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森林童话   作者: 问潆   简介:   [接档文《琉璃塔》(哥哥季圳然)/《雾散待月归》(先婚后爱)   【有脾气的甜妹(航天女指挥官)-温柔伪绿茶(飞行员)】   溪安一中的风云人物。   林纾清,文静温柔,优雅漂亮,开学报道就被封为一中校花,好学生代表。   祁闻,清傲冷淡,散漫无度,有传曾是蝉联奥赛冠军的绩优生,但低调到销声匿迹了好几年。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在祁闻转学来的第一周就一起闹事上了公告栏。   大家震惊之余的某天,艺体楼的美术室里——   祁闻穿着黑色衬衫,一脚踩地,一脚微屈在椅凳边缘,半侧着身坐而不动,做足了模特效果。内敛的桃花眼,眉眼微挑,笑时轻挑又勾人。   他看着画板前面容恬静的少女,微笑:“这个姿势就够了?”   林纾清撞上他目光,顿了顿,招手,“你要不要......靠近一点?”   只是想让他坐近些,好画。   但祁闻直接走到她身边。   林纾清:“不用这么近。”   祁闻俯身而下,低笑:“这样,不是更好画细节么?”   tips:   1.双向暗恋,青梅竹马,男女主非艺术生,而是成绩好的理科生,校园到都市。   2.偏成长型小说,不只专注于暗恋谈恋爱。   3.女主开局的确优秀,但也因此迷惘性格棱角不重,文章主旨是希望男女主都能在成长的道路里找到最真实的自己,所以女主是成长型女主,性格里可爱的一面会渐渐浮现。   4.并不按照最新高考改革制度来写,所以还是之前选两门辅的科目制度,所以存在高二小高考不同的内容。   5.略偏群像,不喜勿进,谢谢。   ***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纾清,祁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甜妹终究逃不过绿茶套路。   立意:追求自我,追寻真爱。 第1章 转学   [故事纯架空,地名、剧情较多私设。]   十一月的帝都,凛冬萧肃,奥赛基地外的长道迷雾朦胧,最后批次学员清点人数放行时,一旁的墙垣上突然出现两道暗影。   窸窸窣窣,忽的一下,一道身影先行流利翻出。   无奈这块隐蔽处草木杂乱,林纾清好不容易站直身体,顺道拍了拍手,转身去帮身后爬墙困难户的朋友,顾苓。   顾苓爬是爬上去了,低头一瞅高度脸色就煞白,暗夜下的姿势又弓又跃进,痛苦道:“早知道我还提议吃什么夜宵?”   林纾清先是看了下不停震动的手机,随即抬头,云淡风轻和她说:“下来,我接着你。”   顾苓看了眼比自己还瘦的林纾清:“......”   她边爬边自我安慰:“只要我们在晚上十点前回来就行,五百米,一来一回来得及——”   一不注意,人踉跄没够稳,就猛地失重往下摔。   那声被吓出的叫声还没飙进空气,就引得门员朝她们这边看,林纾清眼疾手快地按住想动的顾苓,两人趴在草丛里,模样格外狼狈。   顾苓小声:“我这右眼皮怎么跳个不停?该不会是......”   “嗯,”林纾清趁机赶紧爬起来,拉着顾苓就往外道跑,“季圳然现在在我们集体宿舍外。”   “你哥?”顾苓怔愣,“他们高三宿舍不是离我们很远么?”   林纾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说她这高一年级的亲哥大发善心来关心考试结束的亲妹,还是来稳住她撞见他和漂亮姐姐待在一起的口风,好回老院一起打马虎眼?   反正怎么想,第一种解释都瞎到了极点。   林纾清从小到大哪次不是给季圳然花边编故事,也亏得长辈信她的瞎话,这会儿肚子饿得直叫,林纾清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只说:“吃饱再说。”   两人随便在便利店里找了点零食,还有林纾清最喜欢的草莓牛奶。   “滋”的一声,手机又来信息。   季圳然:[妹妹,我们好好聊聊?]   季圳然:[一大袋草莓牛奶.jpg]   林纾清:“......”   顾苓脑袋一歪,惊讶道:“我中午去小卖部就看到没剩多少草莓牛奶了,你哥这是把小卖部的都包下来了?”   林纾清慢悠悠地喝着自己买的,“谁知道他。”   “你看他都喊你妹妹了。”顾苓边吃关东煮,边寻思着叹一声,“能让他喊你小名,这事情得严重成什么样啊?”   林纾清估摸着:“严重到老院他们已经看到了吧。”   “然后大发雷霆了?”顾苓八卦心雄起。   “那倒没有。”林纾清冷静分析,“一般是季圳然好好活着,他们就没意见,但很有可能是大家无意在视频看到了那个姐姐,觉得实在太漂亮了吧。”   “太漂亮难道不是好事儿?”顾苓纳闷。   “那太漂亮季圳然就......”林纾清感同身受,“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吧。”   “......”   顾苓冷不丁仔细看了看林纾清,清爽粉白的短款羽绒服,纤瘦笔直的两条腿,黑裤包拢下尤为好看,天生浅褐色的长发扎在头顶,一团小揪揪,暖光下五官更是漂亮,偏甜系温软,连女生都羡慕。   兄妹俩成绩上都是接连替校出赛奥林匹克,还是高二高三组不相上下的绩优。   同款的优越基因,还是父亲空军上将,母亲头部投行董事总经理的大院出身,要连这都配不上,那个漂亮姐姐得优秀成什么样啊?   顾苓突然不敢想象。   但她大为震惊。   过了半晌,林纾清瞅着照片,却开始纠结了。   “可惜了这么多草莓牛奶啊。”   顾苓好奇,“既然那个姐姐也在,要不让你哥送给姐姐?”   林纾清摇了摇头,“姐姐不喜欢。”   顾苓:“?”   林纾清:“打听过了,姐姐不爱吃甜的。”   顾苓:“......”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林纾清漂亮的眉眼忽地狡黠眯了下,唇边梨涡深深,她转头,就是坏笑,“人呐,有时候也不是不能吃嗟来之食。”   “......”   “咔嗒”一声,林纾清锁屏手机,干脆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走吧,该回去讨论讨论解决办法了。”   顾苓诧异林纾清这骤转的态度,也是偶然想起来,“你哥之前是不是还让你帮他画一张素描来着,你没忘吧。”   “......”   事实证明,林纾清忘了。   两人拢好衣领,迎着寒风从便利店往外走。   帝都的干冷和溪安的湿冷不同,林纾清从小就适应了南方溪安的温度,一下子来帝都这,还有点儿不习惯。   小姑娘不抗冻,没几步鼻尖都被冻得通红,脸蛋尽可能缩在厚厚的米白围巾里,只剩一双浅色的瞳色浸透璀璨霓虹。   中途拐道,会经过一条光线偏暗的小道。   刚来的时候路灯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彻底熄灭,仅剩冒着黑芯的灯泡在寂凉夜色下黯淡,冷意下脱落的墙皮,混乱随风落入墙角,一片狼藉。   林纾清夜下视力不错,但有点儿怕黑,相继地,她靠顾苓走得更近了。   关键顾苓自己怕黑还怕鬼,她来这集训之前刚看完那个出了名的借尸还魂的鬼片,瘾头还没消,现在走一步,耳边莫名的滴答声。   她瘆得慌说话也颤了:“清清啊。”   “别...别说话。”林纾清硬着头皮往前,但没两步,滴水声骤消,取而代之的是“砰”的一声重响,随即不远处传来的就是零碎又震人的玻璃交织在滚筒砸地里的敲碎声,风里带来隐隐约约刺鼻的腥味。   不等林纾清反应,一群人从窄巷里仓惶跑出来,个个脸上带伤,衣衫混乱,脸色难看到无法用凌乱狼狈来形容。   顾苓情急之下把林纾清拉进旁边暗处躲避,才没被发现。   但等那群人走远,两个人匆匆往前跑,想尽快离开这里。   可就在擦肩而过他们刚才逃出的拐道,血腥味加重,林纾清往里一瞥,就精准捕捉到了踉跄从墙角爬起来的少年,黑衬黑裤的瘦削,身型是高挑的挺拔,如松一般,现在却像是受了重伤,脸上晦暗不明的伤口,整个人弓身靠在墙边,艰难喘气着。   吸一口气,空气似都变得紧绷。   林纾清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顿在原地。   倏忽间,“咔嗒”一声,少年手上的打火机火石擦过,骤亮的火光恍恍烧上烟尾,刺出暗夜那抹醒目光亮。   顾苓这才发现林纾清没跟上来,“清清!走啊!”   顾苓着急地掖着嗓子喊她。   林纾清却皱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她夜下视力好,她压根就很难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谁。   而袅袅烟雾里,祁闻似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他掀起眼皮,冷淡撞上她目光。   少年一双桃花眼,内双单薄,眼尾狭长锐利,微敛时给人攻击感,冰凉感寡淡,但天生桃花眼漂亮勾人,无形又弱化了他的冷傲,倍添轻佻。   灰烬扑簌簌往下掉,一时连空气都稀薄。   连带着林纾清的情绪。   却很快,祁闻恍若未见地站起身,他抬手,拇指擦干嘴角的血渍,捡起地上已经震动许久的电话,接起电话,转身就朝窄巷另一个方向走。   “喂,是我。”   “嗯,结束了。”他越走越远,微哑的嗓音越来越低。   最后一转弯,就统统沉寂在窄巷巷口。   空气里最后皱缩的那点紧绷,也随之悄无声息消失。   只剩下林纾清回神之后略显苍白的脸色。   她看向顾苓,似无波澜地扯了下嘴角:“嗯,刚才你在叫我?”   -   完美结束奥赛,团队一并回到溪安。   飞机落地,迎面而来的是温和煦暖的风,蓝天白云,暖阳当头,没了在帝都所有的紊乱和刺骨。   回去一路,林纾清已经和季圳然基本讨论了个大概,只差回老院交个差儿。   但帝都最后那晚的印象迟迟不消,林纾清像是没什么兴致,季圳然说要请她出去玩都被林纾清说要休息回绝。   老院最大的长辈,太爷爷季老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出来,朝着不在状态的林纾清指了指,问季圳然:“诶,小子,妹妹怎么了?”   全家都习惯喊林纾清妹妹。   季圳然哪能知道,刚想解释,季老笃定:“我就知道我一不在,你就欺负妹妹!”   “......”季圳然百口莫辩,只懒散靠在墙角,轻笑,“我要有本事欺负她就好了。”   “那这是为什么?”季老问。   季圳然坦白:“不知道。”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折转到帝都之行上,季老突然说:“你有没有关心一下啊,那孩子是不是说要回来了?”   季圳然神色一顿,“谁?”   季老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   季圳然瞳色暗了下,没再接话。   双休过后,就是照常回校上课。   毕竟已经十二月初,全校统一进入准备跨市联考的奋战。   溪安一中是以理科和艺术相并出名的多方面出色发展的重点高中,光是从学校新校区的占地面积,到公共建筑的精心设计,都凸显了学校雄厚的实力。   虽为公立学校,但每年人才辈出,学校相应的教育补贴也较为可观。   八个理科班,分属物化和物生,五个文科班,分属史政和史地,最后两个美术特长班。   而林纾清和季圳然一个高二A班,一个高三A班,都是物化强化班里领先高二和高三年级组每年联考战绩的绝对第一。   夸张点说,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绝对领域,有人想挑战,但没人能成功。   碰巧,这两个班在全校除了成绩优越,个个还都是不省油的灯。   林纾清就是变相包庇这些不省油的灯的早勤检察人员。   但学校统一打响大课间第二遍休息铃声时,穿堂风在溪安一中的高二楼肆乱,“砰”的一声,高二A班的教室门被人踹开,体委周子远如风一样冲进来。   “来了来了,绝对大料!”   “什么啊,”大家早习惯了狼来了的故事,这会都不嫌事大地笑道,“说吧,哪个倒霉蛋谈恋爱被主任抓了啊?”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有鬼的几个人都一并低了头。   “诶,不是,”周子远控不住场地叹了声,“是我见到一对男女!好像是一起转学过来的,超像一对,据说男的转我们班,女的转高三。”   一帮八卦好事者笑得更厉害了:“高三几班啊?该不会又是A班福利吧。”   周子远:“那肯定空降A班啊。”   但这届高三A班实在要比高二A班更不好管,再加一个人估计就更有意思了。   周子远说完了才我艹一声,突然想起来正事儿,紧张找了圈班里,毫无收获,“班长呢?”   他着急忙慌说:“办公室那边刚才还让我喊班长过去呢,这都要来不及了。”   大家都下意识朝靠窗的前排看了眼,没见着林纾清,只见风声鼓动桌上干净到仅有的那几张写了同一标题,却版本不同的作文稿纸,字体笔酣墨饱,清明秀气的灵动,纸张掀动,动中不停喧嚣。   终于,一帮男生拿着篮球走进来,为难接道:“刚才好像洗手间那边出了点冲突,班长估计已经在办公室给老头例行谈话了。”   “又起什么冲突啊?”这回大家异口同声都皱了眉。   -   “啪”的一声,贺启廉把平板丢在桌上,上面亮着的屏幕上还显示着最新的校花评选投票结果。毫无例外,排首两位,物化高二A班林纾清和史政高二I班谢莘雅所涉及的所有帖子现在都已贴上HOT的标签。   底下人云亦云的评论已经乱七八糟,甚至有点儿走向乌烟瘴气。   “你们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贺启廉气不打一处来地看着眼前站着的林纾清和谢莘雅,还有史政I班那不少成天爱闹事的男生,“你们都是强化班的学生,马上就要高二联考进高三了,这就是你们成天学习的态度?!”   “报告——!”   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循着声音,林纾清余光往外看,是最简单那身蓝白校衬校裤的季圳然,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姿,人群里长身玉立,脸上总是那份玩世不恭的笑。   即便到了这么严肃气氛的办公室,也是一如既往。   林纾清隐隐皱了下眉,就见季圳然迈步往里走,高冷傲感一览无余,他端正站到林纾清身边,微笑了下,“贺主任,您喊我?”   贺启廉直接把账号摆在他面前,“林纾清那边的都是你投的?”   季圳然只垂眸看了眼,就不置可否。   贺启廉平时不关注,没想一关注这帮学生居然平时心思都在这种事情上,他越发生气,质问的语气绷紧:“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保送名额的事情?”   季圳然扬眉,没有打断贺启廉说话。   贺启廉正要大肆教育时,不仅学校预备铃等不过去,连一旁高二A班班主任姜心娅也无奈了,虽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这点儿在政教处主任贺启廉眼里完全是悖论,也许是代沟,老师们都没怎么在意的事儿,放贺启廉这边全都没法蒙混过关。   其实倒也不至于乌烟瘴气,就是投票两边学生互呛了几句罢了。   每年冬季度,一中校园论坛最火的帖子都是这个。   而自林纾清初中进校就被封为一中校花,文静温柔,优雅漂亮,还是好学生代表,这个称号一直到她保送高中部都一直存在。   但林纾清比较低调,也就渐渐鲜少出现校花冠名。   不过即便如此,一年一度的排名,林纾清的投票数还是优越到一骑绝尘的难超越。   姜心娅刚开始平息纷争,窗外正巧走近那两个转校生。   少年脚步顿了顿,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少女线条柔和的侧脸,甜美又清傲的第一感觉,他迎光而站,似有若无的,眉眼深了深。   一旁早就看惯这情况的学姐看了眼时间,抱歉地说:“现在大课间,可能还需要再等一小会儿,上课的话里面就会结束。”   学姐打圆场:“这个情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贺主任比较一板一眼,有很多规矩。”   这番话后,也没怎么多聊,两个转学生好像都是冷漠不多话的类型。   转学的女生一头利落短发,天生的栗色,白衬黑裙,目光轻佻犀利,而男生,极简的衬衫黑裤,却浑身上下都透着疏离冷感。   学姐的注意力已经大半集中到了他身上。   好像除了季圳然,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少年的表情被垂下的刘海半遮半掩,左眼眼下一颗痣,妖冶又凌厉,衬衫黑裤撑起的肩宽腰窄,书包单背一边,身高颀长,仅剩淡漠,和一览无余的高傲,人群里鹤立鸡群的优越。   他叫祁闻。   学姐有特意注意他的名字,高二A班转学生。   学姐刚想要搭话,倏然间,里头教育结束。   贺启廉像是耗费了一晚的精力,塞给他们所有人各一堆写检讨的规定用纸就让他们出去。   出去时,林纾清站在前面,开门时一涌而出的除了室内的热气,还有少女身上那抹淡淡清甜的味道,糅合交织。   祁闻眼睑轻动,一时定在原地,拢下一片背光的阴翳,罩在林纾清身上。   他垂眸,她正好抬头。   两人撞上目光的那瞬,彼此印象里相差无几的五官,他脸上伤的地方似乎已经痊愈,林纾清的脸色越发冷。   空气莫名的凝滞。   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季圳然慢一拍跟上来。   他刚想说快上课了,林纾清怎么还不快点,没想就碰上这一幕对视,祁闻和林纾清像是默契漠然,都好久没移开眼。   季圳然先是认出了门口的短发女生,背脊一僵,随即就是眼前这男的。   他沉下脸,一手插兜,一手绕过林纾清脑袋,挡住她眼睛,傲慢平视祁闻,冷声问:“这人你认识?”   墙上滴答滴答的时钟在走。   而秒针刚走过五格,林纾清就摘下他手,毫无波澜地说:“不认识。”   说完,兄妹俩干脆转身,一左一右就朝各自教室方向回去。   独留祁闻站在风口位,盯着林纾清消失的拐角,眸色渐渐变深。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前三章红包!   接档文《雾散待月归》(大院背景/暗恋成真/SC双初恋/年差八岁养成系联姻/先婚后爱)   【俏皮甜美&放纵不羁】   *   孟苡桐十五岁那年认识的宋弈洲。   那会,宋弈洲基本天天都会在她学校门口,等她下课。   习惯性的动作,是男人懒散地靠在车边。   拨通她电话的同时,他眯眼在光下准确找到她,迎光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逗她:“小鬼,今天还是跟我回家?”   长大后,两家的联姻。   一场醉酒,孟苡桐意外听到宋弈洲真心把她当妹妹的话,梦境一夜稀碎,孟苡桐一夜清醒。   接下来的日子,各玩各的。   宋弈洲渐渐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某天,孟苡桐和朋友逛完街,嘻嘻哈哈走出去,意外发现等在外面已然青了脸的宋弈洲。   她弯眼笑了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宋弈洲绷紧脸色,“你倒还知道结束。”   这时候,新朋友问孟苡桐:“这是你谁啊?”   孟苡桐似笑非笑地视线略过宋弈洲,少有地微挑眉稍,自问:“这谁?”   她的嗓音被风熏缭得低软。   静默数秒后,孟苡桐笑:“不就是那个快要一拍两散的对象?”   宋弈洲:“......”   ——————   《琉璃塔》(哥哥季圳然)   霸气御姐&腹黑狐狸   外交部新一轮发言人里,优越样貌、凛然气质的季圳然,单凭出色口才广为好评的矜贵优雅。   但被问及私生活方面,总是百无一疏的微笑应对。   引起众人猜测,最后兀自结论,必定是单身。   -   市一院因常做客节目而早有名气的普外医生,池蕴,工作时敬业冷淡,私下性格霸气难搞,长了一副艳惑的狐狸长相,但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常态。   追求者不少,但至今无人成功。   有传她在等一个人,谁,没人知道。   -   就是这么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某天中午休息,市一院的诊室,池蕴去探精神科朋友的班,意外撞见了坦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眉宇锋利,成熟性感。   身上还是工作时一丝不苟的西装打扮。   知情池蕴和季圳然分手关系,也知情这两个人最近状态的朋友愣在原地,很不确定地问:“真的是,看精神科?”   季圳然眉目冷冽地盯着池蕴,慢条斯理问:“想问医生,最近脑海里一直出现某个日思夜想的人,是不是代表着我该去找她了?”   朋友敢问:“那个人,是不是池蕴?”   池蕴一记白眼送过去。   季圳然却当场笑了。   -   直到再次发言后的采访,有人再问起季圳然感情状态。   季圳然只是光明正大戴起戒指。   代表,他有爱人。 第2章 示弱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   班主任例行大会时,贺启廉亲自领祁闻来给大家做介绍,贺启廉向来看重A班,尤其是未来同样可以冲清北的林纾清,自然,现在又转来足够增他底气的绩优生。   贺启廉脸上根本压不住的激动,已然没了刚才课间的愠怒。   “这位是祁闻,帝都转来的,大家有缘碰到一起,就一起努力,到时候冲个好学校,给我们学校也争点儿荣誉,知道不?”光一个开头,贺启廉就在讲台上洋洋洒洒飙了几千字大作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为让这帮学生有点儿觉悟。   “这次兄弟六校联考,都不是好糊弄的竞争对手,四百八的语数外总分,我们也不和别的学校比,就看你们自己,上次期中考多少人退步,就林纾清、顾苓、纪寒几个人维持高分,其他人呢?”冷不丁,贺启廉一根粉笔砸过来,“说你呢,周子远,笑笑笑,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你都跌出三百五了还笑得出来?”   周子远是不笑了,但在贺启廉转移目标后,他隔着走廊直接开始和纪寒窃窃私语:“牛哇,这一个两个都往我们市一中涌,过个两年,我们学校不得直冲省第一?你看,把老贺乐的,嘴角都要笑开花了。”   “但我怎么觉得这转校生有点不太灵光?”纪寒摸摸下巴。   “什么鬼?”周子远好奇凑近。   纪寒说:“你想啊,从溪安考帝都清北容易,还是帝都直接考清北容易?”   “......”周子远冷静思索,“当然是帝都!”   “是吧。”纪寒还觉得,“你看看转学生那眼神,有没有觉得快定在我们班长身上了?”   顿时沉默片刻,周子远惊喜淦了一声:“还真是!”   他嘻哈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来校第一天就这么会找目标,兄弟前途无量啊,该不会是蓄谋已久吧!”   “......”前排的林纾清听得清清楚楚。   她转笔的动作骤停,抬头,还真就撞上祁闻看来的目光。   这次,没了之前的淡漠锋利,倒是温和不少,漆黑的瞳色倒映着光,每一目都柔和温暖。   林纾清看他一眼,就冷冷淡淡挪走了视线。   很快,顾苓也加入他们的讨论:“听说没?这新来的转校生好像有奥赛底子。”   “真的假的?”纪寒看起来书呆子一个,但平时撒欢儿玩起来比谁都冲在前面,这会也是八卦起来,“我没听班长说过啊。”   周子远:“那我估摸着班长自己都不知道呢。”   纪寒:“什么意思?”   周子远悄咪咪地说:“就只是听说啊,你别当真。”   纪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有屁快放。”   周子远也不卖关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转校生好像是留了一级,所以就算是参加竞赛,也是季圳然那一届的,哪安得到我们班长身上?”   前面的顾苓听完,补充:“的确是留了一届,娅姐点明这还是颗奥赛遗珠,之前凭一己之力刷新过记录,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年年弃赛。”   果然,周子远评价:“牛逼的人总有我们无法理解的行为。”   但纪寒的关注点是:“你说女娲怎么能这么偏心,给人捏得这么好,居然还是奥赛遗珠,这可太他妈刺激人了,要不我放学直接去买冻豆腐吧,我们一起?”   顾苓:“......”   周子远:“......”   神经。   而祁闻的座位,就安排在林纾清后面的后面,个高的优势,他走到最后一排,都还是身高最优越的。   周子远是他的新任同桌,“Hey bro!”   祁闻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秒,就垂下眼睫,放下书包,松垮坐在座位上。   浑然散发着“不爽,冷漠”的生人勿近气息。   周子远讪讪,这一个两个成绩好的,原来性格都不怎么好亲近啊。   -   林纾清是不知道高三A班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女转校生第一天就碰上季圳然嚣张拉着桌子坐到她身边的风光事迹只花了两节课和一个课间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季圳然人高腿长,向来坐在最后一排,那这么一搞,女转校生不也坐最后一排去了?   倒还没出过物化班男多女少还有女生坐在最后一排的情况,新鲜。   中午照例一起吃饭,林纾清因为搬作业本去晚了食堂,季圳然已经帮她把要吃的预先全部买好,就坐在座位上等她。   祁闻倒是坐在不远处,对面甚至坐着池蕴,这两人一起转学来的,看起来感情还挺好,季圳然握着筷子的力道无声加重了些。   以至于林纾清到的时候,明显还能察觉到其中那点儿不对劲的气氛。   她一垂头坐下,季圳然就开问:“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祁闻那小子欺负你了?”   名字简直激人,林纾清喝了口汤,皱眉看他,“说什么呢你?”   季圳然挑了下眉,一脸看淡的表情,“老贺凶归凶,但他起码不骗人,祁闻那小子在帝都学校打架犯的事儿还不至于要他转学了还降级,你说,他降一级去你班上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林纾清不喜欢回答这种太指向性的问题,“你和他不是兄弟?他什么想法,你不自己问?”   季圳然嗤了声,余光扫了眼神色寡淡到冷漠的祁闻,样子倒还和之前一样,就是性子比之前更冷了。   再看对面短发的女生,深咖色的瞳仁,璀璨耀眼。   眼尾挑起的弧度没了攻击性,反倒轻佻更甚,是犀利霸气的,气场很强,甚至于季圳然一弱,她就可以完全压过他。   季圳然收回眼,说:“我可和他好多年没联系了,那小子之前一声不响离开溪安,消息我比你知道得还晚,就这,还兄弟?埋了吧。”   林纾清:“......”   举一反三,林纾清问:“那池蕴姐你不埋?”   季圳然那口刚喝的汤瞬间卡在喉咙,胸膛起伏到剧烈咳嗽起来,人流量越来越少的食堂,他的咳嗽上难免引来不远处两道目光。   一道祁闻,另一道,无疑就是池蕴。   池蕴眯眼看他时,季圳然似如芒在背。   林纾清佯装没看见地淡声道:“当时离开的不还有池蕴姐?这要换到你自己身上,你又没话了?合着你这喜欢的心思这么明显了?”   季圳然:“......”   “不过说真的,”林纾清仔细想了想,还是中肯道,“池蕴姐实在太漂亮了,太爷爷那天见了都多夸好几句,这种情况,我就算给你机会,谅你也没胆子埋吧。”   季圳然:“......”   -   话说归说,但不代表林纾清在班上就和祁闻有什么交流了。   一直到傍晚最后那节自习课,高二A班出了名的规矩,班主任姜心娅喜欢放学前来一场十五题的物理计算小测验,用时四十分钟整。   考完提早交卷,寄宿生吃饭洗澡,走读生即可放学回家。   但问题是,计算难度大部分人都做不完。   周子远这话痨也是难得碰上个惜字如金的同桌,一天没对话几句都快发霉了。   他看祁闻做什么都运筹帷幄的样,还是指了指林纾清,大方拍了下祁闻的肩,没忍住说道:“兄弟,相见恨远啊,就这狗逼测试,我们班这么好的成绩,也基本只有几个人能写得完,班长就是其中之一。”   听闻林纾清,祁闻终于散漫抬了下眼,“班长?”   “是啊,”周子远见搭话成功,赶紧说道,“看,就前面桌上有草莓牛奶的那个,就是我们班长,林纾清。”   说到这,周子远还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少惹,少说,省得被高三她那个亲哥学长盯上,吃不了兜着走。”   祁闻狐疑看他,眼尾微挑,似笑非笑。   