼！用黄油！”
　　想想都香！
　　作者有话说：
　　生物学瞎掰虚构科普：
　　魔鬼章鱼：软体动物门头足纲鞘亚纲八腕目章鱼科，具有八只腕足，对翅，深海物种，甘、咸，寒，无毒。寿命在3到5年。每5年会引起一场魔鬼章鱼潮。会舒展自身并发光恐吓敌人。脱离海水会迅速死亡。疑似会飞，然而无法在空气中存活所以不可认证。
　　菜品一：白灼魔鬼章鱼。


第13章 珍妮号游轮（十三）
　　白灼章鱼做好了，酱汁也调好。
　　小厨师在边上闻着香味心动，想吃又不敢吃。毕竟这是大老板待客用的美食。总共就这么几只，分都紧张，更别提给他们这些厨师品尝。
　　做主厨的池将却围着顾希嘉：“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抓到这么大的章鱼？普通渔船可以捕捉到吗？我们这种游轮会行驶到大章鱼生活的地方吗？章鱼的年纪一般在3到5岁。它体积能够变那么大？幼崽看上去很小。”
　　顾希嘉不能理解池将。
　　池将看上去和一般探索者很不一样。
　　探索者常常目的性很强，到处游荡摸索，为了保住性命且达到目的，手段千奇百怪且从不罢休。而面前这个厨师竟然关注点都在做菜上。
　　大概是因为轮船的危机还没有彻底出现。
　　他问池将：“……你来这艘船上是为了做菜？”
　　池将一半大脑给大章鱼，一半大脑给自己师傅：“我是为了找我师傅。我师傅是个厨师。哪里有美味的食材，他肯定就会往哪里跑。我关注食材也一样。”
　　找人的线索只有食谱和日记本。葛老头吃过黑泡，肯定来过海边。他说不定在找大章鱼的路上能碰到葛老头的消息。
　　等下了船，到时候看能不能找本地人报个警。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去找，那可太难找到。他又不是神。
　　小厨师在边上听两人对话，强行让自己视线远离刚做好的白灼八爪魔鬼章鱼。
　　他下意识又话唠起来：“哦，我们船是被称为搜寻航船。听老师傅说，珍妮号原先为了寻找船主人珍妮，整整一年没有对外营业。船上除了船员之外，都是从各地请来的能人异士。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找珍妮。这艘船就有了这么个别称。说不定坐船能找到人的。”
　　说完这个传说，小厨师又指着八爪魔鬼章鱼的翅膀：“所以翅膀现在做吗？”
　　顾希嘉：“……”厨师的脑子里都是食物吗？
　　池将被小厨师的问题拉回来，想起还有个翅膀没下锅。光章鱼肉和翅膀可不够五个人吃饭。
　　他问小厨师：“有白芷么？”
　　小厨师被问的一脸懵：“啊？”
　　池将扫了眼整个厨房。后厨为他开辟出了一定空间，但他视野所及并没有多少眼熟香料。这家后厨也是以偏西餐食物为主，有一些西方常用香料，但比较少有传统中餐该用的各种料。
　　他翻起自己包：“没事，我自己来。我带了足够多的香料。”
　　顾希嘉默默看着池将翻包掏瓶做菜。
　　池将一口气拿出了七个瓶：“香叶、桂皮、白芷、八角、花椒、麻椒、干辣椒。小厨师，麻烦帮我拿一些麦酒，还要冰糖。这些肯定有？”
　　小厨师忙点头：“有有。”
　　池将取用适量的香料，再用滚烫的开水浸泡这些香料。香料是干货，而这些干货在被装入瓶中之前，大多称斤散卖，哪怕装袋也会有一些灰尘粉尘。它们不少更自带一些苦涩味道。开水浸泡过后再取用的香料，干净且味道更容易散出来。
　　他等小厨师拿了东西过来，又开始自己的科普教学之路：“你看这些香料各有用处。它们大多本身并不能食用，但每一样在放入食品中之后都会在高温下产生化学反应，散发出足够勾人的香味。这种香气不仅能够解腻，还能够增加食物的美味度。”
　　这热情教学的姿态，仿佛小厨师是他徒弟一般。
　　池将将香料一个个掰开讲。每种香料不少原始产地都并非在种花家，然而谁让种植和美食是种花家千年热衷的事情。如今做菜做饭总免不了香料。
　　香料与香料之间味道有极大差别，完全可以讲整整一天。好在池将并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只是简单说了下名称和香料作用。
　　他讲完香料还要讲如何放其它调料：“老抽，生抽，冰糖，麦酒，料酒……你看好我放的这个量。每个人做出来的口感是不一样的，所以你要按照自己的口感去调整这一个配方。我这个配方偏向甜辣，所以冰糖并不少放。麦酒要浸没三分之二。不要加水。”
　　他说得认真，顺手还去拿了点别的菜过来混着放：“香料这么多光做卤翅膀太浪费。再加点菇，蘑菇也行吧。再加海带再加土豆，加豆腐也好吃。哎，你们没有豆腐。有老抽和生抽之后，咸度已经足够。其余放多了也不会让味道变得寡淡。区区蔬菜完全不会影响到整锅。加多了味道反而好。”
　　小厨师看得目瞪口呆。
　　这难道不是终极大乱炖吗？放这么多东西所有的食材全部味道混合在一起，能好吃吗？而且料也太多了吧。刚才还在说放料是为了增加美味，去除异味，现在就盲目放了啊！
　　以及，不用精确到克么？感觉都是随意倒的！
　　小厨师的目瞪口呆并不影响池将做菜发挥。即便是大乱炖，池将也将这一锅大乱炖做得非常完美。
　　“大火烧，烧开转小火。”他动作没有停下来过，直到正式开烧后，他才重新把骰子往顾希嘉白大褂上随意一蹭，“借你用用。”
　　【厨艺：33/80，判定成功。】
　　顾希嘉：“……”想拔手术刀。
　　锅内水才刚刚烧开，浓郁的香气已经从锅中蔓延开来。浓油赤酱的魅力在厨房内如同一枚炸弹，轰炸得所有人头脑发昏，不由侧过脑袋窥探起美味。
　　麦酒浓厚的酒香气让人口水都能流下来，更别提其余糅杂在内的酱香料香。
　　刚才还在质疑这场大乱炖的小厨师，深深吸气，随后目不转睛盯着锅子：“我等一下能稍微尝一下吗？我只尝一口，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池将应下：“可以，尝个蔬菜。” 反正蔬菜是后厨他随手顺的。
　　明明距离登船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可这两个相对来说可以称之为快手菜的食物，能让人肚子好似又空出了一个异世界。
　　菜要吃新鲜的。池将发消息给两个小伙伴，催促着他们去找康华里吃饭。
　　他做的这两款菜不当午餐也行，完全可以空口吃。在边上搭配冰镇麦酒或者气泡水。人间快乐就是如此。
　　……
　　沈宇在短时间内将船快速兜悠了一圈。
　　他检查完房间，在豪华套间内和乔玖说着情报：“房间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公共区域基本上都被监控所覆盖。有一些监控死角可以利用，我稍微记了下，问题不大。”
　　乔玖把房间电视打开，任由电视声音将两个人的聊天声覆盖：“有没有奇怪的房间？”
　　沈宇脑中构建了游轮地图：“很多空间游客止步。我暂时没有去看过，估计要等晚上人少的时候才可以摸过去检查。轮船的救生舱我数过数量，总体来说足够船上所有人逃生。当然前提是他们都要听从安排。”
　　他思考了下：“探索者的那名医生，他住在你房间斜对门。到时候受伤的话，我们可以优先去找他。他运气好，又能够治疗伤口。医生这个职业确实很重要。”
　　乔玖轻笑了下：“重要是重要，但是这么年轻的医生，感觉只是个医学生。真正接触医学可能没有多少年。临床经验很少。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估计是致死医疗术。”
　　沈宇沉默两秒：“……在这个世界医疗水平再高，运气不好也可能是致死医疗术。”
　　这话是事实。这可是个全然看幸运的世界。
　　乔玖笑起来。
　　她以最坏的可能性揣测着这次航行，拿出手机将自己得到的信息打了下来：“你把游客止步的空间跟我说一下。一个晚上你不可能把每一个地方都去一遍，我们可以分头行动。你去没人或者少有人看守的地方，我去可以被人带进去的地方。”
　　她好笑说了一声：“毕竟我有很高的魅惑值。我相信他们看在金条的面子上会乐意让我参观一下。”
　　沈宇觉得这样两头行动确实更快捷，从房间书桌上拿了一支笔，就着游轮提供的地图给乔玖画了一些位置：“具体是这几个位置，按照游轮规格应该必然有房间。我进去得打晕人，如果你能混进去最好。一个是船长室，一个是船下方运行室。”
　　游轮展现在游客面前的只有光鲜亮丽的店面和游玩场所，在沈宇笔下就成了一个巨大机械建筑，被一一切割展露。
　　他神情认真，将这事办得极为妥当。
　　写完后，他在关键的地方画了圈：“优先去船长室。船长船员应该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且很难问到的信息。包括这艘船不会在纸上写出来的历史。”
　　乔玖：“嗯。”
　　两人手机震动一下。
　　乔玖打开来看，发现是池将叫他们一起去吃东西：“……我们现在先去找康华里。”
　　她颇为好笑：“这个厨师看上去真像来度假的。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这艘游轮有多危险。”那些危险就像是悬空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现在的风平浪静就好似一个气泡，一戳就破。按照惯例，应该已经有事情发生了，可他们意外到现在还没有和真正危险的诡异事件撞上。
　　作者有话说：
　　魔鬼章鱼菜品二：卤制魔鬼章鱼翅膀大杂烩。


第14章 珍妮号游轮（十四）
　　沈宇看着手机里池将喊吃章鱼的聊天内容沉默。厨师岂止是不像探索者。他简直像鱼入水，对这个世界毫无抵触，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新生物。
　　他和乔玖透露：“他是为了来找人。一个姓葛的老厨师，是他的师傅，应该也是一名探索者。”
　　乔玖诧异：“你不认识？如果说是失踪的话，要么他师傅是一个不合群的滞留客。要么就是他师傅已经彻底疯了或者死了。”
　　沈宇：“嗯。”
　　他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姓葛的老厨师探索者。探索者里面大部分人的名单也早就有所统计。他们这些人在进入这个世界时都会将已登记的探索者资料背下，以更好的执行各种任务。他没有记忆，说明这个人大概率是个和不太合群的人。
　　如果这个老头已经死亡，那么无论如何池将都很难找到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生没见人死也没见尸。
　　他转移了话题：“去找康华里。他找我们吃饭绝对有他的目的。”
　　谁会凭白请人吃饭？
　　哦，有。池将。
　　沈宇头痛。这厨师真的好怪。
　　好怪的厨师池将暂且没有在厨房等到人。他装盘请小厨师品尝了一下美味，最后愉快的带着小厨师以及医生一起前往餐桌。
　　小厨师尝了一口卤蔬菜，口感甜辣，味道极鲜美，火速决定去叫大老板。这么美味的东西，本来就是大老板请他们吃的，现在刚出锅，正是味道最好的时候，怎么能够错过？
　　他匆匆离开，步子从原本的快步转变成快跑，到最后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前去叫人，脸上洋溢着激动神情。
　　池将高高兴兴把东西放在锅子里放到桌上。他给桌上摆好了餐具，都不用服务生动手。
　　游轮没到十二点，没发船。消息传送便利的情况下，康华里还有乔玖、沈宇很快赶了过来。这艘游轮虽然说大，但是只是一艘游轮，整体面积终究还是有局限。餐厅距离住宿的地方5分钟之内也能够赶过来。
　　康华里一脸严肃到达，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才十点半。没有到饭点，餐厅没有对外开放，整个餐厅里就只有池将所在的大桌被启用。
　　人走到池将面前，他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坐入位置中。
　　沈宇和乔玖在康华里后面到达餐厅。他们从消息里知道医生也在，进餐厅后先不由多打量了两眼医生，并和医生打了个招呼，做了下自我介绍：“我是沈宇。”“乔玖。”
　　康华里见有没见过的探索者，也微点头做自我介绍：“康华里。”他介绍完自己，叫来服务生，“酒水单。”
　　服务生立刻拿来酒水单给众人点单。
　　一桌五个人。
　　乔玖和沈宇视线落在美食上。
　　池将的摆盘非常上得到厅堂。白灼的魔鬼章鱼边上点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蘸酱，更是放了一个蘸酱油的小碟。卤翅膀大杂烩看似一锅端，实际上被构建成了一座食物高山，几个翅膀则是围成了一圈，恰好包裹成形。
　　微热的雾气搭配上浓重酱料香气，让早上吃饱了早饭的人，腹内都能重归饥饿。
　　沈宇见着这个，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拥有将任何生物打造成可食用美食的能力。
　　乔玖觉得自己的小金条花得很值，手中的筷已经压制不住。
　　池将刚做完美食，为了自己的美食计划，和沈宇和乔玖说自己刚听说的魔鬼章鱼故事：“后厨的小厨师说，这带翅膀的八爪章鱼叫做魔鬼章鱼。很美味，长相像魔鬼，还有吃下会让人产生自我了断情绪的奇怪传说。”
　　沈宇和乔玖：“……”他们显然对这个世界了解足够，哪怕闻着充满鼻翼的诱人香气，动筷的想法缓缓褪去。
　　厨师！做食物前能不能确保一下食物的安全性！
　　如果说这个生物真的会导致人自我了断。那可未必是毒素的缘故。这个世界神神叨叨的东西可太多。有一些东西是精神上的创伤，是生理上根本无法检查出来的。
　　沈宇欲言又止。
　　乔玖则视线已经从翅膀上落到自己认识的蔬菜上。她精致的脸上充满纠结。吃口豆腐不过分吧？只是配菜而已，也不是什么主食。或者吃个菇？
　　顾希嘉在边上极度寡言。他在池将的说话声下，用叉取了魔鬼章鱼，再用餐刀切割，垂眼探究着食材。他刚刚全程看池将处理魔鬼章鱼，对魔鬼章鱼的结构有了充分了解。
　　章鱼确实有类蝙蝠翅膀。现在器械不够，没有办法确定章鱼基因上是更靠近章鱼还是蝙蝠。有一部分蝙蝠的基因非常靠近灵长类，在病毒携带上面拥有可怕能力。越靠近灵长类意味着，一旦这生物带有病毒，很容易人畜共得。
　　肉全部煮熟，但高温时间并没有超过能够确保杀死病毒的保底时间。吃还是，不吃？
　　在场三个人并没有决定好，康华里却确定完酒水，用公共勺给自己舀了一些章鱼块，并用叉蘸取酱料，将美味放入嘴中。他才放到嘴里，四个探索者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三个探索者同一时刻关注起了康华里。
　　沈宇这一刻思绪很是复杂：要是康华里倒了，在场这位过于年轻的医生不知道能不能救？话说在不确定危险的情况下，没拦着人吃，他是不是已经犯错了？
　　和另外三个人不同，池将根本没想到在场另外三个都在等康华里做试验品。他纯粹是喜欢做美食，喜欢吃，喜欢看别人吃。
　　他看着康华里慢慢咀嚼，能轻易从他的眼神表情里看出那种品尝到惊世美味的触动和愉悦。康华里眼眸微张，眼内的瞳孔都似乎放大了一些，原本一直板着严肃的唇角，此刻微微上扬。
　　沉溺于美食的康华里并没有忘记四个探索者。他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问四人：“你们不吃吗？游轮上的活动很多。吃完后你们可以随意走动，去体验游轮上的各项设施。我们这一次除了一个戏剧团之外还请了一个杂技团。他们定时表演节目，今天下午就有一场，要是错过会很可惜。”
　　心情愉悦到连话都多了起来，竟贴心关心起游客的游玩行程。
　　池将高兴：“吃！”
　　另外三人：“……”
　　餐厅贴心，刀叉筷都有。池将拿起筷子将白灼章鱼浸染酱油之后放入嘴中。他咀嚼两下后，微微睁大眼诧异嘴中的口感。
　　康华里确实没有骗人。这章鱼口感和他以往吃过的所有章鱼口感都不一样。明明并没有多加什么调料进去，只是水煮白灼，竟是产生了能够让人灵魂发颤的鲜美。
　　这种鲜美不仅是味蕾告知的鲜美，更多像是透过了大脑皮层循环反复告知全身：美味。
　　嫩，但又不是豆腐鱼肉的那种化开的柔嫩。它富有弹性，充满嚼劲，顺滑中更带着一丝清甜可口。好像这种食物诞生就是为了被食用，完全无法想象出第二种作用。加重咸味的酱油，在这一刻简直亵渎了魔鬼。被称之为魔鬼，恐怕有这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口感力量因素在。
　　蘸酱不如不沾。普通酱油确实配不上它。或许应该在纯粹的酱油中加一点蟹黄一类。
　　池将微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盘白灼章鱼。难怪葛老头会沉迷于这个世界。如果说能够让一个厨师不断试图探索一个地方，那一定是这个地方拥有足够大量的食材。
　　哪怕尝完就死亡，厨师也会义无反顾前往。
　　眼前没有让人精神失常的神奇小人出现，周边的人也没有一个变两个。应该没毒。
　　池将在内心里琢磨。他到这个世界来可以把东西带进来，出去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把食物带出去。葛老头从来没有把这个世界的东西带出去。他也没在原本世界里品尝过未知，估计是带不出去。
　　他叹息：“如果可以经常吃到这样的美味就好了。”
　　康华里听到这话，板着脸一本正经多说了一声：“快乐总归是具有时效性。时效性才让它值得被不断回味。”
　　池将看向康华里。康华里完全不像是刚吃过早餐，对着两个菜不断下叉，并端着优雅的红酒吨吨吨狂饮。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口感会让舌头对美味麻木，酒在这时起到关键性作用，让美味不断重复出现在唇齿之间。
　　虽然池将觉得红酒并不适合搭配章鱼，但康华里毕竟是出钱买食材的人，所以池将并没有说什么。
　　池将侧头看自己的探索者同伴们。
　　乔玖见康华里池将吃了后短时间内没有异常，终于没忍住，下筷也跟着吃了起来。顾希嘉稍等了下，也跟着下了筷。唯有沈宇这会儿并没有吃。
　　当康华里视线落到沈宇身上，沈宇很自然说了一句借口：“肠胃有些不舒服。少食多餐，这顿暂时就不吃了。”
　　康华里并没有强迫人进食的习惯，朝沈宇点头当揭过，眼神里透露着可惜。
　　光菜不够，几个人还让后厨上了一大碗米饭。没过多久，两盘皆空。盘底剩下的酱汁都被混着米饭吃了个干净。光盘标明着这一顿确实美味。
　　康华里异常满足，拿着红酒杯轻微晃动，让空气充分接触杯子里的红酒：“探索者们总是有各式各样的能力。你的厨艺比常人优秀，应该很有名气？”
　　池将想了下：“熟人之间知道的多点，但算不上名气。”到处跑的人积攒不了名气。葛老头的厨艺也很强，但也没多少名气。
　　康华里不置可否，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对着四个探索者意有所指：“这次旅行就劳烦大家多注意点。确保路途顺畅。”
　　至今为止对探索者具体情况还不算熟悉的池将：“？”他一个厨师怎么保证旅途顺畅？靠做饭
　　作者有话说：
　　论探索者如何保持旅途顺畅：
　　池将：？做饭？
　　乔玖：？靠脸？
　　沈宇、顾希嘉：……


第15章 珍妮号游轮（十五）
　　一行人用完餐，时间正好到真正午餐时间点。游客们将要一一前来餐厅用餐。他们错开用餐高分，离开餐厅前往其他地区。
　　池将知道沈宇只吃两口普通菜搭配干饭，落在后面小声和沈宇交流：“下次我再做给你吃。既然这边水产市场能买得到，等上岸的时候我们去水产市场看看。”
　　沈宇意有所指：“如果我们能成功上岸。”
　　池将是个聪明人，当然听出了话里意思。康华里也这么说，沈宇也这么说。他看看沈宇，眼内疑惑：“你发现船上哪里不对了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这艘船会出事，但又完全不取消航行？这合理吗？
　　沈宇简单摇头：“没发现。”大庭广众之下，他并不打算细说解答。有的事情说再多不如亲身经历。再说，他也不确定船会不会沉。按照现在获得的消息，这艘船属于“搜寻航船”，说不定要搜寻到什么才算达到目的，未必会沉。
　　池将并不知道自己同伴一个个头脑风暴，疯狂无端揣测着这艘船的危险度。他更不知道沈宇和乔玖还打算晚上在轮船上夜游。
　　他没得到答案，完全没打算多思考，倒是想着：晚上要不要再来借厨房？
　　到时候可以找他认识的那个小厨师！
　　哦对了，小厨师叫什么？
　　完全忘记问人姓名的池将陷入沉默。
　　……
　　几个人走在船内过道上，突然听到前方一声剧烈的“啪”巴掌声，响彻整个过道。
　　随后尖锐的辱骂能穿透耳膜：“一碰到要你干活，你就有事情。你拿钱是过来玩的吗？光长了一张脸蛋。我们杂技团的要什么脸蛋？要的是功夫。废物！”
　　乔玖轻挑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池将听到声音，不由将视线飘过去。可惜看热闹的人太多，一大群人把关键位置给围了起来。接着是人群喧哗的吵闹和劝阻声。
　　“哟，就你手劲大。这么打人不怕晚上睡不好觉？”
　　“要不是你们剧团，我们团长怎么会发火！”
　　“你这话就好笑了。你们团长打你们团的人，关我们什么事情？”
　　“别吵了别吵了。”
　　池将听得云里雾里，听不懂这群人到底在吵点什么。他探头探脑，发现医生之前陪同上船的中年人以及坐轮椅的老太太也在那个方向。
　　顾希嘉也发现两人不小心被夹在人群中，从池将身侧走上去。
　　康华里原本因美食而舒缓神情的脸，再次绷紧。他朝着喧哗方向走去，扯了一个靠近的工作人员：“发生什么事情了？”
　　池将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实际上悄悄跟上，竖起了耳朵。
　　工作人员见到康华里，忙和康华里交代：“戏剧团和杂技团的人刚才一起上船，分配房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闹了矛盾。现在是饭点，大家一起过来吃饭。因为有几个人说话不太好听，说着说着争起来。”
　　他压低声音悄悄用手指指了下人：“杂技团的一个团员今天身体不舒服，团长打自己团员指桑骂魁呢。”
　　涉及到表演人员，康华里当然得介入。他们轮船要给游客提供更好服务，不能把个人恩怨拿到游客面前来争。让游客看眼熟了，回头看节目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些演员的个人恩怨，那还看什么表演？
　　他板着脸走到人堆中：“吵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解决，一定要闹那么难看？你们两个团跟我来。”说完这些，他又和池将他们几个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上。
　　池将有些惋惜，热闹接下来没法看。
　　工作人员见康华里要带走两个团的人，忙努力疏散群众，热情指引：“现在是用餐时间，餐厅已经向大家开放。朝这边走就可以了！”人群见没热闹看了，也一一散去。脚步朝着餐厅方向走，眼神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被带走的两个团的演员。
　　池将趁着这会儿观察了下脸上神情各异的戏剧团和杂技团演员们。
　　演员们早早为下午场做起了准备，脸上都画了妆。刚才被打了一巴掌的演员看上去年纪很轻，烫了个狮子头小卷毛。他神情略有点呆滞，不敢相信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被打了一巴掌。哪怕画了妆，他脸上也当场红肿起来。
　　【侦查：81/60，判定失败。】
　　池将默默看着自己虚空中的骰子。
　　侦查什么呢？还侦查失败。
　　【侦查：76/75，判定失败。】
　　固定值75，是沈宇的骰子。
　　池将视线转向身边沈宇，非常同情。有什么比失败更惨烈？那就是擦边失败。就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沈宇和池将双双失败，双双无语，不由将视线转到乔玖身上。
　　哪怕站在一群演员面前，容貌依旧能艳压的乔玖，冷静看着前方离开的两个团演员，身前浮现出砖红色骰子。
　　【侦查：84/45，判定失败。】
　　池将、沈宇：“……”完蛋，他们是一群瞎子。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难道说人要走远，所以根本观察不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乔玖收回视线，轻微啧了声：“什么运气。”
　　只剩下医生顾希嘉了。
　　三个探索者同时将目光望向顾希嘉。
　　谁想作为骰子的宠儿，欧洲人的巅峰，顾希嘉站在老妇人身旁，完全没有看刚才那点闹剧。他真正远离喧嚣，全然不在意旁人的存在。
　　本身行动不便的老妇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迟钝呆望着虚空处。中年人倒是见顾希嘉站到自己身旁，微侧仰头笑着开口：“刚才我们去你房间敲了敲门，没看到人。是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来吃饭吗？”
　　中年人招呼着池将：“要不要一起吃点？”
　　顾希嘉替池将他们拒绝：“他们不用。”
　　池将三人：“……”不仅远离喧嚣，还远离他们三个探索者！人完全不想和他们接触。对别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他是欧洲自闭儿！
　　中年人笑着：“看来确实是已经吃过了？你们刚才好像是从餐厅方向来的。”
　　他确定他们不一起吃后，和顾希嘉说了声：“对了，我刚才问过。这艘船上有专门的医务室。在一楼前段客房最尾端，算是在船中央位置。医务室有两个门，正好前后客房的人进去都方便。”
　　顾希嘉：“我等下去一趟。”
　　他说完这话，又朝着乔玖示意：“有事可以找我。”
　　只对着乔玖，非常势力。
　　乔玖诧异点了头。
　　池将听到这话，指了指自己，眼内带着隐隐期待：“我有事可以找你吗？我想蹭运气。”
　　刚侦查失败的沈宇轻微咳嗽一声。他也想！
　　然而顾希嘉吃完饭，早将口罩重新戴起来。他埋在口罩后面的闷声开口，对着刚一起用过饭的探索者毫无感情：“一根小金条一次，谢谢惠顾。”
　　三个探索者：“……”是个贪财自闭欧洲人！
　　顾希嘉陪同老妇人去吃饭，留下两个穷鬼非洲探索者原地惆怅。
　　乔玖笑容满面，施施然迈开步：“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去和船员们聊聊，排遣海上无聊小时光。你们自便。”
　　沈宇跟上：“我到船上再逛逛。”
　　沈宇和乔玖要去参观游轮，池将则和两人不同：“那我逛逛其它餐厅。”
　　两个伙伴晃了晃手，算是短暂告别。
　　池将和所有人分别，打算趁着饭点，看看游轮上那些餐厅具体情况。游轮上通常聚集着五湖四海的美食。他既要满足大众对本土菜色的需求，也要满足大众对他们家乡的各种菜色需求。
　　纸上的宣传图永远是后期处理，还得眼见为实。要是碰上好吃的，可以考虑学一手。
　　池将混在游客人群中，从这段的餐厅走到另一端的餐厅。
　　就在他参观到一半时，游轮的广播响起：“尊敬的各位游客。珍妮号现在已正式启航。欢迎各位来到珍妮号游轮。在游轮上，您可以尽情享用各国美味，还可以游玩各种趣味设施。今天水上乐园、儿童天地、魅力剧院都将在下午开放。请千万不要错过。”
　　池将听到魅力剧院，想着刚才面对两个表演团的侦查失败，决定等下去逛逛。
　　说不定失败着失败着就成功了。
　　池将手摸了默自己骰子，最后用指甲轻弹了一下骰子。
　　不知道现在上网去转发一下锦鲤图片有没有用。
　　他继续参观着餐厅。
　　有的餐厅饭菜比较简单，基本就像是把沙县大食堂换了个摆盘，讲究送上餐桌。有的餐厅饭菜比较复杂，就像昨天康华里带他们去吃的那一顿，高油高脂高蛋白。
　　这些餐厅并没有什么特色，在池将内心还不如昨天过节看到的可怕创意。不知道酒店的厨师会不会上轮船。
　　他叹息走出餐厅区域。由奢入俭难。谁能想到他来的第一天可以见证怪诞节，第二天可以吃到稀有海鱼。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是美味没有什么特殊点，他恐怕会很失望。
　　正走神想着事情，他面前虚空处黑色的百面骰突兀出现并滚动起来。
　　【聆听：61/30，判定失败。】
　　池将：“……”他就是当代小龙虾！又聋又瞎！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池将：申请脱非入欧！
　　沈宇：申请脱非入欧！
　　乔玖：申请脱非入欧！
　　顾希嘉：呵。【幸运：1，投掷大成功！】
　　感谢在2022-06-01 22:06:27~2022-06-03 21:0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徵 8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珍妮号游轮（十六）
　　周围游客三三两两结伴走着。远处的工作人员热情招待着游客。广播里美妙的纯音声堪称艺术。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池将从自己包的侧面取出一根发绳，将略长的白发扎起。他低声感慨着：“还是去看看戏剧杂技陶冶一下情操。”说不定能靠着偶然的成功治愈一下自己受创的心。
　　游轮对游客当然是非常友善。哪怕游客并没有随身带地图，在一些公共场合的关键位置墙面上，依旧会张贴着游轮地图。
　　池将对着地图琢磨了一下，发现这个剧院在一楼室内正中央，正好分割了游轮前后。不看地图不知道，仔细看这个地图，他惊讶发现这张地图还不太一样。
　　上面标示了一个直升机的停机场。
　　想起乔玖的金条，顾希嘉的交易条件，池将只剩下一个想法：“有钱人真可以为所欲为。”
　　池将避开大众人群，或者说在大众人群避开他的情况下，独自前往魅力剧院。
　　魅力剧院并没有愧对魅力两个字。这座重新整修过的剧院入场大门便宏伟至极。门口，古铜色做旧的纹路搭配着白色浮雕石柱，红色的帷幔好似将一个古罗马帝国时代真正的剧院搬运到了现代。
　　门口的易拉宝海报写明了游轮行驶阶段的节目安排。
　　今天下午总共两场演出，一场是戏剧团的《玩偶之家》，另一场是杂技团的《丛林探险》。艺术鉴赏水平为零的池将，两个都没看过。他也不知道这个是当地文化还是他原本世界有的文化。
　　《玩偶之家》是小孩子戏剧么？他带着茫然踏进去，在发现空位较多的情况下，选择往前坐一些。万一做的比较前面，骰子觉得他肯定能看得清呢！
　　他坐下的位置非常好，左右没有人，前面有一对小情侣。
　　小情侣恩爱抱在一起，而其中那位漂亮的女士，高兴对自己爱人说着：“你知道玩偶之家讲什么吗？她讲一个家庭主妇，因为丈夫只把她当小鸟当玩偶，所以离家出走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池将：“……”这位男士懂不懂他不知道。但这种剧真的适合小情侣一起来欣赏吗？
　　下午因为要完成两场节目，所以《玩偶之家》到点便开始了表演。帷幕拉开，舞台上的每个演员都尽心竭力展现着最好的舞台。
　　精致的妆容，华美的衣服，夸张的演绎手法，哪怕池将完全无法欣赏其中艺术，也对演员有所敬重，认认真真观看着节目。
　　这部剧主要讲述的是一个家庭主妇，为了救自己丈夫而伪造签字从而贷款了一笔钱。多年还款好不容易要还清了，丈夫要升职了，这场伪造签字的事却即将败露，并可能让丈夫升职也成为泡影。
　　就和前排那位女士所说，她是个家庭主妇，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家人。她的丈夫却只把她当成金丝雀笼中鸟掌心的玩偶，认为妻子只会花钱，知情后不知体贴感恩，只暴怒辱骂认为她拖累了他的升职，在发现无事后又热情呼喊着妻子。
　　容忍可以延续，但妻子却醒悟过来，离开了这个家庭。
　　池将看得津津有味。主要是剧好，绝对不是看前面男士坐立难安而津津有味。
　　《玩偶之家》结束，舞台沉寂，剧院给出半小时休息时间。休息完，杂技团的《丛林探险》就开始了。
　　《丛林探险》讲的是一个研究团队出发去一个科考中心，谁知道中途交通运输坏了，一群文质彬彬的科学家在仅有的一个保镖保护下，不得不上蹿下跳于丛林中逃生。
　　池将非常佩服这些表演的演员。从他们的脸上他完全看不出来就在不久之前，两个团演员之间闹腾到康华里这个大老板都介入。
　　这个被扇了一巴掌的演员卷毛也上场了，脸上竟然妆浓到看不出红痕，不过好像还有点肿。大小脸。好在他演的是一个狼狈不堪落入丛林的都市学者，完全不影响剧情。
　　哎，乔玖也是个演员，池将就没看出她的演技。
　　不过她有钱就行了！
　　毫无鉴赏能力的池将，发现丛林探险剧情性并不高，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开始思考晚饭吃什么。
　　厨师每一天必备三个问题。早饭吃什么？中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他年纪轻轻食欲很好，不像葛老头这个年纪的厨师食欲常常不高。葛老头不正儿八经下厨的时候，日常最爱喝白粥吃蒸菜。年纪大了，一般菜色引不起糟老头子的兴趣。
　　池将把游轮餐厅回忆一遍，又想着伙伴沈宇要怎么解决晚饭问题。他似乎并不排斥船上日常餐饮。
　　正在想着，池将面前虚空处，黑色的骰子突兀出现。
　　【聆听：15/30，判定成功。】
　　骰子忽然在虚空中滚动，在这一刹那间，舞台上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格外遥远，好像存在于另一个时空。
　　在舞台的正前方，池将突兀听到不知来自何方的惊恐呼喊声。
　　那些惊恐呐喊声很快变得尖锐起来，尖锐声层层叠叠夹杂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疼。声音很快和丛林探险中的演员惊叫声夹杂在一起，混合成为愈加让人惊悚的画面。舞台上的演员原本只是在扮演跳梁小丑，在这一刻却如同真的在逃生。仿佛有什么凶残东西在追杀他们，不死不休。
　　他们瞪大双眼，眼里恐惧得连红血丝都暴露在池将视线内。
　　从灵魂深处颤栗，在躯体本能下发抖。不是虚假演技所展现的害怕，而是精神崩于一线，下一秒能被溺死的窒息恐怖。
　　【理智：6/75，判定成功。】
　　池将从“吃什么”这个问题中抽回思绪。他转了转脑袋，发现自己周围其他人非常镇定，完全没有看到和他一样的场景。他略一思考，低头给伙伴发起了消息：“我好像海鱼中毒了，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非常理智，且无所畏惧。
　　他的理智属性值真高，可以媲美他的厨艺。他这么多年跟着葛老头，踏遍大江南北，看过各种乱七八糟的美食原型，吃过各种正常人类不会吃的食物，有充足的理智思考能力。
　　区区中毒而已。他又不是没吃过毒蘑菇。
　　毒素这么慢才上来的，等下买个牛奶灌下去洗胃，再去医务室躺一下就行。
　　池将非常稳妥给自己安排好后路。
　　他正在发消息呢，只听见舞台上突然炸裂开一声“乒”的巨响。原本激情澎湃的演出突然只剩下了紧张刺激的背景音，而原本角色们的喘息声和说话声全无。
　　池将抬起头，当即听到前面刚才兴高采烈分享快乐的女士此刻发出了刺耳惊恐尖叫声。这次的惊恐尖叫声和刚才幻听中的惊恐尖叫声有着相似性。像是声音的开关被彻底打开，剧院里慌乱的质问和尖叫此起彼伏。
　　舞台上，刚才还在空中拉着绳子跳来跳去的卷发都市学者扮演演员，此刻整个人躺在舞台上。不知道是不是池将错觉，舞台似乎被小卷毛砸出了一个小凹槽。
　　“出人命了！”
　　“救命啊！！”
　　“有人摔下来了！”
　　“快，快。工作人员呢？”
　　【侦查：21/60，判定成功。】
　　他距离舞台之间这一段的天花板上，隐隐浮现出几乎一米宽，三米长的黑色痕迹，像是擦痕又像是某种巨怪倒立行走擦出的足迹。而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试图看清这点黑色痕迹的瞬间，天花板又恢复原状。
　　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异常。
　　池将：“？？？”
　　池将视线落在演员身上，很快发现人已经陷入昏迷，后脑勺处隐隐渗出鲜血。出血量并不大，可出现在脑部，看着非常危险。
　　按照轮船一般的医疗配置，医生到现场估计最多只能起一个急救作用。伤者得尽早送医院去才行。
　　才开船就出意外，非常不吉利。
　　舞台上的演员们一样陷入到惊慌失措情绪中，一位女演员更是慌乱到哭起来，蹲下身想要碰触人又怕造成二次伤害：“桑尼！桑尼！你没有事情吧？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一名工作人员倒是非常清醒，皱着眉头冲出去叫人。
　　池将发完消息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舞台。他常年在外，对急救有一点心得：“大家散开一下，不要聚在一起会阻碍他呼吸。”
　　他低下身，试图以自己所学的急救方法，解开杂技演员的舞台服，让伤者能够顺畅呼吸。
　　【急救：73/60，判定失败。】
　　池将一个用力，把衣服直接扯坏，连带着将伤者的脑袋都扯歪了一下，猩红的鲜血被扯开一条道。他倒吸一口气。怎么普普通通的急救都会出现问题！
　　旁边的女演员发现池将试图急救，竟然好像导致自己的同伴更危险，顿时哭得更加大声。
　　池将生怕自己非洲人附体，不敢再救人。
　　他低下头拿出手机：“我帮你们叫个医生。他肯定能够解决问题。”
　　作者有话说：
　　剧情终于走上正轨ww


第17章 珍妮号游轮（十七）
　　他消息刚刚发出没两分钟，轮船上的医生和顾希嘉就一起匆匆到达剧院。
　　游轮医生没想到刚开船就出了事故。他扛着一个巨大医疗箱，推开群众冲上来一顿急救操作，随后拿起手机开始找救援：“轮船已经出发。现在没有办法转向，只能叫救援直升机过来。工作人员疏散一下人群。剧院暂时封闭。”
　　工作人员脸上神情慌张，却也主动请游客们出剧院。杂技团的演员们则是在台上不肯走：“不行。我们不走。我们的演员出了事情，我们肯定要陪着。”
　　之前恶狠狠打了演员一巴掌的团长这时也站在舞台上。他脾气暴躁，整个人不停在原地来回转动踏步，脸上充满怒意：“这个废物怎么连这点表演都做不好。他知不知道这要赔偿多少钱！”
　　舞台上吵吵闹闹，受伤的伤患都在吵闹中从昏迷状态苏醒，低声哀嚎出声。
　　游轮医生在紧急救治，年轻医生顾希嘉却居高临下看着患者，完全没有救助的意思。
　　池将站到顾希嘉身边：“我发的消息你这么快收到了？”
　　顾希嘉瞥了眼池将，随后将视线继续落在伤者身上：“我正好在医务室。”
　　池将点了点伤者：“你不帮帮忙？一个大成功，说不定他能立地复活。”
　　欧洲人的大成功！
　　顾希嘉冷淡：“一根金条。”
　　池将：“……谈钱多伤感情。”
　　顾希嘉纹丝不动，根本没动手的意思。
　　池将确定顾希嘉无动于衷，全然和‘医者仁心’没有半点关联，意外多看两眼顾希嘉，随后低头按手机，“我叫乔大小姐过来。”
　　他发消息的同时，又问了一遍顾希嘉自己刚才发出的消息：“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顾希嘉言简意赅：“没有。”
　　池将心想，按照顾希嘉的运气，应该投骰子都是小数字。难道说聆听到某种声音是倒霉运的，所以顾希嘉还能自动规避这种糟糕运气？还是说聆听有其他特殊触发条件？
　　……
　　乔玖和沈宇两个热心肠显然和顾希嘉不太一样。他们收到了池将的上一条消息，听说剧院出了事，飞奔而来。
　　两人到达门口时，乔玖轻微喘着气，踩着高跟鞋大步迈进门，急匆匆踏上舞台：“发生什么事情了？演员怎么会突然坠下来？”
　　就在他们两个身后，轮船所有者康华里也紧急赶到。他脸比原先更加严肃：“人还能撑着吗？救援直升机叫了吗？大概还有多久到？”
　　游轮医生抬了抬头，主动和康华里交代：“情况有点危险。虽然落下的高度不高，但他是后脑勺着地。怕颅底骨折伴颅内损伤。直升机估计还要一点时间。”
　　康华里也是刚跑过来，轻微喘着气点头。
　　池将压低声音和乔玖沟通：“顾希嘉说一根金条可以帮忙救人。”
　　乔玖表情些许沉重，眼眸却又有些发亮。她二话不说，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金条在顾希嘉面前一晃：“年轻的小医生。劳烦了。让我见证一下幸运眷顾者的力量。”
　　【魅惑：45/80，判定成功。】
　　大约是这根金条太过亮眼，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金条上，随后再汇聚在顾希嘉身上。
　　顾希嘉依旧是那副内敛的姿态，但他伸手收下金条的时间只用了一秒：“担架把人抬到医务室。”
　　康华里听到顾希嘉的话，快速对着舞台上的众人吩咐：“事情太突然。今天演出到此结束。他的医疗费我会正常支付。接下去的演出，希望能够在有人缺席的情况下正常展开。不然接下去的游轮剧院节目所造成的损失，恐怕要由诸位来付。”
　　杂技团的人哑然无声，视线不由落到杂技团团长身上。
　　团长骂咧咧两句：“这人就是晦气。我们会正常演出。”
　　康华里轻微点头，随后让工作人员赶人：“清空剧院。带人去医务室。”
　　工作人员应声。
　　工作人员拿了担架过来，在游轮医生的帮助下将人抬上担架。
　　一群人浩浩荡荡将伤患送进医务室，还浩浩荡荡想要进医务室。
　　病人刚推进去，顾希嘉站在门口：“进去一个一根金条。”
　　所有人的脚步立马转了个方向，半点没有同胞爱。
　　在顾希嘉的冷漠应对下，除了那位游轮医生、乔玖以及康华里，所有人都被关在医务室外。
　　顾希嘉关门前多看了一眼池将，手顿了顿，不过没多少表示，依旧将门彻底关上。
　　门外，池将自觉非洲人，并没有打算进去影响急救。
　　他对着一样等在外面的沈宇把刚才的事说了下：“我刚才似乎听到一些奇怪的叫声。总觉得演员好像被什么东西吓住，然后就从高空中掉下来。天花板上还有奇怪的黑色痕迹，但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怀疑是我起了幻觉。”
　　他又问沈宇：“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沈宇摇头。
　　池将又问：“你的骰子有偷偷转起来，投掷聆听么？”
　　沈宇微点头：“但没过。我什么都没听到。”
　　池将：“？”难道说就只有他的骰子运气如此差劲？该成功的不成功，不该成功的努力成功。
　　以及，他听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声音？
　　困惑的问题越来越多，但似乎没有人可以正常解惑。池将维持着自己日常的淡定表情。只要他不说话，他不问，就可以显得他没有那么多问题。
　　他迟早要把葛老头的日记倒背如流！
　　现在同样在门外站着的还有杂技团团长和杂技团演员们。
　　杂技团团长被关在外面，对演员们骂骂咧咧：“都凑在这里干什么。明天还有一场演出，赶紧想着要怎么替代他那些环节。想好了还要排练。赶紧。回头被戏剧团的人看见还以为我们连这点改戏的本事都没有。”
　　这话一说，杂技团一群人顿时互相看看，咬牙结伴离开。
　　救援直升机还没有到。事发突然到现在将人运送到医疗室，总共也没过去半小时。
　　病房里，顾希嘉平静从冷柜中取出了一支浅灰色试剂，用针筒抽取，随后注入到杂技团卷发演员胳膊里。很快他又当着游轮医生的面开了个吊瓶，去维系伤患的情况。
　　【医学：16/80，判定成功。】
　　没有大成功，但是很成功。伤患刚才脸色惨白，现在竟然一下子看起来有了浅淡血色，似乎整个人状态都安稳下来。
　　乔玖若有所思：“这是什么药？”
　　游轮医生也很好奇：“对啊，这是什么试剂？”
　　乔玖没想到游轮医生也不知道。她诧异看向游轮医生：“……你不是医生吗？”
　　游轮医生尴尬笑笑：“这个试剂我没见过，上面有没有写名字。游轮客房你的小冰箱温度不够，所以他才寄放在我这里。刚刚才送过来，我也是才见到。没想到现在就被用上了。”
　　乔玖：“……”槽点太多了。你一个游轮医生不负责治疗伤者，靠着别的医生在这里注射三无试剂，这简直能让人原地再报个警。
　　康华里在边上淡淡开口：“探索者有些特殊东西很正常。”
　　乔玖轻哼了一声。
　　顾希嘉并没有打算介入他们的对话，也没打算解释这个药剂。他确定将人状况稳定下来，很自然离开病床，将空间留给其他人。
　　医务室里陷入一阵沉默。
　　康华里见人状况稳定住了，终于缓缓开口：“我去船上处理后续。直升机来的时候，你们直接将人送走就行。以伤者安全为重。”
　　游轮医生忙不迭答应：“好的好的。”
　　门外的池将很快迎来康华里出来。
　　这个严肃的中年男人朝着他们轻微点头：“里面没什么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处理其他事。”说完，他快步离开，再次朝着剧院的方向走去。
　　池将看着人走开，寻思着自己又穷又非的状况，进医务室也没任何作用。
　　他刚才想喝牛奶催吐解毒，可沈宇没吃魔鬼章鱼也动不动就能碰上“聆听”的情况。既然不是吃坏，那就不需要牛奶催吐。
　　快要到晚饭饭点，厨师当然还是要去厨房。
　　池将决定去找小厨师。
　　诡异的事情发生，恐怕得和船上人拉近点关系，才能知道更多消息。减少信息差后可以更好解决问题。
　　他很自然和沈宇说了声：“我去准备晚饭。不能白收乔玖的金条。剧院和伤者的事情就辛苦你们解决了。”
　　沈宇脸上情绪有些复杂。
　　池将当然从沈宇的脸上注意到异常。
　　他很是诧异：“……你不会和康华里一样，觉得探索者都能解决事情吧？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师，只会做饭的那种。刚才想给伤者急救，能给他造成更重伤势的那种。”
　　沈宇：“……”原来刚才地上拖曳的血迹是这么回事！
　　同是天涯非洲人，同样帮不上忙的沈宇语气沉重：“我没那么想。你赶紧去做饭。我不吃特殊食材。”
　　池将应了一声，往自己之前去过的后厨走，专门试图寻找之前带自己的小厨师。
　　作者有话说：
　　场外小剧场：
　　乔玖：连药剂都三无有点过分了！
　　顾希嘉：其实是葡萄糖。
　　乔玖：……你家葡萄糖是灰色的？
　　顾希嘉：确实含有葡萄糖。
　　乔玖：……


第18章 珍妮号游轮（十八）
　　从医务室走到餐厅有一段距离。
　　池将走过去的路上，很容易会碰上游客。游客们刻意会避开他们这些探索者。与其看别人避开他，他自然选择人更稀少的路，拐着弯去餐厅。
　　游轮上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七扭八拐终究可以走到餐厅，而他精心选择的这条路，人少到前后几乎都没有人。
　　当他拐了一个弯之后，脚步意外一顿。
　　前方不远处，杂技团的女演员正垂着头靠在墙边按着她的手机。她刚在舞台上哭得凄凄惨惨眼眶通红，这会儿轻微咬着唇，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意外中缓冲过来。原本带妆的红唇被她咬脱了妆，那些精致的眼线和眼影也化在眼眶周围，模糊了一整圈，看着相当狼狈。
　　听到有脚步声，女演员抬起了头。
　　她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池将，朝着池将难看扯了扯嘴角：“你好。”
　　四周极为安静。女演员有要躲开人群的想法，特意挑选了没人的地方。谁想到她精心挑选的地方还是碰到了人。
　　池将：“你好。”
　　池将没想到女演员会躲在无人角落里自闭。他想到刚才杂技团团长的怒吼，带上了疑惑：“你们杂技团的团长说，要求你们尽快彩排。你现在不应该和大家一起商量着如何替换掉受伤那位演员的表演戏份吗？”
　　女演员才扯起的嘴角很快落下。
　　她脸上的难过无法掩饰，眼内几乎说着又要落下眼泪：“是这样。我找了个理由出来，缓缓喘口气。状态实在太差，我怕我也从空中坠下来。要是我也掉下来，团里就真的要赔很多钱了。”
　　不是谁都可以快速的从一场悲剧中调整过来。她将手机收起来：“压力大。表演杂技的随时都有可能受伤。轻一点的只是挫伤、骨折，重一点的人就没了。”
　　她顿了顿：“最可怕的是人还在，但是瘫痪着离开了这个舞台，连日常生活都艰难。生不如死。”
　　池将自小跟着葛老头，自小学厨，这辈子喜欢做菜，喜欢当个厨师。面前的女演员和他不一样，听起来很排斥杂技团的演出。或许不是排斥演出，主要是排斥受伤。
　　池将提意见：“要不要考虑换个职业？趁着年轻应该可以做很多别的工作。”
　　女演员听到池将的话，很快失笑：“……如果有能力的话谁会想到杂技团赚钱呢？”
　　池将走南闯北多年，寻思着换个职业应该选择有很多。像女演员这样年轻又富有能力的年轻人，做个短视频演员其实也很好。话说，这个世界有短视频吗？
　　再不济找个合适的地方开个小店？当个小老板娘至少不用担心身体受伤。
　　他还没开口，女演员却陷入自言自语：“现在的杂技团其实算好，可以走南闯北简单演出。当年的杂技团比现在乱得多。那时候杂技团为了吸引人眼球，什么都干得出来。当时有一个杂技团格外走红，它里面有矮小的侏儒，有长的五大三粗大胡子的女人，有没有双手只能靠双脚写字缝针的歪嘴残疾。”
　　“这样的团一旦走红，必然就有效仿的。这个世上专门去找一些特异的人，哪里有比自己创造一个特异的人简单？他们专门买来人，训练打骂，刻意制造出残疾。以前杂技团所处的年代就是这样子混乱的年代。还有的人会特地把自己把孩子弄残废了，卖到杂技团来。”
　　池将：“……”你们杂技团的历史很可怕啊！为什么不趁早改行！
　　他真的不明白：“没有人管吗？年纪没到参加杂技团表演算童工。年纪到了不需要监护人，完全可以跑。没有必要留在杂技团。”
　　女演员轻微摇了摇头：“报警没人会管。大家大多数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走了也没有人会给孩子多喂一口饭。如果身体有残疾，更加不会有人要。别人领养都会优先领养健全的孩子，谁会额外去负担一个残疾？年龄大了跑了又能怎么样？”
　　她情绪低落：“这个世界很危险。人类在各种生物面前脆弱得像是洋娃娃。你是探索者应该更清楚才是。人类很容易在这个世界丧命。”
　　池将：“……”不，他不太清楚。
　　他到现在只感受过两次异常，连葛老头的日记本都没完全看完，是个名符其实的小聋瞎。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很陌生。
　　女演员强打起精神，尝试再次放松心情扯起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赚一大笔钱。之后我想去念书，最好可以待在办公室里画画。我想当一个设计师，做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
　　她的话里带着畅想，又有着隐隐的绝望：“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不知道我会不会有哪一天，突然之间就没了命。这个世界真的太危险。”
　　本地人类的恐惧几乎从言语中扑面而来。
　　池将隐隐意识到，这个世界虽然和他所在的世界相似，但秩序应该比他的世界混乱。各种生物凌驾于人类之上，必然导致人类本身秩序难以管控。
　　或许不是女演员不想要转工作，而是转工作后的生活大概率比在杂技团走南闯北演出更危险。
　　他只能安慰：“你可以的。而且桑尼。还有一个演员是叫桑尼？他肯定也会健康得站到你面前来。我认识那位医生。他医术有点厉害。”主要是运气有点厉害。
　　女演员受到鼓舞，用力点头：“你说得对。你们探索者都很是厉害。他们都说有探索者的地方容易有灾难。其实灾难已经足够多了，你们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解决灾难的。”
　　她的笑意稍真诚了些：“你看得出来吗？桑尼是个结巴。他总说不好话。这段时间越是说不好，他越是会缩起来。团长看他就不善。他其实是个很好的演员，以后也会很厉害。等他恢复健康后，我一定要找他多聊聊天。我们都还年轻！”
　　池将：“年轻代表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他指了指演员身后：“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厨房。我是个厨师。”
　　女演员恍然，忙给池将让出过道。
　　池将准备朝前走，女演员见白发厨师要走了，忽然想到两人都没互换姓名：“对了，我叫艾娜。”
　　池将：“池将。”
　　话刚落，池将面前的骰子忽然又一次出现。
　　池将：“……？”
　　【聆听：81/30，判定失败。】
　　池将：“……”对不起，他真的是个聋子。
　　来不及感慨太多，池将身前虚空处骰子突然狂丢两次，机械声在自己的耳边麻利传来声响。
　　【闪避：71/40，判定失败。】
　　【斗殴：57/50，判定失败。】
　　池将：“？？”
　　在这个同一时刻，一只生物自上而下“啪叽”摔倒在池将眼前，瘫在地上暂且无法挣扎。池将视线内，两根白发悠悠然飘落，被成功削落在生物边上，仿佛祭奠为生物惨痛的情况。
　　一个闪避失败，一个斗殴失败。
　　池将反应过来。这个奇怪生物打算攻击自己。他没有发现这个生物要攻击自己，所以闪躲失败，但是这个生物斗殴能力非常弱鸡，所以斗殴失败，只搞下自己两根头发。
　　真是一场漂亮的无效争斗！
　　池将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背包，将自己的菜刀快速取出。这只东西是从上面落下。他抬头朝上看去。船舱过道的一个通风口失去了前方百叶窗一般的遮挡盖。
　　他再次低下头打量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奇怪生物。
　　一米五左右长。
　　这个奇怪生物拥有四个不知道该算是手还是足的肢体。其中两根上拥有类似于螃蟹的大螯。一根上应该是这个生物的脑袋，脑袋上拥有三只眼睛。这生物的眼睛和人类的眼睛不同，它并没有眼白。并排的三粒黑色的珠子，深邃到令人恐惧。
　　最后余下的一个肢体，上面似乎是可以吞噬外物的口器。口器上拥有八条绿色的触须，在空中收缩，让人能看到其中密密麻麻的锋利齿。齿尖隐隐能看见黏腻分泌的唾液。
　　它的身躯既像是昆虫一样，又有点类似于海洋虾蟹类。
　　池将没有想到船上竟然还会有这样子的生物。这显然不是一种出现在人类生活当中随处可见的生物。像某种经过了生物化学实验之后，被无可撼动的外力将一些物种拼接起来，最终形成的一种奇怪生物。
　　【理智：2/75，大成功。】
　　池将一点都不觉得恐惧。他注视着这只生物，对这奇妙的生物充满了探知欲。一个试图攻击自己的生物，当然不需要再继续生存下去。
　　他手起刀落，愉快打算让这个奇怪东西成为自己研究食材之一。
　　今天的晚餐说不定有着落了呢。
　　锋利的菜刀下去，尚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某诡异生物，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被菜刀唰唰几下，一下削掉了四根肢体。
　　两个大螯落在地上，边上是颤巍巍收缩着的口器，不远躺着无辜可怜看着极为弱小的三粒黑色眼睛。
　　艾娜整个人傻愣愣看着面前这一幕，呆呆对上那黑色眼睛。
　　作者有话说：
　　池将：原来我也有大成功！
　　（真的是现场丢的！）