周子远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不听劝的那一卦,“没骗你哇,季圳然,你报个名字这整个一中没人不知道,之前有个学弟狂追班长,直接被季圳然教训到鼻青脸肿见了面绕道走。”   “季圳然现在还打人?”祁闻倒是嗤声笑了。   “......”周子远默了,“好像没到那一步,是学弟自己被谈完话,吓得摔进水沟,这还搞得季圳然在全校面前念检讨。”   “好了好了啊,不聊天了,准备测试。”一身少女风鱼尾裙打扮的姜心娅笑捧着一堆试卷走进来,和老贺迎面打了招呼,靓丽吸睛站在讲台前,元气满满道,“老规矩,写完就提早走人,这次同样简单题型哦!作业都记好了没?”   “记好了!”走流程的一句回答。   现在加上祁闻,全班四十八个人,十一个女生,三十七个男生,姜心娅又是全年级组最好说话的女老师,自然算是班宠。   大家心里不平也都没表现出来。   只是一个一个接下考卷,就开始愁眉苦脸。   检测时间四十分钟。   但十五道题,审题、找关键公式、计算、验算,林纾清一气呵成,百分百把握做完,仅仅花了二十五分钟,她老惯例起身交卷时,意外祁闻和她同一时间。   林纾清拿了书包就走。   祁闻似乎连步伐节奏都和她保持一致。   现在还不到集体的放学时间,楼道里除却他们两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别余空寂,但他们之间总像是留存尴尬,一前一后连距离都没变过。   林纾清故意放慢脚步,祁闻也故意放慢脚步。   直到最后一次,林纾清在拐角处看似加快脚步又忽然停下脚步,祁闻来不及刹车,整个人下台阶时踉跄了下,就差点撞上去。   林纾清的手肘撞到他腰腹。   凉风贯穿,他倒吸一口凉气,还未彻底完好的伤牵扯刺痛,脸色骤然沉下。   却在抬眸时,眼底冰冷不再,凌厉的眉眼都被炽色的光线晕染上无以复加的柔和,一秒渡上委屈。   林纾清整个人愣在原地,深处一种我没做什么你为什么不仅碰瓷还委屈的疑惑里,突然搞得她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你......你干什么?”但她心里还是慌了。   只见祁闻漆亮的瞳孔,明明透着暧昧勾人的玩味光色,他却能在分秒间,直接铺散开唯她可见的示弱。   统统无声传递在温柔的目光里——   “撞得很疼。”他垂下眸,连眼睫都发颤。   轰的一声,林纾清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   随即,祁闻嗓音没入夜风,如期微哑的可怜。   他出声,轻轻喊她:“妹妹。” 第3章 漂亮   一句“妹妹”的示软,很干脆地直接清除了林纾清心里那点儿芥蒂。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祁闻还是之前的祁闻,所谓的冷漠只是他们之间执拗的假象。   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多个教室前后门打开,脚步声汹涌而出,齐齐朝他们这边冲来。   林纾清一个没避让,身后就突然冲出来一个男生,速度之快,根本没法立刻刹车,眼见马上就要撞上时,祁闻突然伸手,够住她校服衣袖的边缘,稍一用劲,林纾清就没站稳地朝他那边跌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清冽薄荷味,侵袭而来。   两人靠得过近,清风扬起,林纾清没扎牢而散开的长发疏懒地划过他露在外的手臂,痒的感觉,一并融合她身上的清甜味。   祁闻跳动的心脏微微悸了下。   但表面上,褪去冷淡的他只是慢慢低头看她,眼底拂起温和。   “......”林纾清没碰上过这么澄澈炙热又很乖的目光,她原先准备好的话,突然如鲠在喉,棘手得说不出来。   “很......很疼么?”   祁闻安静地看了看她,空气皱缩又展开。   林纾清自知理亏,反省后小声说:“刚刚,对不起。”   冲出的人潮将他们淹没,连同她说的那句。   但祁闻就像是听懂一样,格外理解地低声说:“没事,我没关系的。”   “......”这......林纾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站直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依旧往下走,但这回没了那点儿争锋的心思。   一路到校外转角的便利店,林纾清转弯时无意余光扫了眼祁闻白色衬衫刚才被撞那边的情况,好像有点儿浸了颜色,又似乎是她看错。   抱着做了坏事不能就此不管的想法,林纾清还是扛着抱歉,忽地停下脚步转身,倒回到他面前,逼停他脚步。   祁闻一个没站稳,还往后退了步。   林纾清抬头,两人目光撞上。   她问:“我刚才没确定好力道,所以,是伤到你伤口了么?”   祁闻看她的眼神里有一丝诧异。   林纾清这人偶尔一根筋起来就很执拗,也怪不得季圳然总是笑她死脑筋。   在外温柔的校花小情绪其实挺多,正如今天赌气的冷漠,还有现在。   林纾清坦白地指了旁边那条类似帝都那晚的窄巷,严肃问:“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那晚受伤的真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还这么认真,祁闻总是显得无措,也不知道这表现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没否认,甚至还乖乖点了点头,温声:“嗯,是我。”   “那你看见我了,为什么装没看见?”林纾清皱眉道,“是因为三年没见,我长相变了很多么?”   就那个双休,林纾清没怎么想通装作陌生人的原因。   如果是觉得丢人,不可能,以前她经常看到祁闻打架;如果是纯粹不想装得认识,是因为三年没联系就成过路人了么?   可两家长辈明明还有来往,只是没先前多罢了。   这么一想,林纾清果断觉得原因或许出在她自己身上。   所以,其他都不可能,不就是她长相变了么?   就连她问季圳然自己是不是长相变了很多,季圳然也非常非常非常正经地告诉她:“妹妹,不要难过,这种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就规划好的。”   “没我好看,不是你的错。”   “......”虽然她事后不信地狠狠打了季圳然一顿,但现在怎么看,都是季圳然说的那样啊。   林纾清那点骨子里的骄傲瞬间如蒲公英一样,风吹即散,她快绷不住表情,但还拧巴地瞅着祁闻,不放弃的乖张。   半晌,祁闻却先绷不住地笑了。   林纾清狐疑看他。   他忽地微弯下身,靠近了她些。   林纾清措手不及,呼吸微屏,两人视线毫无误差地笔直撞上,像是烫了心跳加速的温度。   祁闻唇角慢慢噙起淡笑:“谁说的?”   “什么?”林纾清顿了下。   祁闻很有耐心地完整问她:“是季圳然这么说的你?”   “......”林纾清不想承认,但面对祁闻,又很奇怪地起了想法,莫名其妙承认,“嗯,是他。”   像在最后找一次底气似的。   风声平静,热息缱绻。   祁闻语气够稳地干脆说:“那是他眼瞎。”   “......”林纾清噎住,“倒也不必......”   只见刘海微垂时,祁闻的攻击性五官都降下温顺的弧度,瞳色浸光蛊惑,漫不经意到,温润的色泽在一眼之后,无声蔓延开勾人的轻佻。   他慢慢压低到两人平视,低声和她悄悄话,含着笑的。   “只是怕妹妹吓到。”   林纾清眼睑微动,血液里似有什么开始活跃。   只见他慢慢靠近后,低不可闻,只和她耳语:“怎么会是因为变得更漂亮这个原因?”   -   晚上一回到家,季圳然就发现林纾清的状态很不错,被季老撵着去盛饭的季圳然站在电饭煲前,边盛边问一旁只要等着吃饭的林纾清。   “看你乐的,”他嗤笑了一声,“彩-票中奖了?”   这话刚说完,“啪”的一声,季老的顶头一掌就送了上来,“臭小子,妹妹心情不好你要说,现在心情好了你也要说?你欠的慌?”   “......”季圳然真是无辜受此一掌,转头就撞上林纾清笑眯眯,幸灾乐祸的眼神,他无奈长吸了口气,认命把碗分别放到季老和林纾清面前,说,“我只是关心而已。”   季老哼一声:“关心是你这样关心的?”   “......”季圳然皮笑肉不笑地闭嘴,低头开始吃饭。   饭桌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父母最近工作的事情,季老给他们打预防针,“淮泽和吟吟最近工作很忙,没工夫回来,我呢也没那精神,所以你俩还是老规矩,互相顾好,别闹,知道?”   季圳然早习惯了,林纾清为什么不叫季纾清?而是林纾清?就是跟着亲妈林钦吟姓的,从小除了林钦吟,林纾清最受整个一大家子疼爱,季圳然不想靠边儿都得靠边儿,没得商量。   所以他小时候一直很希望自己叫林圳然,很明显,他不配。   这会儿,季圳然看淡地应了一声:“太爷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照顾这事儿哪还需要您操心啊。”   关键时刻,季圳然还算靠得住,季老也不多扯,就问:“淮泽那天还问我,你们两个的志愿想的怎么样了?季圳然,你是准备保送,妹妹,你马上也要填了,都有决定了没?”   轮到这种话题,林纾清总是会习惯性地缩在季圳然身后。   季圳然显然脸色也僵了一下,他含糊道:“爸都不回来,还想这么多?大不了先挑好学校,到时候再敲定专业呗。”   季圳然一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敷衍,季老似乎知道他在迟疑什么。   季老好几次看向季圳然没拿筷子的右手,几乎都快引起季圳然自己的注意。   林纾清知道季圳然不喜欢别人盯着他右手看,刚要打岔,季老就说:“听你们贺老师你有准备参加美术国际比赛的意思?”   这话题猛地触及到了僵持点。   季圳然没吭声,林纾清也没敢插话。   季老也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叹了口气:“然然,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要是手伤复发更严重了,那缓一段时间也没关系的,不一定非要一次性证明什么,了解你的人自然知道你长处是什么。”   话落,整个餐厅的空气似都变得紧绷。   林纾清紧张地看了好几次季圳然的表情,拿着筷子的手劲都无声加重。   好久,最后只有季圳然自己很淡很淡,淡到几乎微不可察的一声:“嗯,我知道了。”   -   饭后,林纾清拿着那张最近发的志愿表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迟迟没发出一点儿动静。   她和季圳然住在近后院的三层小洋房里,季老住在前院,所以秋千这块除了平时找人下下棋喝喝茶就很少来。   这会儿只有安静的林纾清,和去拿了草莓牛奶,戳进吸管后朝她这边走来的季圳然。   夜风微凉,吹得一旁池塘都蕴起阵阵涟漪。   林纾清只穿了件短袖,很快,季圳然走到她身边,随手就撑开她之前乱丢在沙发上的线衫外套,披在她身上。   季圳然随意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   绳索牵引着他们摇摇晃晃,这是当初林钦吟怀他们兄妹俩时,季淮泽特意在老院里找人重新安的秋千,原先是为了哄林钦吟开心,但渐渐地就成了兄妹俩成长路上最喜欢玩的设施。   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但今天的氛围明显有点儿低沉。   季圳然看到了林纾清手上的志愿表,把草莓牛奶递到她手上,“喝点儿甜的,指不定会有思路。”   林纾清头靠在引绳上,好奇问他:“季圳然,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画画啊?”   季圳然想了好久,最后只是勾唇笑了:“喜欢哪有这么多原因?”   他原先想陪林纾清聊会儿天,但手机上接连发来朋友的消息,估计喊他有什么事情,他又和林纾清说了两句,就起身往老院大门的方向走,说是要稍微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   最后林纾清一个人坐在庭院里。   她没喝牛奶,只是盯着那张志愿表看了好久,突然很羡慕季圳然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她没有。   从小到大,她好像做很多事情都是跟在季圳然身后,他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连她会画画也是跟着季圳然一起学的,但就这点儿,她没季圳然能力强。   她不是发自内心喜欢画画,甚至于可以说,她其实并不喜欢画画,只是不想让大家觉得她比季圳然跑得慢了,她无所事事了。   就因为她只要花时间花精力去做一件事情,就有能力把它做好,而且她家世很好,好到提及就会有人羡慕,所以大家总喜欢把“天之娇女”的词儿冠在她身上,好像她根本不用努力,就已经站在了别人想到都到不了的金字塔顶端,完全没必要有过多疑虑,按部就班就行了。   这点贺启廉找她谈话的时候,原话就说:“你现在拥有的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很多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学会把握机会,站得更高,跑得更远,你完全可以,别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知道么?”   为什么永远都是别人希望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去做,连志愿也是。   长辈早在之前只是隐晦地提出或许她可以走金融,家里完全可以给她铺路,学校那边听说之后,似乎就更直接地想把她往这条路上送。   但林纾清不喜欢金融啊。   往未来看,全是迷茫和无助,她好像都快要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了。   -   溪安一中的冬天晨检总是会变得严格,听说最近政教处另一个区别贺启廉的主任曹致和老曹休完病假回来了,他是没贺启廉更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找毛病,但挑刺也不少。   林纾清作为早勤检察人员,就必须要比别的同学都早到半小时。   昨晚的情绪压根留不到现在,因为林纾清一大清早就发现了要比昨晚更让人崩溃的事儿。   就刚才那十分钟,她锁在门边的自行车被偷了?   林纾清就想着一会儿吃完早饭可以更快出门,所以先把自行车推出去锁着的,这都能被偷?!   林纾清怕来不及,赶紧冲到后院三楼季圳然的房间外,大敲特敲好多下,里头才传来困倦沙哑还夹杂火气的一声:“林纾清,你想干什么?”   林纾清也不想这么早惹季圳然不开心的,但没办法了,她只能给他敲警钟:“季圳然,我自行车被偷了,我要来不及了,所以你自行车借我用一下,晚上请你吃饭!我先走了啊,你快点!”   说完,林纾清匆匆忙忙看了眼时间,就赶着上学去了。   以至于三个小时后的大课间,全校大扫除时。   “季圳然!不穿校服扣一分!上学翻墙逃检查扣十分!祁闻!没挂铭牌扣一分!”新上岗的老曹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他拿的记录本都快捅在季圳然身上,“你说说你,祁闻的铭牌怎么会别在你衣服上!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一口气,曹致和差点没缓得上来。   季圳然余光扫了眼旁边林纾清和祁闻那两人,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微垂眼睫,一脸平静认错样,和他衬扣拉胯的对比,他们真是蓝白校服净澈又服帖。   关键,明明今早的情况是——   “喂!季圳然,你还翻不翻?不翻我直接记名字了。”少女站在围墙内侧,笑看着外面睡过头手忙脚乱的亲哥。   季圳然甩手一个书包丢进学校:“林纾清,你敢记一个试试。”   林纾清边看他娴熟翻墙,边认真撇清:“我早上叫过你了,真的。”   季圳然喘气上火道:“我还以为我那是做梦!”   “那......怪不了我哇。”林纾清没底气小声道。   季圳然捡起地上的书包和铭牌匆忙往衬衫上挂时,祁闻匆匆赶来,丢书包和他同样快,但翻墙速度简直是他的两倍。   祁闻刚翻过来,眼底还有冰冷的疏淡,但一看到林纾清,就是扬眉软化的温柔:“早安,妹妹。”   季圳然:“......”   随即就是老曹中气十足的一阵暴吼:“那边三个人!都给我过来!!!” 第4章 胜负欲   办公室越是剑拔弩张,就越是衬得三个人波澜不惊。   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哈,大不了写个一千五百字的检讨,小意思。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老曹宛如一个豌豆射手一样在接连连环炮冲击波之后,喝了口水,像是终于说累了,陡转地来了句:“你们几个知道材料室在哪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林纾清说:“物理实验楼旁边。”   “很好。”老曹很满意地说,“那你们帮我去拿一下教辅用书吧。”   林纾清:?   季圳然:?   老曹看他们一脸疑惑的样,问:“我要让你们写检讨,字数能压住你们那点儿傲气?”   三个人沉默几秒,摇了头。   “那我就挑这一件小事戳你们脊梁骨,你们是不是会不开心?”   “......”发展越发诡异了,但还是得到一致认同的点头。   “那不就好了?”老曹一改往日的态度,吹吹茶水闲散道,“都有老贺扮白-脸了,我还不得赶紧扮扮红-脸啊?关键是,你们知道自己问题在哪了没?”   三人没吭声,老曹想想,又快要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跳的地方,是我前阵子刚种的樱桃树?你们就给我一脚踩了,我......”   说到这,老曹说不下去了,直接挥手让他们出去。   全程,祁闻都淡定到毫无情绪波澜。   季圳然观察了他好几次,发现这人不是情绪稳,而是他压根不在意,性子冷淡清傲到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嚣张又桀骜,和他在帝都碰上他的模样相差无几。   唯独对林纾清笑的时候,才像是收敛了一切锋芒。   季圳然直觉不对劲。   只一抬眼,两人的目光无疑撞在一起,祁闻的神色依旧很淡,没有变化,但季圳然似乎看出了点儿挑衅的意思。   正巧林纾清这会儿被姜心娅喊去办公室一趟。   而祁闻和季圳然先往物理实验楼的方向走。   一路上,不知不觉,眼底漫溢不爽。   就祁闻这小子从小套他话惦记林纾清,现在看这样也没差多少,季圳然不能忍。   再加上祁闻当年一声不响就离开溪安市,和他们断联,他们兄妹俩最后一个知道,这更不能忍。   直到相邻两间物理实验室,祁闻往右拐,季圳然正要往前再走,就快到门边时,季圳然还是没忍住,迈步走近就拎着祁闻领子,火气冲冲往外走。   奇怪的是,本该和季圳然脾气一样犯冲的祁闻,这次没有反抗。   就在下一秒,“砰”的一声,一个粉笔擦就干脆利落砸在季圳然头上。   “靠——!”季圳然当即转身。   “靠?”没想迎上来的是表情冰凉的林纾清。   “......”季圳然马上闭嘴。   而此刻,教学楼里,阳光已经隐匿进云层背后,淡淡的微光,冬日雾气开始笼罩整座大楼,这对兄妹注定又引起旁人注意。   林纾清看着还被季圳然拽着校服领口的祁闻,单手打在季圳然手臂上,语气没忍,有少女的冲劲儿:“还不松手?”   季圳然和祁闻对视一眼。   许是背光,祁闻神色晦暗不明。   几秒的定格,季圳然还没反应过来,祁闻就垂下眉梢,无力地轻轻摇头,有点可怜又有点委屈:“我没事的。”   简直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勾,他还不忘可怜兮兮看一眼林纾清。   “......?”   等等?他又没做什么,这怎么委屈上了?   季圳然直接愣在原地,莫名其妙。   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直接一把压住祁闻手臂,勒住他脖子,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好锁扣地他暂时没法反驳。   知道林纾清吃软不吃硬?牛逼啊。   季圳然挑眉轻笑了下,说:“我和祁闻重修兄弟情呢,怎么,这也不行?”   林纾清一脸“你这是重修兄弟情的表现”的质疑表情,冷道:“我又没说什么。”   等到季圳然再低头去看祁闻的玩味眼神,就是在告诉他,这场戏想演是吧,成,哥陪你演一场完美的。   他随手拍了拍祁闻肩膀,坏笑故意说:“这溪安的天真古怪啊,早上还大太阳的,现在就阴天了,不像帝都啊,成天暖洋洋的,对么?”   祁闻的神色明显划过一丝不自然。   正合了季圳然的意思。   联想到昨晚林纾清的情绪状态,能让这位小祖宗开心的办法很简单,吃软地哄好就好,那昨天哄她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季圳然垂眸时眼神里有冷笑,似是已经大概知道情况,以牙还牙给他把挑衅还了回去。   季圳然压声说:“挺会哄人啊,还知道要让着人,你小子。”   祁闻看他一眼,眼底似划过难察的流光,无声的对峙不见谁更高峰。   祁闻摆明了打算把扮猪吃老虎的局走完。   他眉眼微扬,嗓音温润:“彼此彼此。”   季圳然:“......”   虽说他们声音低,但林纾清还是勉强听到了那么两句。   她的注意很快转移在季圳然现在身上仅仅的那件单薄白衬,领口随风缭乱,一看就挡不住风,他再能抗冻,这会儿的脸色都不太好。   季圳然刚松手去捡地上那块粉笔擦,就被亲妹问话:“你校服外套呢?”   “什么?”季圳然顿了下,下意识想胡编乱造。   但余光意外捕捉到一旁祁闻慢慢浮现在眉眼间的笑,连唇边的弧度都把控得极致温和,温柔又轻佻。   显然,这个臭小子现在意图不轨。   季圳然沉着脸色靠他近了一步,咬牙:“别说。”   祁闻微微敛起眼睑,不置可否,随后目光转向林纾清,懒散轻佻全部一秒消失,只剩很乖地眨一下眼睛,音量却在慢慢抬高。   “嗯,我不说。”他微笑。   “......”真没法儿控制,季圳然血压直接上来。   他早该猜到祁闻那点儿计俩,脸臭得刚想撂挑子,转眼就碰上旁边长廊里一下子走来不少高三的人。   一阵哗然喧嚣传来。   他们三个闻声偏头,还真就很一致地看到扎在人堆里正往他们这个出口方向走来的某个短发女生。   分外熟悉的模样,是池蕴。   此刻室外气温虽不寒,但也在降低。   池蕴身上已经不是早上进校时林纾清见到的那件单薄的白线衫,而是某件松垮到完全漏风撑不起的男款深蓝校服外套。   下边一条黑色短裙被罩住,若隐若现,两腿白皙又纤长,人群里格外打眼。   很快,池蕴身边就聚集起同年级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说什么。显而易见,她已经被吵得表情不太好。   目睹季圳然好几次极不自然的表情,林纾清的脸上一点点张扬出浅浅的笑意,小梨涡深深,盯着他时,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哥哥,在想池蕴姐姐啊?”   祁闻却没说话,只是心有灵犀地皮笑肉不笑,盯着季圳然。都是小时候就玩在一起的,四个人当然彼此认识。   这次转学,池蕴和祁闻一起转回来的,但不代表他们有什么,池蕴的脾气太火爆,祁闻和她纯粹兄弟。   和她有猫腻的早就是季圳然。   季圳然:“......”   感觉池蕴那边的目光也快扫过来,季圳然收回眼,不知道在掩饰什么,突然就把粉笔擦丢到林纾清怀里,“什么姐姐?”   他欲盖弥彰皱了下眉,转身,“走了,不是还要拿东西?”   “潇洒”到明眼人一看就有情况。   林纾清偷偷笑了下。   但一转眼,她就对上祁闻视线,背光,他刘海下的眉梢轻挑,眼底笑意不减反增,莫名的吸引一般。   林纾清没敢多看,心里已经生痒。   她把手里昨天考的物理计算卷抽出他的那张给他,“你的。”   祁闻只是扫了眼,就问:“最后一道不是两个答案么?”   林纾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姜心娅希望她和祁闻多交流以方便后面学习上的互帮互助。   尽管,都是绩优生,互帮互助似乎用词有点儿牵强。   但林纾清有看祁闻整张计算错的地方,很奇怪,都是基础问题扣的分。   都是不该扣的分。   他能做到只比她差一分,就不可能不知道那些扣除的基础分错的原因在哪,所以咬得死紧的两个分数,林纾清头一回有了紧迫感。   尤其是在想到祁闻以前一直做的事情,就是让着她。   林纾清心态又突然失衡了。   她想平静,但很明显,语气还是出卖了她:“你是故意扣的分么?”   祁闻莫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眼前的小姑娘越是看上去风平浪静,眼底越是涌动着壮阔波澜,她在忍的情绪全权被祁闻收进眼底。   很像是小时候被抢了玩具,她是妹妹也不会哭闹,而是会干脆用本事赢回来,她有她的骄傲和棱角,并不因外貌的乖而软化半分。   又是熟悉的样。   祁闻眼底慢慢浮起淡笑,唇角微勾了下,是毫无侵略性的亲近,他微俯下身,凑近到她面前,嗓音压到低沉,轻声问:“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么?”   可能是距离有点儿过近了,林纾清站在光下,两条腿很奇怪地又像是上了重铅,挪都挪不动,只是眼见着祁闻很有分寸地重新拉开彼此距离,她发僵的背脊才有那么一点点的缓解。   但她闭了闭眼,还是深吸一口气,说:“什么意思?”   祁闻瞳色漆亮,散漫笑了下:“能让人分心的因素太多了,更何况就近在眼前,所以不是故意扣的分,只是我分心了,某些原因。”   而这个某些原因,林纾清直觉不能再问了。   她一手是试卷,一手是拖把,人在风中,心里像是梗了些什么,她描述不清,但她最后还是确认问:“那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   祁闻敛眸微笑,坦荡平述:“这个分数,我很喜欢。”   “......”   走道炽灯晃眼,林纾清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赶紧收敛。   但隐隐约约的,她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祁闻几次再看来的目光,静静的,似有若无的温柔,幻觉一般。   悄无声息,好像有什么跳动已经在变得活跃。   一连,空气都式微稀薄起来。   -   校花投票那边,林纾清因为贺启廉的提醒,较之之前更不关心,但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好事者匿名人再重启校花投票,当事人不在,倒是意外促成了季圳然和祁闻一起遛弯遛到游戏厅去的场景。   玩的全程,两人都没怎么对话。   但后面,季圳然就光顾着低头噼里啪啦按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连祁闻都能察觉到他那点儿凝重的低气压。   “什么情况?”祁闻手插着兜,嗓音冷淡。   季圳然看他一眼,轻笑:“又正常了?”   “......”祁闻脸都不红一下,“我什么时候不正常?”   季圳然嗤笑一声,一眼看透的表情,“想泡人还不先过亲哥这一关?”   祁闻异常平静地盯着他,桃花眼深深,笑却不达眼底。   季圳然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虚,好久,才说:“看什么?”   祁闻慢慢笑得温和,却凌厉更甚:“忙活了一晚上,池蕴是不是快赶超成校花第一名了?”   季圳然:“......”   祁闻都不用看,就知道季圳然今晚在忙什么。   季圳然也像是被踩中软肋,他不自在地咳了声,没几句就结巴道:“什么..什么忙活,和池蕴有什么关系?”   祁闻不急着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随手拢了拢自己的衬衫衣领,骨节都修长,他微扬眉梢,笑道:“嗯,没关系。”   “......”这小子的语气,季圳然总觉得他心黑地在嘲讽。   默了会,季圳然忽地喊他:“喂,祁闻。”   “怎么?”祁闻偏头看他。   季圳然没头没脑问:“林纾清,很漂亮?”   祁闻想都没想,唇边就慢慢噙起笑:“你说呢?”   季圳然一噎,但他还是把手机上的页面递到他面前,轻点两下,放大池蕴,扬下巴时眯了眯眼,故意说:“不过你大舅哥呢,觉得今年很流行御姐风。”   这个称呼,祁闻有点好笑地垂了眸。   碰巧季圳然手机上就是学校论坛上最新的排名——一中新一轮校花排名PK:林纾清or谢莘雅or池蕴。   显而易见,季圳然是受到老贺的熏陶,不能专注一家,所以高三那边的票数已经分散给到林纾清和池蕴。   林纾清自进校开始就稳打的高票数,今天似乎隐晦到有了重大转折。   而季圳然刚满肚子墨水打算来场绝世夸赞时,祁闻只是不咸不淡冷笑了声,接起电话,和电话那头说:“都带手机没?”   电话那头异口同声:“带了!”   “那调出论坛页面,选林纾清,投票直接顶上去,给我冲断层。”   “明白。”   季圳然愣了几秒:“......?”   意识到祁闻虽然是刚转学回来,但他在这个学校初中部时认识的朋友就不少,重新联系起来的话......   季圳然顿悟了!   这人的胜负欲,就离谱! 第5章 打扫   很快,季圳然和林纾清的对话框,也无例外地挑衅起来。   林纾清:[太爷爷意外发现赵叔包里掉出来的照片,男主角是你,女主角......池蕴姐吧?]   季圳然:[?]   林纾清:[赵叔瞒不住了,你还有十分钟可以冲回来拦住太爷爷掀你老底。]   季圳然:[......]   怎么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糟心事都在他身上?这边投票的事还没和祁闻掰扯清楚,那边照片又来了?   季圳然不爽啧了声:[你就不能先帮我顶顶?]   林纾清微笑表情:[那哥哥这回诚意?]   仅仅十秒钟都不到,林纾清的账户显示。   [转账]——冤大头向你转账1000.00元。   季圳然显然是咬着牙发来的这条消息:[林纾清,事情给我办好了。]   林纾清比了个ok的手势,笑眯眯地收起手机,拿起早在对话前,就被自己萨摩咬掉一角的那张证据照,面不改色走到季老面前,温和地轻声喊:“太爷爷。”   季老现在明显是想算账,但一看林纾清这么乖巧,一把旺火也消了不少。   他生硬地咳了声,也不问季圳然在哪了,直接开问林纾清:“你哥真谈恋爱了?”   林纾清说:“没有。”   季老狐疑看她一眼,不等反驳,林纾清就脸不红心不跳地接道:“太爷爷,季圳然说他高考之前不会恋爱。”   “那照片是——?”   “照片是摆拍,是拍给那些追他的女生看的,这个学姐人美心善,身后追求者很多,她拍照只是在帮忙,不会喜欢的,太爷爷,您放心。”   “......”虽说季圳然不争气,但季老听了心里还是一梗,几秒后,虚声问,“万一呢?”   “什么?”林纾清一顿。   “......万一能喜欢我们家季圳然呢?”季老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小姑娘这么漂亮,眼光的确是高,但季圳然......   不知怎的,季老倒还真就越想越委屈起来了。   最没法应对这种示弱情况的林纾清额角抽了抽。   她抿了下唇,大脑疯狂运转后,还是软下心思,稍微安慰了下:“其实追季圳然的人也不少来着......”   季老:“?”   林纾清:“只是季圳然自己水泥封心罢了。”   季老:“......”   -   水泥封心的结果,就是当天晚上的毫无动静,和隔天早上丰盛早餐的招待,季老一度就差把他拉在身边哄着吃早饭,这情况简直诡异到季圳然头皮发麻,他差点儿都该怀疑自己是不是季家的客人。   林纾清这个罪魁祸首还安安静静地在吃早饭,和一旁难得来老院吃早饭的爸妈季淮泽和林钦吟一来一往对话,完全心如止水。   林纾清是好学生,也是乖女儿,向来轮不到林钦吟操心,反倒是没两句,季淮泽就扯到季圳然身上,冷冰冰的开腔:“听说你被人拒绝了?”   冷不丁一句,惊得全场气氛寂静又尴尬。   季圳然有点儿怀疑自己耳朵,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林纾清,林纾清光顾着喝粥没搭理他,他就手指着自己抬头,“爸,你说我啊?”   季淮泽淡应:“不然这个家里,还有谁能给我说?”   “?”季圳然莫名其妙。   季淮泽大概是听了季老昨晚慌慌张张打的电话,今早才特意抽时间回来关心这个向来不安分的儿子。   季圳然直接一口豆浆哽住,偏头又看林纾清。   “看妹妹也没用,”季圳然的惊愕在季淮泽眼里已经成了垂头丧气,他嗓音很淡,也算是安慰,“季圳然,振作点。”   “......?”   随即,就见一旁向来早起阳光积极的季老也是一声叹气,还特别让人鸡皮疙瘩的语气说道:“然然啊,清清都和我说了,我明白的,但你还年轻,也别灰心太早。”   季圳然:“???”   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季圳然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凑过去:“喂,林纾清,你昨晚到底说什么了?”   没想林纾清噌的一下站起来,冷不丁就和大家说:“太爷爷,爸爸妈妈,你们慢点吃,我先去学校了。”   季圳然:“!!!”   “诶——!”他都来不及拦住她,就见她跑也不忘抓起桌上他昨晚给她买回来的草莓牛奶,嗖的一下冲出去,很快没了踪影。   季圳然:“......”   看桌上三个长辈的表情,不算账反倒安慰他,季圳然秒懂形势,嗤笑了一声。   小叛徒。   任由桌上讨论继续,他心安理得地继续吃着早饭。   另一边,一直到公交站台,林纾清才大喘气地急刹车停下了。   刚刚幸好跑得快,不然被季圳然这人追上了真不知道会怎么被问话,林纾清右眼皮跳了一下,趁着公交车还没来,赶紧先挑了个位置坐下,慢慢喝起草莓牛奶。   “纾清!林纾清——!”不远处突然传来喊声。   林纾清转头,就碰上一路费劲提著书包,踉踉跄跄跑来的顾苓,两人住的很近,但顾苓是真没想到,林纾清这惊人爆发力的短跑。   她气喘吁吁赶到她面前,无奈道:“你还能不能再跑快点?”   林纾清笑着从包里又拿了杯草莓牛奶出来,递到她手里,“喝点,歇歇。”   顾苓东张西望的:“那个...你哥呢?今天不和你一起上学啊?”   林纾清低头在系鞋带,只轻应一声:“他车胎补好了,今天骑车上学。”   “哦哦。”顾苓挠挠头。   正好是早高峰,729路公交今天格外挤,沙丁鱼罐头一样不通风的闷热,林纾清和顾苓挨得近,都没法动身。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一路上,顾苓总感觉有好几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这边。   但她每次转头,又找不到什么异样。   遂没多想,顾苓只是看看不特意打扮也格外漂亮的林纾清,完全和季圳然眉眼都如出一辙的相似,性格也都偏冷。   她一时不知道该聊什么,只觉得有哪儿奇怪说不出,就突然啊一声。   林纾清疑惑看来,“怎么了?”   她下意识是猜她被挤得难受,往里又挪了挪,说:“要不你再站过来点?”   顾苓摇摇头,只拿出手机,调好页面递到她面前,“你知不知道昨晚那个校花重启投票的事啊?”   林纾清:“什么事?”   “就......候选人还加了高三A班的池蕴,现在大家都在重新投票啊。”顾苓解释道,“投票出来前两个小时高三池蕴那边疯狂飙升,然后之后两边都直线下滑,你断崖式第一的票数。”   “......”   林纾清又想到上次被贺启廉训话的事情,烦着呢:“谁重启的?”   “不知道,匿名的。”顾苓说,“估计还是学生吧。”   林纾清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但顾苓还是怎么看怎么怪,终于,倏然的公车拐弯,她看完手机屏幕的三人票数,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要真按这个结果发展,那谢莘雅不就很有可能第三年都评不上?哇,那她该有多难过啊。”   谢莘雅是初三时候转到附属中学的,一起升学,现在是史政强化班的领先绩优生,不过溪安一中是出了名的理科强化,所以在总分评定上,林纾清这边的理科第一次次都完胜总排名第一。   除了点儿爱看戏的,林纾清向来不关心这种结果,更别说成天心里连学习都寥无没几分的季圳然。   林纾清默了默,只说:“这没什么重要的吧,不至于。”   顾苓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叹了口气,也挺替谢莘雅可惜。   她上下看了看她校服外穿的长款针织毛衣,“我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林纾清一头雾水,“什么?”   顾苓指着她穿的这件外套,“你这件就是去年年底你哥帮你买的那件吧。”   林纾清点头,“是啊。”   “我说我怎么总觉得看过呢。”顾苓想了想,又微微皱了下眉,迟疑道,“之前在经过他们文科班,我也在谢莘雅身上看到了一样的啊。”   林纾清笑着摸摸她脑袋,“撞衫而已,想什么呢?”   “......”   车很快开到校门口的站台。   好多学生一股脑全涌下去,而林纾清算是末尾,一下去就碰上和季圳然并排走过来的祁闻,她疑惑他们那点儿恶劣的关系什么时候都重修到这一步了?   比起季圳然的校服领带服帖,祁闻衣领微敞,更多漫不经意的不羁。   不知在聊什么,他和季圳然两个人神色寡淡,迎光而来,明媚的暖阳照透他漆黑的瞳色,眉眼散漫,看似温和,却总有种无声的锐利感。   林纾清心里痒了痒。   正巧入校第一遍打铃,林纾清赶紧加快脚步,余光还是意外捕捉到了祁闻那边看来的视线。   她无意识抓紧了书包带子,拉着顾苓就往里走。   ......   “池蕴替换当领舞什么情况?”季圳然这会儿压根就没调侃的心思,脸色微绷,倒有几分鲜少的正经和严肃。   祁闻低垂着眉,淡淡道:“你想听什么版本?”   季圳然好奇他们突然转学回来的原因,但不会贸然多问:“还有什么版本是不能听的?她又被欺负了?”   祁闻嗤笑一声:“印象改改,现在还有谁敢欺负她?”   季圳然:“?”   祁闻刚抬头,就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一个女生,一众短衬校裙的校服里,唯独她好似裁剪过的裙身更短。   早春风寒,她却像是不怕冻似的,两条腿白皙笔直,白白露在空气里,格外惹眼。   祁闻只注意到了女生的打扮,要比林纾清更外放,但一定程度上,和林纾清很像,让他莫名不适。   他给了季圳然一个眼神,“那是谁?”   季圳然眯眼看去,眉梢轻挑,“不就是昨晚被你投票压到最下面的谢莘雅?”   “谢莘雅?”祁闻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但没过两秒,就淡了神色,“不认识。”   “......”   季圳然对谢莘雅没好印象,之前被她烦得不行,现在躲还来不及。   他就没注意到谢莘雅今天挽在臂弯的那件外套,还真就和林纾清今天穿的相差无几。   似是想起什么,季圳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突然说:“林纾清那边,最近帮着照顾一下,谢了。”   祁闻看他一眼,莫名他这毫无预兆的话,还是默认答应。   而学校安排,今天下午大课间统一大扫除,而物理实验室一块向来是高二A班包管区,男女各派六个人过去。   每次林纾清都必定在其中。   周子远察觉到祁闻今天这注意力怎么都集中在某个地方,他寻思着这才第二天,该不会就来心思了吧。   下午大课间前的最后一节物理课,祁闻唰唰快速写完题,就抬头看安静还低着头解题的林纾清,眸色无意深了深。   一旁的周子远真是惊了,祁闻是有多神啊,怎么能这么快的?一共十道,他才洋洋洒洒写到第五道,祁闻这小子就停笔了?   他也没敢问,只顾着自己低头,但说实话,他今天早有察觉祁闻状态不太对劲,但他每次想关心一下,祁闻都比他更快移走目光。   周子远就猜不到那些异样都与林纾清有关。   但很无奈,林纾清和祁闻直到现在都一点儿交流都没有。   浑然像是两个陌生人,就连祁闻表现出的也只有疏淡。   那之前周子远在物理实验楼意外看到的场景,是他的幻觉么?   周子远懵了,难不成祁闻还在玩他那天胡说八道的以退为进?   周子远预感不太好,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憋着。   下课之后的抽签大扫除,周子远手上正好抽到去许久没开的三号物理实验室的签,他也不知道是狗屎运强还是垃圾运惨,怎么每次都能和林纾清碰到一起。   林纾清是公认的标准严格,只要他稍微偷点懒都会被她点到。   和林纾清一起做打扫,周子远非常抗拒。   他正艰难做好心理准备,打算拿起拖把走人,突然肩膀一沉,身后走来的人掌心直接扣住他肩。   掰过来,祁闻拿走了他手里的拖把。   周子远还没反应过来,大脑凌乱,“兄弟,干啥?”   祁闻掀了下眼皮,随手就把拿到的布直接丢进他怀里,言简意赅:“换位置。”   周子远:“???”   很快,他脸上开始收不住惊喜,眨眼看他,“你这是要把我留在教室?”   祁闻看他这快蹦出来的雀跃,眉梢淡淡一挑,“不要?”   “要啊!当然要!”周子远鼓掌还来不及呢。   他立刻站得笔笔直直,伸手就给祁闻开后门,笑眯眯地一路送他出去,站在长廊尽头眼见着林纾清纳闷看他走过。   周子远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意外和谐的背影,大笑道:“兄弟!马到成功!!!”   教室里一帮人看着他:“......”   这人又犯什么病?   自然,林纾清和祁闻都在三号物理实验室。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两人拿着拖把,一前一后的拖,没对视,没交流,相处的气氛一下子就和昨晚的大相径庭。   所以,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林纾清还没理清自己的情绪。   她也是第一次有那样怪异的感觉,心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早上吃太饱了才有的错觉,后面再碰上祁闻,好像并没有什么?   那大概就是错觉了。   她边拖地,边这么安静地想着,以至于连祁闻的靠近都丝毫没有发觉。   炽白灯光下,攀过窗柩的暖阳照透空气里每一处浮尘,都在光线交缠中,悄无声息地活跃飘散着。   与此同时,少年身上的淡淡薄荷味也在侵袭而来。   忽地一下,两把拖把撞在一起。   铺天盖地的清冽,扰乱了她纷繁的思绪。   林纾清抬眼,入目的先是他套好的校服,继而,上下微滚的喉结,有违寻常的勾人,她呼吸已经微快。   没等她再向上看,眼前的光晕就被高大靠近的他全权遮挡。   她眼睫上缓缓落下他含笑的热息,逼出心底的酥麻,没忍住,瑟缩了下。   如沐春风的微笑,祁闻微弯下身,和她平视的角度。   一览无余,她颊及耳根的绯红,他慢慢悠悠轻笑出声,嗓音是蛊惑的微哑——   “打扫而已,你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营养液:Youu*19,油炸爆米花*7,49707788*3,落栀*1。   感谢地雷:不熬夜了。 第6章 志愿   窗户没关,耳边倏然拂过清风,温室新开的细嫩花瓣兜转飘散在半空,最后顺风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少女目光澄澈,光影柔和,望向他的模样里有最青涩的恬静。   似是回避,林纾清下意识后退。   但未料后跟踢上后面的桌角,停住的动作被无限放大,教室外另外四人打打闹闹的喧扰都像被虚化。   祁闻眼底的笑不减反增,无声等待花瓣落在林纾清发上,他抬手直接摘去,“怎么了?”   “什么?”林纾清动作一顿。   祁闻收敛了些,淡声问:“是有什么事儿?”   祁闻这话俨然有两层意思,但林纾清只听出了他问她分心的原因。   林纾清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问他:“志愿表你填了么?”   照理,无论是林纾清还是祁闻走的方向都应该是贺启廉和姜心娅一致认同的保送,但关键问题是,高校给予市重点的保送名额就那么几个。   如果是不同学校,那还不算竞争特别大。   如果林纾清和祁闻未来选同一所大学,但就等于直接从战友成了竞争对手。   再结合上两家现有的意见,贺启廉担心的点,是他们九成几率会变成竞争对手。   这对学校来说必然是好事,毕竟溪安一中已经蝉联了好几年全市第一的绩优结果,就凭这几个王牌学生,和前几年接续不断的状元,要再连续两届,溪安一中可能真的就要刷新纪录,在教学质量上一骑绝尘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给予最好的资源,这几个王牌学生却反馈出了消极的面世态度,一是季圳然到现在都没个明确方向,二是该交志愿表的日子快到,林纾清却模棱两可地并不清楚自己未来要走什么方向。   或许对于一个高二生来说,要拿捏住自己未来方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姜心娅到现在为止给林纾清提出过的专业和方向,全被林纾清否认。   她是给不出结果,但她起码不想学这些专业。   她不喜欢,简单四个字的理由。   现在似乎就取决于祁闻怎么选了。   一连林纾清也在等祁闻的答案。   但祁闻只是垂下眼,脸上笑意慢慢收敛。   他手上拖地的动作没停,动作极为干净利落,连林纾清看一眼都难免会好奇感叹这人是不是干这事儿出身的。   怎么能这么熟练?   半晌,祁闻似是察觉到了林纾清那点儿怪异的眼神。   他掀了下眼皮,正好对上,他轻轻勾了下唇:“是我身上有什么?能这么好看?”   “......”林纾清眼神仓惶躲避,她低下头就撑住拖把,含糊道,“我哪有,明明是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啊。”   很不讲理的一句话,听上去又好像没什么错。   借着光,祁闻难得仔细看了看林纾清。   是在帝都窄巷遇到混沌时没能捕捉的清甜,也是重回溪安一中再亲近时一览无余的温软,小姑娘一看长得就很乖,但不代表真乖。   这会儿都紧张到握紧拖把,来回分神地拖着一块地,要是那块地上新涂了漆,估计都能被她撬开了。   祁闻原先还有点儿想正经。   但越看林纾清那快要外露的俏皮,她还在努力憋着,他就忍不住,低头突然笑了起来。   林纾清:?   她起先都做好了对峙的心理准备,可当耳边传来笑声时,她拧巴的目光才一点点转移成了木讷,还有丁点儿不知所措。   她是......做什么了么?   这人笑什么啊,真是的。   林纾清最经不起这种笑,恰好撇去之前三年,以前的祁闻经常就是这么制她的,果然,她就不能信季圳然什么久别重逢一定能更加友好相处的道理。   歪理,全是歪理!   越想,林纾清脸上神色越绷紧。   几秒后,不忍了,林纾清干脆提溜着扫把就发冲走到祁闻面前,冷冰冰的表情,蕴满戾气的:“是我脸上有什么?能有这么好笑?”   完完整整把话还给他了。   祁闻不躲不避,懒散靠在后面墙皮略有脱落的墙壁上,低眼看她,“想看就看,还需要我给你找理由么?”   他的语气拖了点儿长调,和之前几次示弱都不同。   是纯粹的玩味,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纾清满肚子稿全被这一句话噎住。   小姑娘反应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果然落于下风,冷不丁就气急败坏道:“我哪有看你!谁叫你站位这么靠窗的?我看风景不行么?!”   越说越急,毫无章法,也不等祁闻接话,她兀自一眼看向窗外那块老曹钟爱的养花地,理不直气也不壮地指道:“对!看风景!”   说谎都不打草稿,还是破绽皆出,和以前一样。   祁闻眉梢微微挑起,笑意在故意掩藏下,越发欲盖弥彰。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了。   离开帝都回溪安那天,祁闻是迟疑的,因为到哪儿似乎都只有他一个人,父母弟弟都不在国内,无论在哪读书,最后似乎都指向某个大学的某个专业。   于他而言,毫无挑战性。   以至于他甚至在回来这件事上有逃避。   帝都窄巷那晚,祁闻没想自己会碰到林纾清。   敲响警钟一般,那是他足够狼狈的模样,他该继续逃避的,所以他惯常用前三年里学到的一切冷漠回应。   但没想,季家这对兄妹对他的包容度超乎他所想。   尤其是林纾清,外冷内热,很有原则的温柔,长得越来越好。   也让祁闻久违又自愿地站回了和季圳然一样,下意识疼人的位置上。   他走到她身后,风来,林纾清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抹靠近的薄荷味,清冽又净澈。   始料未及的发展。   林纾清的心脏忽然重跳了下,连带着她的眼皮。   她正要转身时,整个教室都被光线明媚照亮,晕染出淡淡的金色轮廓,拢在他们周身,连祁闻背光的目光似都温润深邃。   林纾清的心脏更是加速跳动,扑通扑通,变得毫无节奏感。   她有点控制不住,嗓音都微促:“靠这么近,干什么?”   祁闻眉眼微拢,眼底冰封融化似的,他慢慢弯了唇角,尽管弧度微不可察,他指着天空问她:“觉得漂亮么?”   林纾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除了一架依照轨道轰鸣而过的飞机,和弥留下的白色弧线,她再没看到更多,“你说天,还是飞机?”   “都可以。”祁闻似是真在等她答案。   突然跳到这个话题,林纾清难免觉得奇怪。   可如果不是突然跳入呢?   林纾清第一个想法难免和天空飞机联系上,她诧异自己的想法,但还是不太确定地问出声:“飞行员?”   祁闻眼底跃出流光,淡笑:“妹妹果然聪明。”   针对于她那个志愿表的问题,他眉眼垂了垂,眼底晦暗不清,只低声问:“飞行员,好不好?”   -   “飞行员,好不好?”   就这句话,林纾清后面两天怎么想都怎么觉得祁闻这句问话的语气有点儿奇怪,是在问她么?还是在说什么?   周五上午,轮到发物理那十五道题的试卷时,全班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惊喜的欢呼,每天做这些题都像是一场未知的博弈,高中生的快乐好像真就是这么简单。   一套题的高分,朋友之间大肆欢笑的玩话,还有各种体育音乐之类的辅课。   大家只是收到计算题试卷,并不懂姜心娅在试卷上写ABCD等地是什么意思。   林纾清当然不出意外的A,甚至还有好几张因为满分而A+的等地。   顾苓靠她坐,看一眼都羡慕。她捧着林纾清的卷子,不断加大呼吸,“这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成绩啊。”   后面的纪寒和周子远刚八卦完学校后续的活动,就闻言赶紧凑过来,扒拉着林纾清的试卷可怜巴巴地求道:“班长,听没听说马上要办的庆典活动啊,到时候选人比赛,你能不能大发善心看看我们啊?”   林纾清之前课间都不在教室,自然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庆典?”她这边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周子远打了个响指,投机道:“老曹说,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要开展一场艺术庆典,不仅有今年参加美术国际比赛的那些人震场参与评选,我们画的画也都可以经常义卖了。”   “......?”林纾清定在“义卖”两字上,“什么义卖?”   “就......”周子远刚要解释,就被纪寒一把拽开,“来来来,我来说,直白点,就是学校特设一场艺术庆典,为了激发我们的艺术细胞,什么义卖,最后钱又到不了我们兜里,所以最让人激动的绝逼是庆典上的蒙面合作啊。”   林纾清越听越懵,“蒙面合作?”   “对,就是有这么个游戏,绘画者要蒙上脸去队伍里找自己的队友模特,随即进行绘画,赢的人最后好像还有奖品还不是奖金来着,这才是重点啊!”纪寒狗腿道,“班长!知道你画画好!到时候我们组队吧!我们一起去赢奖!要是有奖金我绝对和你二八开好不好?!”   “就知道你这人好胆没好心。”顾苓翻了个白眼,随即就变脸,亲昵拉住林纾清,“宝贝儿,看我!”   “......”林纾清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   正巧,这时祁闻拿着试卷推开后门往里走。   他和周子远的座位就近后门在第二排,所以林纾清在他前面的前面,她只要一转身,抬眼就能看到他。   少年神色寡淡,没什么情绪。   身上蓝白校服罩了件黑色的棒球衫,纯黑长裤包拢修长的两条腿,到哪儿都是绝对的衣架子,比例极好的高挑。   周子远一看就来了劲儿,冲上去:“兄弟,模特如何?”   祁闻不明事因地盯他,“什么?”   周子远嬉皮笑:“就学校之后的艺术庆典啊,需要合作模特,你考不考虑当一回模特啊?”   祁闻都没来得及回答,周子远就赶紧在他身上比划起来,花式吹捧:“你看看!这肌肉!这线条!这绝佳的0.618啊!”   说完,扭头一转,他就朝林纾清笑,“班长!如何?!”   林纾清的目光直接和祁闻的撞上。   定格一秒、两秒、三秒......   “......”   祁闻微挑了下眉,慢悠悠地勾起唇角,轻笑了声。   林纾清感觉耳朵好像被震了下。   随即,清风里是他微哑的嗓音,磨人又玩味:“班长,如何?”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5 12:04:26~2022-01-16 20:1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707788 3瓶;2658196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匿名   至于ABCD的等地问题,姜心娅一直到把所有试卷的问题都合并讲完之后,才弯眼笑看大家:“有多少人所有等地都是A的?”   “不论之前,我们就看着两个礼拜的?”   这话一出,底下稀里哗啦的全是清一色在找试卷。   只有林纾清和祁闻两边漫不经意转着笔的动作,和大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纾清是因为一直保持A甚至A+的记录,祁闻则是正巧转过来两周左右,姜心娅的时间范围,完美把他括了进去。   自然,祁闻快速做题的记录,也新创了他在周子远心里的男神记录。   周子远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做题快而已,速度不代表正确率,可当他看完祁闻所有试卷上的成绩时,他沉默了。   还真是印证了纪寒那句话啊——   女娲怎么能这么偏心,给人捏得这么好,还是奥赛遗珠,这可太刺激人了,要不我放学直接去买冻豆腐吧。   反观自己勉强两次B,还有好多次C等地,周子远是想买块冻豆腐撞撞了。   “兄弟,你知道你拿这么多A等地的代价是什么?”周子远凑过去,很违心地还是窃窃私语起来。   祁闻转笔的动作一顿,余光扫他,“什么?”   周子远笔头指了指台上已经做好慷慨激昂准备的姜心娅,“当然是我们班主任的心头好,带领全班共同学习,未来共同富裕的绝佳领头羊啊。”   祁闻神色毫无波澜,“学习委员呢?”   “害,”周子远指着旁边前呼后应蹿得跟凤头一样的纪寒,叹气道,“你真觉得我们班选班委是靠成绩来的?”   祁闻扬眉看他。   周子远说:“除了班长是绝对领先,其他全是和稀泥,按照我们娅姐的套路,就是想从这种平时成绩好的再选两个当下学期的学习组织员。”   “下学期?”祁闻走流程式地问了声。   周子远点头,“你刚转来,还不知道吧,我们这儿呢高二下学期有学科等地考试,估计三月中下旬,我们得两天把史地政生一起考了。”   说到这,周子远还猛地昂首挺胸,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撅起的肚皮,拍拍又摸摸,一抬下巴,笑眯眯的,“懂意思了?”   “......”   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姜心娅眯眼抓了个正着。   怀孕准备生宝宝虽不是什么值得广传的事情,但周子远刚才那绘声绘色的模仿,简直让姜心娅看到了自己几个月后的模样。   她皮笑肉不笑地敲了下横尺,点名道姓:“周子远,挺会啊。”   周子远瞬间红了脸,站起身就拿捏好腼腆,摸摸头,笑一下:“诶,我那不是——”   话还没说,他又耍活宝地当众拍拍撅起的肚皮,害羞道:“恭喜娅姐嘛!”   全班骤然死寂好几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姜心娅也没绷得住周子远的可爱劲,噗嗤笑出声的刹那,全班哄堂大笑。   姜心娅被逗得不行:“嗯,那你说。”   “啊?说什么?”