第19章 珍妮号游轮（十九）
　　池将全身心注意在神奇生物上。
　　他从包里取出一块布，将布绞成长条，轻易把地面上的削去肢体的生物各部分捆在一起。布长度不够，好在肢体连接处非常纤细。
　　如果说它是一种昆虫，可是正常的昆虫不会拥有奇怪大螯。但是海洋生物的话，这玩意也不像会在大海生存的样。要说是哺乳类，那更远。正常的哺乳类动物得拥有正常的体温。
　　“在生物学上。”池将好奇着这个世界违反生物自然变异特征的例子，“一般生物的脖子都不会很长，大脑也不少有和口眼分离过远。生物还要供给大脑足够的氧气。”像长颈鹿这样子的哺乳类动物，肺是人类八倍大，血压是人类两倍，就是为了给大脑足够供氧。
　　他翻看了一下躯体，在发现生物躯体上隐隐可见的隐蔽气管口，恍然：“是昆虫类。通过气管直接把氧气传遍全身。那么大脑在哪里？”
　　总不至于在眼睛旁边吧？这个生物的大脑极其狭小的话，控制躯体能力会极弱。可这样的一个生物，控制能力很弱的话，又怎么能做到正常在陆地生存，甚至能进入到通风口呢？
　　一个会主动攻击人类的生物，可不是傻的。
　　池将决定到厨房再研究：“要放到砧板上看看。”
　　他提起沉重的食材，扭头和艾娜露出远比刚才聊天时真诚十万倍的笑脸：“没有吓到吧？人类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确实挺艰难。不过世界本来也不单属于人类，对吧？”
　　艾娜像彻底被吓傻，呆呆将视线从生物尸体转移到池将双眸。
　　她用断节的，虚弱的声音说着：“不，属于，人类……”
　　“嗯。”池将觉得手上很是沉重，而他收获很大，心情太好，多说了两句他的理论，“人类本身就是生态链的一环。文化的成功传承让人类在生态链中占据极大优势。人享受了优势，再去斥责人类的优势，那也太奇怪了。”
　　艾娜似乎缓缓从刚才冲击中缓和过来。她一时间不太能理解池将说的话：“排……排斥？人会犯罪。会猎杀别的生物。当然，我知道别的生物也会为了生存而猎杀生物。可……那些被吃的动物也太可怜了。”
　　“我是人类。”池将说着，“我活下来受到了人类所创造出的安全保护，现在有的一切让我能够吃饱穿暖，免于被那些动物吃掉。想要活下去，就得站在食物链顶端。”
　　艾娜颤了颤唇，想要说什么又迟迟没说。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池将没觉得艾娜有问题，也没觉得自己有问题，“会有同理心的人很善良。人类需要善良具有同理心的人。这样的存在会让日子更美好。可惜损失了体验很多美味的机会。”
　　这个世界因为有各式各样的人类，创造出了各种奇迹。
　　也是因为有各式各样的生物，创造出了各种美味。
　　池将忍不住又把视线偏移到手里沉重食材上，单方面断绝聊天：“我要赶紧去厨房。再不做晚饭要来不及了。”
　　带着重物走起路来，脚步沉甸甸，池将却心情发飘。这就是丰收要付出的代价吧。
　　池将愉悦前往先前那餐厅后厨。
　　快要到晚餐点，后厨已经再次忙碌起来。原本负责招待池将的小厨师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小厨师忙忙碌碌做着胡萝卜装饰花，给其他优秀厨师切菜递肉打着下手。
　　他眼内带着一丝羡慕，想要能够替代那些优秀厨师，可也明白自己年龄资历不够，也明白总有人要负责基础的苦活累活。
　　忙里忙外真的累人。小厨师工作做得差不多后，悄悄蹲在不妨碍其他厨师的角落里想要喘口气，谁想就看见上午见过的客人在厨房门口探头。
　　小厨师忙重新站起身激动挥了挥手招呼：“哎！”
　　池将进过一次后厨，这回没有人拦住他。只是所有厨师看见池将，视线都不由落在他手里提着的重物上。有厨师震惊出声：“哇靠，这么大的钳子。这能吃一桌人了。”
　　小厨师也看见了这一幕，双手一搓，双眼发亮过来帮忙提东西：“这大螯怎么会这么大？咦，这关节怎么那么细？这是脖子么？”
　　池将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你不认识这个？”
　　小厨师“哎”了一声：“现在的东西，长什么稀奇模样的都有。我读书不好。除了经常会下锅的食材，那些稀有一点的随缘认识。”
　　他嘿笑着：“我已经在学了。再过几年，海边的生物我保证每个都认识。我还年轻嘛。”
　　池将问小厨师：“怎么称呼？上午我忘了问。”
　　小厨师热情自我介绍：“叫我阿莫就行。船上的人都叫我阿莫。”
　　阿莫帮着池将将东西往清洗台带：“晚上是要做什么好吃的？这个东西能吃吗？话说，游轮上现在这个距离好像没有海钓。”
　　海钓要一定距离也要看时间。大白天的海钓可钓不上什么太好的东西。出船海钓都得半夜三更凌晨时分。
　　两人用力把东西丢在清洗台内。池将这才带着一点雀跃开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看看有没有毒。有没有什么试毒的东西？”
　　阿莫想想昂贵的海鲜柜，当然表示：“没有，完全没有。肉基本上都是带上船的速冻品。活的只有海鲜。”
　　正常游轮也不会把活鸡活鸭带上船！
　　池将想想也是：“那我先找找看有没有毒囊。”
　　找之前，他洗干净手掏出手机，对着食材就是一顿猛拍。拍完他发送消息给另外三人，附赠的消息还都不一样。
　　池将发给乔玖：“雇主，今晚吃这个可以么！”
　　池将发给沈宇：“发现新生物。真的不尝尝？我看着它没有毒。我先切开看看。”
　　池将发给顾希嘉：“医生，认识吗？有毒吗？能吃吗？”
　　发完消息，池将开始动用厨房工具进行清洗。
　　【博物学：7/70，判定成功。】
　　池将从生物学角度分析着：“如果按照昆虫一类来分析。有毒昆虫类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进食积攒了毒素，常见在胃部、表皮上以及排泄物中。另一种则是自带毒腺。”
　　所以清洗干净后，去掉毒腺就可以食用！
　　旁边阿莫忙递上手套：“戴上手套安全点。”
　　池将觉得很有道理，戴上橡胶皮手套处理起来。冲洗掉各种黏腻液体，用略坚硬的板刷刷掉表皮上各种脏污，再用刀顺势划开躯体，剃除不可食用的内脏以及无法分辨的器官，检查是否有毒腺。
　　从头到尾查了一遍，池将略微有些惊奇：“没有毒腺。它怎么活到现在的？”对敌难道说只靠一对大螯？
　　话说大脑并不在眼睛边上，而是在躯体主干上。极小，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他琢磨着，难怪攻击不到自己。
　　叮——叮叮——
　　阿莫在边上听到池将的手机一阵响动，热情问他：“要我帮忙看消息吗？”
　　池将应了一声。
　　阿莫掏出池将的手机，转述起消息：“顾希嘉的消息，无毒，能吃，给钱。”
　　池将：“……”
　　小厨师继续念着：“沈宇的消息，不尝，别作死。”
　　池将当做没听见。
　　小厨师念到最后一条：“乔玖的消息，可以。不要蒜蓉，不要十三香。”
　　池将满意：“那就做黄油芝士玫瑰大螯吧。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叫什么，暂时就叫大螯。”
　　阿莫光听名字已经觉得有点好吃了。他砸吧了一下，兴冲冲去翻找材料：“有黄油，有芝士！玫瑰我去前面餐厅顺几朵！”
　　这只大螯体积很大，比一般成年男人两只手都大。光从外壳直径来看就可以预料到这大螯内部肉有多厚重。
　　做海鲜，尤其是带壳的海鲜。通常都会把海鲜和壳分开处理，在最后的时候再将烧制好的海鲜肉放回到壳中。
　　肉和壳分开处理的方式可以保证内部的肉得到充分干净的清理，也保证在烹饪过程中，肉充分煮熟且吸满汤汁。
　　大螯是昆虫，只是两大钳子完全可以当螃蟹或者蝎子的大螯来处理。
　　找厨房用的小榔头用力敲碎大螯，将肉取出后分开处理。
　　大螯肉裹上厚重的一层生粉，和壳一起下油锅。
　　“油要七成热。不能沸，手放上去要能感受到烫。”池将讲解着，“高温油炸能再一次确保肉里面的毒素消退。减少危险性。裹了生粉后油炸，香味浓郁，肉质也会更加富有弹性。”
　　原本微微泛青的大螯肉在碰到热油之后，微微蜷曲发出噼里啪啦声响。肉缓缓变色变成乳白色，又带着一点轻微的粉嫩。所谓的玫瑰大螯的粉嫩就从肉上就已经开始体现。鲜嫩的大螯肉很快就熟透，而外壳更是变成了鲜亮的虾红色。
　　起锅备用。
　　黄油芝士玫瑰大螯，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黄油和芝士。他从阿莫那儿拿了一大块的黄油，随后用筷子在平底锅上滑动。淡黄的整块黄油随着他顺时针旋转的动作一点点融化成透明油。
　　加清水，加芝士。黄油的香气又加上了淡淡芝士，还没下大螯已经让人怦然心动。
　　“加牛奶。”池将说着步骤，“放肉，煮，收汁。将肉夹取放入到壳中。摆盘，加入水淀粉将余下的酱汁收一收，然后用勺子将酱汁浇到肉上。”
　　最后，撒上玫瑰。
　　【厨艺：48/80，判定成功。】
　　完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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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珍妮号游轮（二十）
　　肉重新放入到壳中，壳碎裂的痕迹鲜明，多了份自然美感。任何人要是想要吃这个，只需要伸出筷子，微微一夹。整块肉伴着浓稠黄油芝士，就能被一起放入嘴中。
　　池将撒完玫瑰，临着要拿出去，又取出一块大螯的壳，扭头找了个石板用力研磨。他将磨出一点壳粉撒到美味上，更增添了一点似虾色似玫瑰色的红。
　　白色鲜嫩的肉，粉色带红的外壳，乳黄色的酱汁与猩红的玫瑰片，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道菜，而更像是一个艺术品。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光是想象就可以知道有多美味。
　　所谓的色香味俱全就是如此。
　　阿莫在边上旁观，忍不住悄悄吞咽。他深深的思考着自己到底为什么如此贫穷。如果自己有钱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买海鲜来请池将做一顿餐。做什么都好。
　　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名厨师，只是想要吃别人厨师做出来的美食。
　　当然更过分的还是池将。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之前给同伴发消息后收到了什么回复。他打开手机果断热情邀请小伙伴们一起来餐厅吃饭。光文字邀约还不够，一定要配图。
　　咔咔一顿猛拍，发送时图文并茂。
　　拍完发完，池将转头和阿莫说着：“余下的这些食材能帮我冰冻起来么？放外面会腐烂。后厨应该有大冰柜。”船上每天食材消耗量巨大，经历两餐之后，冰柜的空余空间理论上能放下这点食材。
　　阿莫当然热情且积极答应：“好！”
　　池将高高兴兴把餐盘往外端。
　　他人脚刚踏出房门，厨房里稍有空一点的厨师飞快到正收拾厨房的阿莫身边挤眉弄眼：“刚才学到了吗？有什么做菜小窍门？这菜控温和控汤汁的浓稠度可有点东西啊。探索者果然是探索者。”
　　阿莫兴奋握拳：“学到了，我回头试试！”
　　另一个厨师擦了把汗，不由感慨：“整天在厨房里吸味，到点吃饭我都吃不下什么。没想到碰见个让我饿了的。怎么会有游客比厨师还会做饭？再这样要失业了啊。”
　　不少厨师听到这话，不认为自己会失业，但也对池将的厨艺颇为认同，纷纷哈哈笑起来。
　　现下到了晚饭的时间。
　　沈宇收到消息闭上眼不想再看手机。
　　这个厨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了不要作死，为什么这人真的还会尝试新的食物。如此大螯，完全看不出来普通在哪里。这个生物是哪里来的？买的？钱又是谁付？乔玖？
　　明明直接要钱就可以了，厨师和医生非还要用别的手段来花乔小姐的钱。
　　沈宇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要尊重物种多样性，尊重人类性格多样性。
　　安抚自己三分钟后，沈宇猛然睁开眼，愤愤迈步走向中午吃饭的地方。他绝对不会吃，只是要确保其他人性命安全。他只是看看而已，看看总不会中毒吧！
　　啧，凭什么就他不能吃美食！
　　而乔玖收到做完菜的消息，站在甲板上极为诧异。她诧异池将做菜的速度，稍显有些快了。她收回手机，继续观察着甲板现场。
　　甲板上现在人数众多，船员、游客、以及刚降落到达的救援人员。
　　救援直升机才到达。医务室的游轮医生和直升机救援人员一起，推着车将伤者匆匆送上直升机。一名救援人员拿着一块板，和工作人员确定着情况：“确定是高空坠落？”
　　工作人员当然回答：“是的。我们很多人都看到了。从杂技舞台上掉下来，舞台都砸了一个坑。”
　　救援人员看了眼正在上飞机的伤者：“不是说脑子大脑受损比较严重还流了很多血？我怎么看着脸色这么好？都挣扎着想自己起来走了。”
　　他说着说着，见那个躺平的伤者忧虑游轮医生扛人不容易，犹豫下竟真抬起了上半身，立刻皱眉大声呵斥：“躺着！受伤了别乱动！”
　　伤者桑尼被吓住，又颤巍巍躺好，安分等人将他抬上飞机。
　　工作人员不懂医学，哪能清楚这个。他没想到救援人员会把专业问题丢出来问他，只能尴尬猜测：“估计是内伤吧，还是得要拍片之后才清楚。”
　　救援人员合上自己的登记板：“也是。我们会以最快速度送去医院检查。”
　　救援人员匆匆上了直升飞机，在游轮上工作人员的起飞指示下匆匆离开。
　　直升机起飞带来一阵狂风。
　　船上挂着一面旗子，旗子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好似无数生灵在呜咽。距离乔玖不远的地方，站着长发的女演员，正是在舞台上当时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位。她任由狂风将自己的头发吹到凌乱，目送直升机的离去。那些卷曲的头发肆意张狂，还有一部分黏在她脸上依依不舍。
　　乔玖正准备离开，巧的是女演员正好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对上，乔玖几乎是下意识扬起一个笑容，安慰着女演员：“放心，他肯定没事。”
　　女演员微点头，朝着乔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她大约是平静下来，对乔玖语气温和说：“我叫艾娜。很高兴认识你。”
　　乔玖笑得友善：“乔玖。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一名演员，学习过戏剧和杂技。我有门课程，专门让我们这些新人丢掉自我，释放天性。”
　　艾娜感叹着：“真厉害啊。”
　　艾娜抬起手，捏向自己的耳垂。她小巧的耳垂上戴着一对漂亮的钻石耳钉。在触摸到自己耳钉后，艾娜很快松开手，侧头往其他游客方向看去。
　　乔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游客众人看完热闹，三两去继续自己的游轮娱乐，其中坐着轮椅的老妇人是那么与众不同，静坐在椅子上。老妇人原本一直都将视线落在虚无中，沉默不说一句话，仿佛一具不会主动动弹的躯体。现在她却看着女演员。
　　艾娜朝着老妇人走了过去。
　　她朝着老妇人浅淡笑了笑：“您好，我是杂技团演员艾娜。您的银耳坠真漂亮。古银，在永恒时间内不曾变化。不像我戴的这一对，假的钻石。”
　　【侦查：24/45，判定成功。】
　　乔玖注意到，老妇人边上本来陪同着的中年人在听到艾娜说出这几句话后，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强行推起了轮椅：“甲板上风太大，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老妇人动作迟缓，说话也慢：“等等。”常年不开口的声音，嘶哑苍老难听。
　　中年人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几乎要扭曲。即便如此，他的动作还是停下了。他扶着轮椅的手轻微颤抖着，强压下自己的情绪：“你身体不好。不要管那么多……”
　　他的话里带上了恳求。年到中年，卑微如孩童。
　　老妇人缓慢抬起手，缓慢将自己耳朵上的银耳坠取下。精致的银耳坠随风晃荡了两下，被她攥在手心中，缓缓递出到艾娜面前。
　　她推了推手，沙哑说着：“你需要它们。我知道。你需要它们。”
　　艾娜低下身子收下银耳坠，语气依旧温和：“谢谢您。”
　　中年人狠狠瞪了一眼艾娜，冷着脸将老妇人推走。推走的路上，他和老妇人不停说着：“你就算要给她，也该等下了轮船。怎么能现在说给就给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是想要对你生气……”
　　人走远，后面的话再听不真切。
　　艾娜目送老妇人离开。乔玖则注意力全在艾娜手中的银耳坠上。
　　古银大多是指古法银。纯手工打造，由于工艺和氧化的情况，比现代银饰品要黑一些。在几近战争导致技术断代之后，现在基本上很少有真正的古银饰品，只有被传承下来的那些古件。
　　这东西肯定有特殊用途。
　　乔玖毫不犹豫上前和艾娜打探：“艾娜。她说你需要它们是什么意思？”
　　艾娜收回视线，转过头来。
　　“我明天告诉你好么？”艾娜这么说着，眼神很是复杂，“明天我可以把这对耳坠给你，或者说交给你们。今天不行，今天我想戴着它们。”
　　艾娜朝着乔玖歉意笑了下，快步离开甲板，朝船舱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抬起手将自己耳朵上的耳钉摘去，戴上了老妇人刚才给她的古法银耳坠。
　　古旧的银器造型独特，坠落下来的部分有着古怪如图腾般的装饰符号，在傍晚的暖光下散发出独特魅力。
　　乔玖举起手机，对准艾娜的背影放大镜头拍了一张。
　　古银吊坠被清晰拍入手机照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只有无法情绪自控的人，才能成为关键突破口。乔玖决定去找医生，花钱让医生从中年人那儿套到信息。
　　她稍思考片刻，低头把照片发送给并没出现在甲板上的医生顾希嘉。
　　消息发送完毕，手机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池将不理解。
　　唯一说好了要来吃饭的雇主，为什么会成为最后一个到达餐厅的人。
　　他发着消息催着：“沈宇和顾希嘉都到餐厅了。速来。菜冷了口感会变。”芝士融化能拉丝，冷了可就结块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池将：谜语人滚出地球！
　　乔玖：谜语人滚出地球！
　　谜语人爱好者顾希嘉：-_,-
　　（作者去云南吃蘑菇了，会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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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珍妮号游轮（二一）
　　芝士分为很多种类。有的芝士口感微带酸，有的芝士口感微带咸，有的则普普通通带着甜味。而芝士由于是奶制品，所以不管何种都会带上奶味浓香。
　　池将看看手机，再看看面前美味，内心深深叹息。味道最好的时刻就这么被错过，后面可就差了那么点味。
　　非厨师或者老饕餮很难感受到温度细微变化下的美味变化。至少沈宇和顾希嘉不能。
　　沈宇骨子里就尊重生命尊重女性，到了位上拿菜单再点了几个菜，并没有及时动筷，而顾希嘉则已经拿起碗筷，根本没有等乔玖的意思，先下手吃起来。
　　到乔玖到时，桌上摆满了吃的，内敛的医生神情淡漠，筷子使得飞快。沈宇和池将倒是还没吃。
　　乔玖也不介意谁先吃谁后吃。她看到餐桌上盘子一般大的螯也没意外，坐下拿起筷，给自己夹了一块大螯肉：“时间紧张，今天晚上大家在保证充分睡眠的情况下，估计都得外出探查点信息。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把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简单转述了一下。
　　肉放到嘴里，她眼神发亮：“好吃！”
　　词穷的乔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浇了芝士黄油的美味，只能用金钱衡量：“没愧对我花的金条！”
　　池将很满意。
　　夸他做菜好吃，就是他最友好的朋友。在他心里，乔小姐现在的地位和沈宇可以平起平坐。医生顾希嘉要地位低一点，谁让他只用行动表示好吃！
　　沈宇看着闻着，就是不吃自己不认识的生物。他眼神没从大螯上挪开，话倒是继续顺着乔玖所说的话说下去：“这艘船的关键人物，肯定有康华里以及那群演员。那位叫艾娜的演员今天肯定会做点什么，等到明天就来不及了。最好的方法，是我们选个人跟踪她。”
　　沈宇今晚要艘船，乔玖今晚也有任务安排。如今只有池将和顾希嘉今晚有空。
　　池将和艾娜说过话：“我今天抓到这大螯就是在艾娜面前，今晚我可以跟着她。”一个女孩子会做点什么事？他思考着，却完全没有头绪。
　　人一个个秘密都像有千百个积攒着，不像他，几乎没有秘密。
　　见池将也参与进行动来，乔玖用脚在桌子下踢了踢顾希嘉的鞋：“医生，看过我消息了吗？那位老妇人是生了什么病？他们是为了什么来乘坐这艘船？你听他们说过她的耳坠么？”
　　顾希嘉转眼将大螯吃掉了四分之一。
　　他搁下筷，拿纸擦了擦唇角的酱汁：“金条。”
　　乔玖开包，将金条放到顾希嘉面前。
　　顾希嘉毫无医德，连病人的疾病状况都能看在钱的份上透露给外人：“她身上全是多年前沉积下来的暗伤。双腿早年被不规则截断。身体器官急速老化，实际年龄应该没有比她身旁的中年人大多少。如果没特殊情况，能再活三到五年。”
　　池将好奇问：“特殊情况呢？”
　　顾希嘉抬眼看着池将：“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池将看过的电影不多，但听也知道，顾希嘉话里所谓的长生不老并不是好事。他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的各种隐秘部落。不少地方的传统习俗属于陋习，在为了获得更健康的身体和漫长寿命上，常常会做出不和人伦的行为。
　　顾希嘉再次开口：“看在金条的面子上，多给个信息。”
　　医生的语气带着一点极浅淡的兴味：“老妇人的名字。珍妮。珍妮号的珍妮。”
　　在场三个人同时看向顾希嘉，眼里满是愕然。
　　珍妮这个名字很大众，大众到几乎有一段时间，出生的女孩就算不叫珍妮也会叫珍妮弗。然而对于这艘船而言，珍妮属于太过特殊的名字。
　　【灵感：17/70，判定成功。】
　　池将对顾希嘉的话展开了合理想象和推断：“她这么大年纪身体不便还能上这艘游轮，说明她是当年的珍妮，所以康华里或者说船上有资格放行的人，才会允许她上船。她是这艘船曾经的主人。人急速老化，再加上她只在游轮上早年出现过，所以现在游轮上大多数人其实认不出她。”
　　“一位美丽的新娘，在乘坐礼物出行的情况下，失踪。”乔玖的语气再没早前轻松，“等到再次被找到后，即便多年之后，身上也多处暗伤，失去双腿。”
　　按照他们知道的消息，这艘船是珍妮的阴影。
　　光是这多年后珍妮惨痛的身体状况，也足够他们想象当年珍妮失踪后经历过多残忍的事。那些事情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忍受的。
　　池将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将死的人对自己人生命中最大的阴影，会干出什么事情？”
　　他是发问，但心里面和另外三人同时得到了一个结论。
　　她会希望克服阴影，或者让阴影和她一起灭亡。
　　池将这会儿发现，这艘船确实有大概率要沉。之前还心心念念美食，现在他不得不更多考虑如何活下来：“一个还坐在轮椅上的人，行动不方便。她要是想要做点什么，还是得要靠同行的人。”
　　他又想着：“她的耳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什么要给艾娜？她觉得艾娜是和自己相似的？艾娜需要她的帮助？如果她帮助了艾娜，那么艾娜会帮她么？”帮她将这艘船所带来的阴影消灭。
　　在场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沈宇没有百分百证据不下判断：“今天得麻烦你跟踪艾娜，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被她发现，能聊聊问出点什么最好。别影响自己睡觉，不然第二天起不了更危险。”
　　乔玖从包里又掏出一根金条递给顾希嘉：“我的要求，你看着珍妮。别让她做出报复性举动。不管怎么说，这艘船上的游客是无辜的。他们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不该承受莫名的危险。”
　　顾希嘉收了金条：“可以。”
　　一顿饭信息量巨大。
　　四个人各自有事，没有在餐桌上逗留太久，很快起身纷纷决定转移地方。沈宇知道池将的心态和一般探索者不一样，落在后面再三提醒池将：“我说过这个世界很危险。你千万要上心。你这大螯是在船上找到的，说明船上哪怕有人，也会有很多会威胁人命的生物存在。它们从任何角落里都可能出现，甚至是凭空出现。”
　　池将认真听着：“嗯嗯。”
　　听完他又问：“凭空出有什么科学解释吗？”
　　沈宇顿了顿：“那是时空穿梭的难题。不在我专业知识范围内。”
　　池将摇摇头：“学习要与时俱进。你一看就是官方的人，怎么也得多学点。不然怎么做一个优秀的探索者呢？”
　　沈宇：“……”你一个什么都敢吃毫无防备心的厨师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晚上的这点时间，池将晃悠悠去剧院围观了艾娜彩排。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艾娜再怎么到处乱跑，还是得配合同伴一起把第二天的节目准备好。
　　剧院清理花了一点时间，彩排花了更长时间。艾娜新戴着的耳坠在强光下看着非常漂亮。这富有时间痕迹的装饰品，在池将看来总觉得有哪里非常眼熟。
　　大概是他见过的银饰太多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看过老妇人戴，所以再看觉得眼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低头看向手机。沈宇艺高人胆大，在船上游客止步的地方晃，并将各种照片和资料发在了他们四个临时组建的群内。乔玖不知道干了什么成功和船长拍起了合照，还是在船长舱门口。
　　顾希嘉作为一个优秀的疑似无执照医生，陪同老妇人好一会儿，确保人安稳睡下没干任何出格的事情。
　　夜深人静，游客陆续回自己房间，杂技团的彩排告一段落。
　　这点适合夜宵。
　　可惜没有食材，餐厅后厨现在也不会开放。
　　池将在打劫沈宇干粮罐头，和继续跟踪艾娜上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打算打劫。沈宇看上去对船上的食物很不相信。他要是打劫了，恐怕沈宇会决定自此辟谷。
　　这个年轻人一副总有刁民要害他性命的样。
　　舞台边上，艾娜正和杂技团团长说着话。完全说完后，她小跑到池将面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个浅淡笑容：“你还不回房间吗？已经很晚了。”
　　她也没想到池将会一直在这里看他们彩排。
　　“剧院现在不是游客暂且止步，不让进来吗？你是怎么说服人的？”艾娜看了眼门口负责拦着人的杂技团群演，继续问池将。
　　池将想了想：“因为我看过了？”如果没看过的人，先看彩排就少了看正式节目的惊喜。他这种看过就无所谓了。
　　艾娜笑着点头：“也对。”
　　池将点了点耳垂：“我朋友说，这是别人送给你的耳坠。她为什么要送你？这对耳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艾娜诧异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不该诧异。她白天的忧郁难过再次出现，还带上了一丝犹豫。稍停顿，她凝视着面前的白发厨师，决定告诉他：“这不止是耳坠。它们是……钥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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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珍妮号游轮（二二）
　　“艾娜！”有演员叫艾娜的名字。
　　艾娜听到了叫声，没有转过头去。她将手放到耳坠上，不知道想到什么，勾了勾唇。
　　杂技团刚才喊人的演员没听到回应，提高声音再喊了一声：“艾娜！你在和人说什么！收拾该走了！”
　　艾娜恍然反应过来，转过头答应着这喊声：“好的，我这就过来。”
　　她朝着池将歉意挥挥手，小跑回到杂技团群众中。杂技团的团长这会儿不见了踪影，其他人则是一起收拾着东西，连带低声闲聊。有较为外向的演员说着说着，突然就高声唱两句。
　　池将发现听了个回答，却根本没有听懂。
　　为什么耳坠是钥匙？开启什么的钥匙？轮船上难道说有什么秘密宝藏是需要用钥匙开启的么？那珍妮为什么要将这钥匙交给艾娜？她们看上去似乎原本并不认识。
　　不理解，不懂。
　　池将要“跟踪”艾娜，当然不能这么显眼等到人收拾完东西回房间。
　　他想了想，打算暂时撤走。
　　池将从剧院走出来，在夜晚安静的过道上快步走过，迅速回到自己房间。他去掉自己身上所有挂饰，脱掉自己民族风的外套，只穿了白色内搭服，并穿戴上阿莫给他的厨师围裙和厨师帽。
　　他仔细将白发塞入厨师帽中，确保头发不会显眼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
　　别人晚上干坏事都特意穿黑色灰色的衣服。池将选择与众不同。夜晚的轮船并不会将灯全部熄灭，穿任何衣服都不如工作服好使。
　　做好这点准备工作，池将拿起手机看了眼。
　　没有新的消息。
　　他把手机收好，盯着自己包里露出的菜刀看了两秒，果断把菜刀塞入腰间。万一船上又出现奇奇怪怪的生物，他拿着菜刀可以防身。也可以拿回来做个菜。
　　轮船没安检，他做饭的家伙齐全，一样都没被没收。
　　准备完毕，池将出门，轻声将房门关上。
　　演员们都住在同一个地方。他们的住宿条件和游客们不一样。游客们住房大多两三人一个房间，在两楼朝上，大多能看见大海。演员们则基本上住在看不见大海的房间内，两人一个房间，床是极狭小的单人床。
　　池将并不清楚演员们具体住在哪里，但这不妨碍他朝着游轮下层走。他尝试听一下有没有人群的喧哗声。
　　【聆听：31/30，判定失败。】
　　池将面无表情继续走着。
　　他就是聋子怎么了？等他回去后，他必定每天练习听各种奇怪声音，争取将自己的耳朵练成顺风耳。
　　等真走到隐隐看见人，池将才终于听到前方有人声。
　　杂技团的人群三两结伴站在远处，身上衣服穿着都比在剧院彩排都随便。不少房门大开，进进出出的人里除了杂技团的人外，似乎还有船上的各种员工。池将看到一个一身厨师打扮的人正好走出来。
　　这代表着他走过去也完全不会引人注意。除非有厨师认出他是游客。
　　池将很自信往前走。只要他足够自信，没有人会以为他是偷摸混进来的。
　　【乔装：95/5，判定失败。】
　　池将：“……”
　　前方穿着厨师衣服的人，一个侧头看见了同款围裙同款厨师帽，正想着是哪个小伙伴这么晚回来，结果看见了池将那张长得并不一般的脸。轮船上时常被风吹日晒、厨房里天天被油腻蒸汽熏烤的正常厨师可没那么好的外貌。
　　厨师原地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往屋内喊了声：“阿莫！你之前认识的白发厨师过来找你了！就那个非主流。”
　　声音响彻整个员工居住区域。
　　池将：“……”
　　感受到了运气参差，非洲人的骰子数值可以令人胆颤。下回起码问顾希嘉要个口罩。
　　阿莫凌乱头发从房间里探出自己黄黑皮肤的脑袋。他眼神里透露着茫然，在远远见到池将后，茫然的情绪更加浓重。
　　非主流池将往前走，一个胳膊卡住阿莫的脖子，带着人往外走，装成他确实来找阿莫的一样。
　　阿莫被拽了个踉跄，努力扭着脑袋调整姿势：“池先生！你怎么会到员工宿舍来？”
　　他相当热情：“我们厨师都住在那里！是双人间。我的房间还有小冰箱！像他们临时上船住的演员宿舍大部分可没那么好。”
　　正式船员和临时上船的演员待遇当然不同。临时上船的演员们只住很短时间。
　　迎面有人看过来，阿莫和人笑着打招呼：“大晚上还不睡觉？别明天起不了！”
　　对方撇嘴朝着单人间的宿舍区揶揄：“大晚上不睡觉的人可多了去。”
　　阿莫忙脱离池将的拉扯，羞耻拉着池将往人少的地方走：“您可别听他乱说。我们船上氛围很好。就是小情侣……嗯，晚上总归……”
　　池将对员工们的夜间生活并不感兴趣。
　　他想着自己的任务：“你知道杂技团的艾娜住哪里么？”他顿了顿，描述了一下艾娜长相，“长发，鼻梁直，双眼皮，眼睛很大。”
　　是描述了等同于没描述的文化水平。
　　阿莫被这描述逗笑：“……我知道艾娜。她很漂亮。之前我有听别人讲过她。他们杂技团的都住那边。”
　　阿莫指了一下方向：“她和别的女演员住一起。他们杂技团的团长比较严。这会儿回来就让他们到自己房间里赶紧睡觉。也能理解，因为睡眠不足更容易出事。我们厨师几乎要二十四小时提供吃的，会轮班进进出出。他们演员基本上不给乱跑。”
　　池将应了声。
　　阿莫好奇：“池先生找艾娜什么事情？不明天找？”他看着人一身厨师装扮，努力往正常人方向揣测，“是想要请她吃夜宵？她们大晚上不给吃东西，我厨师朋友问过。”
　　池将：“……”你厨师朋友很殷切啊。
　　池将对于自己的骰子数值进入到自暴自弃状态，非常随意找了个借口：“她想和我学做菜。”
　　【话术：86/5，判定失败。】
　　池将内心啧一声：果然。这个骰子坚定要谋害他。
　　阿莫听着这种虚假借口，一时间觉得吐槽的点太多，只能挑选最值得槽的点：“大晚上学做菜？”
　　池将明知道阿莫不信，依旧坚定维持着自己说辞：“对。大晚上能避开其他人。她白天也没空学做菜。”
　　阿莫听着池将说胡话，半点不信，笑嘻嘻准备戳穿人。
　　就在这时，杂技团一间房的房门突然打开。
　　池将下意识拉着阿莫往边上一转，并用阿莫挡住自己的脑袋。
　　【潜行：30/20，判定失败。】
　　池将：“……”他对今晚的追踪任务不再抱有期待。
　　明明潜行失败，他的眼中看不到那扇打开的门，可当他从阿莫的遮挡下探出往前看时，发现前方是艾娜的背影。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边有外人在，发现人不是在关注她，当即就离开了。
　　毕竟员工们还没集体入睡。
　　阿莫跟着转头，在发现是艾娜后惊讶：“她这么晚怎么出门了？还背着挎包。”
　　艾娜穿着轻便休闲的黑色运动长袖长裤，带着一个类似于去健身运动的斜挎包。她长发扎起，像是大半夜要出门运动。
　　池将拍了拍阿莫：“一看就是去锻炼。说明人勤奋。”
　　他当下绕过阿莫：“我去找她。”
　　阿莫哪怕知道池将是个比较友善的游客，碰上这种“跟踪”事情，心里觉得不合适。他想了想，悄悄跟上，压低声音：“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大半夜，两个厨师鬼鬼祟祟跟在一个杂技团主役女演员后头，从员工宿舍悄然离开。
　　艾娜一直都没有回头看过。
　　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无声走出员工宿舍区，看着像是前往游轮的健身房。路走到一半，就在池将以为她真的大半夜要去健身了，却发现她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阿莫发现路不对，皱起眉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光开到最暗，无声打了一行字给池将看：前面是游客和普通员工禁入区域，是装有危险物品的地方，只有得到批准的员工才能去。
　　池将朝着阿莫点了点头。
　　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三人继续往前进。
　　船底浸没在海水中。船舱底层内部当然没有办法开窗，也见不到阳光。存放危险物品的仓库只亮着极昏暗的灯光，阴暗的角落里，几乎完全受不到那点光照。
　　前方的艾娜从包中取了两样东西出来。
　　灯光骤亮，是小支的手电筒。其次，一阵令人牙酸的噼啪声从另一样东西上传来。池将从远处看，都能看到物件上传来的一道蓝白色电光，是高压电击棒。
　　池将正不理解艾娜为什么如此警惕，就见她手中的电筒照射到了一处角落。
　　角落里，恣意繁衍的黑泡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聚拢在一起，几乎从地面侵染到了这空间顶层，又从顶层悬挂下一部分。它们恍若一张张开的嘴，几乎要将艾娜整个吃掉。此刻会呼吸一般起起伏伏。当有一点光照照射到这一团聚集在一起的黑泡时，粘稠液体上会出现光斑，仿佛一大团黑泡拥有了一只发光眼睛，可以窥探外界。
　　它们繁衍起来太快以至于没过一会儿再看过去，似乎这一团黑炮又长大了一些。只要再给它们一些时间，它们能够将整个船舱完全吞噬。
　　【理智：80/75，判定失败。】
　　【理智[1-6]：1，判定为理智-1。】
　　作者有话说：
　　池将：人很大胆，看到恐怖事情最多损耗1点点理智。
　　正在非洲的骰子：-_,-


第23章 珍妮号游轮（二三）
　　这艘船的船舱底部已成为黑泡的巢穴。
　　如果有这么多黑泡在这里，那么会不会有更多的黑泡在船上的任何一个阴暗角落？这么多的黑泡必然需要营养来成长。它们以腐败物为食，船上最多腐败物的地方，想也知道是厨余垃圾处理处以及下水管道内。
　　这些足够黑泡食用么？如果不够，黑泡会不会扩宽菜谱？就算不扩宽菜谱，这种量级的生物绝对能让这艘船轻松沉没。
　　游轮在建造时，管道都是互通的。就仿佛……
　　【灵感：7/70，判定成功。】
　　他在沿海酒店时，半夜闻到了腐败异味！不是仿佛，而是他确信，不仅仅是游轮上，就连那奢靡豪华的酒店下水管道内，也充斥着无数正在繁衍的黑泡。
　　它们身上沾染着污秽，可以从人类所建造的各种便捷管道内爬向任何一个方向。
　　池将想到这一种状况，内心有轻微的颤栗。这种颤栗稍纵即逝，反而让他坚定：果然只有站在食物链顶端，才可以更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数量少的黑泡可以被轻易当食材，数量多的黑泡要怎么解决？
　　葛老头的日记本里并没有说。葛老头只是尝试食用这些黑泡，对它们的研究远没有多深入。
　　昏暗下的艾娜，脸庞模糊恍若打了滤镜。她懒惰到不乐意在这些黑泡面前摆出任何表情，抬起手彻底打开电击棒，将那噼里啪啦的蓝白电光弧度直对上了那些密密麻麻比巨型青蛙卵更庞大的、令人作呕的幼崽生物。
　　水能导电，而黑泡不仅内部含有水分，连表皮上都含有黏腻的液体。这些液体明显一样能导电，以至于在艾娜冷漠攻击下，整片黑泡都亮了起来，发出天空电闪雷鸣时才有的特效场景。
　　空中产生了无数电光弧。这些电光弧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没一会儿就带出了一股带有腐败味道的恶心焦臭味道。
　　这味道和煮熟时的味道可不同。没清理过的黑泡又怎么可能和清理过的黑泡相媲美？就好似没有洗干净的猪大肠煮起来永远无法和干净的猪大肠煮起来味道相同。前者让人置身于茅坑，后者让人能感到饥饿。
　　阿莫在边上想要干呕。好在他知道现在情况特殊，绝对不能随意发出声音，强硬用手捂住了他自己的嘴，只是年轻人到底见识少，这会儿被胃部翻滚的异常和恐怖的现场逼得眼泪直冒。
　　艾娜并没有轻易放过这些散发出人类难以忍受气味的黑泡。她电击一次不够，松了松手后很快又第二次将电击棒捅了过去，随后第三次、第四次……直到面前那些汇聚在一起的黑泡再无法依附在墙壁和房顶上，瘫软坠落在地面上。
　　它们不再是圆润的状态，而变成带着棕黑色焦皮的扁平状态，散落到艾娜脚边。
　　池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总觉得在这个单方面虐杀的过程中，有些黑泡好像若隐若现。它们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当然最后的结局都是败在电击棒下。
　　【灵感：47/70，判定成功。】
　　池将在听到骰子机械声的瞬间，猛然想起在剧场时，那些无法抑制无法名状的恐惧尖叫声，更想到了若隐若现的黑色痕迹。
　　是这些黑泡！当它们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拥有“隐身”技能。在拥有隐身技能后，它们不再拘泥于待在阴暗角落。这些黑泡只是幼崽，厨房里可食用的黑泡也是幼崽。
　　真正的成长体绝对不会拘泥在地下！这才是它们没有毒素、在可以被任何生物轻易食用的情况下依旧可以生存下来能力！
　　同时，它们很可能拥有领地意识。对剧院里的那些演员而言，普通戏剧并不会到高空中。戏剧团只会在舞台平台上高兴表演歌唱，而杂技团的人却随时会靠着道具蹦跶到高空中。
　　第一个桑尼不是偶然。
　　如果没有人清理掉剧院的隐身黑泡，那杂技团的人就会和送菜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窥探到那些恐怖，并被吓到从高空坠落！
　　桑尼那边没有说出这种情况，一种概率是他被吓到记忆出现了短暂丧失，另一种概率是他不敢说，说了怕不被人相信，还被当成一个逃避演出失败的精神疯子。
　　因为其他人在现场都没有看到！
　　从逻辑上推断出大部分情况，池将看向这些黑泡的眼神更加不一般。繁衍到这种情况，简直就是一种生物入侵。面对生物入侵最好的方法，是引进天敌形成新的生态链。
　　人类就可以嘛！
　　人类就能吃黑泡！
　　不如他去和康华里商量下，来个黑泡全宴？
　　就在他东想西想，已经在脑中快进到想出全黑泡美食宴的这会儿，艾娜终于不再尝试电烤黑泡，停手收起了电击棒。
　　【侦查：10/60，判定成功。】
　　池将一直观察着艾娜。他借着手电筒和轻微电光惊讶发现，艾娜耳边那一对古银耳坠，似乎带上了一点轻微血色。这些血色原本极不显眼，可现在颜色加重到他隔着一段距离都可以发现。
　　船舱底部这样噼里啪啦的声音都没有人发现。
　　池将轻微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属于监控死角。游轮上的监控大多安排在有人的地方，谁没空安排在这种犄角旮旯里呢。
　　他收回视线后，决定看看艾娜还打算干什么。
　　艾娜不再在原地待着。她转身往更隐蔽，船舱危险物品存放处更深处走去。更深处倒是有监控了，可艾娜全然不在意那点监控，径直就这么走着。
　　池将当然选择带着阿莫继续往前走。
　　阿莫恐惧且胆怯，没有想到一切发展和他想象的天差地别。他没料到艾娜是这样的性格，也没猜到游轮里会有那么多黑泡。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只下意识顺从池将的拉扯，蹑手蹑脚跟上。
　　危险物品存放处深处，隐隐有灯光透出。
　　不是那种昏黄的灯光，而是那种极为亮堂的白炽灯的灯光。这说明在这个地方，绝对是有人在的。艾娜就朝着灯光所在的地方前进。
　　池将面前虚空处的骰子都没有转动。他光是跟着艾娜往前走，都能闻到一股恶臭。浓重的腥味和腐败臭味从那亮光处的房间传来。
　　此刻这间房间房门大开。里面的人似乎半点不害怕被外人发现。
　　“咚——”
　　“咚——”
　　“咚——”
　　池将不论如何都能分辨出这个声音，是刀用力剁在砧板上的声音。
　　半夜三更，刀一下又一下用力的剁肉声，响亮到隔着一段距离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明明该带给人希望的灯光，现下只能带给人极致恐惧。
　　阿莫已经完全不敢再往前去。他脚发软，再走几步或许就要直接摔倒在地面上。
　　池将也没拉阿莫继续朝前。前面灯光太亮，再靠近很容易被发现。哪怕现在的艾娜是真的勇士，往前进完全不回头看身后状况。
　　艾娜走到门口，门内的人还没有发现门口有人。
　　她见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再次拿起了电击棒，俨然是一副要攻击里面人类的样子。明明白天的时候连动物都不忍心伤害，说着动物太可怜了，到晚上竟然连人都要伤害了。
　　池将是个在物种上极为有偏好性且护短的人。他可以将所有其他生物当成食材，却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对人类做出“行凶”行为。
　　艾娜人快步往屋内走的同时，池将彻底不管阿莫，以比艾娜更快的脚步朝有亮光房间冲着。
　　从黑暗处到光亮处，眼睛需要很短却又不算短的适应时间。真冲进了房间，池将先听到了更剧烈的剁肉声。声音巨大到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难怪屋里的人并没有发现外面的动静。
　　他是为了阻止艾娜而冲进来，当然第一个关注的是前方的艾娜。他勉强能视物，第一时间冲上前去一把拽住艾娜，将人往后拉。
　　【力量对抗：50/35，判定失败。】
　　池将没有能够拉住艾娜，而他面前的骰子没有转动，却清晰听到耳边传来了又一次的机械声。
　　【闪避：3/25，大成功！】
　　这熟悉的欧洲人设定！这熟悉的大成功！
　　池将震惊看到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医生顾希嘉，在察觉到异样的刹那侧转身子，将手上的砍肉刀以一种人类极限的灵敏姿态架在艾娜的脖子上。
　　砍肉刀刃片即便已经看得出磨损，任然在艾娜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此时的医生顾希嘉白袍上沾满了血色、灰色以及黑色的痕迹。他的口罩上都已经不再是干净整洁的模样，似乎挂着某种生物的组织碎片。
　　黝黑深邃的双眸里能看到白炽灯的灯光，发出异样的光芒。
　　他侧身让出来的台子上，人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各种肉块大骨就那么放在那儿，别切割成了各种形状。台子边沿除了刀外，甚至还有骨钻铣刀等一系列医生手术用具。
　　池将心情沉重：“医生！你怎么能大半夜在地下开小灶呢！锅在哪里？来夜宵么？”
　　顾希嘉：“……”
　　作者有话说：
　　池将重要属性值：
　　力量75敏捷80意志75体质65外貌80教育75体型70智力70灵感70san75理智75理智值75幸运60魔法15hp13厨艺80信用40闪避40斗殴75□□20急救60阅读40聆听30嗅觉40博物学70自然学70领航40导航40侦查60
　　解释：
　　信用40：有钱水平，大概是平平无奇的小康。
　　厨艺80：几乎堪称人类顶尖厨师。
　　外貌80：建议原地出道，可惜由于魅力废物，所以对外人没什么蛊惑能力。
　　阅读：属于图书馆使用，与博物学自然学都是因厨艺过高而有的一些食材常识。
　　他其余基本上属性值都是废物。运气算高，但投骰水平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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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珍妮号游轮（二四）
　　大成功的优势在于，顾希嘉不仅避开了艾娜的攻击，还单手拿刀，另一只手成功夺走了艾娜手上的电击棒。夺走就算了，他还能在手上表演杂技一样甩一圈电击棒，并将电击棒对准艾娜。
　　他并不在意艾娜攻击他的理由，知道只有让人失去行动能力才能防止人再度攻击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动手打开电击棒，就听白发厨师说这种鬼都说不出口的胡话。
　　谁会大半夜在船舱底危险物品存放处边的房间里做夜宵？游轮会提供夜宵好么！
　　场面一度很沉默很尴尬。
　　大多数正常人都不会把现场当成是厨房现场，厨师不一样。
　　一个优秀的厨师，什么杀猪杀鸡的场景都见过。但凡动手处理食材，第一步就是放血，第二步就是去毛，第三步就是分解。
　　熟练的厨师完全不会弄到自己身上，处理完后连带着下油锅都不会被油溅到。可再熟练的屠户也抗不过每天杀生。食材放血后，肉上依旧是会有一部分血。
　　所以池将完全不觉得现场有多凶残。
　　那些骨头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人类的骨头。
　　一个医生拿动物做实验怎么了？不是很正常的么？实验做完还能下锅做几盆菜呢。人类不能浪费粮食啊！
　　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厨师，池将在任何地方都做过饭。没有在屠宰场做过饭的厨师，不算接地气的厨师。现在肉有了，酒精灯也有，锅的话，大烧杯或许也能用。或许缺的是调料，不知道有没有生理盐水。
　　池将点了点艾娜：“要一起吃么？这个姿势不太方便一起吃饭。”
　　话一出口，艾娜抬起脚，又一次试图试图攻击顾希嘉。她眼神发狠，狠狠踢过去完全不把自己脖子上的刀当一回事。
　　池将见艾娜再度要打起来，生怕人真的不要命，飞速上手去再度拉人。他不希望艾娜伤害到顾希嘉，也不希望顾希嘉受伤。
　　【斗殴：99/75，大失败！】
　　池将：“……”
　　池将来不及思考要命的骰子是打算怎么谋杀他，感受到整艘船忽然晃荡了一下，而他更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滑就从拉人变成了往自己方向朝下拽人。
　　平衡本就不稳，谁想他将艾娜往自己方向拽，导致艾娜重心一起不稳。他原本最多摔个屁股蹲，艾娜撞过来后，他人直接后仰摔下去。一顿操作猛如虎，当场摔成二百五。
　　最可怕的是，他出门前把刀插在腰部。
　　锋利的菜刀当场划破他单薄里衣，在他腰部划了一道口。鲜血瞬间染红他腰部。
　　【HP[1-3]：1，判定为HP-1。】
　　池将：“……”我谢谢您骰子，还好只扣了一点点血。
　　不幸中万幸，艾娜只是撞击到了他，并不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他怕动作影响自己的生命值，小心翼翼侧身将腰间的菜刀取出。他的菜刀锋利得很，运气要是再糟糕点，怕是要当场叫直升机进医院。
　　锋利的菜刀上没沾到血。
　　池将借着衣服划拉的口看了眼，确定刀口不深。缝针最好，不缝针的话固定一周也能成功愈合。他确信伤势不严重，却还是看向站在那儿俯视看他的顾希嘉：“有酒精纱布么？”
　　顾希嘉顿了顿，不是很明白池将怎么做到摔成这样。他见艾娜摔在池将边上，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针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针头盖，蹲下扯过艾娜的手，从手臂注入进去。
　　艾娜意识到不对，慌张挣扎起来：“你干什么！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力量对抗：34/12，判定失败。】
　　顾希嘉没有回应。他的运气决定了他很难在力量上输给艾娜。这么一番挣扎只不过让艾娜手臂上鲜血从针边流了出来，而试剂被快速注入她体内。
　　注射完毕，顾希嘉将残留一点药剂的针筒取走，抛到一旁垃圾桶内。他手上戴着医用橡胶薄手套，上面沾染着污秽。他起身垂下眼，将橡胶手套取下，走到房间边上一个柜子上翻出一个医疗盒。
　　艾娜坐在地上，用没有被注射针剂的手不停挤压着针口。她不受控颤抖着，却无能为力。当她意识到现在没人在控制她，她便想要站起来。
　　眼前眩晕，手脚疲软，意识逐渐模糊。
　　是麻药！怎么会有人随身带麻药！
　　艾娜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身体却无法支撑她的动作。她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几乎坐在那儿不再动弹。要是有真正的医生在现场，就会感受到顾希嘉对麻醉药剂可怕的精准掌控力。
　　再多一点，艾娜就需要插管辅助呼吸，再少一点，艾娜都能靠意志力缓和麻醉药效。
　　此刻，只是晚了两步冲进房间的阿莫，震惊发现现场变成了他无法理解的状态。并不是船员的医生在船舱底房间内砍肉，刚才犀利处理黑泡的艾娜意识半混沌坐在边上，而池厨师腰部染血。
　　他憋出了一句问题：“发生了什么？”
　　顾希嘉不再管艾娜，也没理睬阿莫。他将医疗盒拿到池将身边，打开后都取出了纱布，然而并没有打算动手：“钱？”
　　并没有带钱的池将：“……我自己来。”
　　刚才已经大失败，现在总不会再大失败了。区区消毒包纱布，能有什么难度？
　　池将脱下围裙和衣服，三两下快速拿了酒精和纱布给自己进行快速包扎。
　　【急救：18/60，判定成功。】
　　好在刀口锋利，伤口只要没有大动作，在缠绕绷带后很快就不再出血。顾希嘉光扫一眼就知道池将伤口并不复杂，没多关注，当着池将和阿莫的面拿出新手套戴上。
　　橡胶手套扣上时发出“啪”的声响。顾希嘉拿着手术刀又去折腾砧板上的东西。他从一个酒精浸泡过的烧杯中取出了一条顺滑有些像章鱼足，又浑然是光滑的触手，用手术刀轻易划开。
　　刚才是大咧咧砍肉，现在则用起了手术刀，看起来还是个复杂精细活。
　　阿莫还在旁边茫然，有一万个问题想要得到解释：“医生为什么大半夜在这里？不是游客止步么？艾娜……艾娜刚才是要攻击医生？为什么？”
　　顾希嘉半点没回答阿莫的意思。
　　池将则是完全没法回答阿莫。他对现在的状况一样全然没摸清楚状况。这个世界的人充满谜题，探索者们一样充满谜题。
　　艾娜没有完全昏过去，只是迟钝坐在那儿，几乎一推就能倒。池将在防止伤口崩裂的状态下，小心翼翼挪过去：“艾娜，你怎么知道那边有黑泡？为什么要处理掉那些黑泡？给厨房进货么？”
　　阿莫：“……”刚开始的问题很正常，最后一个是什么问题？
　　艾娜对池将的问题毫无反应，连眼皮似乎都没有力气再抬，缓缓闭上双眼。
　　原本正在处理触手的顾希嘉重新抬起头，侧转身看向一边在询问的池将：“她杀了那些黑泡？”
　　池将暂且没理清思路：“是。但是为什么？为了给桑尼报仇？”艾娜知道了桑尼是成年会隐身的黑泡所以就打算清扫船上的黑泡。海边人都知道黑泡容易在阴暗处繁衍，所以艾娜就到船舱底来处理黑泡。这个逻辑很通顺。
　　那么艾娜为什么要攻击顾希嘉？
　　顾希嘉不在意艾娜杀黑泡的原因，但他很在意那些黑泡。
　　在得到池将答案后，顾希嘉皱起眉：“我养了半天。”
　　池将：“……”解谜了。艾娜辛辛苦苦在杀黑泡，结果转头发现探索者里有人在饲养黑泡。这不得优先干掉医生？
　　代入他自己，已经被现场饲养场景气死。
　　也难怪船舱底部的黑泡涨势超乎寻常。要是一般船上的黑泡有这么好的涨势，早轻易让船沉没了。
　　脑子没转过来的阿莫，在边上依旧迷茫：“啊？什么？养黑泡？”
　　顾希嘉拿着手术刀，捡了艾娜的手电筒出门。他用手电筒朝着自己之前已知的繁衍地点观察，自然发现了一地生死不知的黑泡。
　　池将继续迟缓动作，慢吞吞跟着到门口探头：“哎——电的蛮好。要不要拿这些黑泡当夜宵？有酒精灯在，炙烤黑泡多好吃。就是缺点调料。”
　　顾希嘉之前全然不理睬阿莫，现下终于转头理起阿莫：“你去拿调料。”
　　阿莫脑袋上本就满是问号，听完这吩咐问号更多。年轻人无法跟上探索者的思维方式：“真的要吃夜宵？”
　　池将和顾希嘉同时：“嗯。”
　　阿莫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为游客服务本来就是船上员工该做的事情。他摸不着头脑，还是答应了：“好吧好吧。我这就去。”
　　顾希嘉见人离开，回到艾娜的面前，手持手术刀细细打量着艾娜。
　　“知道黑泡的位置，知道黑泡的弱点，对黑泡具有强烈仇恨。”顾希嘉声音不响，在如今安静的屋子内，每个字都能让池将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是艾娜。她是一种可以将意识投射到别的生物身上并控制生物的精神体。最爱投射到昆虫身上。这个种族的躯体被黑泡所覆灭，最后精神永生不灭。”
　　池将：“！！”新的信息点串起来了！
　　池将问顾希嘉：“你怎么知道？”
　　顾希嘉：“神秘学。”
　　池将：“……”欧洲人了不起啊？
　　可恶，是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
　　内心小剧场：
　　顾希嘉困惑：精神体要怎么解剖？
　　池将：烧死欧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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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珍妮号游轮（二五）
　　顾希嘉手术刀在艾娜面前比划了两下，最后手术刀落在她的耳坠上。
　　在意识到艾娜明明被麻药控制，却依旧腾起的挣扎欲丨望，他果断将耳坠拆下，丢给池将：“感兴趣就戴上。”
　　池将接住耳坠。
　　古法银耳坠上沾染的血色愈加浓重。他尝试用手抹去，发现这点血色就像天生存在于耳坠上一样，深深透在耳坠中，无法被外力擦拭去。
　　顾希嘉不管艾娜，也对现在的池将不感兴趣。他重新回到原先位置，把刚分解的触手扔到一旁。
　　池将站在那儿看顾希嘉恍若专业研究员的姿态，彻底更换起干净白大褂以及口罩，还拿消毒喷雾朝人身上清理起来。
　　这房间并不适合做实验，或许对于顾希嘉而言，这是一个“食材处理室”。食材指的是饲养黑泡的各种食材。医生对于各种不常见的生物所产生的兴趣和他一样。医生的兴趣是研究，他的兴趣是做菜。
　　医生在忙，池将拿着耳坠理着思路。
　　现在轮船上的情况非常复杂。整体按照人来分类，从而进行情况分析，可以分成五部分分析。


第一部 分是探索者。探索者总共四人，他们四个人目的各不相同，但也有一个共同目标：确保个人生命安全。在此之上，最好确保这艘轮船安全。 


第二部 分是珍妮三人。珍妮号初始所有者珍妮重新回到了船上，她身边拥有一个中年人，叫她妈妈。珍妮结婚当年应该年纪不算大，换算到现在也就四五十岁，早年失踪残疾，人到中年却即将迎来死亡。所以这个中年人大概率不是她儿子，应该另有身份。护工不明。他们的目的暂不明。不排除是想要珍妮号一起殉葬。 
　　这里有两个重要点。一个重要点是医生。医生看护着老妇人珍妮，似乎隐隐有隐藏什么线索的意图。他能够在船舱底拥有一个房间处理肉并饲养黑泡，肯定有特殊门路。
　　另一个重点是耳坠。这枚耳坠就牵扯到了第三部 分——艾娜。 


第三部 分是精神体艾娜。从已知道的信息来推测，当年珍妮很可能是被卖到了某个杂技团。她受到了痛苦的待遇，所以对艾娜具有一定的同情心，将自己的耳坠交给了杂技团的艾娜。 
　　艾娜本身必然是人类，可现在类似于鬼上身，身上有某种精神体存在。这种精神体和黑泡是敌对关系。精神体利用艾娜去清除黑泡。
　　同时，这个精神体对医生产生了杀意。必然是认定医生属于敌对派。


第四部 分就是轮船上的所有人类。这其中包括康华里、阿莫、戏剧团杂技团以及诸多游客。他们中或许有少部分人消息灵通一些，大部分人属于全然无知状态。 
　　最后一个部分就是非常规生物黑泡。这种生物成长体危险度远比小巧可食用黑泡可怕。光是隐身这一点足够让人不安，更别提它们能导致某种物种灭族。
　　这艘游轮上杂技团桑尼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伴随着医生处理现场的声音，池将头脑清晰，算是摸清楚了大部分情况。现下的疑问点也有。他抬起手，让手中耳坠轻微晃荡。
　　耳坠还是个问题。
　　池将之前快速翻看葛老头日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关于首饰的信息。葛老头关注的点也多是各种地域文化、当地天气以及各种可食用生物。
　　要戴上试试么？
　　池将手摩擦着耳坠上的记号。有一个圆圈，内里有没有封闭的两个三角形交错，像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然而线条又是直线。
　　他思考没过太久，门口传来动静声。
　　小厨师阿莫喘息着，突然冒出来。他吞咽着口水，把一整个包的调料递到池将面前，像阴暗小巷子里卖片的一样打开包：“大多都在这里了！”
　　瓶瓶罐罐加上各种袋装香料，里面包含的物件极多。阿莫是个优秀的小厨师，知道这儿没有碗筷叉，还特意塞了几个盘和刀叉筷。
　　池将立刻将刚才思考的复杂问题丢到脑后。他愉悦把耳坠往口袋里一塞，挑选起酱料：“我们就吃外面的黑泡吧，新鲜。”
　　阿莫意识到夜宵有自己一份，亢奋且主动：“怎么吃？”
　　池将选了一些调料放到一旁，出门去选黑泡：“等下我告诉你。”
　　可怜的艾娜依旧受困于麻药，最终抗不过无法动弹的睡意，彻底昏迷，轰然躺平在冰凉地板上。顾希嘉听到响动，用仅存的人性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扯了一块单薄白布，把艾娜整个人盖住。
　　顾希嘉垂眼看着白布盖人的状况。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门外池将用手机电筒照着电击后现场，收集起状况完整的好黑泡。他这回做菜没打算像在后厨做菜那么讲究，干脆用厨师帽当袋子用，将挑选好的黑泡丢在厨师帽内。
　　带着挑选好的黑泡回到房间，池将用筷子夹着黑泡，在酒精灯上一个个简单烤两下。他贪了顾希嘉不知道为何会摆放在这屋子里的烧杯清洗黑泡，并用干净的手术刀划破黑泡。
　　这批黑泡表皮被电和火弄焦。在水冲洗下，焦的浑浊黑色被洗净。
　　池将将手术刀当小刀用。他不想用顾希嘉那些脏兮兮的砧板，徒手将黑泡切成块。和之前切在海鲜粥内的黑泡不同，现在的黑泡的块更大，瞧着如同猪皮冻。
　　“其实在一些地区，黑这个发音并不是指颜色的黑色。它指代的是‘生’。黑格就是生肉。”池将学了一下地方方言，“在野外没有电和油的时候，火非常重要。要是地处降雨多的潮湿地方，火很难升起来。不少人就会选择茹毛饮血。半熟又可入口的食物，自然是最佳的美味。”
　　他取了盘，在盘子里调起蘸水。
　　“蘸水各地都有不同。大多都因地制宜。”池将又精讲着调料第二次课堂，“辛辣口感可以让半熟美味的腥味减少，更增添美味。辛辣分为很多种。其中麻辣、酸辣、甜辣口感截然不同。光麻辣就分很多种，像放入藤椒的麻辣和花椒的麻辣就不一样。”
　　阿莫取用的当然是餐厅里的调料，总会缺少一点池将第一想要的调料：“大晚上想要吃清爽点。要是有梅子醋是最佳。咦，有薄荷。”
　　池将翻找出薄荷，连同糖盐酱油辣椒芝麻生姜蒜花椒都丢到一起。他又翻找到一瓶油，闻了一下确认是芝麻香油，点了两滴增香。
　　【厨艺43/80，判定成功。】
　　他很爱耗油，只是阿莫这里没有带上耗油。好在冷菜蘸水本就随性随意。
　　工具不足，池将惋惜看着房间内那些不知道物种的肉类：“酒精灯的温度不够，不然可以用黑泡试试做黑泡包肉。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池将到底比顾希嘉有人性很多。他左转右转发现被白布盖住的艾娜，震惊了两秒。震惊完，他极同情并想好了解决方法：“等下给艾娜留一口。能够吃到仇人的皮，她心里应该会畅快很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可以当队友的。”
　　他说他的，顾希嘉和阿莫则是视线落在黑泡上。
　　两个人不动声色，一个摘口罩拿筷，一个火速拿叉，将块状的黑泡皮放入蘸水中，随即塞到嘴里。黑泡皮并没有肉皮那么有嚼劲。它柔软得口感确实更像是肉冻，可又因为表层焦了，所以有一股别样香味。
　　入口咀嚼两下，美味化开入喉。两人还没深刻体会到这种美味，便感受到口中轻微麻辣后残留的清凉薄荷味。
　　口感特殊，词穷的好吃。
　　池将回过头，看常常内敛不太说话，一说话不是要钱就是展示欧气的医生，神情淡淡速度极快解决着美味。他火速加入战局：“给我也留一口！”
　　要不是房间里尚且存留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味以及各种凶残的痕迹，这夜宵便是百分百完美。
　　一盘吃完不够，池将又做了一盘。
　　顾希嘉安静吃饱，看在这些美味的份上，神情带上了一点柔和。灯光下，黑泡烤味中，他身上的那种医学怪物的恐怖感全然褪去。
　　池将艰难维持着不崩伤口的姿势，尝试想要用美食引用躺平在地上昏迷的艾娜。
　　“放她边上，我们该回去睡觉了。”顾希嘉带上了一点兴味，提醒池将，“不要让耳坠离开你。”
　　池将疑惑“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之前小伙伴也提醒过要他保证睡眠。要是睡眠不够，谁知道这世界会不会用骰子来决定他能不能醒来。
　　非酋不能赌运气。
　　阿莫举手：“我可以把她背回去。”
　　池将把盘递给阿莫：“那这个也带回去。”他非常坚定，“现在是睡觉时间，我要回去睡觉了。”
　　三人先后离开船舱底。
　　池将回到自己房间。他记得医生的话，洗漱完后将耳坠放在自己枕头下，安然躺下。
　　【幸运：31/60，判定成功。】
　　【魔法值-8，越门成功。】
　　【理智：29/74，判定成功。】
　　无人看见的枕下耳坠，纹路已全然成深色猩红状。
　　作者有话说：
　　虽然数据是菜，但还是下章入v了呜呜呜，入v三更。感谢追更的读者【鞠躬】
　　以及下本无cp文预收《动物庄园[快穿]》
　　天降继承权，季柏洲拥有了一座巨大庄园。那种平层行动靠电平板车，上下楼靠电梯，主楼门前有喷泉，主楼后面有花园的巨大庄园。
　　唯一的问题是，每年维护费高昂，四舍五入要一百万。十年一千万，百年一个亿。
　　季柏洲住完第一晚，第二天就决定卖了这套庄园。维护费高就算了，半夜还闹鬼。
　　当他冷静巡视完整个庄园之后，发现鬼是没有，小动物多到可以原地拨打动保电话。他没打出电话的原因是，这些动物还会开口讲话。
　　呵，不就是养庄园。
　　努力一下，也不是养不起。
　　于是季柏洲走上一边兢兢业业工作赚钱，一边重建庄园，还得一边去各个小动物原本所在的地方拯救世界的艰苦日常。