周子远一愣。   “说说看你觉得除了班长,班上还有谁能起到学习的引导作用?”   “......”   周子远真是想都没想,就一拍祁闻的肩,小声:“对不住了,兄弟。”   随即,他站得笔笔直直,大声喊:“报告老师!祁闻同学!”   祁闻:“......”   好几个人猜到自己或许是备选的人这下没声儿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先看了看林纾清,又看了看祁闻,然后结合上这几天从周子远纪寒那淘来的八卦,不可思议地一起笑了。   林纾清:“......”   难以言说的如坐针毡感觉来了。   祁闻倒是淡定,眼睑微垂,五官锐利,侧脸半明半暗的角度,映于光下,风声鼓动窗帘,在他身后扬起。   一静一动,他如置身于画报里,精致感漫溢。   林纾清难免也在转身时,目光定格在他身上,神色怔了一怔。   姜心娅也不是没听说林纾清和祁闻那点儿传闻,但第一感觉,是荒谬,第二感觉,就是仔细观察好像也不错,双绩优生,外貌家世都与之匹敌的优越,这大概是连小说也不敢写的剧情吧。   贺启廉是管得严,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行,但姜心娅只是觉得只要两个孩子上进,不戳破太多就没什么问题。   就现在看来,完全没什么逾越的问题。   当然,姜心娅只会打圆场笑说:“行了,看把你们吓的,我提前说好啊,这就是你们这学期的一部分平时分,下学期有什么变动我们都结合平时分和最后联考分决定,所以都给我上点心,往高了考明白了没?”   “明白!”异口同声。   另外,下课后,姜心娅有把林纾清喊出教室,说是有事情要和她商量商量,实则还出现了个意想不到的老师。   是被额外拉来负责美术的高一年级美术副班赵冉知。   明确是私聊,姜心娅并没在办公室停留太久。   而留下林纾清和赵冉知两个人。   有过照面,林纾清记得赵冉知是之前接触季圳然和美术国际比赛的老师。   今天的对话也和美术国际比赛有关。   溪安一中每年都会培养一批学生参与国际比赛,以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去年敲定的名单里,有一个今年不能参赛了。   赵冉知知道林纾清在绘画方面一直很有天赋,和她哥哥季圳然一样,所以季圳然那边没法参加的名额,赵冉知打算提前给到林纾清头上。   这次就当是高二高三批次的混赛,虽然可能不及季圳然的优秀,但林纾清的实力依旧比队里其他人都要优先,这点赵冉知非常相信。   但林纾清这会儿听赵冉知讲了一大堆,第一反应是想到昨晚季圳然的状态,她有迟疑,并没松口的推拒:“老师......”   不是克服不了学业的问题,也不是她自身能力的不行。   那赵冉知只能理解为:“你是不是担心你哥哥那边?”   林纾清没有否认,更何况,当下办公室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想过多讨论这件事,甚至是关乎季圳然最热爱的美术国际比赛。   赵冉知大概是看出她的意思,很快,办公室清场。   两个人一起坐下来。   比赛报名在即,赵冉知只是暂时负责名单上交,她资历不够,后续培训根本轮不到她,往年负责报名的老师今年转了学校,这活儿只能丢到她头上。   临时说参赛选手出问题,说要她半个月找到人选,并且给原参赛选手做好心理疏导,别有心理失衡,这不是为难她是什么?   赵冉知可能自己情绪也不太好。   也是找遍了人选最后才敲定在林纾清身上,恰好她和季圳然是兄妹,感情还不错,赵冉知必然松了口气。   早就有听说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温柔,但认定某种理念时,不会改变的执拗和难说话,赵冉知做好了思想准备,说:“林同学,我想参赛的如果是你的话,你哥哥肯定也不会多想,他明确知道自己手伤复发短时间拿不了画笔,那我暂时给他两周考虑和消化的时间也足够了不是么?我现在提前来问你,也方便我们达成平衡,可以尽快进入参赛状态。”   这话没说之前,林纾清的表情一直是温和的,但说完就什么都不对了。   林纾清的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你指什么?”赵冉知还好声好气。   林纾清吸了口气,缓气时压着脾气问:“赵老师,什么叫我哥哥不会多想?您来找我的事情,我哥哥他不知道?”   “你哥哥他......”赵冉知顿了几秒,为难说,“他当然还不知道,我主要是怕找别人他会多想,那找你不是正好,他要是心里那关过不去你正好可以——”   “我正好可以安慰他?”林纾清蜷缩在裤边一点点握紧,她眼底有笑,但够冷,“拿走本该属于他的参赛名额,然后站在妹妹的身份上安慰他,是这个意思?”   赵冉知被林纾清突然燃升的气场震慑到。   其实她年龄上也没大几岁,赵冉知自己都还是刚刚转正,不太熟悉该怎么和这帮学生打交道,就同期和她说的,亲和,亲和就好。   赵冉知觉得自己从刚刚聊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足够亲和。   但她属实是还没碰到过这种会给老师脸色看的学生,她皱眉,秒变严肃的压制,“林同学,我现在在和你好好说比赛报名的事情。”   林纾清却突然笑意更浓,唇边的梨涡浅浅显出甜美,变相将她整个人的戾气压住,她蜷在裤边的手又一点点松开,“老师,很多事情都讲究先来后到,即便我和季圳然是兄妹。”   赵冉知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林纾清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想这件事,季圳然起码不会想做被告知的第三方,老师,比赛我可以考虑,但那必须是在季圳然完全知情之后。”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麻烦老师了。”   林纾清弯腰很有原则地打完招呼,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但中途路过二楼女洗手间时,林纾清无意听见了里面的聊天声。   “烦死了,又他妈是林纾清和池蕴!”稀里哗啦的流水声里,正发火吐槽的女声有点陌生。   林纾清脚步难免顿住。   但她没转弯进去。   她认出来了,里头是谢莘雅。   但刚才的声音好像不是她的......   这块连通旁边旧的那栋物理实验楼,就是林纾清他们上次去的那栋,除了上课,平时很少有人来,正巧旁边的男洗手间也出了楼板脱落的问题,学校上节课课间刚维修结束,这会儿按道理也没人。   一帮女生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有洗手的,也有整理头发的。   其中脾气最爆炸的莫过于涂唇彩半天又不爽擦掉的一个天然卷,林纾清记得,她常常会在谢莘雅身边,她明明很漂亮,但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怎么看怎么厌恶,甚至还勾起了烦躁的心思。   “啪”的一声,她直接把唇彩摔进水池,“操,池蕴这次是故意的吧!”   旁边又一个女生像是早就习惯她这种情绪骤转,不慌不忙煽风点火起来:“难保是不是老师偏心,以前竞选领舞不都是公开选拔,这次非公开,还是仅仅你们几个人,跳的好与不好的评分不都取决于主观选择?”   谢莘雅站在她们中间,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天然卷又笑说:“雅雅,可不是我不提醒你啊,这种事要讲究公平,有时候就是在放屁,你见过哪次公平是别人在说,不都是她们那种什么都有的人在说,就是她们自己爽了,才愿意假惺惺和你谈一次公平。”   “匿名投票的人我意外查出来了,你猜是谁?”   谢莘雅脸色绷紧,直到听到某个名字,情绪似压到谷底那瞬,彻底触底反弹。   天然卷笑:“所以,从头到尾不都是那四个人在玩自导自演?”   好几秒的死寂,里头没动静了。   却又焦灼感更重。   林纾清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她很快还是抬脚往楼上走了。   顾苓有发觉,林纾清从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在状态,便在自习课时,靠近问:“怎么了?”   林纾清回神看她,脑子乱糟糟的。   她摇头,淡笑了下:“没事儿。”   顾苓狐疑,但终究没说什么,她忽地想起她们在帝都聊的话题:“诶,你没忘吧。”   “忘什么?”林纾清没跟得上她节奏。   顾苓拿笔敲了下她脑袋,“你哥让你画的素描啊。”   “没听说啊。”顾苓说,“这次艺术庆典,高三那边也会参加的,你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提前让你准备起来吧。”   至于用意嘛,顾苓暗笑了下,轻碰了下她胳膊,“懂的哇。”   林纾清愣了片刻,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儿,但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问话却是:“苓苓,校花评选那事儿,匿名条件是什么?”   顾苓想了想说:“注册不满一个月的新账号?”   “不满一个月......”林纾清的目光在抛向后面那张空着的凳子时,无意黯了黯。 第8章 闹事   傍晚放学,季圳然到高二A班门口等林纾清放学,只见她很不在状态地背上书包,走出教室,都直接无视了他这个好看到人发指的亲哥。   季圳然:?   长这么大就没收到过这么理直气壮的无视。   季圳然再往教室后面看了眼,祁闻已经走了。   所以这么闷闷不乐?   季圳然也不吵林纾清,一路跟在她身后,在她正准备往校门的方向走时,他一手拎住她的书包,把她往食堂的方向带。   林纾清慢一拍反应过来,对上季圳然难得严肃的目光,“今晚太爷爷听戏去了,老院没饭吃,解决完了再回去。”   看她半天都愣愣的,季圳然淡嗤一声,手臂搭在她脑袋上就问:“说吧,魂被哪个妖怪抓走了?”   “......”林纾清静静看他几秒,说,“你。”   季圳然:“?”   “说什么呢你?”亲哥皱眉。   林纾清突然在卖螺蛳粉的窗口前停下了脚步,非常四平八稳的语气和他说:“季圳然,我说你......”   顿了几秒,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又隔几秒,她说:“你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连皱眉也这么漂亮?”   “......”季圳然当即震惊,一脸“靠啊!这种人话也是你能说得出来的?!”的懵逼表情,受到的震惊绝对比戳穿祁闻那套装模作样还要厉害。   队伍一直往前走,忽然停住了。   季圳然让林纾清在后面等着,而后前面就像是闹了什么事,大家各站其位,一直没有再挪动一步。   是上次那个天然卷把池蕴堵住了。   而谢莘雅还穿着练习舞裙,跟在后面,低垂着眼眸。   池蕴正准备离开,天然卷没让,两个人的脸色都绷紧,不过天然卷很明显的生气,池蕴脸上却看不到除了冷漠之外更多的表情。   就寡淡写了四个字“烦,滚远点”,很不耐烦。   池蕴从入学第一天就压下了很强的气场,没表情,不好说话。   “生人勿近”,“别烦我”的标签直接贴在她身上,以至于很多所谓看完她校花评选照片的照片都还是不敢接近她。   “池蕴,你挺狂,开学就抢我们谢莘雅的领舞资格?”天然卷伸手就把谢莘雅揽过来,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肩,这会讥讽看向池蕴,完全忘了,池蕴起码还是高她一届的学姐。   众所周知,谢莘雅前面刚因为校花评比的事儿在林纾清那边受了气,谁知道,没两天,又出了池蕴这边的情况?   但凡有点儿胜负欲,都不好忍。   但毋庸置疑,池蕴天生就是跳舞的身材,一米七的高挑纤瘦,小一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完美勾勒出她优越的身材曲线。   池蕴低眼睨着她,冷笑一声:“这就不爽了?”   全场气氛直接飙到冰点。   池蕴面无表情看向跟在后面那几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有点儿印象,高二最差班那几个吊车尾,她眼底一点儿惧怕都没有,嗤笑着看向天然卷,“这是组团来找我玩儿呢?”   激将法,天然卷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池蕴眼底的笑却直接冷却,“有本事就自己抢回来,我没空陪你撒野。”   “你——!”纷争一下挑起。   “说什么呢你!”天然卷还没发话,她身后跟得最紧的那个寸头上火撂挑子撸起袖子,全场哗然,却不等林纾清往前,季圳然在男生就要伸手拽上池蕴校服领子时,干脆一脚踹在他腿上。   寸头踉跄没站稳,接连后退,撞得兄弟们手上的餐盘都噼里啪啦砸了一地,饭菜汤汁的味道瞬间漫得更浓郁了。   季圳然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一众人里已是鹤立鸡群,他挡在池蕴面前,压制的气场浑然拔高,居高临下的。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学弟敢动我们高三的人,怎么,现在都想试试了?”   是没人敢惹季圳然,但没人说池蕴是他罩着的,别说谢莘雅之前追了季圳然追了起码一年多,都没成,现在来个转学生他就这个态度?   但谢莘雅从头到尾都没表现,也没情绪,只有天然卷像是被刺激到了,握紧拳头,脾气全都表露在外。   两边对峙情况越来越严重。   但没等他们那边有下一步措施,林纾清就走了过来,明明是同样的身高,他们同样在林纾清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冷傲和不屑。   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寸头更是看不下去,就见林纾清是这里面看上去最瘦弱的,刚抬起的拳头要挥过去,“哗”的一阵疾风,寸头的手直接挥在祁闻身上,但没见被打的人有丁点反应,一手仍然空护着林纾清。   祁闻迅疾转身,寸头的手就被他往后一扳,猛地用劲,那种骨节错位咔咔作响,寸头疼得想还手,但祁闻不等他反应,就又一脚更狠地踹在季圳然踹过的地方,是刚才几倍的力道。   寸头疼得嘴里嗷嗷在叫,整个脸都开始涨红,眼睛迸发怒火。   他半跪在地上,都没等其他跃跃欲试的人向前,祁闻干脆利落踩在他弯曲的腿上,刺人的戾气半分没收敛。   他此刻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动她,给你胆子了?”   -   有那么一瞬间,林纾清似乎来了点儿错觉。   又似乎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某段回忆。   在祁闻那声满含尖锐戾气的话说出时,一股脑闪现过脑袋。   祁闻离开溪安是三年前的事,所以在此之前,他们都就读于一中附属初中,那会儿的祁闻,身边一堆狐朋狗友,季圳然和他经常同进同出,也安分不到哪儿去,两个人算是闹事难管样样不落,成天散漫无度,但考出来的成绩,祁闻都是次次超前领跑年级第一的优越存在。   季老比较管季家兄妹俩成绩,但只要有祁闻在,季圳然就次次押不中第一。   相反,林纾清低一届,算是乖乖女那一卦,自开学报道就被封为校花,听话还不闹事,从小年级第一,一并吊打季圳然和祁闻之前打下的高分记录。   时间久了,林纾清就是被季家捧在掌心的宝贝儿。   季圳然习惯护着她,祁闻必定也护着她。   林纾清不参与他们那些麻烦事,但她当时并不喜欢他们成天这样。   而一直到祁闻离开前的最后一面。   凛冬盛雪,苍茫的天,浓云厚雾沿途积压,压得老院旁整条南溪小巷都视线昏暗,碰巧,路灯爆芯,忽明忽暗的街上,红薯摊还袅袅融着雾气。   林纾清那天发烧了,祁闻还发消息让她出去。   季圳然那边似乎还不知道。   沿路过去,林纾清头晕脑胀的,只看得清站在红薯摊旁边的少年,灰白棒球运动衫,笔直黑裤,站在风口,雪扬了一脸。   她冻得脸蛋通红,走到他面前,就被他拿出的红薯袋暖到。   他眼睫都是湿漉的,眼角和嘴角都有伤痕,不重,但够刺眼,张扬的戾气掩饰在笑容里,微不可察。   但林纾清当场还是皱眉了。   他答应她不再打架。   她没接他那个红薯,语气生硬道:“又是什么原因?”   祁闻笑笑,没说话,一如既往的温柔,手刚要搭上她脑袋,却被她一下挥开,林纾清是真的生气了,漂亮的五官都绷紧。   两人对峙,不知维持了多久。   祁闻垂下眼睫,嗓音微哑道:“妹妹。”   他勉强扯出嘴角的弧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很差劲?”   林纾清不理解他意思。   祁闻摸摸她脑袋,轻不可感的力道,触碰够温度,只一秒,就离开。他一点点收敛掉多余的情绪,浑然如常的桀骜,笑了一下,淡淡的。   “还很烫,”他哄她说,“我现在送你回去。”   而回去,一直到林纾清转身要进老院前。   她听到祁闻低沉无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以后记得一直往前走,别回头,知道了么?”   ......   那时的林纾清以为那只是祁闻随口的一句提醒。   却没想到那是他走之前最后留下的话。   可能是太久之前的记忆,要不是祁闻突然出现,林纾清都快忘记了。   虽然时隔三年再见,但祁闻之前的模样好像真就和记忆里就此重叠,即便平时他的冷淡有所不同,但起码是熟悉的样。   熟悉到,连打架的手势都依旧相差无几。   林纾清垂眸看着祁闻背对着也护在自己身边的手臂,微露的手腕皮肤冷白,骨节分明的瘦削修长。   每一点温和,都在他冰冷的嗓音里消失殆尽。   林纾清慢慢抿紧了唇,没再出声。 第9章 夜猫   这事最后算是闹到老贺办公室里去了。   但一贯找茬以小化大的贺启廉不在,在的是较为好说话一点儿的曹致和老曹。   老师那边还在赶来的路上,一行人很有默契地站在办公室里,祁闻这边四个人,容貌完好,衣服规正,而寸头那边一帮人,好几个人脸上挂彩,很明显的伤,密密麻麻都快挤得黏在一起了,窸窸窣窣,没个消停。   老曹脸色绷着,一直没说话,显然要在蓄力,准备让他们这帮小兔崽子知道底线地大发雷霆一场。   正对风口,傍晚天黯,林纾清借光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祁闻,少年眉眼低垂,聚焦也看不清的眼底晦暗,似有戾气残存,凌厉而漠然。   衬衫服帖又张扬地散开袖扣,整个人站在光下,散漫不羁的放肆。   是有违这几天所有印象的模样。   又似和帝都那个夜晚的祁闻联结在一起。   这样的他,有时候听话又好亲近,有时候却像是高岭之上不可攀的冷松,林纾清都快要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祁闻。   祁闻却只是懒散不厌其烦地等在原地。   似乎察觉到了林纾清的目光,他偏头看来。   林纾清眼底有担心,祁闻只是轻笑了下,淡化眼底那层冰冷后,无声唇语:没事儿。   林纾清没吭声。   恰巧这部分细节被睁眼的老曹全程目睹,他冷不丁咳了声,已经忙到精疲力竭,只好坐在位置上,喝完一口水,板着脸冷声说:“是哪些同学我不说,但这学校,是成天给你们来玩的?”   “......”   这话说出,无人回应。   就连季圳然那边,池蕴脸色不好看,季圳然也连带反应地冷着脸,尤其严肃,真是老曹这几年都没见过的。   谈到季圳然,不就是那个高三A班成天闹了事的嬉皮笑脸的绩优生?   这会绷着个脸,要不是老曹算知道他情况,都该觉得出大事儿了。   “季圳然,”老曹看他一眼,先行试探,“说说,怎么一回事儿啊?”   季圳然没出声,干脆还站到池蕴身后。   嘿,这小子。老曹奇怪这人这个时候搞什么执拗劲儿?   谁想祁闻也紧接着站到林纾清身后,形成了很整齐的队伍。   老曹:“......”   一旁的寸头忍不住了,先嗤了声,挑事说:“主任,现在就这么分站队,是不是不太好?”   没想这话刚出来,老曹都没来得及解释,“嗒嗒嗒”好几声鞋跟敲地的声音,A班班主任姜心娅匆匆走过来,也是同款板脸。   “都是我们A班的人,怎么就不能这么站队了?”   姜心娅出了名的护短,和高三A班班主任是好朋友,自然现在高三A班班主任不在,也就是她来撑场。   并不是以成绩好坏来定夺一个学生,A班也有差生,但姜心娅要教会学生的是无论成绩高低,你品性必须端正。   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情,她就必须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以至于,管I班和吊车尾N班主任崔景何大跑小跑赶过来的时候,办公室的气氛骤然转变。   没想会把姜心娅气成这样,A班四个人很担心地看着姜心娅。   就连老曹和崔景何也紧张了。   老曹说:“诶,姜老师,先别气,我们现在就是在找问题的解决办法,气到身子可不好了。”   崔景何也是附和。   随即,崔景何冷着表情看寸头那边,“所以谁可以解释一下,今晚食堂怎么个情况?”   “......”一番沉默。   寸头那边不敢吱声。   四-人-帮这边也没人高兴出声。   最后还是姜心娅往前走了一步。   她说:“我知道食堂一楼的监控现在坏了,没法查现场情况,但我刚才有问现场同学情况,至于先挑事的一方,是谁就是谁,我们A班学生同样参与,该处罚的处罚,该检讨的检讨,绝对不会包庇,明白么?”   老曹觉得言之有理,在两边人里各扫了一圈,刚想出声。   林纾清觉得麻烦,言简意赅说:“老师,先找上门来的是他们,先挑衅的是他们,先打人的也是他们,季圳然和祁闻都算是正当防卫。”   寸头及一帮人:什么?正当防卫???   “我——!”   “吵什么?!”崔景何一眼瞪过去,全都闭上了嘴。   季圳然也是诧异林纾清还学会先发制人的招了?   嗯,不错,长大了。   有点儿没忍住,季圳然轻笑了下。   随即就撞上老曹微眯起的犀利眼。   “笑什么?”   “......”   季圳然轻咳了声,收敛完板板正正的,摇头没再出声。   唯独祁闻看着林纾清后脑勺,视觉错位,季圳然正好挡住老曹的目光,他唇边慢慢噙起淡笑,弧度不易察觉的浅薄。   事实还原,林纾清说的就是对的。   只不过吧......祁闻这个正当防卫,可能是有点过分了。   所以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涉嫌打架的通报批评,外加寻衅滋事的全部两千字检讨,林纾清这边也免不了,女生八百字,季圳然一千字,祁闻一千五百字,写完全部下周一升国旗准时朗读。   但还没完,老曹这人除了处罚,必定还要经历口头教育。   而口头教育,没有稿件,洋洋洒洒嘴上说都是一个小时,最后听到所有人都要站不住了,尤其是姜心娅和崔景何,白天教师开会听了一遍,现在又一遍,两个人脸上难得浮现起煎熬的痛苦表情。   然后对视一眼。   “......”   “......”   都很窒息的表情,转过头去。   直到结束,大家真是连出门都争先恐后的。   学校里饭是吃不成了,四个人只好一起去就近学校那条小吃街随便吃点东西,但决定完吃烧烤,林纾清想先去个洗手间。   多少傍晚,天黑了教学楼里只剩下炽色灯光,隐隐看去,一条长道,要再结合点儿电影片段,总是吓人。   季圳然想等等,祁闻干脆说:“我留,你们先去点菜。”   林纾清脚步顿了顿,想出声却被季圳然抢先一步,“行,就往里拐第二家,知道怎么走?”   祁闻笑:“知道。”   “行,”季圳然也不纠结,偏头看向池蕴,“我们先过去。”   察觉不清池蕴当下的心情,总之很复杂,也很少有地没和季圳然逆着走。   林纾清意外祁闻跟在她身后。   洗手间在两条教学楼连及的长道中间,需要先走到底,再拐弯走一段距离。   越往里,人流越少,光线也越发的暗,尤其是拐角之后,会有段路彻底没光。   林纾清夜下视力也很好,但她怕黑。   又像是回到了帝都那晚的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同样的步调,祁闻并没多靠近一步。   却很奇怪地,压住了她心里微妙燃升的彷徨。   林纾清其实也有发现,祁闻自办公室出来就一直话很少,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林纾清终究在这方面很敏感,发现了什么。   出神之际,长道拐弯处。   倏然“喵”的一声,迎面袭来风声,不知哪个方向一只猫突然蹿出来,就差一点儿,就从林纾清耳边飞过去。   迅疾到林纾清还没看清,它就溜没了踪影。   但林纾清的心跳声已经加快到压制不住。   她多少有被吓到的心悸,没等她缓过来,她已经背靠墙壁,身后外套和墙之间,隔的是祁闻的手臂,温暖又融化人地透过空气,蕴热她的每寸呼吸。   林纾清心跳不止。   她抬头时,他正好低头。   咫尺之近的亲昵。   呼吸骤停了一瞬。   他眼底全是她看不清楚的波澜,一浪又一浪,夜色凉人,他瞳色的深邃也越发吸人,林纾清抑制不住地呼吸发紧。   热息近在耳廓,几乎要染红她的半边耳廓。   林纾清下意识要往旁边撤,祁闻似也意识到逾距,放她拉开彼此距离。   但他眼神直白,她的眼神却依有闪躲。   “只是一只猫。”林纾清含糊低声说。   “嗯。”祁闻入目她的局促,眼神柔和,似笑非笑,替她重复,“只是一只猫。”   “......”林纾清抬头,对上他目光,时间仿佛就此慢了拍,鬼使神差地,她喊他,“祁闻。”   “嗯?”他嗓音渐变缱绻,脸上也慢慢溢开温柔,“怎么了?”   林纾清心跳纷乱,她不敢看他,只毫无预兆地突然好奇问:“我是不是一直没问你,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似有几分底气,她才敢抬头看他,瞳孔的清亮,越发-漂亮。   “现在,我可以问原因么?”   没问他三年前那晚,也没问他帝都那晚,只是问现在。   祁闻淡淡看着她,明明没有立刻接话,林纾清却能捕捉到他眼底一划而过的流光,是耀眼的,光芒依旧。   能够分秒温暖到她。   冬夜的晚风虽偏寒,但她意外只能感知到他蕴热送到她面前的温和。   她的长发随风扬起,拂过她定格在他脸上的目光。   祁闻微弯下腰,靠近在她面前。   这次,林纾清没躲。   四目对视的后一秒,一如三年前那样,轻不可感的力道,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清风里,终于有他实实在在的存在感。   薄荷感凛冽,他压至黯淡的话里,这次明目张胆有笑。   “因为有想见的人,”他说,“想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版本已经全部完整替换,很多剧情都进行了我重新定义下的重写。   接下来1.24会继续开始日更。 第10章 日记   懵懂的青春期总会不自觉就过度解读类似亲密的话。   林纾清这会儿就算是自己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几次用冷水洗脸清醒,耳边依旧反复着祁闻的话,心跳如惶,无法适从。   因为有想见的人。   所以回来见面了。   是这个意思吧,她没理解错吧。   但这话的涵义太丰富了,林纾清有胆也不敢瞎想。   正如班上大家那些不正经的插科打诨,随便一句都能晃出悸动,她快要不确定一会儿出去了该怎么面对祁闻。   镜面起雾,林纾清眸光闪了闪。   她又洗了遍手,深吸一口气,才打算出去。   可出去没有见人,唯独不远处连通办公室的长廊,有两道身影。   是祁闻和老曹。   老曹?   林纾清疑惑往他们的方向走,却在快要走近时,意外听到他们零零碎碎的对话声。   “现在没人,老师不妨直说。”是祁闻淡漠的嗓音,徜徉在冷风里。   林纾清神色顿了下,停留在原地。   她感知到氛围的不对,想了想,还是没再往前破坏掉那层界限。   但一声叹气之后,老曹说:“祁同学,我这里有接到你家长那边的电话,说是转学是你执意做下的决定?是有什么具体的原因,还是碰上什么困难了?”   林纾清隐匿在暗处,眉头微皱了下。   祁闻无言片刻,只说:“没什么困难,只是想换一个学校。”   “真没有什么额外情况么?”老曹一向关心学生,这会措辞也尽可能缓和,“虽说我们一中师资教育全市领先,但毕竟在外省,以你之前的成绩,直接走帝都清北的保送,完全不是问题,但现在转学过来,你即将面临的就是名额竞争。”   后面的话老曹也不说了,懂的都懂。   他是担心祁闻的状态,毕竟有关于他前一次竞赛的传闻,不是他拿不出好成绩,是在明知他可以绩优到绝对领先的情况下,他自己申请了退赛。   这就意味着将荣誉拱手相让,哪可能没有问题?   更何况,哪有快到期末说转学就转学的情况?   老曹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起码还是可以在关键时候敏锐感知学生情绪状态的。他神色担忧看着他。   祁闻却只是背对墙站,瘦削的背脊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墙壁,他清傲又冷漠地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在风里压制住阴翳,隐晦不明他的神色。   几秒静默,他冷声坦白:“老师,我没打算回帝都。”   “什么意思?”老曹皱眉看他。   祁闻抬头,瞳色浓墨如深,嗓音压低:“意思是,我没打算拿清北的保送名额。”   两厢对峙,老曹默了默,声音也变低:“我能问问原因么?”   祁闻没再接话,眼神似乎疏离戒备到有了他自己的坚定。   ......   去吃饭的路上,林纾清没多关注祁闻状态,倒是自己有点儿出神。   她是不小心听到了祁闻那句“没什么困难,只是想换一个学校”。   但后面他和老曹的对话声音明显放轻,她没仔细听,也就不知道他们具体还说了什么。   很奇怪,老曹发现她时,明显表情僵硬了下,还蓦然噤声,像是生怕被她听到什么,是在聊什么不好的话题么?   林纾清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敢去多问祁闻。   这就导致了,走向小吃街的路上,林纾清陷入自己烦乱的思绪里,格外安静。   祁闻起初脚步还很快,但发觉林纾清越走越慢,甚至有点儿沉浸式无视周围在走路时,他就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稳衡的步伐。   直到拐角要靠近店面时,祁闻突然缓下脚步,林纾清没注意,兀自跟上去没来得及没减速,他停下那瞬,她抬头,愣了愣,下一瞬微垂的脑袋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很结实的一下。   祁闻差点儿被她撞得往前冲一步。   林纾清:“......”   这下她彻底回神,只尴尬定在原地。   祁闻转身,两人目光撞上。   林纾清禁不住眨眼的瞬间,过眼清风很合时宜地吹散了祁闻眼底那点儿藏不住的冷戾和棱角。   他似笑了一下,轻点了下她眉心,眉眼缓和道:“想什么呢,路都不好好走?”   林纾清平静看着他,手还在揉脑袋,她脱口而出第一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对话了啊?”   因为好像是看到她才陡然结束对话的。   林纾清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祁闻却只是慵懒站着,浑不在意的,“没,讲完了。”   林纾清刚想点头,祁闻突然捕捉到她从刚才一直开始躲闪的目光,唇边慢慢扬笑:“是不是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又感觉好像没听到重点,很失望?”   “......”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安慰,但林纾清仔细一想,表情就僵得拧巴起来,她说话都没底气,“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听墙角那种人......”   祁闻微挑了下眉梢,含笑玩味看她。   “......”林纾清直接一股气哑然憋在嗓子里,她别过眼,生硬道,“你别这么看我。”   祁闻脸上的笑不减反增,“你怕什么?”   林纾清表情一顿。   “又不是听见我和你说的话。”他看着她说。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非常干脆地打消了林纾清心底的不安。   却倏忽间,她听明白了更深的意味。   她恍然抬头,看到的不止是他,更是站在这条不夜街尽头的他。   和拐角暗夜对接的交界处,街道两边灯笼高挂,暖红细腻的光线将少年目光都染上余温,风声鹤唳间,清傲桀骜里终究剖析出了温柔从容。   是她最熟悉的那个他。   帝都那晚的模样被剥离而出。   尽管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在这么节骨眼上转学过来,林纾清还是能敏锐察觉到自己滚烫血液肆乱流淌时,心脏一下又一下无法遏制的重跳。   连她呼吸都无意变重。   很轻的语气,她看向他额角那处若隐若现,刚才意外受伤的地方,指了下自己额角,问他:“疼不疼?”   闻言,祁闻似乎在笑,可那抹笑还是僵了一下。   与其说是无措应对,他下意识淡下神色,摇头否认:“没感觉。”   是真的没感觉,祁闻不是那么不扛疼的一个人。   但林纾清就是心眼涨了一瞬,她低下眼,没再讲心里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经过祁闻身旁时,放低声线温声道:“外面冷,进去吧。”   不经意间,地上被揉碎在热息间的剪影,是他们交错时的身影交叠,渐渐被暖光晕染上温度,努力在变得温暖如初。   -   整顿饭,多少能察觉到林纾清和祁闻之间气氛的不对劲,季圳然和林纾清面对面坐,几次想眼神交流,都被她冷眼避开。   要说林纾清和祁闻那点儿没说破的问题,季圳然和池蕴之间同样在。   三年前的不告而别就像是阻隔在他们之间的爆点,不定时,不定量,都有可能随时炸开。   但季圳然这人天生心态好,已经有的现在,过去没法决定,有隔阂又如何,未来多的是时间化解。   尽管最后这顿饭吃得很闷,比起平和,更像是不欢而散。   但回到家,季圳然看着林纾清准备上楼的身影,还是快步走近。   月色清透,光线昏暗,兄妹俩一个抓著书包就要上楼梯,一个伸手拽住前者的衣摆,懒散靠墙站,没开灯的环境,季圳然勉强能看清林纾清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脑袋。   “林纾清。”季圳然压着声喊她。   林纾清顿了下,转身,低下脑袋看他,“干嘛......?”   季圳然看她低沉,只笑了下,直入正题:“听美术老师那边说,你拒绝了比赛邀请?”   “......”林纾清没吭声。   “检讨写完了没?”季圳然慢慢缓和下嗓音,“没写完下来,哥哥帮你写。”   “......?”林纾清愣了下,有点儿震惊,往下两级台阶,她低沉的情绪隐然消散后,站到和季圳然视线平齐,她疑惑喊他,“季圳然。”   “嗯?”   “你吃错药了?”   “......”季圳然脸色沉了沉,但还温和,“给你三秒,一——”   “诶,等一下。”林纾清看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就赶紧开书包拿稿纸,驴下坡说,“写,现在就写。”   “踢踢踏踏”的,林纾清拉着他就往有桌子的客厅走。   季圳然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眼底一点点被笑意笼罩,浮起的那点儿阴翳最后还是完全被驱散。   ......   可兄妹的对话发展往往会不经意间就走向失控。   十分钟后。   “不是这么写。”林纾清皱着眉,好心提醒,“是‘我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不是‘这事儿不该做,就这样’,季圳然,你不能这么写。”   季圳然额头青筋蹦起,下笔就是改。   二十分钟后。   “不对,又不对。”林纾清有点烦躁了,“你怎么能写‘下次不犯’,应该是‘坚决杜绝此类行为’——”   这话还没说完,季圳然就笔一撂,冷眼看她。   林纾清心一颤,心虚:“怎么?”   季圳然深吸一口气,“林纾清,长这么大我检讨还能比你少写了?”   林纾清理不直气也壮,“那我又没说错,哪有人像你写检讨这种嚣张态度的?”   季圳然简直被她气笑,干脆闭上眼,不搭理她了。   “......”林纾清理亏,也好一会儿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户外都变得悄然寂静。   林纾清忽然出声,低不可闻:“喂,季圳然。”   “干什么?”季圳然还没消气。   林纾清看着他刚刚握笔的左手,和他的右手,心里酸涩道:“你没事吧。”   闻言,季圳然睁眼,“我能有什么事?”   林纾清没说比赛的事情,但季圳然先提了,“放心去比,你哥还不至于这么脆弱,懂意思没?”   林纾清心里酸得不行,但她又不太会表现出来,只说:“哦,那你再加两百字。”   “什么?”季圳然纳闷。   林纾清慢慢地,极为小声地说:“可能我那天对赵老师态度太不好了,老曹找我谈话了,要不我的检讨,再加两百字吧。”   季圳然:“......”   -   最后写完检讨,各回各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刻,万籁俱寂。   林纾清前一秒还嘻嘻哈哈在笑的表情,后一秒变到一个人的环境,就慢慢收敛笑意,直到再看不见。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检讨书,安稳放进书包,就朝著书桌的方向走去。   周围落针可闻的静谧,只开了盏昏黄的桌前灯。   光束洋洋洒洒笼罩而下,光芒稀薄又泛暖。   林纾清低头用钥匙打开抽屉时,细微声音之间,什么动静都被放大,大到什么细枝末节的情绪,都会被无限发酵成浓稠。   桌肚里,安静躺着一本牛皮质地的日记本。   打开第一页,上面贴的就是三年之前老院秋千边拍下的一张合照。   照片里,绿枝茂密的常青树,一缕缕,遮蔽刺眼的阳光,淅沥的太阳雨从天而降,纷乱视线。   林纾清就站在祁闻身边,还有季圳然、池蕴和大院里更多玩在一起的少男少女,他们都看向镜头,明媚到四季如春的笑。   尤其是祁闻脸上的那抹。   ......   看着照片,林纾清突然眼睛有点酸,泛起微不可察的氤氲。   日记本上原先的注解,是三年前她凌乱写下的两行:   -他不见了。   -我找不到他。   但这一秒,又工工整整添的两行:   -三年。   -他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回来啦!发红包!   感谢在2022-01-20 20:36:04~2022-01-24 18:1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醒着做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泪痣   周一升旗仪式,全校最期待的精彩环节。   但大家属实没想到,开讲前一分钟,季圳然还强忍着老曹隐忍怒气的眼神,在奋笔疾书。   一旁的祁闻笑了:“没写?”   “不是。”季圳然头疼地瞪了旁边林纾清一眼,“今早让林纾清骑自行车载我,车翻了,书包掉进水沟了,我的检讨面目全非。”   林纾清装瞎一级,嘀咕了声:“关我什么事?”   季圳然劝诫自己绝不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但实在忍不住,边加快速度边咬牙说:“我说要迟到了换我骑,你偏不,就你那水平,见到个阴井盖都不知道避的,谁家车不翻?”   “......”林纾清冷不丁噤了声。   祁闻的关注点只在林纾清身上,他背光,漆色的瞳仁浅浅泛着光,像是心情不错,眼底有笑,蕴得整个人连尖锐棱角都温暖和煦。   像是过了两天,属于上个礼拜的不虞都过眼云烟。   他问林纾清:“那你的检讨?”   林纾清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弯眼笑了下:“我书包没进水沟。”   季圳然:“......”   这两人眉来眼去的,看得他愣是更上火了。   很快轮到大家上去读,林纾清他们四个在最后,池蕴还在从老师办公室赶来的路上,祁闻也被老曹拉去,介绍给了眼熟的学科组组长,说是新转来的好学生,多帮着照顾照顾。   就是吧,这个认识的时间点总是莫名尴尬。   那个学科组组长林纾清熟,成天见她就拉着问她有没有空,做不做题,竞不竞赛,打不打球,比姜心娅还要关心他们这些绩优生的未来发展。   生怕有哪个环节没关心到位,忽视了他们这些学生的心理状况。   典型的“学生带好了,牛逼就能吹”的代表人物。   但林纾清一般不感冒,她喜欢安静做事,是和学科组组长要做什么,先大肆宣扬截然相反的态度,很明显,祁闻没两句,脸上那个勉强冒出来的就开始僵硬了。   但季圳然的关注点在于:“答应了比赛,老师那边怎么说?”   林纾清说:“让我先练练手,知道我很久没画了,会手生。”   季圳然一脸疑惑看她,“你怎么就很久没画?”   林纾清:“?”   她顿了顿,那句“我怎么就画了”的话刚要说出来,脑中一晃而过顾苓之前好几次提醒她要给季圳然素描的事情。   完蛋,她最近在忙什么来着......她又给忘了。   季圳然看她有诈,眉眼微敛了下,是审视的冷淡目光,“林纾清。”   “......”林纾清尴尬笑了下。   “我那张素描,你是不是还没画?”   “......”   但人怂气势不能输,林纾清忍了几秒,还是问:“那你又没和我说那张素描要用在哪儿,我怎么给你对症下药地画好?”   季圳然轻笑道:“没听说么?”   “什么?”   “接下来你们高二联考结束,就有一场艺术庆典,里面有个蒙面环节就是我设计的,我当然是参赛要用。”   “......”原来是他搞出来的。   林纾清上下扫了他一眼,难以置信地磕碜笑了下,“你做模特啊,画画的,该不会是池蕴姐吧。”   季圳然盯着她的目光里,凛冽平添骄傲,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林纾清给他看头皮发麻了,“既然是池蕴姐画,你干嘛找我?心上人给你画素描,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儿?”   说到这,季圳然的脸色倒是沉了下。   他余光扫到朝他们这边跑近的池蕴,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压声:“那起码能画到及格线吧。”   池蕴那个狗不理的画画水平......   林纾清毫无波澜地“哦”一声,转头就很胳膊肘往外拐地问跑近的池蕴:“池蕴姐,到时候艺术庆典上这么多好看的模特,你怎么现在就挑季圳然了啊,不会后悔么?”   “......”池蕴顿了几秒,“那个......”   她按理是该眼神犀利的,但一碰到画画这个话题,池蕴的气势会无意识地瘪掉。但她还是睨了季圳然一眼,冷冷的,佯装淡定道:“妹妹,你还不知道?”   林纾清一愣,“知道什么?”   池蕴脸不红心不跳地微笑:“模特,是你哥求着要做的。”   林纾清:“......”   季圳然:“......”   -   中午吃饭也逃不掉模特的话题。   但有违寻常地,他们今天四个人吃饭,丝毫没有上周五晚上的尴尬,反倒还因为接下来林纾清要参加的寒假美术国际比赛而聊得比较愉快。   考虑到时间也不剩多久,林纾清除了到期末的这段时间练习,就是寒假一场集训,要领跑进度存在一定困难。   林纾清筷子戳戳米饭,轻声说:“我还是得先解决一下手生的问题。”   “找个模特练起来。”季圳然直截了当。   “模特?”林纾清眨了下眼睛,余光无意识就飞到对面默不作声的祁闻身上去了,她很不自然地说,“东西,还是真人?”   “当然真人。”季圳然莫名她这宕机的状态。   但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林纾清那点儿不怀好意盯着他的目光,她可不敢看祁闻,那不就是季圳然倒霉上当?   季圳然当场皱眉抗拒,烦躁道:“看我干什么?我专业当模特的?”   “......”林纾清被他噎得都没回话。   “砰”的一下,饭桌骤然颠簸,季圳然那五官就拧在了一起,他弯腰不断倒吸凉气,疼得都说不出话。   反观对面微挑眉梢时目光倨傲的池蕴,神色微愠:“妹妹欠你的?”   季圳然错愕。   “态度好点。”池蕴说。   “......”   池蕴抬头就朝正对面的祁闻抬了下下巴,“祁闻。”   祁闻漫不经意抬头,“怎么?”   池蕴淡声问:“妹妹的人体模特,做不做?”   林纾清:?   季圳然:?   只见祁闻先是停了几秒,随后微绷的脸色微微扬起笑意,他偏头看向林纾清,眼神温柔,眉梢轻挑的愉悦:“我可以么?”   林纾清握着筷子的力道都隐隐加重了。   就季圳然的角度,清风吹起她长发,这是连耳根都害羞红了?   季圳然大为震惊地顿住。   但紧接着,他眯眼盯向祁闻的目光里就全是警惕和火气,关键祁闻还不搭理地只朝着林纾清笑。   以牙还牙地,季圳然当然舍不得踢池蕴,就连林纾清,平时受点伤他都得跑上跑下的,那这同样力道的一脚自然就狠狠踹在了祁闻小腿上。   又是“砰”的一声重响。   季圳然下脚可比池蕴很多了。   他没管祁闻眼底的隐忍,只不耐烦道:“你可以什么可以?给我好好说话。”   但这回,饭桌几乎都夸张到“滋拉”猛地移位了。   瞬间凝滞的氛围,很快就被祁闻堪称奥斯卡演技的夸张表现手法给搅浑了,他脑袋一歪,手掌倏然就撑住靠近林纾清旁边的椅边,眉头紧皱,锋利的眼睛紧闭,甚至眼尾微垂的弧度,和抿成直直一条的唇线,都敛起疼痛的难忍。   空气在活跃,气氛都陡然变得焦灼了。   季圳然:“......”   他愣了下,只见最先挡在祁闻面前的就是林纾清。   “你说就说,干嘛踢人?”林纾清的语气很冲,明显是生气了。   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他,瞳色清浅却里头蕴满火气,微微敛眸时,无声迸发出的都是较之祁闻有过之无不及的攻击感。   像是有怒到要把他吞噬的戾气。   季圳然:“......”   终究只僵持了短短几秒,季圳然蓦然很自觉地转头看向那位脑袋快要靠到林纾清肩膀上,但就是欲碰未碰,满脸委屈可怜的狗逼兄弟。   祁闻看着他。   季圳然额角抽了下。   他扯起唇角,依旧是那股子执拗在骨头里的傲气,很冷漠的语气说出一句:“对不起。”   “......”世界像是陡然安静了。   祁闻怔了一下。   只见在林纾清丝毫不减的气势下,季圳然很认命地闭上眼睛,又淡化了神色,十分好脾气地咬牙说:“刚刚踢疼你了吧,现在好点了么?还需不需要一会儿给你揉揉呢?祁闻同学?”   “......”这回池蕴表情不对,祁闻也要被恶心吐了,演戏无法继续。   -   接下来的一周,林纾清很多时间都在美术室里做准备。   虽然有提到模特这件事儿,但上次那个对话,显然是没谈好,林纾清也不确定能不能麻烦祁闻那边。   因为不仅有联考,寒假之后三月十九到二十号还有另四门等地小高考的时间,林纾清百分百的4A等地没问题,但祁闻的情况,她不太清楚。   所以林纾清迟迟没问。   周三下午体活课前的大课间,全校上下开始大消毒。   而正巧,林纾清既定时间要去美术室一趟。   美术室所在的艺术楼大楼毗邻体育馆,一静一动,朝向都是等分对称风格,光线正向投入时,两边大楼高透净澈的落地玻璃窗都折射璀璨光影,通堂透亮。   林纾清捧着图纸正要过中间相连的长道时,祁闻和周子远从体育馆拿好篮球正好往回走。   林纾清步伐停顿了下。   注意力不经意就定在祁闻身上。   蓝白衬衫,藏青校裤,白色球鞋,少年衣领顶扣散开的随意,锁骨线流畅,他抬头撞上她目光,眉梢微扬的慵懒。   林纾清呼吸微快了一瞬。   周子远向来很有眼力见,他笑拍一下祁闻肩膀,“兄弟,来了啊。”   祁闻刚转头,就收到了周子远笑眯眯的暗示。   他眉眼倒也悠悠掺了点儿笑,比上次示弱更显得玩世不恭,似乎最近状态还挺正常。   周子远眼睛一扫就眯到不远处已经下楼的顾苓,这才突然想起来男女分配活动他还得跟顾苓商量事儿。   他赶紧打岔说:“诶,我有事呢,顾苓——!”   朝楼下喊一声,周子远就说:“你们聊哈。”   说完,脚底抹油似的开溜。   只剩下林纾清和祁闻。   某一瞬,穿堂风加剧,林纾清手劲一松,画纸就窸窸窣窣地撒向长廊,有一张兜着圈儿飘到祁闻脚边。   他低头,意外上面只有简明扼要的素淡轮廓线和简单五官。   与比赛内容无关,而是纯粹的人物素描。   是林纾清帮季圳然画完之后,无意随手画的一张。   但纸张右下角:QW。   当然第一反应某两个字的存在,林纾清着急跑来要拿时,祁闻就忽然明白似的,他目光定格在画纸上,手也随之抬到她够不着的高度。   一高一低,林纾清仰头,正好撞上祁闻淡淡压下的目光,有几分笑,不明缘由的又是愉悦,他问:“这什么啊?”   “和你没关系。”林纾清紧张了。   她踮脚想抢,但偏偏她一米六五的个子在一米八五的祁闻面前太过弱势。   好几次靠近,衣衫轻擦,青柠和薄荷都融在一起,她还是没碰到画纸甚至一角。   林纾清脸皮薄,不抢了,甚至都有点儿赌气的不爽,站在原地,不开心地看着他,“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祁闻看着她,眼底似蕴入妥协的温柔。   以为他是放松警惕了,林纾清见状,赶紧再一次想踮脚想往上跳时,祁闻忽地俯身。   一秒之间,她吓得两步后退,却被祁闻压住手,又逼近一步。   这下,两人的脸颊都在咫尺之近。   林纾清随便呼吸,似乎都是祁闻的味道。   心头小鹿乱撞,她立刻屏息凝神,脚跟往后移了就要撤,祁闻偏偏要比她更眼疾手快,抢在她没找稳方向前,伸手直接勾住她校服衬衫手腕袖边。   皮肤表面浅浅薄薄的触及,电流窜过一般。   林纾清浑身上下顿时变得酥麻僵硬。   她耳根烫得发红,连看他一眼都带了闪躲,好不容易站好。   难得看到她这么害羞,祁闻慢慢从俯身的角度直起身,垂眸看她,眼底有疑惑,但更多是试探,“画我的?”   林纾清说:“不是。”   “那怎么是QW这两个字母?”祁闻慢条斯理地摩挲纸张边缘,“难不成你还有其他认识的人也是这两个字母?”   “......”   讲一个谎话,就注定要用未来难以计数的谎话来弥补。   林纾清又不是会说谎的那料,那天帮季圳然瞎扯的能瞒过长辈,可现在是祁闻......   她绞尽脑汁,可不到一秒,就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倔强抬起头。   撞上他眼神,她执拗又板正地生硬道:“谁说QW就是你了?”   很理不直气也壮的一句。   “什么?”祁闻突然就笑了。   “......”林纾清被他笑得那点儿勇敢彻底没了。   只见他漫无目的地融化了眼底的冷淡,笑意定格在她身上,“怎么连害羞都这么可爱啊?”   “......”林纾清不敢呼吸了。   祁闻又说:“那好好说,这个轮廓怎么也这么像我?”   林纾清装哑巴,她怎么可能会自掘坟墓解释?   但祁闻多的是治她的招,趁她不备,他又靠近了步,有意压低的嗓音,这次是不疾不徐往她耳骨里钻,缱绻又勾人的。   “难不成这是你梦里的男主角,也和我一样有眼下痣?”   刹那间,林纾清快要被拂面的热息掩盖住所有呼吸的渠道了。   她都不敢多缓气,都不敢多吭声,只手足无措地顿在原地。   好久,她只冷道:“我又没说这是梦里的?”   祁闻笑了:“那就是现实的?”   “......”   空气一度暧昧到难以言说。   林纾清紧张到快要脑子宕机,直觉不能多待。   她抿了抿唇,顿了几秒,终于见祁闻有几分松懈,赶紧一个弹跳就把画纸从他手里抢回来,头也不回地往美术室冲。   就慌慌忙忙撂下一句,显得很不爽。   “谁让你正好长了一颗泪痣!”   没几秒,人就没了踪影。   祁闻站在原地,感受着风里依稀留存的林纾清发梢间清浅又干净的甜味,难以克制地,唇角一点点扬起压不下的弧度,笑意盈满风声。   “小不点。”   作者有话说:   小年快乐! 第12章 绿茶【入v公告】   体活课结束的最后那节自习课前。   轰隆一声,暗空突然划过刺目炽光,操场上学生接二连三往教学楼冲,但很快,天色急剧昏暗,浓云厚雾将天混沌连成一线,又是轰耳滚雷,迅疾之速,雨势骤然瓢泼而下。   “砰”一下,美术室的纸板被强风吹倒在地上。   门开,中途又赶回来的林纾清上前捡起后,快速关窗,而后再往高二A班跑去。   姜心娅那边正巧走到教室前门,林纾清也冲到教室后门。   少女校衬前的领结迎风乱飘,她扎起的长发也从后拂过脸蛋,白里透红,呼吸都微促,她整理了下,才喘气往教室里走。   交错从旁经过时,不小心磕碰到了祁闻桌上的书,“啪”的掉落在地上。   趴在桌上休息的祁闻眼睑微动了下。   像是自动辨别出林纾清的存在感,他缓慢睁眼,迎着光,漆瞳深邃又勾人。   林纾清手忙脚乱地刚弯腰去捡,余光就扫到他直勾勾的目光,一瞬的碰撞,祁闻似笑了一下,慢条斯理起身,神色亲昵。   林纾清右眼皮轻跳了下,倏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脸红还心跳快,没敢多停留,赶紧捡起放回原位,“抱歉。”   低声温柔的一句,她快步回到座位上。   一旁的周子远全程目睹注意到祁闻那遮都不遮的愉快表情,简直一股酸味儿,他啧了一声,大叹:“兄弟啊,原来有福不能同享。”   祁闻淡淡睨他,笑意颇淡的哂意,“想同享?”   一道目光杀,周子远顿了下,“额......”   祁闻像是心情不错,接过试卷,云淡风轻的低嗓:“你试试呢?”   “......”   窸窸窣窣的传试卷声压下,一同压住了周子远的八卦心,姜心娅站在讲台前无声监考,底下全是唰唰唰做题的下笔声,外边走廊似有若无还有别班的吵闹声,A班却静到落针可闻。   不得不说,周子远之前打乱考场在林纾清旁边考过试,学霸全神贯注的加速做题,哗哗翻卷子的声音绝逼是考场上最刺激人的压迫声。   本以为那一次之后就逃离了苦海,周子远没想到自己又倒霉碰上了。   就身边祁闻做题时的脑速和笔速,读题时停笔静默,但等他再次下笔就是加速的凌迟,计算稿纸上快速的走笔,再到试卷上就是公式、重点步骤、计算答案和最后必要的答句,停顿都没再有。   祁闻做题的专注度似乎比林纾清更吓人,周子远刚要翻面,祁闻已经第二面也算完了,再五分钟,上下十五道最后走一遍检查。   下一秒,祁闻起身了。   周子远:???   这才多少时间?!!   他惊吓得扒拉出校服里的手表仓惶看了眼,较之昨天再次压缩的十五分钟?   我操啊!十五道题十五分钟?!   这他妈该是神仙了吧!   紧接着,祁闻走过林纾清的位置旁,顿了下。   林纾清同样起身,很有默契,他依旧让她走在前面,全场哗然地抬头,他们相继拿好书包走出教室。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做这套题,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提速,还有他们那点儿暗地里的较劲。   祁闻起身刹那,林纾清就知道自己又输了。   小姑娘虽走一路都没吭声,很安静,但这安静是不对劲的。   祁闻就背著书包无声跟在她身后,看她一路别扭又傲气的模样,难免在拐弯走进艺术楼时,空荡的大楼,穿堂风过,他轻笑一声。   要知道,越是在大楼死寂的时候发出笑声,越犯怵。   很好,林纾清的脚步停下了。   她心里发毛地回头看了眼他,下午那点儿互动的小暧昧彻底不见,只剩下硬邦邦的不悦,她皱眉,“笑什么?”   身后是宽阔高达四层楼的透明落地弧形大玻璃,室外是噼里啪啦敲窗的骤雨,室内是炽白光线下,少年背光压来的居高临下,但意外很有安全感。   林纾清表情僵了下,只听祁闻慵懒一句:“很生气?”   “没有。”林纾清没看他,语气生硬,“我生什么气?”   祁闻又靠近一步,微微弯腰时勾起唇角,不咸不淡道:“那怎么不抬头?”   可能是靠近了,周围全是他熟稔的味道,凛冽又勾人心思,外边越吵,越显得他们这块静,而且艺术楼又是放学后很少人来的区域。   自然,呼吸交融的温柔,林纾清心眼猛地皱缩了下。   已经说开的关系,两人之间没了尴尬,只剩下她那点儿不为所知的局促,林纾清生怕被识破,赶紧掩住紧张,死要面子活受罪地甩锅说:“谁叫你这么高——”   这话刚到一半,祁闻倏然又是一次弯腰。   他靠她更近,无辜到深眸里尽是敛不住的笑:“这样呢?”   林纾清似没法躲,她抬眼,就撞上那双漆亮又璀璨的桃花眼。   是什么在悄无声息地觉醒,林纾清反倒没有之前的慌乱了,她静静地看他一会儿,柔软的盔甲就彻底被明光撕碎。   总觉得不能就此占据下风,胜负欲越来越强烈。   终于,“啪”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断了。   林纾清藏在冷淡皮囊下的坦然清傲剖析而出。   她干脆直白给他看了回去,眼睛清亮里,透着几分极为少见的不乖。   祁闻顿了下,眼底蓄起的乖顺终于翻船。   她盯着他,瞳孔里琉璃色的光芒,不点即红的漂亮,分毫间,两人谁都没移开目光。   短暂之后,祁闻以退为进的招儿在这样的林纾清面前彻底无效。   四目对视,林纾清突然靠近他一步,顺风扭转局势的能力强到连滂沱骤雨都陪衬,她语气略带可惜:“我看见了。”   祁闻右眼皮一跳,温柔在她这一眼笑里分崩离析。   “看见什么?”他起身,倨傲含笑,微扬了点下巴。   不相上下的气势,林纾清弯眼,肌肤白皙,梨涡深深,以柔克刚的甜美,不减反增的低柔嗓音,一股脑往祁闻心里钻。   