第26章 珍妮号游轮（二六）
　　池将做了一个梦。
　　五彩斑斓, 恍若是宇宙星空。而在这位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地面上腾空升起一个又一个气泡。
　　池将不知道“地面”是哪里，也不知道气泡是如何产生的, 更不知道这些气泡会前往哪里。
　　当他凝神窥探这些气泡，很快便注意到这些气泡拥有着各式各样的画面。
　　画面上形形色色的人拥有着与众不同的骰子。他们疯狂投掷着，如同赌场里费尽财产拼尽性命的囚徒。他们想要从当前的状况脱离出来，却又深深沉迷于只需要靠运气就能有所得的场景。
　　每一次的投掷不都是幸运的。有的投掷出了好结果, 神来一笔逃脱险境。有的投掷出来极恶情况，转眼被不可名状的恐惧所吞噬。这个气泡在那一瞬间像被针扎一样破碎开。这种破碎悄无声息。
　　池将出神的想, 真空环境里声音没有办法传递，所以他才听不到气泡里传来的各种声音，也听不到这种破碎的声音。
　　可他又能够意识到这些气泡有在发出声音。它们在悲鸣, 在求救, 在确信自己无法改变一切后, 无比急切渴求着能有外力帮助。
　　各种情感洪流一般冲击过来。它们在向他求助，他却没法共情。
　　这是他的梦, 他清楚他一念便可以改变现状。即便是这样，他只是出于一种观看的姿态，安静看着事态发展。看着万物生，万物灭, 朝朝夕夕不断重复。
　　宇宙从生到灭有循环，气泡从生到灭也是循环。这种循环如今急了点，短暂了一点，依旧也是一个完整的循环，不需要任何外力插手。插手和不插手, 气泡都会破, 时间早晚而已。
　　这种念头下, 池将带着一种懵懂的心态，在气泡里寻找着趣味。可以打发亘古漫长时间的趣味。
　　人类的视线和关注力是有限的，当他看到一部分内容之后，注定会忽视另外一部分内容。可此刻的池将却是能将现场所有的气泡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梦境意识告诉他，他能够看得清楚。但他又确实无法转述气泡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他看到其中一个气泡。
　　那是葛老头。
　　画面里的葛老头很是年轻，这并不妨碍池将认出他。葛老头也遇到了险境，正在疯狂逃窜。他背后汹涌而来的海水几乎要淹没他所在的轮船，海水中隐隐出现的赫然是两根章鱼足。葛老头疯狂逃窜中，跑进了一个收藏室。
　　收藏室庞大，一个个玻璃柜中陈列着无数珍贵珠宝，葛老头的视线落在一对漂亮的耳坠上。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打破玻璃，紧紧握住那对漂亮的古法银耳坠。
　　葛老头的骰子不知道为什么滚动起来，丢出了1这个大成功。葛老头的骰子疯狂转动，一次又一次，数字忽高忽低，竟然都运气极好的成功了。就在这一个瞬间，他似乎跟葛老头对上了视线。
　　葛老头想要活下去。
　　池将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有记忆以来最重要的人就是葛老头。
　　他希望葛老头活下去。
　　梦境告知他了一长串呓语一样的话，他又将梦境所告知的话转述给葛老头。那是他从未听说过的语言，他敢肯定不存在于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唯有这个特殊世界才会拥有。
　　老头在听完他的话后突然癫狂起来，哭笑不止着抓紧耳坠。葛老头转身回去重新和自己的危险做斗争，念出了一长串觉得自己应该理解却又没能理解的东西。
　　葛老头疯了，又没完全疯。
　　蔓延到收藏室里的危险，骤然停止了动作。它像是被猎物盯上一样，猛然缩回自己的触脚。它意识到产生了它无法应对的凶险，猛然醒悟想要离开。然而这个时间已经太晚。浓重的黑烟从虚空中产生，很快攀岩上触触脚。黑烟不畏惧风，不害怕水。入水后形成墨汁流向触脚。
　　黑烟碰触到章鱼脚的刹那，可疑停顿了一下。随后它们恍然自己确实碰到了美味的食物，肆无忌惮侵蚀到章鱼脚上，并且不断沿着躯体上爬。
　　好像很好吃。
　　好吃！
　　鲜嫩，有嚼劲，是海盐味的，还有点奶味。要是口感千篇一律，多吃几口肯定会厌。奇妙的是章鱼脚上会有小吸盘，小吸盘的口感又不太一样。更柔软，更令人印象深刻。
　　是巨型的魔鬼章鱼。魔鬼章鱼的祖宗。
　　原来这个世界的生物一旦巨大化，会变成极凶残的物种。人类在这些物种下简直脆弱到仿佛蝼蚁。蝼蚁生命短暂尚且无法形成更深沉的思考模式，可人类可以。
　　愚昧无知可以造就一种幸福，人类群体逐渐脱离愚昧无知，自然产生了各式各样浓重的正面负面情感。
　　池将不能共情悲惨，结果在梦里和黑烟共情了饥饿感。他舔了舔唇，又惨痛发现自己在梦里根本没有唇！他不止没有唇，也没有人类该有的躯体。
　　好惨好惨。
　　池将从另一个侧面感受到了人类所拥有的负面情感。
　　气泡里的葛老头趁势扎入海水中，尝试离开汹涌冲击进来的海水。不管怪物的斗争结局如何，这艘游轮即将沉没。游轮沉没所带来的漩涡可以将所有人带下大海深渊。
　　池将打算继续看，可饥饿感席卷而来，让他阵阵发昏。
　　【理智：65/74，判定成功。】
　　【神秘学+1】
　　池将猛然睁开双眼。
　　天花板素白，位置极低。身下是棉麻床铺的柔软感。游轮在大海上轻微晃动，如同微风中的摇篮，晃得人懒懒散散。正常人懒散下会选择继续睡觉，毕竟时间还早。
　　池将在懒散下觉得更饿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从枕头下拿出耳坠。睡一觉，让他可怜兮兮的神秘学从1变成了2。可喜可贺，以后再丢神秘学，成功率从1%变成了2%。
　　池将都不忍再多说自己可笑的神秘学。
　　他把耳坠塞到背包里，将背包整理了一下。作为新晋探索者的一员，他现在发现行李要随身带。轮船上确实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危险。
　　至少刀放在包里不会再因为大失败砍他一刀！
　　池将花了五分钟洗漱完毕，带包出门。
　　大清早整艘船格外安静，游客们几乎很少会有这么早起床的情况。各种游乐设施，包括餐厅都还没有开放，人走在船舱过道中听不到任何人声。
　　客房距离餐厅并不远，中间可以路过剧院所在的地方。池将经历过昨晚艾娜事件，想着生物之间的灭族战争故事，不由自主晃荡到剧院门口。内心有所感慨，想去剧院看一眼。
　　黑泡的成年体会聚集在剧院上方，隐身藏着么？
　　池将并不希望再有人出事。
　　社会发展，曾经的阶级固化一度被推翻，底层意识觉醒，上层将人逐渐真的当人看，杂技团的发展也逐渐合规起来。传统文化和新时代思想的碰撞，造就了无数优秀的艺术作品。
　　如果这些艺术作品因为一些原因而无法继续呈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人类文明的损失。
　　池将走在过道中，轻哼笑了一声。
　　梦中无法共情，现在的他可是能和别的人共情的。
　　人还没走到剧院门口，池将意外发现大海上起雾了。他走到船边沿处，疑惑往远处望。雾现在还不算特别浓重，可超过二十米之外的大海之上已经看不太清楚。
　　大海上湿度高，当湿度达到100%很容易起雾。起雾的时间有长有短，通常在早上。
　　池将不是很懂游轮航行会不会受到大雾影响。游轮有固定航行，船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走这么一趟，理论上不会迷失方向。
　　理论上。
　　池将不再关注大雾，继续前往剧院。希望船长不会是和他一样的非洲人。他真的不想一个大失败导致游轮偏离航线。
　　一大清早，剧院的大门虚掩着，并没有完全关上。
　　池将走到剧院门口。昨天有人进来没关好门？杂技团要进来彩排，工作人员要进来打扫卫生。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导致门没关好。
　　他靠近一些，试图听听里面动静。
　　【聆听：94/30，判定失败。】
　　池将：“……”小聋子习以为常了。
　　池将推开门，保持着对隐身黑泡的警惕，往里探了探脑袋。
　　【侦查：55/60，判定成功】
　　没有成瞎子的池将一眼扫完整个剧院内部。
　　他顿在门口，视线最终落在剧院舞台上。红色的帷幕被拉扯到两旁，彰示着舞台剧开幕。居中早就收拾好的杂技团特制吊环重新悬挂在半空偏上的位置。
　　吊环上一圈圈缠绕着白布。这一卷白布同时缠住了一具人类躯体，再随重力落到地面上。
　　杂技团的团长，那脾气暴躁，随年龄上涨而发福的老男人如同被祭献一般，以一种极富有艺术的姿态挂着。他身上四肢扭曲，又被尽可能舒展着，神态极为安详。
　　鲜血从他的身体上，浸染到白布上。如同洁白的雪地里出现了一条漫长蜿蜒曲折的血河。
　　背景布一样的天花板上，池将见过的黑色痕迹留存在那儿。像泼墨撒上去的，似乌云从高空中压迫过来。
　　整个剧院场景如同一幅油画，以生命为代价所造就的，会令人无比恐慌的油画。
　　【理智：90/74，判定失败。】
　　【理智[1-6]：2，判定为理智-2。】
　　池将原以为黑泡只是智商有限的普通生物，在此时才真正深刻意识到。那些与众不同的生物所拥有的智慧远超乎他所想象。
　　它们是可以导致另一种智慧生物灭族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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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珍妮号游轮（二七）
　　池将半响回过神, 微活动了下刚僵持住的手脚。
　　新鲜的血液才能形成血河。血液没有特殊处理过的情况下，很快会氧化凝固，并伴随时间流逝变成丑陋黯淡的棕红。
　　这人是才被挂起来, 还是说有特殊原因所以到现在还能呈现出新鲜状态？
　　不太对。这人看着神情是安详，可皮肤颜色已经泛青，躯体属于僵直状态。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这流血量和流血方式不正常。
　　他脑子重新转动起来，想着这位团长是死于人类手笔还是非人类手笔。如果是人类手笔, 那这个人必然是宇宙无敌大力士，或者头脑非常聪明, 能够借助各种道具布置这样场景。
　　如果不是人类手笔，处理起来就麻烦很多。
　　池将掏手机，正想要原地报警, 忽然看到手机右上角完全消失的信号。
　　池将：“……”说好的手机改装过, 完全可以出海的呢？
　　他拍了几张照片, 在探索者小群里发了一句杂技团团长死在剧院了，看见消息发送失败的红色感叹号, 再度沉默。很好，不止信号没有，也轮船的网络也废了。
　　他随即离开剧院。离开的同时，他把剧院门给关上, 彻底保护住现场。
　　万一进去，里面查来查去查不出问题来，他就成为头号嫌疑人，问题可太大。
　　池将摇摇头。他好好一个厨师，才不是来这里破案的。运气不佳的人不配破案, 容易搭上自己一条命。
　　验尸、破案的事情得交给专业人士, 比如说可以验尸的顾希嘉, 比如说可以找凶手的沈宇。
　　他，池将，后勤人员，适合找人并主动去餐厅做早餐。
　　池将快步往餐厅走，顺带快步寻找着工作人员。当通讯系统崩溃，船长和船员是最急的。他们理论上该马上想出解决方法，在解决不了的情况下，得通知大众从而安抚大众。
　　他才走到安静的餐厅，前往后厨。后厨里的厨师起得不晚，也陆续准备起游客们早餐。起床后的厨师们一个个都拥有手机，看了眼后当然很快发现不对，正在后厨讨论。
　　“你们手机能上网么？我早上看了眼，网络完全没用。”
　　“别说了。我一条消息都发不出去。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又不是天上的通讯卫星被打下来。”
　　“我起得早点，去问了一下。他们说是凌晨的时候开始没了信号。雾很大，估计还有磁场干扰什么的。暂时不影响航行，但会影响一段时间通讯。等太阳出来就好了。”
　　“也是，路上的人发现轮船没消息了，也会过来看什么情况的。”
　　阿莫昨晚跟着池将大探险，今天起来有点犯困。他打着哈欠听大家讨论，心头不由嘀咕：怕不是昨天艾娜把船上的信号给电没了。
　　船舱底部各个房间相近，那些黑泡在墙上不知道具体影响到哪些电路。
　　他昨晚把人送回去了。不知道艾娜麻药醒了之后有没有又出来干什么。
　　正想着这些事，他一转头，见自己刚想到的人神清气爽站在餐厅口，背上还背了包。
　　阿莫：“……！池先生早！”
　　池将朝着阿莫点头，随后找起了厨师长。阿莫小厨师，在船员船长面前估计说不上什么话，厨师长就不同。厨师长的帽子长得都和别的厨师不同，地位可高了不少。
　　他走到厨师长面前：“打扰。我刚才路过剧院门口，发现门开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杂技团的团长被挂在了舞台上。”
　　包括厨师长在内的所有厨师，听到池将的话后，齐刷刷看向池将。
　　池将掏出手机展示照片，简单讲了下情况：“从照片上来看，人已经没了。或许该找员工解决一下？”
　　厨师长拿起手机，用手指捏在屏幕上仔细放大。他从照片上看，第一反应也是：“血不对。”
　　第二反应则也和池将得到了同一个结论：“人是没了。”
　　这位厨师长严肃把手机还给池将：“我去叫人。”他扭头对着众人严肃警告，“你们继续准备早餐，别参与有的没的。”
　　众厨师习惯了这种命令口吻，至少表面上纷纷乖乖去处理工作。
　　厨师长匆匆离开，池将带着一脑子杂念，翻找出昨天存起来的昆虫躯体。他把怪物躯体放到桌上，用菜刀分解出昆虫的气管部分。
　　小昆虫都是直接吃的，当昆虫大到一米五的地步，内部气管都可以专门做一道菜。
　　他清理干净气管，三下五除二切成段，放入锅中熬煮。加盐，加酒，加味精。熬煮时间不能过长，不然气管会失去弹性。
　　池将煮完后，将气管连带着汤汁放到一旁，静等液体冷却。等冷却到五六十度的时候，就可以搅拌进丁吉利片或者其他胶体，做成咸味的气管冻。
　　一鼓作气做完了只需要冷却的气管冻，池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食物并不适合当早餐。
　　有些凉。
　　他将桌上稍收拾了下，决定做点热乎的美味，比如油炸昆虫。
　　油炸，裹着面粉炸。油炸需要裹面粉，想要柔软细嫩一点的炸物，需要裹面糊。选用低筋面粉加上少量玉米淀粉。事实上有时候低筋面粉不足时，也可以用中筋面粉加上大量玉米淀粉替代。不过这种替代方法口感依旧会有较大差异。
　　面粉里加冰水和适量的苹果醋，不停“z”字搅拌。面粉这东西可不能搅拌太久，不然面糊稍不慎结成团，那就好笑了。
　　将昆虫肢解，裹上玉米淀粉。
　　烧油，将裹了玉米淀粉的昆虫加入面粉糊，再放入油锅。
　　池将做菜以往的一心二用，展示在他会边说边做上。今天他想的事太多，做菜的一心二用就展示成了闷头光做美食，并且一言不发。
　　到最后，池将想着早上还是要多吃一点蔬菜，又切了点蔬菜放进油锅里一起炸了。
　　万物皆可油炸。
　　昆虫油炸后口感必然松脆，大早上为白粥添砖加瓦。哪怕不吃白粥，也可以来一个大馒头或者来一碗清汤面。
　　池将将小伙伴的早餐安排得明明白白，想联系自己的小伙伴，伸手摸了手机，想起联络不上，不由深深叹气。没有人吃厨师的饭，真让厨师寂寞。
　　他把刚才的气管冻搅拌好分装放入冰箱，再把油炸好的昆虫和蔬菜找了个一次性餐盒放好。就今天早上的状况来看，另外三人未必会到餐厅来。
　　他决定带着早餐去找人。
　　顺走厨房做的馒头。池将背着包带着餐盒重新往剧院方向走。以探索者们的习惯来看，哪里有事，大家就会主动往哪里去。
　　此时船上不少人的情绪比昨天更慌乱。
　　游客们大多还没起床，可船员们的情绪都不太对劲。他们带着焦躁处理着剧院里的特殊情况，又在意识到无法和陆地联系，连救援直升机都叫不到，而扛不住内心忐忑。
　　要知道一旦出现这种异于常态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有怪物出现。怪物出现的后果都是全员死亡。
　　珍妮号拥有者康华里，板着脸阴沉站在剧院门口，望着已经彻底失去生命的杂技团团长，清楚意识到轮船即将到来的危机会有多可怕。
　　探索者总共四个人，一个在厨房，另外三个都围在尸体身边查看情况。
　　康华里身边站着的，赫然是之前一直跟在老妇人珍妮身边的中年人。
　　趁着身边没有人，康华里压低声音，冷声和身边的中年人对话：“伯特，我答应让你和珍妮上轮船，不是为了让你们找一个机会彻底毁掉这艘船！你告诉我，你只是想让珍妮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彻底消除内心的阴影！”
　　被称之为伯特的中年人并不畏惧康华里。他说着：“消除内心的阴影有很多种，不是么？这个世界一直对不起她。她不管想要做什么，我只是陪同而已。”
　　“现在，所有人在游轮上都是平等的。你哪怕是轮船现在的主人，也没法让我下船。”伯特说完这话，想起珍妮后又和缓了一些语气，“抱歉。我语气重了点。我只是……她是我妹妹，我从小看着她长大。”
　　乔玖正准备过来找康华里套点信息，靠着自己成功的聆听，恰巧听到了伯特最后的话。她不动声色拿出手机，做出摆弄的样子继续偷听。
　　年纪一长，碰上事情就容易追忆过往。
　　尤其是想到珍妮命不久矣。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也要没命了。
　　伯特缓缓说着：“她是那么天真无邪，像永远快乐的小鸟。她是我父母最宠爱的孩子，是我最心爱的妹妹。会唱歌会跳舞，学识也不比男孩差。是我们的骄傲。”
　　“可一场绑架，让她的命运走上了全然不同的道路。”伯特说到这里，哪怕知道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依旧几乎忍不住带上了一点难以遏制的哽咽，“她结婚了，却被绑架。她心爱的男人，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只寻找了她短短两个月，转头就有了新欢。只有我们不停寻找，不停寻找。”
　　直到找到不再健康的珍妮，被卖给一个残忍杂技团的珍妮。
　　伯特再次重申：“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你知道吗？她是那么全然无辜，平日里……”
　　他不再说下去，也说不下去了。
　　越回想当初的充满活力的少女，再对比现在能被人误以为是老妇人的珍妮，伯特越是觉得痛苦。他只想要陪同她，让她能够安心度过最后时日。
　　康华里买了船，当然知道当年的故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说了他的决定：“船上人是无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珍妮真的打算伤害别人，他康华里，不会容忍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还差一章，在写了在写了。大家可以先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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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珍妮号游轮（二八）
　　乔玖悄然扫了眼屋内的情况。沈宇在检查剧院, 医生在更细致检查尸体。
　　中年人，伯特正在这里。也就是说他们话题的中心珍妮现在只和护工在一起。让护工短暂离开一下，就能让她拥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和珍妮对话。
　　珍妮绝对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乔玖手握上脖子上的项链, 勾起唇角，很快又压下。她慢慢露出难受的表情，叹息一口气，朝着康华里和伯特方向走：“抱歉, 我不太能习惯这种场景。我去甲板透口气。真希望不会再有悲剧发生。”
　　【表演：45/60，判定成功。】
　　康华里和伯特对女士很尊重。他们当即做出安慰：“没事没事。去甲板上注意安全。”“我们也不希望有这种悲剧再发生。”
　　乔玖维持神情出门, 在彻底离开剧院人可见视线后，朝着客房房间快步走去。很快她将快步改成小跑，试图在伯特回来之前和珍妮接触。
　　池将才看见剧院门, 正好看见乔玖往客房方向快走小跑的背影。
　　池将：“……”好巧, 正好错过。
　　乔玖付了金条。所以不管怎么算都得让乔玖第一个吃早饭。池将毫不犹豫扔下最早夸他厨艺的沈宇以及和他经历了昨晚夜宵的顾希嘉, 跟着乔玖前往客房。
　　豪华客房总共就那么几个，乔玖当然知道珍妮住在哪里。
　　她站直到门口, 将头发顺到耳后维持着自己难受的表情，又给自己增加了点忧郁和悲伤。她正准备按门铃，余光瞥见了眼熟的衣服和头发。她侧头确认是池将，还是背着包的。
　　池将手持餐盒递过去：“早餐。”
　　乔玖还在维持演技。这种时候她应该毫无胃口, 哪怕是见了吃的，保底也得食不下咽，最好是闻味就吐。可早餐实在太香了。一股浓郁的碳水馒头香气里分明还夹杂着油炸香味！
　　一位演员一大早油炸的，搭配大馒头，想想都罪恶。
　　乔玖很想拒绝, 话到嘴边成了：“给我带进去, 我们和珍妮一起吃。”
　　她揣着餐盒按门铃, 觉得自己的演技得到新一种升华。这一回要是能解决问题回去，她的表演能力一定会得到增长。
　　“珍妮小姐。”乔玖在门外微抬高声音，“我的厨师做了点早餐，要一起吃么？我是住在边上房间的乔玖。您见过的，和医生顾希嘉顾医生认识。”
　　门内很快传来动静，房门打开，是负责珍妮的女护工。女护工放两人进门，很客气：“早上康华里先生过来找伯特先生。珍妮小姐就被闹醒了。餐厅还没开，我正想着要不要提早一点去看看。”
　　老妇人珍妮这会儿坐在客厅的沙发椅边上的轮椅里。
　　和普通豪华间不同。这房间内的沙发间被挪到一起，留出了大片空间给轮椅。池将安安分分跟在乔玖后头，看着乔玖坐到珍妮边上并打开餐盒。
　　乔玖看了好几眼餐盒里的油炸不明生物以及油炸蔬菜，决定等下优先吃油炸蔬菜。厨师又用古怪食材做吃的了。
　　她抽了纸巾，将一块油炸物拿起放到老妇人面前，轻微叹气：“我，唉——”
　　这一声叹息就很吊人胃口。
　　珍妮眼睛有一只几乎看不清东西，好在还有一只。她视线转在乔玖身上，闻了闻食物香气，又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油炸物：“……艾娜？”
　　池将：“？”
　　乔玖：“？”
　　乔玖在怀疑珍妮现在脑子不太清楚，而池将则瞬间明白，珍妮知道现在的艾娜不是人。他做的大螯昆虫部分的油炸物，就是原先的“精神体”附身的昆虫。
　　对于珍妮而言，昆虫也是艾娜。
　　厨师最好不要告诉客人吃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情况。就像送人鲜花永远不该说鲜花是植物的某个具体器官。池将当即岔开话题，说了重磅消息：“早上杂技团团长死了。”
　　【侦查：21/60，判定成功。】
　　珍妮听到“杂技团”三个字，放在轮椅上的手微微收紧。她面上神情没有变化，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像是全然不在意杂技团的存在，却又让池将深刻意识到，真正的痛苦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淡去。
　　乔玖没想到池将会直接说这个，用手肘撞击了一下池将。
　　她顺着池将的话换了个话题开口：“刚才我也看到了。我还在那儿听伯特先生讲了珍妮号以前的事。虽然是短短一点情况，但让我想起了……我的妹妹。”
　　池将对三个探索者了解不深，当下不再说话，听乔玖说。
　　乔玖没说自己具体知道了珍妮那点什么事情，浅淡笑了一声，又很快收敛起脸上笑意。她伸手再一次握着脖子里的字母项链：“她叫乔俏。小名俏俏。我们年龄相差不算大，一起玩耍一起念书。后来我当了演员，她做了我的助理。我们前年过年的时候，一起做了自己的名字拼音项链。”
　　这个开头听着充满了悲伤预告。
　　池将想着葛老头失踪的情况，觉得乔俏的结局估计也大差不差。
　　和池将预想的差了一点，乔玖情绪低落叹着：“去年她开车送我。她在驾驶位上，我坐在后面睡觉。高速上出了意外。八车连撞。她……”
　　乔玖顿了顿：“这艘游轮叫搜寻航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亲手送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还是她亲手做的项链。我永远不可能找到她。”
　　说着说着，乔玖眼眶泛红。泪水充满眼眶，在她轻微眨动下，从脸上迅速滑落，留下一道泪痕。
　　“我知道我过来请您吃早饭很突兀。只是我听了伯特的话，觉得他比我幸运太多了。我连陪着人的机会都没有。”乔玖语速轻微加快，“我只是想陪您一会儿。如果您觉得不舒服，不想要见到我，我马上就走。”
　　【表演：32/60，判定成功。】
　　池将：“……”刚想感动，原来这泪水是表演？他现在信了乔玖是个演员，且真有演技。
　　老妇人珍妮很少说话。
　　她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行尸走肉的姿态，坐在轮椅上几乎像是在等待死亡降临的那一天。碰上艾娜那次，是她这段时间话说得最多的时刻。
　　因为在珍妮号上，也因为刚听到了杂技团这样的关键事，又因为接触过了艾娜。她的心不再像刚上轮船时那么麻木。听了乔玖的故事，她缓缓说着：“没事。”
　　乔玖带着泪眼，露出了一个真切想笑容。
　　笑容是那么漂亮，让池将觉得很对得起骰子刚才的成功。
　　乔玖用纸巾拿起一块油炸物：“我厨师的厨艺非常好。早上吃这个或许有点油腻，但珍妮您要相信我，绝对会让你印象深刻。”
　　她以防万一珍妮真的有问题，劝说着珍妮：“人总会有生老病死。短暂的生命里总要尽兴快乐才是。”
　　池将想了想，决定为这场美味早餐增添一点趣味：“油炸是一种很古老的烹饪方式。古早的时候都是用动物油，油脂油膏。牛羊提取脂，鸡猪提取膏。膏能化为油。不过植物油成本低，所以大多炸物都是用菜油一类炸，其实更香的话，可以用鸡肠膏。”
　　乔玖刚哭得很动容，连笑容都精确计算了唇角的弧度，现在被池将一说，满脑子都是鸡肠膏做的油炸美味。
　　她不动声色咬下了一口油炸蔬菜，感动的泪水禁不住从嘴角溢出，又被她不经意迅猛擦拭掉。
　　珍妮缓慢拿起油炸昆虫腿，不由问池将：“艾娜……知道吗？”
　　艾娜知道你是在吃她以前的身体吗？
　　池将心想，艾娜现在在人类身体里，那躯壳就只是单纯的躯壳。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呢？他这个行为最多等同于吃了蛇褪下的蛇皮。这不过分吧。
　　他又不能说昨晚上艾娜试图攻击顾希嘉，被顾希嘉又是打了麻药，又是扒了耳坠。也不知道阿莫带艾娜回去后，给艾娜留的黑泡美食能不能让她冷静一点。
　　“昨晚上我们在一起。”池将极为委婉说着，“吃夜宵。黑泡。”他们吃，她在边上躺着。也算是一种参与。
　　珍妮诧异，诧异之后又觉得很合理：“是啊。仇恨能让一个不犯罪的人犯罪，能让一个吃素的人吃荤。她冒着疯了的危险越门……”
　　她说了这些，慢慢将油炸物放到嘴边，品尝起少有的美味。
　　越门？
　　池将隐隐觉得这个词很耳熟，好像他昨晚有听到，又不是很确定。
　　【灵感：92/70，判定失败。】
　　池将：“……”他又错过了什么信息！他得绞尽脑汁想想。难道和昨晚的梦有关？难道和耳坠有关？那他拿着耳坠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在池将思考着要不要掏出耳坠问问珍妮，门口很快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敲完后，外面的人似乎是懊恼自己脑子不太好，辱骂了一声，随即打开了房门。
　　是伯特。
　　伯特急得都忘记了自己拥有房间门钥匙。
　　他冲进房内：“艾娜去剧院惹出了大麻烦。剧院已经完全成了生物巢穴。现在整艘轮船都在失控。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惹来了瘴气。不是雾气，是瘴气。我们……”
　　伯特看见另个探索者：“你们看到艾娜的耳坠了么？该死的。她藏到哪里去了！昨天明明带的好好的。”
　　话音刚落，整艘船剧烈晃动起来。
　　伯特自己都站不稳，下意识去扶住珍妮的轮椅。哪怕他明白珍妮的寿命不长了，他也不想让珍妮在这种意外里殒命。
　　伯特眉头紧锁：“船迟早要翻。我们得考虑出路。”
　　作者有话说：
　　池将：如果心情不好，就大吃一顿。如果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感谢在2022-06-19 00:03:16~2022-06-19 02:5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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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珍妮号游轮（二九）
　　耳坠在池将包里。
　　不管这个耳坠怎么用, 按照伯特的意思，都属于借用“外力”。这种“外力”并非人类的力量，而人类也不可控。远比没有意识没有生命体的救助工具难揣测结果。
　　他当即不打算把耳坠交出去。
　　那莫测的力量明明更容易导致这艘船覆灭。
　　船猛烈摇晃, 池将从位置上起身，又感受到一阵剧烈晃动。
　　瘴气这个说法极笼统。由古至今每个时段说法都不同，最普世的说法，瘴气也多出现在山林里。池将问了一声：“什么瘴气？是有毒的雾气, 还是说雾里面有东西？”
　　伯特全然没有放松：“雾里面有东西，闻久了会四肢迟缓。到时候船如果出事, 哪怕再熟练水性的船员也没有办法在大海上生存下来。海里面也有东西！不然这船不会这么动荡！”
　　他强行将珍妮的轮椅往外推，并命令女护工：“去卫生间拿湿毛巾出来。然后跟上。想要活命就跟上！”
　　所有人都想要活命。
　　池将和乔玖对视一眼，当然也按照伯特的吩咐, 拿了湿毛巾往外冲。乔玖更是顺手把餐盒一起带上了。不管如何, 可不能浪费粮食！
　　珍妮号现任船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海员。
　　他再怎么经验老道, 也第一次碰上这种在恐怖自然与诡异生物冲击下，全然看不见希望的情况。他只能令人不断在广播里安抚群众：“各位游客请稍安勿躁。珍妮号游轮的信号正在努力恢复。船只遇上大雾以及大风异常天气, 暂时没有侧翻危险。请游客们有序回房整理好必备物资，并等候下一步通知。”
　　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要求。
　　人类是不可控的。在这样的广播要求下，在无法律法规监管下，大多数人按照广播有序整理物品, 在房间等候通知，还有一部分人则皱眉搜寻起轮船上的小艇，在考虑以防万一，最好能第一批撤离。
　　脱离船只的小艇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有几个能用。也没有人知道那些小艇在怪物的攻击下是不是能够让人脱离瘴气包围。
　　轮船的救生艇在轮船左右两侧以及后方。左右两侧又恰巧在剧院附近。
　　船员等工作人员，这会儿则根本没空去维护船上秩序, 全围在剧院附近。
　　池将跟着伯特他们冲出房间来, 当然观察到了人群。他也看到了居于人群中表情并不轻松的沈宇以及戴口罩看不清表情的顾希嘉。
　　颇具有气势, 可以说穿越了时空的古罗马经典剧院大门，现下被完全关上。几个船员用力抵住了大门，神情慌张，额头上更是冷汗狂冒。
　　池将当即顾不得伯特和珍妮，朝剧院门口小跑过来。
　　他跑到沈宇边上，就听沈宇在那儿说着：“现在我们得先把剧院里的情况处理好。那些东西太危险。一直在撞击门。原本剧院是它们的巢穴，现在因为艾娜，它们恐怕打算把整艘轮船尽快全变成它们的巢穴。”
　　池将一听，当即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剧院里的黑泡原本是打算慢慢侵占这艘轮船，谁想到不知道怎么，杂技团桑尼惊扰了它们，那位团长又出现在了剧院里。到现在，艾娜的出现激化了这一切。
　　生物的意识里可没有谁创造的物品就属于谁。大自然告知生物最基本的一点常识：谁占有了领地，领地里的一切就属于谁。
　　沈宇没有迟疑，果断分配任务：“船上的所有杀虫剂以及灭火器都拿出来，防毒面具有的话也拿出来。船员们的防身武器尽可能带在身上。”
　　池将想起昨晚经历：“电击棒。那些生物怕电！”
　　沈宇立刻增添新的要求：“你们有电击棒么？如果有的优先调度到剧院这里来。不要落单，保持三人一组的队伍。落单的危险性更大。”
　　船员们纷纷应下。
　　有经验的船员：“救生衣呢？”
　　沈宇当即：“广播通知所有人优先把救生衣穿上。你们每个人也必须穿上，以防轮船沉没。”
　　话才说到这里，轮船又一阵激烈晃动。那是从游轮剧院里面朝外冲撞所产生的剧烈撞击力，连带着游轮所承受的一阵莫名大风所造成。
　　力道太大，巩固大门的一群船员都险些被弹开。
　　黑泡其实是可以走剧院管道，从而遍布全船的。现在有些黑泡只能走大门，或许是因为里面的黑泡体积已经达到连压缩身躯进入各种奇怪管道都不行了。
　　池将光想到这一点就……
　　他默默盯着大门。虽然明知道不好，可想到这么大的黑泡。简直能够让整艘轮船的游客不愁吃很多天。要是按照医生的正常饲养方式，怕是能在无危险的情况下，在大海上不愁食物待到正常寿终正寝。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想想，要是说出来必然会被人打死。
　　有船员小跑到顾希嘉身边：“医生。现在去医务室的人很多！医务室忙不过来了。您能帮忙么？”
　　顾希嘉想起自己还有东西在医务室冰箱里。药品从来都是危难时刻的必备物资，也很容易被哄抢。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他昨天收缴的电击棒拿出来。
　　视线在几个人中晃了晃，他把电击棒递给刚才跟着池将转到剧院门口的乔玖：“金条事后结算，谢谢。”说完就走，不带一点犹豫。
　　乔玖收到了电击棒，简单研究了下开关，好笑叹着：“……我深刻意识到我该感谢金钱。”
　　很快，不少船员已经将武器拿在手中，脸上盖着防毒面具。他们把同样的设备交给了沈宇以及池将。乔玖是女士，被他们暂且要求不能进入剧院。
　　沈宇拿到了防毒面具。他一手拿着灭火器，腰上挂着一把刀、一把枪以及一根电击棒，俨然是做足准备。
　　池将在他边上一样全副武装。手上一根电击棒，一把菜刀。看着奇怪了点，但也确实是攻击力十足。
　　两人身边是好几个决定第一批进去杀怪物的船员。
　　乔玖没被允许第一批进去，二话不说搜寻起伯特和珍妮的身影。轮椅好找，就在不远处靠近侧边救生艇的位置。几乎只要一说撤离，伯特就能带着珍妮上船。
　　康华里不知道什么出现，正站在他们身边。也就是这样的原因，船员们并没有将这几位游客强行送回豪华套间去。
　　乔玖朝着他们走去。
　　“准备一下！”这一头沈宇的声音言简意赅，“我数五下！到1直接冲！”
　　“5——”“4——”“3——2——”“1——”
　　原本抵住大门的船员们哪怕吸了不少瘴气，人已经迟钝了起来，听到命令依旧成功火速散开。
　　大门在这一时刻，轰然打开，并砸在两侧发出剧烈乒响。令人奇怪的是，门口竟不是黑泡撞击开的大门，而是一股猛烈骤风吹开的大门。
　　【灵感：38/70，判定成功。】
　　池将意识到，或许这艘船下方的怪物还没有出动。所谓的剧烈冲击，全然是风所造成。这些风则很可能是这些黑泡造成。
　　脑中闪现这个念头的同时，他的身体随着命令冲向了剧院内。
　　剧院内并没有雾气缠绕。
　　此刻整个剧院的上方原本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已经被密密麻麻无数显现出的巨型黑泡所笼罩。这些黑泡油的黏腻在屋顶墙壁上，有的却是自然悬浮于空中。
　　理论上黏腻的液体可以成为他们能够紧紧抓住天花板的工具，然而巨型黑泡和幼崽黑泡在躯体上到底是有不同。它们从一个小巧的球体，已经破开进化成了拥有柔软触手的生物。不如说已经更贴近于水母的长相，只是比水母更加圆润。
　　它们垂落下的触脚，分明是昨晚上被医生用来喂小黑泡的。医生竟然让它们自己吃自己？
　　【理智：45/74，判定成功。】
　　池将的理智非常顽强。他还来不及震撼于昨晚的事情，现下更不能理解的是，这些成年了的黑泡能飞！
　　它们脱离大海，却在没有翅膀的情况下能够悬浮于空中。难道说它们体内是氢气吗？还是说它们体内的液体密度会比空气小？
　　生物学老师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啊！
　　池将觉得太过震撼，可这个世界值得震撼的东西太多，他很快意识到比起震撼，保护自己更为重要。
　　“嗞——”
　　沈宇果断打开安全阀门，将灭火器对准高空中过的黑泡。池将拿出菜刀攻击向一条试图缠过来的触脚。
　　【斗殴：34/80，判定成功。】
　　【斗殴：18/75，判定成功。】
　　两人成功对黑泡造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害。池将眼角的余光也在这时瞥见了剧院舞台上，被放下的团长尸体以及站在那里的艾娜。
　　艾娜不知道如何成功把舞台上的电线拆了，在地上围绕一圈用来保护她自己。
　　她微仰着头，一如杂技团表演时站在舞台中央一般，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双手交握，念着池将熟悉的咒语。
　　那是池将在梦中听到葛老头念出来的咒语，只要咒语结束，就可以召唤来不知名的黑雾。
　　池将原本想着不交出耳坠，伯特他们就不会引来别的东西。可现在来看，艾娜昨天拿到了耳坠，已然窥探到了更神秘的东西，并知道了和葛老头所知道的咒语。
　　沈宇一边攻击黑泡，一边皱眉：“她在念什么东西？”
　　【神秘学：25/5，判定失败。】
　　池将发现沈宇的神秘学没比自己好多少。他莫名欣慰了点，帮忙解释：“一种召唤咒语。能召唤来黑雾。那种黑雾很喜欢吃海鲜。不知道会不会吃人。”
　　沈宇正好用完一瓶灭火器，顿了一秒，掏出电击棒继续交流：“听起来可相当不妙。”要是黑雾会吃人，必然会导致更混乱的情况。
　　电击棒一出场，杀伤力十足。灭火器喷起来只能让巨型黑泡后退，电击棒的效果就突然放大。可惜骰子并没有告知具体数值。如果告知的话，先前黑泡的生命值减1最多，现在则是一下减10，一下减20的。
　　而船员们原本在用灭火器和杀虫器的，在看到一枚黑泡颤抖着坠到地面上，迅猛上去用电击棒和各种武器补刀。
　　池将看到这一幕，认真思考着：“用杀虫剂和灭火器处理过的食物还能不能吃？”
　　众人：“……”清醒点，肯定不能吃！
　　人类在逆境中，在渴求活下去的念头下，总会爆发出格外强悍的韧性。在这场战斗中，人类的局势竟隐隐占了上风。
　　黑泡意识到不对，于是一阵比先前更猛烈的风朝着所有人袭来。
　　【闪避：55/40，判定失败。】
　　池将被风迎面吹了一脑袋，闪躲没成功，被当场人吹飞！
　　池将：“……”啧！
　　作者有话说：
　　随缘第二更，今天写完就更，写不完就明天更。么么啾！
　　感谢在2022-06-19 02:53:30~2022-06-20 10:3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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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珍妮号游轮（三十）
　　【HP[1-3]：1, 判定为HP-1。】
　　人飞在空中，再降落时总归容易受到一点伤。池将腰上的伤口立刻崩开。崩开伤口的疼痛可远比被划伤要疼。他疼的脑子都清楚了些。
　　沈宇作为一个受过训练的人，清楚总结并命令：“它们会吹风。要是翻了船会很危险。让船长把所有乘客聚集起来。小孩和妇女聚在一起, 撤离时优先。成年男人学着和船员一起应对怪物。”
　　船员们都在主动对抗怪物，听到这话一时不知道谁去叫船长。
　　沈宇转头朝着门外大吼：“最门口那个！找船长！”
　　最门口的船员听到这么具体指代，忙后退出门去找剧院外的康华里，再找船长。轮船上失联状况下, 连最简单的对讲机都无法使用，交流只能靠吼。
　　船员一出去就朝着外面的康华里先吼一声：“我去喊船长！怪物太多了！”
　　说完就朝着轮船船长室冲。
　　刚才中途被吹飞的池将, 很快又回来加入战局。他趁着战局中的一点时间，悄悄把自己的绷带系紧了一点。生怕不好好捆住，回头又要遭受惨痛暴击。
　　瘴气会带来幻觉, 游轮上的黑泡还会尖叫。
　　【聆听：23/30, 判定成功。】
　　池将该成功的时候不成功, 不该成功的时候立马成功。他极其无奈听着耳边传来的可能属于人类也可能不属于人类的恐惧喊叫，又恍若回到昨天在剧院看戏时那样。
　　【理智：53/72, 判定成功。】
　　好在经历过一回，池将并没有太受影响。他一把刀使得不比边上专业受训过的沈宇慢。两人在剧院里几乎可以说是大杀四方。
　　经历过刚才被吹飞这回事，池将也没完全放下心来。他干脆冲到舞台上，抓住了帷幕。
　　这个时候, 他也终于靠近了艾娜。艾娜念完了一遍咒语。
　　她睁开眼，望向池将时，眼内满是悲伤。如果说眼睛会说话，她必然已经说出了十万内容。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周遭缓缓有黑烟冒出, 很快将她半个身子淹没。
　　【神秘学：65/2, 判定失败。】
　　区区只有2的神秘学是无法了解到现在情况的。
　　池将看到过这些黑烟, 但依旧只是见证过而已。他不知道这黑烟到底是什么，又具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艾娜完全无法躲避这样的黑烟。她周围残存的那些黑泡更加无法躲避。它们如同有意识一般，朝着黑泡们席卷而去，并从触手攀爬包裹掉一个又一个黑泡。
　　它们颗粒细小，能从任何的缝隙和管道离开剧院。大门能阻止黑泡出剧院，却无法组织这些在空中的黑雾。不远处的沈宇能够充分感受到危险：“撤！防毒面具戴好！”
　　船员们听话后撤，池将却试图向前拉着艾娜一起走：“你能走过来吗？这里太危险了，跟我们出去！”
　　艾娜摇头，正准备说出一些拒绝的话，谁想池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力量：15/75，判定成功。】
　　池将的力气一向来很大。一个能砍肉的厨师，才是一个好厨师。他用力一把将艾娜拽出黑雾，拉着人朝门口狂奔。
　　两人身后，猝不及防被破开一个口子的黑雾圈疑似在原地迷茫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召唤者”的离开，跟着一道飞了过来。
　　池将和艾娜最后两人撤离剧院，身后的黑雾像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昆虫群，尾随其后，丝毫不打算让两人彻底离开。
　　就在两人踏出剧院的刹那，留守在门口的船员火速将剧院大门关上，试图隔离开剧院内的可怕生物以及奇怪黑雾。
　　艾娜毫无防备被拽了出来，被松开手腕后才开口：“它们会跟着我。我会带着他们清理掉这艘轮船上的……”
　　黑泡两个字还没冒出口，整艘船又一次剧烈晃动起来。
　　没有一人可以在这样剧烈晃动的轮船上站稳。珍妮的轮椅更是由于轮船的侧转而失控滚动起来。伯特以及女护工都同时抓紧了轮椅，生怕珍妮出事。
　　游轮上广播信息发生变化：“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所有游客立刻前往游轮一层三区餐厅集中，小孩和女士在第一餐厅集中，其余人请在第二餐厅集中。再播报一遍……”
　　游轮广播整整播了三遍，又增加了新的提醒内容，包括不要带太多随身物品，包括请快速集中，否则后果自负。
　　广播播放归播放，渐渐似乎也收到影响，声音开始出现异常。嗞哩嗞哩的声音和突兀的如刮过黑板的刺耳声音不时参杂在里面。
　　没有信号，船周围起了瘴气。船航线完全偏移，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开往哪里。珍妮号的船长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多人。
　　船长将驾驶的任务交给副船长，吩咐了撤离准备要求，主动前往现场维持秩序。
　　船长头发斑白，脸上胡子精修过，却也是斑白状态。岁月馈赠给他微垂的眼袋、深到刻骨的法令纹以及常年暴晒的斑点，也馈赠了他年轻时没有的沉稳和魄力。他早就已经是这艘轮船的船长，他也知道初代拥有者珍妮就在船上。
　　他作为当年事情全程的见证者并没有去见珍妮。他知道，和所有遭遇不幸的人一样，唯有将珍妮当正常人，才是真正合理对待珍妮的方式。
　　他希望给予珍妮尊重，也希望珍妮能够对得起这份尊重。他知道他有些慷他人之慨，只是他真心希望珍妮能够走出当年的阴影。
　　在晃荡的游轮上，他努力维持着姿势，匆匆在来到剧院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珍妮以及伯特、康华里，对着几人点头，语气肃然：“请放心，我一定与船共存亡。”
　　刚才进剧院的船员们哼哧哼哧把剧院里弄死弄出来的几只黑泡往外拖。船长看到后果断下命令：“把这些都扔到海里去。”
　　工作人员火速喊着“一二三”，用力把东西拖拽抬起，并扔入海里。
　　尸体可能会造就更多的生物，被吸引到船只这边来。可不扔到海里去，谁也不知道这些黑泡尸体会不会造成更多危险。毕竟不少生物有种群意识，死一个同伴就会疯了一般去追杀对方。
　　剧院中的黑雾悄悄溢出，又围绕起艾娜。
　　艾娜能感受到那些黑雾。她问身边的池将：“耳坠呢？”
　　池将没有拿出耳坠，反问艾娜：“这些黑雾是什么？”
　　顾希嘉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根试管。他拿着试管到艾娜身边，非常迅速抓了一管黑雾：“是一种比蚊虫更小的生物？”
　　船长很有见识。他见过这种生物，快速讲解：“这种黑雾喜欢吃海鲜冷食。无法在超过五十度的环境中生存。能飞，能水。怕火，不耐高温。”
　　他不知道这种生物是如何产生，也不知道召唤的事。
　　坐在轮椅上的珍妮，慢声替船长说了一句：“它还会引来——真正的成年体魔鬼章鱼。”
　　所有人一时沉默。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魔鬼章鱼。八爪带翅，幼崽味道极为鲜美。它形体主要和普通章鱼一样，却拥有着如同蝙蝠一样的巨型翅膀。
　　“真正的成年体是多大？”池将问出了一个，所有人想要知道，却暂时没问出口的问题。
　　珍妮缓缓说着：“和珍妮号可以媲美。”
　　在场的人集体沉默。
　　这艘船本就在沉船的危机边缘，现在再来一个巨型章鱼，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黑雾繁衍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快。顾希嘉储存的那一管黑雾，本来只是微薄稀疏一点，很快就变得密集起来。他注视着试管，将试管拿开一点距离。
　　没过两秒，试管“咔”一声裂开。
　　顾希嘉看着自己手上的试管碎裂开后仅存的上半截，抿了抿唇。
　　池将注意到这一幕，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它们真的很适合被饲养，不知道口感会不会如同酸蚂蚁一样。他念头这么一闪，很快唾弃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池将脑子里还没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视线中就发现整艘游轮上，那些或大或小的黑泡都汹涌而出，连隐身都维持不了。黑雾则已经繁衍到几乎可以算是遮天蔽日的地步，一大片一大片追随着黑泡出现。
　　游轮上所有人几乎连尖叫都叫不出声。
　　恐惧让他们丧失了言语能力。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悠扬的长鸣与海浪声出现，游轮轻微侧翻，让游轮上的无数物件再次乱撞起来。池将盯着游轮边沿，看着那儿一条带有黏腻液体以及部分海水攀上轮船的触手。
　　那是章鱼的腕足，是他吃过的幼崽体魔鬼章鱼腕足放大无数倍后的腕足。
　　四个探索者包括池将在内，面前的骰子同一时刻显现且滚动起来。每个人的固定数值不变，而投掷的数值则各有不同。
　　在池将面前，他黑色如同深邃星空的骰子丢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数字。
　　【理智：95/72，判定失败。】
　　【理智[1-10]：2，判定为理智-2。】
　　原本小巧到和芝麻媲美的章鱼眼睛，巨大化成为了人类脑袋一般大小。池将和魔鬼章鱼的眼睛对上。他在这瞬间，几乎觉得整个世界都逐渐扭曲。
　　这个眼睛不能吃的话，也太浪费了。
　　池将的白发被海风吹拂在脑后，手中的刀闪着锋利的光。他闻着空气中充斥着的浓重海水味道，恍若收到蛊惑，不由朝魔鬼章鱼踏出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很晚更新，啾咪。


第31章 珍妮号游轮（三一）
　　视线内彩色渐渐褪去, 独留下纯粹各种黑灰白色。空气里凝滞着，让人拼尽全力也难以呼吸。那犹如从腹腔发出的绵长空鸣声并没有停下，海浪被新的触手掀起, 带到轮船上。
　　魔鬼章鱼攻击向池将。
　　【斗殴：84/70，判定失败。】
　　它眼睛大大，打架准头却是完全废物，第一下就打空。游轮地面被它一下打穿了表面。铺设的地板碎片飞溅, 打中的地方留下极深的一道痕。
　　池将手腕反转，一刀砍上了章鱼腕足。
　　【斗殴：34/75, 判定成功。】
　　他的文武刀锋利，下刀技巧刻意从刀锋优先切入，又侧转了一点刀身, 只那么一下就切入了这支腕足。他没有丝毫停顿, 身子微附, 借着灵巧身体和一点惯性，硬生生将刀往下切。
　　池将给怪物造成了巨大伤口。魔鬼章鱼没变异的话, 总共就只有八条腿，现在直接半废了一条。
　　感受到那充满弹性的质感，闻到如此近距离的海水腥味与章鱼腥味，他脑中顿时想到了石板烧, 想到了酱章鱼，想到了章鱼丸子，想到了章鱼牛肉卷……
　　【射击：13/75，判定困难成功。】
　　一声剧烈枪响声骤然炸开。池将面前的章鱼的眼部被射击中，从原本的黑珍珠变成了焦糊微垂的状态。魔鬼章鱼原本悠长的鸣叫声, 刹那间变得激烈刺耳。
　　被激怒的魔鬼章鱼愤怒推搡起游轮。游轮更加激烈震动起来, 整个侧转的角度已达到三十度, 完全不便于人类站立。池将侧头看到了掏出枪的沈宇。
　　眼睛！没了一只！烤眼珠没了一只！
　　“啊——”“拉住船！”
　　“找东西捆住自己！不要坠海了！”
　　“想办法组织游客离开游轮！”
　　船上船员们都混乱起来，好在船长和沈宇都习惯了下命令，头脑清楚喊着紧急要求。
　　板寸头的军人眼神犀利，已完全进入备战状态。后坐力对于他而言影响微不足道。他见池将转头，高声：“池将！别分心！”
　　刚才缠绕艾娜的那些黑雾也注意到了巨型的魔鬼章鱼。它们能吸引来魔鬼章鱼，也以魔鬼章鱼为食。吸引自己的食物有什么问题？
　　黑雾愉悦朝着魔鬼章鱼而去。
　　坐在轮椅上的珍妮被保护得很好。伯特和船长两人固定着她的轮椅。尤其是伯特，不停鼓舞着珍妮：“珍妮，不要怕。我们会没事的。我们有探索者帮忙。我也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迟到了。”
　　船长扯了皮带，将珍妮的腰部和轮椅系在一起。
　　珍妮沉默着，在再一次差点连轮椅一起被甩出去后，望向顾希嘉的方向：“请给我注射药剂。”
　　内敛深沉的黑发医生，头发已被打到船上的海水打湿一些。他没有加入战局，却异常稳站在众人之间。听到珍妮这话，他对上珍妮视线。
　　“我知道这是一场豪赌。”珍妮知道自己寿命已经不长。她几乎没有怎么笑过，在这会儿却露出了浅淡的一点笑意，“我知道，我哥哥想让你用魔鬼章鱼和黑泡的基因来延长我的寿命，甚至让我恢复双脚。这是非法实验，还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实验过。”
　　乔玖勉强扶着边上的栏杆，在听到这一段话后，愕然看向顾希嘉。
　　这是正常的医生会配合干的事情？他难道真是个黑医？
　　珍妮笑容一闪而逝。她清楚现在的自己是在场最大累赘。她已经作为哥哥的累赘很多很多年。大量金钱、时间被花费在她身上，留给她哥哥的却只有痛苦。
　　战斗中飞溅的海水落在她脸上，像替她落下的泪。她的眼睛颜色浅淡，却让人好似看到了最清澈的蓝天。
　　“我反正要死了。这是现在能救大家的方法，对么？我可能会变成怪物。”珍妮说着，“但我能保持理性。你在船舱底试过的两个实验体能保持本性，对么？”
　　顾希嘉并不会被情感说动，讲清实验情况：“时间太少，样本太少。我没法确定它们确实能长时间保持本性。以及，它们最终的结局都是接受不了细胞活跃，在极强的治愈能力以及新增能力下很快面临死亡，被我喂了黑泡。”那些东西连半成品都算不上，还不如他随身携带的治愈药剂。
　　珍妮再度要求：“可以试试。拿我试试。”
　　原本安抚着珍妮的伯特暴怒：“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情能随便试试么？他就是个探索者，并不是真正的研究院医生！顾希嘉，你要是敢试。就算你们探索者拥有些奇怪的东西，我也一定杀了你！”
　　又一次震动传来，珍妮的轮椅差点被甩飞。
　　她努力用残破的躯体维持自己，想要说服自己的哥哥：“伯特。耳坠能让人获得知识，能让人越门，能让人学会咒语召唤怪物。可我依旧没有找到让我恢复的方法。每一次的越门都需要鲜血祭祀，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走上不归路。伯特……生命本就短暂，不要为了我再去……”
　　伯特暴怒下听不进珍妮的劝说。
　　他十几年的执念又怎么可能是这么短短几句话能说服的。他脸都扭曲起来：“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我要毁了那些药！”
　　乔玖听到这里，果断扯下自己脖子上缀着的字母项链，并尝试靠近珍妮。
　　【力量：41/40，判定失败。】
　　游轮晃动力量太大，她狼狈一下撞击在船栏杆上。她不管不顾，坚持站起身继续往珍妮靠，最终将这枚项链挂在了老妇人的脖子上。
　　乔玖朝着珍妮，语气坚定：“我的妹妹去了另一个世界。我知道想要复活一个人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说代价这么沉重的话，肯定也不是她所希望的。”
　　“我不会后悔为我妹妹付出任何代价，但这样，她被拯救后的余生都将承担上我生命的重量。珍妮，你如果为了你哥哥而付出生命。他活下来的余下日子里只会更加痛苦。”
　　乔玖摔了一下，却依旧尝试用魅惑。
　　【魅惑：25/80，判定成功。】
　　有的魅力是男女通吃。尤其是乔玖说的话，说到了珍妮心坎里。珍妮想要救大家，却也不希望她的哥哥余生不快乐。她握着乔玖赠与的项链：“人类太弱小。可现在要怎么办……”
　　现在要怎么办？
　　她喃喃自语：“耳坠，耳坠……”
　　艾娜一时不察，摔滚到他们身边。她听到珍妮的呢喃：“在池将身上！耳坠在他身上！他不需要祭品能越门！”
　　需要祭祀的耳坠现在确实在池将身上。
　　池将并不知道自己不需要祭品就能越门，也不明白越门代表着什么。他正在努力砍章鱼。这一次章鱼在疼痛中再度挥舞起了触手。它一下下打在船上，不在意自己打没打到。当黑雾啃咬起它的躯体，它更是愤怒晃动起来，并展开了翅膀。
　　它并不能彻底脱离大海，翅膀无法带它上天，却也是它一种自我保护的武器，能阻隔开一部分黑雾。这种阻隔治标不指标，如同大象无法抵御蚂蚁啃食。
　　【闪避：34/40，判定成功。】
　　池将敏锐躲开了一根腕足。船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翻。黑雾会杀死黑泡，也会杀死章鱼。对于人类来说，黑泡和章鱼所带来的翻船危险性更大。
　　黑泡数量多，暂时对付不了，现在必须彻底杀死章鱼，然后再解决黑泡和黑雾。
　　“对准它的大脑。”池将拆解过太多章鱼，对这些生物的结构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拿着菜刀朝前冲，想要借助游轮攀爬到章鱼大脑所在的高度，“在它的双眼中间！”
　　沈宇立刻将枪瞄准章鱼双眼中心，连发三枪。
　　【射击：74/75，判定普通成功。】
　　【射击：62/75，判定普通成功过。】
　　【射击：85/75，判定失败。】
　　章鱼用双翼挡住自己大脑位置。它翅膀中弹。不是沈宇无法瞄准，是章鱼也不是傻的，会凭白在那儿任由沈宇站桩射击。
　　沈宇连续三枪，中了两枪，伤到了章鱼。最后一枪竟打在章鱼骨架上，海水冲刷后，几乎可以看到连伤害都没有造成。
　　池将趁着一人一章鱼打斗，想要爬上船杆。这种危险动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有很大难度。对于池将就得看运气。
　　【攀爬：83/20，判定失败。】
　　海水打湿了船杆，池将脚下一滑，从半米高度摔下来。他“啧”了一声，觉得自己骰子真是个宇宙无敌大废物。如果他拥有的是顾希嘉的骰，早能单人独杀面前的章鱼。
　　他放弃自己薄弱的攀爬技能，决定还是和章鱼近身搏斗。
　　海水和黏液以及章鱼身上的那层膜让人无法轻易在它身上攀登。池将不是一般人。如果说斗殴需要拼运气，他直接靠近了用菜刀往章鱼身上戳，总不需要拼运气了吧？
　　他一刀戳到章鱼遮掩住它自己的翅膀上，顺着翅膀骨架往上爬。
　　章鱼暴怒！
　　池将敏锐一扭身子。
　　【闪避：99/40，大失败！】
　　池将：“……”今天他和这个骰子，迟早必死一个！
　　章鱼凶残起来连自己都打。它用腕足一鞭子打向攻击自己的池将，连人带自己一起狠狠抽打一下。池将敏锐的扭腰正好扭在章鱼攻击下。
　　【HP[1-6]：1，判定为HP-1。】
　　池将的左手被抽到麻木，剧烈的声响下，疑似骨折。他闷哼一声，庆幸自己伤势不重。他抿唇，趁着章鱼把它自己抽懵了，用右手继续往上快速爬着。