她用隔岸观火的语气说:“倒数第二道计算,你只写一个答案?”   祁闻微眯了眯眼,是危险信号。   林纾清漫不经意道:“那扣两分。”   “......”   -   这一出玩完,林纾清和祁闻之间气氛完全是变了。   要说前两个礼拜是两人久别三年重逢抓不准相处模式的局促,那现在必定是打通任督二脉后的互相制约。   普通模式就是林纾清平时和季圳然相处时的温软乖巧,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这样的林纾清绝对是简单模式下最好说话的乖乖女。   连季圳然看到了都忍不住要保护几分,季家上下的宝贝儿。   但祁闻非要示软,非要激起林纾清那点儿隐藏内里的保护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地重启困难模式,那必然,他现在要拿下的必定带刺了。   这会儿教室里还有高三准备一起参赛的学生,两人偏角对着坐,自然,谁也没搭理谁,是连高三学长学姐也能察觉出的凛冽气场,难搞。   另一边,季圳然匆匆忙忙赶到美术室里。   随声和几个兄弟打完招呼,他就注意到了那边默不作声只画画的林纾清和自愿坐在模特区的祁闻。   这也太不对劲了。   他抓住旁边那个高三美术班的班长就问:“什么情况?”   班长之前见过林纾清,印象里性子还挺柔软的一个小姑娘啊,现在这......   班长很为难地小声问:“该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季圳然:?   他愣了愣,“谁和谁谈?”   班长那八卦的嗓音压都压不住,“你妹哇!这还不是吵架?!”   季圳然:??   反应过来,他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这话到一半,连季圳然都开始皱眉怀疑了。   他走近到林纾清身边,拉开椅子就坐下,直截了当问:“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林纾清淡回。   季圳然神经一跳,这种模式的林纾清......   他下意识看了眼对面还不怎么在意,神色寡淡的祁闻,像是领悟了什么,看戏地偷笑了。   他勉强应一声,下巴抬起,明目张胆示意林纾清:“那小子答应做模特了?”   “嗯。”林纾清应声。   但很快察觉到季圳然的坏笑,她狐疑转头,和他撞上目光。   她的目光一落,就注意到季圳然衬衫左边衣领里的一块暗色,她顿了下,拿画笔干净的一头轻轻拨了下。   随即,季圳然就神经敏感地往后一退,眼底有提防和冷淡,“怎么?”   林纾清:“你倒也不用这么......”   她故意顿了顿,看尽季圳然那点儿猝不及防的局促,她露了坏笑,咬字清晰:“迫不及待吧。”   一字一句往季圳然脑门上砸。   季圳然:“......”   他低头一看,果然脸色沉了不少。   如是又被抓住把柄,季圳然深吸一口气,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他随心所欲地后靠在椅背上,淡定道:“你以为是我主动?”   林纾清:?   季圳然闭上眼,气定神闲地勾唇笑了下:“开什么玩笑?”   “......”   连空气都沉寂的氛围,季圳然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反倒是林纾清注意到细微的动静,往美术室后门看了看。   果然,身上披着季圳然校服外套的池蕴短衬短裙,笔直长腿白皙勾人,玩儿年的戾感锋芒毕露,艳丽又风情。   她一脸颇有意思的表情,敛眸盯着季圳然在的位置。   “嘴硬有什么好处?”林纾清很有眼力见地突然软了气势,温和低声。   季圳然浑然不觉,他笑笑,撑死都是熬到战死最后一刻的绝佳战士,还有心情调侃回道:“谁说我嘴硬了?”   林纾清感受到池蕴那边压近的气势,保命地没敢接话。   没想季圳然更不怕死地炫耀道:“毕竟爱不释手,不是她的错。”   下一瞬,“呲啦”刺耳一声,池蕴单手拖着椅子就在季圳然身旁坐下,极为靠近到彼此都快挨在一起,亲昵至极到走向变得诡异。   季圳然打了个寒颤,睁眼。   只见池蕴犀利盯着他,红唇扬起,这回不仅季圳然,连林纾清都头皮发麻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嘴硬啊?”林纾清很窒息。   季圳然哪里还说得出话?   池蕴单手搭在他椅子后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皮笑肉不笑的冷感:“是这样么?”   “毕竟爱不释手。”   “......”季圳然闭嘴了。   -   规定时间是留校最多一个半小时,楼下的保安就会来催他们,但因为今天有教师大会,所以美术大楼二楼那层还有会议室在用,闭楼时间往后延迟。   池蕴要走时,季圳然和林纾清打了个招呼,就捞起书包跟在后面先离开了。   教室里不少人也在陆陆续续离开。   但祁闻似乎注意到了,从林纾清进这间教室开始,就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总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祁闻额外注意了下。   倒是个熟面孔,不仅是季圳然之前提过的,高三美术班另一个人,很乖很内敛的一个男生,画画水平很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闷了,很难交流。   还是祁闻早就认识的。   果然,林纾清弯腰准备找文具时,男生起身了。   他看似是径直朝着教室后面的橱柜走,要找东西,却在就近橱柜时,毫无预兆地突然转身,直接朝着林纾清的方向走。   这会儿,祁闻正一脚踩地,一脚微屈在椅凳边缘,半侧着身坐而不动,做足模特效果,他桃花眼内敛,直勾勾地盯着男生。   男生少有动静地走到林纾清身后,还挺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又是整理头发衣领,又是重戴眼镜什么的。   总之,小动作很多。   一看就不怀好意。   祁闻眉梢微挑,凭空和男生撞了记眼神,冷冰冰的,无意识的锋利外溢,却仅仅几秒之间,就被男生用无辜的表情驱散。   祁闻嗤笑一声,熟悉的套路。   没等他出声,男生抿住唇角要出的浅笑,拘谨到已经是小心翼翼的温柔,他温和问道:“林同学......”   林纾清闻声抬头,一眼淡漠,“怎么了?”   男生笑了下:“我是高三的项季宇,想和你沟通一下,之前提议的交换模特。”   “交换模特?”可林纾清并不打算交换模特。   连对面的祁闻都顿住翻书的动作,不明所以抬眼。   没等林纾清回话,男生就并不在意地又看向她的画,笑着自打圆场:“或者,也可以一起聊聊画的某些细节,毕竟我们到时候是一组的。”   林纾清现在画的是祁闻,还不到勾勒细节的时候,她友善说:“抱歉,可能我的进度不快,我细节方面研究的还不够细腻。”   男生下意识指了下祁闻的方向,“会不会设距太远了呢?”   他刚要俯身去引导她一下,祁闻就踢开椅子起身了。   声音不轻不重,却直接致使椅边撞上后面的墙壁。   一声重响,林纾清愣了下。   眼见祁闻整理好衬衫,居高临下的靠近,他随意看了眼画板前面容恬静的少女,又看一眼画板上被勾勒得出挑的自己,微笑:“这个姿势就够了?”   林纾清直接被两个人围住。   莫名其妙的发展。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碰上祁闻先一步俯身的更近,热息开始缭绕。她撞上他目光时,顿了顿,只好招手示意他看画上的自己。   “一会儿......你要不要靠近一点?”   只是设距问题上,想让他纯粹坐近些,正如项季宇所说,好画细节。   却没想祁闻直接伸手撩起林纾清散在他们脸颊之间的长发,慢慢替她绕到耳后,指腹前端炙热的一秒触及。   林纾清却敏感到浑身上下瞬间僵硬。   她脸色都微变,“不用......这么近......”   说话都没底气。   一旁项季宇的目光也有了变化,隐晦的不耐。   但绿茶比绿茶,谁段位更高?   必然擅长主动进攻的那方。   不等林纾清反应,祁闻就俯身亲昵到她耳侧,胜利者的姿态,他低笑地捏了捏她耳朵,慢慢诱出气音。   “这样,不是更好画细节么?”   -   就这始料未及的发展,吓得林纾清没两下就意外就颜料涂在了手上,她惊得含糊应声之后,撂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推开祁闻慌乱往教室外跑。   跟后面有狗追一样,林纾清气喘吁吁冲进洗手间。   “砰”的一声,门关,上锁。   刚才的画面简直生动到历历在目。   林纾清连呼吸都急促。   而独留两人的美术室里,祁闻脸色冷下,丝毫没管脸色变得难看的项季宇,直接就往刚才坐的椅子走去,背对着他。   祁闻眼底慢慢蓄起阴霾,过节再起。   不过项季宇同样起身之后,只是淡下神色,似也不想有更多的交流,转身就拿起书包往教室外走去。   重声之下,教室门关。   -   等到林纾清再回来,祁闻并不在教室。   而她整理时发现现有的颜料不够了,物品柜上有没拆封的新颜料,她就搬了张凳子想去拿。   碰巧季圳然电话来。   不知聊到什么,兄妹俩又闹了矛盾。   林纾清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走近的脚步声。   教室后门因为风大关着,林纾清以为是祁闻,便想下去给他开门。   电话那头开了扩音,季圳然那头极度幼稚又不爽的话来了:“谁说池蕴不愿意做我的专属模特!我告诉你!林纾清!我有专属模特你没有!”   最气激将法,林纾清火气也瞬间来了。   但没等她爆发出声,门就毫无预兆地从外被打开。   暖风倏然,薄荷淡香扑鼻而来。   林纾清脚步顿了顿,随即就被祁闻高挑压下的暗影笼罩,她抬头,意外他同时低头,而她手里沾了颜色的画笔没收住,轻轻在他鼻尖一点。   林纾清神色僵了一瞬,酝酿好的话全部拥挤在一起,如鲠在喉。   随即,手腕被轻轻握住。   祁闻似也不避,就任由着林纾清失神盯他,下意识想动唇,又小心翼翼地噤了声,他靠近,疑惑又故意为之地看了眼电话。   “做什么?”   对面还想刺激人的季圳然一下没了声儿。   同样沉默的,还有林纾清。   终究只剩祁闻一个。   他歪过头,敛眸轻笑,故意抬高音量:“是想做标记?”   电话那头显然错愕。   林纾清胜负欲雄起,她一点点弯起唇角,对视时,淡声说道。   “我怎么就没有专属模特了?”   “......”   电话那头彻底静默。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啦,希望我能粗长回来!   入v前三天全部有红包滴!   接档文《雾散待月归》(大院背景/暗恋成真/SC双初恋/年差八岁养成系联姻/先婚后爱)   【俏皮甜美&放纵不羁】   *   孟苡桐十五岁那年认识的宋弈洲。   那会,宋弈洲基本天天都会在她学校门口,等她下课。   习惯性的动作,是男人懒散地靠在车边。   拨通她电话的同时,他眯眼在光下准确找到她,迎光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逗她:“小鬼,今天还是跟我回家?”   长大后,两家的联姻。   一场醉酒,孟苡桐意外听到宋弈洲真心把她当妹妹的话,梦境一夜稀碎,孟苡桐一夜清醒。   接下来的日子,各玩各的。   宋弈洲渐渐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某天,孟苡桐和朋友逛完街,嘻嘻哈哈走出去,意外发现等在外面已然青了脸的宋弈洲。   她弯眼笑了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宋弈洲绷紧脸色,“你倒还知道结束。”   这时候,新朋友问孟苡桐:“这是你谁啊?”   孟苡桐似笑非笑地视线略过宋弈洲,少有地微挑眉稍,自问:“这谁?”   她的嗓音被风熏缭得低软。   静默数秒后,孟苡桐笑:“不就是那个快要一拍两散的对象?”   宋弈洲:“......”   ——————   《琉璃塔》(哥哥季圳然)   霸气御姐&腹黑狐狸   外交部新一轮发言人里,优越样貌、凛然气质的季圳然,单凭出色口才广为好评的矜贵优雅。   但被问及私生活方面,总是百无一疏的微笑应对。   引起众人猜测,最后兀自结论,必定是单身。   -   市一院因常做客节目而早有名气的普外医生,池蕴,工作时敬业冷淡,私下性格霸气难搞,长了一副艳惑的狐狸长相,但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常态。   追求者不少,但至今无人成功。   有传她在等一个人,谁,没人知道。   -   就是这么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某天中午休息,市一院的诊室,池蕴去探精神科朋友的班,意外撞见了坦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眉宇锋利,成熟性感。   身上还是工作时一丝不苟的西装打扮。   知情池蕴和季圳然分手关系,也知情这两个人最近状态的朋友愣在原地,很不确定地问:“真的是,看精神科?”   季圳然眉目冷冽地盯着池蕴,慢条斯理问:“想问医生,最近脑海里一直出现某个日思夜想的人,是不是代表着我该去找她了?”   朋友敢问:“那个人,是不是池蕴?”   池蕴一记白眼送过去。   季圳然却当场笑了。   -   直到再次发言后的采访,有人再问起季圳然感情状态。   季圳然只是光明正大戴起戒指。   代表,他有爱人。 第13章 重默【一更】   真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也不知道季圳然怎么知道了美术室之前的事儿。   专属模特却像是只过一场嘴瘾,就此没了后续。   隔两天,季圳然都很有默契地给林纾清留了和祁闻的相处时间,但恰巧, 林纾清这几天都在着急跟进度, 她没来得及找祁闻。   季圳然这人不对劲, 林纾清先感觉到了。   所以周五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纾清直接给他拦在食堂二楼。   “哗”一声,餐盘都踉跄,季圳然拿着餐盘的手一抖, 差点儿撒她身上,他皱眉, 手一挥,“旁边去。”   林纾清听话让开。   意外他今天身边也没有池蕴。   “你和池蕴姐吵架了?”林纾清赶紧跟在季圳然身后, 掀开挡风帘往外下楼,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吃饭?”   “小孩子哪来这么多问题。”季圳然口风很紧地没搭理她。   “......”   今天天气很好, 碧空如洗的净澈,蓝天白云暖阳一个不少, 十二月临近中旬,却出奇已经有了泛暖回春的迹象。   溪安的天气本就偏暖。   兄妹俩都很简约地穿了一中新发的那套灰色线条款运动服,一高一低的身影偏瘦相称, 林纾清明显都感觉到旁边不少看来的目光。   她笑眯眯的, 小声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气。”   季圳然手上替她戳着草莓牛奶的动作一顿,他狐疑偏头, 一脸“又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啪嗒”旋开瓶口, 很潇洒地自己先喝上了。   还很淡定地拖腔带调:“嗯, 才知道啊。”   “......”林纾清懵了,指着草莓牛奶,“那不是我的么?”   是她打不开,才让他开的啊。   季圳然“啊”一声,眉梢一挑:“我还以为是你不要喝的呢。”   “......”   果然,好话不过三句,林纾清“啪”一下直接给他打在手臂上,火气咻的就冒上来,她气冲冲的不爽,“季圳然。”   季圳然大笑,心情更好地了勒住她脖子就往教学楼方向走,还不忘压声:“我还不知道你要来我这刺探什么情报?”   林纾清动作停下,一时连话都疙瘩起来:“什么情报?”   季圳然敛眸看她,“我今早看了眼绑定账户,你去帝都的机票是怎么回事儿?你最近也有事要去帝都?”   “......”林纾清忽地就没了底气,“不是你说你要去帝都?”   “那我能和你一样?”季圳然显然是没办法才去的,一是学校那边,二是他之前竞赛,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帝都。   林纾清知道自己硬着头皮也编不出理由,干脆说:“那你保送清北本来就很确定,我去玩一玩怎么了?”   “就这样?”季圳然一脸不信。   “就这样。”林纾清很笃定地点头。   季圳然嗤一声,坏笑:“那我怎么以为你要去看看北航?”   “......”林纾清一顿,“我什么时候——”   话还没完,季圳然就松开她,眼神不咸不淡的,“自己承认了?”   林纾清:“?”   季圳然得逞勾唇,就专挑她弱势来,坏笑:“前两天听老曹说那小子要考飞行员,我还以为是想去看看清北和北航距离呢?怎么,地图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啪——!”林纾清这下甩在季圳然手臂上的力道更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季圳然直笑,指指脑袋:“有空先想着怎么把人哄好吧,不还是你的专属模特?”   “......”林纾清气得甩完就走人,疼得她挺直腰板直到转弯进楼梯,才倒吸凉气歪了身体,手甩在半空缓着疼痛。   她上火又别揪住把柄的,闷声:“神经!”   等到再回到教室,林纾清就碰上一堆人凑在她桌前,齐笔唰唰的不知在写什么,出奇的安静,气氛有些诡异。   而祁闻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果然,想到季圳然那句“有空先想着怎么把人哄好吧”,林纾清有点儿心慌。   但没等她走近,就被已经抄了大概从人堆里挤出来的顾苓拉开。   “都干什么呢?”林纾清纳闷。   顾苓贴墙飞速写着,边写边说:“你忘啦,新来代课的那个语文老师上个礼拜不是说要所有人的完整笔记,说是会全都算进平时分,我们班除了你笔记清晰,其他还有谁能写?”   但笔记......林纾清愣了下,“但我现在的笔记上好几首的注释笔记都没有啊。”   顾苓:“?”   她慢慢吸了口气,正因为还没抄到后面才眼底有忐忑,“哪几首?”   林纾清也得想一想,“《离骚》、《蜀道难》、《陈情表》的起码就没有吧,因为昨天语文老师就叫我拿给他了。”   “......”顾苓眼前一黑。   林纾清还提醒:“要是一会儿真收笔记,下午估计就要抽默。”   “谁说的?”顾苓右眼皮狂跳。   林纾清:“语文老师。”   “......”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纾清这边板凳还没坐热,教室外面就传来纪寒的喊声:“班长——!班长——!”   林纾清抬头。   纪寒大喘气狂奔到门口,扒拉着门边弯腰狂呼吸,说话断断续续:“语文老师......喊你......”   班里所有人都感觉神经绷紧,就算是成绩好的,也总有弱项,就包括这次来的这个根本摸不清楚脾性的语文老师,梁坤。   据说梁坤之前是省里的压轴出题人,就是因为已经连着做了很多年这个工作,现在被请来溪安一中,帮帮这帮严重偏科的绩优生。   A班多的是数理化领先,但语文英语拖后腿的学生,能全面发展的很少,学科小组很多次尝试的互助办法都没用,干脆就找了这个老师,说是教学手段一流。   合着这一流就是出其不意治他们不好好背书的招儿?   这才不到两周,A班大半的人就要崩溃了。   是连姜心娅也帮不了他们的情况。   林纾清快步往语文办公室过去。   但她意外刚刚在教室没见着的祁闻,这会儿正被梁坤盯着不知道在写什么,似乎是已经开始了先一轮的抽测。   旁边还有个物化平行四班的男生。   但明明上一秒还在和颜悦色说话,梁坤下一秒就可以火冒三丈直接把教尺猛地摔在桌上,大骂:“成天脑子里想什么?!!!”   四班男生吓得往后就是一躲,搞得梁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整个办公室也因为梁坤这一声吼搞得气氛僵硬,亏得向来佛系说话慢条斯理的年级主任不在这个办公室,不然两个人成天冲在一起,也是要吵架的走向。   祁闻却像是不关己事地继续低头写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定力很强。   几次作业下来,祁闻似乎文科成绩不如林纾清,但完全可以靠理科拉回平均分,甚至能冲更高。   所以梁坤看重林纾清的同时,更把祁闻放在更要抓紧的位置上。   见林纾清敲门进来,梁坤绷紧的脸色瞬间变脸没了,就连一旁四班男生看了都是天打雷劈的错愕表情,一个人怎么能变脸这么快?   “林同学,来一下。”梁坤温和朝她招手,又笑了下。   林纾清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走近到桌边,而她和祁闻之间,还隔了四班那个震惊慌乱写明在脸上丝毫没收敛的几千瓦大电灯泡。   “梁老师,有什么事么?”林纾清温声问。   梁坤指着时间说道:“我一会儿的会要开到下午第一节 课课前,所以知道你中午有时候会来这边看书,可以麻烦你帮我盯一下他们两个的默写么?”   没等林纾清这边应下,门外来自年级主任的催促就来了。   “诶诶诶!来了!”梁坤笑着起身,和林纾清点了下头就拿着茶杯往外走。   整个氛围简直因为林纾清的到来而迹象回春。   但从头到尾,祁闻都没抬头,似乎正因为背不出继而默写不出来而头疼。   林纾清之前无意看过一次祁闻的试卷,默写重灾区,不过古文和现代文的阅读分析都是强项,更别说最后议论文的逻辑清晰,语文默写就算不过关,他照样能拿高分。   但显然,现在被梁坤逮到了,他默写不过关。   林纾清盯人,就是安安静静的。   她坐在梁坤位置对面,而祁闻的站位更靠梁坤座位,中途就听见他们之间那个四班男生边写边痛苦的声音,距离林纾清越来越近。   照常理,都会以为男生是想靠近点儿林纾清,看看她手里的古文内容。   但渐渐不知怎么的,发展到了男生脑袋快偏到林纾清头顶。   再一看祁闻,就像是个被光笼罩住,被孤立的小可怜。   “......”   几秒后,祁闻那边忽地停下笔,笔尾划过纸张末端的锋利,莫名刺耳的一声,林纾清和男生都抬了头。   只撞见祁闻不耐皱眉的神色,瞳色漆黑,背光而立是浓墨如深,他毫无情绪地放下笔,转头而来的目光锐利冷漠,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同......同学......”男生抖抖缩缩的,更是往后一移,“怎么了......”   很不确定的问话。   祁闻只是微扬了下下巴,“换个位置。”   男生:“?”   祁闻盯着他。   男生:“......嗯嗯......换,要换的。”   也不知是在配合什么,男生连人带纸都到了阳光底下。   越亮的环境,越照出他不仅作弊没作到,还磕碜到自己完全写不出的窘境。   再一看,祁闻站在林纾清身边,不看答案也比刚才要下笔唰唰的流畅,像是站在了风水宝地一样。   “......”男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伤害。   但最后居然还是男生先写完。   写完他就逃了,这该死的重默环境,谁爱待谁待着去吧。   徒留他们两人的环境,林纾清也是意外祁闻怎么划重点的古文全部要默?   她手支着脑袋,被阳光照得有点倦意,明明是想盯着祁闻的,但眼皮慢慢悠悠地就耷拉下去了。   刚要睡着时,眼前忽来一片阴翳。   林纾清惊醒睁眼时,阴翳骤无,只剩祁闻冷冷淡淡的目光,他看着她,没有半点亲近的平静。   林纾清愣了下,下意识才几天没怎么对话,这人的模式怎么又变回一开始了?她想出声,但转念想到季圳然中午莫名其妙夸她的一句——   “以退为进,果然好招数。”   林纾清忽地如鲠在喉,“那个......”她拿着签字笔的头一转,就对向自己手里的书,“默完了?”   祁闻朝她挑了下眉梢,“我要不会?”   他低头懒懒散散只看一眼她手里的书,林纾清就警觉地合起来,小姑娘从小到大就没作过弊,自然一身正气。   她没什么表情地道:“就没几句,你还要看小抄?”   明明是两人的对峙,但下一瞬,阳光普照,祁闻眼底却渐渐泛起了笑,暖洋洋的。   他指尖的笔微转一轮,随即压下的身影,漫不经意笼罩住林纾清。   两人逼近的距离,连风都感知到了温热。   林纾清却像是惊到忘记了呼吸,她睁得大大的眼睛,圆润,清澈,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他的轮廓,他的五官,到眉眼温润的亲昵。   什么都像是幻觉。   林纾清心里的漏沙又开始稀里哗啦了。   她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戳在彼此之间,“干嘛?”   祁闻非常直白地说道:“不会了。”   他的吐息,他的味道,林纾清快被淹没,也不知道这刺眼的光线能不能掩住她泛红的耳根,她硬邦邦回一句:“哦。”   “哦?”祁闻似被逗笑,颇有意味地重复一声,“哦。”   “......”什么问题?林纾清现在很有底气,她理直气壮,“那谁叫你不背?”   “我什么时候不背?”祁闻后退之后,很干脆地拉来一把椅子,敞着腿就坐在林纾清身边,继续慢条斯理地写起来。   熟悉的后遗症,就是祁闻能在绿茶和正常人之间切换自如。   比如现在,他是个被罚重默也照样能劈头盖脸甩锅给林纾清的正常人。   “还不是多亏了你?”他随口道,嗓音还拖着午后的倦意。   林纾清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很没底气的一句:“和我没关系哇。”   祁闻嗤笑一声,再抬头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深意,“昨晚谁把我卷子写自己名的?”   “......”说到昨晚,林纾清默了。   “那不是我。”连狡辩的声音都快要听不清。   祁闻却听清了:“嗯,季圳然和林纾清是一家人。”   “......”林纾清很无语,但想想又觉得祁闻落得现在重默,还被梁坤盯上,真有自己的错。   昨晚是林纾清在美术室,但梁坤突如其来的检查作业,要每个人把作业交上去,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等到林纾清回来,就成了祁闻试卷上是她的名字。   而她的试卷,是祁闻的名字。   碰巧他们从小都是练字的,连同季圳然和池蕴的写法都极为相近,只是在末端收笔上会有几分自己的特色。   一般看,很难看出差别。   祁闻说是季圳然搞的,季圳然也正大光明向林纾清承认了。   然后祁闻就重默了。   “......”可能是愧疚支配,林纾清朝着祁闻的默写纸上探了眼,小心翼翼的,“真不会么?”   祁闻看她这么一反常态的样,眼尾一扬的锋利,更抱警惕,“怎么?”   林纾清化迂回为激进,“那我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一下。”   “不用。”祁闻哼笑一声。   “......”气氛更诡异,林纾清额角抽了抽,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碰巧下午要一起去美术室的高三学姐来替老师放文件,她见是林纾清和祁闻,自有眼力见,就笑眯眯道:“正好在啊,那通知一下,今天模特也要去。”   “......”林纾清眼巴巴地看了下祁闻。   谁知祁闻没看她,只盯着自己的重默纸,淡道:“又需要了?”   “......”林纾清别扭道,“那又没说不要。”   “哦!对!”像是突然想起来,学姐突然插一句,笑得灿烂,“高三那边提议交换模特,也可以的啊,就是你哥之前在的时候一直有的训练方法,挺好用的。纾清,反正到时候随便你选,都是好模特。”   说完,学姐就打招呼出门。   “......”   “啪”的一声,林纾清手里的书掉在桌上。   紧接着,撞上祁闻的目光。   就他的角度,背影颀长,掩住光线,以至于林纾清看到的,是他眼底寡淡又冷漠的疏离,她顿了顿,忽地往前一凑。   正要蒙混过关用重默的互帮互助来掩盖刚才窒息的话题时,林纾清忽地被他温热掌心贴住了额头,他撑住她,明明没用力气,林纾清却靠近不了了。   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被他按回原位。   林纾清眨了眨眼,刚想用季圳然教的请吃饭的绝招来哄人,就听祁闻洞穿她想法一般,毫无情绪地说:“反正都是好模特。”   “......”   “吃饭也没用。”   “......”   作者有话说:   红包。 第14章 抽签【二更】   林纾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祁闻了。   