第32章 珍妮号游轮（三二）
　　当疼痛太多, 章鱼也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痛。枪伤、啃食伤、刀伤让它既愤怒又不甘。理智告诉它现在最好是撤离，可它实在不乐意。
　　谁乐意出来觅食被凭白打了一顿后只能逃？
　　魔鬼章鱼再怎么聪明，此刻丧失理智后, 也完全被本能和愤怒情感掌控。
　　池将的文武刀确实锋利，让他能够更轻易往上攀爬。
　　【攀爬：78/20，判定失败。】
　　池将脚底打滑，心一沉, 身体一坠，顿时变成整个人单靠右手悬挂在半空中。他低头看着距离脚底有一段距离的船面, 深深吸了口气。现在要是再掉下去，他绝对不会仅仅只损伤左手手骨。稍有不慎，人躯体大部分骨头会变粉碎性骨折, 运气更差会脑袋着地, 当场丧命。
　　章鱼身上不是没有着力点。这些着力点都太黏腻。看来以后出门得准备两把刀。
　　他不是没想让人丢把刀过来, 可是这个世界毕竟赌运气。万一这把刀不是扎在他身边而是扎在他身上，那事情就会发展成极端可笑, 放在多年后都能无语。
　　池将不再考虑这种离谱事情，决定踹一脚看能不能往上跃上去。
　　【跳跃：41/20，判定失败。】
　　专业人士都不敢尝试的姿势，池将敢。所以专业人士没事, 池将有事。他一脚跳跃没有能够成功借到力，往上勉强探了半个脑袋，谁想人没往上彻底跃上去，反而把卡住章鱼躯体的刀拔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行动，绷紧了神经。时间走得很快, 快得感觉下一秒随时可能奔赴死亡大海, 时间又感觉很慢, 漫长到拼劲努力在行动，却度秒如年。
　　池将在半空中时，脑子里已经从食物变成了相对论。他又意识到他其实不懂相对论，于是想着办法自我拯救。
　　沈宇没想到池将运气这么差。他拧眉，三两步往前一个跳跃，带着惯性高空一脚将人朝着章鱼踢了出去。
　　沈宇运气一般，但他身体素质极高，这种基础动作更是能精准对好角度，完全没有任何误差。
　　【斗殴：64/80，判定成功。】
　　池将腰部已经麻木。沈宇的一脚下来，他能听到机械声在自己耳边说着血量再度减去一。他半点感受不到疼痛，还能头脑清楚分析着章鱼脑袋上的着力地。
　　他从空中落下，刀对准章鱼脑袋，狠狠砍了下去。
　　重力加速度下，章鱼遮挡自己的翅膀直接断骨。池将人还没感受到身体滑腻，用尽手力，拔刀再次狠狠砍下去。一个厨师剁肉的力道可比医生更可怕。
　　【力量：45/75，判定成功。】
　　他白发在空中飞舞，终于在残破的翅膀骨架下确定了章鱼大脑。他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和言语，对准中心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嗡——”万物有声，连风也有声。
　　魔鬼章鱼的叫喊声惊起了所有黑泡的尖锐叫声，导致一阵狂风在游轮上肆虐。那些黑雾都被吹散了大半，更不要说那些白色瘴气。游轮上的急救艇在这一刻迅速从游轮两侧和后方弹射，船员们强行让游客们有序撤退。
　　池将束起的头发彻底散开。
　　章鱼的大脑等比例放大，远超越迷你的小章鱼。池将没有犹豫，刀再次□□后，倾斜砍入并搅动，打算让魔鬼章鱼的大脑在最短时间内受损。
　　魔鬼章鱼彻底失控，它狂乱挥舞着腕足，又无法控制自身而从游轮边沿朝大海里滑落。游轮终无法抵抗如此恐怖的重力，彻底朝章鱼方向侧翻。
　　海水从窗户进入游轮，也蔓延到甲板上。恍若大厦倾覆，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这艘游轮即将缓慢被海水吞没，最后沉入深海。
　　【幸运：86/60，判定失败。】
　　池将发现自己和幸运不能说是有关系，可以说是快要完全没关系。章鱼滑落，池将被带着一起滑向大海。他想要伸手抓住点什么，可周围没有任何可以给他抓的东西。
　　想要用刀砍着什么借力，也完全没法借力。因为不管是章鱼还是游轮都在朝他滑落的方向倾倒。
　　“乒——”
　　池将彻底落水，海水免去了他摔落的冲击，也从四面八方挤压向他。他的包不堪重负，里面所有东西全部散落在海水中，拿到的耳坠一样掉出。
　　他屏住呼吸，发现耳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大海的静谧在如此表层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池将的伤口被盐水碰触，本来麻木了，又痛得他脸色惨白。他不管伤口，想要抓住葛老头留给他的日记本。那是葛老头的……目的。
　　葛老头或许早已经接触这个世界，或许是故意写点什么引诱他来到这个世界。晚上做梦时看到的年轻葛老头，所知道的东西必然超越了这本日记。
　　他现在不明白葛老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没有葛老头，他这条命完全不知道会走向什么方向。
　　池将抓住了日记本。
　　【游泳：49/20，判定失败。】
　　大海对于只会普通游两下且受伤的人来说，挑战难度极高。他来不及多做点什么动作，就被海中无声巨浪推向更深海域。魔鬼章鱼脱离船只，朝着他的方向压来。
　　与此同时，落入大海的古法银耳坠血色浓郁随着重量下沉，伴在池将身边。
　　空间扭曲，宇宙苍穹中曾只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再度浮现。无数的气泡从海底深处朝上飘去，好似有某种巨型怪物在深海中悄悄吐着泡泡。在临近海面的同时又无声无息消失。
　　大海上方，白色瘴气被吹开，空中突兀出现了一架又一架直升机。这些直升机似乎是凭空出现的，让人搞不明白为什么原先看不见。
　　直升机的外层，黑色龙纹喷漆充满威严。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并伴随着高空中救援人员的声音。
　　“暗龙救援队已到达，暗龙救援队已到达。现已开通临时信号，请管理人员联通信号4758频道，汇报游轮具体情况。”
　　“探索者请优先上直升机，探索者请优先上直升机。”
　　留在游轮上的船长快速联系起直升机，言简意赅汇报具体情况。余下众人朝着救生艇以及游轮尚且没有沉没的地方跑，等待着救援。
　　乔玖仰头望着直升机，眼内满是惊愕：“这是……滞留的……”
　　沈宇看了眼上方直升机，很快转回视线：“由官方滞留客在本地建造的组织机构，暗龙。他们暂时回不到原本世界。从我们入住用骰子登记那一刻起，我们就在他们的监管和保护之下。”
　　这样的机构必须要存在。就像现在，汪洋大海之上，探索者想要靠自身活下去极难，暗龙的存在能够极大确保探索者存活。
　　沈宇维持着平衡，想要去大海方向寻找池将。肉眼看不到池将的身影，现在下海救援几乎可以说连他的存活机会都微乎其微。
　　顾希嘉并没有找池将的意思：“得快速从这个世界剥离。只要池将没沦落成滞留客，自然能回到原本世界。”现在没剥离，说明珍妮号游轮的危险还没过去。
　　如果不解决，上了直升机也会有一起死的危险。
　　黑发医生走向珍妮。
　　明眼人都能看出，珍妮号的突破口就在珍妮身上。
　　伯特和康华里正努力将珍妮连轮椅带人往游轮安全处推。艾娜正在狼狈维持着自己并不熟练的躯体，踉踉跄跄跟在人中。
　　顾希嘉跟到珍妮身边，无视警惕的伯特：“珍妮。你戴了十几年的耳坠，哪怕没有恢复身体，也确实得到很多人类不该有的知识。”
　　珍妮微侧转头，想要听顾希嘉还会说点什么。
　　顾希嘉的语气淡淡：“杂技团的团长死亡是你引导的，祭献也是你帮艾娜完成的祭献。你应该拥有短时间内控制游轮上黑泡的能力。从上船开始，你就有自己的想法。”
　　沈宇乐于助人，乔玖擅长演戏，池将热衷美食。他们三人年轻，哪怕知道要随时警惕，依旧对任何人都很容易信任。可惜，人性这个东西没人说得准。
　　他说着珍妮连伯特都未必揣测到的念头：“你不是没找到恢复的方法。而是这个方法需要用一整艘船的性命去完成。也因为你清楚这个方法，所以你完全不在意将耳钉交给艾娜。”
　　精神体尚且还在艾娜身上。她是真的不理解人类，怎么游轮都要沉了，他们还能够在这里闲聊有的没的。
　　“你是当年绑架案的受害者。但十几年来的不健，归来后所受到的爱人刺激，让你早就不再是当年的珍妮。你不可能没想到艾娜会召唤来什么，黑雾又会引来什么。”
　　内心扭曲的人……选择想要拯救众人，是想要成为救世主。
　　“游轮沉没，大部人死亡。救世主侥幸获得了健康的身体，和家人继续快乐生活下去。”顾希嘉开口，“这才是你想的剧本。唯一的意外，就是你无法预料的探索者。”
　　珍妮没开口，任由旁人继续推轮椅。
　　乔玖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很快听懂了顾希嘉的话。看似最无能为力的珍妮，在接触非人力量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继续那样苟延残喘一般活着。
　　她设计了一切，用没剩下多少的寿命，让自己重新踏上再度起航的游轮。她一切的悲剧始于这艘游轮，一切的新生也将从这艘游轮开启。
　　空中直升机开始往下放梯子。他们这群人已经在逐渐靠近直升机梯子。
　　狂风和海水让救援变得极困难。直升机的梯子在天上都快属于乱飞状态。
　　沈宇脑子转动没那么快，却明白珍妮问题很大。他快步靠近：“需要做什么阻拦她？”
　　乔玖却拦住了打算对珍妮动手的沈宇，微摇了摇头。
　　她把自己手里的餐盒，往珍妮手中塞了过去：“得到非人的力量真的会更快乐吗？做了事，总有天会被戳穿。你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双手染血。你自己手染一次后，还能忍住第二次么？”
　　就像吃了一次美味后，会忍不住吃第二次。
　　在游轮上站立越来越难，乔玖艰难在珍妮手上打开餐盒：“你的身体总有一天能恢复，能长出双脚。只要继续合理科学研究下去就行，不需要用别人的生命。区区人类，也可以站在食物链顶端。你看，这还是艾娜原本的身体做的。”
　　艾娜在边上无语嘀咕：“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人类可真可怕。
　　珍妮低头看向餐盒内的食物。
　　炸物已经冷却，香味被封锁在餐盒里，现下勉勉强强能闻到点。那位厨师很特殊，能不需要祭品就越门，能无所畏惧站立在非人类之上。
　　无知，所以无畏。他逐渐接触那些，却还能做到无畏。
　　珍妮取出了跟炸物，缓慢放到自己嘴边。
　　张嘴咬下。
　　松脆，像是脆弱的生命。
　　只是一念。珍妮闭上她那双浅淡的眸，说了声：“上直升机吧。”
　　在场探索者面前的骰子同一时刻转动起来。
　　在大海中屏息到逐渐快失去意识的池将，听见耳边的机械声。
　　【剥离：99/60，大失败。】
　　池将垂死中猛然清醒过来！他要杀了这个骰子！它是不是骰生最大目标就是弄死探索者！
　　【理智[1-10/1-100]：1，判定为理智成功，理智-1。】
　　大海之中，白发厨师的身影与气泡同时消失，无声无息。白发厨师手上的日记本和不远处跟着落下的耳坠也一起消失在虚空中。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暗龙组织成员：气死，白来了！
　　沈宇：！以防万一，不算白来啊大兄弟！我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玖：大概就是美食拯救了世界。
　　顾希嘉：？（不是我拯救的么）
　　池将：【在谋杀骰子的路上】
　　（无人记得厨房的美食半成品，气管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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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温泉山庄（一）
　　【厨艺成长：82/80, 成长失败。】
　　【斗殴成长：75/75，成长+1。】
　　【侦查成长：52/60，成长+2。】
　　周围的水压骤然消失, 空气倏忽间代替海水，让池将一个不慎被空气呛到。
　　“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像要把肺部所有气都给咳出来。头发和衣服全湿漉漉黏在身上，头顶上太阳刺目, 迅猛晒得人全身升温。
　　“你没事吧？”池将听到耳边传来试探性的问候，不由看了过去。
　　在海水中浸泡了会儿, 看人都有些模糊。但池将清楚知道，面前的人自己不认识，是路人。
　　那人犹豫又困惑：“你身上怎么一股海腥味？是刚才去菜场了吗？我们这边可不靠海。需要帮你打120么？”
　　池将慢慢缓过来, 喘着气：“谢谢。不用。”
　　路人见池将好像是没多少事的样子, 内心嘀咕着这人奇奇怪怪, 表面却不动声色离开了。
　　池将手稍稍用力，低头查看自己情况。他身上伤口不再冒血, 左手用不上力，确实骨折。他手上拿着葛老头的日记本。日记本纸张已经完全湿透。打开日记本看里面内页，字半点没有模糊。
　　葛老头用的是特殊墨水。科技发展下，人类对笔墨的研究也从来没有停歇过。这种墨水不怕水, 还不容易在极寒条件下冻住。毕竟在南北极也有人需要写字。
　　他右手再一探，摸到了珍妮的那对耳坠。除了这对耳坠，他其他东西全没了。
　　池将：“……啧。”
　　损失惨痛。
　　一个厨师没有刀没有调料连打火设备都没了，几乎可以说废了一半。再加上各种伤口……唉。这个状况去医院都没法拿证件和付钱。
　　他把耳坠往口袋一塞，心里头后悔。早知道刚才让路人把120叫了。
　　现在路上连公共电话亭都难找, 池将艰难找了个小卖部, 凭着记忆打了沈宇电话。这种时候不适合劳烦女士, 更不适合劳烦贪财医生。
　　如果他回来了，那么沈宇他们三人应该也回来了。
　　电话接通，池将开口：“喂？”
　　对面沈宇反应很快：“池将？位置报给我。我记得你受伤了。我让人先送你去医院。我们回头医院见。”
　　池将心想，果然探索者里还是沈宇最靠谱，不愧是他在探索者里第一个认定的朋友：“我在……”他不由小卖部老板，“老板，这里是哪里？”
　　小卖部老板：“栖霞路啦！”
　　是池将突然到另一个世界前所在的位置。他报着了位置：“东省庆市栖霞路。”
　　沈宇那头很快安排下去：“好的。我距离你有点距离。三小时后见。”
　　池将挂了电话，面对虎视眈眈要电话费的小卖部老板，决定把账单交给来接他的人：“我钱包丢了，等下会有人付的。我就在这里等。”
　　小卖部老板敷衍应着：“行吧。”哎，白头发，看着就不像正经人，还是别起什么冲突才好。
　　五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小卖部门口。
　　警员快速下车，在看见池将后笑容满面：“你好，池先生是么？我是接到任务来接你的。这边上车，我送你先去医院。”
　　池将点了下付款的码：“一块钱，谢谢。”
　　警员掏出手机快速买单。
　　二十分钟，池将被送到医生办公室。加急处理，在线缝针。半小时后，池将住进单人病房。
　　一个军衔更高的警员出现，自我介绍：“池先生您好，我叫章驰。”
　　他代替先前警员，负责起池将的信息记录：“需要补办的是电话卡、身份的证件、xx银行和zz银行的卡。手机、刀具以及相关财产损失我一并登记了，不过这些要资金审批。按照规定，医疗结束后，我们会安排专业心理医生对您做一个心理测评以及相应的心理治疗。”
　　“一般探索者剥离一趟，理智都会受损，也就是说容易出现精神疾病。”他朝着池将笑笑，“伤筋动骨一百天，精神上的损伤如果不治疗，比身体受伤更可怕。既然池先生相信我们官方，乐意剥离后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我们也一定对您身心负责。如果方便的话，心理治疗后，我们可以再进行一个更深入的聊天？关于另一个世界的。”
　　池将点头点头。
　　一小时后，病员餐送到了他面前。大锅饭并不美味，但营养还算均衡。
　　三小时后，沈宇出现。
　　沈宇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便服。他拉了椅子坐到池将床边：“有点意外，你会背下我的号码第一个联系我。一般人都会联系自己现实里原本认识的人。”
　　池将就近的人只有失踪的葛老头。其余认识的那些厨师之类的，短时间也都有自己的事业，很难跑来处理他的事情。
　　沈宇朝着池将笑了下：“有什么想问的？我现在可以给你解答，只要我知道。”
　　池将的问题可太多了。
　　他穿着条纹病号服坐在病床上一个个问：“我掉海里后发生了什么？船上的人怎么样了？我的章鱼沉海了？吃的有带回来吗？”
　　沈宇听着前面问题觉得挺正常，听到后面哭笑不得：“……你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吃的？”
　　池将一脸“不然问什么的表情”。
　　沈宇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池将的问题：“你掉海之后，瘴气散去。暗龙，也就是我所在的组织，在另一个世界滞留的一部分人员成功定位到我们，过来救援。珍妮原本打算让我们大部分人当祭品来恢复她的身体，最后放弃了。船上的人全部得救，游轮彻底沉没。当地的人也将珍妮伯特他们带走调查。”
　　“章鱼是肯定沉海，也不可能带到这个世界。”
　　沈宇说着探索者都知道的真理：“每个人经历过一次探索都会成长。要是再将外来物带到我们世界，那世界末日肯定立刻出现。两个世界会有排斥。我们世界里的一些东西也带不过去。”
　　他指了指自己大脑：“只有这里，百分百能带过来，也能带过去。”
　　池将倒也不是特意抬杠，只是指了指他残破受损的衣物方向：“可我把耳坠带回来了。”
　　沈宇愣住。
　　他原地起立，快步走到衣服那儿翻起来，还真翻出了耳坠。
　　古法银耳坠这会儿失去了表层的猩红血色，又变成和珍妮上船时佩戴的状态。沈宇皱眉：“这东西还能越门？”
　　池将当然不知道：“我才带回来。”
　　沈宇顿了顿，还是得通知池将：“这东西恐怕得上交。如果没危险就会还过来。如果有危险……不太适合留在个人手里。”
　　他叹了口气：“说实话，交上去确实也没法保证不被人利用。人总会有私欲。如果按照之前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越门会增长超越人类力量的知识，没人会不心动。”
　　他重新放下耳坠，神情很复杂：“如果它真的还能越门，你保不住它。”
　　池将清楚：“嗯。”
　　沈宇简单聊完：“我得尽快把这次经历写下来上报。有事可以联系我。另外……”
　　他思考了下，提点池将：“就像医生救人不会管对方是什么国籍，也不会管对方是好是坏，我也会尽量保住探索者的性命，但每个探索者都很复杂。”
　　沈宇和池将简单讲了一下乔玖和顾希嘉：“我回来查过，乔玖并不是演员，涉及隐私不方便多说。顾希嘉更特殊，户籍档案里查不到，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
　　只有池将不仅给了真名，资料查出来还真是一名厨师。
　　池将：“……”就他诚实？
　　沈宇笑笑：“以后我们大概率碰不到。探索者很多。我们猜测被选中处理同一个事件的探索者是有目的共性的。但即使是有共性，也没碰到过同一批探索者第二次再碰在一起的情况。”
　　池将见沈宇如此笃定，信以为真。
　　毕竟沈宇一看就是官方人员，消息相当灵通，有大数据作为支撑。沈宇性格诚实质朴，热爱生命乐于助人，完全没有欺骗他的道理。
　　半年后。
　　经历医院心理治疗，经历左手复健，修养到身心健全的池将，手持一张温泉山庄的海报，背着自己好不容易重新装满各种调料的背包，一脸冷漠坐在大巴上。他扫完温泉山庄上的介绍内容，无语侧头。
　　他旁边坐着沈宇，而越过沈宇看过去，过道对面同一行的两个人极其眼熟，正是明艳笑盈盈染了新发色的乔玖，以及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的黑发医生顾希嘉。
　　乔玖热情挥手：“好久不见。这次有记得带点钱吗？温泉山庄里面肯定会有额外开销，不然没法做生意。不知道有没有漂亮一点的泳衣。对了，经历了上次危险，我这回带了一支多功能电击棒。”
　　三个男人一时都没说话。
　　顾希嘉是性格就这样，沈宇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池将记忆很好，半响后幽幽重复沈宇当初在病房的话：“即使是有共性，也没碰到过同一批探索者第二次再碰在一起？”
　　刚修理好板寸头，穿着度假衬衫，脚上都是人字拖，难得有一天假期的沈宇沉默。
　　大数据不是百分百可信。
　　池将幽幽说完后，又把口袋里的骰子掏了出来，平稳放在面前。
　　只见原本正常的黑色骰子上，被贴满了各种写满字的经文纸。纸上字极其微小，生怕贴不完整篇文章。
　　池将再取出了自己的文武刀垫在骰子下方，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善男愿做十顿素斋，求没有大失败。”
　　人要求不能太高，只要没有大失败，就是他探索人生的成功。
　　作者有话说：
　　骰子：你的非，雨我无瓜。
　　ps：老读者知道我的问题，就是数据太差会影响我心情和我的钱包，从而就会让我砍大纲，奔赴新文。但这本吧，故事实在是有点有趣，所以……我可能更新会变慢，但会尽量写完我想写的故事。冲鸭，非酋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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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温泉山庄（二）
　　随着旅游业快速发展, 世界各地打造起各色温泉山庄。有的温泉山庄是真温泉，锦上添花制造出款式不同的温泉池。有的温泉山庄则用的是锅炉水，想怎么嚯嚯就怎么嚯嚯。
　　想要在一堆温泉山庄中脱颖而出, 必须要有个人风格。
　　大巴到站，池将下车将海报对照面前的温泉山庄，不得不承认这温泉山庄非常有特色。初见就能让人印象深刻，绝对这辈子无法忘怀。
　　这座温泉山庄是历史遗留的古建筑, 几近修缮后再造出的现代中式建筑。传统中式几乎全部是石木结构，而现代中式建筑则免不了墙面用水泥、砖块、钢筋等, 并在其上用一些传统文化元素。
　　复古、宏伟、庞大，光大门就颇巍峨。
　　恍若千百年前的古建筑重现眼前，亭台楼阁, 雕梁画栋, 充满艺术感。现下是冬天, 天上隐隐有细碎的雪花落下，落到建筑物和植物上, 积了一层薄雪。黛青砖红墨绿与白雪，色彩丰富又不会刺眼。
　　往里多望一点，似乎能看到热气烟雾环绕，仿佛让人即将要踏入仙境。
　　“温泉山庄是上世纪皇家建造的休闲山庄, 是已登记的古建筑，每年都要修缮维护。部分区域因没有修缮完毕，所以游客止步。”乔玖拿着海报若有所思，“这不是摆明了让人想要去止步地区看一眼？”
　　同一辆大巴下车的游客本来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美女多看两眼的，听到乔玖的话, 当即脚一拐, 远离起乔玖。游客们看向他们的眼神警惕了起来。
　　沈宇深深叹气。
　　他是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任何防护物品都没带, 连衣服鞋子都不适合探索。面前的温泉山庄也不像是能提供靴和防弹服或者其他武器的。
　　上一次游轮是在夏天，半年后到温泉山庄却正好赶上冬天。他本来在海边度假，穿得少。刚才在车上有热空调，现在下了车被风一吹，冻得浑身鸡皮疙瘩，脚趾迅猛充血发麻。
　　人来都来了，总不能消极怠工。
　　沈宇扯了扯自己的短袖，拿着手机联系起组织暗龙，简单重复着刚才大巴上听来的消息：“这温泉山庄在当地很有名。它宣称适当的休闲娱乐能够提升家庭情感、提高友人关系。简而言之，如果心情不好，过来泡个温泉就好了。”
　　刚才大巴上有人在议论，其实现在也有人在议论。
　　池将能听到不远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夸张和自己同学们说着：“大武朝时期，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邢崇喜欢交朋友。他能文善武，更擅长乐器。后来当朝的文官武官，有好几个名人都是他当皇子时结交的友人。当时洗澡不容易，得烧水。于是他当了皇帝后，为了让友人能够天天泡澡洗澡，专门建造了这温泉山庄。后来他更是每年都会在温泉山庄开诗会。”
　　这个皇帝一听就很扯。
　　不过很扯的皇帝多了去。人一旦拥有金钱权势，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群大学生家庭条件大多看着不错，身上穿戴包括随身携带的包和行李箱都品质较高。有两个大学生条件一般，高兴融在其中，眼内带着期待。
　　他们明显很兴奋，说话声音极其响亮，半点没在公共场合的收敛。另一个同学也极兴奋：“我有个朋友说，温泉山庄求情感复合超级灵验的。这里有几个露天温泉池，能看见小动物。对着小动物许愿什么分手复合，什么家里人不要吵架了，什么好朋友再见一次面，基本都会实现的！”
　　顾希嘉的眼神不由转过去
　　他一路没吭声，现在却问出了一句：“求财呢？”
　　大学生们集体愣了下，随后面面相觑。一个大学生挠了挠头：“应该也行？不过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
　　池将：“……”黑医，你到底是有多缺钱？
　　人群没有长时间在门口停靠，池将跟着众人往里走，在踏进正门没多久，汹涌的暖意让穿着厚重的众人逐渐起了想要脱衣服的冲动，也让穿着清凉的沈宇好受不少。
　　海报反面贴有山庄地图。
　　商业化后的温泉山庄和曾经只开放给读书人和有钱人的温泉山庄不同。如今的温泉山庄里开了不少小商店，人来人往，有种小型商场既视感。
　　主要分为几个区域。第一区域是进门的商业走道。石路、木制拱桥，两侧拥有一家家小门店。门店有卖食品、饮料、泳衣以及休闲服的。
　　第二区域是公共室内大温泉场，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有不止一个温泉池。从公共室内大温泉场可以通往第三区域，也就是大学生们说过的室外露天温泉场。
　　第四区域是住宿与娱乐餐饮区。娱乐区居于住宿区与温泉区中间。游客可以选择从娱乐区穿过去，也可以选择从室外直接去住宿区。
　　室外是雪场，有铺设可供游客行走的石子路。不过山庄开在空旷场所，所以并没有滑雪场。娱乐区倒是有个滑冰场。
　　第五区域纯粹文化历史景点区，一大半禁止进入，一小半又是商店和餐厅。
　　从正门进入后，所有人入住登记并拿房间钥匙。
　　池将用骰子登记后，收到了房间钥匙。黄铜色的钥匙朴实无华。温泉山庄游客房门都是老式门锁。沈宇看到钥匙，下意识低声说了句：“这门锁用卡就能划开。”晚上要注意安全。
　　乔玖轻晃自己拿到的钥匙：“入住的费用很高。住宿费不比珍妮号那一次低。”这说明大部分游客不太可能出门偷窃。
　　门锁这东西从来防不了小人。
　　四人房间住在临近位置。这次乔玖和顾希嘉都没有升房间。
　　话说到这里，一个略带傲慢的声音从前台传来：“没钱就不要想着体验奢侈的生活。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温泉山庄会专门拿出一部分票给学生体验。”
　　池将下意识看向前台。
　　前台正在登记的是一对算年轻的小夫妻。妻子在边上一脸尴尬，不停拉扯丈夫的衣服。丈夫看上去颇为壮实，穿着一件羽绒服，因为室内温度已经敞开。
　　他头发用发蜡打理得仔细，神情带着不耐：“吵吵闹闹，半点素质都没有。从上车到现在，没见过世面一样。小孩子还能用年纪小来解释，已经成年人了，没分寸。”
　　另一群大学生听到这话，纷纷皱眉。一个大学生听到中年人这话，很不服气：“学生凭什么不能体验？这里又不是你开的。公共场合说话都不行了？就你有钱有素质！有素质到公共场合嘲讽别人的决定。”
　　又一个大学生更是冷哼：“我们都是凭实力拿的体验券。只要在学校绩点足够优秀，都能够得到过来体验的机会。和奖学金一起发的福利，哪是你这种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人能理解的。”
　　眼见着要吵起来，负责登记的前台赶紧介入话题：“大家一路辛苦，可以去房间放一下行李。泡温泉可以一天两泡，早晚各一次。现在去泡的话正好没多少人，泡完解乏，再吹吹风参观夜景是最舒服的。”
　　妻子趁着这会儿忙拉着丈夫走人：“就你爱出头。我累了，我们去泡点有意思的。我听说有玫瑰池，还有小鱼池。”
　　池将收回视线。
　　他这半年并不是除了康复什么都没干。他把葛老头的日记翻了个遍，还去沈宇所在的暗龙组织上了点科普课程。
　　不说倒背如流，至少提了温泉，他脑中就想起葛老头在日记本中所写。
　　[葛老头日记：11月7日，大雪。
　　没有什么日子比大雪天泡温泉更令人愉快。当然，我每次碰上愉快的事情都会这么说。人总是需要放松的，比起在追杀和恐惧中生活，这样放松的时刻格外值得珍惜。
　　泡温泉的时候一定要吃点喝点什么。最好是温泉蛋、冰镇的酸梅汤。当然，小孩子就应该喝冰牛奶。
　　也是幸运，我听同伴说这次温泉蛋相当特殊，是一种乳黄色的蛇蛋。它并不是像鸡蛋鸭蛋那样两头不一样的椭圆形，而是稍长条，两端几乎分不出差别。
　　捕蛇人很少吃蛇蛋，毕竟蛇可比蛋值钱多，做成蛇羹或者泡酒都很好。吃了蛋就少了蛇，他们总不舍得吃。我问他们为什么会乐意吃这种蛇蛋，他们总是很神秘的样，说这种蛇很特殊，不能随便等孵化。]
　　图片上画了蛇蛋的模样，依旧是形象生动。
　　蛇蛋和池将见过的蛇蛋一样。只是池将见过的大部分蛇蛋都是白色，而葛老头说的蛇蛋是乳黄色，很罕见。一般人很少吃蛇蛋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蛇蛋从蛋内孵化时长有长有短。
　　短的只要几天，开蛋就很赌运气。
　　既然葛老头说能吃，那就肯定能吃！吃不死人。
　　池将从距离前台不远的铁网架上取了一本折起来的游玩指南，打开：“不知道这个温泉山庄有没有蛇蛋吃。味道应该很好。营养价值也很高。煮起来又简单。”
　　沈宇知道池将有在暗龙补课：“……你半年的探索者课是白上的？为什么还沉迷这些有的没的吃？”
　　池将翻看着，非常自然体贴问沈宇：“你这次来什么都没带。打算饿死吗？”
　　空手来的沈宇：“……”
　　乔玖在池将身边跟着看游玩指南：“我也想尝尝。地方特色，来都来了，不吃岂不是很亏。”
　　池将想着和乔玖的第一次见面：“演员？”
　　乔玖笑盈盈，半点没谎话被拆穿的窘迫：“人人都是生活的演员，我当然也是。我这次其实想要跟着池老师学厨艺。哎，无业游民，总要有一技之长。”
　　另外三人等了等。
　　虚空中的骰子完全没有出现的意思。
　　三人：“……”为什么这人说谎话，骰子都不用判定？！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乔玖：因为我没有说谎呀~这次我就是池老师的小助理哦！
　　池将：……（不想要）
　　乔玖：付金条的那种。
　　顾希嘉：……你不来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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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温泉山庄（三）
　　温泉山庄每个房间内桌上都摆了一个带房间号的电子手环。所有游客进门之后就会在桌上看见。池将一进门, 就看见了桌上蓝色橡胶制的电子手环以及压在下面的使用指南。
　　[电子手环使用指南：在温泉山庄内所有消费，都可通过电子手环直接记到房间账单上，退房时一并付款。感谢您的使用。]
　　池将顺手将手环带到左手手腕上。作为一个新晋探索者, 池将到房间放下了一部分东西，依旧随身带着一部分物品。
　　菜刀不能丢，万一碰到食材，总得能切一点下来。
　　池将到现在想想当初带不到现在世界的魔鬼章鱼都后悔。那么大一块, 切片在石板上烤一烤，再在章鱼片上卷入蘑菇酱, 再加点牛肉碎，再加点清爽的胡萝卜丝或者生菜丝，卷起来切成一片片。
　　寿司卷一般的制作方式, 口感却截然不同。满口都是肉！却不会油腻！他当时就想这么做, 可惜！
　　可惜！
　　池将直摇头。这两个世界禁止带来带去的东西, 完全没有逻辑共性。像耳坠这个物件换了个世界后全然没用了，就是能带到另一个世界。像不算高危的物品又能被带到这个世界来。
　　人也能在两个世界中穿梭, 凭什么吃的不能带回去？
　　想不通其中逻辑。至今为止在研究这课题的专业研究人员很多，他身为一个逻辑，自然该放弃就放弃，全然没有准备多想一秒。
　　想多了也不会给他奖励。
　　他确定好要随身携带的物品。
　　葛老头的日记本、文武刀、匕首、基础调味品、干净的一套内衣、紧急医疗急救用的绷带和酒精药品。
　　高级的温泉山庄内有专门提供给游客的睡衣。不是传统酒店的睡袍, 而是上下件可以穿出门的长袖斜襟睡衣。每一间房间都有两款，一款蓝色一款粉色。睡衣边上贴着一张纸，写着若不合尺寸可以拨打的兑换衣服电话。
　　池将把蓝色睡衣塞进背包，再次出门。就像乔玖说的那样，来都来了, 不吃特色美食就很吃亏, 不泡温泉也是一样吃亏。
　　作为一位优秀的探索者, 一到达陌生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要搞清楚本地情况。只有在掌控大量信息的情况下，才能更好保护自己这条小命。不然碰上怪物连防备逃跑的路线都不清楚。
　　池将一出门，发现沈宇已飞快换上温泉山庄的睡衣，拿着游玩指南皱着眉。远处顾希嘉离开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而乔玖这会儿则是换了一套便捷的休闲长袖长裤。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总容易惹得旁人多看两眼，但两个人一本正经探讨的东西，只能让人原地报警。
　　沈宇和乔玖正在划区域商量：“泡温泉的位置是男女共用，不过室内有一部分是男女分开。这里要麻烦你去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有温泉的地方通常温暖潮湿，生物更容易繁衍生长。室外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行动。尽量避开摄像头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乔玖应声。
　　沈宇看到池将出来，拿着游玩指南问池将：“你先去泡温泉还是去餐厅？泡温泉的地方有提供一些吃的，不过不是主食。以及，餐厅后厨不一定给我们游客开放。”
　　池将想了想：“泡温泉，再去厨房看看。”
　　三人决定好，一起朝温泉更衣中心去。
　　沈宇和池将商量着：“现在我们对温泉山庄了解非常少，也没见到温泉山庄的管理人员。我们对外聊的时候，可以顺着温泉山庄的故事聊，找一点切入点。比如说求感情顺畅，想要来祈福之类的。”
　　乔玖朝着池将眨眼：“就像我在珍妮号上说我有个过世的助理妹妹。”
　　池将知道乔玖演员身份是假的，没想到助理妹妹也是当场编造。
　　他正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乔玖已经在下一秒说起了她的新设定。
　　她摸上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根项链，妆容精致的脸上神情忧伤：“我曾经有个优秀的青梅竹马。他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伟大的厨师。可惜他家里有遗传病，年纪轻轻就去了，就给我留下了这根项链。”
　　池将：“……”新的故事产生了！
　　乔玖幽幽叹气：“我每年都会去收集一些稀有的菜谱，在他生日的那天烧给他。所以现在就做了池将老师的厨师助理，希望能学到新菜谱。谁知道我天赋太差，和池将老师关系并不好。真希望这次温泉之旅能够让我们关系好转一点。”
　　池将万万没有想到，新故事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谢谢你助理。”
　　乔玖连带着把医生顾希嘉的设定也想好了：“顾希嘉就是沈宇的朋友，两人性格相差太大。沈宇说了他两句，他立刻就自闭走开。为了能够让两人重归就好，所以就结伴来泡温泉。谁想到人刚入住完就跑了。”
　　池将欲言又止。
　　这个故事顾希嘉本人一看就不知道。
　　沈宇也没想到乔玖那么能编。他原本在认真努力安排大家的行动，现在也神情和池将同步，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太在意的样子像傻子。
　　乔玖见他们表情，轻哼两声：“想要最短时间内得到最多信息，就必须得顺着对方的话题聊。来这边泡温泉的都成群结队，我们探索者来这里……也有自己的原因在。你不交出一个理由，就会得到过多关注。”
　　沈宇愣了下，随后笑开：“嗯。”
　　池将仔细想了想上回探索。
　　确实和乔玖说的那样。珍妮号被称为搜寻航船，他们到珍妮号上，很大概率都是想要“找人”。至少他是为了找葛老头。而通过这个理由，他成功从康华里阿莫等人身上得到了一些线索。
　　要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和人“交浅言深”，最快的方式就是交付“秘密”。秘密一旦说出口，就不再是秘密。它会成为很多人私下的“谈资”。
　　聊归聊，三个人并没有忘记观察四周。
　　池将一路走，一路有观察沿路布置。作为彻底商业化的古建筑，墙面上挂着不少传统水墨画的临摹版作为装饰。当再多走一段路，还能看到插着花的现代化瓷器。
　　温泉更衣中心男女分开。乔玖转头笑嘻嘻和两人分别，跑去买漂亮的新泳衣，池将和沈宇则是用电子手环在房间号上登记了钱，随手买了两条泳裤，直接进了更衣中心。
　　池将的白发很是引人注目，沈宇的高大身板也一样。好在大家都觉得盯着看没穿上衣的两个大男人不太合理，偷瞄两次后都强行转移了视线。
　　两人简单冲洗，换上泳裤。
　　沈宇扫视了整个室内，上身裹着浴巾，却没听到耳边的机械声，也没看到面前的骰子：“我觉得温泉山庄游客集中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里和游轮不一样。游轮是多年后重启，但温泉山庄每天都在接待游客。如果有问题，早就有人提起了。回头还是要到游客止步的地区看看。”
　　池将“嗯嗯”应着，一样披着浴巾，朝着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走去。
　　此时正有个工作人员在给自动售货机上货，而边上有不少游客看着有需求的货物，愉快刷着手环，给自己增添一丝快乐。
　　“这里的自动售货机东西也齐全了。我在学校里只见过饮料啊泡面之类的。”
　　“真的真的。我觉得有雪糕也能理解，有冰激凌机也能理解。竟然还有熟食。怎么会有现做乌冬面的！”
　　“哈哈哈，减少餐厅压力吧。毕竟游客那么多，餐厅其实不多哎。”
　　一群人嘻嘻哈哈挑选着货，并闲聊着关于自动售货机的事。
　　池将看到熟食，并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两个世界的科技技术水平差不多的话，自动售货机指不定还有更夸张的。人类在解决懒人问题上，总会有莫大的创造力。
　　温泉山庄室内温度很高，池将想来点冰的。他看到了一个自动售货机上写着：“冰镇青梅酒？”
　　工作人员并不知道池将是探索者。他听到这声，在边上忙碌的同时，随口和池将搭上话：“泡温泉喝点冰镇酒很舒服的。我们的冰镇青梅酒没有多少酒精含量，所以泡温泉的时候喝点完全没问题。你要是不喜欢青梅酒，米酒也是个很好选择。当然，要酒精度更高一些的，泡完才能喝。泡完温泉的休息区会提供雕梅酒一类，里面是用白酒浸泡，度数高。”
　　池将作为一个厨师，当然会酿酒。只是他酿酒水平属于皮毛水平，而酿酒工程需要一段时间，不可能在温泉山庄里自制。他当机立断，用手环刷了一杯青梅酒。
　　机器发出愉悦的机械声：“冰镇青梅酒100毫升。祝您食用愉快。”
　　几声哐嘡声后，机器的取货面板打开。
　　自动售卖机中提供的杯子是乳白色的一次性塑料杯。塑料材质很高级，至少肉眼初看起来有点像白瓷杯，细看或者上手摸才会发现杯子极薄，质感真的是塑料。
　　池将从机器里取出冰镇的青梅酒，放到鼻翼边闻了闻。带着一股青梅的清香，以及极为浅淡的酒香。与其说是酒，更像是普普通通的青梅饮料。
　　他愉快拿着青梅酒，这就朝着工作人员打探起消息：“这里的酒是自制的还是？”
　　工作人员当即笑开：“机器里卖的这种肯定不是自制的。自制的都是高度数。温泉山庄里有一个小酒窖。不过不对外开放。里面是有自酿酒，是我们老板的私藏。”
　　池将意外：“老板？我以为温泉山庄是古建筑，应该不属于私人……”
　　这位工作人员很喜欢和游客搭话。他侧头看了眼池将，很想和池将细说，但又得忙自己手头工作，只能长话短说：“温泉山庄确实是古建筑，当年属于皇家。后来几经战乱，最后到了唐家人手中。这个唐家，其实就是当年皇帝邢崇的宰相唐如许的家族。皇帝轮流做，世家永不变。”
　　工作人员回想了一下：“温泉山庄上一任老板就是唐家三十八代子孙唐庆新。本来这种应该要传下去给唐家后代的，二十年前吧，温泉山庄失火，损失惨重。唐家估计不想花大价钱维护，直接打包卖给了现在的老板，宋戚。现在温泉山庄看着很新吧？宋老板修缮重建，再加上增添进商业化元素，才形成现在这样。”
　　他明显是老板的死忠，夸奖真情实意：“我们老板做生意那是真的行。二十年前他负债累累也要盘下这里，现在财经新闻想采访他都得排队。”
　　池将很佩服。
　　如此有钱人，一看就是顾希嘉的目标。他决定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顾希嘉。作为优秀的探索者，不能只在别的探索者身上撸羊毛，得把目光放到广大群众身上去。
　　聊了温泉山庄的事，池将很不自然将话题强行切入到厨房上：“我是个厨师，平时喜欢自己做点吃的。不知道温泉山庄有没有哪里的餐厅，可以提供给游客的？”
　　【说服：4/10，判定成功。】
　　池将惊奇。
　　池将惊喜！
　　只差一点就可以大成功。难道说他经过了半年的威胁和调丨教，终于让骰子明白不能随便谋害探索者的性命！从此，他就要走上欧洲人的道路了吗？
　　工作人员正好完成工作。
　　他诧异看向池将：“大家来温泉山庄都是来享受的。基本上没人会来想自己动手做吃的哎。”他大概是见过太多奇葩游客，很自然说着，“山庄里有个做烧烤餐厅。他们后厨是不允许人进，但可以给你充分发挥厨艺，做点烧烤吃。要是你需要做炒菜什么的，也可以给你推个便携式的炉出来。”
　　工作人员朝池将颇有深意说着：“当然，只要你钱足够，任何地方都能创造奇迹。”
　　池将：“……”好的，回头就去找乔玖。成功的说服也抵不过金钱的魅惑。
　　他买完青梅酒，很果断去找沈宇泡温泉。就在他聊天的这么短短时间，沈宇已经将室内温泉池各个地方都晃悠了一遍。
　　作为一个任务狂魔，沈宇和池将沟通了一下消息：“这边温泉确实都是天然温泉。听说是非常稳定。不过他们也强调，温泉山庄不允许进入的区域是绝对不许去。以前就有过小孩子乱跑失踪，最后报警怎么样也找不到情况。说是有人会觉得这里有钱人多，特意进来拐人。现在监控多了，这种事情虽然几乎没了，但安全起见还是别乱跑，不然容易迷路。”
　　池将点头点头。
　　他拿着酒，指向一个用竹栏杆围住的室内温泉池：“那池叫瑶池仙境！我买了酒，这不得去泡一泡？泡完我们再去室外温泉泡。最后出去找个烧烤店。我问过了，只要有钱干什么都行。”
　　沈宇刚打算应下，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表情缓缓放空：“……乔玖虽然真的很有钱，但我们不应该……”
　　池将知道沈宇调查过乔玖。
　　他好奇并压低声音问沈宇：“能不能透露一点点，乔玖小姐到底多有钱？正常有钱人应该做不到每次探索都带一堆金条。”
　　理论上说，这种调查资料是不应该和外人透露的。但池将在暗龙这边被查了个底朝天，又在暗龙这边上了半年的课，沈宇差不多将池将当成了暗龙的编外人员。
　　他不好完全透露，只隐晦说了下：“大概就是，你喜欢去世界各地学习做美食，而你去的地方很可能都有她临时买下的房子。”
　　池将：“……失敬。没有想到我的助理身世如此与众不同。她当年的青梅竹马，想来为了厨艺也和家庭抗争付出了很多。”
　　沈宇能再说什么？
　　编的故事还逐渐人物丰满了起来。
　　话可以泡温泉的时候继续聊。池将前往温泉池，半个人浸没到瑶池仙境中，感受着比皮肤更烫的温泉水温，闻着那股浓郁的硫磺味，品着小酒，正在内心想乔玖到底是哪家落跑的大小姐，为什么要成为探索者时，听到耳边熟悉的机械声。
　　【理智：85/74，判定失败。】
　　作者有话说：
　　骰子：威胁是不可能有用的，非是不可能偷渡的。
　　池将：【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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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温泉山庄（四）
　　瑶池仙境。
　　穿着泳衣的游客们一一落入温泉池中, 周围的游客们来来往往，半点没有察觉到这温泉山庄的普通一个温泉池有什么特殊情况。
　　室内温泉池用石头做装饰，上下有阶梯, 更像是一个温度颇高的高级石制游泳池。池将品着酒，感受酒在舌上味蕾上轻柔滚了一圈，顺滑入喉，带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到达胸腔, 随即蔓延到全身。
　　温泉上方柔和雾气弥漫，确实能让人感觉到进入到仙境。水面波荡, 稍一晃眼就让池将产生错觉，听到幻觉。
　　“池将啊池将。”葛老头的声音从池将身边传来。
　　池将侧过头，发现葛老头就出现在他身旁。老头随着年龄上升, 身体逐渐干瘪。好在老头常年锻炼, 干瘪不代表着不健康。该有的肌肉老头照样都有。
　　老头脸上胡渣和皱纹夹在一块儿, 没表情时会有点不怒自威感，有表情时就像个老小孩。头发稀少, 白不白灰不灰，反正也不黑。
　　他半浸没在温泉池中，额头上身上有温泉水珠，也有被热出的汗水。
　　“小崽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池将？”葛老头问池将。
　　池将不知道。大多数孤儿的姓都是跟着监护人姓，名字再想。葛老头姓葛，但他却是姓“池”。他当然皱眉：“不知道。”
　　葛老头从来没有说过。就像现在，葛老头古怪像恶人一样桀桀笑两声，也没有打算回答他, 反而缓缓把上身也浸没到温泉池中。
　　等再起身, 葛老头从温泉水中出来, 朝着池将招招手：“走，看看这温泉山庄有什么好吃的。”
　　池将顿了顿，很自然起身跟上。他能感受到身上水珠从身体滑落，能感受到泳裤吸饱水沉重下坠，能感受到突然从温泉池中出来的微凉畅快。
　　真实到没有办法质疑面前的场景。池将的疑心随着时间渐渐减弱，在葛老头不耐催促下直接消失。
　　葛老头在前方见池将脚步迟缓，紧皱眉头喊着：“发什么愣呢？就你这点能力，出门怎么活。”
　　池将彻底清醒，快步跟上：“法治社会，怎么活都成。我只是个厨师，没什么人会为难一个厨师。”
　　葛老头哼了一声：“走了，练刀去。”
　　……
　　沈宇泡在温泉里，浑身渐渐放松。不得不说，泡温泉能让人身心都放松到极致。度假在海边有海边的趣味，到温泉山庄也有冬天泡温泉的趣味。
　　【理智：68/65，判定失败。】
　　“哎呀。咱们老大怎么也知道放松了。”戏谑的声音从耳边冒出，沈宇猛然升起警惕心，却没有阻拦猝不及防勾上来的胳膊。
　　沈宇都不用侧头，都知道来人是章松。
　　章松章驰，一对兄弟，年龄相差三岁，但长得极为像。两人天赋不同，章松是天生的指挥官，看似兵痞一样，心里法子一套接一套。章驰记忆力极好，刚入学就被暗龙暗指定为数据整合员。
　　松弛有度，这是他们父母对他们的期望。结果哥哥松得过头，弟弟警惕过头。两个人按照名字走了个极致。
　　他和章松在训练过程中合作过很多次。
　　沈宇重新放松，勾了勾唇角，终于转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松收回胳膊，痞子一样瘫软在温泉池边沿。他头发有点微长，简直到了要被拉出来当典例批评的程度，眼角还有一颗不明显的棕痣。肤色一深后，这颗痣几乎看不见。
　　他带着隐隐笑意：“休假咯。总不能每天都在训练和做任务。再说了，就你这个脾气，做任务肯定容易被骗。不灵活，把别人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摊上个老实人老大，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多努力了。”
　　沈宇看到眼熟的人眼熟的姿态，不由笑骂：“去你的老实人。你有本事以后都不被罚做检讨。上次一万字检讨都没写完。”
　　章松表情夸张：“我竟然还有一万字检讨。这群人是打算让我彻底转成文职。你可千万别放行。让我待在办公室里，你不如给我一枪。”
　　说着这种话，他也揶揄：“我不是说我弟文职不好。人各有擅长。只是我太优秀，导致他日子过得太过无聊平庸。有机会做任务一定要带上他。哎，怀念他跟在我屁股后面嗲兮兮喊哥的时候。”
　　这话说得，亲兄弟见面都要拔枪的程度。
　　温泉不能泡太久。章松很快站起身，招呼沈宇：“老大，我们去看看这个温泉山庄别的温泉池。休假就那么几天，不把所有温泉池泡一遍怎么行。”
　　他带着戏谑傲慢：“现在的游客是多么荣幸，能和我这样英姿卓越的青年一起泡温泉。”
　　沈宇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他跟着章松一起起身往外走：“走。”
　　……
　　男女更衣不在一个地方。
　　乔玖买好泳衣，将头发挽起后，穿着泳衣披着浴巾出来。在无数人忍不住投来的目光中，她笑盈盈寻找着两个同伴身影。室内扫一眼扫不到，室外刚打开门，顿时让她退回室内。
　　还没有泡温泉的身体，暂时无法适应冲出去的这一小段寒冷路。冷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全起，连呼吸都有点不畅。
　　正常人都无法穿着泳衣在零下室外生存。
　　她选了一个看上去亲和力较高的室内温泉穿着橙色救生衣的工作人员，巧笑：“您好，我和朋友一起来的，想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他们。一个一头白发气质温和一点，另一个板寸头气势很强。”
　　乔玖说的这两位游客也确实引人注意。工作人员少见像乔玖这么漂亮的美人。他脸颊微泛红，指路：“他们刚才拿了一杯酒在瑶池泡了泡，没一会儿就往室外温泉走了。”
　　他指着室外门：“就从这个门出去的。我们温泉山庄室外温泉很有名。靠近北边最大的温泉有时候能看到小动物。虽然冬天该冬眠吧，但偶尔也会有鹿和兔子冒出来。它们不怕游客的。那个温泉池叫涌泉思，遥望远方，会让人忍不住思念自己最牵挂的人。外号叫许愿池。很多人过来许愿。”
　　“我们这边温泉都是全天然。室外温泉更烫，更靠近下面，更天然。”工作人员低声说着寻常游客不注意的事，“不要泡太久，容易头晕。很多人去涌泉思泡温泉，都会记不得时间，然后差点昏在里面。涌泉思边上安排了好几个救生员。”
　　乔玖笑容满面：“好的，谢谢。”
　　她转身再次朝着室外门走。
　　门一推开，冰冷的空气再一次让乔玖呼吸几乎停滞。她强撑着，想要深吸气，又被生理本能控制，吸不进多少空气。她干脆果断屏息，朝着北面的方向直走。
　　沿途的风景一扫而过，游客们欢喜舒坦的表情看上去毫无问题。
　　直走到涌泉思前，她发现这传说中最大的温泉池被竹子特意拦开了一定空间。透过竹子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单面靠建筑墙，另外三面全有上下的扶手阶梯，都有路可走。
　　她所走的这条路是侧面，路上积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温泉池的正面，路早被厚重的雪所覆盖，看不见能行走的路。正面再往前眺望，是传说中可以看到小动物的林子。
　　看不清楚温泉池里的人，乔玖快步往里走，想要找有没有池将和沈宇。
　　绕过竹子，乔玖一眼发现白发池将和寸头沈宇。两人都趴在温泉池正面壁上，大半身子浸在温泉池内，闭着眼一脸安详。
　　“池将，沈宇。”乔玖脚踩下温泉池，想要缓和自己快要冻僵的身体。滚烫的温泉水从脚趾漫延到脚踝，让她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叹完，她发现这两男人竟然完全没有理睬她的意思。简直像在温泉池中睡着了。
　　她彻底踏入温泉池，体会到上半身冰凉下半身滚烫，极端分裂的两重天。乔玖朝着两人方向迈步：“池将？沈宇？”
　　【侦查：8/45，判定成功。】
　　乔玖走到温泉池中心，发现这整个温泉池内的所有人，脸上都呈现出相似的安详。他们几乎没人在沟通，在说话，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之前在前台碰到的几个闹腾的大学生，这会儿一样表情安详。
　　冬日寒风吹过，半身温泉水充满治愈。乔玖心却猛一沉。
　　【理智：76/45，判定失败。】
　　乔玖脚步停下。
　　“姐姐。”面前小个子，容貌精致的少女脸上带着难过，“不要因为我身体不好就不乐意带着我出门啊！医生说我吃着靶向药，日常生活没问题的。我可以给你当助理的。而且医生不是说现在好人很多，我运气又好，很快能等到匹配对象。”
　　乔玖一向带着笑的脸上刹那冷下。
　　……
　　涌泉思边上，穿着救生服的工作人员安静守在那儿。他们视线落在温泉池内所有游客身上，没一人在意游客的不对劲，也没人在意涌泉思的安静。
　　一个看似仅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从林子里走出。
　　他穿着单薄的蓝色浴袍，半点不畏寒冷，在皑皑白雪上如同盛开的一朵蓝花。他手上环抱着一只纯白红眸兔子，一步一个脚印，缓步走到涌泉思边上。
　　漫长的雪道上只有他一人脚步。
　　工作人员齐刷刷问候：“老板。”
　　青年一头亚麻碎发随风吹动，唇色浅淡。他黑眸注视着温泉池内三个人：“探索者。还有一个人？”
　　他没有从工作人员身上得到答案，自问自答：“还有个在景点参观。没事，总会泡温泉的。”
　　作者有话说：
　　池将：……身为主角次次中招合理吗？
　　骰子：100/100非酋很合理。
　　感谢在2022-06-29 23:21:32~2022-07-02 23:4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NSOLENT 30瓶；P仔 12瓶；定规 10瓶；夜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温泉山庄（五）
　　涌泉思静谧得很。小巧雪片无声无息着陆, 安然融入温泉池中。
　　青年拍了拍手。
　　温泉池内本来好好泡澡的安详游客们齐刷刷睁大双眼。
　　“你、你、你……跟上。”青年点了几个人，随即转开身，重新朝林中走。而被他点到的池将、沈宇以及乔玖从温泉池中缓步往他的方向跟上。
　　三个探索者像傀儡。他们像完全丧失自我掌控能力, 又莫名顺从着青年指令。这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只是不管是当事人还是温泉池中的其他游客都维持着“安详”表情，配合着这条指令。
　　在所有人没有关注到的温泉池水中，偶尔会起一圈圈的涟漪。这些涟漪就和无声的落雪一样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水中毕竟再细看也只能看到极为细小的粉尘状颗粒。
　　工作人员拿出干净浴巾给三人披上。
　　原本只有一人脚印的雪道上, 这一回拥有了青年的返程脚步印，还有池将三人整整齐齐分毫不差的脚步印。漫长的雪道上, 这几行单调的脚印是那么微小，几乎没过多久就会再次被风雪所覆盖。
　　和几乎不畏惧寒冷青年不同的是，池将三人面上安详, 身体却快速因寒冷而起了反应。
　　短短几米路, 池将的双脚被冻到泛红肿胀起来。身体上所有皮薄区域全泛红。他额头、鼻尖以及双颊都被冻到泛粉, 手脚关节处也一样。
　　他无所觉继续走着，视线落在空虚中, 思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铁锅的锅气十足，传统厨师都爱用。葛老头单手就能拿起一只沉重大铁锅。做菜的厨师不会畏惧大火和各种温度的油。老头子以很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堆肉，和池将说着一些做肉细节。
　　“用加了淀粉的水揉肉。按摩，会让肉变得更鲜嫩。肉纤维受到充分揉搓后, 血水也更好被清洗干净，少了肉腥味。要是光靠浸血水，我怕是明年都吃不上。”
　　夸张归夸张，做菜的细节点葛老头总不会少说：“揉完去水。”
　　“腌制的盐要炒过。看你吃什么口。”葛老头加热了铁锅，“桂皮、八角、香叶和盐一起下锅。盐要炒到泛黄, 起锅。倒肉里, 再揉。”
　　老生常谈的东西。池将在很小时候就听葛老头讲过这些。随着年龄渐长, 葛老头会重复去讲那些过去讲过的事情，后来池将就继承这个习惯，做菜的时候也总说话。
　　沉溺于过去，算是老去的一种表现么？
　　池将能闻到香料和盐炒过后的轻微辛辣刺鼻味。要是没抽烟机，对普通人来说用铁锅做菜永远是一种痛苦的事。浓重的油烟味比二手烟更可怕。
　　很快铁锅的火热就从锅那儿传递到池将面前。
　　他浑身自下而上都能感受到那种火热滚烫，鼻腔喉咙都能感受到轻微的刺痛。
　　葛老头边腌制，边指导池将人生的走向：“知识永无止境，要多学才不会被甩在后面。人类之所以能够主宰地球，就是在拥有智商的同时，能够让知识文化不断传承下去。”
　　他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嗤笑：“很多人按部就班工作，按部就班觉得年龄渐长，干这个不行，干那个不行。把百年的人生过得好像只有三十年四十年。”
　　“过去决定了现在，现在决定了未来。未来……”他断了话题，将肉放到一旁，“腌一晚，明天早上正好熬粥。”
　　池将打起下手，把肉块分装。两个大男人食量很大，依旧吃不完这么多。再加上这些年葛老头吃的越来越清淡和有限，只他一个人实在吃不光所有肉。
　　这样的氛围要是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
　　池将这么想着。
　　人类为什么会老？他希望能够一直跟着葛老头学厨艺。以后等葛老头走不动了，他们一老一小就可以找个地方小地方开个餐厅。用各种菜式欢迎全世界的食客。
　　其实他和葛老头一样都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驻。他小的时候一直觉得他们永远不会在一个地方住超过一年。
　　可谁让人类就是会慢慢衰弱呢？人会因躯体强行停驻。
　　葛老头做完了这个备菜过程，对池将下了要求：“这家饭店所有肉都是现杀的。我和饭店老板说了让你练刀。你帮老板杀个牛。”
　　杀牛？
　　池将点了头：“几头？”
　　葛老头嘀咕：“称斤买的，得看客流量啊。有多少客人就杀多少。淡季一头，旺季两头。现在没人当然一头。杀完了我们用余料烤个新鲜的，片薄一点，比机器差就罚练。牛头另外有人收。”
　　池将应声。
　　他们处理肉的地方正在一家饭店后厨。杀牛非常需要场地。大饭店会直接从屠宰场拉货，小饭店也大多会自己处理好。像这种微型打着现杀旗号的饭店，后厨之后会有一个室内场地，真现场宰杀。
　　池将带着文武刀来到院子里。他感受到脚下松软，低头发现才不久打理过的院子里又积雪了。室内明明很热，室外又好冷。今天下雪了，薄薄一层积在地上。北方的雪总是很干燥，不会轻易化成水。昼夜温差大，哪怕六七月早晚都可能下雪下冰雹。
　　一头牛被系在木桩上，边上放了一桶水。它身上覆盖着一层薄雪，边上的桶边沿则是除了雪还挂了一点冰凌。牛不知道自己要遭受劫难。
　　池将将刀临时放在一旁，从自己身上抽出棕色的麻布腰带，快速系住牛的双眼。牛是有智慧懂情感的生物。它原本不知道要遭受劫难，在被蒙上腰带后感应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很快用泪水将腰带打湿。
　　池将的刀放到牛脖子旁。
　　“哞——”
　　牛叫唤起来。
　　“哞——”悠长且悲伤的叫唤声，几乎叩到了池将内心深处。水桶里倒映出池将的侧脸。白发，冷漠，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池将手顿住。
　　【理智：2/74，大成功。】
　　池将猛然睁大双眼，唇抿紧。剧烈的寒冷感席卷全身。不对，不对。他在温泉山庄里。他不在什么小饭店的院子里，也不会在杀牛。
　　葛老头已经失踪了很久，现在生死未知。他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探索，身边应该还有沈宇。这里的温泉有问题。
　　他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下意识收回刀，环顾四周。
　　这个梦极为真实，真实到他能感受到呼出时唇上的水汽以及吸气时的冰凉。他能看到面前牛哭泣落泪弄湿了他的腰带，还能闻到牛身上那种牲畜气味。
　　是草泥粪混合以及活牛才会有的气味。
　　葛老头再次出现，看见池将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抬高声音生气：“做梦呢？不杀牛干什么？马上开业，人客人马上要到。你连牛血都没放。”
　　池将回过头和葛老头对上视线。
　　记忆里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葛老头眼角下垂的模样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池将半响也没有从原先熟悉默契中抽离。
　　在老头子忍不住要骂他前，池将手腕一转，手上换了个握刀姿势，松了松脸上表情：“老头子。如果说我哪天失踪了，你会来找我么？”
　　葛老头没想到自己徒弟会说出这种话，不耐骂咧：“说的什么屁话。我不找你干什么去？我养了那么大。我跟你说，你生死都和我绑定了。我死了你还得给我收尸。”
　　对于传统老厨师而言，徒弟更像是所有物。徒弟跟学之余连师父的生活起居以及晚年收尸都要照料到。随着时代进步，现在的师徒才慢慢变得更像只在知识传承上有所关联的老师和学生关系。
　　池将这才对葛老头轻笑了下：“所以你失踪了，你也料定我肯定回来找你。”
　　葛老头褶皱的老脸上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东西？”
　　池将注视着梦中的师傅，抬起手中的刀对准自己脖子。
　　他不畏惧奇怪的生物，不畏惧死亡，不畏惧自己身处于的梦中：“师傅。我最近有了年轻的同伴。是意外和我厨师身份完全没有关联的年轻同伴。”
　　探索者之间的关系和他以前做厨师时结识的临时客人不一样。对临时客人，他见过一次后，很少会见第二次。哪怕交浅言深也没用，不会有羁绊。总在路上的人很难有长久的朋友。
　　这次几个探索者再相遇，他其实有一点点高兴。他以为的过客竟然不再单纯是过客。
　　如果大家都没意识到这是梦，那他得赶紧醒来。
　　如果只有他没意识到这是梦，说明他现在成了沈宇他们的累赘，更要赶紧醒来。以沈宇的性格，大概率跑路都会想办法把他带上。
　　一刀下去他可能会死。
　　但经历过半年科普，池将有一种直觉。直觉在大成功下，梦境里的行为对他现实不会有任何影响。
　　池将望着面前正常的葛老头，想起日记本最后的疯癫和珍妮号上窥探到过去年轻师傅的违和：“我有太多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想要问你要答案。”
　　“所以我们一定都要活着。”
　　池将手一个用力，呼吸一窒，眼前被点滴蔓延开的猩红所覆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将视线再度清楚。他遥遥望见雪白的大地上，一颗巨大的树落于中央。这棵树从树干宽度来看已经年龄超越百岁。
　　树上垂落着无数藤蔓和果子。果子体积巨大到接近鸵鸟蛋，沉重压弯大量树枝。再仔细一看，藤蔓缓缓滑动，原来是无数攀在树上的棕褐色细蛇。
　　【理智：65/74，判定成功。】
　　池将哆嗦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短泳裤，薄浴巾。
　　现在雪地蛇羹能不能来个？他好冷！！
　　作者有话说：
　　池将：我在珍妮号，捡到好朋友~马上找到老葛师傅说一遍~老葛把头点，还没说话就见我自刎在面前~（被幻境纯属虚构，不可学习）感谢在2022-07-02 23:44:03~2022-07-03 23:3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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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温泉山庄（六）
　　大雪天, 正常人都做不到穿着泳裤勇猛雪地狂奔。池将颤颤巍巍裹紧浴巾，在身边寻找自己小伙伴。小伙伴沈宇和乔玖都一脸安详，在池将回过神的短短这点时间内, 两人已经往前走了很远一段。
　　在最前方，穿着蓝色浴袍的男人停下脚步回望池将。
　　他神情淡淡，在大雪中肤色也浅淡。要是世界上真正存在雪中精怪，那池将当即就能将前方这个男人开除人籍, 塞进雪怪行列。
　　“探索者。”男人说话不快，话冰得和这天一样。他重新往前走, “不想冻死的话，跟上。”
　　池将跟上走了两步，随后向后方扭头看了一眼。游客居住的温泉山庄建筑距他已经有了很长一段路程。现在徒步走回去, 半路搞不好就彻底冻僵。
　　他双腿已经麻木, 能走两步却弯曲艰难。可以说如果再得不到及时的温度缓和, 就真会面临冻死情况。
　　跟着青年走了一段，池将终于走到树下。
　　树周围的温度比远处要高一些。他确信不是他已经被冻到麻木才会有这样的错觉。树上的蛇察觉到有人靠近, 纷纷吐着蛇信往下攀爬。
　　蛇也是冬眠动物，能够乐意在树上生存，说明这棵树周边的温度较为适宜。
　　沈宇和乔玖还没有夺回自己意识。两个人纷纷朝着树上攀爬。棕蛇在接触到他们后，很自然缠绕到两人身上, 并顺滑用身躯包裹住他们的手脚以及身体。
　　【体质：56/33（冻伤状态），判定失败。】
　　池将想上前帮忙解决掉一些蛇，但身体实在是被冻到麻木，抬手都极为艰难，完全没有平时的灵动。蛇的数量太多, 在包裹完沈宇和乔玖之后, 很快有部分朝着池将这边游来, 并也一样缠上了他。
　　蛇是变温动物，大约是带上了树的温度，到了池将身上，黏腻的触感竟是让他察觉到自己慢慢从冻伤状态缓和过来。他就算原地不动，这些蛇也主动将他缠上树，并隐隐有往树上方带的趋势。
　　【灵感：17/70，判定成功。】
　　池将僵硬艰难扭头，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果子。
　　这些果子里不会是人吧？
　　可惜果子外层挺厚，看不出里面的具体情况。就像蛋也得打着强光才能借着光亮隐隐窥探到一点内部。
　　池将同时还能感受到刚才青年正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神没有带有任何好奇、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波动较为大大的情绪，单纯就“看”。
　　“这些蛇，可以吃么？”池将都被蛇缠绕了，当然能发现这些蛇的脑袋都圆润得很，半点不像大部分毒蛇拥有一张三角脸。
　　站在树下的青年沉默。
　　然后池将就被这群蛇轻松翻了个面，用正脸和青年对上视线。青年到这会儿才对池将有了点情绪：“他们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他们？”
　　池将：“……”他只听说过，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没听说过蛇蛇这么可爱。可即使是有这样的说法，麻辣兔头依旧是很好的美味。
　　他视线落到青年怀中的兔子。
　　刚才没细注意，毕竟满树的蛇比兔子引人注目得多。现在有了兔子，他当即表示：“那不如我们换成吃兔子？”
　　青年更加沉默，看向池将的眼神充满谴责，好像他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池将万万没想到，在珍妮号能撞上素食主义者，到了这边还能遇到素食主义者。人生要是不吃点什么，损失未免太大。
　　而且，天冷就是应该喝点小酒，吃个热锅！
　　身上蛇群并不没有到通人性的地步。它们认真履行着青年的吩咐，在人躯体上游动，并将人挂在树上。这棵树也仿佛有灵性，枝叶缓缓纠缠上人类躯体。
　　池将刚才都冻成了傻子，现在身体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努力说服着面前青年：“兔子是杂食动物，吃蔬菜也吃肉。人类也是杂食动物，吃点肉不过分吧？”
　　青年半响不吭声。
　　池将也没放弃吃蛇：“当然兔子冬天比较瘦。我个人建议还是冬天吃蛇。这么多蛇，吃几条不影响种族繁衍。蛇羹是食疗的一种，补气活血，对湿疹一类皮肤病有一定治疗效果。”
　　很多人内心对蛇天生充满了恐惧。恐惧的原因各种各样，简直可以登上动物被畏惧的千万种族排行榜前三。
　　事实上只要想想同样长条的蚯蚓，对农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再想想黄鳝，汤羹出名食材，味道极其鲜美，传世千年。最后想蛇肉的鲜嫩肉质，想想将蛇肉划拉成丝，加入水淀粉增加浓稠度，一口下去，汤汁厚重带着柔嫩蛋白肉丝。
　　谁还管食材到底是什么？
　　当然，最经典的一个是。
　　池将学粤菜的时候，听粤菜师傅说过：“你看，别人怕蛇。你吃了蛇，你就不怕蛇，不仅不怕蛇，还能让别人怕你。因为你蛇都敢吃。”
　　这位粤菜师傅为池将站在食物链顶端这个念头，成功添砖加瓦，以至于池将现在什么都敢吃。
　　就像粤菜师傅说的那样，青年对池将跃跃欲试吃蛇的行为，表达出了略复杂的情绪：“……探索者确实不太一样。”
　　池将几乎打算开讲座：“几千年历史下，人类什么不能吃？如果不是现代饥饿不再是人类愁的事情，现在的人依旧能做到什么都吃。”
　　【说服：32/10，判定失败。】
　　池将：“……”对不起，他忘记自己可怜到几乎完全没用作用的说服水平。
　　青年松开手，将自己怀里的兔子放下。
　　乖巧安分的兔子，不愧是这个探索世界的兔子。它一下地，通红的眼珠子浑然不知道遵守一下食物链，蹦蹦跳跳跑到树下，一个猛跃从树上扯下一条蛇。
　　随后兔腿狂蹬，愣是把掉下来的这条蛇蹬懵了。当蛇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要纠缠上兔子，又被兔子一脚踢在头上。蛇知道兔子不一般，仓皇而逃，结果兔子猛追，生生逆转捕猎者和猎物的位置。
　　池将沉默。虽然兔子是杂食动物，但最多蛇肉拿给它，它会赏脸吃掉，在动物世界中一般是不会捕猎蛇。这只兔子不是一般兔子。
　　肤色浅淡的青年半点没觉得自家兔子凶残有什么问题。
　　他没被池将劝动，反问池将：“你现在饿么？”
　　池将点头点头。
　　“这里的蛇有用。”青年指了泡温泉的侧面方向，“那里有一种生物，尾巴算是蛇。可以用来煮蛇羹。它总是喜欢拐走我的……游客。”
　　池将听起来觉得青年想要雇他当打手。
　　但那样也比被蛇缠绕挂在树上好。
　　池将悄悄变换了一下姿势，感觉牙痒痒。身上滑溜溜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喜欢。蛇不会顾及人类的感受，肆无忌惮游动着，没搭理自己被兔子逮住的那条同伴。要不是池将穿的紧身泳裤，恐怕它们已经钻进去了。
　　他表示：“在这之前，你能让我同伴清醒过来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个同伴怎么能因为陷入幻想就错过这黏糊糊的挂在东南枝上的待遇。
　　……
　　沈宇全副武装，在猛烈劲风下朝直升机内比了个姿势。
　　直升机内警员收到，在通讯仪中回复了一声，下了跳伞命令。
　　沈宇一得到命令，以标准姿势跳出直升机，并成功在空中调整好姿势，朝着地面快速下降。与此同时，不远的地方，他能看到章松一起跳伞的身影。
　　章松也很快调整好了姿势，还对他招呼性比划了一下。
　　重力加速下，人很难开口说话。一开口就容易灌风，万一呛到气管，人当场就嗝屁。沈宇回了个手势，忍不住在空中带上笑意。
　　“沈宇！”
　　沈宇的笑容顿在脸上。他头脑飞速运转，想着这个声音是谁的。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不合理。他的记忆里不会有耳熟却完全没有办法对上号的情况。
　　他是……他执行任务绝对要把所有人脸都记熟。脸现在容易整容，自然发出的声音却是很难变化的。
　　前方章松还维持着正常下落的姿态。
　　“沈宇？”
　　沈宇又一次被声音吸引走注意力。就在他打算再次思考这声音是谁发出的。谁知前面的章松的姿势突然发生了变化。一股突兀的，超乎寻常的风，足够将人的跳伞节奏打破。
　　章松身体侧转，想要调整好平稳，却意外在空中翻滚了两下。翻滚后调整下的角度，竟成了头朝下自由落体。大概率章松被这意外的风弄得休克了一瞬。
　　“章松！”
　　沈宇心脏一抽，想要往那个方向靠近。
　　在靠近的这短短时间内，度秒如年。人难以去和自然抗争。沈宇目眦欲裂，几乎能预料到这个高度坠落后，章松会因为这个姿势变成一滩肉泥。
　　太高了。
　　将士可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因为这么离谱的原因死去。
　　“章松！”沈宇再度抬高声音，终于因为连着叫了两次名字，喝到了一口风。他勉强维持着这股难受劲，想要去叫醒同伴。
　　就在这个瞬间，池将冒了出来。一头扎到了一个身体之上。
　　池将感受着自由落体的刺激，强行抱住了身下肉垫：“你……这个死法也不是不行啊！”
　　沈宇的痛苦表情僵持在脸上：“？”什么死法？
　　【理智：34/65，判定成功。】
　　沈宇的意识慢慢回笼。他想到了探索者任务，想到了池将，想到了温泉山庄，想到了他们正在泡温泉。温泉有问题！
　　章松，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一场任务中，当然不是这么荒唐的降落理由。而他也因此正式提交了转为探索者的申请，并成功通过测试，进入到最新一批暗龙探索者中。
　　他脸上不再焦急，不再痛苦，只是放缓下来后，还有一种人类卑劣的窃喜。窃喜自己能够再一次看见同伴，看见自己当初没能救下的人。
　　池将完全不知道沈宇心中短短时间各种想法起起伏伏。他一辈子没感受过跳伞这么刺激的活动。厨师爬上爬下找食材，最多就是上山下海，可不带蹦极跳伞。
　　他抱紧沈宇：“死了就回到现实了！不用开伞。”
　　沈宇：“……”
　　池将落了一段，终于有空看现在情况。他一下子看到了不远处自由落体，没有任何动作的人。作为一个梦见过葛老头的人，下意识对沈宇说了声：“你可以和他道个别。下次说不定就在现实里见到了。”
　　沈宇在内心想，见不到了啊。
　　他的职业道德告诉他，不再见到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沈宇还是按照池将说的，带着池将这个累赘朝着过去的同伴靠近：“你趴在我背上，摊开脚……身体重量摊平均一点！”
　　不知道落了多久，也不知道挣扎了多少时间，沈宇终于碰到了章松。
　　他在狂风中用力拍打章松的脸，死命弄醒了章松。
　　看着人从休克中回神，沈宇扯起了嘴角：“再见。”
　　没有开伞，人与地面撞击发出了巨大的“轰”声。视野一片猩红，沈宇猛睁开双眼，同一时间快速警惕环顾四周。
　　不环顾不知道，一环顾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缠满了蛇，池将就在不远处以一个同等待遇看着他。没有密集恐惧的都要泛密集恐惧。
　　【理智：86/75，判定失败。】
　　沈宇的骰子冷酷无情用机械声磨掉了他两点理智。
　　白发厨师看上去极其自然，像是完全习惯了这种被蛇缠绕的状态，还招呼着沈宇：“等下一起去找食材啊。”
　　沈宇：“……”人类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作者有话说：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沈宇：就，很不想承认新同伴是这个性格。
　　池将：冲冲冲，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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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温泉山庄（七）
　　乔玖摸了摸眼前的奢华镶钻的金框眼镜。
　　最近的设计师土到喜欢在所有物件上增添一个金子镀层。
　　家门口保加利亚的玫瑰开放得也就那样, 下回可以考虑换一个品种。七彩的玫瑰成片总感觉格调不高，连网络上那些打了不知道多少层滤镜的红人都不屑拿着拍摄了。
　　毕业后，不愁吃喝不愁钱。滑雪上周刚去过, 游艇派对是在浪费生命。车和时装秀也无趣。绘画课连上了一周，看老师的脸都有点倦。投资的设计品牌销售量这个月似乎又暴增了。
　　最近似乎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乔玖很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和能够成功从梦中脱离出去是两事。
　　人类贫富差距能够有多大？
　　她从一个小康普通人家，被拐卖到山沟沟里就体验了一回贫富差距。
　　随后再被救出, 重新想要回到家里，发现家分崩离析, 父母在寻找她的路上失去了生命。她被拐卖的始作俑者是父母同辈的亲戚。而老一辈连谋生都难，亲戚极恶，没人适合维持她一个孩子生活和上学。
　　乔玖最后被一对华裔领养, 又体验了一回贫富差距。
　　穷, 可以穷到连“法”都没人在意。富, 可以富到几乎所有问题都能用钱来解决。只要她开口，不论是精致的衣服还是一连串数字的高价艺术绘画, 都会送到她面前。
　　几乎，是几乎在于人类的生命到底不是金钱完全可以拯救的。
　　她养父母领养了不止一个孩子。她有一个兢兢业业将家业再创新辉煌的年长哥哥，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养父母生下她哥后，因意外丧失了生育能力。他们本身就是华裔, 又喜欢女孩子，所以领养了两个女孩。一个她，起名乔玖。
　　她刚被救出来没多久，像个小煤球。养父母希望她如同黑玉一样漂亮，起名乔玖, 意为举世无双之珍宝。
　　妹妹刚来到家里时候, 走路摇摇晃晃不太稳当, 取名乔瑶，意思和她的名字差不多。
　　乔瑶的病本来确实用钱可以解决。不差医生，不差钱，也找到了合适的匹配对象。结果匹配对象出了意外状况，导致乔瑶上了手术台没能下来。
　　以至于她总觉得所有的快乐就像是镜花水月，一切都是骗局。只有在骗局当中当一个优秀的骗子，才会显得自己没有被这种表面安稳所欺骗。
　　“姐姐，你在想什么？”乔瑶从背后突然取出了一束花，“生日快乐！”
　　少女笑得眉眼成了月，很是灵动，压低声音鬼鬼祟祟说着：“我给你买了新的G家限定包包啦。你不要告诉哥哥。不然他又要和我攀比。他比我有钱太多，我比不过！”
　　乔玖笑着接过花：“谢谢。”
　　少女半点不像是经历病痛折磨的样，没有过度消瘦，没有面白如纸，也没有最后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跃动的生命让乔玖觉得这场梦可比探索另一个世界有趣多。
　　池将和沈宇被乔玖梦境中金钱所塑造出的世界冲刷了世界观。
　　窗外豪车在路边随意停着，车展都见不到那么夸张的架势。
　　金银珠宝玉石玛瑙，全和不要钱似的被当成饰品挂在来往人身上。香槟美人巧笑着，西装雅士抚掌，眼前既没有杀牛也没有跳伞，只是平平无奇的富有。
　　池将在远处找到了乔玖，看着漂亮的姐妹两人亲爱互动，发出的感叹：“好像没有什么机会离开这里。总不能临时搞个舞会绑架刺杀案。”
　　沈宇侧转头，目标定在不远处的保安身上，早前朴实的神情里，带上了一点当年同伴章松才会有的轻巧戏谑，挑眉：“也不是不行。”
　　三分钟后，整个舞会灯光骤然消失。
　　在场所有人愣住。
　　四十八秒后，舞会备用灯光再次亮起。消防警报尖锐的铃声响彻空间。主办方慌张却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各位先生女士，现在出了一点意外，我们正在检查起因。请大家稍安勿躁，工作人员会带领大家有序离开。”
　　谁知道这个时候更夸张事发生了。一声枪响，让所有人脸色大变。什么稍安勿躁，有序撤离在枪声下都成了空话。原本得体的男男女女都试图抓紧逃窜，紧张生怕自己吃一颗倒霉弹。
　　在原地站着的乔玖噗嗤笑了出来。
　　她意识清醒，环顾四周想要从人群当中找到沈宇或者池将。刚才他们一起在温泉山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要么是这场梦境打算谋害她，要么就是这两人打算来救她。
　　无论是哪种……都是要和这个梦境做告别的时候。
　　乔瑶没想到出了意外，自己的姐姐还在那边发笑。她紧张拉住乔玖的的手，径直朝着边上小跑：“姐姐你在笑什么啊！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快点跑吗？”
　　她也是很愁：“怎么难得生日办一次舞会，还能碰上这种事情。”
　　乔玖却看到了池将。
　　池将不知道沈宇干了点什么事情。现在看来效果非常好，至少乔玖的神情一看就是很理智，认识他的模样。他朝着乔玖挥挥手，大声喊：“回去开饭了！”
　　乔玖忍不住，笑得更厉害。
　　乔瑶仓促停下脚步，迅速拦在乔玖面前，但听到茫自己姐姐笑声，又茫然起来：“他是谁啊？”
　　乔玖带着笑意：“是新认识的朋友。”
　　被她所欺骗，又全然不在意的探索者。这种微妙的关系，让她觉得在这一场骗局当中，大家都是清醒的同伴。这样子的同伴可能可以长久走下去。
　　她所来到的这个世界，果然有各种过去人类世界无法触及到的未知。乔玖想着，要是真的能够碰到可以复活乔瑶的机会，她也不会轻易拿下那个机会。
　　与其有后遗症得活下来，不如像在幻境中一样快乐的生活在她暂时无法前往的世界中。
　　乔玖松脱离开乔瑶抓着她的手：“乔瑶，我希望你快乐。”
　　乔瑶更加茫然：“我一直很快乐啊。”
　　乔玖眼神温和：“嗯。我知道。你就算生了一场大病，你也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直都很快乐。”
　　不知道哪里冒出了炸裂声响。
　　伴随着炸裂声，爆炸的气波以及火焰朝着人群冲来。乔瑶下意识扑向乔玖，却没想到被乔玖反身护住。乔玖环抱着尚年轻的少女：“我们下辈子也会是姐妹。”
　　火焰吞噬躯体，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乔玖猛然睁开双眼，剧烈喘了两口气。
　　视线里的奢华被冰雪所取代，她刚有多淡定，现在就有多恐慌。
　　【理智：64/45，判定失败。】
　　浑身鸡皮疙瘩都被棕蛇吓出来，乔玖惊恐失声尖叫：“啊——蛇——”
　　池将被蛇群放下树，和蓝袍青年一副老熟人的姿态：“哎，刚才就说吧。我要是在你这树下开一锅，直接把这蛇给煮了，她醒来就不会这么激动。”
　　沈宇、青年：“……”这可难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5 23:00:08~2022-07-06 23: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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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温泉山庄（八）
　　乔玖自诩胆大妄为, 没怕过什么东西，在感受到这一幕群蛇缠绕时，是真有一瞬觉得头脑空白。她被放下来后, 半响缓不过神来，在树下失色轻喘。
　　美人哪怕是失色依旧是美人。但凡有一个懂得欣赏和珍惜美人的在场，现在已上前安抚起乔玖。在场只有本质妥帖的沈宇勉为其难懂得尊重女士，把自己的浴巾叠加披到了乔玖身上。
　　池将抬手, 感觉身上黏腻粘着残留物并不舒服。他同时也发现了异常。被这些蛇缠绕之后，人体似乎短时间内不会感受到多少寒冷。
　　他和青年商量：“抓紧时间, 现在就出发。能给我描述下能吃的是什么生物？”
　　青年见三人都醒来，表情平和描述：“它拥有牛的头。”
　　池将：“？”
　　青年：“狮子的鬓毛。羊的角。以及蛇的尾。”
　　池将：“？？？”
　　要不是三合一，池将现在以为青年描述的就是传说中的怪物奇美拉。
　　青年继续给探索者讲着怪物的资料：“我称呼它为菲艾尔。它会喷火, 生活在活火山附近, 是温泉山庄维持温泉热量的工具之一。它繁衍后代, 并不是和哺乳动物一样胎生，而是会生出蛇蛋。因为没有受精, 蛇蛋呈乳黄色。为了能够让蛇蛋按照它的想法成长，它们会四处寻找可口食物。”
　　池将第一次听说温泉山庄靠动物喷火加热。他很是想不明白：“那么这种生物平时靠吃什么长大？”
　　“靠吃自己生下来的蛇蛋，靠喝高温的温泉水，以及它们所能搜寻到的所有高蛋白生物。”青年指了指蛇, 指了指兔子，再指向池将，“冬天是它们最喜欢觅食的季节。因为几乎不需要怎么追逐，大部分冬眠的生物就会被它们挖掘出来吃掉。”
　　池将恍然。
　　所以在温泉山庄附近的林子中，才会有各种生物到处跑的踪迹。对于在这里生存的生物而言, 冬眠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它们从种族其它生物中学习到了这一点, 并靠着这份警惕寻求一线生机。
　　“以前这些生物都被用专门的铁链困在温泉山庄内。有专人负责饲养。后来逃跑了一些, 导致了不少混乱。”青年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我叫宋戚。并不是温泉山庄最早的主人。”
　　温泉山庄原本的主人姓唐，二十年前才转给宋戚。
　　如果说宋戚成年就拿到温泉山庄的掌管权，那现在的宋戚已经快要四十。池将半点没有看出面前宋戚的年纪有近四十。
　　外貌似乎被冰雪冻结的宋戚，不知道池将在心里面想着他的年纪。
　　他告诉三人：“黏液可以让你们暂时维持人类正常体温。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去找到那些麻烦。最后怎么处理它们，全看你们自己。”
　　池将果断答应：“可以。事后我们要借用温泉山庄的厨房。”
　　宋戚微微点头。
　　沈宇和乔玖见池将都答应了，没怎么开口说话。
　　池将顺着宋戚之前指示的方向迈了一步。他确信寒冷的天气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果断朝着温泉山庄侧面前去。
　　沈宇盯着宋戚看了半响，最后扫了眼身边那明显并不正常的蛇树，很快跟在池将身后往前方走。乔玖则终于听明白现在情况，调整好心态，缓步跟上。
　　三个人踩在雪地里，从奇诡的林中走向未知区域。
　　当三人走到说话绝对不会让宋戚听到的空旷区域，沈宇才开口：“宋戚的问题有点大。”
　　乔玖现在已经缓过来。她裹着浴巾。大半脸上写满了不满。她刚被吓得有点彻底，现在压抑着心情中的负面暴戾情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邀请别人帮自己的忙。”
　　她很果断判定：“他绝对本来是有自己的目的。但在半路途中临时更改目的，认为我们有更大的价值。希望我们能够帮他处理掉一些事。”
　　“比如说帮他把那些逃离掉的小动物捉起来宰掉？”池将猜测着，却还是没有想通，“如果说他可以轻易的影响到工作人员以及我们这些探索者。那他完全可以让工作人员先去抓那种三合一怪物。”
　　池将并没有觉得探索者比普通人强多少。
　　他分析着：“普通人做一件事情，也有可能有很大运气可以做成某件事。我们如果没有一些专业技术，在处理事情上说不定还不如一些普通人。”
　　“所以说被他称为菲艾尔的生物，应该有某种地方会克制宋戚的力量。”
　　【幸运：62/60，判定失败。】
　　见证过池将运气极差的沈宇：“……你的骰子是不是太黑了一点。是因为长得黑，所以每次丢出来才那么黑吗？”
　　作者有话说：
　　俺终于回家了！虽然只写了一点点（心虚），但赶紧来发了以示自己没有超时qaq，睡醒努力再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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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温泉山庄（九）
　　池将觉得沈宇的揣测很有道理, 在心里头思考着要不要改天去给自己骰子喷个漆染个色。文武刀明显已经威胁不到这骰子，他也不可能真砍骰子。
　　乔玖在两人身侧听着对话，猜测宋戚大概率不是普通人。宋戚就像池将说的, 明显是希望他们三个探索者干出点什么事，至少是完成他所不能做的事。
　　她思考着这一点，接着两个人关于骰子的话题说下去：“运气和颜色没有关系。至今为止关于每个人拥有骰子的研究，大多猜测是随机的, 或者和人的某种属性有关。和属性有关也没证据支撑。”
　　证据支撑需要大量数据，现有探索者的数量以及骰子数量不足以达成统计条件。
　　池将叹了口气。
　　三人一行很快前往走到目的地。
　　温泉山庄温泉池边上的区域, 正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古建筑。这些古建筑群，一部分被修整得以展示给游客，一部分则全然没有人力来修整, 呈现出饱经风霜的残垣断壁状态。
　　由于历史建筑大多为土木结构。人类一旦没有定期进行清理, 便会给与植物生长的机会。这种生长机会一旦被植物抓住, 每一个缝隙都会因此而生机勃勃。
　　温泉山庄的游客们似乎全然不在意池将他们三个人。没有人搭理他们，也没人觉得他们满身黏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零星工作人员更是绕道而行, 只关注游客，对他们一样视而不见。
　　池将三人因此轻易到达一堆空荡废墟中，在这些废墟里寻找所谓的神奇生物菲艾尔。
　　理论上一个会喷火的动物，体内想要有足够可以产生火的特殊气体, 比如氢气、甲烷等。氢气不太稳定容易引发爆炸，像天然气那些便于烧菜的气体，似乎更像是菲艾尔体内会有的气体。
　　拥有气体的同时，它还要能够耐高温，能处理突如其来的爆炸。从能量守恒定理来看, 喷火是一种耗能行为, 生物就需要从外界获取足够的能量。
　　正常地球上反正没有这样的生物。只有这个世界勉强符合常理, 又带着人类暂且未知逻辑，才会有这种意外产物。
　　池将下意识朝着更温暖炎热的方向走去。
　　木头确实极易燃烧，而有一个区域的建筑物却几乎找不到木头痕迹。自然攀爬的植物在这一带都无法承受高温而几近枯黄，只有仅存的一点黄绿色示意它是某种植物。
　　石头建造而成的房屋遮掩掉大部分的光照，可依旧没有办法掩盖掉不合常理的高温。地热几乎达到了可以让人类轻易中暑或者热射病的程度。
　　蛇缠绕后所产生的的黏腻液体，在抵抗低温上有帮助，在对抗高温时也给三个人带来了明显帮助。
　　池将脑子里知道现在自己走到的区域很热，眼前视线内，空气都因为极度的炎热而扭曲，但他确确实实完全感受不到这种热意。
　　乔玖深呼吸：“空气的湿度和温度应该已经都超过了我们能承受的极限。不知道顾希嘉在哪里。我们之间只有他适合研究这个。”
　　沈宇警惕观察着四周：“宋戚既然找上了我们三个，肯定也会找上他。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和我们……和你碰头。”
　　他开了个小玩笑：“和你的金条碰头。”
　　乔玖笑出了声。
　　池将走到一座古怪的巨型石建筑面前停下。面前的石建筑呈拱形，里面太暗，窥探不到具体的东西。空气因热度而扭曲，面前的石建筑却巍然不动。
　　建筑上除了石砌，还有残留的琉璃瓦。这些琉璃瓦大多破损沾满污垢，看不出半点当年完整干净时的魅力。建筑侧挂着一个爬满枯枝的牌，上书三个大字：“翠丹房。”
　　三人身边已经完全没有了除他们三之外的生物。
　　池将略好奇：“炼丹房？”
　　三人互相看看，继续朝着里面走。沈宇最为敏锐，在进去之前还从路边捡了石头和粗树枝，交给池将和乔玖防身用。
　　室内的温度比室外更高，池将朝里走，感觉视线中的光一下黯淡下来。借着黯淡的光，他观察到这座炼丹房内已经没有什么物件。墙面上有石架，架子上布满灰尘空无一物。地面上也满是灰尘，又奇怪拥有着一些拖曳痕迹。
　　室内所有墙面上都画有特殊壁画。这些壁画里色彩几乎看不出什么，不是土黄中带点暗红，就是土黄中带点暗灰。内容不知所谓，不知道在讲什么。
　　【侦查：52/62，判定成功。】
　　池将看到一处墙面模糊的图画上，绘制着好几个就如宋戚所说的菲艾尔画像。它们围绕在一个巨型平台边，半伏着身子，如同宠物一样被锁链牵制在边沿石柱上。
　　平台中央，一根巨型的柱子上面缠绕着似乎像是蛇一样的生物，也可能极为粗的绳索，同时似乎捆绑着“祭品”。如果池将没有看错，是生祭。
　　不是所有的文化都维持着文明传承的姿态。即便是现在，不少缺少民主法治的地带，依旧有一些民族风俗是大众所不能容忍接受的。有些地方排外到不允许外人进入，不允许外来人拍照。
　　池将把这画指给另外两个人看：“历史上这段文明有这样的祭祀环节么？”
　　乔玖靠近观察图画。沈宇说了下对历史的浅薄了解：“没有听说过，但历史从来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正统历史中。尤其是当文明普及，现代很少会把凶残的事放到明面上。”
　　乔玖应声：“从图画上看比较血腥，对当时的人而言，这应该也不是会让人大规模参与的仪式。图画上没有什么围观群众，操办祭祀的人都只有一个。”
　　【历史：64/35，判定失败。】
　　平台侧面有人面上带着夸张面具，身着仿佛巫师的长袍。这种穿衣体系很是少见，池将因为不太了解当地历史和民族文化，对此一无所知，脑中没有浮出任何知识点。
　　【侦查：43/75，判定成功。】
　　沈宇在室内搜了半响，找到了一个底下中空的石板。他用技巧撬开石板，发现是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入口。下方的空间比炼丹房内更加昏暗，又隐隐有光。如果这通道不是给居住在这里的人逃窜的暗道，那就是前往祭坛的通道。
　　石板打开的碎屑和粉尘还在空中悬浮，池将已经毫无畏惧，麻溜往下探：“走吧，早解决早开饭。”
　　沈宇、乔玖：“？”好像哪里不太对。
　　池将快速钻入通道，摸着墙面朝下走。他呼吸着，感受不出空气是稀薄还是厚重。体感更加奇妙，无法感受到冷与热。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眼睛能看清地下的情况。
　　地下通道很暗，但没有暗到完全看不见东西。
　　这条通道完全是人为打造，周围墙壁上能看出砖石整齐的堆砌。光是从墙面上隐隐透出的，而远方深处可以感受到有更亮的光源。
　　这样的光影导致池将并不觉得压抑，让他义无反顾顺着路不断朝着有光的方向前进。声音在地下更为响亮。三个人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面前豁然开朗。
　　池将加快脚步，一下子感受到一股沉闷铺面而来。哪怕他感受不到温度，也能感受到一种气压。他望着面前的一切，倒吸一口气。
　　就如壁画上所绘制一样，面前是一座祭祀台。祭祀台四周环水，只有一条径直通往中心的路。水流翻滚着，冒着气泡，说明水温已是半沸腾的状态。台子中央拥有着巨大石柱，四周也有着柱子，而柱子上捆着一些牛头狮鬓羊角蛇尾的生物。它们鼻息喷出的气体带着隐隐的火星，嘴边露出的牙齿黑黝黝，像经历过炭烤。
　　菲艾尔们时不时对着水流碰出一口火，又会很自然定点定时一般闭上嘴。注意到有外人进入，它们的视线不由全部集中到池将三人身上。
　　此时此刻，三人的耳边同时发出了曼妙的歌声，恍若海妖歌姬在吟唱。
　　“咿呀——哎——”刹那间，所有一切的画面好似回到了千百年前，鲜血铸就的习俗重新出现，人类试图通过那些罕见的生物去触及不可名状的未知事物，试图成为神明成为主宰。
　　【理智：40/74，判定成功。】
　　三枚骰子同时滚动，池将只听见自己的骰子声音。他面对面前的场景半点不为所动，伸出手掌以示自己无害，想要靠近一只菲艾尔。
　　“咚——咚——咚——”编钟的敲击声奇妙出现，池将才靠近到其中一只菲艾尔，就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带有哞叫声一般的人类话语：“来到这里，就要留下来。”
　　池将第一时间侧头。
　　一只菲艾尔不知道何时从四肢着地的姿态变成直立行走的人态。它已经不能再用“它”，而是应该用“他”。头戴着画上的那面具，穿着画上的祭祀长袍。
　　沈宇和乔玖也不知道这生物何时冒出来，又为什么会说人话。沈宇在听到声音的刹那，迅猛将自己手上带到地下的粗壮树干武器劈过去。
　　菲艾尔一侧头，树枝卡在了他的鹿角上。
　　编钟的敲击声一直没有停下，伴随着“咿呀——哎——”的歌调，毫无违和重现民族祭祀歌曲。菲艾尔依旧说着：“来到这里，就要留下来。”
　　池将点了点被系着的别的菲艾尔：“留下来可以吃这个么？”
　　面前的怪物突然沉默。
　　他黑眸盯着面前的池将，充满看新奇事物的不理解。
　　池将顿了顿：“……请你也吃？但吃同类的话，可能不大行。”
　　作者有话说：
　　池将：【直摇头】同类不能吃的，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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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温泉山庄（十）
　　双脚直立的菲艾尔晃动着蛇尾。蛇尾骨架结构和一般哺乳动物不同, 晃动起来更像在游动。让人很容易产生头皮发麻的情绪。
　　要不是池将经历过刚才群蛇缠树的情况，这会儿理智又要经受一次考验。
　　但令人完全想不到的是，这头站立着佩戴面具的菲艾尔与众不同, 完全没有宋戚先前转移矛盾的想法，指了一只趴在地面上的菲艾尔：“这个如何？”
　　沈宇和乔玖：“？”
　　“菲艾尔的生命算漫长，也会死亡。死亡的菲艾尔会成为同类食物。”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了较尖锐的牙。这种牙是普通吃草牛类所不会拥有的。
　　他说话的声音悠长且神秘，被埋藏在面具之后还带着一种闷。这种说话的腔调让听到的另外三个人立马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壁画以及刚才恍惚间看见的场景。
　　血腥残暴。生命伦理同类这些词汇在这样的生物面前仿佛并不存在。
　　他走到祭坛之上, 在场所有的菲艾尔像感受到什么，都纷纷臣服底下牛头的头颅。居于高位上的那生物, 微低下头看向探索者三人：“原本以为你们是宋戚送来的祭品，现在看来并不是。”
　　生祭的台上，当然会有刀。
　　池将都没注意到这奇怪生物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刀, 就见他前往到刚才指的那一头菲艾尔身边, 举刀劈下。牛头滚落, 转圈平稳落定。动脉液体喷涌。
　　这凶残没有任何美感技术的姿态，让沈宇皱眉, 让乔玖不由侧过头，让池将更不住摇头。
　　池将上前：“我来处理。”
　　【幸运：23/60，判定成功。】
　　双足站立的怪物并没有自我介绍。池将在内心深处将他当成了怪物男巫师，也没在意, 拿过了巫师的刀。这是一把和菜刀截然不同的刀具。与其说是刀，更像是一把匕首。
　　“这样切割很容易导致整个场面相当血腥。血的利用度会变得极低。”池将这么说着，“现在大多数人都吃饱穿好，但对于老一辈来说，血也是一道菜。农村里不管杀什么牲畜, 邻里间都会分一碗血。”
　　在已经根本不会动刀去处理牲畜的年轻人, 看来或许是血腥。对于感受过饥饿, 甚至居住在偏远地方刚脱贫的人而言，周围的一切都是自然的馈赠，都是让他们能够持续活下去的一份礼物。
　　池将一旦上手，整个画面就不再像刚才那么血腥，更有了点艺术感。
　　他用刀具轻巧刮开皮肉：“本来应该整个一头菲艾尔在滚水里烫下毛发。但这儿毕竟是温泉山庄，我想游客们并不想要在温泉里泡出点异样的东西。只能暂时把皮和肉切开。”
　　他每一刀下去，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从容。腹部切开后，内脏的处理方式也是极其快速，都没怎么弄脏他的身体。
　　乔玖这时已经把头重新转了回来。她作为一个体验过高奢生活的人，很有经验：“放心，一群人一起泡的室外温泉里什么都会有。”
　　沈宇也很有经验：“野外求生的时候，看着干净的水也不能喝。里面会有各式各样的细菌和微生物。不过温泉水的温度不够高，应该没法把皮上的毛烫下来。”
　　所以最优解还是将皮和肉分割开。
　　转眼没多久，池将就转了下脑袋，看上了祭坛中石板。这些石板当然不是专门用来做厨具的，可在持家的眼里，那是石板烧的最好工具。
　　石板并不规则，外型坑洼不平，厚度也不一样。
　　他快速挑选几个搭建起临时的台板，随即又盯上了站立的巫师：“你还会喷火吗？”
　　巫师：“……我不会。”
　　池将看向别的菲艾尔：“只能辛苦它们给我们开个火，让石板加温。”
　　说完这，池将又想起：“直接吃的话太腥，需要调料。至少需要盐。最好的话能够有各式各样的香料酱油……”
　　三个人集体看向巫师。
　　巫师：“……”
　　【幸运：21/60，判定成功。】
　　千百年前，这个祭坛上只有血腥恐怖未知。巫师也没预料到有一天还能在祭坛上开火。他脑中有两个想法在凶狠对殴，其中对食物的冲动竟占据了上风。
　　他语气低沉阴森，视线也充满了杀意：“要是换成20年前，你们在这里开火的行为绝对会被这些菲艾尔用火烧成灰。”
　　池将顺着这话问：“为什么20年后就没关系了？”
　　巫师瞥了眼池将，没回答池将的问题，命令着：“你去找调料。”
　　沈宇这会儿举起手：“我去找。他还要继续处理肉。这些食材总归还得去一下血，切成片。烤大块更需要时间。”
　　乔玖自然走到池将身边：“我身为助理，可以帮忙打下手。”
　　巫师竟没阻拦，重申了要求：“去找调料。”
　　沈宇双手张开，做出半投降的姿势，缓缓撤离开祭坛区域。他看池将和乔玖能应付现场的样子，决定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寻找调料，顺便看一下整个温泉山庄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以及，找医生顾希嘉。
　　沈宇撤离，巫师又盯着池将和乔玖处理食材。
　　池将拥有极为高超的厨艺，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所有关于厨艺的判定，他都能轻松成功。但乔玖不同。乔玖小的时候没有机会碰厨房用具，被拐卖后更加不可能在厨房做饭，最后被领养做了大小姐，从此十指不沾阳春水。
　　在珍妮号船上，乔玖伪装演员，反正不怎么演戏，混得有声有色。现在她伪装池将的助手就不同了。
　　乔玖看看地上猛兽残骸，再看看池将将片好的肉放到石板上堆积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帮忙。
　　如果说公司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帮忙还好点，作为一个新人厨师最可怕的是理所当然的做一些行为，以及在下厨的过程中灵光一闪。
　　乔玖想着这个肉并没有去血。现在堆积在那儿，血还在往地上淌，怪令人反胃。大家吃牛排的时候也不可能吃一直在淌血的牛排。
　　既然如此还是需要洗一洗，冲淡肉中的血。
　　一大群人泡过的温泉水不干净，室外的温泉水也不干净。现在他们在温泉的源头处，这地下的温泉水应该算是最干净的。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食用这里的温泉水，但冲一下应该是没关系的。
　　乔玖理所当然且灵光一闪，找出一块带有弧度的石板，高高兴兴去边上舀上一层温泉水，高高兴兴回来，往肉上面一浇灌。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记温泉水有一定温度，更忘记了薄薄的肉片最容易熟。
　　本来堆积起来的肉片，鲜嫩泛红，在乔玖的面前当场表演一个变色，变成泛粉带白的半熟肉片堆。
　　乔玖：“……”
　　最过分的当然要说乔玖砖红色的骰子。好半晌没有出来的骰子，此刻缓慢滚动并汇报着：【厨艺：9/5，判定失败。】
　　哪怕她的数值很小，动作非常微不足道，也没有扛过她只有5点的厨艺水平。
　　池将听到机械声，扭头看到现场，少有沉默了两秒。两秒后，他幽幽问乔玖：“听说来这边泡温泉的人都是想要拉近和朋友亲人之间关系的。”
　　估计是靠着宋戚的那种幻想能力，成功让这些人关系缓和。
　　“不如你再去泡泡温泉？要是温泉不够的话，你也可以去找一下老板。”池将体贴给着建议，“不然我怕从温泉山庄出去之后，就成为证实温泉山庄虚假宣传的典例。”
　　乔玖：“……”
　　这个地下温度足够高。耐高温的菲艾尔能维持生肉状态非常不容易。谁想还没等到调料，食材先损了一部分。
　　池将示意乔玖让开些位置，诚恳：“君子可以不远庖厨，有钱人必须远庖厨。”
　　翻译成通俗一点的语言，他几乎明示：你有钱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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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温泉山庄（十一）
　　祭坛现场主厨差点想要让助理回家, 祭坛之外，沈宇离开地下温泉，大脑像是割裂一样。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干什么。他现在需要去拿调料, 需要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需要找顾希嘉。但他脑子里还没有彻底从先前的幻境中脱离。
　　章松的脸时不时冒出来。有的瞬间冒出的是做任务时的长相，有的时候冒出来送葬时的照片，有的时候冒出来是幻境中看到的样子。
　　章松之前, 他希望自己的同伴能够活着。毕竟只要活着，每个人都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章松之后, 他的执念不降反升。
　　面上看上去，沈宇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差别。
　　多年的训练让他可以轻而易举掩盖自己的情绪，连松一口气的动作都能克制住。他脚步没有半点停顿, 视线落在之前走过的路上, 观察着周遭一切。
　　走过通道, 走出游客止步区域，走进人群堆里, 走回到他们之前被安排的卧室。
　　他先用杯子取了一点身上黏腻，随后快速洗了一个澡，把身上的所有黏腻全部洗掉。他穿上自己的衣服，配备上武器, 到池将房间取出池将的背包。
　　一切准备就绪，他从房间里出来。
　　沈宇垂下眼很快又抬起眼皮，不敢有半点松懈。每一次探索都代表着无数危险，他没有任何喘息空间去留给当年同伴。
　　他再度迈开步子，身板挺直, 魂如同他板寸头那点坚硬的发根, 根本不屑弯卷。
　　……
　　脱离探索者队伍的顾希嘉没有泡温泉。
　　他出来后先逛了一圈, 确认整个温泉山庄在公开场合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充当实验室的地方，于是将目光锁定在游客止步的地区。
　　树林雪地一类场所，脱离现代建筑，缺少合适温度与无菌空间，他没有兴趣去。
　　除非那边有特殊的生物。
　　“什么许愿，什么让人情感加深……”
　　一位女游客埋怨的声音传过来：“价格贵，请了好些天的假。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女生要保住岗位很难的么？每天内卷。”
　　另一个男游客很是不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是没完没了是吗？”
　　顾希嘉走了一圈回来，又碰上了同样这对游客。
　　两个人的对话态度截然不同，和刚才呈现出完全相反的状态。女游客脸上神情舒缓了很多：“泡一次温泉是好事。人总要休息休息。”
　　男游客也大改态度，很是温和：“我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工作忙不完的。而且你足够优秀，公司不会舍得放弃你。你当初轮岗的时候，不管在哪一个岗位都做得很好。这才晋升到主管。”
　　他发现泡过温泉的游客们，脸上的神情都和没有泡过温泉的游客不太一样。
　　不管原先游客们的状态是互相之间有摩擦还是极其恩爱，只要泡了温泉再走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是极其融洽。爱人如同进入蜜月期，亲人也相敬相爱。
　　傻子都能看出这个温泉有问题，但现场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觉得异常。
　　他想了想，决定把经过的温泉提取一些密封试管液体。他神情平静，动作隐蔽，整个过程理论上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其他游客，都不可能发现他的小动作。
　　顾希嘉将试管收好，平静走到一个隐蔽角落。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又取出了一枚镜头叠加在手机原有的镜头上。在两个镜头下，他打开了摄像头，对准试管不断放大。
　　光学显微镜体积太大，没有办法随身带。两个手机摄像头叠加能够做一个极其简单的光学显微镜，虽然说没有办法和专业的显微镜相媲美，但作为应急足够。
　　他打开了手机电筒，在光照下摄像头不断调整聚焦，最后展露出肉眼所无法窥探到的温泉水情况。
　　只见手机屏幕上亮光下，还算清透的温泉水中带有无数粉尘状悬浮物。但更令顾希嘉瞩目的是，在这些无数粉尘状悬浮物之间，还有一些如同纤细光带一样的存在。
　　顾希嘉的双手没有动，稳定拿着镜头观察。
　　【侦查：32/65，判定成功。】
　　很快，他确定这些纤细光带和粉尘悬浮物不同。悬浮物是死物，因为密度以及惯性的关系在试管中起起伏伏。这些光带是活物。它们在温泉水中起伏的规律和悬浮物完全不同。
　　这些光带起起伏伏的同时会突然往前一窜。由于试管的空间比较小，它们撞击在试管壁后，又会转向，然后再往前一窜。
　　顾希嘉略一思考，看向周围。
　　大部分实验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数据，需要动用高科技设备以及无数生物进行试验。像药物研发，在临床试验之前，都要经过动物毒性实验。小分子药物需要两种动物，大分子药物需要一种动物。
　　现场缺少可以实验的动物。
　　温泉山庄温暖潮湿非常有利于细菌繁衍和某些小生物生存。只是现在顾希嘉一时间找不到。之前游轮上还有黑泡，现在这些角落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个蜘蛛网都没有。
　　运动不是他的长项。他不可能去温泉山庄的林子里抓兔子或者鹿。
　　顾希嘉面无表情思考着用显微镜看别人泡温泉的可能性。
　　站在角落里阴郁的黑发医生陷入思考，很快引来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脸上带着官方笑容：“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们这边的温泉水质非常好，您不考虑泡一下温泉吗？”
　　顾希嘉对上工作人员的视线。
　　既然温泉水有问题，游客们都会受到影响，那在温泉山庄的所有工作人员必然也都会受到影响。对于生物而言，水是避无可避的东西。
　　他问工作人员：“你们老板在哪里？我要找他谈一下事。”
　　工作人员在原地顿了顿，很快答复顾希嘉：“请跟我来。”
　　顾希嘉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在内心增加了一些揣测：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可能被操控，且能够和操控他们的人进行沟通。这个操控他们的大概率就是温泉山庄的老板——宋戚。
　　他在想了一下另外三个探索者可能有的后果。
　　就运气角度来揣测，恐怕不太乐观。
　　……
　　不太乐观的池将终于等到了调料。
　　他从调料瓶里挑选出了几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在背包里增加调料的时候，更多会选择固定粉状的调料。当然有些香料磨成粉，味道太过辛辣，还是大块大块好用。
　　新片下来的肉被他用盐、辣椒粉等调制出的复合粉腌制。即便用调料腌制的肉，他还另外调了几份蘸料。有孜然花生干碟，有小米辣椒干碟，有加了酱油耗油香油的油碟。
　　没有随身带柠檬，就用白醋点两滴进去。
　　“石板的温度能够长久维持在同一个温度。不容易突然变热或者一关火就突然变凉。油烟也比一般吃烧烤少的多。”他挑选的石板上有坑洼，“凹下去的地方还能把油集中起来。要是烤蔬菜缺油就可以从里面捞一点。噢，我们没有蔬菜。”
　　池将直摇头。
　　真是不健康的饮食。
　　“地下还是缺少了一些维生素补充。长期这样导致营养不良，心情也会抑郁。”池将揣测着多年前的祭祀，揣测着宋戚所说逃跑的菲艾尔，“被关在这里更容易逃跑。”
　　大部分被成功驯养的生物，吃好喝好就不会去思考更多。而当吃好喝好这个条件没有办法满足，外面的世界就会显得格外诱人。被圈养的生物自然会想方设法跑到外面去。
　　池将动作没有停，继续烤着石板烧，还掏出了包里一次性的锡纸盘给大家分餐：“上回买了一点锡纸盘还真有用。要是有点鸡蛋就更好。烤鸡蛋不用加一点盐，味道就非常鲜美。”
　　他说着说着，又说起自己所知道的：“在文字文明诞生之前，大概属于旧石器时代。那个时候没有青铜器，更加不会有铁器。旧石器晚期，人已经发展到智人。能够利用到石头骨头。他们所能吃到最美味的东西，要么生吃，要么就像这样子烤着吃或者煮着吃。”
　　当人类文明发展到新时期时代，甚至到后来文明建立起来。也不是每一个阶层都可以用到青铜器铁器。石器依然是大部分人类所能动用的最重要物品。
　　“一些地方偏远，很多习俗到千年前依旧存在。至今为止还有不少地方会吃生食会用石器。”
　　这样的烧烤几乎没有任何的难度。池将像是完全不怕烫，让动物吐火烤热石板后，徒手能试石板温度，随后把肉片放到石板上，翻面肉片。
　　【厨艺：5/80，判定成功。】
　　骰子在厨艺上总是非常给池将面子，丢出的数字从不失败。池将没一会儿就给所有人面前放上了小山堆一般的肉。
　　乔玖在他边上跃跃欲试：“烤肉我会。”
　　池将刚想开口指使人去片肉，想着乔玖用刀技术可能可以把她自己手剁了。话到嘴边就应了下来：“你试试。”乔玖这么有钱烧烤店肯定去。
　　乔玖很自信。
　　虽说她去烧烤店的时候都是厨师专门烤好了放到她的餐盘里，但她好歹见识过技术，怎么想都不可能烤岔。
　　区区把肉放到石板上，放一会儿后翻面而已。
　　乔玖拿起一次性筷子，夹肉快速上石板，再快速反面，再再快速反面。觉得这里红了再再再用筷子往下戳一戳。但她浑然不知道，店里的石板是光滑面板，面前的石板是凹凸不平。
　　多戳几下，自然戳到油水堆积处。
　　【厨艺：31/5，判定失败。】
　　一阵嗞哩声，油点飞溅，乔玖再翻面。同一块肉，有红又有焦。
　　乔玖：“……”
　　作者有话说：
　　池将：别改行了，当个演员吧。
　　乔玖：……
　　沈宇：主厨助理矛盾确实有了。
　　乔玖：……