这人真是比季圳然还能来脾气变脸, 可恶。   不过的确是有她帮助的重默,祁闻顺利过关了。   但这人像是昨晚没睡饱似的,一回到教室就是下午第一节 化学课打铃,他勉强听了个那个十分钟的错题讲解就支起教科书, 脑袋枕着右手, 趴下开始休息了。   也亏得化学老师年纪大了, 戴个老花镜只顾自己讲错题。   也基本不喊学生起来回答,只要A班能保证每回化学平均分领跑年级第一,就不成问题。恰巧原先有个林纾清,现在又多了个祁闻, 自然完全不用担心考试拖后腿的问题。   这不,临近下一节体育课还有十五分钟下课的时候, 教室里就隐隐约约飘出了一股浓烈的防晒霜味。   就是欺负化学老师眼睛不好使,鼻子也不太行。   尤其是以周子远为首的后排男生, 一个个都特别整齐, 两三个人共用一罐防晒霜, 挤一大堆之后全都清一色撸起校裤,一寸寸精致涂起来。   顾苓从一开始就闻到周子远那股刺鼻的防晒霜, 十分钟后,眼见快要下课,这人居然还没涂完。   她们女生的防晒霜都放在桌上, 还没开始涂。   而纪寒就是要和周子远共用防晒霜的小可怜, 谁知今天周子远涂起来没个完了?他被逼得又气又急,快要发火。   “周子远!你牛皮肤啊要涂这么久?!不就踢个足球, 你至于——”   “......”周子远隔空就给他比了个手指, 然后一指旁边支着化学教科书在睡觉的祁闻, 纪寒冷不丁就比封口的手势, 噤了声。   前排的林纾清余光察觉到他们这点儿细节,就听前面的化学老师突然一记重锤说道:“现在开始,同桌间互相检查订正程度,订正完最后一个同学把试卷收上来。”   除了成绩好及时订正的,其他人:“???”   顾苓的第一反应是捞起林纾清的试卷就开始奋笔疾书。   很巧,周子远也想这么干来着,但祁闻在睡觉,他手压住试卷了,再加上周子远自己手里还有防晒霜,刚才一不小心挤多了。   眼见着大家闹出动静,祁闻渐渐有醒的意思。   但看他微微发白的脸色,又像是沉溺在梦里,还没完全清醒,浑身上下都有被梦魇纠缠时纵生的冰冷戾气,尖锐又刺人,难以接近。   周子远本来是想把防晒霜分享给祁闻的。   但光是看他脸色,他就够害怕了,要真涂了防晒,祁闻真不爽给他来一个反手大巴掌,不得给他直接拍进后面的水桶?   靠,那也太吓人了。   周子远光是脑补就够瘆得慌。   也不知道这哥们儿到底是做了什么诡异大梦,脸色能差成这样。   抱着关心的想法,周子远还是靠近问:“没事吧。”   祁闻掀了掀眼皮,冷冰冰看他,几秒才移走目光,淡应:“嗯。”   “......”气氛一度僵硬,周子远也不敢借卷子了。   快要下课,后排窸窸窣窣的动静越发大了。   化学老师直接指了指后面,“行了,马上下课了,订正完就赶紧站起来收作业,下课再闹。”   祁闻只要订正两个选择,他摇了摇头,清醒点之后眼睛一扫,重新填完答案就起身了。   全程,明明脸色泛沉,却只字不言。   他还要路过林纾清旁边,收掉她的作业。   但和林纾清撞上目光是在不经意间。   两人对视了短短都不到一秒,祁闻眼底那点儿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冷漠高傲就被林纾清全权捕捉,两人神色都僵了下。   很快,祁闻反应过来,拿起她的作业就往前走。   只有林纾清盯着他的背影,莫名感觉这个状态很熟悉。   一旁的顾苓发觉林纾清一直在看祁闻,就笑眯眯地八卦:“班长,状态不对劲啊。”   林纾清回神,“什么?”   顾苓指了指祁闻,“虽然说吧,祁闻同学的背影是很好看,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林纾清面无表情的,“我哪有。”   顾苓一脸“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群众眼睛是雪亮的”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心,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啊,还不明白呢。”   “......”   不过有顾苓这么一铺垫,林纾清的确是少了不少刚才的疑惑。   再看一眼祁闻,注意点完全放在了他穿着校服的背影。   背光的角度,他肩宽腿长地站在讲台边,越是淡色的蓝白校服,越衬得他皮肤冷白,再加上瘦削颀长的优越,不笑时冷傲锋利,连校服也能穿出衣架子的感觉。   不得不说,很好看。   林纾清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就这还被祁闻捉了个正着。   他微低头时锁定她的目光,没了刚才冰冷的气息,取而代之的,完全是寡淡笑意下的游刃有余。   “......”   上个把柄还没消,林纾清感觉自己又被抓住新的了。   头疼。   -   好不容易熬到体育课,走基本流程,集合点名还有绕操场两圈的热身训练结束,基本就可以开始自主锻炼了,男生一般是篮球和足球,女生就是排球。   但今天非但没有跑完步就散伙,周子远还配合着体育老师把大家聚集到体育馆,说是有什么关乎荣誉的大事儿要宣布。   顾苓去的路上就嘟囔:“体育上的大事儿?能是什么?”   林纾清不走心地说:“抽测吧。”   顾苓抬手就是捂住她嘴,忐忑道:“你别吓人。”   林纾清笑着摘下她手,“那你觉得是什么?”   顾苓沉默了一会儿,带着黑脸抬头了,还指着自己颤得跟疯了一样的右眼皮,“跳得厉害,果然是要完了。”   林纾清被她逗笑。   一行人相继进了体育馆。   体育老师说:“鉴于教育局啊,最近对大家的身体素质很是看重啊,所以三年一轮的老规矩,正好赶在你们期末考试之前,最后搞一次体测,每个年级每个班都要抽八个人,就你们这八个人啊到时候辛苦一点,到时候体测呢好好表现,指不定我这边还有小奖励,都知道了没?”   有气无力的一阵:“知道了。”   体育老师皱眉又加大音量:“知道了没?!”   “知道了!”这回只有周子远一个人给面子地吼了。   大家面面相觑,果然很一致地笑出声来,气氛一下就暖了起来。   但轮到抽签,林纾清是女生第一个,祁闻是男生倒数第一。   女生排在男生之后,祁闻那边抽完打开纸,林纾清冷不丁一个垫脚,就捕捉到他上面的数字5。   这是被抽上的意思?   林纾清一个没忍住,想笑的表情就最先蹦了出来。   却没料祁闻会毫无预兆地转身。   两人视线直接撞上。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林纾清想躲,但意外在他漆黑瞳仁里看到了眼也不敢眨的自己,她愣了几秒,只见他微敛的眼尾微微扬起,锐利弧度下是凉淡含戾的疏淡。   但又因为他的自控,等到林纾清再想去看时,仅剩下勾唇时不咸不淡的淡嗤。   祁闻看她一副理不直气也不壮的怂,倒是笑了:“心虚什么?”   “......”林纾清收回眼,坚决不看他,往前一步就走到抽签箱前,“我哪里心虚了。”   随即,一抽,开纸。   数字6。   周子远站在抽签箱内侧,正巧同时看到他们两个如此吉利的数字,大笑:“果然!爱屋(五)及乌!!!风雨同路(陆)啊!!!”   “......”林纾清当场黑脸。   倒是祁闻,挑眉淡笑的同时,一脸“够懂事”的眼神看向周子远。   作者有话说:   写不动了,明天继续! 第15章 偷听   “诶, 你们听没听说,这次长跑拦到女生一千米,男生一千五了啊。”   “什么,八百一千都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但再往上加真就过分了吧。”   “谁知道, 可怜了抽签的人吧。”   “不是说为了不那么紧张, 还加了几项趣味运动会的项目, 据说可以现场加油!”   “???”   也不知道是体育课还是体活课,几个穿着高一年级橄榄绿校服的女生从林纾清和祁闻身后走过,几乎是同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一高一低的背影。   林纾清站在一号跑道,祁闻站在二号, 看似和谐的气氛,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窃窃私语再起:   “哇, 是高二A班的人吧。”   “你再喊响点,都能听见了。”   原以为其中那个女生会收敛, 没想她更兴奋了, 甚至盯着林纾清和祁闻手上那两根系得大差不差的红绳尖叫鸡起来:   “哇!情侣绳!!!”   “林纾清!祁闻!亲吻亲吻~!!!”   “......”   “......”   林纾清这边刚和祁闻对视上, 那边周子远就兴冲冲换了两根更粗的红绳过来,一人发一根, 笑眯眯道:“害,平时那种八百一千的你俩又不是没跑够,现在新加的趣味运动会项目才是真的, 别到时候你俩个人赛都第一, 团体配合赛拉胯,得不偿失啊是不?所以两人三足, 你们大发善心一起练练, 我保证, 体育老师说的奖励也就是教育局会给我们的鼓励奖, 我这次绝对会带兄弟们冲他丫的!成不?”   “......”   “......”   林纾清和祁闻对视了眼。   两人同时静默了。   因为八个人,其他六人得知组队之后直接当场抱团,没人想和他们组队。   然后落得这种两人配合的游戏,不用刻意,就成了林纾清和祁闻组队,碰巧还要喊口号,然后全班八卦欢呼,周子远直接不动脑子地荒唐大笑,还助威给他们来了一道亲吻CP的名头?   莫名其妙到,操场上的人还都知道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林纾清面无表情盯着周子远。   周子远表面上在笑,心里却在嘀嘀咕咕。   明明是乖巧温顺的长相,怎么看人这么凶的撒,也不知道祁闻咋了,偏爱难上加难,唉,谁叫大家都是兄弟呢,这明显不帮不行啊。   作为现任溪安一中眼力见大师,周子远当然发自内心笑说:“那班长,兄弟,你们练哈,我去看看那边的翰林(寒苓)组合!”   说完,人撒腿就跑。   就留下脸色同样难看的林纾清和祁闻。   已经完全没了彼此靠近时的紧张和局促。   当下,只有一种莫名萦绕。   林纾清终于背光看来,眼神没忍住泛了疑惑:“所以,为什么他们组合的名字这么好听?”   祁闻:“......”   -   但幸好是和祁闻组队,林纾清有个最致命的缺点。   她有时候真的不太协调,比如说出左腿,她就有可能出到右腿上去,这点儿小时候老院大家玩在一起的时候,祁闻就知道。   所以现在看林纾清努力想练好还是出错的窘迫,他左脚和她系在一起,同步往前时,他原先拢在她后背的手臂也相继往她肩膀移了移。   林纾清感受到了一阵细微的风声。   有薄荷的淡味。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强烈感知着他们之间因前行不断被压缩的距离。   却还是心跳声强到快要占据她的大脑。   有点近......有点太近了......   两人的相处模式却又因为突如其来的这场合作而尴尬。   两人谁都没出声。   但配合仍在继续。   冷不丁,又一次靠近的时候,林纾清往反向靠了靠,先一步错乱的脚步差点儿绊到祁闻,他踉跄了下,却也眼疾手快地在她要摔下去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某一瞬,林纾清手臂撞上祁闻薄薄那件校衬的时候,懵了一下。   心跳也几乎在这一时刻彷徨快到要飞出来。   站直身体,林纾清撞上祁闻那双眼睛,漆黑的流光似在里头流转。   她怔了仅仅只有一秒,就落荒似的低了眉眼,却没想下一眼还能对上祁闻那件鼓着风在轻飘的衬衫衣摆。   “......”   祁闻看着她,波平无澜的,像是一眼就将彼此之间那层蓦然又走向尴尬的隔挡撕破,将她外溢的所有情绪看透。   暖阳之下,小姑娘皮肤白皙,透着点儿没法描述的绯红,眉目低垂,乖又讨人喜欢的模样,只是更惹眼的是耳根。   微微泛着的红晕,清风一吹,上头似有若无的小绒毛就动了动。   像是直接挠进祁闻心里。   但下一秒,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风掀起了祁闻的校服衬衫。   里头线条净澈的肌肉明明白白地坦露在光下,劲瘦的,勾人的,甚至落进了......林纾清眼里。   “......”   祁闻只觉腰间一阵凉意。   他再低头,就撞上了林纾清腼腆看来的目光。   小姑娘浅浅的眼珠子泛着微光,精致小巧的五官,不笑都漫溢无声的甜感,但对视即皱眉,像是很一本正经的严肃。   但紧接着,她兀自尴尬地又低下了头。   “......”   倏然间,他只觉某种难以言喻的躁热在她的眼神里踊跃起来,窜着滚烫血液在倒流,快要直冲脑子。   祁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他很干脆,手扣住她下巴,逼她抬头时,嗓音异乎寻常的居然有点儿哑。   “看什么?”   林纾清嘴唇动了动,居然没说得出话,但她还看着他,直勾勾毫不避讳的目光,像是在澄清,她刚才没看,也没干什么坏事。   然后祁闻就打通经脉似的微笑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都这么喜欢了么?”   “......”林纾清直接选择闭眼。   -   终于熬到体育课下课,顾苓受不了纪寒那个唠叨精,跑来拉着林纾清就往教学楼的洗手间冲,一楼意外在维修,那只能去二楼。   真的,顾苓向来脾气好,也被纪寒气到火气冲头。   一路上,顾苓都在不开心地絮絮叨叨:“怎么会有纪寒这种奇葩?居然叫翰林还不满足,说难听,非哼哼唧唧说要学你们叫什么啵唧?什么你亲吻我啵唧,还说这名儿好得不行?清清你说,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然而林纾清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   顾苓说半天都没得到反应,转头一看才发现这人脸红了,居然脸红了?!!   顾苓到场崩溃:“啵唧到底有什么好脸红的啊!”   “......”林纾清回神,就成了平时死水无波的冷静样。   顾苓直觉不对,凑近她,“亲吻甜到你了?”   “什么?”林纾清佯装不知。   顾苓狠狠嗤一声,一脸“好家伙你居然也背叛我”的悲怆神情,“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说完,“砰”的一声,林纾清扭头就进了洗手间。   “......”顾苓被她狠心撂到门口,气到心都颤。   她原先真就还以为林纾清和祁闻之间冷冷淡淡才是常态,没想到啊没想到,刚才她真的亲眼目睹了操场上发生的事。   林纾清脸红了。   所以到底是聊了什么?顾苓八卦心雄起,好想知道啊。   可恶。   -   等到再回到教室,就收到了语文课临时有老师来听课,需要到多媒体教室上的通知,正巧今天姜心娅不用物理抽测,也就是说,最后一节自习课林纾清不做作业就可以待在美术室,所以去之前,她就把画画的东西一并带上了。   因为有老师听课,所以梁坤压根就没再有找茬的心思。   一节课上完,鸟兽作散地一哄而出,林纾清留下,意外祁闻也和她一起了。   想到中午学姐提的建议,林纾清一直在去美术室的路上都没多话。   但终归得想个对策。   所以她再去洗手间的时候打算想一想,没想靠近时,里头突然传来动静。   “砰”一声,像是什么砸坏的声音,震声慑人。   随即就是整个团队里同属高二的另一个女生的不耐笑声,像是直接被气笑了:“真有本事,你校裙短到不过膝盖没事儿,我们稍微少一点点就被追着要写检讨反省,合着校纪校规都是随便定定的?可笑。”   “喂,你知道是谁举报的?”   “林纾清还是谢莘雅?”   一开始还不知道里头站的是谁,但林纾清靠近了,才发现是已经提前过来的池蕴,也许是经过食堂那件事情之后,知道池蕴不好惹,天然卷多少有收敛,但语气还是很冲。   池蕴抬眼看她们一秒,丝毫波动都没,甚至冷笑了下:“眼睛擦干净没?”   天然卷皱眉,只见池蕴甩了甩手里沾的水珠,抽纸慢条斯理擦干净,就朝她们走去,居高临下的姿态,她哂道:“学校你家开的,管这么宽?我就喜欢穿短款的舞裙也碍着你了?”   不经意间就拔高了气场,天然卷自然被冲得上火,上前就要揪池蕴,但直接被她单手甩开,池蕴不耐烦地啧了声,手掸过刚才被碰到的衣领。   “还有,这事我的,关林纾清什么事儿?”她最后那点儿耐心在消耗,似笑非笑地靠近了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对谢莘雅的,关键时候倒是姐妹了?”   眼见对面脸色难看,池蕴的表情一下就冷了下来。   她最后不带情绪开口:“想闹事的,给我滚远点,明白了?”   说完,正要往外走,林纾清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躲,身后突然来了一股力道,把她直接拽进了旁边的储物室里。   灰尘略微弥漫的环境,光线遮蔽。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铺天盖地罩住林纾清的只有眼前略淡的清冽味道。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却先传来他俯下身在耳边,磁沉到近乎蛊惑的低语,薄薄的热息喷洒在上,不疾不徐的,诱出整整一片的酥麻。   尽管眼神还是疑惑。   他淡淡看她,“怎么隔墙还有只小耳朵?”   作者有话说:   问潆:欣慰.jpg   掉落小红包哈。 第16章 放话   光线太暗, 又过于靠近。   林纾清抬眼,眼睫在袭来的热息间微颤,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气,她控制不住心跳, 狂跳不止, 她毫无预兆直接抬头, 没想动作幅度一下过大,后脑勺“砰”的敲上后边的柜边。   更在一秒内,祁闻低头,她的鼻尖当场撞上他下巴。   前后夹击, 林纾清疼得倒吸凉气。   她手捂住脑袋,眼角逼出氤氲, 关键这人突然就发出隔岸观火的笑,气得林纾清想都没想就手肘一弯, 猛地给他撞在身上。   “嘶——”   祁闻愣是疼笑了, 这下很好, 两个人都光荣负伤了。   祁闻轻笑着左手捂着自己撞疼的腰,右手还不忘抬起, 在她手落下的中途,趁机缓缓摸了下她脑袋,“怎么劲儿这么大呢?”   林纾清气呼呼的, 不爽抬头毫无顾忌地瞪了他一眼, “谁叫你没事就吓人?”   “我吓你了?”祁闻慵懒弯了眉眼,原先站直的身体都慢慢弯下, 俯身在她面前, 目不转睛的直视, “不是你拉我进来的?”   “???”   林纾清没见过讲瞎话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季圳然都没这本事。   她那点儿深藏不露的脾气真是一下子都被他激起来了。   林纾清愤愤地握紧拳头, 一副要揍人的凶样,但看祁闻这么高一个人杵在面前,难免意识到刚才手肘撞他太过草率了。   要是给他撞火了,他单手给她噼里啪啦撵出去怎么办?   林纾清关键时候还是比较理智的。   她轻咳了声,转移注意力冷静下来,一本正经的端正,嗓音不变的温和:“我哪有?你少贼喊捉贼。”   “谁贼?”   “就你。”   “就我?”   “不然?”   “......”   两个人像是在绕口令,大眼瞪小眼的,最后就在林纾清终于受不了准备给他一锤重击时,祁闻突然笑了,手捏捏她脸蛋,够亲昵的:“偷听别人讲话,还有理了?”   林纾清脸颊上明显残留了祁闻的指温。温温热热的。   她顿了下,眼神微晃,战术性后退了步,掩饰住莫名涌起的情绪,抿唇道:“我不小心的。”   “嗯。”祁闻淡道,“你不小心的。”   林纾清总是心里不安,祁闻越平静的语气,她越觉得这人不对劲,她这边刚要速战速决时,外面就传来几道疾步声。   有人在说话。   “现在这帮学生真是越来越难管了,赵老师我和你说,不仅是教学楼,艺术楼这一块也要时刻查,一个个的,大晚上不好好上晚自习,给我溜这谈情说爱是吧,等我每个地方都搜一遍,我看你们还怎么谈?!”   明显是老贺怒不可遏的嗓音。   旁边随即响起一道女声,有点抖抖索索,但依旧努力保持平稳。   林纾清认出来了,是新来的赵冉知:“贺主任啊,您看,艺术楼这边晚上都是封楼的,你说学生要想来也不可能啊。”   “那就现在给我查,刚才是不是就有往这儿跑的?”贺启廉简直气坏了,“监控,现在开始扫!”   “揪出一对是一对!这帮兔崽子!”   “......”   眼见声音越来越近,又是接二连三开门的声音,林纾清惊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祁闻眼疾手快地连人带东西地往旁边货架背后钻。   这边大概是好久不打扫了,灰尘浮起,呛人呼吸。   林纾清没忍住呼吸的那一下,就被呛到嗓子发痒难受,她皱眉盯着眼前的人,却后知后觉她的大半张脸已经被他用手捂住。   而他的掌心,似有若无地挡在她唇边缘。   稍一下不小心的触碰,林纾清就感觉自己心跳如鸣,心脏快到要蹦出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祁闻护住脑袋。   随后就是“砰”的一声重响。   贺启廉的嗓音放到最大:“这间储物室现在是谁在用?怎么开着?”   赵冉知紧张回道:“是要参加美术国际比赛的学生,他们平时的材料用完会收拾放到这来。”   “嗯。”贺启廉光是扫一圈,没找着人,便说,“太脏,有空叫人打扫一下。”   “明白了。”赵冉知回。   随后,就是门关,和越发走远的脚步声。   林纾清那颗提心吊胆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点儿。   但祁闻这回离她更近了,两排货架上放了书和一些工具,设置距离又过近,所以在拥挤的范围里,他们跟做贼似乎快要黏在一起。   视线往下,又是祁闻领口敞开的乱象。   所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体育课不小心看到,这下又不小心了,林纾清脸涨得通红,局促到快要不安。   她忽地注意到祁闻身上还是原先的灰色校服,像是想起来什么,轻声问:“衣服呢,不换么?”   模特要换衣服这事儿是季圳然提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人安的什么心,明知今天需要模特出现,所以早就提前告诉了祁闻。   林纾清是直到刚才下课了才听说今天模特还要统一换衬衫。   她注意到祁闻要换的衣服连同袋子已经被他刚才要躲时顺手带到了身旁,而恰好储物室窗帘拉拢,光亮昏昧,没有监控的隐蔽环境,正适合换衣服。   又想到刚才体育课无意看到的画面,林纾清尴尬地不由自主低下头,指了指,只提:“要不你换吧。”   却在要起身的刹那,抬头,撞上祁闻低垂眉眼看来时,快要忍不住几近跃出的笑,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她看,难以言喻的意味。   慢慢地,平添几分暧昧。   “......”   林纾清乱了阵脚,“笑什么你?”   祁闻却突然莫名其妙就乖顺起来,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温声问:“不帮我一下么?”   林纾清怔了下,随即就是脑袋空空,思绪乱歪的典型错愕表情,“要......帮什么?”   简直不打自招的单纯小可爱。   尽入祁闻眼底。   祁闻倒也懂适可而止的道理,乖两句就行了。   他又不是天生乖的人,慢悠悠地敛起眉眼,他说:“只是好奇你会不会帮我守一下门而已——”   他这话说得格外云淡风轻。   又蓦然转折,他低头,轻笑一声:“你难道不是想的这个?”   “!!!”多大一个坑啊!林纾清居然又一次没头脑地跳进去了!   她脸皮薄地瞬间就绷紧脸色,气势汹汹的:“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紧张什么?”祁闻歪过头,眼底的乖终于收敛,又变回了平时那副懒散样,颇有意味地欣赏她脸色。   “怎么还害羞了?”   “......”林纾清极力狡辩,“谁说我害羞了?!”   祁闻漫不经意凝神看了她几秒,匪夷所思扬了眉梢,要笑不笑地没再接话。   “我——!”林纾清可能要被气死了。   小姑娘执拗在原地半天,手都握得紧紧,但没几秒又松开,显然没有打季圳然那样的熊心豹子胆打祁闻。   忍无可忍,终于,林纾清咬牙切齿蹦出一句:“反正就是没有!”   “换你的衣服!”直接一下拎起袋子就丢在他身上,随即“砰”的震耳重响,储物室的门被她从外甩上,很有脾气的表示。   只留下祁闻在室内落手解着校服衬衫。   黯淡光色下,衣扣解开后,肩宽腰窄的肌肉线条感意外清晰,换上黑色衬衫后,隐约勾勒出的更是绝佳的比例,蒙上层痞雅感。   少年轮廓净澈,桃花眼微敛,黑白分明的瞳仁里,褪去戾气,尽是如沐春风的温柔。   回味刚才的对话,他倏然笑了起来。   是愉悦的。   这小不点。   真可爱啊。   -   然而,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发现今天美术室的氛围不对。   就高三那边,明显是项季宇带头,说好交换模特,又临时又变卦,很明显,林纾清看他的神色并不明朗,众人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只当是闹了点儿不虞。   照旧,林纾清只画祁闻,其他人落空。   项季宇不是个擅长遮掩情绪的人。   恰巧,中途他去洗手间,祁闻也起身了。   靠近美术室的只有东侧一间洗手间。   所以两个人必然是一个方向。   无法言说的争锋相对一路蔓延到洗手间。   终于,没能刹住车。   祁闻在洗手的时候,项季宇朝他这边走过来,眼神里掺带浓郁的不爽和戾气,他不及祁闻高,更没有祁闻黑衬在身的嚣张锐气,但依旧挺直腰板站在旁边。   哗哗流水声里,祁闻清晰感知到了项季宇盯在他身上的目光。   等到再抬头时,祁闻眼底只有尖锐的冷意,攻击性极强:“看够了?”   项季宇嗤笑一声,直入主题:“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啊。”   两人早几年就认识了,只是关系一直说不上好,更是在初二那年急剧下滑到绷死,不欢而散是必然。   不过祁闻以前那打架闹事儿的样项季宇可记忆犹新。   他讽刺笑笑:“现在再转回来,你当以前的事儿就能一笔勾销了?”   祁闻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眼睑微动,没接话。   一时的沉默,气氛更加僵持。   却在项季宇打算继续没分寸开口时,祁闻突然关了水龙头,抬眼时,目光里连笑都是锋利淡漠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扑面而来的威慑感,项季宇顿了下。   只见祁闻随手抽了张纸,面无表情地逼近,一字一句哂笑:“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我什么心思?”一下就弱势,项季宇眉头皱起。   祁闻皮笑肉不笑睨他一眼,“不满足到想换模特,是不是还想丢了画笔自己去当模特?”   刺人的话,项季宇最后那点儿平和的脸色也没了,“祁闻,你什么意思?!”   “就那点儿意思,”祁闻慢条斯理地拿纸擦着指尖的水渍,头都没抬一下,“耳朵听不清楚?”   项季宇神色绷紧,脾气说来就来,死死瞪着他,似有什么欲要迸发。   祁闻却只是把纸丢进垃圾桶,唇边慢慢噙起冷笑:“就这么喜欢林纾清?”   猛然刺中弱点,项季宇沉默。   等同于默认。   祁闻眉目略淡,承认:“是漂亮还优秀。”   “但——”   静到只有呼吸的洗手间,祁闻一点点沉下脸,盯着他,冷声重复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   祁闻比项季宇先出洗手间,而等到项季宇收拾好情绪在往外走,就好巧不巧碰上了斜靠在门边的季圳然。   季圳然看他一眼,神色寡淡,摸不清情绪。   但很奇怪,项季宇感觉到了无声之下更甚的威慑。   等到几人再回到美术室,眼见祁闻已经坐在对面专门的模特位上时,季圳然随心所欲地敞腿坐在林纾清身边,淡声开口:“林纾清。”   林纾清画笔一顿,偏头,“怎么?”   季圳然慢条斯理的:“后来有再去过医院没?”   这没头没脑的,林纾清不明所以,“你不舒服了?”   季圳然说:“就之前那个狂追你的,后来自己翻进水沟还污蔑我的。”   “我怎么知道。”林纾清只当他是又没话找话,转头自顾自画起来,“你要是没事——”   “是我揍的,”季圳然的声音突然就淹没了林纾清要说的话,林纾清怔松转头,只见季圳然坦然镇定的,“他没打过我,所以被我教训了一顿。”   “......你,”林纾清正要怀疑。   “所以好好学习,听见了没?”   “......”   季圳然气定神闲扫过教室一圈,十分干脆地略过祁闻,直接定在项季宇身上。   “现在开始,保送之前,”季圳然放话,“谁敢追你,我就揍谁。”   “......”   祁闻云淡风轻地目睹着项季宇的脸色一点点难看。   全场陷入死寂时,祁闻颇有意思地挑眉笑了。   