第44章 温泉山庄（十二）
　　这世上事情确实都有天赋一说。
　　大部分的人的勤奋程度, 远不到配说天赋的地步。至少在厨艺上，乔玖既没有天赋也没有勤奋，把新手能够犯的错误都犯一遍, 拦都来不及。
　　也就是池将并没有让乔玖做更多的工作，不然乔玖犯的错误能更多。
　　池将注意到这块烤焦的肉，幽幽叹气：“不要浪费粮食。”
　　乔玖当然不选择放弃。她既然选择当一个助理，还是个没有什么厨艺的助理, 给自己设定里，就是要讨好池将, 从而来学习新菜谱烧给自己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她坚定：“师傅，我一定好好学做菜。你要相信我。”
　　池将心情沉重：“不要叫我师傅。我不收徒。不是我相信不相信你的问题。就算把这所有的菲艾尔都吃了，你的厨艺水平恐怕也当不了厨师。我建议你趁早转行。”
　　两个人有一说一, 扯得好像真有厨师和助理的关系。
　　佩戴面具的巫师坐在那儿。
　　他的躯干是动物躯干, 坐姿和人不太一样。他竭尽全力想要做的和人一样, 好似他就是一个人，然而不管是他臀后的蛇尾, 还是他头上的犄角，又或者说是他脖子上那一圈围脖般的毛，无一不说明他就是一头兽。
　　他会人类的语言，拥有人类的思想, 动手试图吃肉食，用的一次性筷子。
　　可他的手掌和脚掌一样，并不像人类的双手，所以吃得格外麻烦。动作缓慢，时不时两根筷子就要撞击在一起。
　　池将很容易就看出来, 他动作的生疏, 是因为对某种技能逐渐遗忘的生疏, 而不是作为一个人采用一种新的用餐方式所产生的生疏。
　　也就是说，这位巫师平时用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使用人类方式。
　　巫师微掀开面具，在面具下用餐。
　　【侦查：82/62，判定失败。】
　　池将：“……”
　　池将没有看到巫师长什么模样。面具是倾向于扁平的，所以这一位巫师在面容上应该和地上那些兽类有明显不同。或许种族也不同。
　　当然不排除作为首领，总归长相上要有特殊地方。
　　池将有着各种猜测，倒也没当着巫师面说出来。
　　他处理起了蛇尾断。有了自己的包，他就拥有了自己的刀。这个时候处理起食材那更是简单。他将蛇皮上的所有鳞片全部刮干净，随即将蛇切成一段又一段。
　　刀能拍蒜，也能拍蛇。
　　原本圆筒形状的蛇尾，早在清理的过程当中被他从侧面划拉过一道。现下从这一个口子摊开放平，在背部一拍，原本的蛇段就成了扁平摊开的蛇肉片。
　　这样的肉片腌制之后就可以直接上石板烤。
　　别人用木棒锤扁平，到了池将这边一把刀打天下，什么都能干出来。这样的刀也就是自己精打细磨的老刀才行。
　　为了能够充足的去腥味，池将把自己包里的大多数调料全部拿了出来，并在食肉每一面上都涂抹的细致到位，仿佛在给蛇肉做按摩。
　　这技术又让乔玖跃跃欲试：“我来试试？”
　　池将回答都没回答，默默把蛇肉挪远了一点。
　　人类大小姐就不要浪费粮食。这样子的助理放到任何一家饭店，那饭店距离倒闭都不远。
　　蛇肉上石板，香气更是浓郁。
　　“在图腾崇拜当中，蛇常常会是其中一种。”说到这里，池将想想，都要吃了，还是少讲点文化上的东西，多说说蛇肉本身，“蛇肉的话，因为大多野生，所以吃的肉感上很多没有养殖的肉禽好吃。本身骨架就占比高，肉少，再加上大多数野生的肉干柴，就要好好处理才好吃。”
　　“煲汤，椒盐……”池将又说了一个，“凉拌。凉拌蛇皮带一点蛇肉，吃起来有嚼劲又鲜嫩，其实味道很好。”
　　条件有限，他们也没有办法做更好。
　　【厨艺：37/80，判定成功。】
　　池将对自己的厨艺有着天然的自信：“开吃。”
　　浓重的食物香味弥漫在整个祭坛之上。过去的活祭阴霾好似就这样被轻而易举打散。哪怕是当年祭坛上的那些人，也绝对想不到在多年之后这个祭坛会被人用来野炊做石板烧。
　　池将的烤蛇肉加了极多辣椒粉，吃得乔玖好好一个漂亮少女盘坐在那儿披着浴巾斯哈斯哈。
　　而原本坚定不吃本地奇怪东西的沈宇，此刻也出乎池将预料，彻底放任吃起了烤肉。大概是不吃就要饿肚子，饿肚子在这个世界也是个危险事情。
　　池将多看了两眼沈宇，随后低头吃起自己辛苦烤的肉。
　　蛇肉骨头多，肉富有韧性，味道还可以。
　　三个探索者吃得没停，巫师一样没有停顿。他一口接着一口，当吃到口渴了，便很是随意走到温泉边上，背对三个探索者喝起了温泉水。
　　有些地方温泉水可以饮用，大部分地方的温泉水含有较高矿物质，不能喝。
　　池将也有点口渴，但并没有主动跟过去喝水。
　　地下温度偏高，吃石板烧温度更高。温度一高后，人就会逐渐脱水。当人感受到口渴，代表着人已经缺少到了一个临界值。
　　吃饱没有喝足，池将寻思着该怎么弄点汤汤水水饮品，就听喝完水的巫师站在温泉池边转过身来说话：“宋戚让你们过来做什么？”
　　池将正要说，身边的沈宇先一步开口：“最近有游客失踪。他怀疑是这里有菲艾尔逃离束缚，把游客拐走。”
　　乔玖对队友的实诚与耿直习以为常。她作为一个连身份都要变幻的人，说起话来当然是真假混合，顺便带有自己目的性的。
　　她替沈宇补充：“宋戚想要让我们来杀掉你。或者让我们被你杀掉。”
　　巫师冷哼一声。
　　他重新走到了祭坛上，微仰视着中间颇具有历史的巨大柱子：“他这个低劣无耻的骗子。他早就不是人。用一张人模人样的脸皮，照样还能哄骗到一批又一批游客。”
　　巫师的声音诡异里能让人听出咬牙切齿的痛恨。他阴沉着说着宋老板的坏话：“男人，女人，年长，年幼。他都能轻易察觉到别人欠缺的东西，并把这样东西利用到彻底。”
　　双方像是所罗门的当事人，各自有一套说法。
　　蛇尾在地面上滑动，尾尖竖起，表达着当事人愤怒的情绪：“他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他。我们困在这个温泉山庄整整二十年。他让无数游客过来送死，鲜血沾满这个祭坛，终……”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转了个话：“普通的游客杀不了我。来到这里就像是一句行尸走肉。你们不一样。”
　　池将脑子里想的还是，从巫师的话来看，这个世界在温泉山庄消失了不少人。竟然到现在为止这个温泉山庄还有不少人过来。外面能这么乱的么？都没人管失踪案。
　　巫师站在石柱前看向他们三人：“确实有菲艾尔从这里脱离。就像他让游客来杀我一样，我派菲艾尔去杀他。这很正常。你们三个不受他掌控，那我希望你们去杀了他。或者把他带到祭坛来。这才是让温泉山庄真正从非人类手中解脱的方式。”
　　明明外型和野兽一样，他却说着替人类考虑的话：“这里的菲艾尔也不该再存在。以后的温泉山庄完全可以成为依靠地下温泉与加热设备来维持泉水温度。人类的世界就该让给人类。”
　　话说得越多，话说得越顺畅。他说得非常具有蛊惑力，让人分不清到底该相信宋戚还是相信他。
　　池将作为一个新时代探索者，至今为止哪怕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没干过杀人的事情。宋戚算不算人另说，类人他也没杀过。
　　他相信乔玖身为大小姐，肯定也没干过这种事情。沈宇热爱生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干出击毙坏人的事。
　　让他们三个去杀人，比探索这个世界难度高多了。
　　【灵感：90/70，判定失败。】
　　池将对自己的骰子不抱有希望。这个世界上就算有金手指，金手指也不是他的。他表示：“你能告诉我们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现有的消息整理来看，二十年前必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才能让一个温泉山庄易主。让巫师说出他和宋戚都被困在这边二十年的话。
　　巫师并没有开口。
　　池将试图说服：“看在你吃了我一顿饭的情况。”
　　【说服：27/10，判定失败。】
　　沈宇和乔玖都不由同情池将。除了厨艺，池将的骰子似乎真没几次成功过。
　　乔玖助理再次上线。
　　她思路很是清楚：“你说清楚事情，我们好想办法解决。我们只要出了这里，你没有任何办法威胁我们、控制我们。就算派别的菲艾尔谋杀我们，我们也能干脆跑更远。没有人现在比我们三个更适合去解决宋老板。”
　　她点着沈宇和池将：“他们一个能打，一个……能用刀。”
　　乔玖将自己的头发顺到脑后，将身上的浴巾穿戴更稳妥，露出了一分对自我的信任：“说不定还能让你重新做回人，或者过上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我足够有钱，钱能做到很多事。”
　　【魅惑：24/80，判定成功。】
　　金钱的魅力加上许诺的普通人生活，在巫师面前一样充满了诱丨惑力。
　　巫师盯着乔玖半响：“温泉山庄当年在唐家人手中。它在唐家度过了几个朝代，看透兴衰。朝会覆灭，世家，也并非不会灭亡。二十年前，唐家主支已经只剩下两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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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温泉山庄（十三）
　　巫师讲故事用了第三方视角, 带上了他极主观的色彩。
　　“年长的是唐庆新，年轻的是儿子，叫唐昊川。”
　　二十年前, 唐家主支只剩下了家主唐庆新，以及他的独生子唐昊川。当时唐昊川即将成年，唐家的所有家产自然会分配一些到唐昊川手中，而唐庆新也在这个时候把个人财产登记在案, 并找律师做好了死后遗产分配。
　　唐庆新的遗产大头全给儿子继承，其余部分则是给分支亲眷, 还有一部分则是提供给基金会和慈善机构。整个分配极为完美。
　　这座温泉山庄是唐家的家产之一，也是唐庆新早打算给儿子唐昊川的。
　　有收获就要付出一些。唐昊川从成年后就要学着处理唐家的一切事物，包括唐家的投资、唐家的公司, 同时支撑起唐家主支最后的血脉。最好早点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早点生孩子, 省得到最后又是一脉单传。
　　但唐昊川并不想继承家业, 更对早早结婚生子没兴趣。他自己没有经商的兴趣与天赋。祖上是丞相，可他对做官更没有兴趣。那些一切需要对外社交的工作, 他都没兴趣。
　　因为唐庆新常年在外，所以唐昊川成长环境缺少父母携带。他性格内敛，喜欢绘画。
　　他喜欢水墨国画。人不是不可以有喜好，但唐家的唯一的继承人, 想要将水墨画当做一个毕生事业来做，问题就有些大。
　　唐昊川常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画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甚至熬夜通宵。在唐庆鑫不知道的时候，高中偷跑去参加艺考。
　　大多数人艺考都要住到学校周边, 一早参加考试, 晚上来不及赶回高中就请假。唐昊川日常开销小, 攒下来的巨额零花钱直接用来选择了最快的交通方式，确保当天来回。
　　如果哪天没有及时回来，也找了借口说去朋友家里住一天，第二天必回。
　　等填报志愿时，唐庆新发现了问题。
　　唐昊川要报美院，和唐庆新希望他报考的任何一个专业都没有丝毫关系。
　　唐昊川如果选择学商或者行政管理一类，他从学校毕业之后继承唐家，就站在了99%的人之上。
　　可他如果选择去学习绘画，那是一个需要天赋的专业，需要他从最底层爬起。当他毕业的时候，不过是美术生中99%人中的一个。他甚至未必能达到前50%。
　　唐家让唐昊川学习美术，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修身养性，谁知道闹成这样。
　　“唐昊川成年的第一天，和唐庆新来温泉山庄泡温泉。”巫师说着，“传闻这个温泉山庄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能让亲眷间矛盾化解。两个人泡温泉的时候想着说开这个问题。”
　　到这里，池将隐隐有了答案：“矛盾没有化解。唐庆新想让儿子回到正轨，一把火烧掉了儿子的绘画？还是儿子一时愤怒，烧掉了自己的画？最后酿成了二十年前的大火。照理来说温泉山庄不缺水，应该不至于……”
　　乔玖点了点身边另外那些听从巫师的菲艾尔：“但温泉山庄还有这些会喷火的野兽。随便解开一个，野兽跑出去四处喷火，那些石木结构的老建筑都能快速烧起来。抢救都来不及。”
　　野兽又不知道哪些东西能烧，哪些东西不能烧。
　　“这个祭坛可以召唤来神明。神明能够让传闻实现。”巫师缓缓说着，“唐昊川为了让唐庆新同意自己学画画，开启了祭坛。他以为所谓活祭只需要足够的鲜血……事实上，活祭需要真正完整的人。召唤来的也不是神明，而是只能暂时存在一瞬的邪物。祭祀没有按照流程走，失败。他惹怒邪物，所有的菲艾尔失控，整个温泉山庄陷入火海。”
　　就现在来看，唐昊川并没有出现在温泉山庄内，大概率二十年前出了事。
　　【灵感：99/70，大失败！】
　　池将对上了巫师的双眼。
　　巫师所拥有的双眼并不是人类双眼，是类兽眼。它们在通透中带着深邃，圆滚又充满诡奇。透过这双眼睛，在这一刻池将清楚的意识到，面前这位巫师极有可能就是唐家人，不是唐庆新就是唐昊川。
　　如果不是当事人，绝不可能对当初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眼前的画面逐渐扭曲，前一秒在听巫师讲当年的事，后一秒耳边隐隐传来年轻无奈的喃喃低语：“我只是想要画画而已，并没有做错事情。我爸怎么还总想着掌控我呢？”
　　“宋戚说得对，我已经成年，是独立的个体。我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去达成自己目标。”
　　“可他是我爸。我爸说得也对。他给我提供了优越的环境，足够的资金。不然我不可能这个年纪有这样的眼界，也不可能轻易跑去学水墨画。学画画需要大量的钱。”
　　池将很清楚知道，二十年前刚刚成年的少年，在喜好和亲情面前经历着一次抉择。
　　对于已经踏入社会的成年人来说，这种抉择非常可笑幼稚。大多数人都不会放弃唐家的一切，因为这和未来可以继续画画，没有任何的冲突，说不定还能为画画事业添砖加瓦。
　　只要分清主次，人活几十年，终有一天两者可兼得。
　　可对于当时的唐昊川来说，他陷入了死胡同。哪怕是短暂一小段时间的放弃，都让他压抑得不行。唐庆新给他提供了充足物质条件，却并没有给他提供足够的父爱和正常合理的管教。
　　对于唐昊川内心而言，报美院不仅是一种喜欢，更多是一种对唐庆新的抗议。
　　唐昊川渴望冲破束缚，唐庆新却觉得小家伙刚长出羽毛就试图起飞。
　　这抉择是少年短暂的十八年中，决定他今后一生的重大事情。
　　池将以旁观人的视角，窥探到了二十年前的唐昊川。
　　少年还没长好，又疏于健身锻炼，在成长的阶段体型修长，面容更带着一点稚嫩。他皱着眉头，嘟嘟囔囔走进了隧道。
　　他发现了菲艾尔，知道了活祭这个秘密，打开了尘封多年的祭坛。他甚至带上了急救包，到祭坛中央的石柱上，伤了自己，用鲜血浇灌面前事物。
　　理论上人类血液的凝结速度极快，哪怕不用急救包，只要不是伤在动脉，可以很快止血。但尘封多年的祭坛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时隔多年后的第一个祭品。
　　石柱大肆夺取少年的血液，黏连着躯体不让人离开。
　　惊叫和恐惧弥漫，原本清秀的面容都变得扭曲。四处被捆绑在祭坛周围的菲艾尔们发出了吼叫声，喷出远超于日常给温泉供温的火焰。祭坛一时之间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
　　哪怕菲艾尔这种牛头羊角蛇尾的生物抗热能力很强，也试图逃跑来保住性命。
　　陈旧的锁链没有能够耐住火焰高温和菲艾尔的拉扯，动物跑了出去，视角一转整个温泉山庄一片火海。
　　大火的炽热扑面而来，伴随着爆裂声。地下温泉水逐渐滚烫沸腾起泡。那种超越人体临界极限的热浪，将池将面上烘烤到紧绷。
　　真正的火灾受害的人当然不止一人。慌乱的逃跑脚步声，四处冒出的尖叫声，不知道何时伴随着池将他们刚到地下温泉时，所听到的呼喊以及编钟当当声。
　　“咿呀——哎——”
　　绵长的调子，好像让温泉山庄不止一人成为了祭品。祭台也从原本的地下四方，变成以整个温泉山庄为祭。池将直觉知道，这个温泉山庄此刻同样受灾的，还有唐昊川的父亲唐庆新。
　　浓重的悲哀情绪几乎无法控制，从池将内心深处产生并蔓延到眼角。
　　然而滚烫的热气，将水分完全蒸干，没有让泪水流下的机会。
　　【理智[1/1-10]：1，判定为理智-1。】
　　池将视线内一切重新回到现实，依旧被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
　　沈宇在他身边问巫师：“所以唐家两个人同时受难，这个温泉山庄就被宋戚斥巨资买下。一般来说这种建筑物都有保险和政府补贴。他的修缮费用应该并没有花太多。你说他是骗子是什么意思？”
　　巫师冷漠：“如果不是他怂恿，唐昊川就不会头脑一热去参加艺考。付出的成本越高，他越舍不得放弃。趁着唐家两个主事的人都出事，财产就变更了主人。他靠近唐家，就是为了钱财。哪怕是有点感情，那也是之后的事。”
　　在场三个年轻人不置可否。
　　池将好半晌缓过来：“你是唐庆新。宋戚认为唐昊川所以会走上这一步，全是因为你。所以他想要杀你。你也怨恨他，认为这一切的导火线就是他的怂恿，所以你想要杀他。”
　　在这个莫测充满怪物的世界中，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你当初为了保住性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重回到温泉山庄，为了能够对付你，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还在温泉山庄林子里养蛇。”看起来大概率也不再是人。
　　不过宋戚好歹比唐庆新看起来像人一点，或许就是那个蛇的黏液保温效果好，或许他有别的控制手段。
　　池将叹气。
　　“小小一个事情最后闹成这样。就算闹成这样了，也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所有人当中最惨也最作死的还是唐昊川，年纪轻轻未来一片光明，结果自己把自己闹死了。
　　巫师冷笑：“我现在的目的不过是变回人活下去。他的目的可远不止如此。”
　　同一时间，远在蛇树下，微仰头看天未夜，月升起的宋戚淡淡对着顾希嘉说：“我要复活一个人。复活，唐昊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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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温泉山庄（十四）
　　世界归根到底是等价交换的世界。
　　想要复活一个人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人类医学在长寿和复活上的探索从来没有止步过, 只不过因为各种法律道德的约束，让那些理智过度到丧失人性的研究者暂缓动作。
　　但人性是最得不到考验的东西。当有机会有条件放在一个研究学者的面前，可以让他探索生命更深远的奥秘, 在失去法律道德的约束之后，十个人中九个会选择顺应接受。
　　顾希嘉看过很多文献，知道有不少医学实验室从细胞角度探索过包括器官复制移植、尝试过剔除衰老细胞从而增长人类寿命等等方法。
　　所有已发表的成果，都经过了多次的药物实验和生物实验, 才逐步走向临床，最后以数据说话。
　　但这个世界不同。
　　这个世界除去普通医学角度, 还可以从现在人类文明无法企及的高度去重塑生命。法律道德约束存在但薄弱。现有的科学技术和文化认知水平，并没有达到可以解释那些神奇生物的水平。
　　因为混乱有疏漏，所以这个世界充满危险。
　　所谓的等价交换所要付出的代价必定超过想象。
　　“你指的复活是指复活唐昊川的身体, 还是重建一个拥有相同记忆的唐昊川, 还是将原本的唐昊川复生。”顾希嘉看着人, 并没有一丝为好友间情感撼动的意思，而是探讨着这个可能会属于自己的课题。
　　他理智冷清, 反而放宋戚多看了他一眼。
　　黑发的医生显得和之前三个探索者格格不入。
　　“克隆体不是唐昊川，没有思想没有记忆的躯体，也不是唐昊川。”宋戚穿着蓝色的袍子，手摸向数, 任由一条蛇顺着手臂爬到自己身上，“我希望复活的是当初的那个他。十八岁，拥有一切梦想的人。”
　　宋戚所知道的东西远超于正常人。
　　他等蛇缠绕到他肩膀时，从衣袍里取出了一根银色的项链。
　　古法银。
　　顾希嘉眼尖发现质地和珍妮号上那一对耳坠完全是一个材质，甚至连上面的符号都似乎是全然一样的。
　　宋戚无声笑了下：“想要复活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不用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我听说过, 有一个种族可以跨越时空, 以精神体存在。这种精神体完全可以到达20年前, 在祭祀前将唐昊川救下。也就是说，我一闭眼，再睁开眼。唐昊川就会站在我的身边。”
　　“就算无法达到这一点。那么让唐昊川成为一个精神体，永远存活于世上。也算是一种方法。”
　　宋戚望向顾希嘉：“我知道你们见过精神体。”
　　顾希嘉视线落在项链上。
　　一整套的饰品，是不是意味着除了项链和耳坠之外，或许还有其他的首饰？一样的古法银质地，一样的特殊符号。
　　宋戚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见过精神体？首饰和首饰之间难道有别的什么连接？
　　“我们确实见过。”顾希嘉这么说着，他指向宋戚的项链，“我可以帮你。但我需要你解答我一些问题，包括你拿到的这一件首饰。”
　　……
　　“宋戚，他是个面上皮相伪装成人，内心阴险毒辣，心思歹毒的家伙。唐昊川就是对他太好，将原本被家暴的他从困境里拉出来，才被彻底带偏。宋戚野心很大，一心想要有钱有势。他却对唐昊川说让他去追逐画画。”
　　唐庆新对于宋戚的恨意很深。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孩子也具有极其巨大的怨。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全被一场大火烧尽，活着还不如死去。哪怕他们之间有18年的亲情，这种亲情也无法抵挡他的怨。
　　池将没有父亲，只有师傅。
　　他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打算改行，葛老头估计还会挺乐意。而且要是把葛老头家给烧了，葛老头肯定会骂骂咧咧，但也不会到唐庆新这种地步。
　　相对起来，唐庆新没有复活人的打算，宋戚却想要复活唐昊川。唐庆新觉得变成人更重要，宋戚却觉得哪怕不是人了，也想要好友复活。
　　亲生父子之间的关系，会是这样的么？该是这样的么？情谊会连友谊都比不上么？
　　池将没法感同身受。
　　好在他现在也大概知道，自己要是想要从温泉山庄出去，必须要解决掉宋戚和唐庆新两个。未必是要杀掉两个人，但绝对是要处理掉这个温泉山庄，让温泉山庄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泡温泉场所。
　　完成后，他们几个探索者才能顺利回到原来的世界。
　　池将是不在意复活的事情，但乔玖和沈宇都很在意。
　　沈宇细问：“他打算怎么复活人？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乔玖则更是思考着：“他想要利用这个祭坛？这个祭坛真正祭拜的是谁？复活过来的人真的是当初的那个唐昊川么？”
　　巫师古怪桀桀笑了起来：“你们都想要复活人。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这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这二十年来失败过很多次了。”
　　沈宇和乔玖两人若有所思。
　　池将把自己的厨具全部收起，把包整理好。他对复活没有太深的执念：“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如果说随随便便就可以复活一个人，那死亡就没有了意义。永久活着成为一种现实。这种现实能让一个本来不会犯罪的种族犯罪，能让一个本来就复杂的种族更加复杂。”
　　死就是死了。
　　一视同仁才最为珍贵。
　　就算他发现葛老头死了，他也只是会悲伤，却不会想要复活葛老头。
　　池将心里又把葛老头批判了一遍：年纪老大不小，总是想搞点事情，一点都不安分。
　　沈宇听池将的话后沉默一瞬，很快开口：“你说得对。有些人的死亡是有意义的。”
　　话到这里，巫师问他们三个：“刚才你们许诺让我成为普通人，用钱怎么做到？”
　　乔玖刚才还在颇为沉重的气氛中，听到这话顿时笑开。她将头发往后一顺：“当然是我们还有一个同伴。金钱足够让他折腰。他的医术和运气，能让你从头到脚成为一个普通人。”
　　池将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当年确实入错了行。
　　当什么厨师，他当年就应该去学医。
　　哦，也未必。以他的运气当医生，可能还没将技能点熬到高数值，就已经因为害死太多病人被吊销掉医学职业证。除非所有医学手段都在这个世界用，完全没人知道他手术失败的事。
　　池将脑内思维活跃，快进到自己改行的事。他发现自己想远了，赶紧收回念头。
　　不管怎么说，底下温泉生活条件不太好。
　　池将和巫师打着商量：“我们现在需要重新回到山庄里。我们一起的一位同伴还不知道在哪里。我拿着吃不完的肉，去告诉宋戚我们确实杀了一只菲艾尔，算完成了他的任务。接下去我们再配合你，把宋戚引过来。就像你说的，要把温泉山庄还给人类。”
　　原本温泉山庄是在人类的掌控下，现在的温泉山庄已经像是怪物的养殖场。
　　巫师微点头，总算打算放行。
　　当池将三人带着东西重新走回到过道处，平台四周余下的菲艾尔都凝视向三人。而在祭台上的巫师此刻佩戴着面具，让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从直立行走的状态，俯下身子，两臂齐平于肩膀，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他围绕着祭台中央石柱旋转着，好像在跳一支千百年前活祭时才会跳动的舞蹈。
　　恍惚间，编钟的声音依旧在敲响。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顾希嘉：拍卖我自己，两边可以加价了。
　　宋戚：？
　　乔玖：一包金条，回到现实里还有。
　　顾希嘉：提出你的诉求。
　　乔玖：两边都搞死！


第47章 温泉山庄（十五）
　　温泉山庄的气氛依旧十分古怪。
　　池将没有空闲去管温泉山庄里那些游客现在的状况。按照他们之前的经验, 宋戚的控制力应该是随时可以解除的。他的力量并不强大，也就是因为温泉山庄的游客们每天泡温泉的频率高，这才让大多数的游客基本上都沉溺于宋戚所创造出的友好氛围。
　　像是传说中的乌托邦, 全然友善。然而失去了人类的负面情绪，一切游客不管是对话还是相处模式总让人觉得恐惧。
　　这个世界一旦日子太过美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三个探索者自然避开了大部分游客，回到山庄内第一件事就是找顾希嘉。
　　顾希嘉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池将推测：“他擅于观察, 又是一个医生，肯定很快察觉到温泉的不对劲。宋戚能找到我们肯定也能找到他。按照他的性子, 一旦发现什么值得研究的事情，肯定会给自己开辟一个合适的房间，然后在那个房间里……做实验。”
　　沈宇失笑：“这听上去不像是一个医生会干的事情, 更像是一个疯狂的研究员。”
　　这个评价倒没什么问题。
　　乔玖不在意顾希嘉到底是不是疯狂的研究员：“首先我们要找到他。我们需要专业人士。这边奇怪的生物这么多, 要搞清楚它们的特性。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事情。”
　　她这“解决事情”说得格外有深意。
　　宋戚和唐庆新, 对他们四个探索者的态度俨然处于一种威逼利诱的利用状态。他们不在意他们四个探索者是死是活。要是他们这几个探索者能够做到他们所希望做的事情那最好，要是做不到死了也没有关系。
　　他们都有各自目的, 全然失去了人性，乔玖当然没打算放过这两人。
　　沈宇商量：“我先去找宋戚说事情。”他从池将和乔玖手上接过他们刚才分开拎出来的东西，“你们两个可以考虑分头先找起来。一人一个区域。等一下我跟着一起来找。”
　　乔玖应声：“行。”
　　池将也点了头。
　　三个人很快划分了区域，主要是搜索温泉山庄有空余房间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一般游客不会去。
　　三人分头行动。池将回味着自己刚才吃过的美食, 手上拿出了葛老头写的日记。他把葛老头写的这本日记翻看了很多次。只是很多东西，因为现实里不存在，所以很难对应起来。
　　【灵感：34/70，判定成功。】
　　他很快翻到了一个地方，脑子里隐隐对上了东西。
　　[葛老头日记：12月15日, 晴。
　　泡温泉最合适的时候一是在雪天。漫天的大雪洋洋洒洒, 落到温泉池水上化开。人泡在温泉水中不会有丝毫的寒冷, 再搭配上烤肉和冰酒，美味。
　　除去雪天，余下就是晴天最佳。晴天的时候就能看到附近的动物跑出来。大自然的魅力就在于这种时候，只要不是饥饿，狮子和鹿在河边都能共存。人会吃动物，但也能和动物共存。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温泉山庄还伴有一种精灵。那不是西方尖尖耳朵的美貌精灵，而是在图腾上充满边塞风情，又带有传统中原祥云的那类精灵。它们长相古怪，像是各种野兽糅杂在一起，会弹奏各种乐器，并在云端起雾。
　　我甚至觉得原先世界所谓的龙，或许是从这类精灵里来的思路，两个世界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了互通通道。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两个相似的世界，一个世界里只有想象中的动物，另一个世界却真实有一些奇怪生物。
　　我偶然碰到一只跑出来的精灵。他并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但他在音乐上的天赋却比我见过所有的乐手都厉害。我请他吃了一块肉，他就送了我一支口哨。
　　这只口哨骨质。质地极为粗糙，仿佛这些精灵都是还没有从石器时代进化。
　　回去给徒弟玩，徒弟可能都没兴趣。]
　　日记本的下面画上了口哨，但并没有画上所谓的精灵，也没有说精灵长什么样。之前事情发生的仓促，此将都没有什么空，可以查看这个日记本。
　　现在再看才发现问题。
　　如果说这些菲艾尔就是传说中所谓的精灵，那么这些精灵和他所看见的菲艾尔，应该有了很大的不同。原先的圈养模式和现在的圈养模式，肯定不一样。
　　或者可能精灵和菲艾尔也有不同，就像是……唐庆新版本的菲艾尔和被圈养的菲艾尔之间的不同？有两种相似的生物？一种高级有智慧，一种低级如牲畜。
　　困惑的问题增加了。
　　池将合上日记本，继续在温泉山庄内找人。
　　好在整个温泉山庄全部走一圈所耗费的时间都不算多。当池将走到店铺商家们后头仿佛仓库一样的场所，逐渐深入，发现游客已经几乎看不到。
　　还算现代化的建筑内，房间和房间之间都门窗关紧。
　　就在池将跃跃欲试，寻思着要不要破窗而入。一个有工作人员走过，看见他后发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池将：“找人。”
　　工作人员恍然点头：“那我帮你联系广播站通报一下吧？”
　　池将：“？？？”
　　还有这个方法？
　　到温泉山庄里到现在还没有怎么遇到正常场景的池将坚定朝着工作人员竖起大拇指：“好~”
　　三分钟后，整个温泉山庄响起了动听的音乐，以及音乐后的寻人启事。
　　“尊敬的顾希嘉先生，您的同伴池将正在东区3-27店铺附近找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广播里寻人启事也循环播放了三遍。
　　“尊敬的顾希嘉先生，您的同伴池将先生正在东区3-27店铺附近找您。”
　　听到广播的乔玖和沈宇：“……”完全忘记这个温泉山庄还能动用现代科技。
　　同时听到广播的顾希嘉，侧头望向屋外，沉默。
　　他不打算去和池将碰头。
　　这个厨师并没有多少钱，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高到可以让他放下自己手上的研究物品。
　　五分钟。
　　“尊敬的顾希嘉先生，您的同伴乔玖女士正在前往东区3-27店铺附近。”负责广播的工作人员，这一回说话的口吻和上一回完全不同，带上了磕绊，“嗯，她说金条管够。”
　　顾希嘉：“……”
　　广播的工作人员后面两遍重复的时候总算顺畅了一点。听完广播的顾希嘉垂下眼，默默把自己面前稍收拾了下，默默出门。
　　研究的东西可以慢慢来，金条一定要带上。这些金条可以从原本的世界到这个世界来，也可以从这个世界带回到原本的世界去。金钱互通。
　　金子不愧是宇宙爆炸才能产生的珍贵元素。
　　四个人再次碰头，干脆借用了商铺后面的空区域。
　　和之前刚进温泉山庄不同，现下的四个人从发型到衣着基本都有了变化。
　　三人观察顾希嘉，发现顾希嘉身上完全没有泡过温泉的迹象。就和他们猜测的那样，顾希嘉发现了游客们的问题，所以没有考虑过下水。
　　顾希嘉倒也直白：“金条。”
　　乔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根金条。她很自然递给顾希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顾希嘉言简意赅转述了下，并问顾希嘉：“你刚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希嘉将金条塞入自己口袋，抬眼看了下四周。
　　四周没有人，他才开口：“温泉山庄公共场合基本上都有摄像头。工作人员和游客也都算是宋戚的耳目。可以说在这个温泉山庄下，几乎没有多少地方会彻底成为他视角盲点。”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试管。
　　试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里面的水和温泉水颜色一样。
　　池将顺着看向试管，听到顾希嘉说着：“水里面存在着某种类似于寄生虫一样的生物。所有人泡温泉之后，这种生物就会进入到人体内。肉眼很难看到，但是用显微镜可以很明显看清。”
　　可惜缺少更精密，倍数更高的显微镜。
　　顾希嘉语气淡淡，重新将试管塞回口袋：“这些寄生虫就是宋戚用来控制人，并观察所有周围一切的工具。同时，他所掌握的信息，比我们想象中要多很多。”
　　沈宇问了声：“什么意思？”
　　顾希嘉看向乔玖。
　　乔玖二话不说，又取出两根金条。
　　顾希嘉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隐隐藏着一种满意。他收到新两根金条后，话和耐心都多了不少。这一次他取出了一根项链。
　　古法银的项链上眼熟的标记让在场另外三人同时一愣。
　　“我们每次来到这个世界所处的地方不一样，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这个世界并不是全然被分隔开的。他知道精神体的存在。他很有可能知道当时的珍妮号情况。”
　　项链和当初的耳坠是一套完整的。
　　“这项链是早年有人带到这个温泉山庄。也是唐家传承下来的物件，具体时间追溯已经不可考。至少宋戚不知道。”顾希嘉把项链打算收回口袋。
　　池将开口：“等下。”
　　他点了点项链：“可以给我么？”
　　顾希嘉是从宋戚手中拿到的项链。他当然不允许自己的东西再给出去，但项链毕竟不是生物。他顿了顿：“……钱。”
　　池将在这一刻，深刻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性。两根金条只是能够拿到几句话，那一根项链的价值岂不是……
　　身为一个厨师，他当然是选择转头看向乔玖：“大小姐，我回去就给你打工，做菜！”
　　沈宇：“……”
　　这个探索团总是画风很清奇。
　　乔玖将头发顺了顺，把包往顾希嘉手里一塞：“这次跟着我们搞事，项链当赠品给他。”
　　顾希嘉手中一沉。
　　金片10g，金条100g。最近市场价又涨价，100g金条4万左右了。这包里的重量……
　　顾希嘉脸上的满意化为了浅笑：“成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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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温泉山庄（十六）
　　“活着的人争来斗去, 没有任何人真正考虑本人怎么想的。我估计小唐同学醒来发现两个人离谱成这样，估计想再死过去。”
　　乔玖在研究室里，努力煎蛇蛋。
　　整个实验室弥漫着蛇蛋的清香, 而本来最可能发怒的顾希嘉，完全没有阻拦当事人的意思。一包金条呢，往后要是合作愉快，第三次第四次或许每次都能一包金条。
　　谁不乐意, 区区工作几天就拿到几十万几百万呢？还不用交税。
　　池将身为一个厨师，此刻正在使用“揉面团”技术。
　　他也觉得离谱：“我捏一个面粉人真的可以把精神体引到这个面粉人上面？”
　　顾希嘉：“可以试试。”
　　池将幽幽叹气。
　　作为一个优秀的传统厨师, 面点功夫确实也是要学习的：“一般来说我们捏面点都是想要把面点揉得更加筋道，丝线拉扯的更加细致。想到今天竟然要捏一个人，头发还是细面。”
　　他面前的这一个人型面团, 内部既不是实心的, 也不是空心的。他非常仿真, 还给人捏出了个五脏六腑和骨架。肋骨绝对齐全。
　　不过因为面粉柔软，所以五脏六腑和骨头都有点塌, 池将在中间撒上了干面粉，这才没让这些部件黏连在一起。至于人体内的血管神经细节，那不是一个厨师正常应该了解的。
　　本来那应该是顾希嘉的任务，但顾希嘉对揉面团不感兴趣, 把工作全然交给了池将。
　　而那根项链就挂在面团人脖子上。
　　沈宇在边上递工具递材料搬面粉搬水。他啧啧称奇：“古代用莲藕拼接出一个哪咤。现在我们竟然要用面团拼接出一个精神体的载体。女娲造人都没有这么神奇。”
　　池将嘭嘭甩着面粉团，开始给人做发丝。
　　“拉面当然是越细越好。现在的面都是机器拉出来的，没了灵魂。我最近又新学了一招。人的力气不够大的话，那就借杠杆之力。坐在竹筒上，用竹子压面, 最后再拉。这样子的面出来的也非常筋道。”
　　另外三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除了厨师, 没人会想要学怎么用竹子作面点。
　　他们刚才去厨房拿面粉, 理所当然顺了点蛇蛋。
　　宋戚让厨房特供。
　　本来应该温泉煮蛋，但考虑到温泉里面有一大堆的寄生虫，当然是放弃。在场四个人是没有办法忍受用那样子的水煮出来的蛋。
　　乔玖作为一个厨师助理，非常妥帖决定为这个团队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她寻思着，烤肉她不行，煎蛇蛋没有问题吧？不就是把蛇蛋打开，然后翻两面。他们没有锅子，也没有高温温泉，但他们拥有——酒精灯。
　　蛇蛋打在烧杯里面，放在酒精灯上加热。等到蛇蛋下面凝固，直接倒到另外一个烧杯当中去，再放到酒精灯上加热，这样一个优秀的蛇蛋就煎好了。
　　乔玖觉得她太聪慧，简直要原地给自己鼓掌。
　　然后敲蛇蛋。
　　一个不慎，蛇蛋壳跟着蛇蛋一起进了烧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快速的将烧杯里的蛋壳挑出来。
　　没事，问题不大。
　　接着她点燃酒精灯，耐心等待蛇蛋煎起来。到这里问题其实都不是很大。等到要将玻璃当中的蛇蛋翻面的时候，她伸手就去拿这个烧杯。
　　玻璃的传热性相当优秀。
　　乔玖“嘶”一下，完全没拿住烧杯。酒精灯加热后烧杯的温度绝对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温度。
　　没事，这个问题也不大。
　　她环顾一下，拿出一块毛巾垫着，然后继续去抓烧杯，小心翼翼倒入到另一个烧杯。可蛋熟了的是底部。正常人煎蛋是将底部铲起来翻面。这样直接倒，比用锅子倒还嚣张。
　　用锅子倒，蛋最多就是划过去，但并没有成功反面。
　　用烧杯小心翼翼倒，只会让表层没有凝结起来的蛋液沿着烧杯壁顺滑流下，流入到另一个烧杯中。结果又因为这个烧杯温度很高，所以蛋液一边凝固一边流淌。
　　【厨艺：20/5，判定失败。】
　　蛋液还没有彻底从一个烧杯流到另外一个烧杯中，现在已经从一个烧杯底部凝固到了另一个烧杯，简直如同构架起了一个蛋桥梁。
　　乔玖：“……”
　　要是对外说这个是煎蛋，她自己都不信。
　　人难道说厨艺只有五的情况下，真不能随便尝试么？
　　乔玖面无表情考虑去折腾别的蛋。她又灵机一动了。
　　她决定把蛋都打到一个烧杯中，等大家都结起来，她用东西一捅，然后就可以做一个烤蛋烧。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叫什么烤蛋烧，但大概就是无数个蛋会变成一个烧杯的模样。
　　外熟里生。
　　丧失理智的厨房杀手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浑然不觉得自己这个工作杀伤力有多强悍。她甚至煎鸡蛋也不给鸡蛋放盐，做完也没考虑能不能吃。
　　【厨艺：49/80，判定成功。】
　　池将注意力极为专注在捏面条头发上，在成功后满意回过身。谁想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乔玖正在一本正经做着浪费粮食的事情。
　　他在这一瞬间有点走马灯一样思考人生，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生经历能够让一个人如此嚣张浪费粮食。好好的一个蛇蛋，怎么做都好吃，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创造出蛋界奇迹。
　　“你这个吃的是打算待会儿自己吃的吗？”池将手上脸上身上还沾着面粉，可是在忍不住蹲到乔玖身边，围观她的半成品。
　　酒精灯和烧杯明显不是用来做菜的。
　　塞了好几个蛇蛋烤的后果就是，这个烧杯别说里面的鸡蛋黑底焦炭化蔓延的趋势，外面这个烧杯好像都没有办法容忍这样子的温度，玻璃壁开始发黑。
　　“温泉山庄总共就没几个烧杯吧。”池将觉得自己是厨艺的受害者，顾希嘉就是医学的受害者。
　　他也同情顾希嘉，好好的工作道具，到金主手上就成了一次性用品。
　　顾希嘉非常理智：“一根金条可以买一万五百个烧杯。”
　　池将：“……”年轻人，你竟然为了金钱可以堕落至此。
　　乔玖陷入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呢？我觉得我整个思路非常的正确。应该是这个烧杯的问题。如果说烧杯的耐高温程度更好一点，热传导性更优秀，蛋肯定不会到焦的地步。这上面的中心怎么还没有凝固起来？我筷子捅进去，它还打滑，直接卡到烧杯壁上。固定不住。”
　　池将：“……”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煮熟的蛋，它也是柔软的。鸡蛋是可以被筷子夹断的。
　　池将眼不见为净，转头继续折腾自己的面团。
　　接下来是精细化的雕刻。
　　他借用了顾希嘉的手术刀，要给面团人增添上五官和手指脚趾。眼睛要睁开的，眼皮要能开合，嘴巴是能张开的。
　　没有声带不知道能不能发声，不能发声就要用手来写字。
　　【厨艺：37/80，判定成功。】
　　【厨艺：75/80，判定成功。】……
　　池将的骰子不停的在转动。大约是这个世界意识到，池将真正在做的并不是普通的美食，而是可以召唤出精神体的载体，所以对池将的厨艺要求已经到了可怕地步。
　　接连丢了六次，次次成功。
　　一个运气永远在非洲徘徊的人，这种时候却没有任何失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可怕。
　　完全失败的乔玖都不由伸手拿盖子关灭了酒精灯，侧头看起池将的工作。
　　躺平在桌上的面团人，身下全是铺开的干面粉。身上是极为柔软的面团，却硬是被池将刻画出了精细五官和躯体，好似是动用了科学技术，使用3D打印机打出了一个人体模型。
　　这人类躯体是一个没有性别的躯体，可不妨碍他拥有优美线条。
　　沈宇现在能帮助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在边上和乔玖一起看最终成品。顾希嘉则动用了自己的工具，将一些奇怪液体，用试管倒在桌下开始画奇怪的阵。
　　是和项链上有些形式的阵。
　　在池将收手的同时，顾希嘉差不多也收手了。
　　【厨艺：71/80，判定成功。】
　　惊叹声随着骰子声音的落下而产生，顾希嘉取出了一支和他当初在珍妮号给人注射时一样的三无灰色试剂，用针筒注入到面团人中。
　　他话里念起了奇怪咒语。
　　这个咒语的发声并不属于在场另外三个人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也和唐庆新祭坛那儿所产生的话语声音不同。
　　【理智：47/73，判定成功。】
　　骰子们同时转动，同时发出机械声，池将只在其中听到了自己的那枚黑子骰子。他发现面前整个空间都扭转成色彩虚无的状态，时间和空间在刹那进行了一场以他的学识完全无法理解的运动。
　　五感被剥离，无数的精神体在这种虚无的无视时空的状态下同时看向他们。他们发现了召唤者，也因为那种无视时空的状况知道了他们所要做的事情。
　　一个为了永久生存，从不需要进食的无犯罪种族，走向极端逐渐自私的物种，对于这一次的召唤并不打算接纳。他们沉溺于深邃奥秘宇宙中，全然不想理睬低等人类。
　　唯有一个与众不同。她在珍妮号上与他们相见，又在这时发现有了再次见到的机会。
　　她完全没有多思考，在时空中选择相应这次的召唤。
　　当一切扭曲归于平静，面团人睁了睁眼皮。
　　她学过了人类语言，很自信，张开嘴想要开口说话。
　　她：“？？？”发不出声音。
　　她试图伸手摸摸自己的喉咙，或者从床上爬起来，像一个人类一样坐起和走路。结果一个合格的面团人在干面粉床上扭动了一下，重心失衡缓缓再度躺平。
　　在场三个人同时沉默。
　　乔玖围观全程，冒出了一句：“这好像人类一败涂地那个游戏里，没骨头的那个面团人哎。”
　　精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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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温泉山庄（十七）
　　精神体非常绝望。她知道这个世界召唤她, 但她不知道召唤她的情况会如此与众不同。这些个探索者竟然连捏一个身体都不给她捏详细一点，就用一个面团人来召唤。
　　跨越时空过来耗损太大，一下子还没有办法到别的身体里面去。她的眼睛虽然有眼皮, 但是没有办法张开和闭拢，她有嘴巴但无法说话，有鼻子但无法呼吸，甚至有五脏六腑, 但全部都只是装饰品。
　　一般来说这样子的面团人也无法让一个精神体附着其上，因为这是一个死物。
　　精神体必须得要找到活的躯体。
　　但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探索者到底搞了些什么, 以至于自动默认这个躯体视为一具活物。她也就此附着在了这个面团人身上。
　　总之就是非常离谱。
　　她无法发声，无法起床，只能勉强在床上挣扎一次又一次, 最后又不得不缓缓躺平。她眼里的情绪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无可奈何的绝望。
　　池将看得都同情, 上来搭把手：“纸和笔我们都准备好了, 我扶你起来写字。或者你要是觉得写字太痛苦的话，我们也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触屏软件。戳一下就能表达了。”
　　精神体：“……”
　　精神体只有后悔, 后悔随随便便的就被骗到现场。他们这个种族知道一些事情也会有滞后性，有一些的小疏漏。毕竟穿越时空是一件并不容易解决的事。
　　谁知道……后悔，就是后悔。
　　池将看精神体把面团体表情表演得非常生动，觉得自己这个面团捏得是万分完美。一个面瘫都能有情绪。
　　他没有戳破精神体的绝望, 生怕等精神体回过神就干脆跑路，不打算配合他们行动。他只能好言劝说：“我们呢，有点事情想要找你帮忙。你要是帮了我们，我们等一下也会想办法帮你，比如说弄一个新的身体。我觉得你好像对种族也不是很挑剔, 我们这边还有什么精灵呢。”
　　乔玖拿出了自己手机：“还是触屏吧。我觉得以他现在这个手的力度, 应该没有办法握紧笔来写字。”
　　精神体确实没有办法握笔来写字。
　　她只能在池将的搀扶下坐稳, 冷漠开始和探索者们来一场“你说我戳”的游戏。
　　池将：“这该怎么称呼呢？”
　　精神体戳屏幕：[……艾娜]
　　继续用上一次的名字。
　　池将：“那么这次的事情呢，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这温泉山庄经历了……”池将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转述给精神体听了遍。
　　随后他说了一下宋戚的要求，以及唐庆新的要求。
　　池将说完后，也问了一声：“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比如说复活一个人？或者说解决掉这两个人。”
　　精神体很想翻白眼，但她做不到。她异常冷漠戳出：[没有]
　　她戳着：[要是能复活，我怎么可能到这样一具身体里。]
　　这话非常有道理。如果说真的有一个人成功复活了，它的存活方式也大概率会像精神体一样，无视时间和空间的阻碍。而不会像宋戚说的那样，突然一个人就冒出来出现在宋戚身边。
　　如果那样的话会产生一种时空悖论。
　　因为在那样子的未来，宋戚不会想要复活一个人。他也不会威胁探索者，说不定探索者都不会出现在这个温泉山庄。一切无法形成一个闭合的圆。
　　她字戳得比较慢，好歹是表达足够清楚。
　　乔玖看着屏幕上的字，思考：“确实没有这人所说的那种办法，那我们要不要考虑给他捏个人，然后也将他想要复活的人的精神，或者说是灵魂投入到这具身体里。”
　　艾娜：[……]
　　艾娜很想说，求求你们放过那无辜的人吧。他短暂十八年已经活得足够不容易，结果还要回来面对这种糟心事。活着可没比死好多少。
　　沈宇：“那样会更加混乱。”
　　顾希嘉半点没有插入计划的意思，倒是对艾娜这一具面团人充满兴趣。他不经意的在面团人上捏了一下，确认这个面团人没有任何触觉以及痛感之后，兴趣更浓。
　　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给面团人注射药剂，也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可以形成这样……在原本的世界完全无法形成的意外。
　　在场另外三人没有在意顾希嘉的状况外。
　　池将思考半响：“我有一个想法。”
　　他看向自己同伴：“我还是建议把唐昊川弄出来。然后……”他小声密谋起来。
　　乔玖听了池将的想法，看向池将的眼神带着一点复杂。她最后叹了口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结局。”
　　池将微点头：“既然这样，我们这一次就来做烤面团人。我在关节的地方设置一些灵巧的结构，这样可以让面团人能够自由行动。”
　　艾娜：？？
　　为什么早前做她身体的时候不能上点心！
　　她很愤怒！
　　愤怒的艾娜伸出手在屏幕上疯狂戳，结果由于戳的太过用力，她面团手指从圆润状态慢慢变得扁平，最后竟比别的手指短了一截。
　　艾娜：……更愤怒了！
　　池将很快在房间里面再捏起了一个面团人。他这一回非常的用心，在关节的各个地方都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傀儡玩偶中间的便于活动的圆球。
　　为了不使它们黏连在一起，池将中途更选择了烤制。确保他们都烤得邦邦硬。
　　为此他直接带着食材去商铺里面找了大烤箱。感谢这些商铺都归属于宋戚，而工作人员传递信息的时候，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以为池将不过是在做一些法棍或者类似于法棍硬度的面包球。
　　由于池将需要花大量的时间。
　　所以乔玖带着艾娜去找宋戚。宋戚只有看到了精神体征的存在，他才会相信唐昊川是可以“复活”的，甚至他自己也会在时空的岔路上，因为唐昊川的复活，而变成一个普通人。
　　宋戚不会再是温泉山庄的掌权者，也不会和那些非自然的东西结合在一起。
　　他坐在爬满蛇的树下，和艾娜友善沟通着：“所以说你现在并不能第一时间回到过去，只有等你再缓缓，然后通过咒语回去，再将一切形成一个闭环。对吗？”
　　艾娜他们种族本身是一种良善到极致的种族，不会犯罪也就代表着他们也不太会说谎。可艾娜能够为了自己的种族而去犯错，现在连撒个谎，也不是不能做到。
　　主要是艾娜还要靠着他们把她从这破面团人里送走。
　　她在屏幕上敲击着：[是的]
　　她对宋戚有着同情。可她知道的事情远超过四个探索者。她望着男人身边的蛇树，很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干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面前的男人早已经是一个刽子手。整个温泉山庄其实已经成了这些蛇的粮食仓。为了避免引起争端，这人恐怕一直在借蛇吞噬一些过来工作，和原生家庭关系浅薄的人。或者说办一些活动，提供一些机会同样处境的游客。
　　至于那些菲艾尔。
　　菲艾尔确实是肉食动物，但他们的主要食谱并不是人类。唐家饲养这些东西那么多年，要是喂养的全是人，早出了意外。哪里可能还将这些留存到现在。
　　更别提这温泉山庄中的菲艾尔大概率是……亿万年前精灵的残次品。
　　经历过种族覆灭的人，比起同情宋戚，其实更同情已经沦为牲畜，失去智能的菲艾尔。这些残次品已经确实成为了动物、兽类，而非是过去灵动充满乐感的精灵们。
　　当然，有残次品也不排除真有精灵。要是真有精灵，那就更惨了。
　　艾娜当然也想过和探索者们说关于精灵的事。可她戳屏幕实在太累，光是要回答他们的问题以及和宋戚沟通就花费了她大量时间。
　　她和宋戚这样说着符合她种族特性，又没有违背和探索者约定的告诫：[知识永远不会辜负我们，但也不要放弃宇宙所赐予我们的生命，执念太过适得其反，如同我们。]
　　他们种族这样活着，真的算活着么？
　　宋戚却并不在意这种告诫。他冷淡说着：“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试验先例，往后才会有真正的成功。我并不是想要做多离谱的事，没有想要称霸这个宇宙，只单纯是想要复活一个人。”
　　艾娜：……
　　那说不定还是称霸这个宇宙更简单一点。对于真正充满力量的存在而言，混沌愚昧便是祂永恒的力量。只要念头一转，这个宇宙轻易就能被毁灭。
　　宋戚这边有人，唐庆新那边也有人。顾希嘉按照乔玖他们告知的路线，顺利通过地下通道前往唐庆新所在的祭台。
　　他带着自己的包，一路观察着四周壁画，在到达祭台后顺势观察了匍匐着的兽类以及祭台之上佩戴面具的巫师。巫师仿佛不知疲倦舞动着，鸣唱不知多少年前的祭歌。
　　巫师发现来人，停下动作以一种诡异双肩与脑齐平的姿态注视着医生：“你就是他们所说，可以让我变成普通人的？”
　　再怎么厉害的现代医学，也不可能把猴子变成人类。
　　生物发展从猿猴到人都花费了漫长岁月，顾希嘉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将一个兽化的人变成普通人？但方向上不是不可能研究：“我可以试试。”
　　他对这实验有兴趣。
　　在此之前，他也说了另外三人交给他的任务：“你如果变成普通人，宋戚应该会选择直接杀了你。你确定要在处理他之前变成普通人？”
　　而就如同他们所料，巫师冷笑：“我会先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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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温泉山庄（十八）
　　在沈宇的打下手帮助下, 池将终于将烘烤面团人做成。
　　比起上一个面团人而言，这一个面团人色泽上全然不再是白皙的色泽，而是那种烘烤过后的焦黄。精确的来说, 这次的人确实应该叫做面包人，而不是面团人。
　　【厨艺：68/80，判定成功。】
　　厨艺还是一路都是顺畅成功。池将将顾希嘉留下来的药剂注射进躯体。
　　池将对医学的了解可以说几乎没有了解。他问沈宇：“你知道顾希嘉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沈宇见了药剂不止一次，轻摇头：“不知道。顾希嘉是假名。就算是我拿着他的肖像去比对, 也没有从数据库中比对出他的脸。数据库里有登记的外貌基本是犯过事的。我国人口太多，并没有办法做到把所有人的人脸全部都录入。”
　　“理论上来说, 它带来的试剂必然是从原本的世界带过来的。但在我们原本的世界里，现代医学并没有见过这样试剂。我刚开始认为，这种试剂可以在短时间给人体注入某种活性物体, 让人恢复身体健康。我甚至怀疑他可能是某些并不合法的实验室员工, 从出生之后就被培养出来做非法实验。”
　　池将将药剂注射完毕。
　　沈宇说着猜测：“但现在看到这个试剂对非生命体也能用, 更是和这世界跨越时间空间维度的召唤方式有关，事情就不再简单。”
　　这话说的并没有错。
　　如果原本世界里真的存在这样子的药剂, 那么整个世界都会为之而疯狂。医学的巅峰各种奖项都能拿到手软。为了能够拿到的更多的资金，他们肯定会在各种平台上面提交自己的阶段性成果。
　　阶段性成果一旦提交，那么这种实验室就不再是秘密。不再是秘密的实验室，必然也会暴露出很多的信息。顾希嘉就不可能如此默默无闻。
　　而且他能够轻易的把这种事迹随身带着说明, 他在实验室的地位绝对不简单。
　　池将一心两用：“不知道他的运气是不是也是人为制造的。如果能够可以人为制造运气，那我就可以是来加入他们的！”
　　沈宇：“……”有的人确实非到可怜。他都同情的地步。
　　刚才顾希嘉已经把地上的阵法做好。顾希嘉刚才已经把那个咒语分开教过池将。池将将项链挂到面包人身上。他按照之前顾希嘉的咒语，喃喃念出。
　　不知道是不是池将的错觉，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周围的一切与刚才发生的并不一样。时空确实也有一定的扭曲，他恍惚间似乎站到了一个较高的维度。
　　【理智：91/73, 判定失败。】
　　人类的语言很难解释他现在的感觉。意识已经突破躯体桎梏, 浩瀚的意识流诡谲危险。他被裹挟在一个极为微小的空间中, 又恍然能够操控起一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拥有球状膨胀的器官，绵延伸展着带有柔软管道和纤毛的躯干。
　　然而在意识流当中，这样的庞然大物没有办法完全很好的保护住自己。扭曲压抑像是被揉成团后恣意□□的面团。他曾经如此顺畅得制作各种面团，此刻却变成了面团被挼搓。
　　所谓的意识流很快注意到庞然大物并没有办法操控好他自己。明明只是意识存在一样的东西却拥有着如同唇齿般凶残口器，轻而易举的在他身上撕咬下一片又一片块状，使得他支离破碎。
　　池将就此被分成无数碎片，模糊失去个人意志。视觉嗅觉味蕾全部丧失连疼痛感都没有一丝一毫。他由一个整体化为万物，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人类该有谵妄幻觉是如斯恐怖，他逐渐遗忘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在失去这一切之后，他更加不会有未来。
　　【理智[1-10/1-100]：4，判定为理智-4。】
　　【幸运：19/60，判定成功。】
　　【魔法值-8，越门成功。】
　　【理智：35/69，判定成功。】
　　在如此高的维度之上，不知道时间流逝。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谁时，他想要做什么他为何在这个地方还全是问号。还一点点将自己的碎片重新整合到一起，再度成为一个球体。
　　他听到了远方的呼唤，那种呼唤如同母体召唤幼儿，试图唤醒他，召唤他。
　　哦，他是要召唤。
　　他是要寻找……唐昊川。
　　当他这个念头闪过，唐昊川的整个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再现于他面前。不知道该称之为灵魂还是精神还是意识的存在，被他像动物一样叼起带走。
　　就在他叼走的瞬间，一只如蜘蛛形态一般的意识恼怒追他，想要从他这里夺走唐昊川。这意识本身速度并不快，于是他身边骤然出现无数蛇一般的生物一同追击。
　　追的意识快，池将跑的意识更快。
　　视线前的一切再度回到现实，池将睁着双眼，感知到水从自己眼角滑落。人类生理本能不可控一般让他充满痛苦的情绪。那些走马灯重现的时候，他并不是以池将的身份在观赏，而是真正嗯以唐昊川的身份重新经历那一切。悲痛、绝望、无法自拔渴求上天给自己生的机会。
　　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竟是有一种陌生感。
　　他半响无法闭上双眼，以至于眼泪更加汹涌。耳边传来不停的呼叫声。那呼叫声遥远得好似在宇宙另一头。和他处于两个位面。
　　“乒——”
　　面包人摔落在地上。
　　池将终于开口。他沙哑声音说着：“你不要糟蹋我做出来的面包。你要是以后精神体并不用这个面包，这个面包好歹还能吃。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面包人：“……”
　　沈宇：“……”
　　沈宇将手机递到面包人面前：“你这已经是升级版的躯体了。不过声带这种模拟对于一个面包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选择直接打下来。我也跟你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唐昊川缓缓低头，在发现自己变成一个烘焙好的面包后，缓缓躺下。
　　总觉得一切仿佛在做梦。这种梦荒诞离奇，比他的死亡更加让他想不通。人死后会变成面包人吗？如果这样的话，这个地府可真是……
　　与众不同。
　　沈宇见唐昊川这姿态，知道对于一个普通刚成年的青年来说，一切事情发展的极为复杂，说出来很难让人相信。可现在一切又不得不让唐昊川相信。
　　他废了点口舌讲了好一会儿：“……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这个温泉山庄也就是你当时祭献你自己并死亡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你朋友和你父亲的战场。他每一个想要杀掉你父亲让你复活，另一个想要重新成为普通人，并杀掉你的好友。”
　　唐昊川全部听完后，安然躺平。
　　他一动不动，一副外面纷纷扰扰与我何干的姿态。
　　池将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和状态。
　　他经历过唐昊川的一生，知道唐昊川现在清楚在想什么。唐昊川当时十分恐惧自己的死亡，现在却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死亡有什么好怕的，变成面包人的现实更可怕。
　　池将见他不想有反应，对旁边沈宇提议：“我们直接把他带走。放到他爸祭坛边上。宋戚会主动过来。”
　　唐昊川缓缓扭头，注视向池将。
　　池将又转回来安慰唐昊川：“面包人不会有什么痛感，他们两个相杀肯定不会影响到你。这个温泉山庄现在大部分都人不人鬼不鬼。你稍微负责一下，借我们用用。”
　　唐昊川眼内满是复杂。
　　池将从一个面无表情的面包人眼内看出复杂，也是非常的不容易。
　　两人互相对视了会儿，唐昊川又缓缓操控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面包人制作工艺上比面团人高不了太多，这个召唤术却有截然不同程度的效果。
　　艾娜是真面团，可唐昊川与其说是面包人，更像傀儡人。他可以坐起来，可以站起来，可以缓慢走路。像是进阶版。
　　沈宇低头看了眼地上阵法，再看拿着手机开始慢慢按的唐昊川。
　　唐昊川的灵活度越来越高。
　　他很快打完自己要说的话，将手机转回来给两个人看：“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真正经历过死亡之后，我还是会惧怕死亡。但你说得对。我的死亡造就了一切悲惨后果，也该由我解决这一场悲剧。”
　　面团人只能戳，面包人好灵活，说打字就打字。
　　池将想着刚才所见证到的一切。越门可以得到新的知识，可以让人技能有所增长。他刚才越门并没有得到什么增长，只成功把唐昊川抓了过来。
　　这水平就像是人类随手一抓，从沙滩上拿到了一粒有名有姓的沙子。结果这个沙子成长变得和人趋同起来。
　　池将视线落在项链上。
　　耳坠可以被他带回到现实世界里，这条项链或许也能被他带到现实世界里。那么，从现在来看一切的异常，一切的不对劲，起因或许是他自己？
　　葛老头是从哪里捡来的他？葛老头早就到这个世界中来，早就领养他。他不会是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偷渡客？
　　他是人吗？应该是？
　　“池将。”沈宇打破池将对自身的困惑，“走吧，我们还要避开宋戚。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很可能会被半路拦截。”
　　十分钟后。
　　【幸运：69/60，判定失败。】
　　池将扛着面包人拔腿狂奔：“我刚才一直在想，我在这个世界可能是特殊的。”
　　身后无数工作人员、游客以及细蛇追逐着。
　　他十万分悲愤：“现在想确实特殊。运气这么差的没有第二个了。宋戚现在是真的彻底想弄死我们！”


第51章 温泉山庄（十九）
　　宋戚确实疯狂想要弄死这些探索者。
　　他冷着脸, 派遣所有自己能派出去的东西，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杀死所有探索者，并拿回他们扛着的那躯体。
　　他不过一个不注意, 身边唯一的探索者就不见了，独留下一个精神体面团人。这个种族他了解一些，当然也知道毁掉这个面团完全不会真正杀死这一个精神体。
　　当工作人员告诉他，说两个探索者扛着一具面包人。他内心就是咯噔。这些探索者不可能再次召唤出一个普通精神体, 最大的概率是……这是唐昊川。
　　探索者奔跑的方向分明就是祭坛。
　　也就是说这群人竟然要将唐昊川交给唐庆新。
　　唐庆新可以说害死了自己儿子。怀胎十月的不是唐庆新，照顾陪伴唐昊川多年的也不是唐庆新。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作为父亲。他只是一个基因提供者。
　　宋戚想, 唐庆新该死。他宋戚也该死。
　　唐昊川应该好好活着。
　　他脸上一直以来的冷漠偶尔的嘲讽和愤恨，扭曲成如同池将在理智丧失时惹到的蜘蛛状意识体。池将没能看到这一幕，自然也不知道。
　　池将在前面拔腿狂奔, 后面汹涌的人群仿佛丧失攻城, 完全丧失理智。地面上还有无数的蛇如同浪潮朝他们汹涌滑动杀来。
　　【闪避：95/40, 判定失败。】
　　一条蛇猛然一蹿，一口咬在池将的裤子上, 锋利的牙穿破裤子，扎在池将腿部。沈宇一把拿过面包人，加速超前冲。池将往后一捞，一把扯掉蛇, 想往后丢。
　　蛇是宋戚操纵，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池将给扯掉。它一个纠缠，就将自己的尾巴勾在池将手上，并拼命缩紧想要掐断池将的手。
　　池将二话不说，掏刀切蛇。
　　【斗殴：23/75, 判定成功。】
　　作为一个厨师, 对刀的掌控极为精准。他轻易就把蛇切断, 全然没有伤害到自己另一只手。有一条蛇，当然就有第二条蛇。在那些工作人员和游客还在狂奔的时候，这些蛇已经一条接着一条，用迸发式冲刺方式想要攻击池将和沈宇。
　　不管这个方式有没有用，总要尝试。
　　沈宇在前面狂奔。他不是不想掏枪什么的，可恶的问题是他到这个温泉山庄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以至于现在要靠池将殿后。
　　池将生怕这些是个把他咬出个好歹来，菜刀在身后狂挥。边挥边跑，堪称杂技演员一流水平。好在这个时候命运女神总算乐意稍眷顾他点，没让蛇把他咬坏。
　　宋戚不再是人，操控东西到底也没法同时兼顾所有人和蛇的惯性。池将和沈宇发现这一点之后，左奔右跑，呈现S型跑路姿态。
　　在终于靠近祭坛入口时，两个人更是不顾安全，几乎可以说是直接往地下跳的。
　　后面的人和游客以及蛇跟着往下落。
　　池将听到身后落下巨响，往后看了眼。出乎意料的是，身后想要跟上来的工作人员和游客骤然失神，浑浑噩噩困在原地，没等怎么反应就被后面跟上的人压倒。
　　那些蛇则从人群缝隙往前游着，游到半路时，如同雪消融一般一寸寸消失。即便如此，这群蛇依旧前仆后继，想要再往前探一点再一点。
　　人类也没有比蛇好多少。后面那一些显然根本并不顾及底下压到的工作人员或者游客。他们也试探性的朝前冲着，只是晚一步再浑浑噩噩。于是下来的通道口开始拥堵挤压。
　　这种拥堵挤压中，依旧有人探出双手，不知恐惧和疲惫朝前爬着。所有生物都丧失了其本性，就剩下“执念”，一如宋戚的执念。
　　这一幕相当骇人。
　　人堆积，蛇消融。这也是为什么宋戚没有办法伤害到唐庆新的原因。他自己过不来，他所操纵的任何生物也过不来。他是冰雪，而唐庆新是火。
　　冰雪与火不相容。
　　唐昊川看到这种场景，手往前探了探。他似乎想要握到什么，可前方握不到任何东西，连那些伸出的人类手也碰触不到。
　　沈宇提醒：“宋戚如果丧失了理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我们最好更加靠近一点祭坛。”
　　两人和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人的唐昊川朝着祭坛方向再过去了些。
　　【灵感：48/70，判定成功】
　　池将经历了唐昊川的“一生”，从记忆里挖掘出菲艾尔的存在。他脚步有少许的迟疑，很快听到前方传来悠扬的奏乐声。
　　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之前唐庆新随便唱唱的声音，而是真正祭坛再次开坛的奏乐声。是在唐昊川被祭坛吞噬鲜血时，那漫天大火下隐隐传来的祭祀音。
　　“啊咦耶——”
　　“咚——咚——”
　　沈宇也听到了祭坛方向传来的声音：“怎么回事？顾希嘉应该还在那边。难道唐庆新把顾希嘉当做祭品了？”
　　他脸色不好看：“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里护好唐昊川。”
　　沈宇说完就快步朝前冲。
　　池将下意识也伸手。
　　就是这么一个伸手动作，他忽然明白刚才唐昊川伸出手的意思。是在看到同伴义无反顾的时候，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却依旧想要拉回一把的动作。
　　唐昊川想要拉住的已经疯了的宋戚，而他在这一刻，想要拉住的是几乎可以说是去寻死的沈宇。没有人知道时隔二十年，祭坛开了之后会不会引发新的大火。
　　背后是雪，前方是火。
　　夹杂在中间并不是生路，而是退无可退的死亡。只不过比冲去祭坛的沈宇或许死慢一点。
　　唐昊川拿着手机按话，递给池将看：“我可以在这中间活下来。你快跑吧。”
　　青年的温和哪怕丧失过一次生命，哪怕只是在可笑的面包中，依旧能透露出来。他是十八岁，却拥有漂亮的灵魂。
　　他重新收回手机，再打了字转给池将，告诉池将：“菲艾尔是天地使徒，是上古的精灵。传闻，良善者吃其血肉将永生，伪善者品起皮毛将灭亡。”
　　【阅读：2/40，大成功！】
　　池将从唐昊川的记忆力，彻底将关于菲艾尔的信息翻找出来。
　　人类苦难时，真正的精灵无私奉献血肉。它们腾云驾雾而来，奏响着盛世乐章。祥云如尾，其缀身后似游蛇。他们让生命延续，让丑陋逐步走向灭亡。
　　人类贪婪，窥探者将其奉为图腾，靠近者将其捕来奴役。
　　祭坛成立，被奴役的精灵在繁衍的一代代中，逐渐变成残次品。
　　“这世上没有真正无公害的永生，所以唐庆新倒也是在走向灭亡。”池将想了想，还是把唐昊川扛着带走，“我竟然还能拿到大成功，在你的记忆角落里找到不知道可不可行的精灵祭祀。”
　　不是那种血腥杀戮祭祀，而是引万千精灵再现，哪怕精灵不再现，也说不定可以将残次品修复。
　　池将很感动。
　　他失败的次数是那么多，而大成功是那么罕见。
　　他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像是根本不用去在意手中的面包人。
　　终于，他冲到了祭坛面前。
　　唐庆新在祭坛上戴着面具吟唱，不远处顾希嘉凝视着发生的恶。他神情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可眼神不知道是不是被温泉祭坛的光亮所点染，亮得超出人想象。
　　池将放下了唐昊川。
　　他走向祭坛，脑中浮现着记忆里出现的哪些词句，说出的话他明明知道是什么，可又像分辨不清是具体什么。是一种奇妙的语言，他意识理解了的咒语，知道咒语能够带来什么，却因没有学过这种语言而带有一丝无法解析的苦恼。
　　奇怪的语言传递着。整个世界震荡，四柱祥云隐隐浮现，原本固定住菲艾尔的锁链发出“哐嘡哐嘡”的巨响，似乎有外力想要将其震碎。
　　祭坛上的唐庆新顿住，注视着下方朝自己一步步迈来的池将。
　　四周在崩塌，沈宇瞳孔猛缩，想要上前拉住池将。
　　【敏捷：85/75，判定失败。】
　　沈宇没有能够抓住池将，指尖不过只擦过池将随风飘在脑后的白发。他的头发似乎比原先更加长了一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发现。四周所谓的崩塌并不只是上述所有的东西朝下坠落，而是而是整个祭坛在缓缓上升。上方无法承受柱子的压迫力，自然开始朝下崩盘。
　　四周的温泉水翻滚，水位上升。整个祭坛似乎好像就是被水托举起的。沈宇察觉到不对，快步带唐昊川一起上了祭坛。
　　顾希嘉注视着这一幕，视线落在池将身上。
　　池将现在全然无法控制他自己，他微仰头。碎石往下砸着，他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直到上方崩塌出一个洞口，显现出蓝天。蓝天又逐渐扩大。
　　没过多久，整个祭坛浮出地面，而温泉更是将整个祭坛化成孤岛。
　　不远处，宋戚站在群蛇之上，凝视着祭坛方向。他身前不断有蛇群缠绕，又粉碎化为虚无。唐昊川自然看到了这样的宋戚，危险、恐怖、令人心胆生忌。
　　悄然躲着的乔玖愣神看着面前这幕，不知道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云从天端落下，解开了所有菲艾尔脖颈处的锁链。原本麻木的菲艾尔们，还并没有成为真正的精灵。只是众人发现云端处，隐隐露出了那些一看就比菲艾尔更高级的，长相相似的生物。
　　“判生。”
　　“判死。”
　　乒和乓、嘭和吧，再伴着咿呀声和鼓点编钟声乐，池将念的咒语慢慢变得有曲调有节奏，传递在整个祭坛四周。


第52章 温泉山庄（二十）
　　恐惧的惊叫从唐庆新身上传来。他原本带着祭司的面具, 双肩齐平。在这一刻不知被什么力量强行压迫到地面上。他的躯体被缓慢碾压着，发出痛苦哀嚎声。
　　唐昊川不由自主朝着人走了过去。
　　那是他的父亲，哪怕经历过了一切痛苦。他依旧不由朝着人走去。
　　温泉山庄中, 唐庆新已经疯了，宋戚也已经疯了。唐昊川听探索者说了，远没有这一刻亲眼见到来得更印象深刻。一个人长得已经不像人，另一个则是拥有诡异能力, 也不再是人类该有的。
　　哪怕这一刻能够重新再恢复正常，已经经历过非人阶段的两个人, 总有一天会再度试探非人的力量。他们嗯都回不到过去。
　　这一切该终结了。
　　所谓的变成普通人的期望，不是人类力量所能实现的。再者他们所有人都要为这二十年的温泉山庄付出代价。或者说，唐家本就该为困住生灵而付出代价。他们是既得利者, 总该付出代价。
　　他明明不能说话, 却在此刻传递出了意思：[可惜我已经死了, 不然身体彻底还给你，就算了断了我所有欠下的一切。]都死了的话, 欠债也无所谓了。
　　他伸出手，遮住了唐庆新的双眼。
　　一声短促的叫声后，生命走向终结。
　　云越来越多，祭坛几乎可以说如同在仙境里。五米之外慢慢人畜不分。在这种情况下, 宋戚却靠近了祭坛。他无法忍受多年执念站在面前，却连看都看不清。
　　随着他的靠近，保护他的蛇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
　　宋戚：“唐昊川。”
　　他叫出了唐昊川的名字。
　　唐昊川起身望向宋戚。他朝着宋戚开了一句玩笑：[你现在变得比以前有艺术感多了，我现在变成面包人了哎，更艺术。]
　　宋戚顿了顿, 随后也挂上了淡淡的笑。这个笑容转瞬即逝。
　　物非, 人更非。比起短暂的笑意, 更多是一种悲哀。
　　人与人的情感无法互通，人与非人的情感也无法互通。池将念完最后一个音，发现自己周围雾蒙蒙的。他本来想趁着这个关键时候处理到两方人马，结果一方已经死了。
　　他取出了刀，转头看向宋戚。
　　【侦查：14/62，判定成功。】
　　云雾中，菲艾尔牛头靠近池将。探索者们都吃过肉了，它却浑然没有觉得池将是恶人，而是嗅了嗅池将的气息，用羊角顶了一下池将，并试图用蛇尾巴勾一下池将。
　　在它的认知中，池将是放给它们自由的存在。
　　池将：“……”有一丝丝的担心。他要是被顶出去，直接温泉落水。现在温泉水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宋戚可以控制的那种小生物。
　　好在精灵们终于得到了自由，愉快的打算离开。为池将伴奏的曲子也慢慢即将告终。它们也照例到了唐昊川身边。
　　唐昊川躯体已经灭亡，可它们依旧认得他。他曾祭献了自己。他也是唐家人。
　　哪怕是精灵也做不到祝福仇敌。它们选择一点点融化唐昊川。在做这个选择的同时，他们也选择了离开温泉山庄，重归于天地。
　　唐昊川和宋戚还对视着。宋戚察觉到唐昊川的面包竟一点点柔软，一点点变形，一点点化开目眦欲裂。他疯狂找寻起之前的艾娜：“你等等，我这边还有一个精神体。”
　　艾娜作为精神体面团人，奇怪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好似也在增强。她的躯体逐渐凝实，也不再瘫软在地。她生怕自己这点面团被四周的温泉水给冲刷毁掉，早悄悄忙转移地方。
　　结果她哪能是侦查能力几乎爆破的宋戚对手，很快被找到，随后一群蛇托到宋戚身边。
　　宋戚对她说着：“他为什么会化开？快想办法救救他。”
　　唐昊川：[可能这就是唐家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唐家主支在我这里就可以断了。朝代有兴替，人有生死。宋戚……]
　　他没有说完的意思完完全全表达了出去。
　　他希望宋戚不要再执着，希望宋戚放下一切。
　　话是那么简单，可那么多年的执着，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在察觉到祭坛对自己的抵抗减弱，宋戚奋不顾身拽着艾娜靠近祭坛。他对着唐昊川说：“你脖子上挂的那个项链可以越门。祭献，祭献我。祭献他们随便谁。你可以活下来。”
　　听到祭献，令人非常不愉快。
　　可宋戚即便是变成异类，话里的恐慌依旧。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也没有办法拯救。
　　沈宇站在祭台上，本来并没有什么武器。人类能够应付人类，人类却未必能应付非人类。他被面前的情感所动容，有一时间想到了过去。
　　只是……
　　【斗殴：23/80，判定成功。】
　　他一把抢过池将的刀，趁着宋戚冲过来的瞬间攻击向对方。惯性没能阻拦，让宋戚收到了巨大伤害。刀横劈在宋戚身上，甚至卡在其身体上。
　　惯性也让宋戚成功靠近了唐昊川。
　　唐昊川用自己早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胳膊抱住了冲过来的宋戚。他在融化，身上的面包香味淡淡传递蔓延开。他能感受到鲜血从自己友人身上流淌出，在消融的同时和他融为一体。
　　宋戚没有他那么好运，可以出生在唐家。可他又是那么好运，没能出生在唐家。
　　唐昊川无法支撑起自己，带着宋戚缓缓倒地。
　　他的意识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想的是：“我很后悔，我们相遇了。我也很庆幸，我们相遇了。”
　　祭坛上最终只有那一串项链和一把刀掉陷在混杂的液体中。靠得最近的艾娜拿起项链和刀时，顺手递给了靠过来的沈宇。
　　沈宇能感受到手中项链和刀的滚烫。这种滚烫一如……羁绊的纯粹。
　　他握紧了项链，随后迈开步走到池将面前，把刀给了池将：“温泉山庄的事情应该就算解决了。接下去的善后工作将交给暗龙。”
　　池将拿了刀，一时间有点无语。
　　虽说刀上没有任何的痕迹，但这把刀让他以后好像没有办法随便做菜。这已经完全成武器了，不是普通的刀具了啊！
　　难道说每一次过来探索，都得损失一把刀的么？
　　池将正在纠结，却见沈宇很快走开，走到了祭台上顾希嘉的面前。寸头充满威严气势的青年，面对如同深渊的黑眸黑发医生，发出了质疑：“你是谁？这个药剂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召唤出精神体？项链又是什么？”
　　顾希嘉半点没有被气势压倒，淡淡问他：“……重要么？”
　　顾希嘉注视着沈宇：“与其问我是谁，不如问池将是谁？他身上谜团一点不比我少。”
　　沈宇：“……他身上确实有谜团。”
　　沈宇和顾希嘉对峙着，眯细起了双眼：“但你脖子里的挂的那项链，比我们上一次见少了一片叶子。经历过同一次世界探索的探索者不可能莫名再次聚在一起。”
　　池将愣了愣，望向顾希嘉。
　　顾希嘉脖子里确实挂着四叶草项链。难道说现在已经变成三叶草了？他之前并没有多侦查过顾希嘉。沈宇竟然悄悄侦查过顾希嘉？
　　各种信息在池将脑内一时有些爆炸。
　　【剥离：18/60，判定成功。】
　　这一次，池将顺畅离开这个世界。他在离开的瞬间和顾希嘉对上了视线。
　　顾希嘉的黑眸中，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一种“兴趣”。一种池将只有在猎人窥探到猎物，准备捕捉时才锁定的全然集中的兴趣。
　　池将：“……”
　　探索者都不是正常人。
　　算了，回去还是先骂葛老头。
　　人在祭坛上消失的瞬间，整个温泉山庄的水流恢复平缓，大雾也就此散去。温泉山庄外，无数后勤车辆朝这里开动，解决最后遗存问题。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乔玖：可恶，我个骗子竟然是最正常的！
　　沈宇：我才是最正常的！
　　池将：【心虚】
　　顾希嘉：【正大光明不正常】坦然.jpg
　　啊，第二个故事结束了。俺写不动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2-08-21 14:30:33~2022-08-21 20:5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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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孤岛游乐场（一）
　　【厨艺：7/80, 成长+2。】
　　【侦查：34/62，成长+2。】
　　【神秘学：+3】
　　一回生二回熟，池将发现周围环境再次变得熟悉起来, 全然没有穿越痛苦。上一次他掉到海里，正好从海水中穿回来，十万分狼狈。
　　这一次他区区站在祭台上，回来得就十分顺畅。
　　但从回来的这个过程来看。他似乎不管是投掷成功还是失败, 最终都可以回到这原来世界。还是说大失败能回来？普通失败就不行？
　　毕竟那个世界有“滞留者”。
　　又或者说他比较特殊？
　　池将一边思索，一边观察四周, 想打个车回去。
　　就在这刻，一个警惕的老大爷手上拿着一根长竿，对准池将走过来：“小伙子, 大街上你拿着一把刀, 想要干什么？我跟你说, 我已经报警了啊。有什么话好好说，现在你把刀放下还可以挽回。”
　　池将：“……”
　　池将低头看向自己手。就在回来之前, 沈宇刚刚把这把刀塞回到他手里。不管他是什么职业，找正常人不会拿着一把刀，正大光明的站在马路上。
　　刀具管控，菜刀也是刀。
　　池将将菜刀往自己腰间一塞, 再抬起头：“我是一名厨师。刚才出来的时候忘掉手上拿着把菜刀了。”
　　老大爷犹疑：“真的假的？”
　　池将当然表示：“你要是给我根萝卜，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雕出朵花来。要是您喜欢什么龙啊凤凰啊，也可以。”
　　本土厨师，雕刻这种基础活他非常擅长。
　　老大爷见池将口齿清楚，不像是拿着菜刀出来寻仇的, 勉强相信了他的话：“那行吧, 赶紧走。大白天的拿着一把菜刀在马路上, 吓不吓人。还有你这个头发真的是……”
　　大爷直摇头：“他们这个老年人都想把头发染黑，你们这年轻人都给折腾一头白发。以后有的是你们的一头白发的时候。”
　　池将：“……”天生的。
　　对于自己一头白发，池将实在是不想解释。他只能淡然装作无事发生，想办法回家。哦对，带着显露在外的菜刀打车也非常危险。
　　他默默把衣服多遮住了点菜刀，这才在路边招手。免得大爷真的报警把人叫来，最后大家面面相觑，发现都是自己人。
　　不知道其他人回到这世界会遭遇怎么样的情况。哦对。池将后知后觉想起，艾娜被召唤出来后，温泉山庄的怪物覆灭，探索者撤离，她还被困在面团里。
　　希望她碰上暗龙的人能好运。
　　池将为艾娜祈祷。
　　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个人情况得上报上去。这个过程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体都和上面交代一下。其次就是预约心理医生。
　　负责和他对接的章驰，依旧给他约了原先的心理医生。
　　先做测试，再聊天。
　　心理医生显然接待过不止一个探索者，知道的消息也极多。他非常友善和池将说着：“你们这一次发生的事情是在温泉山庄吧。温泉山庄大多数人都已经被救下。他们身体里面的寄生物随着时间流逝会自然灭亡并被排出体外。”
　　池将评价：“挺好的。”
　　心理医生问池将：“这次回来跟上次回来感觉有什么不同吗？看到这么多人类所无法掌控的力量，很多人心里都会有一种落差感。就好像普通人看见超人之后，想要成为超人一样。有起过这样的念头么？”
　　这两个问题答卷上其实都答过。
　　池将略一思考：“有点习惯了。探索者在那个世界也可以动用奇怪的力量。应该在这个世界动用不了？”
　　心理医生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这个世界被墙了。我们无法用在那个世界所探索到的各种召唤方式来召唤宇宙生物。”
　　他也提醒着池将：“习惯并不是一件好事。按照你问卷上所说，你的理智正在慢慢减少，原先70多的理智已经降到70以下。这才是第二次探索。随着你探索的频率增高，你如果不及时接受心理疏导，理智很可能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减少。”
　　顿了顿，心理医生说着：“最后变成一个严重精神病患者。甚至你可能会是一个极其清醒的精神病。我们甚至见过理智掉为0，但依旧能正常处理事情的探索者。他的生理上确实是没有任何精神病所拥有的物理病变。但他的思考逻辑已经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他不在意法律，不在意道德，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在寻求力量上不择手段。”
　　“在偶尔触及到他的私人问题时，更会突然情绪暴起。情绪暴起的可能性有很多，比如疯狂大喊大叫，比如强烈的攻击性，比如对自我的摧残。”
　　听上去非常可怕，可池将发现内心毫无波动。
　　没有畏惧，没有担忧，没有一丝动摇。
　　他很平静：“谢谢医生。”
　　心理医生摆摆手：“都是工作。你还好理智一次性掉的并不是特别多。如果一次性掉的特别多的话，还会陷入临时性的疯狂。这对你们探索者来说非常危险。万一对付敌人的时候，你在大哭……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短时间之内不要再探索，直到恢复到70以上的理智。以及如果碰到特别可怕或者自己无法理解的生物的时候，尽可能的不要去看，不要去听，或者给自己做好强烈的心理预期。这些要求我也会给上级说。你们都要注意。”
　　三个月后。
　　沈宇言简意赅：“上面要求我们一起去探索一个地方。”
　　池将从包里拿出心理医生给的报告，放在沈宇面前，心情非常沉重：“看没看到，医生对我说短时间之内不要探索。”
　　穿着简单t恤的白发厨师，面对全身武装连背包都随身带的军人，强调着时间：“现在才过去了三个月。你们调查清楚顾希嘉了吗？你们搞清楚他带的那个药剂到底是什么了吗？你们找到他人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沈宇一口三个没有，转回话题，“你不是还要找你师傅？早探索晚探索，迟早要探索。早找人晚找人迟早要找人。”
　　寸头男人最近大约是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语气态度都和第一次探索前不一样了。如果说当年沈宇是一个热情助人热爱生命朴实且向上的男人，那现在就已经逐渐走向不着调。
　　沈宇露出一个试图坑害人的友善笑容：“心理医生说你的理智只要上70就可以。休息三个月，你的理智应该有所恢复。你本来理智也只是掉到69。”
　　池将语气沉重：“我师父明显在探索者当中是一个异类。他非常不友善想要勾我去探索那个世界。以及……我每次探索都会损失很多调料！财产损失每次都补我钱，我再买起来再过去。真的耗时耗力。”
　　沈宇提议：“那你这一次调料可以精简一点？主要带些去腥去味的，烧烤类的挑梁。我们这一次要去的地方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一个游乐场。”
　　听听这个话。
　　之前探索的时候好歹是随机，不小心穿过去。
　　现在看他有了两次探索经验，竟然试图想要让他主动去探索。地点都已经决定好了。
　　池将无奈：“你好歹跟我说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我们两个一起去探索一个地方？你难道没有队友吗？”
　　沈宇将给池将准备好的水往池将方向推了推。
　　他思考后讲了一下情况：“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岛上建设的游乐场。你应该看过电影像侏罗纪公园，有些游乐场因为内部生物比较危险，所以单独设立在岛屿上。我们这次要去的那个游乐场就属于这个性质。”
　　“这个游乐场拥有不止一种未登记生物。原本一直都是全年龄向对外开放。对于那个世界的人来说，总归想要见识见识生物的多样性。我们世界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喜欢逛动物园。”
　　池将：“……他们拿生命逛游乐场吗？”
　　沈宇被这个吐槽逗乐，笑了一声：“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拿生命在逛游乐场。按照原本主办方的设想和生物种类控制，问题不算大。游乐设施和那些生物的参观设施是分开的。然而一年前，这所游乐场的游客当中，儿童失踪率变得极高。”
　　池将并不觉得儿童失踪有什么特殊。
　　两个世界不管哪个世界，儿童失踪的案子都格外多。他曾经去过一些不算太发达的区域，连菜场都能成为儿童失踪频繁区域。人类都能干出这种事。
　　“这事情原本和我们探索者毫无关系。直到三个月前，一组探索者被随机送到了孤岛游乐场。整个游乐场彻底被一层雾隔离开。游乐场的人类靠着应急设备逃出来大部分，探索者全失联。暗龙的人无法进去。自此，这家游乐场彻底成为孤岛。没有信号，磁场混乱。不管是从上方还是从海面上，再或者是从海底，都无法进入到游乐场。”
　　池将点头点头，随后问沈宇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我们要去探索这个游乐场？”
　　沈宇取出了一张照片，覆盖在池将刚才放在桌上的心理测评报告上方。照片上是一本书，书已经陈旧，但上面的文字非常清楚，手写写着《万灵咒术》。
　　这字的字体非常让人眼熟。
　　最让人微妙的是，作者上写的名字是葛敏。
　　这是，葛老头的全名。
　　沈宇：“为了拿到这本书。我要去，你会想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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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孤岛游乐场（二）
　　沈宇望着池将：“组织在整理资料的时候, 发现有这么一本书的存在。由于没有人发现过这本书，刚开始所有人把这张照片当可有可无的资料并没有重视过，更没有在意过这个作者。”
　　他提了一下数据整合组那边的信息：“他们刚开始也用作者搜索过。也用这本书搜索过。但两个世界都没有相关的网络信息。至于图书馆信息之类, 那就更加难搜到。”
　　池将：“……”
　　照片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只表明有这么一个万灵咒术的存在。书里面的内容看起来是谁都不知道。至于为什么葛老头会跟这样一本书牵扯在一起，就连葛老头的日记中都没有说过。
　　葛老头的日记本里面记了各种生物，他专门再写了一本关于生物的咒术书，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下一个重点是……
　　池将疑惑问沈宇：“探索还可以固定位置和固定伙伴吗？我记得以前你说过探索者几乎不可能会再一次凑在一起。”
　　沈宇点头：“是。规律比较难找。但自从上一次我们再一次一起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一起前往温泉山庄。这种很难得的共性提供了一个极好的研究方向。这三个月研究组一直在找我身上两次探索前往另一个世界时，当时所经历的一切情况的共性。”
　　池将：“……”听上去非常学术,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他坦然表现出一副自己明白了的样子，但沈宇一看池将表情就知道池将根本没听懂。他好笑通俗解释：“简单来说, 当时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所处地方有一个数值波动是一样的。具体什么数值你也就不需要了解, 他们可以让我们再次尝试达到同一个条件, 并且尽可能定位到游乐场上。也是因为有探索者去过游乐场，所以才能做到。”
　　池将明白了。
　　科技就是日新月异, 他三个月在看心理医生，研究组三个月在研究探索穿越问题。拥有了突破性进展后，他和沈宇就是小白鼠。
　　“我去。”池将点了点书，“这张照片是出现在哪里？你们是怎么拿到的？是在整理关于游乐场的资料的时候找到的？”
　　沈宇点头：“是。”
　　池将：“什么时候出发？”
　　沈宇：“现在。”
　　池将：“？？？”
　　十分钟后, 池将面无表情坐在车上，跟着沈宇前往穿越场所，并且正在听身边暗龙的研究人员讲解情况：“这三个月我们只尝试过一次操作。到现在为止反馈过来的信息说明定点传送是可能的。上一组定点传送人员已经回来。”
　　“首先，探索者要带上自己的骰子，并在波动范围内进行投掷。和在另外一个世界虚拟产生骰子的情况不一样。在波动区域范围内, 你必须要丢出小于你基本数值的数字才可以达成目的。但至今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是哪个数值。”
　　池将猜测：“越门？”
　　研究人员摇头：“不清楚。投骰子并不会播报。过了就会直接过去, 没过就会留在原地。如果不是因为顾希嘉让你们再次聚到一起, 我们也不会发现这一个极其微妙的共性。当然，这一次我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来和你们接触。我们希望他能够再出现，可以让我们探索到更多我们暂且不知道的信息。”
　　池将“哦”了声。
　　他有非常强烈的直觉。顾希嘉绝对会找上来。
　　池将告诉研究人员：“如果你们想要增加顾希嘉主动找上门来的概率，我建议你们让探索者乔玖跟我们一起去。她有钱，顾希嘉特别喜欢和她做生意。”
　　研究人员愣神，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沈宇。
　　前面听到了的沈宇：“……”
　　沈宇拨通电话：“我申请让乔玖和我们一起走这次行动。”
　　没过多久，池将到达目的地，收到了自己的行李包。有菜刀有各种调料包。暗龙的各种调料包和他自己准备的调料包还不太一样。大概是他们专门做过压缩空间的收纳研究，整体而言，彼此将自己带调料包所占用的包体积小很多。
　　同时为了确保人身安全，暗龙还给池将准备了手□□、50米长的细绳、以及一个简单医疗包和一些军用饼干。
　　而没过多久，乔玖也被带过来了。
　　现在正是天刚春季，衣服最好挑选的时候。乔玖穿了一套，春日里浪漫的嫩绿色长袖，戴了一定画家帽。
　　她笑盈盈朝着两人打招呼：“两位好。三个月不见，精神状态怎么样？这一次我们去的话，精神状态估计会不太稳定。毕竟异样的生物太多。每一种都可能超出人承受极限。”
　　乔玖看向池将：“希望你的骰子这一次运气能好一点。”
　　池将拿出自己那枚黑色骰子：“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说起来虽然有些夸张，但暗龙这一次用来调整整个空间模拟状态的区域，是借用了航天模拟的设备。毕竟光光三个月并没有办法打造出一个合理波动区域，只能依靠改造已有设备。
　　三个人带好随身物品，一起站到空间内，手上同时拿着骰子。
　　他们三个人的骰子颜色各不相同。
　　广播里传来研究人员的声音：“祝你们好运，可以开始掷骰子了。”
　　三人同时丢骰。
　　一个显示84，一个显示37，一个显示95。
　　就在这个时间点，乔玖从两人面前当场消失，消失前看到另外两个数字，当场笑出声，以至于整个密闭空间里人走却还残留着她清脆的笑声。数字凄惨的沈宇看向数字更加凄惨的池将：“你这个95非常危险啊……”
　　池将看了两个数字，掏出了菜刀，放在骰子上空：“都是失败，有什么好比较的。用菜刀威胁比较实际。”
　　沈宇同情看了眼池将。但凡威胁有用，池将也不至于这么倒霉。
　　暗龙组织的人也没想到两个人开局就这么霉，顿了两秒忙提醒：“再丢两次试试。你们这次降落的地点只能大致范围缩在游乐场。按照你们过去时间的不同，大概率会处于孤岛不同位置。一个人探索的话极其危险。”
　　两人再次丢起来。
　　沈宇34，池将50。
　　幸运女神好歹给了他们独孤一掷的机会，让他们成功得以前往目的地。空间扭曲，原本几乎是一个刹那就会反向自己已经到达另外一个世界，可池将却在这一次路途上听到了一声机械声。
　　【侦查：94/64，判定失败。】
　　池将：“……”完蛋，他觉得这次可能要疯在游乐场。
　　视觉骤然一暗，又从暗变得极为亮堂。这种亮堂不是因为天空呈现出斑斓彩色，而是因为入夜后游乐场的各色灯光闪烁。
　　明明是一个孤岛上可以说是荒废了的游乐场，电源设备却由于新能源供电尚在，依旧在运行。没有工作人员，没有游客，有的只是不断循环播放的各种活泼俏皮音乐。
　　明明有声音却透露着一种寂寥、阴森、恐怖。本该是欢庆的场所，却没有人而显得走向另一种极端。浪漫又非暖意的浪漫。
　　有部分地区场景有所损坏，由于没有人维修，所以维持着这种损坏状态。
　　池将没有去过几次游乐场。游乐场几乎是美食荒原，拥有的食物为了能够大量供货，几乎都是半成品加工之后直接售卖。这样子的美食毫无特色，纯粹属于工业化产物。
　　他没有办法对比面前的游乐场和原世界的游乐场，不过好在还知道面前这个场景背后充满危险。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游玩的游乐场，而是一个会探索者失联，让本土居民失踪的特殊场合。
　　池将确定沈宇没有和自己在一起，转动脑袋搜寻四周情况。
　　【侦查：6/64，判定成功。】
　　他的骰子有点想要走极端。要么数字极高，要么极低。他发现路边有树立起来的游乐场地图立架，迈开步子朝地图走过去。
　　游乐场地图本身不会发光，好在边上有一个路灯，正好打在游乐场地图上，让池将大致了解了当前地区情况。
　　这家游乐场按照地图设计，分为休闲娱乐区、参观区、饮食区、购物区。其中参观区按照生物种类细分了很多区域。有海洋区、陆地区、飞禽区以及珍惜物种区。
　　同时每一个参观区边上都有一个标注。标注内容在地图下方写了一长条的文字，池将按着念出来：“参观区域面积较大，游客请务乘坐观光车进行参观。观光途中请勿做出下车、开窗、投喂等危险行为。如不听劝告强行做出违反规定的行为，需游客自行担责。”
　　池将自言自语：“像野生动物园。”
　　野生动物园的参观常常会增加警告。很多生物是食肉动物，人类属于它们食谱上一种。不知道去参观区的话，现在还能不能坐原定的参观区专属车。
　　如此大型的一个游乐场，池将思考着去哪里找书。参观区生物众多比较危险，但万物咒术这种听起来就和生物参观区有关的书……
　　“要么就在游乐场老板的办公室保险柜里，要么就在参观区的员工办公室。”池将猜测着，手在地图上比划，“得在园区内先找一个交通工具。”
　　没有交通工具，这园区走一遍就得花费不止一天时间，更别提找东西。
　　池将四处张望。
　　【侦查：30/64，判定成功。】
　　池将视线落在一辆塌顶双层变一层半的内部巴士上。
　　车有了。


第55章 孤岛游乐场（三）
　　游乐场这辆双层巴士, 大概是开到半路被什么东西砸到。里面的人包括司机全部跑光，就剩下这辆车停在了这里。池将坐到位置上研究了一下表盘，随手按了几个按钮。
　　车缓缓发动, 发出奇怪声音。
　　他发现这辆车不是油车，是电车。
　　而且竟然还有电。大概是新能源？或许是太阳能的，不然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它还能够运行。
　　也是运气好。如果是普通的蓄电池电车, 这几个月过去电量早就已经消耗光。长时间不用电车的电池也会遭到耗损，就算是再充上电, 一下子也未必能开得动。
　　这个游乐场设施如此之高级，连观光车都上了一个档次。
　　池将慢悠悠发动车，听着三个月没启动的引擎发出怪异声音, 驾驶着车噗嗤噗嗤往前开。他决定先去找这家游乐场的老板办公室。
　　游乐场地图上并没有详细的说明哪些地方是工作人员区域, 好在至少画出了足够多建筑物, 让池将大约能够猜到老板办公室在哪里。
　　单独的非游乐设施建筑物，就在游乐场过山车和摩天轮后方。游乐场的摩天轮矗立在游乐场中心左边靠近大海的地方。所有的游客乘坐摩天轮之后, 一面可以观赏大海风光，另外一面就可以观赏到整个游乐场的风光。两边场景截然不同。
　　而工作人员所在区域，当然就在摩天轮视觉并不会在意的地方，属于靠海的一边, 但当人乘坐在摩天轮上，他们只会朝着远处眺望，很显然不太会关注附近的一栋矮楼。
　　【侦查：92/64，判定失败。】
　　车行驶在前往矮楼的路上。游乐场灯光很亮，但大多数时候望出去, 由于这些光如同污染一样, 很容易造成视觉死角。“啪——”一个巨型胶体饼摊在了池将面前双层巴士的前挡风玻璃上。
　　池将倒吸一口冷气, 下意识踩在刹车上。
　　双层巴士猛然刹车，巴士上的那个巨型胶体饼由于惯性的缘故“咻——”一下飞了出去。
　　池将：“……”什么东西？
　　就在下一刻，无数的巨型透明胶体出游荡出现在池将巴士四周。这些透明胶体在空气中游动的姿势和水母在海中运动时是一模一样。
　　【理智：6/71，判定成功。】
　　它们舒展开自己的裙摆，再轻柔地收拢裙摆，以此借力从而远去。它们本身没有任何的光亮，只有当它们飘荡到霓虹灯彩灯路灯周边，才会暴露出已经自己形态和色泽。
　　虽说透明，但又好像是拥有珍珠贝壳一般的光泽。
　　无声运动着的家伙们大概意识到池将的存在，很自然有一大批挂靠到他所在的双层巴士上。看似轻柔的动作却很轻松的将二层原本破损的车顶压下。
　　“轰——”
　　车顶发出惨烈声响，脸带着一层的车顶也岌岌可危。这种情况下，池将不可能再把这些水母一样的存在当无危险性生物。
　　他再次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加速开去。参观区的动物很有可能全部都跑了出来，最终目的是找到那本书，现在的紧要目的是活下来。
　　这里的生物看一眼骰子就要进行一次理智判定。
　　而这个大型游乐场很有可能物种数量远超过动物园。他要是见的物种多了，理智绝对会别磨没。上一次过来的几个探索者，恐怕理智清零概率非常高。
　　他嘀咕着：“要是只有一两只还好，可以做个凉拌菜。口感看上去跟凉拌海蜇差不多。这么一大群。万一有毒，碰一下就死了。”
　　海洋区的生物并不能随便跑出来，但参观区里普通生物以及天上飞的，很快用现实告诉池将，什么叫人类是万物之灾。一旦没有人类，整个游乐场就成了这些生物共存的空间。
　　拥有仿佛树木一样躯干的兽类成群结队的挥舞着脑袋上的触手，脚步沉重从一端跑向另一端。佝偻着后背如同矮人和鱼人杂交混种的猩猩姿态动物上蹿下跳，还一把跳到他的车顶上，像刚才压垮他车顶的水母状生物啃食。
　　脑袋大小巨型昆虫一样的飞行种肆无忌惮从他面前飞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结果又被一种拥有如同青蛙哺食时才探出的极其长舌头给卷走吞噬。
　　【理智：4/71，判定成功。】
　　【理智：15/71，判定成功。】
　　【理智：92/71，判定失败。】
　　【理智[1-10]：2，判定为理智-2。】
　　【理智：5/71，判定成功。】
　　很好，理智又下了70，变成了69。
　　也不知道是受气氛影响，还是这些生物实在特殊。池将的骰子跟疯了一样滚动。他每看到一样就滚一下，每看到一样就滚一下。
　　他因为看过葛老头的日记，隐隐能将一部分的生活和日记本上所描绘的生物对照起来，可也无法承受这么大规模的冲击。
　　这些生物长得漂亮好看也就算了，偏偏一个个长得像经历过核辐射似的，还老淌出各种奇怪颜色的黏液发出尖锐难听的声音，更会在他面前上演凶残动物世界。
　　一时间他都没有把这些生物做成菜的想法。
　　双层巴士要在夜间行驶，车前灯自然开了。要不是这些生物见惯了游乐场的各种灯光，早已经集体围攻池将这辆巴士车。
　　即使这样，他的车开动之前是一层半的车，开到目的地前已经只剩下半层。他的驾驶位还好，后面的位置顶层已经凹陷。
　　“感觉今天的运气还好。”池将摸了摸口袋里骰子，“或者说是因为我胆子大？”
　　相对于其它属性而言，他的厨艺理智每次投掷分数都不算非。不过像今天这样数字大起大落……希望后面运气能够维持。
　　他张望了一下车外和工作人员矮楼。这栋矮楼为了不阻碍摩天轮视线，只有两层楼高。占地面积却不小。朝外的空间大多是落地玻璃，看上去相当富有建筑设计感。
　　公司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撤离，现在的矮楼落地玻璃碎了几块，幸存几块，看上去惨兮兮。
　　池将确保周边没有什么生物注意自己，带上背包快速朝矮楼冲过去。
　　就在他踏入矮楼的一瞬间。
　　【幸运：62/60，判定失败。】
　　“啪——”
　　一声爆裂声突兀出现在池将耳边。
　　池将迅速观察四周，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很疑惑：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他看着面前的这栋矮楼的入口，掏包取出警棍手电。他小心翼翼往里面走，用灯光探索着前方的路。刚才的爆裂声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既然是不幸的产物，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正这么想着，他灯光照到了墙面上，人微愣住。
　　面前这个墙面上出现了一扇非常违和的门。通道笔直朝前，前方更有左拐右拐可以说四通八达的道路，可这条通道墙面上竟然出现了门？
　　如果说是一扇正常的门也就算了，墙面上的门显然并不正常，高度只有成年人胸口高，大约只能让10来岁的孩子进入。
　　一个正常的员工需要这样子高度的房间？
　　池将疑惑，靠近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他转动门把手，发现这扇门是锁死的。门上有一小小的窗。他用手电往门内照射，只能勉强照射到一部分门口区域。
　　房间里面杂乱无章，什么东西都有，并没有怎么规整放着。似乎是一个杂货间。
　　池将暂时性放弃进入这个房间。这样子的房间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
　　他思考了下，掏出一张硬卡，想要看看能不能撬动锁住的门锁。
　　【撬锁：28/1，判定失败。】
　　池将：“……”很好，没有经历过撬锁培训，这种锁完全打不开。他彻底放弃进入这个房间，继续往内部走想要找到向上的楼梯。
　　按照常理老板的办公室，一定是在顶楼。不仅在顶楼，还在最内端并拥有最大空间。待遇之间的差异，能让员工清楚意识到老板和他们之间的等级差异，方便工作开展。
　　他继续朝前走，脚步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游乐场大乱的时候，工作人员想来也非常混乱。楼道里原本的挂饰以及摆件，全部都歪七扭八或者摔落在地上破损严重。就好像这个岛遭遇了一次地震。
　　池将很快找到楼梯。
　　矮楼拥有电梯，而电梯明显不适合现在这种情况乘坐。万一坐到半路电梯失灵，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么缺氧被憋死在电梯里，要么饿死在电梯里。
　　他顺着楼梯往楼上走。
　　矮楼二楼区域确实极大。不知道游乐场是不是默认所有员工都非常清楚办公楼的地理构造，整个楼没有任何的地图和办公室介绍。
　　池将找了个方向往前走。
　　大不了将整个楼兜一圈，房间一间间打开。
　　还好游乐场的工作人员们的工作区域比较阳光。所有的办公室分隔都靠着半玻璃半墙面的分隔墙。池将就算不到室内也可以一眼看出这些办公室都不是他要找的区域。
　　很快，他发现了封闭的大型会议室，封闭的小型会议室，以及游乐场老板们的大型办公室。什么副经理的办公室都两人一间敞开着，总经理的办公室一人一间也敞开着。
　　最往前意外还有更大的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一样敞开着。
　　池将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看着里面巨大的落地窗、翠绿的室内高尔夫假草皮，以及凌乱的各种摆件，果断奉行传说中探索者的探索方式……
　　扫地式搜索。一个区域都不能落下。


第56章 孤岛游乐场（四）
　　书桌里有各种看不懂的文件, 有各种文具以及一些看上去高级的比如说雪茄盒。书柜上摆放着各种书籍还有昂贵的半开封酒以及各种摆件。
　　地上敲过没有任何夹层，壁画后面……
　　壁画后面有一个保险箱。
　　灰色的保险箱锁着，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东西。按照人的一贯思维, 如果紧急撤离，想要带走自己的关键东西。这个关键东西又是在保险柜内，很大概率打开保险柜之后人不会想着主动去关掉它。
　　里面有东西的概率很高。
　　这种保险箱密码是6位数。随便试验成功的可能性是一百万分之一。对于骰子来说，成功的概率是3/100。只要大成功, 他就能打开这个保险箱。
　　池将随意按了一串数字。
　　【幸运：53/60，判定成功。】
　　保险箱发出红色光亮, 也发出了“滴滴滴”的失败警告声。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
　　【理智：98/69，大失败！】
　　【理智[1-10]:10, 大失败判定理智-10。】
　　猛然出现的稚嫩嗓音, 让池将瞳孔微缩, 猛然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一个缩小版的池将站在那儿。
　　他拥有纯白色的头发。头发细碎剪着，完全扎不起来, 并没有池将现在的头发长。他瞳孔色彩一样偏淡，因为个子小，脸小，五官线条更柔和, 看上去比成年的池将更加精致。
　　穿着一套看着就昂贵的成套休闲衣服，仿佛一个仅一米高的人偶。
　　池将失语，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小池站在阴暗处，似乎成了唯一的亮光。他背后的黑暗扭曲, 如同一张血腥凶残的巨嘴想要一口吞掉他。
　　“大哥哥, 你在干什么？”“大哥哥, 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不断在池将耳边循环又循环，让他内心升起一种荒谬。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该干什么。
　　这个世界上会存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吗？或者说他们两个都不是人吗？这种荒谬感伴随着二十多年观念破碎的恐惧声，让池将轻微抖了下。
　　池将朝着小池将走过去，微俯视看向小矮子。
　　白发的小矮子微仰头：“大哥哥要来玩躲猫猫吗？大家都喜欢玩躲猫猫。最近人太少了，我们都找不到合适的人一起来玩躲猫猫。”
　　池将：“……”池将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话来。失语了。
　　小矮子垂下头自言自语：“大家不希望有大人过来。拿到气球的小孩子才可以玩躲猫猫。”
　　气球？
　　池将想起踏进这里就听到的爆裂声。仔细一想，那个声音好像就是气球炸开的声音。
　　“想和大哥哥玩躲猫猫。”小池将很是难过的样子，看起来没有办法自己做出决定。
　　池将转过身重新走到保险柜那边。他用力拍了拍保险柜，示意小池将看向保险柜。这个小家伙能够突然冒出来，肯定不一般。说不定会什么他所不会的技能。
　　小池将听到声音，歪了歪脑袋。
　　他的眸子清透，对一切充满兴趣：“大哥哥想要打开那个？”
　　他摇了摇头：“我打不开。”
　　池将想想觉得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整整损失10点的理智，被这个小东西吓到他声音都发不出。这种惨痛代价总需要点回报。
　　他要打开这个保险柜。保险柜内的东西就是回报。
　　正常输密码，没有办法输对。那只能靠外力损坏。
　　池将毫不犹豫选择从柜台上拿起那些很贵的沉重摆件，打算把保险柜砸开。反正这个保险柜不管怎么损坏，也没有人能够冲过来逮捕他。
　　【力量（困难）：31/15，判定失败。】
　　没成功。再试。
　　【力量（困难）：30/15，判定失败。】
　　还是没成功。
　　再试。
　　池将疯狂的用手边所有可以找到的东西，全部都用了砸这个保险箱。骰子滚动了六七次，机械声疯狂播报。判定失败！判定失败！判定再次失败！
　　次次失败。这些数字从20多一直到80多，每一个都在嘲笑池将的手气。
　　池将砸了半天，累都累死了，不得不靠着桌子休息一下。他只把这个保险柜砸出了一个凹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
　　小池将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里面是一个戒指。”
　　池将喘着气，诡异看向小池将：“你怎么知道？”声音脱口而出，竟是失语症恢复了。
　　小池将一本正经讲着：“我就是知道。你也应该知道。”
　　池将愣了愣：“我为什么也会知道？”
　　小池将盯着池将的眼睛：“你就是知道。你能看见过去，经历现在，预见未来，和我一样。”
　　池将扯了扯嘴角：“……这听上去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我可以预见未来的话，我肯定早就找到葛老头了。你什么都知道，那知道葛老头在哪里么？”
　　小池将：“他疯了哦，在乱跑。现在没有死。死是迟早的事情。”
　　池将沉默。
　　失踪代表着毫无音讯。可能活着，可能死去。至少有那么一点希望。这点希望确切的消息从一个离谱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口中听到，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不论怎么说，老头养了他20多年。如果葛老头疯了，他也想把他带回去，至少送个精神病医院。葛老头坑了他这么久，让他在这个世界探索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不负责任疯掉……
　　他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棉絮堵住胸口的感觉。
　　池将半响后开口问小池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小池将想了想：“他在你父亲面前。”
　　池将：“？？？”他竟然还有爸？
　　累了半天的池将端正蹲下，让自己和小池将齐平：“你关于我知道点什么？告诉我。我可以陪你玩躲猫猫。如果大家不乐意的话，就我和你一起玩躲猫猫。”
　　小池将显然对躲猫猫兴趣大很多，眼神更灵动：“真的么？”
　　“从头到尾说需要花很长时间。”他点了点保险箱，“我们还是用戒指吧。”
　　池将：“……”
　　啧，说来说去还是得要开这个保险柜。
　　……
　　沈宇整理完背包，检查所有设备：“所有的通讯设备全部失效。磁场混乱导致对讲机蓝牙之类的设备也全部没有用。”
　　他拿出自己找到的游乐场地图，轻微叹口气：“完全不知道要怎么碰头。”
　　地图上各区域规划分明，上面还有各种演出节目的时间表。沈宇就刚才所遭遇的这些情况来看，整个游乐场都已经变成了生物参观区，危险度极高。
　　不知道他们这群人的理智够不够扣的。
　　不看生物，瞎子闯荡只有等死。看各种生物，理智扣完也是等死。和外界联系不上，只能靠他们几个人解决面前的事。
　　摩天轮……
　　他看向摩天轮。
　　能够站于高处，一览整个游乐场的最好位置就是摩天轮。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人思维都是这样。那他们就可以在摩天轮碰头。不过上摩天轮很危险。
　　空中飞行的生物随时可能把摩天轮的整个舱给撞下来。
　　他不仅得上摩天轮，还得把自己捆在摩天轮的主架上。或许可以找一下摩天轮的员工维修通道。干脆直接爬上去。
　　沈宇想清楚这点，记下路线图准备往外冲。他刚才在路上看到了观光自行车。这个东西比较灵活，比步行速度快。
　　【幸运：88/55，判定失败。】
　　“啪——”
　　【理智：27/65，判定成功。】
　　沈宇看见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缩小版沈宇，陷入迷之沉默。怎么回事这个游乐场还带复制出人型缩小模型的？是好是坏？
　　他掏出了匕首对准小沈宇。
　　小沈宇严肃：“不能随便拿着武器对人。人的生命只有一条，万一死了可挽救不了。”
　　沈宇：“……”这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
　　【幸运：52/60，判定成功。】
　　乔玖对上了面前突然出现的小乔玖，顿了顿后笑起来：“我小时候原来长这么可爱吗？”
　　小乔玖露出甜甜笑容，手上递过一枚红砖色的气球：“欢迎来到游乐场。你要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吗？”
　　乔玖饶有兴致：“玩什么游戏？你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么？”
　　“躲猫猫。”小乔玖想了想，“你是说刚才到游乐场的另外两个人吗？他们没有拿到玩游戏的资格。没有气球的话不能玩躲猫猫。他们的气球炸了。”
　　乔玖：“玩躲猫猫赢了会怎么样？输了会怎么样？”
　　小乔玖：“输了就要留下来，和我们一直玩游戏。赢了的话……”
　　她露出一个和乔玖脸上笑容相仿的带有兴味的笑容：“赢了的话可以让你走哦。”
　　“那不能玩躲猫猫的人呢？他们可以留下来么？还是说他们可以走了？”乔玖问她。
　　小乔玖笑得开心：“那当然是，被替换掉。”
　　乔玖笑容变浅。这意思是小孩子会慢慢长大？然后替换掉他们这些成年人？这个游乐场不停有孩童失踪。是因为小孩子躲猫猫都输了？这些怪物优先挑选小孩？
　　现在没有游客了，他们就挑选起了成年人？
　　乔玖既然要参与到游戏中，自然要问清楚规则：“有多少人参加游戏？躲猫猫的范围又是多大？谁负责当鬼谁负责躲？怎么样算输怎么样算赢？”
　　小乔玖乖巧侧转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大家。大家一起去玩躲猫猫。”
　　作者有话说：
　　还是没一口气写完，先发四章。今天出门，回来可能会再发三章（混乱更新状态嘻嘻）


第57章 孤岛游乐场（五）
　　躲猫猫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游戏。一个当鬼, 负责抓人。其余参加躲猫猫的人四散。鬼刚开始蒙住眼，看不见其他人随后数数，数到一定数字之后睁眼开始游戏。
　　抓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下一局的鬼, 其他被抓到的人也算输了这场游戏。获胜的条件是鬼抓住所有人，或者有人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被鬼抓到并且重新回到起点。
　　按照不同地方的习俗，躲猫猫也有很多种衍生游戏方式。有的方式参与者众多，把躲猫猫当成老鹰抓小鸡, 有的地方则是还要新增很多规则，考虑到地方区域大, 不止有一个鬼。
　　这个游乐场已经成为了躲猫猫专场。
　　暂时不知道规则以及自己有被替换掉危险的池将，依旧在奋斗砸保险箱。保险箱是用的自带电源，防护又用的是较为厉害的合金。他带的菜刀和救急用品根本没法动用。
　　他运气极差, 靠力气都砸不开。
　　池将果断：“我去找消防锤或者消防斧。”借助工具打开。
　　小池将乖乖跟在池将身边, 像一个小挂坠。
　　好在游乐场的一切安全设备都备得齐全。工作人员快速撤离也并没有空闲去掏消防设备。很快, 池将找到了楼层里的消防工具，从仿佛产品一样的消防工具里取出一把搁置在角落里的消防锤。
　　这把消防锤不算轻, 虽说不是用于开保险箱的，但也能用用。
　　池将掂了掂重量，转身回办公室。他今天非要把箱子里的戒指取出来。
　　【侦查：83/64，判定失败。】
　　池将知道小池将跟在自己身边。他走到哪里, 小池将就走到哪里。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小池将的身高比最初出现在他身边时蹿高了一点。这点肉眼极其容易忽视的长高，对侦查失败的人而言，完全看不见。
　　池将拿到了工具，对准保险箱。
　　【力量（普通困难）：33/37，判定成功。】
　　保险箱被砸出了一个凹槽, 锁没有彻底被砸开, 门上方却已经弯曲, 可以看到门框上锁所有用的小螺丝。池将用大力气再砸了几次，集中在一个方向，愣是把门砸了半开。
　　他这下能清楚看清保险箱里的情况。里面应该就和小池将所说，拥有一枚戒指。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保险箱内是一个蓝色丝绒盒。盒子并没有打开，并没有办法确认是否是戒指。
　　丢了消防锤，摇晃了下保险箱，池将擦着边试图把里面盒子拿出来。但盒子明显有点大。不彻底砸开锁拿不出。池将干脆从包里取出小刀，卡着缝把丝绒盒打开，用刀剑把戒指挑出来。
　　他终于取出了戒指。
　　这是一枚佩戴上大拇指上的古法银戒指。戒指上方并不是宝石或者钻石珍珠一类的镶嵌品，而是纯粹的银制品。中心刻有对池将来说非常眼熟的标记。
　　这标记见过两次了。
　　池将将戒指在小池将眼前晃悠了一下：“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么？”
　　小池将伸手想要够到戒指。池将将手微微一抬，确保小东西没能碰到。小池将往上抬手，池将就将手举得更高。一米高的小孩手再怎么高，也够不到正常举手的成年人。
　　小池将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不甘心。
　　池将将戒指套到拇指上。这小家伙不知道是什么非人生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产生的幻觉。像这种能够越门的东西，怎么样都不可以给对方。
　　还躲猫猫呢。
　　这诡异小家伙所谓的躲猫猫，肯定和他认知里的躲猫猫完全不同。池将重新拿起消防锤，再从包里取出刀。一手刀一手锤，从办公室里朝外走：“走。找个安全的地方用戒指。”
　　他快步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发现可以继续往下走。矮楼的地下？是停车场么？双层巴士开过来后，现在和废了差不多，地下停车场说不定有可以用的油车。
　　油车比观光电瓶车实用得多。
　　他顿了顿，继续往楼下走。
　　地下室果然停着不少车辆。有的车固定在车位内，有更多车歪七扭八在停车场的道路上。从现场状况来看，当时不少人逃跑，结果车辆在车库中堵住。不少人发现车开不出去，果断朝前奔跑。
　　最后也不知道停车场跑走了多少人。
　　倒是也没有尸体什么的。
　　池将顺着车流方向往停车场出口走，在车里挑选择安全性能更好的车。最后他看中了一辆越野。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工作人员，竟然把一辆越野车开到工作岗位上。
　　结果这辆车被堵在路当中，往前也不行，往后也不行。
　　【幸运：53/60，判定成功。】
　　池将打开车门上车。司机当时必然惊慌失措，钥匙都没有拔掉人直接先跑了。估计是想着这辆车如果还能找回来的话，直接回来就行。如果找不回来的话，拿钥匙也没用。
　　现在车卡在路当中，他也开不了。池将再下车把道路上有钥匙的车往边上挪一挪。没有钥匙的车就用有钥匙的车撞击一下，将车撞到边上。
　　花了一点时间，他成功将越野车前方的道路开辟出来。
　　重回越野车座位上，池将发动车子：“出发。我们先去摩天轮看一下整个游乐场现在的情况。然后再决定一个地方使用这枚戒指。”
　　他关上车窗，以防等一下有生物从车窗探进车内，并问主动上车坐到后排的小池将：“用戒指越门的话会有什么副作用？”
　　越野车的座位都很高，小池将甩着微腾空的双腿，心情似乎带着一点点愉悦。他看向前面开车的池将：“运气不好的话，越门会直接疯掉。所有的知识都需要付出代价。想要窥探时空的秘密，人类的躯体和精神常常无法承受。”
　　他用了一个比喻：“就好像蚂蚁向着瀑布求水。瀑布给予一滴，蚂蚁可能就淹死了。”
　　池将：“非常形象。”
　　瀑布有什么坏心思呢？瀑布根本不理解蚂蚁的逻辑，不知道蚂蚁是如何生活的。它极为偶尔听到了祈求，并突发奇想给予了回馈。
　　谁想到对方完全接受不了这么大一滴水。
　　小池将轻微歪头：“但没有一个人类会轻易放过越门的机会。一旦成功，这个人就将站在人类巅峰。他或许还能通晓未来。哪怕这个未来更大可能只是他人生中的一种可能性。”
　　池将本来想说总有人会放过越门的机会。
　　再想想探索者既然都来到这个世界了，都有自己的目的。确实没有一个人会放过。他也不会。他太想知道关于自己，关于葛老头，关于一切背后的秘密。
　　车窗外，更奇怪的生物出现了。
　　之前好歹是漂浮的水母，这一次池将可以称之为漂浮的毛球怪。仿佛一颗红毛丹拖曳着触手，正在寻找可口食物。
　　【理智：93/59，判定失败。】
　　【理智[1-6]:4，判定理智-4。】
　　池将：“……”
　　这个地方真的太危险了。他怕他再这样下去还没有扛到摩天轮，人就已经失去理智。到时候越门依旧要理智鉴定。以他这只剩下55的理智，保不准比蚂蚁还脆弱。
　　他用力踩下油门，将车速提到违规车速。
　　游乐场摩天轮循规蹈矩转动着，池将一个急刹车停在摩天轮前方。他看到车窗外的另一辆车，给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沈宇？你要买气球？为什么还有人在卖气球？”
　　沈宇此刻就在摩天轮下方。
　　他在发现沿途有很多生物后，果断从观光自行车换到不知道谁留下的普通轿车。一路上理智不断判定，判定得他心惊胆战。
　　花了一段时间到达摩天轮下方，却发现这里站着一个人在卖气球。
　　卖气球的人物画了一个小丑妆。全白的脸上有鲜艳的红唇以及蓝色和红色的夸张眼影。笔尖上的小红球看起来相当可爱。
　　他扯开一个热情的笑容，带着激昂的情绪招呼着：“要买一个气球吗？我这里的气球都非常好看。要是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我也可以现场给你们做一个气球。”
　　池将看向他手中的气球。
　　这些气球有的是可以飘到天上的气球，有的则是手持普通气球。气球也分很多种。游乐场的气球大约是为了和各种生物形成趣味联系，所以都是那些生物的Q版。
　　要不是他们见多了奇怪和恶心的生物，肯定会被这可爱气球哄骗到。
　　最离谱的是。在已经完全没有游客，甚至连工作人员都找不到的情况下。现在竟然有一个人在这里卖气球。
　　池将不理解。
　　他视线往沈宇车后看了一眼，更看到沈宇身边的小孩。那个小孩长得和沈宇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完全就是缩小版本的沈宇。
　　池将：“你身边也跟了这么一个小孩？”
　　沈宇瞥了眼：“你车里也有一个？”
　　池将应声。
　　沈宇的侦查比池将靠谱得多。他一直都观察着自己身边的小孩：“它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生物变的。在不停长大。按照它的成长速度，大约1~2个小时之后就可以跟我长得一样高。也就是说，它会真变得和我一模一样。”
　　池将听着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沈宇心里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不由内心思考着要怎么解决小孩的问题。与此同时，池将又一次试图和卖气球的人搭话：“这个气球买了有什么用吗？”
　　小丑笑容灿烂：“买了气球就可以参加躲猫猫。有很多小伙伴和你们一起玩。”


第58章 孤岛游乐场（六）
　　小丑的话简直是执法钓鱼。
　　这个气球看着就不对劲, 所谓的躲猫猫游戏听着也不对劲。啊，玩的话大概率会有性命危险。他们身边跟着的这个小家伙大概率也会让他们有性命危险。
　　未知的东西太多。而未知常常会带来恐惧。
　　池将扭头看向车后座上的小家伙。小家伙对着气球露出了一点点渴求。看着就很想要。也不知道是因为童心未泯，还是说这个气球里面的气体并不是一般气体。
　　探索这个游乐场, 哪怕面对的是正常的物体，池将都会以一种不正常的心态来揣测。
　　沈宇先做出决定：“我们先去摩天轮上看一下整个游乐场的情况。等下了摩天轮再来买气球。”
　　小丑完全没有阻挠的意思，笑容依旧灿烂：“可以哦。祝你们玩得愉快。”
　　池将和沈宇：“……”笑容看起来更诡异了。
　　坐摩天轮需要下车。两个人将车开到摩天轮入口处，下车拔掉车钥匙, 结伴朝摩天轮方向走。池将仰头看向摩天轮。
　　之前远处看的时候，他发现摩天轮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害。这在整个游乐场范围来看并不合理。这个游乐场观光区的安全屏障早就破裂, 各种生物到处乱窜，连观光车都损坏严重。
　　摩天轮作为一个很容易倒塌，且有一定高度的大设施, 日常有损坏都是很正常的, 更别提经历如此重大的事件。掉一两个箱都算运气极好。
　　沈宇一边朝上走, 一边和池将说：“摩天轮这里肯定有古怪。我的建议是我们两个一起上去，但我负责看整个游乐场的情况。你闭上眼睛只是陪同。如果说我在看的过程当中疯了, 你要及时的劝阻我。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池将想想：“好。”
　　沈宇觉得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危险度极高，高到超出了他的想象：“我知道探索者在这里失踪。我也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但我也没有想到，竟然只是在路上经过这些生物，就完全可以将人逼疯。好像整个游乐场已经不需要人类。”
　　他语气带着一种微妙：“就像有些人说过。人类其实是地球之癌。人类的数量太多, 反野的能力太强，对整个地球索取资源已经过度。总有一天地球的自我运转，会造成大规模的灾难。而这个灾难对于地球来说只是恢复他以往的平静。”
　　池将觉得很有哲理，但……
　　他掏掏口袋取出了一包军粮，拆封决定闲着没事干先吃一口：“人不要想太多。如果你想太多的话, 可能下一秒就在去死的路上。”
　　很多厨子非常爱养生。
　　因为厨子天天会面对高油高脂的食物, 吸入的烟雾比二手烟危险度都高, 所以健康饮食常常会成为很大一部分厨子的日常。
　　但池将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生物可以用来做食物。吃起来的感受应该和以前我们所有接触过的生物都不一样。如果说我们那个世界大多数好吃的东西，经过几千年的养殖和培育，已经发展得非常没有惊喜，那么这个世界的生物因为正常人对付不了，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好不好吃。”
　　比如珍妮号游轮那次，老板就吃了奇怪的生物，水产贩卖饲养里的生物也会有他没有接触过的美味。
　　错过了多可惜。
　　池将灵光一闪：“你说，要不我们等下做几个生物试试？我尽量把他们和我师傅日记本里的生物对照起来。如果对照不上也可以问一下我边上那个小家伙。他知道的东西可不少。做完了之后先让他吃一口。吃死了我们就不吃了。”
　　沈宇：“……”
　　边上的两个小家伙：“……”
　　在这一刻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不约而同面无表情往边上挪了挪步：这个厨子真的很可怕！
　　做乱七八糟的食物就算了，竟然还爱找幼童试毒！
　　军用干粮和美味完全没有关系。这种适合填饱人肚子的东西，多吃两口干到令人发指。不是说卡喉咙那种干，而是缺少水分的干。
　　池将吃了两口就丧失对干粮的兴趣，并真的考虑起来用生物做食物。就算他会在这个世界里变成疯子，那好带在游乐场也能享受一顿最后的晚餐。
　　囚徒都有丰盛的最后餐，他并不想吃干粮当最后一餐。
　　沈宇在边上提醒：“你真的不要随便乱用这些生物做食物。虽然人类的胃确实能够消化的东西超乎寻常。但对于如此庞大的生物体系来说，本质还是属于脆弱的。”
　　池将“嗯嗯”应完，已经开始将自己刚才路上遇到的生物对照起日记本来。
　　【灵感：37/70，判定成功。】
　　沈宇嘴上不停的在劝说池将，动作却半点没有迟疑。他快速的走到并没有在转动的摩天轮处，抽出绳索将整个箱体和摩天轮的支架接连，防止其坠落。
　　他让池将先上去，随后到空无一人的操作台那儿，启动了摩天轮装置，并很快狂奔回来，快速坐进摩天轮：“池将，把你的眼睛闭上或者蒙起来。”
　　池将把双眼闭上：“可以。”
　　沈宇坐稳，侧身朝外看去：“这座游乐场已经完全成了怪物游乐场。刚才我们遇到的小丑，理论上来说应该不是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碰到他没有理智鉴定。或许是因为他是人形态的。就像我们看到我们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小家伙也没有理智鉴定。”
　　池将听归听，脑中还在想葛老头日记。
　　[葛老头日记：
　　我去过了太多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生物，发展和繁衍的方向完全和我们的世界不同。或许因为这个世界所富有的力量更为强大。
　　这里的生物只有变得更加危险，变得更加庞大可怕，才可能在生物斗争当中活下来。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能够幸存并发展科技，真是反而令人觉得神奇。
　　不过想一想有些生物的科技水平远超过了人类。或许他们和这个世界的人类有一定的交易。就好像发达地区的人看到土著，也会教土著读书念字，并给土著人修路。
　　我这一次来了一家博物馆。这一家博物馆是属于生物博物馆。他从生物的诞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现在。人类的文化是在漫长的岁月当中只占了极微小的一个展厅。其他各个阶段的生物由于物种实在太多，日记里也就不一一细说。
　　我的记忆并没有那么好。但我也确切的知道当地的人将生物整体分为了几个大类。这种分类方式和我们相差甚远，其中竟然还有珍贵的物种单独列出来的。
　　这些珍贵物种并不属于任何生物体系当中。所谓稀有，已经稀有到了具有唯一性。当我看到的时候，我甚至在思考，这真的不是一种人类幻想出来的图腾信仰？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生物吗？仅仅是因为没有看到第二个相同物种……不，应该说有些连第一个物种也是道听途说。
　　比如说这一滩可流动可塑型的烂泥。]
　　池将回忆着日记本里的配图。
　　这图真的是一滩烂泥。
　　葛老头对于那家博物馆并没有详写第二篇。在后一页当中，对于这家博物馆更只提了一嘴，好像内容无足轻重。
　　池将想到刚才听到的灵感机械声，在想到自己第一时间回忆起来的这一篇日记。他心头一动：难道说不管是这个小丑还是这些人，会都是污泥的拟态？
　　它们似乎也会窃取他们的记忆、性格、思考方式。如果这些都是污泥的塑型拟态，那么当初的游乐场到底有多少人走出去的时候还是普通人类？
　　这些家伙肯定有弱点。不然的话，整个世界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它们颠覆了。
　　弱点是什么？泥的弱点？高温火烤？变成陶好像就走不动了。但是问题是人也怕高温火烤。烤过头的人就死了。人也没有办法承受过高的温度。
　　那么是水？水如果说对着人冲，勉强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是如果说是对于一摊泥充水，估计就化了。
　　池将若有所思，决定等下去寻找一下游乐场的消防阀门或者冲水管。作为一个游乐场，他非常庆幸这里各种设施很齐全。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变得更为灵敏。
　　池将的听力似乎隐隐比刚才更好一些。
　　随着摩天轮缓缓上升，旁边沈宇的观察内容也随之而来：“这个游乐场大部分的设施都亮着光。不过基本上都没有在运行。设施的运行开关应该是被工作人员当时下意识全部关了。”
　　工作人员跑路的职业素养：一定要把机器关停了。
　　沈宇继续说着：“……这个岛的面积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各种生物确实都跑了出来。”
　　【理智：3/53，大成功！】
　　池将：“？？？”
　　沈宇刚才还在说，他可能会疯掉。这人的理智最高线比他低，结果一路上理智都没掉多少就算了。现在到了53的理智，竟然还大成功了？
　　池将：“你是被顾希嘉附身了吗？”
　　沈宇也没想到他会大成功。他笑出了声：“看起来今天的运气不错。我们肯定能全员安全活着完成问题，并且从这个游乐场脱出。如果我们这次回去的话，我……”
　　池将立刻阻拦：“不要立flag。”
　　这种听上去就是回不去了的开场！
　　沈宇笑得更爽快：“你说得对。我赶紧趁着现在多观察一些生物。大成功的好运可不是随时都有。”


第59章 孤岛游乐场（七）
　　就和沈宇说的这样, 大成功的好运不是随时都有。
　　他仔细观察着下方一切，快速讲着游乐场情况：“游乐场的各种道路上生物非常多。这些生物大多数都喜欢宽敞的环境，所以对设施内部都不太感兴趣。他们对于各种灯光似乎没有强烈的应激性。”
　　“生物和生物之间也会有捕猎行为。在靠近参观区的区域, 我刚才看到了有一群像是蠕虫一样的生物，将另一个生物啃光了。”
　　“呃，有一个大型建筑物前面有‘SOS’。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估计是岛上剩余的人聚集在一起，想要让飞行员救他们？猜测应该是最近的。因为如果在之前的话, 生物从道路上经过，肯定会把这些摆出来的字破坏掉。现在已经没有飞机可以进入到这个区域。”
　　所以基本上等同于白写。
　　“那边是餐厅。有人。”
　　小沈宇发出声音。他趴在窗口朝远方望着：“是岛上现在还活着的最后一批人类。其他的人类要么已经走了, 要么已经死了。”
　　池将没想到小沈宇会主动说。
　　他诧异思考着：难道说这个生物仿沈宇的性格，导致也对生命充满了怜惜？所以不惜告诉他们信息，从而想要帮助那边的人？
　　在池将看不到的狭小摩天轮空间内, 小沈宇又长高了一些。他稚嫩的嗓音逐渐产生了变化：“我们很喜欢和那边的人玩躲猫猫。但他们并不欢迎我们。”
　　小池将也喜欢玩躲猫猫。可碰上不喜欢和他玩躲猫猫的人类, 他的兴趣就减了很多。“他们做的菜非常难吃。以前游乐场的菜就难吃, 现在更难吃了。”
　　想到那些菜难吃，他的兴趣几乎降到了零。
　　小池将满是嫌弃：“做不好菜又不会躲猫猫的人类就是废物。”
　　沈宇：“……”
　　沈宇缓缓开口问真正的池将：“池将, 所以说在你的心目当中。人类有用程度是按照做菜水平来划分的么？”
　　池将以前确实这么觉得。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池将经历过两次探索之后进化：“不全是。自从遇到乔小姐之后，我觉得人类有用程度也可以多考虑一下金钱。”
　　沈宇：“……”乔玖会谢谢你。
　　说起钱的问题，两个人下意识想起了顾希嘉。
　　池将知道小池将知道得多：“不知道顾希嘉这次有没有到游乐场来。”他看向小池将，“你知道么？”
　　小池将：“来了哦。”他朝窗外方向, 指向了一个区域，“在那边。”
　　池将没有睁开眼，沈宇则顺着小池将的手指看过去：“他在参观区？”
　　小池将：“活着的东西都是他的研究范围。他最喜欢的就是参观区。不过他现在最感兴趣的生物应该是我。哦，还不是我。”
　　这奇奇怪怪的话让沈宇弄不明白：“什么叫做是你还不是你？”
　　小池将望着玻璃窗外面：“是长大之后的我。他追寻着父亲的脚步，一旦发现有接触到的可能性, 就会想尽办法跟上。”
　　沈宇的问题更多。他关注着外面的同时, 也在问小池将：“你的父亲又是谁？”
　　池将竖起耳朵。小泥人的父亲难道不是大泥人？
　　他刚才也听到了父亲这个说法。小泥人的意思难道现在已经开始指……他这个真正的池将所谓的生理上的父亲？
　　小池将重复着沈宇的问题：“我的父亲是谁。”
　　他知道身边的两个人类一无所知。
　　他要给他们科普这么多知识真的很累。还是越门好, 越门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灌输过去。但人问都问了，回答一下也不会死。
　　他说出了一个人类词汇书上根本不存在的名词。如果想要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只能靠着最基本的音译。大概是读成了“阿咿法托佛阿育”，也可能是别的相似读音。
　　反正光凭听一次，完全无法轻易记住这样复杂的名字。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语言体现，自然难以记住。
　　白发的幼童并不算崇敬，浅淡的眸色在夜间游乐场的灯光下更是展露出一种神秘和莫测。
　　他给予了答案：“他可以跨越时间与空间，看见过去，经历现在，预见未来。人类所谓的天文地理化学物理，他都无所不知。他神秘莫测，可以有形体，也可以只以能量的形式存在。他无处不在，又似乎无处可寻。他宽容大度，希望将一切的知识传播出去。为此他不断在各个种族之中寻找可以接受知识的存在。他拥有无穷数量的追随者，那些追随者也希望从他这里获取知识。可他们太弱小。”
　　本来是两方可以一拍即合的事情。结果一方太过强大，一方太过弱小。最终形成的结果就是追随者死亡数量众多。
　　光是这样的陈述，已经能够让人觉得仿佛在听天书。就，理论上不该存在这样的生物，除非说是人类所幻想中的“神”。
　　还是那种无私奉献的神。
　　小池将：“他无所不在。我们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他注视着我们，观察着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沈宇静默两秒再次开口：“……听上去不太合理。”
　　小池将转头对上看向沈宇，问自己面前这成年的沈宇：“你们能从自己的世界来到我们世界，听上去也不太合理。当一个人用自己理解的范畴去理解这个宇宙。你们称之为宇宙。那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出其中的丁点。”
　　蜉蝣生物能懂什么叫文字？细小生物连四季都活不过，就和人类无法活过宇宙的诞生和爆炸。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口中能够说出来的。小池将说得理所当然，小沈宇在边上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比起真正的池将和沈宇，这两个小孩就好似是更完美的存在。他们拥有真正池将和沈宇的一切，还另外拥有池将和沈宇所没有的知识体系。
　　摩天轮上升着，摩天轮内暂时陷入安静。
　　池将突然松口气：“我刚才在想。小东西有哪里不如我。现在想想，他现在做菜肯定不如我。他铁锅都端不起来。就算他铁锅能端起来，刀工肯定还是不如我。他只是拥有了技能，但不代表着他能够善用这个技能。”
　　在场另外三个：“……”这是重点吗？
　　好在沈宇很快反应，明白池将的意思。小家伙们“复制”他们，未必经验上有他们多。高手过招，生疏和不生疏是两个境界。
　　沈宇笑了声，看着外面，干脆从小池将这边套话：“既然你知道顾希嘉在哪里。那你应该也知道乔玖在哪里？”
　　小池将：“……嗯。”
　　沈宇：“所以乔玖在哪里？”
　　小池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她要比你们先一步玩躲猫猫游戏。”他指向下方的另一个区域：“在购物区。那边最大的购物商场几栋楼互通，还有暗道，很适合躲猫猫。”
　　池将和沈宇又是一个没想到。
　　游乐场的购物商场竟然设置暗道？设置暗道是什么意思？一个正常的游乐场设置安全通道是合理的。安全通道和暗道是完全两码事情。
　　【灵感：10/70，判定成功。】
　　池将回想起他两次过来探索的经历。
　　几乎每一次的探索都是一场惨剧引发了后续的一切。如果说游乐场也是这样，那么在游乐场里的这场惨剧，是不是和孩童相关？是不是和暗道相关？是不是……又是一场人类无法承受的痛苦，从而不得不去借助其他生物的案例。
　　他再一次感知着：这个世界在求助。
　　为什么呢？为了保护这些脆弱的人类吗？可似乎也算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复杂关系而导致了惨剧啊？
　　池将尝试从更高维度来平等理解所有生物。如果说各种生物和人类都是一样的地位。那么这个世界召唤出他们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是为了……
　　给这个世界的人类擦屁股？
　　逻辑有点点通顺了。
　　池将抓住关键问题：“第一个想要躲猫猫的人是谁？”
　　小池将听到这话，笑得有点开心。他竟笑得愉悦到发出了声音。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应池将：“哪怕你什么都不知道，智慧依旧与你相伴而行。”
　　“第一个人是哥哥。”小池将和小沈宇异口同声，用诡异平静的语气回答着。
　　……
　　顾希嘉将脖子上的项链拉出。玉质地的四叶草又消失了一片。这一珍贵的项链现在只剩下最后两片四叶草。
　　对称的玉叶子看上去相当可笑。
　　每使用一次就会消失一片玉片的项链，自然不在正常项链范畴之内。他重新将项链放到自己衣服内。
　　身边黑发黑眸的幼童跟在他边上，拿着气球一言不发。如果另外几个探索者站在这里，肯定会诧异，为什么这个缩小版的顾希嘉完全不打算带着顾希嘉去玩躲猫猫。
　　诧异完又会说服他们自己：哦，顾希嘉的性格看上去就不像是会喜欢躲猫猫游戏的。这是一种集体游戏，顾希嘉的性格却并不合群。
　　医学实验常常是合作性实验。光一个人所能够做的工作极其有限，大多数医学实验室都拥有一整个完整团队，其中助手、编外工作人员必不可少。
　　顾希嘉却就如此与众不同。
　　顾希嘉半垂着眼皮，凝视自己面前的孩子，做出了非常冷静理智的判断：“你可以和你的本体切断联系么？也可以说你的母体。”
　　幼童思考，依旧不发一言。
　　半响后，他朝着顾希嘉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2 18:24:28~2022-09-05 19: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吸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孤岛游乐场（八）
　　摩天轮拥有背景音乐。舒缓的背景音乐, 悠扬得仿佛一切恐怖事情都不曾发生过。那些浪漫的爱情故事说着到达摩天轮顶端时，接吻的人可以永远在一起，而对于探索者而言, 故事常常令人担心的是，到达摩天轮顶端时，会不会直接坠下去？
　　风吹过，摩天轮轻微摇晃。
　　两个孩子并不再透露关于他们的事情。池将和沈宇也只能够暂时放弃问当初的事情。沈宇继续观察着下面, 而持这样思考着等一下如何才能安全越门。
　　这么高的地步，沈宇除了观察整个岛游乐场情况, 也观察着下方的小丑。
　　那位大概率不是人的小丑，此刻变成一个极其小的小点。他手上拿着很多气球，在各种灯光下夸张的游乐场中, 依旧很引人注意。
　　可以说哪怕是在人来人往的情况下, 游客们也大多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样子的小丑。
　　“气球是玩躲猫猫的凭证。”沈宇心中对于这家游乐场有一种隐隐的猜测。这种猜测全然恶意, 说出来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大多数时候人类的恶意就是如此可怕。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太多地方都藏污纳垢。到最后一刻, 他并不想要说出这一种猜测。他还是希望能够以好的方向来揣测这个游乐场。
　　于是他转换了话题，将重点放在了自己并没有找到的书上：“不知道我们要找的那本《万灵咒术》在哪里。”
　　池将不知道。
　　两个小孩没有回答的意思。
　　两个人慢慢悠悠在这里坐着摩天轮，另一头的乔玖跟着小乔玖来到了购物商场的“人群”中。
　　商场的广场上拥有一个巨大的儿童小天地。这个游乐场大约是为了给家长逛街的时候，小孩可以有一个暂时性的娱乐场所。这个儿童小天地是封闭式的, 只给小孩子进，并不允许任何成年人进入。在这个儿童小天地的边上，另外开辟了一个空间，专门给陪同孩子的家长休息。
　　儿童小天地内主要是各种蹦床、拥有滑梯、弹力球等等锻炼孩子跳跃平衡能力的各种简单游乐设施。小孩子在这里可以尽情的和自己初次见面的同伴玩耍。
　　这游乐场确实大多数来的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如果有家长想要在这边逛，但小孩子并不希望和自己的家长一起购物, 那自然很适合在这里玩耍。
　　乔玖在很多大型商场里都看到过这样子的小天地。有的地方小天气叫做“淘气堡”。专属于孩子可以淘气的快乐城堡。
　　按照这个游乐场现在的状况, 这里不应该拥有任何的小孩子。
　　可出乎乔玖意料的是, 她走到这里后发现这里有一大群小孩。下至五六岁，上至十四五岁。这孩子十四五岁，身高已经很高，超出了“未成年”人的界定范围，但还是在这小天地内，从小天地的各个隐蔽地方探出脑袋观察乔玖。
　　热情的孩子朝她打招呼，冷漠的孩子阴郁盯着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都拿了一个气球。每个人的气球似乎都不一样。
　　人一多，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小孩子们吵吵闹闹：“有新的人来了！”“不是小孩子，也可以一起玩躲猫猫吗？”“好久没有新人来了。”“可以一起玩躲猫猫呀！”“她可以以后帮我们解决大人。”“可是那些大人好烦啊。”
　　他们的说话声夹在一起，让乔玖不得不努力分辨出他们具体在说什么话。
　　有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喜欢尖叫，说着说着就叫了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
　　乔玖：“……”别说大人好烦了，她现在有点恐幼崽。
　　有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她个子算高，不过并没有特别高。大约是1米5左右。扎了一个丸子头，脸蛋很是清秀。她对所有孩子说着：“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新成员了。我们可以从大人里面挑选合适的人。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是有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他们合格了，我们就拥有了新的家人。”
　　有个男孩子的声音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如果没有合格的话，就替换掉吧。”
　　靠近了的乔玖：“……”这些孩子可真是会自说自话，擅自将她的未来决定好了。
　　小乔玖并不觉得同伴们的话有哪里不对。
　　她高兴奔跑向自己的同伴们，并扭头和大人乔玖喊：“一起来玩躲猫猫！”
　　这个商场小天地如同被当成了这些孩子的“地盘”。外面所有恐怖生物，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竟然一个都没有进入到这商场内。
　　从生物角度来看，这代表着它们畏惧商场，畏惧这些孩子。
　　人类打不过外面的生物，外面的生物打不过这些孩子。乔玖作为没有多少斗殴技能，连力量也只有40的人，决定配合他们：“要怎么玩躲猫猫？谁来负责找谁来负责藏？”
　　丸子头的小姑娘走到乔玖面前。乔玖在小天地外，小姑娘在小天地内。她微抬下巴，带着一种矜持的傲慢：“抽球。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拥有一个数字，你是136号。谁被抽到了谁就负责抓。在规定的时间内重新回到这里的，算赢。如果你被抓到或者没有回到这里。你也算输。抓的话，抓到超过30人就算赢，半个小时为限，以商场为限。”
　　乔玖考虑了下，观察了眼整个小天地，最后点头：“可以。”
　　也就是说不是被发现就代表输掉，而是被抓到才代表输掉。输了就要彻底留下来。就现在这游乐场的状况来看，留下来绝对不是好事。
　　她就看他们具体要怎么玩这场游戏。
　　很快有小孩取出了一个大型箱子。他用乒乓球写了一个136塞进去，随后很快取出了一枚。上面的数字是47。
　　47号小孩站了出来。他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看上去很会读书。他取下自己的眼睛，取过丸子头拿来的眼罩蒙住眼睛。
　　“数到六十！”
　　话音刚落，整个小天地里的孩子集体将手中的气球松开，欢天喜地的冲出小天地，朝着商场各个方向狂奔而去。
　　乔玖原本想要再看看这个孩子，被气氛所感染，快速往这商场安全通道方向跑过去。她庆幸自己并不是穿着什么高跟鞋来探索，不然肯定任务失败。
　　“一，二，三……”站在小天地里的47号不断报数，其余的孩子则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各个方向，没有丝毫的迟疑，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乔玖想这些小孩在一分钟之内再怎么跑，也不可能跑出四百米距离。她快步从安全通道朝上，决定找一个可以上锁的房间。她把自己锁在里面，那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抓到。
　　就在她维持这个念头的时候，身边快步蹿过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傲慢不屑且又洋洋自得的笑容，在乔玖的眼前化作一滩黑色粘稠状的物体。他脑袋躯体逐步溶解，随后以液体的形式飞快滑动朝上。
　　乔玖：“……”
　　【理智：84/41，判定失败。】
　　【理智[1-10]:10，判定理智-10。】
　　这种仿佛一个正常人类被浓硫酸腐蚀的过程，令乔玖的感知崩溃。她有这么一刹那觉得自己极为弱小，弱小到对于异常的力量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这场游戏是单方面的屠杀。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做得到，在躲猫猫的时候，将自己封锁在一个液体都无法进入的空间内。
　　更可怕的是，她在这一刻想到了：这些孩子如果说原本曾经是人类的复制体，那么这么多的人类儿童又去了哪里？是被这种黑色粘稠状的物体吞噬了？也就是她之前听到的，替代。
　　拥有相同的长相、相同的DNA，如果说也拥有相同的记忆，替换掉人类之后，他们会逐步蔓延开，并且替换掉全人类吗？
　　乔玖内心的恐慌完全无法抑制，并彻底霸占吞噬掉她脑中理智。她感觉自己的皮肤似乎也在融化，疯狂得挠起来。全身四肢发痒发红发痛。她要被吞噬了！她要被吞噬了！
　　丧失的理智让她疯了一般朝上奔跑。她全无目的，只知道不停朝前奔着。仿佛只要跑的够快，后面的47号就不会抓到她。
　　一楼大厅内的47号：“……六十。”
　　数字报完，他摘下了自己的眼罩，重新佩戴上眼镜。在这一刻，他的双眼不再是黑白分明，而是变成如墨水一般漆黑。如果乔玖依旧在楼下，或许可能要再次进行理智的判定。
　　整个商场之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安静。
　　人类会喘息，非人类却不会。
　　47号露出一个浅笑，开始从一楼搜起人。确切来说是搜索和他一样的一滩黑泥。如果有镜头在跟着他的视线拍摄，必然能看到各种诡异的视角。那些视角是人类所无法进入的视角，而每当找到一个数字所代表的家伙，他必然会说一句：“找到你了。”
　　被找到了家伙每一个都会极其开心。
　　等乔玖再次恢复理智。她浑身发颤站在了商场天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商场的天台可不是给游客爬上来游玩的地方。
　　乔玖踩在还算平整的房顶上，遥望向游乐场其它方向。比起商场里有这么多的孩子，商场外可真是一个人都找不到。
　　她从包里取出了手电，朝着天空照射。
　　理智只剩下31。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她会彻底被留在这个世界中。


第61章 孤岛游乐场（九）
　　摩天轮已经在环管下降, 沈宇看到来自购物区的灯光。他眯细起双眼，确定购物区房顶上有一个人。从形态上看就是乔玖。
　　她在求救？
　　沈宇开口：“看来我们要先去找乔玖。她那边的情况看起来有一点严重。”在毫无获胜可能性的场所里单打独斗，会带给人无穷巨大的压迫感。
　　池将应下：“可以。最好在路上看到什么可以吃的食物, 直接抓一个。我们在商场那边可以开个火。不过去餐厅找正常人类吃饭更可以。”
　　沈宇对此表示：“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比不正常的生物更难对付。他们现在很难相信别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外人进到这个游乐场，我们又没有带任何可以让他们逃离这里的设备。”
　　池将：“也是。”
　　摩天轮落地，两个人快步往下走。这个时候跟在他们两个边上的两个小孩身高又蹿高了一截。只是两人现在并没有在意这点。
　　在意也没有用。他们没有办法阻止这两个小孩个子窜高。
　　摩天轮下的小丑还站在那里。他见到池将和沈宇，再一次拉开他血腥的大口, 露出可笑灿烂的笑容：“要气球吗？”
　　池将问小丑：“怎么卖？”
　　小丑伸出一根手指：“一块钱一个气球。”
　　池将：“！”这是游乐场物价么？批发都没有这么便宜。批发气球成本也不低。尤其是里面的气体能悬浮到空中，是要专门打气的。
　　他试图从口袋里掏钱, 又顿住：哦，被乔玖影响，只带了金子。最小面值为两克的金片, 大概换算成人民币七八百。
　　艰难的掏出一块小金片, 池将放到小丑面前, 露出隐隐心痛的眼神：“你所有的气球我们都买了。”
　　小丑：“……”这下轮到小丑没有想到。
　　小丑默默接过金片，然后把自己手里一把的气球全部递了过去。他在手中摸着, 放到鼻子边轻微闻了闻，确定自己手里是真正的金子后，对池将的笑容比之前正常了很多。
　　他对池将开口：“为您的慷慨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小丑手腕一翻，朝池将行了一个颇为绅士的鞠躬礼, 随后给出了话：“他们只是希望自己拥有存在的理由。希望有人找他们。希望被找到。”
　　话落，小丑如风消散。
　　池将和沈宇愣住。
　　【侦查：15/64，判定成功。】
　　池将余光看到自己身边的白发小孩，在刚才的瞬间眼眸似乎变成了如墨水一般漆黑，而他伸出了一只手, 想要朝着小丑方向干什么。结果小丑消失的太快, 他又收回了手。
　　果然不是人。
　　两个人再次上车。这次他们只开了一辆越野车, 飞驰朝着乔玖方向前进。为了让乔玖发现他们，负责开车的沈宇将越野车的大灯打开。
　　车灯足够亮也足够醒目。
　　车内池将艰难挤在一堆气球中间。他认真思考着这些气球的作用：“如果说这些气球代表着可以参加躲猫猫。有一个气球就可以参加一次。有两个气球就可以参加两次。破了就没有参加的机会。那代表着我们可以有很多次输的机会？”
　　两个小家伙不吭声。
　　池将见两个小家伙不回答，默认这是真的。他内心推测：所以说小手和这些小孩子并不是一派的。应该说小丑是站在小孩子正面，但又并不是完全支持这些小孩子玩躲猫猫游戏。
　　小丑在期望“孩子们”得到解救。
　　暗道、被找到、小孩失踪。池将内心轻叹一口气。这些关键词拼在一起可真不是什么好事。而想要让怪物得到拯救，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不论是情感还是道德准则，那都属于人类。其他生物所拥有的情感和道德准则是全然不同的。他们现在看起来再怎么像人类，也不是人类。
　　车很快停靠到商场最大的入口，也就是刚才沈宇看到调酒的那一座商场。
　　他快步朝里冲，想要快速到楼顶去救人。
　　池将下车飞快喊住人：“等一下拿走一个气球。”
　　沈宇立刻转，回头拿了气球，然后再往前狂奔。他不知道这些小孩到底是什么来头，危险性又有多大。只是乔玖在他们三个当中，理智本来就是最低的。随便扣扣很有可能都会濒临理智崩溃。
　　池将见人拿了气球狂奔走了，这才下车。他认认真真把这些气球往自己身上系，还顺手给了两个小孩一个。小沈宇很快跟着沈宇跑了，而小池将则是继续站在他边上。
　　小池将望着人跑进去：“人类有被拯救的意义吗？”
　　池将努力系着：“还行吧。你这话换成任何生物都一样。别的生物有被拯救的意义吗？你可以说都很有意义，也可以说都有意义。”
　　小池将侧头：“你该去学哲学，不是学做菜。”
　　池将：“做菜里面就有哲学。但哲学里面不会有做菜。”他这么说着，确保所有气球都在自己身上，才扭过头看向四周，“吃点什么吗？你看周围的这些生物，哪一个我们可以吃？我的意思是说人类可以吃。”
　　小池将：“……”
　　池将朝着白发小版本的自己笑了下：“你传承了我的记忆，甚至知道的比我多更多。但你肯定没有尝过这里任何一种生物吧？”
　　小池将：“……”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大部分生物并不敢靠近商场，最近的也就是前方路灯那边缓慢爬动着的某个生物。小池将手指指向那个：“这可以吃。葛老头的日记本上有写。在第43页。”
　　池将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个非常难以描述的生物。像是蜗牛探出了头，可又没有蜗牛那巨大的贝壳状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像是会爬动的肠。
　　小家伙的记忆力令人恐惧。语气平缓说着超乎人想象的话：“葛老头叫它大肠怪。这个吃起来应该很有嚼劲，就是洗起来比较麻烦。”
　　池将：“……”毕竟会爬动的肠，外面都是黏液，而里面五脏六腑都要清理掉。确实洗起来非常麻烦。他可没有带足够的面粉去掉这些黏液。
　　背后的商场显然是卖奢侈品或者各式各样的同人衍生产物，根本不可能卖面粉。
　　池将取出自己的刀和电用折叠长警棍：“洗着看看吧。我刚才还在想这边哪里有消防栓。这恐怕需要大量的水才能洗干净。”
　　小池将应了一声。
　　不得不说小家伙挑选生物的眼光非常精准。这个奇怪生物爬起来的速度缓慢到让人怀疑它是蜗牛和乌龟的结合体。它身上所拥有的黏液可以让刀打滑，显然不防电。
　　池将小心翼翼走过去，一个噼里啪啦，直接把大肠怪给电晕了。这都不需要鉴定。
　　多好的粮食啊！
　　池将欣慰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大场怪，收回武器找起可以清理食材的水管。这么大一个将近一米八左右的食物，再怎么令人作呕，清理完了可就是美味食材了。
　　要知道猪肠，鸭肠，鸡肠可都是美味。猪大肠做成卤猪肠、毛血旺，鸭肠做成粉丝汤或者下火锅，鸡肠用来烧烤。这几个可都是经典美味。
　　面前这个如此庞大的大肠怪，如果韧性足够，又能煮到足够酥嫩的话，怎么做应该都挺好吃的。
　　池将浑然不知道背后的躲猫猫修罗场有多么恐怖，认认真真找到了消防水管。他当中拉过水管，先把自己面前的怪物冲了一遍。确保大部分的粘液被冲走之后，下刀切块。
　　一般来说应该是下刀，先清理内脏。但问题是，这个东西实在太大。与其清理内脏，从头到尾处理干净，不如选取部分直接开做。
　　他切出方块大小的面壁，用手确认手感和厚度。厚度有些偏厚，但弹性很好。可以把它切成细条，这样的话短时间之内就能做熟。各种调味料也不需要用长时间腌制让其入味。
　　趁着商场前面没有什么怪物，池将果断往里缩了缩，在商场正门口开始做菜。
　　他从包里取出了便携式炉，点火，加水，加料先煮熟。
　　可惜现在只有小家伙在他身边。他能够教的东西全是小家伙都知道的东西。池将放着各种香料：“老头子当年教我厨艺的时候非常认真。”
　　他说着过去的事，在锅里去浮沫：“开大火的时候去血沫最好。要是火小了，这些脏东西就出不来。到时候吃起来里面就一股腥臭味。除非加足了足够的料。”
　　这东西意外清水煮起来都意外香气扑鼻。由于加了很多香料，甚至还加了酒的缘故，原本所说的肉类腥臭味完全被掩盖住。而且是越煮肉香味越浓郁。这种香味和纯粹的肉香味还有一定的区别。
　　小池将盯着锅子看：“为什么闻起来跟我脑子里想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池将：“因为每一种食物的味道都不一样，不同做法下食物的味道也不同。如果说每一种食物的味道一样的话，那为什么人类还会在食物上不断探寻新的食材和不同的做法。”
　　“如果加入一点柠檬，这个肉的口感就会带上清爽。”池将举例，“以前的人调料有限，更多的人会选择加辣椒。辣椒暖胃也可以掩盖肉并不合适的一些难闻难吃的土腥味道。甚至可以减油腻。”
　　他想了下：“部分地区还会用木姜子。这也是一种口感非常辛辣的香料。木姜子加上柠檬加上百香果卤出来的肠，味道会很不错。可惜我没有这几个调料。”
　　背包有限。
　　小池将：“……没有调料你说什么。我还以为你等一下要做这样子的给我吃。”
　　池将顿住，诡异看向已经长高一截了的小家伙：“……你又不是人，为什么要吃这个？”
　　这话说得，小池将觉得这人类有骂自己的嫌疑。


第62章 孤岛游乐场（十）
　　【厨艺：80/82, 判定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门口这个地理位置不太好，也有可能是池将的调料实在残缺的可怜，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这个炉子火小, 炒菜不太合适。
　　总而言之，池将的厨艺堪堪合格，勉为其难将大肠怪的一块做成了第一道美食。麻辣大肠。将煮过一遍去腥味的大肠劲爆炒入他所能带的所有辣子，等彻底入味后快速出锅。
　　再加上一点油提香。
　　不知道什么时候, 商场门口出现了好几个孩子，从没有向外探头探脑, 吸着鼻子眼睛发亮朝着池将方向看。
　　这几个孩子有男有女，有高有低有胖有瘦。他们脸上都写上了对食物的渴望。辣是一种痛感，很多生物吃不出酸甜苦咸, 唯独能吃出辣。因为它们有痛感。
　　池将夹起一个放入嘴里尝了一下, 随后“嘶”一声抽气。辣子放多了。对于他这个舌苔敏感的人而言, 料重。味道是好吃，不过特别挑人。
　　肠最重要的一点是, 它并不是只有一块外壁，而是拥有一层又一层屏障。这些的屏障每一层口感都不同。最外面一层最为劲道，毕竟是大肠怪用来爬的。爬都爬出老茧了，当然是厚实且粗糙一些。内里则是较为柔软, 而中间层带有一点的油脂以及能够给予屏障足够“灵动”的丰盈。
　　说通俗点就是它所有的一切美味都是建立在让它更方便运动上。
　　多好的美味。
　　多适合被抓来吃掉。
　　如果说养殖的话，好像也非常方便。因为它们很难逃跑。爬半天就这么点路，能逃到哪里去？要是吃饱喝足了，说不定智力有限，跑都不跑了。
　　这么想着, 池将看向残体的眼神更加欣慰。从参观区爬过来不容易吧。结果没想到爬错的方向, 转头都不容易。
　　小池将伸手从锅里取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
　　他被辣味疼得眼眸瞬间变黑。
　　池将身后的小孩数量又增多了。大家安静窥探着外来人, 终于有一个忍不住开口：“我可以吃一个尝尝看吗？”
　　池将猛然转头。
　　身后的小孩子们一个个渴望得看向他。
　　池将：“……可以是可以。如果说你们可以给我找到更合适的厨具。说不定我可以给你们做一大锅。”
　　小孩子们哗然。
　　47号戴眼镜的“鬼”出现在了门口。他本来应该正在抓同伴，等到临近最后时间就到大厅来抓那些想要回到儿童小天地的家伙。
　　而且他很确信楼顶上也有人，更发现了有一个探索者临时冲进了他们的娱乐战场。就在他打算解决掉这两个人类时，他在楼上往下一望，看见刚才被他抓到的同伴全凑到门口去了。
　　他忍不住下来看，就看到有人在门口做菜。
　　47号闻了闻空气里弥漫的刺鼻味道：“吃的？”
　　池将看这些非人的小孩子都对他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干脆把锅拉到门内，并把带来的筷子勺子都给他们：“一人一口可以尝一下。”
　　小池将跟着进门，在池将放下锅的当下，立刻伸出手又往里抓了一块出来。由于是麻辣的，他手上通红一片，一看就是刚才已经抓过一次了。
　　别的小孩有样学样，筷子和勺子都懒得用，直接伸手抓。他们完全不怕烫，反而是东西入嘴之后，集体眼眸被辣到漆黑。
　　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眼眸的池将：“……”很好，这下确定了，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人。
　　门口这么热闹，原本躲藏着的小孩子都有点想要跑出来想要看看状况。可他们又怕游戏输掉。他们没有一个想到，这场游戏原本是想要让一个新人类变成他们的同类，结果作为抓人的47号，却已经在门口抢起了食物。
　　便携炉一小锅能煮多少肉？转眼就没了。
　　一个孩子一边非常不讲卫生舔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兴奋：“我知道哪里有锅子。商场里面他们也会开火。是烧煤气的，还没有用完。我去给你拿过来！”
　　另一个孩子朝着门外探头：“外面这个是食材吗？那我把它拖进来吧。要洗过吗？”
　　池将沉默两秒：“要。你们可能不会因为卫生问题生病，但我看着很难受。”
　　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自己爪子上红辣辣的一片，美滋滋决定跑去卫生间洗手。岛上是循环淡水系统。经历几个月没有人之后，商场至今暂时都没有断水。
　　论谁都猜不到，池将以一己之力将原本恐怖的躲猫猫游戏变成了美食聚餐游戏。
　　有一个小孩问小池将：“你会做这些了吗？哦，你一个人做好像也不够。确实得两个你才能给我们做那么多。”
　　小池将：“……”
　　明明是一个优秀的复制体，知道的远比这一无所知的成年人多，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替代掉真正的池将。
　　下面气氛陡然变化，不知不觉时间到达半小时。汇聚在锅子边上的小孩越来越多。后面来的孩子没有吃到肉，羡慕得直接选择帮忙抓食材，去找锅和各种厨具。
　　这导致没有过多久，沈宇和恢复了理智的乔玖下来的时候，发现大厅里除了儿童小天地之外，临时搭建出了一个天然厨房。
　　开火靠着煤气，铁锅都有了。金属合金盆里腌制着肉。不远处更是残留着某些奇怪生物的残骸。
　　他们两人更听到罪魁祸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起了厨艺演讲：“肉富有蛋白质，这可以让你们能够更快的长高。当然我不知道对于你们来说能不能长高。在处理肉的过程当中，为了让其更加入味，让口感更加富有韧性，我们可以给这些肉进行适当的按摩。”
　　于是好几个孩子在边上跟着做菜。
　　在场的大部分孩子厨艺上是欠缺的。他们从人类这里得到的各种观念都不算健全，更别说从人类幼崽这里得到的知识了。一个小孩能够做菜多厉害？
　　现在池将在这里做菜，他们本就对未知充满好奇心，热衷于躲猫猫也是本性所致。现在尝试过了美味，越做越开心。
　　有一个擦了眼，把把浓重的香料不小心擦拭到眼睛内。眼睛疼得火辣辣。三个探索者能看到他眼珠子纯黑，眼眶通红。可他却充满了快乐，咯咯笑个不停。
　　当然池将怀疑这些孩子们厨艺水平和乔玖一样只有五。
　　每一个都有不同的翻车方式。
　　这一个打翻了调料，另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刀，切得七扭八歪。至于试图动用火的那几个，动着动着就做出了危险性动作。
　　危险到沈宇介入：“小孩子不要玩火。”
　　在场没有一个孩子是真正的人类。然而他们三个成年人却能和这群孩子临时和谐相处。这种诡异的气氛是大多数探索者全然做不到的。
　　对于大多数的探索者来说，不断下降理智和恐怖的氛围足以让他们彻底排斥非人类所有生物。几乎可以说在这个游乐场里，人类和非人类是不死不休状态。
　　乔玖坐在成人等待区，注视着现场这个人与非人类完全和谐的场景。她托腮想着事。
　　逐渐长大的小乔玖坐到乔玖边上，学着她的样子托腮。漂亮到蛊惑力十足的容貌，不仅给了魅力无限加成，也让她们自己心情愉悦。
　　小乔玖：“保护别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们这里所有的孩子都希望能够活下去，也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同伴加入。”
　　乔玖笑了声：“……为此能够去杀掉人类？”
　　小乔玖：“不是杀掉，是融合或者替代。”
　　她头转向乔玖：“总共来了四个外来者。我们和最后一个失去了联系。”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忙这厨艺的小孩子集体停下手中的动作。大厅里再度充满诡异感，没有一个孩子发出声音，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无法细想。
　　池将注意到身边的小家伙们停手：“怎么了？”
　　一个小家伙：“139号失去了联系。他切断了和我们的联系。”
　　另外的小孩们重新活跃起来，探讨起并不在现场的139号：“是和外人一起跑了吗？”“那是一个医生？”“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力量。”
　　“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餐饮区。”
　　他们议论纷纷。
　　餐饮区那儿有游乐场仅存的人类。
　　沈宇现在接到了乔玖，问池将：“我们去餐饮区看看？那边人多。《万灵咒术》可能会在某个人手里。”
　　池将打算拿《万灵咒术》。他手里拿着可以越门的戒指。他不知道耳坠项链和戒指齐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只是现在他更想要找个空越门。
　　去接触未知，去了解他所不知道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笑了声，突然很清楚明白：“探索者最终的宿命可能就是丧失所有理智。越是接触到未知的力量，越是没有办法去抵抗那些力量。”
　　明知道自己有概率会疯，明知道人类无法承受那样令人升恐的各种能力。刚开始是有所需求，到后面是野心无止境。
　　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孩听到池将的话，一本正经回着：“我以前跟着爸爸妈妈看过超级英雄。我很想要做超级英雄。他们说这个世界上不需要超级英雄。一旦有超级英雄之后，普通就变成人类无法忍受的词。”
　　“我想要有能力。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全部都倒霉。”一个小孩说着。
　　另一个小孩美滋滋附和：“我想要隐身，可以跑到任何地方去。”
　　“我不想要做作业。我也不想出来玩，还要被人一直说说说说说。我就是想要玩嘛。”
　　这群孩子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厨艺的骰子转动着，池将把各种美食弄出锅，同时问这些孩子：“我听说这里有暗道？这个商场里有暗道。你们在这边玩躲猫猫会到这条暗道里去吗？”
　　孩子们原本岔开的话题被拉到重点内容上。
　　一群小家伙又叽叽呱呱：“那是我们住的地方。”“躲猫猫不会躲到暗道里去。那里我们太熟悉了，很容易被抓到的。”
　　乔玖听着吵闹，心想这个商场你们都很熟悉啊！就算不躲在暗道里，你们也很容易被抓到！你们不是人，是一滩黑泥。
　　孩子们大概是彻底意识到自己没有做菜的天赋，又发现池将三人似乎不怕他们，竟开始给三个人演示。
　　一个把自己的手变成了一团黑泥，黑泥再化成各种通道的样子：“暗道就是这样子。可以住在里面。也可以回到别的住的地方。”
　　“哥哥住在最里面。以前他很讨厌那边，现在很喜欢那边了。”另一个这么说着。


第63章 孤岛游乐场（十一）
　　池将：“哥哥？”
　　“1号！”一个孩子指向人群中很靠近儿童小天地的地方。一个八岁的孩子突兀站在那儿。之前像是完全没有人注意过他, 而此刻他突兀出现。
　　1号长得非常乖巧。
　　他皮肤白净，带着婴儿肥胖。注意到池将和沈宇望过来，他相当冷淡没有任何动作。可以说其他的孩子对人类尚且有热情, 这个孩子对人类是毫无热情。
　　更具体来说，可能是对人类成年人毫无热情。
　　他有点像是幼年版的顾希嘉，又和顾希嘉不一样。顾希嘉是孤僻和神秘，而1号则是存在感极弱。哪怕是被三个人一起关注了, 也并没有上前攀谈的想法。
　　【侦查：43/64，判定成功。】
　　池将发现, 1号看似是随便站在那边，但所有孩子几乎是以他为中心分布的。1号是这群孩子的头，被称之为哥哥, 说明是第一个变成这样子的孩子。
　　沈宇很直接隔这一段距离问1号：“是1号最先发现了暗道吗？”
　　1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这问题。
　　其他的小孩子并没有帮1号回答的意思。他们然后有兴趣继续折腾那点食物。熟不熟没关系, 反正要蘸辣吃。
　　小孩子们嘈杂着, 小池将靠近探索者们：“你们可以在这里越门。想要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不就行了。”
　　“反正最惨不过疯掉，不会死掉。”小池将理所当然这么说着, 对于丧失理智没有半点的敬畏心，仿佛恶魔在私语鼓动人犯下错误。
　　偏偏这个错，池将确实打算犯。
　　商场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小池将个子越来越高，很快就将要和池将变成一模一样的存在。池将如果再不越门, 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时间并不等人。
　　他顿了顿，将自己位置让开给试图搞事的小孩们：“好了你们来。”
　　小孩们当场欢呼，且没有一个在意池将要干什么。
　　池将来到成人等候的休息区，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他对另外两个人说了声：“我尝试一下越门。刚才在工作人员办公室那边找到了一枚戒指。是同一系列的戒指。”
　　沈宇和乔玖没阻拦他。
　　如果他们有这样子的机会，大概率会和池将做出一样的选择。
　　沈宇思考两秒说了声：“如果顺利的话, 顺便问一下书在哪里能找到。就算我们没有办法把这本书带回去, 但可以抄写、拍摄或者背下来。”
　　池将：“……成。”
　　他将戒指戴好, 闭上了双眼。他没有看到不论是1号还是他的复制品，都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池将第一次的越门是在睡眠当中。他无所觉窥探到了过去的历史。他知道了，葛老头的日记是一个鱼饵，并不是这一年下来写的。也许也可能是跟老头以前的日记，被他拿来重新誊抄，而在结尾的时候，年份不可考，日月对疯子来说已经混乱。
　　最后的内容都是谵妄，是疯子的呢喃和嘶吼，是一个丧失理智的人喊出求救话。现在的葛老头不知道在哪里。
　　他另一只手摩擦在戒指上。恍若电影当中无论任何一个种族碰触到魔戒，被魔戒引丨诱触碰向疯狂和死亡。
　　机械声从耳边传来，空间和时间再一次形成扭曲带。池将觉得自己的眼皮极其沉重。沉重得根本睁不开双眼。他并没有感觉到困意，意识格外清醒。
　　这样子格外清醒的意识，没有带个他更好的感官，而如同一种恶毒魔咒，将他拉入人类特有的，道德无法言喻的自私中。
　　【幸运：49/60，判定成功。】
　　【魔法值-8，越门成功。】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池将觉得自己做了一趟时空穿梭旅行。他的感知绵延展开，却又有目的奔赴向了一个方向。他知道那个方向拥有什么，拥有他的归宿，他的目的，他依恋的母亲、父亲、以及发自内心至高崇敬的存在。
　　【理智：36/55，判定成功。】
　　【理智[1-10]:5，判定理智-5。】
　　【理智：46/50，判定成功。】
　　【理智[1-10]:4，判定理智-4。】
　　疯狂的判定比在游乐场更惊心。人类的法律法规和道德约束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存活于池将脑中。他不是不知道，需要在意那些，可自由……
　　宇宙是自由的。好的坏的善良与罪恶都与他无关。他陷入到浓重的迷雾之中。这些迷雾几乎供给了他充足的力量，如让他再度回到母胎。
　　黑色的世界与行星所融合扭曲，这样子的场景无声无息，是最原始的混沌。当混沌中产生异物，有生命诞生有气泡环绕有羁绊连接。
　　当爆炸的亮光吞噬掉这一切，他又变成一个意识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中飘荡。不，宇宙是有穷尽，只是在十一维度之下，这种穷尽是人类意识无法理解的。也就是在此刻能够理解，是从内心深处“明白”，但很难去解释也没有存在可以让他解释。
　　谁会和大象解释微积分？谁会和蚊子解释夸克质子？
　　其中一个维度是时间。他在时间的长河中看见了很多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没有眼睛为什么可以看见。他看见文明的诞生和消失，他看见生物朝着自己顶礼膜拜，他看见了……艾娜。
　　那个精神体。
　　或者说面前的艾娜还并不是艾娜。她暂且拥有性别，拥有实体。她快乐于种族中诞生，又因为灭族而走向了个体覆灭。她最终成了精神体，并穿梭于各个时空，只为了让自己的种族延续。
　　他们可以说是延续了自己的种族，也可以说是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种族。
　　即使这样他们也属于最靠近他的种族了。他们整体的知识储备量用时间来增加，叠加到能让他多侧目的程度。这样之后，他伸出了自己的意识，赠予了他们所想要的知识的绵延。
　　再之后是战争。
　　这是一场不独属于一个平行时空的战争。连他都被牵涉在内。同样从黑雾中所诞生的存在厮杀起来，能轻易毁灭掉多个时空。
　　光心念一动，人类无法计算的数字所代表的平行时空就消逝了。那可恶的，丧心病狂的，试图在漫长生命中搞出事情来的，可以说是先后诞生的存在，想要来招惹他。
　　池将很生气。
　　愤怒让他回击，却也清楚知道回击就代表着对方的胜利。他可以在观察中感受到无比的快乐，可对方简直就是在惹事当中寻求快乐。
　　他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伤，切割掉一部分躯体。他的意识随着这部分躯体离开下坠被更低级的存在召唤。然而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天空中，就要将这个世界撑爆。
　　苍穹破裂，玻璃粉碎一样带来了这个世界的末日。无数生灵四处奔跑逃窜，高科技的存在将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他发射。这些模拟宇宙爆炸级别的武器，强悍却又催弱和一滴水般没有能够造成他丁点的痛苦。
　　破碎的空间更加引来了上一个位面所能够出现的各种生物。于是这个世界更加不堪。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对于大多数的存在来说，他们还没有感受到末日就已经死亡。
　　他也不是故意要把这个世界搞坏，是这个世界太过脆弱。
　　发现自己这部分暂时回不去，于是他将自己压缩再压缩，将力量抛出去维护屏障，把大破洞补了个七七八八。简直是救世主。
　　将唤醒自己的钥匙丢在了这个世界，再将拯救这个世界和他自己的媒介化作千万骰子给予世界的意识。
　　他已经无力再支撑。
　　随意找了一个好活一点的种族，一声啼哭，他作为幼崽诞生。
　　被发现，被抚养，被当成人类。
　　葛老头知道他不是人。葛老头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可惜作为人类成长的他半点没有觉醒的意图。因为他作为种族幼崽诞生，和自己的钥匙跑在了两个世界。
　　他的骰子也和钥匙跑在两个世界！
　　骰子和他在一个屏障完整的世界，钥匙在屏障破碎的世界。这能够苏醒才奇怪。
　　池将终于理解所有的前因后果。也就是因为理解，他意识到顾希嘉是谁，顾希嘉的四叶草项链又是什么存在。
　　那是死敌的残肢，充满恶趣味的惹事专家。被当成研究物品饲养长大，能知道金钱的重要性，并以金钱为重，已经算是长篇了。
　　被强行灌输了这么多内容之后。短短20多年的记忆被打散。如果不是投胎这一幕实在是让池将印象深刻，他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人了。
　　算人吗？应该是算的。
　　池将浑然忘了小池将早就将他开除人籍。他只是把自己压缩了，又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人类。连人类的诞生方式他都没有经历过。
　　在顺着时间知道这么多事情之后，这一次的越门比以往两次更危险，也收获更多。不然也不会投掷成功依旧扣除理智。
　　他几乎能够感觉得到有更多的知识朝着自己涌来，也能感知到自己在靠近本体。他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生物的认知也在不停增加。
　　如果说骰子还能报数，他还能听到的话，就能发现自己的神秘学在不断的上升，而他的理智在不断的下降，几乎一个上升的数值和一个下降的数值是齐平的。
　　而当礼制归于零的时候，神秘学竟然突破了100朝着更可怕的方向前进。
　　现实中，沈宇和乔玖目光集中在池将身上。
　　他们震惊听着机械声的播报，已经无法用常理来判断现在发生的事情。旁边的数字军团小孩们离奇控制不了自身。小池将好不容易长高，惊恐发现自己在不断扭曲和消失。他几乎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复制体。
　　旁边的孩子们为了维持他的正常成长，不断靠近他，试图用自己的黑泥去填充维护小池将。然而这种行为可以说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丝毫作用。
　　小乔玖和小沈宇体积较大，更早一步去填补空，缩小到重回原本的状态。他们没有放弃，继续填补，结果转眼就彻底和小池将融为一体。
　　小孩们一个个减少，直到1号皱眉抬手阻拦了兄弟姐妹们前仆后继的行为。这样下去没有用，只会造成更大伤亡，这次探索者的越门不对劲。
　　没有了新的填充，小池将很快逆生长起来。随着时间流逝回到原本大小，最后化为一滩黑泥，再从地上干干净净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本热闹做菜吃菜的小家伙们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况，目光极有危险集中到依旧在越门的池将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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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孤岛游乐场（十二）
　　注意到这点的沈宇敏锐来到池将边上, 防止这些小家伙对池将动手。人类在非人类面前武力值极低。那是一滩黑泥，在没有知道黑泥弱点的情况下，很难解决掉对方。
　　不管如何, 他还是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没有人想到的是，商场外面隐隐传来躁动。
　　商场内两方不约而同转向商场大门口。
　　很快一队全副武装的成年人出现。他们用衣服将自己全部包裹起来，脑袋也没有怎么露。口罩和帽子以及墨镜都佩戴齐全。
　　如果不是游乐场没有防毒面具，他们恐怕早已人人脸上罩一个防毒面具。
　　他们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人拿的是消防用的斧子, 有的人拿的厨房用长刀，有的人是不知道哪里翻找出来的棍棒。这些武器上面似乎都涂抹了什么东西, 看上去并不像一般武器那样干净。
　　他们显然是从餐饮区过来的，竟还拿着锅子当盾牌。
　　餐饮到商场距离并不算远。只是有吃的也熬不过没有任何日常用的东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尝试过来“购物”。说是购物，其实就是打劫。
　　这个“购物”时间也是孩子们的娱乐时间。他们不屑于复制这些庸俗没有任何价值的大人。
　　人类当中的领头人比较引人注意, 更引人注意的是人群当中的白袍医生。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全副武装的成年人, 违和穿着白大褂。他身边跟着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幼童。也是在场四个探索者中唯一一个尚存的复制体。
　　人类领头人用沙哑的嗓音和1号交易：“1号, 我们今天需要一批物资。相对的我们也会来配合你们玩躲猫猫。”
　　1号没有第一时间理睬人类的领头人，望着其中的顾希嘉复制体：“你为什么要切断连接？”
　　小顾希嘉并没有说话。
　　顾希嘉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 他伸手将自己胸口的项链取了出来。总共只剩下一片叶子。在他从到这个世界再过来的这短短时间内，又消耗掉了一片。
　　粉碎的玉片早就消散。要是有识货的人肯定会心痛于如此好的水头。只是顾希嘉并不在意，搜寻起了在场的人，将目光落到闭着眼的池将身上。
　　池将闭着眼, 身上所带有的力量凭借人类的肉眼看不出，却辐射一般四散开来。在场人类对此没有丝毫的灵敏度，反而是非人类最先有了反应，随后顾希嘉的项链也有了反应。
　　顾希嘉放下手。沈宇和乔玖都注意到了他那根项链。
　　两人心头咯噔。
　　这个人类和远超过人类力量的生物所共存的世界，各种饰品摆件都可能拥有力量, 也可能是某种媒介。
　　人类的领头人语气不善, 带着一丝暴躁开口：“1号。”
　　1号刚刚损失了不少同伴。他对上人类, 语气绝对算不上友善：“把139和这个探索者交出来，我们再谈购物和躲猫猫。”
　　人心晃动。
　　对于这一批人类来说，不管139还是这个探索者，都属于团体外来者。事件发生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下来人类法则和道德已经消失。
　　幸存者们没有丝毫的仁义道德，在心里已经将139和探索者默认要交给对方。一个医生能干什么？没有物资的医生也只是一个废物而已。139更是怪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139能和本体切断链接，随时都有可能背弃他们人类。谁能知道怪物在想什么，怪物又不是人类。
　　果不其然，人类的领头人不考虑顾希嘉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用武器抵住他：“过去。他们既然需要你们，那肯定不会伤害到你们。”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可他就是这么说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用投掷心理学，就能知道这个人类在想什么。
　　顾希嘉并不在意这几个人类。对于他来说，人类远没有池将有意思，更不会有乔玖的金条有意思。这一群全副武装的人类叠在一起的命加起来不值乔玖一根金条。
　　他带着小顾希嘉朝着对面的几个走过去。那些孩子们疑惑的看着139，明白为什么这个139号会选择跟着人类而不是和他们在一起。
　　明明他们才是同类。人类这种族的羁绊常常没有他们种族同伴的羁绊来的深刻。
　　139号依旧不吭声，照样跟着。
　　那一群人类见“交易成功”，分出了几个人出来，跟在顾希嘉身后打算参加接下来的躲猫猫大赛。其中有一个人一直挤在人群当中，本以为这次能逃过一劫，谁想还是被揪出来。
　　他被拉出来后，当场跪在地上。
　　全副武装着，可软弱透过了衣服和墨镜，卑微哭喊求饶：“我玩不了躲猫猫。我会死的。求求你们了，让我回去吧。”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性一把拽起人往里丢：“轮到你就是你。每个人都是这样轮过来的。你能活下去就能回来。活不下去就是你自己没有能力适应。”
　　被丢过来的人试图往回爬：“不不不，我不可以——”
　　另一个人相当没有耐心：“你要是再不过去，我们就把你砸晕。你必然参加这场躲猫猫但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往回爬的人僵持住，哭得撕心裂肺，恐惧万分。
　　沈宇听见身边孩子们说着：“真没意思。”“每次都会有这样子的人。”“为什么人长大之后胆子反而变小了。”
　　“谁知道呢。连玩游戏都不敢玩。”
　　小孩子们非常看不起这个成年人。
　　相对于他们之间对峙的情况，危险性更大的出现了。沈宇瞳孔一缩，猛然侧头。只听见“乒”一声枪响，子弹洞穿了1号的脑袋。
　　沈宇立刻喊乔玖：“有狙击手！”
　　【敏捷：23/35，判定成功。】
　　在场所有的人和非人立刻敏捷四散躲起来。沈宇速度更快，一把将池将往地面上拽，把原本的桌椅侧翻当做遮挡物盖住了两人躯体。
　　1号在原地很快恢复原状。
　　他相当愤怒，相当不高兴。今天的游乐场状况，一桩加上一桩，简直没有任何能够让他开心的事情。有外来人过来惹事，躲猫猫中途而废，人类突然之间过来购物，自己的同伴切断了和母体的连接。现在又冒出了一个狙击手。
　　这个狙击手偏偏就是上一次的意外。
　　“竟然还活着。”1号诡异歪着头，慢慢变大。它的变大和长大是不同的。长大是指的从幼体变成人，而变大是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孩子。
　　原本那些也躲藏起来的小孩一个个汇聚到1号这里来，最终形成了一个两层楼高的1号。他是一滩黑泥，商场的灯光照下来，将他的影子照出了扭曲的形态。
　　“探索者。探索者。”1号悲伤又愤怒，“你们这些探索者到底为什么会存在？竟然如此，早就存在，为什么以前的时候不帮助人类，到现在反而冒了出来。”
　　他的愤怒震耳欲聋。
　　【理智：3/46，大成功。】
　　池将被沈宇这么一拽，终于从玄而又玄的状态下回到现实。他睁开眼，眼眸色彩浅淡，情感更是淡薄。他完全不知道现场到底是什么状况，只听到一声枪响。
　　人的好奇心让他探出脑袋看了眼情况，又很快缩回到沈宇身边。就这么一眼，他看到了庞然大物的小孩以及远处上方趴着的蒙面狙击手。
　　蒙得和抢劫黑衣人一样。不是说那种丝袜当头套用的黑衣人，而是那种侦探动画片里的黑衣人。
　　池将蹲着：“这个狙击手是不是中二患者？他怎么还穿紧身衣啊？”
　　沈宇：“……”
　　沈宇知道之前过来的几个探索者信息。他没想到其中一个还活着：“可能是疯了。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一个精神病。”
　　池将想想也是。
　　他越门知道了不少事：“人类的大脑已经算是造物主的恩赐，可惜还是没有办法承载太多的东西。一个碗装多了水，水会溢出来。一个气球装多了水，气球会爆炸。”
　　沈宇应声：“但目前来看，这个人只是想要杀这个1号。但热武器对黑泥没有用。”
　　他们原先考虑过水，可现在的池将不同了。
　　现在的池将拥有着超乎人类所能承载的神秘学信息：“他不叫黑泥。虽然这个绰号确实不错。生动形象也让你们方便理解。”
　　他手深入口袋，轻易将自己黑色的骰子在暗处碾碎。
　　无人看见的隐蔽处，粉碎的骰子化为星点融入他手指间：“他叫斯塔尔洛布。”池将说了一个名词，也是人类传统名词里不存在的词汇。
　　“翻译成人类汉语普通话，你可以理解为混沌之子。”池将这么说着，“他们是混沌的幼体，会嘲笑和讥讽所有不喜欢的事物。他们贪婪又饥饿，无知所以充满渴望。”
　　沈宇诧异听着池将说的话。这些信息是他都不知道的信息。是越门之后得到的信息？
　　池将感受着地面震动。
　　混沌之子已完全没有兴趣玩什么躲猫猫了。他只想将这些该死的人类彻底解决掉。或许也能做成食物吃掉。人类可以吃所有的东西，他们也能。
　　他想到那些辣子，伸手捏起了地面上刚才池将做饭的小锅，打算上演人类扮辣子。
　　在这种场景下，原先幸存的人类知道不能再在商场里待下去，头也不回朝着门口逃跑。可人怎么可能逃得过泥？
　　1号分出了一部分一部分泥团，让泥团攻击向试图逃窜的这一批人类。他则是主动的朝那狙击手过去。
　　沈宇并不乐意坐以待毙：“那要怎么解决这一摊黑泥？”
　　池将表示：“那得看顾希嘉。”


第65章 孤岛游乐场（十三）
　　沈宇：“？？？”什么意思？难道说顾希嘉拥有什么可以解决混沌之子的武器？
　　池将深刻感受到了小池将之前的想法。那是一种自己知道的太多, 如果每一样都要解释，需要耗费很长时间的痛苦。旁边的人仿佛十万个为什么，每一样的细节都想要知道。
　　他看在他们是同伴的份上解释：“混沌之子受控于完整版的顾希嘉。你可以理解为顾希嘉也不是人。他是一种生物的部分。混沌之子听他的话, 会在他的掌控之下唱歌跳舞，为真正的愚钝母体献上欢愉。”
　　沈宇：“……”听了又好像没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池将也知道顾希嘉的药是什么东西：“他作为一个实验体成长在实验室内。之前给各种人或者非生物注射的东西里，估计都有他的组织细胞。从医学角度来说确实是三无产品, 但也确实没有办法量产上市。”
　　沈宇明白了。总而言就是顾希嘉不是人。
　　池将想着顾希嘉的项链：“他的项链跟我们之前拿到的古法银饰品不一样。他的项链是起一个穿越时空的跟随或者召唤作用。这也是他的完整姿态下的能力之一。我们之前在上一个世界，同样的阵法只有我们两个使用才可以生效。”
　　他们不是人啊。
　　谁知道一个四人组的探索者中, 两个不是人。
　　沈宇开口：“他现在只剩下一片玉片。”
　　池将算了算：“那他刚才肯定还召唤了一个人过来。”可惜自己并不是完整体，没有办法随时能够看见过去，现在和将来。以后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可以随便越门。
　　缺点是, 他随时会响应真正自己的召唤, 重新回到高纬度位面中, 成为人类所无法触及的存在。
　　他想着：或许一切都应该告一段落。这个世界应该得到修正，另一个世界也如此。所有的骰子都该回收了。
　　这些都是他的力量。
　　但他又想着：知识的传播是如此的快乐, 两个世界的混乱让更多的知识得以传递出去。对于这两个世界而言也是一种进化。
　　两种观点在他脑中打架，打得相当激烈。
　　沈宇全然没想到两个世界的存活其实就在池将的一念之间，更不会想到顾希嘉的一念之间，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两个世界的不幸是遇到了池将和顾希嘉, 两个世界的幸运是遇到了池将和顾希嘉之后竟还没有彻底覆灭。
　　外面狙击手已经放弃了用狙，不知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了□□射击。而1号的动作让整个商场开始倒塌。
　　整个商场都能听到1号的声音，看见商场高空建筑残块的下落：“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说躲猫猫之后就再也不见了？为什么这里明明是孩子丢失率最高的地方，还要带我过来！”
　　愤怒如火燃烧。
　　泥不会升出火，黑泥会。他身上发出腐烂恶臭的味道, 夹杂着食物的香气, 融合成为更令人作呕的味道。
　　池将有点不乐意。
　　好好的吃的弄成这样。刚才的那些成品半成品可都还能吃。他再次想要探出头去, 想要叫顾希嘉好好管管混沌之子。
　　结果他还没探出头，乔玖一个敏捷跑了过来，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蹲：“要命。这要怎么对付？他完全不怕冷热武器。”
　　沈宇：“他怕顾希嘉。”
　　乔玖一脸问号：“什么？他为什么会怕顾希嘉？”
　　池将完全没兴趣把同一个问题解答两遍，也没有把指望放在顾希嘉身上。如果说顾希嘉已经认出了他，这说明事情越大，顾希嘉越开心。
　　他会相当热衷于惹怒池将，并和池将开一些很伤大雅的玩笑。哪怕是搞死也无所谓。
　　玩弄人心就能给他带来快乐。
　　池将寻思着：“如果说顾希嘉没有想法，想要解决这一个1号。那说明他更希望看我们狼狈逃窜。哦……”不对，还有一个点。
　　现在的顾希嘉确实不完整，因为不完整，就有小个体的执念。他的执念是美食厨艺和葛老头，顾希嘉的执念是医学与金钱。
　　池将：“不如丢点金子过去，说不定顾希嘉会看在金子的面子上帮我们解决1号这个麻烦。”
　　乔玖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包里的金条就往外丢。
　　钱在危急关头对她没有丝毫作用。
　　1号凶残的解决人类的同时，确实潜意识避开了顾希嘉。顾希嘉往前走，正想要让自己的139号去弄翻池将他们的遮挡物，谁想看见了一堆金条往外飞。
　　顾希嘉：“……”
　　金条继续起飞，靠着惯性呈抛物线各种乱掉。一根四万一根四万，夹杂在商场上方坠落的建筑石头中，在顾希嘉眼里上演一场战乱中的“纸醉金迷”。
　　顾希嘉：“……”不得不说，他有一点点迟疑，在金钱和趣味之间，他有了动摇。
　　门口的人类哪怕捂住了身体，连墨镜都带上了，可液体哪里是那么容易阻挡在外的。他们的耳朵鼻子嘴巴依旧可以轻易被黑泥夺去喘气能力。
　　一群人奋力挣扎，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池将快速翻找起了乔玖的包，在金条之外快速的找到了一个打火机。这个打火机不愧是有钱人的打火机，竟还是防风的。
　　他交给沈宇：“点燃，丢过去。”
　　沈宇毫不迟疑拿过打火机，打火，朝着1号的方向奋力抛过去。而楼上用枪疯狂扫射的疯子，更是拔出了身上更多的武器，全然不顾楼下还有正常人类，发出了哈哈哈哈的癫狂笑声，朝着1号狂砸。
　　刚才的扫射已经让地面上刚才小孩们搬运来的各种粮食全部散落在地。其中更有多包的面粉混合着建筑断裂所产生的粉尘一起被震动飘荡在空中。
　　热武器确实没有大用，可谁也没想到，疯子有手榴弹，打火机也能引爆粉尘。外加上做菜的菜油也被打穿在地，撒了满地。
　　爆炸声猛然响起，和猝然冒出的大火一下子将1号吞下。
　　沈宇他们三个人没想到会造成这样危险事故。他们这下也不顾会不会被砸到，疯狂的朝着商场一个出口跑过去。
　　沈宇更是拿了一把椅子，对着商场的大门用力砸上去。试图把玻璃砸碎。
　　身后很快产生了二次爆炸。这第二次爆炸声音更剧烈，全然引发了这商场的崩塌。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属实离奇。
　　沈宇成功从门内逃出，拼命朝前奔跑的同时，心想着的是：这个游乐场充满暗道，估计是和人口拐卖有关。孤岛又是很难监管的地方，船只说出海就出海，孩子被卖了漂洋过海后，怎么也难找回来。如此罪孽的地方毁灭了最好不过。
　　池将则是内心默默忧愁：每一次探索都要毁掉自己一包东西。
　　这个世界还是赶紧回复原状吧，太凶残了。再这样下去，他连好好做个菜都没有机会。
　　不知道跑了多远，身后产生了第3次的爆炸声。顾希嘉在里面生死未知。
　　池将很确信，顾希嘉是不可能死掉的。他拥有极其可怕的自愈能力，单纯的组织碎片都可以让重伤的人恢复正常，别提他这个提供者。
　　或许1号在这样的爆炸中都全然无事。就是想要完整的爬出来有点困难，估计都流出来。
　　他跑到足够远，和沈宇乔玖终停下了脚步。
　　三个人重新往后望过去。远方的商场已经轰然坍塌，由于建筑物造得比较用心，坍塌成了一块块的，隐隐还能看出点建筑形态。
　　大火还在肆意燃烧，黑烟朝着空中飘起。附近原本不敢靠近的各种生物似乎也被这边影响到，不自觉朝着这个方向靠拢。
　　“池将。池将——池将——”重复不断循环的苍老喊声出现。池将才刚缓下一口气，整个人就此僵住，缓缓朝着发声的方向转过去。
　　是葛老头。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葛老头的声音给忘掉。
　　葛老头没有认出来池将。他就和刚才癫狂丧失理智攻击1号的人一样，疯了。他手里拿着一卷大白菜，咯咯笑着，继续不断念着池将的名字。
　　他不在意现场有三个探索者。他也不在意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他活得像是个流浪汉，头发糟糟，身上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脸上更是皱纹叠加着多日没有洗过的脏污。
　　好半响，他又将语言变成了恍若恶毒的诅咒的质问：“你为什么还没有苏醒？你为什么还没有苏醒？你为什么——”
　　以及充满难以言喻的悲伤：“活下去。不要探索。不要探索……”
　　沈宇第一次见到这老头：“你师傅？”
　　他看向池将，眼神里带上一丝怜悯。有的人活着不如死去，在丧失了自我记忆和意识之后，吃喝洗漱都成问题，已经很难得到正常人该有的待遇。
　　乔玖见多识广，清楚这情况：“……疯成了老年痴呆。”
　　池将在这一刻原本已经全然淡下的，几乎快消失的人类情感，重又隐隐冒了出来。这是他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近的人。
　　不管是因为什么开始，不管是因为什么结束。不管那本日记最初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葛老头又是怎么想的。
　　他和葛老头的师徒关系实实在在存在了二十多年。葛老头让“池将”作为人类生活了二十多年。
　　作为池将，也可以说作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生灵存在。池将想也没想，伸手抓住了葛老头：“师傅，我来带你回家。”
　　葛老头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他哪怕疯了，也该回归他原本的世界。


第66章 孤岛游乐场（十四）
　　在回去之前, 这个游乐园要解决一下，这个顾希嘉也要解决一下。
　　“《万灵咒术》是葛老头写的。”池将和沈宇把葛老头强行绑了起来。他和沈宇说着，“书我负责去拿回原本的世界。但我有两个要求。”
　　沈宇：“什么要求？”
　　池将看着沈宇：“《万灵咒术》需要销毁。所有的骰子全部收集起来, 也一并销毁。这两个世界的联系该结束了。当然，我这是通知。你们要是不收集起来，我以后也会一个个收走。”
　　沈宇：“你怎么一个个收走？”
　　沈宇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这件事情不是沈宇可以决定的。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一部分是为了防止他们自己的世界, 由于这个世界而产生各种混乱，另一部分是为了在这个世界得到属性值的加成。
　　也就是得到确切的, 精确到具体数值的历练机会。
　　各高层关于到这个世界来探索的名单能抢得你死我活，现在要完全阻断这个机会，显然不可能。这种可能性还没有池将一个个收走的可能性大。
　　池将只是说一个个收走, 并不是真的能一个个收走。
　　当真正的力量回归的时候, 心念一动, 所有的骰子就会回归本体，就如同河水奔流不息, 最终奔向大海。字面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池将看着沈宇，最后摆摆手：“算了，等你们过不来就知道了。书就算留给你们，以后也没有作用。”别看怪物们一个个都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人要把自己塞进一个玻璃瓶里, 也是很难塞的。
　　硬挤也挤不进。
　　沈宇：“……”
　　池将将葛老头暂时□□给沈宇，往回去寻找顾希嘉。
　　他一个人走，没有考虑会面对什么场景，也没考虑前方的顾希嘉又呈现出怎么样的状态。他们过去的恩怨，总算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
　　乔玖身体素质没有另外两个人强, 跑这么一段路, 已经完全瘫在地上, 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她望着池将远去的背影，莫名觉得离谱。
　　辛辛苦苦跑出来又辛辛苦苦的回去？池将能跑出来，必定是认为他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现在回去真的能对付得了顾希嘉吗？真的能对付得了1号以及那边狙击手疯子吗？
　　她知道自己上去帮忙只能是丢条命进去，不由说了声：“什么和什么……”
　　沈宇不知道脑子里过了点什么想法。他将扭动挣扎疯狂的葛老头交给乔玖：“我去帮忙。万一那个狙击手还活着，估计会无差别攻击。我过去看情况。”
　　说完他转头就跑，试图跟上前面的池将。
　　乔玖轻微挑眉，最后视线落在葛老头身上。葛老头被一直叫着葛老头，其实年纪应该只是五十岁上下。他们几个年轻人刚出生那会儿，葛老头估计才二十多。
　　谁想现在来看，说是七十多也有人信。
　　这么多年，拥有一个可能全知全能的“宝贝”，各种心思复杂真的很难说。就好像守护宝藏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会选择把宝藏挖出来。
　　“人心啊——”乔玖低声笑了一下，“在这个世界真的是每时每刻都在赌人心。”
　　如果说原本的世界是在人生的道路上经历各种各样的蛊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将所有的蛊惑和风险压缩到了极致。
　　极致的力量和极致的危险。
　　在这种时候，愿意去用生命帮忙的人才尤为可贵。
　　至少乔玖做不到。
　　前方沈宇想要跟上去帮忙，却意外发现他经历过专业训练的奔跑速度，竟然完全跟不上池将折返的速度。池将似乎是一步迈开就有三步距离，已回到了商场废墟之下。
　　此刻的池将望着废墟，能看到1号流淌出来的黑泥。这些黑泥也确实遭受到了巨大撞击。他们尝试想要将各种杂物从身体里驱除出去，再汇聚成完整的1号。
　　泛灰的泥浆在地面上游走，混沌之子的力量不是人类所可以随意想象的。
　　对付这样子的1号，人类的力量也确实弱小。想象不出要如何攻击才能真正伤害到一团黑泥，而人类躯体对于黑泥来说，既可以复制，又可以随意淹没。
　　他们看不起人类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们复制了人类，也代表着他们拥有了人类的记忆和情感思考方式。
　　池将清楚知道1号的经历。是一对父母对于孩子的背弃。在这个世界被怪物打破秩序之后，寿命的猝然以及生活的苦难所导致。
　　对于孩童而言，是天塌地陷，是甘愿把生死交给怪物的怨恨。
　　这个商场有着漫长的暗道。这些暗道是一场错误。在暗道中死于黑暗与泥泞黑泥的孩子，当时的痛苦恐怕难以想象。也就是因此，他们的力量将整个游乐场颠覆。
　　这是一座孤岛，最终成了混沌之子的独属游乐场。
　　他将手放到了还没来得及汇聚回去的一部分黑泥中。白净带有多年下厨磨砺的手，与黑泥形成了极度反差色。他白色的头发随着风朝后轻晃动着。
　　低声的咒语缓缓倾泻而出，如同史诗一般漫长的乐章。周围的时空渐渐凝结，尝试靠近的人类都被隔离开来。
　　从他本体的思考角度来说，他所作出的一切只是为了让顾希嘉的本体，他敌对的家伙恶心。让带有恶趣味的家伙丧失掉所有的乐趣。
　　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只有一切恢复原状的快乐，才能让对方愤怒。而让这个游乐场恢复原状，让这个世界恢复原状，却也同时符合了身为“人类”池将的想法。
　　作为普通人生活了20多年的池将，是真正认可“人类”这个身份的。哪怕情感浅淡，哪怕无所畏惧，哪怕运气糟糕，哪怕和人类关系都较为疏远，他依旧认可了“人类”这个身份。
　　他能够听到无数这个世界的人对于他的互换。
　　他们想要获得知识，他们想要获得救赎。
　　他更能够听到这个世界的恳求，恳求将一切回归过往。这个残破的世界再这样下去，要毁灭了。
　　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咒语如同净化一样，将黑泥一点点蒸发。人类真正有灵魂的话，被吞噬的这些灵魂或许在人类所幻想出来的天上拥有了解脱的机会。
　　不过是心念一动，池将就将咒语改变了。
　　成百的孩童精神体出现在商场上方，一个个全然懵着，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而当孩子们发现自己轻飘飘的可以乱跑，乱飞之后，整个画面就离奇了起来。
　　游乐场仿佛真正的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可以肆无忌惮的穿梭，可以尽情的撒欢大笑。
　　他们曾经迷失在了暗道中，靠着躲猫猫想要让人找到他们。如今这一刻，他们是如此耀眼，也彻底被找到了。
　　空间中更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里探出一个更茫然的脑袋，赫然是莫名其妙又被召唤出来的艾娜。艾娜感受到了那全知全能的力量，结果探出时空门，就发现了满天乱飞的小精神体。
　　艾娜：“……”她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追随者。每次把她叫出来都没有什么好事。
　　好在作为一个天生善良的种族，艾娜终究是将这些小精神体一一招呼临走。他们曾经是人类，现在也可以说是坏了一个种族。往后的日子悠悠，不用考虑饿与饱，不用考虑生与死。
　　而种族的延续任务只是在艾娜他们身上，和这些小精神体更没有关系。
　　当咒语临近结束，池将感受到来自混沌之子的愤怒和抵抗，以及看到不知道从废墟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顾希嘉。
　　顾希嘉身上覆盖了上了薄薄一层灰。他原本纯黑的头发和白色的长袍都被弄脏。他胸口的项链还在，却并没有被他多看中。
　　他朝着池将走过来，语气是带着一些微妙：“看来你师傅带给你的冲击并不是很大。”这种微妙中带着一种可惜，没有看到好戏的可惜。
　　池将结束了咒语，对上视线的时候也无法理解顾希嘉的那种只要别人不开心，他就开心的兴趣：“不是真正的人类，当然感受不了那么大的冲击。人因为善良，所以会对苦难感受到悲伤。因为有过期望，所以绝望后才会痛苦。”
　　说通俗的就是：我连人都不是，又怎么会感受人的七情六欲？
　　也就是他知道的多，所以完全能从人类角度理解葛老头的想法。理解之后，他就认为葛老头确实给了他愉快的二十多年人生，他自然会给葛老头送终。
　　至于其他的，无所谓了。葛老头都疯了。
　　他不可能动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葛老头的疯病。他将彻底把所有的力量分隔在两个世界外。
　　池将手从黑泥中取出，站起身面朝顾希嘉。1号尝试再次汇聚起来，聚集在了顾希嘉的身边。它呈现出扭曲的不规则团状，发出了怪物嘶吼的嗓音。
　　而在他们之外，那疯了的狙击手还真的没有死。
　　他侥幸咳出了一口鲜血，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一样疯笑着。笑着笑着，他拿手覆盖上了双眼，等再放下手后，他摸出了自己腿上绑着的那把武器。
　　人类永不服输。
　　狙击手从地面上艰难爬起来。他像是破布丧尸一样晃了晃身子，抬起头对准了前方的混沌。他露出古怪的笑，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力量再次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就算他死了，他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探索者。怪物们永远不要想能够跨过他们……
　　被阻拦在外的沈宇发现了狙击手，毫不犹豫冲上前去，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他看着彻底昏迷到底的人，希望回去的时候有精神心理医生可以急救一下。
　　作者有话说：
　　人类永不服输！


第67章 孤岛游乐场（十五）
　　一片废墟之上, 池将的身影虚晃了一下。在这个世界不管是他还是顾希嘉，都没有办法动用太多的力量。他们可以用咒术，可以用这个世界所能容载的最大的力量, 可以动用时空的力量。但更多不行了。
　　更多会让他们在其中一起被毁灭。
　　池将并不打算把自己这一部分的躯体就此销毁在这样一个低级的世界里。真被顾希嘉成功了，能被本体笑死。
　　他当然是选择取回自己的饰品，然后靠近顾希嘉。
　　古法银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项链也不知不觉从沈宇那边回到了他脖子上, 耳坠突兀出现挂了他的耳垂上。
　　神秘学已经点到极端的他，在这一刻百分百比顾希嘉知道的更多。面前的这个想要搞事的家伙, 最大的能力其实是比池将他更容易存活而已。
　　一个在知识上达到顶峰，一个在医学上达到顶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个人在斗殴方面都毫无出众的地方。
　　至于运气。这种东西只能说顾希嘉不知道是不是用谎言哄骗了这个世界, 也哄骗了他的骰子力量, 竟让他全程占有了大便宜。
　　池将靠近顾希嘉：“你现在还能想到让我更加痛苦的方法？”
　　顾希嘉凝视着面前的池将：“毁掉这个世界会让你更加痛苦。”
　　池将：“还可以。”
　　顾希嘉浅淡笑起来：“你并没有乔玖更会说谎。人类在谎言上的天赋几乎可以说可以成为我的追随者。这个世界更加适合我而不是适合你。”
　　池将觉得难说：“人类对于知识的诉求也是无穷无尽的。他们渴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知识。”
　　顾希嘉提醒：“你想要的是力量, 而非纯粹的知识。他们渴望的是凌驾于种族之上，那是一种野心, 是可以被利用的野心。”
　　两种不同的观点，谁也说服不了谁。
　　池将很清楚顾希嘉的性子：“《万灵咒术》在1号手里吧。”
　　顾希嘉倒是没有说话，应了下来：“嗯。”他对此表示出兴趣，“你想要吗？你师傅亲手写的。他在你身边, 即使你完全没有记忆，对他也有重大的影响。”
　　“他会被骰子吸引，他会主动去见各式各样的怪物。能够写下万灵咒术，也全是受你的影响。你完全没有彻底苏醒的反应，可他却从世界细枝末节只言片语里, 知道了你真正代表了什么。”
　　“他之所以疯了, 也全然是因为你。”
　　想要窥探深渊的人, 会被拉入深渊，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最终丧失了所谓人该有的本性。能够成为只凭着本能思考的动物，都已经算是活下来的奇迹。
　　如果池将是个人，真的会被顾希嘉三言两语拨动。他会痛苦，会难过，说不定会有负疚感。太可惜的是，他现在情绪波动的起伏，可能还没有看到一锅肉来得猛烈。
　　池将想到这一点，又想起了被1号毁掉的食物。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子不教父之过。徒弟不像样，师傅也有责任。1号拿了我的东西，全然是你教坏的。你才是真正的万恶之源。”
　　池将一把抓过顾希嘉的项链，用手用力捏碎最后一片玉片。
　　谁让顾希嘉还剩下一片呢？这一片不就刚好是为他们两个所准备。他们两个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祸源，离开就可以让世界慢慢修复。
　　时空扭曲，原本站在原地的池将和顾希嘉消失。他们转眼之间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而人类的躯体无法承受这个空间的力量，轻易将两人冻成了块。就在冻成块没两秒，两人身型扭曲膨胀开。
　　那是人类无法窥探到的神秘与未知。
　　是迷雾与混沌的厮打，是怪物回归本体时所迸发出来的令人看一眼就陷入谵妄的不可名状的恐怖，是世界本初时的冲撞。
　　力量的对峙早已经突破了维度和位面的限定，而又一次引发了宇宙震动。当星球无声炸裂毁灭又重建，生物再次繁衍出现，他们都没有彻底打完。
　　不过时间和空间对于这两位而言，确实只是一个概念。
　　至于原先两个世界。
　　乔玖和沈宇下意识感受到了自己在被排斥。骰子的机械声传来。
　　【剥离】【剥离】
　　这一次没有数字了，百分之百的剥离，百分百的排斥。
　　乔玖下意识拉进了身边葛老头的绳子，沈宇则是快速抓住了昏迷的前任探索者。
　　原本因为各种原因卡在这个世界的滞留者们在这一刻听到了一模一样的机械声【剥离】。整个世界所有探索者，集体在这一刻拥有了回家的机会。
　　与此同时，沈宇看见面前的混沌之子也在缓缓消失。而他隐隐看到了一本东西从混沌之子身体里漏出，半空中烧成了灰烬。
　　人类被这个世界所排斥，这些怪物也要被这个世界送走了。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游乐场的迷雾散去，磁场逐渐恢复。世界各地所有的异常状况缓缓变成正常，那些非人类的存在一个个都同样被“剥离”。
　　那些人类和非人类的结合，在二十多年的影响下无法简单分割，也被一起剥离送走。
　　世界似乎在这一刻轻叹了一声，那是一种侥幸活下来的感叹。
　　人类本真的世界中，无数的探索者突兀出现在了现实里每一个角落。
　　“我靠，兄弟，你刚才是站在这的吗？我刚才好像身边没有人呢？”
　　“哎哎哎！这位大哥，是军人吗？”
　　“哇！这个疯子几天没有洗澡了？现在还有流浪汉的吗？不对，这人是个女的啊！”
　　“喂，妖妖灵吗？我们这条街上突然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我怀疑是50w，我要举报。”
　　世界各地，不同机构组织同一时间动起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将所有相关人员全部都联系上，要求所有人就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上报。
　　其中重点是正在执行探索任务的这一批人。
　　乔玖从地面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她狼狈叫了人和车，让人把葛老头给一起带走了。联系她的各种消息几乎将她的手机要炸开。
　　她疲惫坐在柔软的车上，头脑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身边的葛老头突兀进入密闭车空间，在座椅上发出怪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玖才短促笑出了声。生命不可追，余下的生命要好好活着才是道理。她也是去探索了这几场，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反叛的那些情绪有多中二。
　　人不应该一生沉浸于过去。所拥有的丁点美好哪怕是百分百转眼即逝的梦境，也要好好去珍惜才是。至少在这一瞬间，他们是爱她的。
　　乔玖开口对司机吩咐：“帮我和家里人约一顿饭。地点就定在家里，让厨师好好准备。我想尝试亲自下厨。”
　　司机并不知道乔玖的杀人厨艺，还以为大小姐如此贴心，感动应声：“好的。”
　　沈宇则是在落地瞬间，很快找人接上自己。
　　把昏迷的人交给负责人送去医院，自己则是跑去找章驰了。
　　此刻负责各种探索者的章驰忙到要疯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暗龙所有人员全部被送了回来。原本两边的负责人各不同，结果现在主要都变成这边来负责。
　　人员要安排处理，各种意外要找到好的解释方案。
　　偏偏上面还在不停的催需要他整合各种消息。他是负责整合数据，也不带这样催的！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找谁去问消息啊！人都问一遍需要时间的！
　　章驰在内心骂骂咧咧，恨不得自己老哥附体。他哥当年坑人起来简直一套接着一套，可以说是黑心芝麻陷。他怎么就没有学到一点两点？
　　手机在响，座机也在响，电脑上的各种联系软件全在响。有的人打不进来，干脆给他后台和邮箱都发各种消息。
　　章驰简直觉得自己要化身八爪鱼。已经在尽可能的把所有事情全部都统筹整理好分配下去，谁知道现在还能搞成这样。
　　当办公室门打开，章驰下意识回了一句：“有十万火急的事可以快说。”不然滚蛋啊！
　　门口沈宇靠在门框上，看章驰带着隐隐愤怒在工作，突然觉得很好笑。
　　如果说一切全部就此结束的话，确实是好事。
　　这个世界不需要探索者，就和那个世界不需要任何外来的怪物以及力量一样。和平的生活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沈宇笑完，原地立正敬礼：“暗龙沈宇回来报告。”
　　章驰看向沈宇，见人在自己忙到要死要活，竟门口敬礼打算报告，怒火更盛：“……你最好有点东西可以报告。”
　　沈宇收回手，咧开嘴笑：“世界要恢复了。值得报告吗？”
　　作者有话说：
　　爽，一口气发到这里。
　　也超过二十万了，可以算正文完结了。非常感谢哈哈哈只剩下的个位数读者。谢谢大家没有骂我，还不离不弃的追下来。所以我顶着低烧给你们把正文搞完了。
　　这本文我尽量是想要表达，世界会有各种各样离谱的事情，有各种人心难测和糟糕。但也就是在这些事之后，那些微不足道的善才弥足珍贵，哪怕只是一口美食。
　　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祝万事昌顺！
　　ps：快看看俺的预收！！有喜欢的赶紧收藏了求求了呜呜！


第68章 完结
　　世界各地, 不少探索者原本珍惜的骰子，一一粉碎，碎到捞都捞不到碎屑。
　　“骰子和波动已经没有办法再穿越时空, 不过这样的波动确实在时空穿梭这个理论上，可以进一步研究，从而真正的让我们人类掌握时空的知识。”
　　“世界各地的骰子正在有序消散。具体原因尚不明确。按照沈宇报告所呈现上来的消息，那就是非人力量所导致, 关乎到探索者池将。”
　　“池将拥有的是非人类所持有的力量。他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生命体所擅长的力量。这种生命体很有可能本来具有唯一性，但可切割。切割之后所诞生的生命体具有拟人能力, 从而伪装了二十多年人类。”
　　章驰正在给核心暗龙成员以及部分上层领导讲解情况。
　　讲台下众人听得十分认真，不少人手边依旧有颜色各异的骰子。暗龙的骰子基本上是收来的。在场大多数人都曾经在另外一个世界当过一段时间的滞留者。
　　可以说两边执勤。
　　“虽说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沟通两个世界，但我们从之前20多年来的收获来看, 整体依旧能引导我们在接下去的科研上有较大突破进展。”
　　章驰说着自己整合来的情况：“《万灵咒术》, 这本由我们本土人类所撰写的书,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是已经被销毁。但原作者所写下的日记和相关食谱都已经被复印。”
　　“这些外界的危险依然在，只是短期内我们地球得到了一个缓冲时间。那些过于庞大的力量并没有办法轻易的来到我们这一个世界。”
　　他打开自己做的PPT：“按照我们现在已知的情况, 我们将各种生物的敌对关系加入到了原先整理的生物资料中。当然也包含这些生物的可食用性。从这个角度来分析，我们并不需要害怕这一些生物。这说明了并不是所有的高维度生物都高于我们人类。就像我们现在的生物界，很多生物比我们更为庞大，比我们更具有力量, 比我们更加危险，又或者有毒性，但人类的优势从来都不是跟他们比这些。”
　　底下的人纷纷内心有数。
　　他知道现在暗龙总共分为两种观点。一种观点是想要重新打通两个世界的联系，另一种观点是现在抓紧时间去研究至今为止，已经得到的各种知识。不要尝试去冒进。
　　最终到底选择哪一种, 以及冒进有没有用, 都不是章驰能够决定的。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暗龙成员罢了。
　　会议结束, 章驰很快离开这拥挤的地方，将战场留给有需要的人。他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办公室里，沈宇正翘着二郎腿翻看着内部机密资料。
　　这一瞬间，章驰几乎在沈宇身上看到了他哥的影子。
　　当沈宇抬起头，章驰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看岔眼。这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怎么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大概是战友做久了，有些习惯就深入骨髓。
　　他朝着人点头，随后问沈宇：“到现在还是没有池将的消息是吗？”
　　沈宇将资料纸翻回第一页，丢回章驰桌上：“没有。一切好像完完全全就这么恢复原状。没有骰子，没有探索，日子每天过得像做梦一样。”
　　感觉自己好像在和怪物斗争，睁开眼发现天花板和剩下的床都那么熟悉。别人是战后后遗症，他现在有点探索后遗症，每周得去心理医生那边打卡。
　　更惨的是葛老头。
　　葛老头已经被关在了最高机密的一家精神病院，定期会有人去找他试图从他嘴里探索出一点消息。根据推测，葛老头所拥有的信息量远超一般探索者。
　　这样的资深探索者，疯了就很可惜。
　　当然，他救回来那个彻底疯了的探索者，经过一定时间的心理治疗，已经好了很多，看上去比葛老头有救得多。
　　沈宇的头发微长了点。他最近不用执行任务，以至于板寸头都没有经常去剃。
　　他摸了下自己微长的头发：“顾希嘉也没有找到吧。”
　　章驰微点头：“他所在的研究所我们倒是跨国找到了实验室。整个实验室的资料没来得及销毁，有不少违规实验。因为不是在国内，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限去取缔这个实验室，只把资料拷了，然后将实验室砸了。”
　　沈宇笑开：“说砸就砸？”
　　章驰说着：“顾希嘉用他自己来做实验，里面所涉及到的各种违规实验太多。不管留在哪里都太过危险。总体来说还是毁掉最好。但他们也确实得到了很多优秀的成果，这些成功用在医疗上会对整个人类医疗进步有很大作用。”
　　沈宇点头。
　　两人再多聊了几句。
　　沈宇从章驰办公室出门后，脑子里想的却是：他们找不到池将和顾希嘉。但池将会去找葛老头的。哪怕葛老头被看管的这么严，他也能避开人群避开监控，和葛老头对上话。
　　或许哪怕世界恢复原状，“越门”依旧存在。
　　就如沈宇所猜测这样。
　　池将确实回来了。
　　他依旧是一头白发，眼眸也比正常人浅淡一些。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脸依旧精致，看着有淡淡疏离。
　　他从人群中走过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各种摄像头拍摄到他的时候，全是一段模糊的仿佛信息错误的信花屏画面。
　　但大多数的监控并不是百分百有人一直盯着的。就算有人注意到这个画面，也只会以为自己的监控出了什么问题。而如果说只是在监控当中一闪而过，那如此微小的错误画面更加不会引人注意。
　　池将是来见葛老头的。
　　他专门到另外一个世界探索，就是为了找葛老头，好不容易找到个老头带回了自己的世界。结果发现葛老头不再是自己记忆当中那个老头，自己也不再是记忆当中的自己。
　　好在同伴是把葛老头送回来了的。
　　被关在一个及其隐蔽保密的精神病院当中，拥有职业的医护人员照看，简直是享受了一把国家级高待遇。
　　池将真正来到了病房中，看到葛老头正坐在位置上趴着写字，于是找了个椅子在葛老头身边坐下。
　　一个精神病还热衷于写东西，这算是在慢慢康复，还是即便疯了也能做到？
　　池将扫了眼不远处的监控。
　　这台监控并没有花屏，只是监控镜头全然没有收录到池将。如果说之前是信号干扰，那么现在只是镜头想要成像，他让自己变成了镜头所无法成像的存在，达成了另一种隐身的形式。
　　他收回视线继续看葛老头写字。
　　葛老头在医生的引导下，会把自己每天脑子里想的东西都写下来。天马行空，有各式各样的诡异生物，有包括它们长什么样，怎么做怎么吃，自己又是怎么遇到的。
　　就好像是他当初写笔记一样。
　　用词遣句充满趣味性，也充满蛊惑力。
　　这个单人病房相当高级，有床有桌，有独立卫浴，更有一间小厨房。一间小厨房是可以用明火的。里面拥有很多基本厨具。
　　刚开始的时候精神病院是不可能提供这些危险物品，后来看葛老头并没有攻击性，又见他不断乐意去写各种吃的，这才在心理医生的沟通下，给他安排了一个临时厨房。
　　这个临时厨房只有医生和保安都在的情况下才能打开。
　　池将看了会儿葛老头写字，发现他写的内容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已经加上了独属于人类的幻想。就好像古代人看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就会增加一些莫须有的气氛进去。
　　问题不大，反正能够看到他这本书的这批人，有生之年都未必能真正看到那些生物。
　　他起身前去小厨房。
　　被封锁的小厨房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阻拦。他轻易动火，给葛老头煮米粥。每周对老年人肠胃好。
　　他给葛老头米粥加了点小配菜。这些配菜只有部分是这个世界的生物，还有一部分是别的世界的生物。物种切成丁，口感怎么好怎么来。
　　能做美食大概是他作为池将最大的收获，以后说不定可以常常投放个体到各个世界尝试各种美味。
　　一碗香浓的粥熬完，他从锅里将粥舀出放到碗里，稍稍想放凉再拿到葛老头桌子边上。葛老头鼻子动了动，停下手扭转头。
　　现在的葛老头完全没有流浪汉的狼狈，头发干净，衣服整洁，在这家医院里面连精神刺激的物品都不存在。
　　闻到自己很久没有闻到的另类食物香气。葛老头猛然起身朝着小厨房冲过来。他伸出手竟也不怕烫，火速摸向碗，再度狠狠闻了两下。一名优秀的厨师能够从气味当中就闻出食材。
　　葛老头像护着狼崽子一样护着这碗粥，随后警惕看向池将。
　　看了半会儿，大约又是从池将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拿碗直接灌，狼吞虎咽的同时慢慢放缓警惕。
　　池将心念一动，让粥的热量快速散去，好歹没让葛老头烫出个食道问题。
　　葛老头很快吃完，连碗底都舔了个干净。
　　他发出嚯嚯的笑声，把碗一丢，很快又回到书桌上埋头开始创作。
　　池将再度坐到葛老头身边。
　　他和葛老头说着，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在你死之前，应该很难再去另外一个世界。两个世界的通道彻底被我封死。不过也说不准。我的对手还没有彻底毁灭。说不定他还会再次向人类发出引诱的邀请。”
　　他们这样高等的生物不可能说没就没。就算是断一部分的躯体到别的世界，也依旧会有回归。下一次如果再次发出探索的邀约，这个世界恐怕不少人依旧会选择前去探索。
　　池将从口袋里取出了自己当初三件套钥匙。
　　三件饰品早没了自己的力量，作为钥匙越门以及唤醒他的功能也已经暂时失去。可或许有一天，人类会再度需要它们。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钥匙留下。
　　当池将再度消失，葛老头才停下笔，侧头注视着刚才池将离开的位置。他是疯了，又好像没有疯。至少在暗龙人员复盘监控视频时，全然没有从葛老头的一切表现中看出点什么。
　　只有凭空出现的古法银三件套，以及被动用过的厨具说明池将来过。
　　他悄无声息来，留下踪迹走。
　　就如同二十多年的探索机密，悄无声息出现，给人类留下浓重高维度生命体的踪迹后再度消失在人类视野中。当有一天，一切再度掀起波澜，又是另一个探索故事。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完结了TAT！这回真的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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