作者有话说:   季圳然:我诚恳觉得我打不过祁闻这狗逼。(所以,兄弟,我这是在帮你......   明天除夕,晚九点半更新好不好!   ps:下本想看季圳然还是先婚后爱的雾散待月归?   继续小红包哈!   感谢在2022-01-29 18:07:08~2022-01-30 15: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油炸爆米花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害羞【一更】   就因为季圳然这么句话, 教室的气氛一度凝滞。   原先高三那几个知情项季宇心思的也不出声了,亲哥发话,谁还敢硬炒八卦?   只是祁闻注意到了项季宇眼底的那抹不自然。   和三年前他走之前最后撞见的那次,一模一样。   似乎霎时间, 什么都变得晦涩又坦明。   祁闻微敛了下眸, 唇边淡嗤散出, 紧接着,在项季宇想要看来的前一瞬,他很干脆地移走了目光。   冷冷淡淡。   而林纾清那边还沉浸在震惊盯着季圳然的状态上。   仿佛是在问,你有没有问题?   都十七年了, 季圳然这位亲哥从来没关心过她这种事儿,秉持着自由发展的理念, 更甚是其他也基本不关心。   唯独他以前桃花稀烂时,偶尔会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自然, 季圳然一番激情感言, 林纾清的第一反应是特别小声地问:“你没事吧, 该不会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吧?”   却因为嘴里还有刚才说肚子饿,季圳然伸手就塞来的饼干。   所以听上去, 很像是......发骚,骚坏了脑子。   “......”   虽然只他可闻,但季圳然的脸色还是很明显地瞬间沉了下去。   他审视她的目光定格片刻, 只剩下闭眼之后, 深呼吸咬牙切齿的一句:“帮你还不好了?”   林纾清莫名,“你帮我什么了?”   意识到他余光死命往祁闻的方向瞥, 林纾清的脸色也泛了沉, “现在什么时候, 你说这个?”   “时间怎么了?”季圳然肆无忌惮的, “你自己忘了自己说的话?”   “什么?”   “你说你找他三年了。”   “!!!”   不说还好,一说林纾清紧张地直接甩了画笔,不小心沾了涂料的手直接捂了上去,季圳然想躲也来不及,被她抹了一脸。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的,林纾清忍不住了,“这种瞎话你也敢说?”   季圳然一脸纳闷,拍开她手,象征性降了点儿语调:“实话实说,怎么?”   “......”林纾清没想季圳然知道的比自己以为的还多,脸很垮地道,“那也不行。”   当下池蕴不在,季圳然大喇喇地敞腿坐着,他漫不经意地后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线落在对面的祁闻身上,很明确,全场最没法淡定的不是祁闻,而是项季宇。   但就季圳然所知他俩之间那关系,没法儿一下子全都告诉林纾清。   他只说:“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林纾清眼神微滞一秒。   季圳然淡定回看她,突然道:“你不也很想搞清楚三年前什么情况?池蕴归池蕴,祁闻归祁闻,该你自己问的,难道不该你自主去接触?”   意味着,暂且并不触及到更深的感情一块。   纯粹只是以朋友之名,去了解或许可以知道的事情。   而项季宇对林纾清的心思,季圳然早在之前就发觉了。   不说祁闻对他的针对,讲真,季圳然对人的态度,多少也得打点折扣。   高一一年,大家都是同班同学。   但季圳然和项季宇的关系并不友好,也可以说是,经常演变恶劣。   比起季圳然学习之余的参赛参加活动,项季宇是出了名不顾团体的独立怪咖,从不参赛,也从不参加任何有意思的团体活动,扬言是热爱学习,但光是短暂旁观,季圳然就能发现他不属于特别有天分的人,但还硬着头皮非要高二分科选美术。   项季宇这人胜负欲很强,因在美术班苦苦熬到看似有些出头,被老师劝着可以参加美术比赛试试,只是当时还不到国际程度。   却没想会在临时缺队友时,毫无预兆冒出季圳然,季圳然向来单打独斗惯了,很少团体参赛,却在进组初期就连连压制他,导致老师也看出他带队吃力,没有过多商量就紧张在即地直接把队长名额给了季圳然。   那次之后,便是过节。   季圳然是无所谓,但很快,爱出风头、眼比天高、恣意傲慢等等的名词就死死扣在了他身上。   寻其源头,居然是从项季宇这里出来。   项季宇却后知后觉身为校花的林纾清居然是季圳然妹妹。   那之后,他们就成了奇怪又尴尬的相处模式。   但季圳然这人向来不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当回事儿。   渐渐就成了项季宇一个人的独角戏。   终于消停没过多久,又是这次美术国际比赛。   破天荒在宣布林纾清会参加之后,项季宇又跑来参加了,还说什么要为学校争的名誉。   说实话,有点可笑的。   从不为班级荣誉考虑的人,会突然说要为了学校荣誉而努力么?   季圳然保守旁观,也才会嘴上说不行,但池蕴提出让祁闻当模特之后,直接答应了,起码祁闻不会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不是么?   依旧锁定项季宇那块心虚看来的目光,季圳然冷笑叹了声,直白问林纾清:“帝都最后那晚,你不是碰上祁闻那小子了?”   原以为话题过去了。   却没想季圳然会直接炸出这么劲爆的......   林纾清愣了好一会儿,画笔也悬在半空,好久都没能落得下去。   她妄以为她藏得过去,从帝都回溪安的那个周末也自己好好待在房间里,消化着情绪,但季圳然早就什么都看穿了。   所以,才会在回程要求和顾苓换位置,坐她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么?   林纾清抿了抿唇,没吭声。   不过已经是等同于默认的态度。   季圳然隔空和祁闻的目光交错了一瞬,捕捉到他眼底的笑意,相应的,季圳然敷衍嗤笑了声,问她:“那小子混球一个,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给谁过,不就挨了几拳,真以为他薄纸做的,这么不经打?”   “......”林纾清噎住,咕哝,“那哪有那种打法?”   季圳然眉目平静地看着她。   似在说,怎么,心疼了?   “......”林纾清又安静了。   季圳然感觉自己说的够多了,再说下去他自己都该烦了。   恰逢夕阳笼罩进窗柩,扫过他脸庞,他慵懒眯了下眼,余光扫到走进教室后门的池蕴,低眸一笑,结尾道:“自己的事儿,自己多上点心,明白了?”   林纾清默了几秒:“哦。”   -   结束之后,一行人从艺术楼东侧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季圳然挤兑得无地自容,项季宇提前从西侧走人了。   冬夜不过六点,天尽是黯淡,迎面寒涩的风,刺骨冰凉。   林纾清拢了拢衣领,刚要跨出去,就察觉到祁闻理所当然并行而上,站在她和迎风处之间,尽管根本挡不住什么。   还是微不可察,林纾清垂眸的那瞬,眉眼微微扬起了些弧度。   季圳然习惯性无视他们这种无用自喜的行为,只在池蕴要掀开他给她穿的外套时,单手又给她拢了回去,桀骜又不悦:“你铁打的?”   池蕴是真没发现,刚回来时这人还人模狗样的,现在就是会成天犯冲了是吧。   她冷嗤了声,随手就给他手打开,“我要你管?”   气氛不对,林纾清和祁闻都不明所以看来。   唯有季圳然无所谓勾唇笑道:“不怕冻死你就甩了衣服自己走,大不了再三十九度五,找事儿的是我是你?”   “......”池蕴输就输在体质并不好。   她被揭了短处,脸上很快不爽了,抬脚就往校门的方向走。   独剩季圳然慢条斯理跟在后面,不忘转头看一眼后面两人:“吃什么?”   “时间不早了,吃完再回去。”季圳然以防这两人其中某个小鬼趁机要溜,直接开说,“老院没人给做饭。”   林·被点名的某个小鬼·纾·已经差一点儿准备溜·清:“......”   祁闻尽收眼底,淡笑了下。   今晚注定只有林纾清一个人的执拗。   “鲫鱼汤。”   “不要。”   “狮子头。”   “不要。”   “白灼虾。”   “不要。”   “炒什锦。”   “不要。”   “......”   一连串耗尽耐心的问话之后,季圳然又干脆无视了什么都不要的林纾清,皮笑肉不笑抬头,看向服务员,“鲫鱼汤、狮子头、白灼虾、炒什锦、还有这些已经点好的小菜,谢谢。”   林纾清:“......”   服务员:“......”   眼见两男两女,这座位安排,林纾清和祁闻,季圳然和池蕴,还都大手大脚把女生怼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很明显,林纾清和池蕴更像是要逃的两个人。   服务员没多待。   离开后,季圳然倒像是和祁闻更有默契了,两人一起起身去洗手间。   恰好只他们两人。   季圳然一直没说话,是直到洗手才在哗哗水声中,毫无预兆问:“不是都处理完了?”   祁闻慢一拍抬头,不知刚才在想什么,漆黑瞳仁还残留着不为所知的冷淡防备,“什么?”   季圳然就猜到这人有事儿。   他目光定格就冷笑了,水龙头口的水渍滴答滴答落进下水口,荡着冰凉,“她那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你?”   帝都那晚,季圳然是要哄人来着,但宿舍没找着林纾清,他自然就打报告出去了,中途撞上在便利店喝草莓牛奶喝得欢快的林纾清,他也没上前,明确她打道回去他才跟在后面。   林纾清这人看上去什么都行,但在外不是很认路。   季圳然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他偷懒想去打球,就给了林纾清两块钱的硬币,教她坐公交车回去,想着也就五站路,怎么都不会有问题。   但他失误,忘了给她那时候家里特意给买的小手机,以防联系不上。   再加上那天公车格外挤,林纾清意外提前下站了。   当前站和下一站之间又是原先站距的两倍。   就这么丁点大还扎着早上妈妈给梳的鱼骨辫的可爱小姑娘,下车没几步就迷路了。   好在那时候路边有报刊亭,季圳然经常会带她一个一个报刊亭逛过去,偶尔自己买篮球杂志,给林纾清买少女风漫画的杂志。   林纾清最后没办法了,是自己沿路一条街一条街慢慢问过去,中途不忘偷偷买个冰激凌,吃完再摸索回老院。   整整两个半小时,连季圳然都吓怕了。   生怕走丢生怕出事,所以那天写再多检讨面壁再多思过也愿意。   但这么个现在全家宠的小姑娘,落到祁闻这边就踟蹰不定。   帝都那晚,林纾清撞见的祁闻,季圳然同样也撞见了。   但兄妹俩没一个问他那是什么情况。   唯有现在,季圳然一字一句的清晰,略带情绪的:“她那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你?”   镜面里,祁闻低头,动唇似想说话,却只有上下微微滚动的喉结,他眼睑轻动了下,半晌,才低哑应声:“抱歉。”   这是哪门子抱歉?季圳然会需要么?   他只是难得看到祁闻颓的样子,淡淡低嘲了声,垂眸问他:“池蕴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祁闻只是说:“很好。”   “那你就不好奇林纾清么?”季圳然单刀直入问他。   祁闻当然好奇,但比起好奇,必然更多的是愧疚。   “你如果问,我当然也会告诉你一声她很好,但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她很好就可以一带而过的知道么?”季圳然也是知道林纾清这小鬼死脑筋惯了,不想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猜谜底游戏。   骤转话锋后,他嗤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小子,莫名其妙搞了出竹马成天降,我都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祁闻似是怔了几秒。   乍然想起林纾清从小就学季圳然,逢人说到她和自己青梅竹马,林纾清次次硬着头皮说不是!没有!不能瞎说!   否认三连强烈抗议和祁闻的青梅竹马。   但长大了,居然成了竹马转天降么?   想到林纾清刚才在美术室自季圳然那句话后,就脸红的迟迟不和他对视,出了艺术楼还刻意不走在他身边的拧巴可爱样子。   祁闻垂眸应声时,忽地就笑了。   是,竹马成天降。   他喜欢。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感谢在2022-01-30 15:02:48~2022-02-01 09: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You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油炸爆米花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团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涂鸦【二更】   今晚的饭店生意格外红火, 上下三层座无虚席的热闹,预估上菜速度会比平时慢不少,季圳然不急着回包厢,偏头注意到楼下多出的糖葫芦摊位。   卖糖葫芦的爷爷季圳然熟悉, 是池蕴以前喜欢的摊。   意外池蕴在小包厢里也注意到了临时出现的这个摊位。   因为之前听说, 这个爷爷的身体不好, 能不能出摊完全尊崇冬暖夏凉的道理,冬天很少来。   今天倒是撞上好运了。   大家都知道,林纾清喜欢吃水果冰糖葫芦,而不爱吃甜食的池蕴却喜欢吃山楂裹糖衣的冰糖葫芦, 尽管这是林纾清从季圳然嘴里套了好久才套出来的信息。   季圳然这人难不成还想独宠?   林纾清已经赶在他之前提溜一下小火箭一样跑出包厢,以至于季圳然和祁闻从洗手间出来, 只感受到拂面的一股风,随即就是罩着毛绒绒兔耳外套帽子冲下楼的林纾清。   季圳然和祁闻同时怔在原地三秒。   而后, 两兄弟像是没反应过来。   季圳然指着林纾清消失的方向, 木讷问:“我眼睛是瞎了么?”   “没有。”祁闻神色偏淡后, 走到窗边,看到帽子里探着脑袋笑眯眯在买冰糖葫芦的林纾清, 无奈叹了口气,失笑,“你危险了。”   “什么玩意儿?”季圳然不爽走到窗边。   倒还真给他撞见了她手里紧紧握着的山楂冰糖葫芦签子。   季圳然:“......”   他闭了闭眼, 深吸了一口气。   等到林纾清再上来, 就成了池蕴接过签子的受宠若惊和季圳然双手交叉的全程黑脸。   季圳然不知道池蕴帮她说话的事情,只直觉林纾清这小鬼这几年机灵是机灵了, 但怎么碰上池蕴就莫名其妙地狗腿了?   这人不是向来高冷不爱搭理人?   季圳然想着想着就气笑出了声儿。   他单手敲了下桌, 眼神威慑, “说说, 什么情况?”   林纾清咬着自己手里的水果冰糖葫芦,很勉强分心抬眼看他一眼,嗓音意料之内的偏淡:“什么?”   一旁喝水的祁闻敏锐捕捉到林纾清对外冷淡的保护壳,无声勾唇笑了笑。   只有池蕴的一脸坦然和林纾清的毫无波动。   林纾清知道季圳然这人烦,只好坦诚道:“那我很喜欢池蕴姐姐,不能买点好吃的嘛?再说了,马上跨年晚会有池蕴姐姐的表演,我提前小小贿赂一下,争取一个前排位置怎么了?”   “不行。”“啪”的一声,季圳然就把茶杯砸在桌上,惊了大家一跳。   池蕴吃的动作也顿住了,很不可思议地偏头看他,几秒沉默,随即微挑了下眉,“犯病?”   “......”季圳然气不打一处来,他忍了会儿,“三个。”   “什么?”林纾清和池蕴都很懵。   季圳然拿着筷子的手微抖了下,像是在蓄力某种底气似的。这岔子上他居然还能察觉到祁闻这小子不怀好意的淡笑。   但只能强忍,季圳然手指了指,说:“我、林纾清、祁闻,三个前排位置。”   义正言辞的语气,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在场气氛骤转,看上去似乎对面在偷笑的祁闻是自己一边儿,但很明显,他其实只不过是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小人!   没等季圳然沉默,就见池蕴慢慢放下手里的签子,在林纾清面前很温柔的动作,看上去是个好姐姐。   但紧接着,她嗤着笑了声:“晚上的确适合做梦。”   “......”季圳然沉默。   -   虽然要回的老院是一条道儿,但吃完饭季圳然就直接把林纾清和祁闻赶走了,不耐烦里掺杂几分理直气壮的那种态度,看一眼就想揍人。   但想在今晚结账的是季圳然,林纾清最后还是乖乖把祁闻拉走了。   只是唯独剩下他们两个独处的气氛,好像也有点儿偏离轨道的沉闷,林纾清几次余光悄悄扫过祁闻,发现他真的是在送她回家,脸上没再多一分表情。   要是照平时,好像这的确是祁闻的标配。   刚来学校时,年级里最先传出的是他这人难搞难相处,唯独好的就是学习,一般此类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类型,都会让很多看他一眼就喜欢的女孩望而却步,谁想第一天见,他就在林纾清面前崩盘了。   导致林纾清之后一直努力代入顾苓所说的“高岭之花”四个字。   高岭之花、祁闻、祁闻、高岭之花......   这怎么想都概括不上的词啊,林纾清好多次代入失败后,她发现自己不对劲了。   就是那种碰面,撞上目光,停留三秒,绝对会心跳声无限放大到自控不住红了脸的怪异不对劲,然后她甚至好多次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从未有过的情况。   难道是他的眼睛......   林纾清冷不丁又是一个转头。   凌乱风起,拂过发梢,她撞上祁闻无声看来的目光。   他的眼睛很好看,漆黑不见底的浓墨,往里看又是浸光的璀璨琉璃感,清透又蛊人的。   林纾清一个瑟缩,脚后跟踩在逼近花坛的台阶边缘,她顿了几秒,眼神惶然躲开。   祁闻平静看着她,“怎么了?”   林纾清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异样的状态,抬手在他看不见的右脸上,轻轻拍了拍,“没事。”   但冬梅皆绽的无尽长街拐过之后有很长一段路都没路灯。   林纾清也是走到这儿了,才后知后觉懊恼自己为什么偏偏挑了这条路。   这条路也算是祁闻以前打架最多的地方。   溪安出了名的南溪巷口,两边矮墙连通的暗路,一级级拾级而上的小道,上面改新画了清晰的标识,但在之前,都是灰败墙垣上漆洒到的烬渍。   以前小的时候,小孩儿还不懂事,都爱带着画笔跑这儿来涂鸦,都没人管。   这么想来,林纾清第一笔画下的小黄鸭还是祁闻教的。   那时候的林纾清和季圳然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文静到不行。   用一帮长辈的话来说就是,真就是小可爱,怎么看怎么喜欢,但不知道后来怎么发展的,尽做要打屁股的坏事。   而当时的祁家夸张到别墅就在老院旁边。   走不到十分钟就到的路程。   季圳然不爱带林纾清玩儿,那林纾清被他丢在祁闻家门口,手足无措次数多了,自然会抬手咚咚咚敲门。   碰巧祁闻妈妈特别好客,基本就等同于特别喜欢林纾清。   林纾清每次都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很讲礼貌地磕磕绊绊地小声喊人:“阿姨好。”   别提祁闻妈妈多喜欢这个小可爱。   因为除了林纾清,她还真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敢来找祁闻。   碰上那时,祁闻脾气又臭又不讨喜,成天冷冰冰的也不爱笑,和他爸一个样,以至于有次不小心被祁闻妈妈看到祁闻居然对着林纾清弯了唇角。   震惊全家,这小姑娘她简直不要太喜欢!   甚至还动了娃娃亲的想法,好在最后忍住了。   主要是怕摧残了这么好的小姑娘,于心不忍。   然后林纾清就成了祁家常客,有了祁闻教她画画的一幕。   但祁闻自小就很讨厌画画,为了不被查,从家到楼下再到南溪巷口,他俩越跑越远。   林纾清也因为偏瘦偏小经常跟不上祁闻的步伐。   有次就是因此闹了矛盾,正巧拎着装有画笔的桶到南溪巷口。   林纾清极为少有地委屈发了脾气,两人当场气氛都僵了。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脏兮兮的台阶上,鼻子一抽一抽的,祁闻想走也走不成了,骑虎难下最终跑下台阶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在她面前。   尽管示好的语气还硬邦邦:“哭什么啊?”   林纾清一噎,死鸭子嘴硬:“我什么时候哭了?”   祁闻盯着她仔细看了好几秒,突然发觉为什么她的脸蛋可以这么可爱,圆嘟嘟的,白里透红,他没忍住,伸手就不做人地狠狠掐了好几下。   “哇”的一声,林纾清极为少有地大哭了。   来来往往人不多,但目光基本要往这儿扫一眼。   祁闻很快察觉到尴尬了,他表情立刻冷到泛凶:“不许哭。”   林纾清又是被说一句就容易噤声的小孩儿。   她瞅着他,两只圆润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里头还有眼泪,像是有什么涌动风云的情绪在酝酿,她强忍着开始抽噎,但忍不住地越抽越凶。   祁闻终于头疼了。   他打小就没哄过人,亲妈哄他也是有限,这会儿只知道从桶里抓出一支笔,涂上黄色颜料,塞进林纾清手里。   “拿好了。”   “干嘛?”林纾清不服气,忿忿地还在瞅他。   祁闻表情寡淡道:“教你画画。”   “我不要!”林纾清就这么执拗在原地。   ......   但十分钟后。   “嗝”,林纾清还些微轻轻地打着小嗝,眼尾的潮湿快被风吹干,脸上明显的泪痕,她手一擦就不见踪影。   墙上已然有了个哈哈大笑的小鸭子,黄黄的大脑袋,白乎乎的圆肚皮,在肆无忌惮地仰头朝她大笑。   林纾清直接被哄好了,眼睛发亮,梨涡深深地弯眼感叹:“哇。”   “哇?”他哼笑一声。   又看她这变脸的表情,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使坏地笔尖点了下她鼻子,“小黄鸭!你!”   “......”林纾清又很生气,腮帮子鼓鼓的,眼神都不爽,“我不是!”   祁闻微眯了下眼,手揪住她帽子,拉开彼此距离,又趁着手长赶紧笔尖又点一下,笑着重复:“小黄鸭!你!”   林纾清被他抓得张牙舞爪也够不到他一点儿,鼻尖却被点得特别滑稽。   气急败坏的,软软糯糯的小孩儿第一次输出全靠吼:“你才小黄鸭!!!”   ......   想到从那之后,林纾清画什么都不画小黄鸭,连季圳然都莫名其妙她这是怎么回事儿,现在想想,好像都是祁闻这个人的锅!   但她没气了,剩下的只有笑。   无声,却引来了祁闻的注意。   他眉梢轻挑的随意:“笑什么?”   感觉会被抓住把柄,林纾清立刻一秒变脸,她理直气壮抬头看他,手不忘指着自己脸,“你哪里看到我笑了?”   “又没瞎,”他嗤笑,“怎么看不到?”   也学着她手的动作,祁闻指了指自己,不忘强调:“两只眼睛,1.5的视力。”   “......”林纾清“哦”了声,这回没声儿了。   似是心有灵犀,两人的脚步下意识放慢又放慢。   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知名的情愫在花枝落地里无声发酵。   “叮咚”一声,两人手机同时震动。   都莫名低头,拿出了手机,只是意外会是学校官方论坛突然被顶帖到爆帖的推送——   [溪安一中高中部最终校花评选结果新鲜出炉!!!]   点开,来自1L管理员:   [共计两千五百八十八人的投票评选:林纾清一千五百四十票,池蕴九百二十五票,谢莘雅一百二十三票。]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去看底下纷纷爆炸的评论,手机又是同时震动。   只不过,这次来消息的显然不是同个人。   林纾清这边,顾苓控制不住花痴本性的:[清清!清清!!!亲吻CPyyds!!!!!]   林纾清:“?”   祁闻那边,周子远和纪寒同时控制不住要替他们暴力鼓掌的八卦本卦——   周子远:[兄弟!!!牛逼啊牛逼啊牛逼啊兄弟!!!跨年晚会给你放鞭炮好不好!!!!!]   纪寒:[哥!你绝了!霸屏够绝!!!!!]   祁闻:“?”   两人的眼睛无疑都被满屏的感叹号炸得发疼。   随即只见原先登顶冲上去的帖子,下面同时附带了一条更为喜庆的,不知道是谁做的,帖子的四边还被人刻意用五彩斑斓正在亲吻的小金鱼做了装饰。   [爆!官方高中部校草评选结果新鲜出炉!!!]   1L管理员:   [共计两千零三十二人的投票评选:祁闻一千零一十七票,季圳然一千零一十五票。]   随即,更好事的直接把林纾清和祁闻的照片放在了一起。   下面附带:[高二A班,亲吻CPyyds!!!]   林纾清:“......”   祁闻:“......”   两人又对视一眼。   这次林纾清百分之两百确定,绝对有内鬼,甚至明天上学会有一场专属于政教处的血雨腥风和他们的上千字检讨。   “......”   下一秒,祁闻很不自然地视线回避了。   作者有话说:   祁闻:躺平.jpg。   老婆到手,内鬼好说。   季圳然:很好,老子这章,又是炮灰。 第19章 罚跑【一更】   “季圳然!我书包呢?!”   隔天早上, 接连撞地的缭乱声,林纾清慌慌张张地从老院二楼跑下来,愣是到哪儿都找不到季老非逼着他们换的书包。   就在昨晚,林纾清和季圳然前脚后脚进大门, 就听到季老和几个朋友在院子里哈哈大笑的爽朗声儿, 来的都是将军辈太爷爷们, 林纾清向来腼腆谦虚的端正态度,反观季圳然就是随心所欲的嬉皮笑脸。   “太爷爷们,晚上好!”季圳然比了个军姿,脸上尽是笑意。   林纾清紧随其后, 微弯下身子,“太爷爷们, 晚上好。”   老头们见了这对兄妹就喜欢,早就撺掇着季老要是不是给孩子准备点儿礼物, 这话季老当然听进去了。   当着众人的面, 他朝兄妹俩招了招手, 笑眯眯的,“来, 太爷爷给礼物。”   林纾清:“......”   季圳然:“......”   两兄妹对视一眼,不经意就心头一跳,季老的礼物......   想想就不太可能会是什么好东西。   短暂一秒, 两人就很有默契地弯了眉眼, 再温和不过的假笑同时走近,异口同声开口:“太爷爷, 是什么啊?”   是真没想到这兄妹俩这么给他面子, 季老当即无视他们眼底的紧张, 乐呵呵拿出钥匙, 一开桌旁的柜子门。   指尖里头安安稳稳地放了四个书包,季老一个接一个地从里往外拿。   “妹妹的、蕴蕴的、闻闻的、哥哥的——”   “等等——!”就那“蕴蕴和闻闻”四个字,就把兄妹俩吓得够呛。   他们神色僵硬以及非常不确信地还勉强撑着笑,尤其是季圳然盯着那四个一模一样的白色书包,上头还印着林纾清年度窒息的小黄鸭。   季圳然没忍住忐忑出了声:“太爷爷,蕴蕴......闻闻......是谁?”   季老噗嗤一笑,那眼睛弯得和今晚的月亮一般清亮,幸好老贺刚才气坏了打来的那通电话,才让季老知道原来他的孩子们在学校,居然——   如!此!厉!害!   老贺估计季老要老规矩抄家伙揍这小兔崽子,谁想季老挂掉电话就来了个长达好几分钟的回味,然后当场给高兴坏了。   这不都吹了几盘棋了,就差连名带姓当众宣布他们家季圳然有希望了?还有......妹妹也不差!   这会儿的季老简直像个凭空绽放的向日葵,笑得比那万家灯火都绚烂。   他看季圳然强撑着那脸匪夷所思的模样,笑意更甚:“小子,这就心虚啦?”   “......”季圳然右眼皮狂跳,“我——”   季老赶紧坐正身子,端端正正摆出老年人的语重心长,但语气倒是不那么正经:“太爷爷懂的哇。”   季圳然心道,您懂什么?   只见季老兴奋兮兮地手狂指书包,大肆言辞助攻:“那这不就来了?”   季圳然:“......”   林纾清刚想在旁边偷笑,就见老头儿朝她更灿烂的一笑:“我们妹妹也是!”   林纾清:“额......”   季老直接开比大拇指,“争气!”   林纾清脸也垮了。   ......   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季老非逼着他们换新书包,还要他们隔天把书包带给祁闻和池蕴,林纾清和季圳然磨磨蹭蹭半天,也商量不出个什么结果。   林纾清背光收拾书包,特意把明天要用的公交卡放在书包前侧的小袋子里,说:“明早我不和你一起走。”   季圳然:“?”   “怎么?”   林纾清指了下墙上的时间,“我明天不出早勤,所以七点到校也行。”   季圳然应了声,没多回话。   但林纾清看着旁边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桌旁的两个书包,没辙了,闭了下眼,狠心又干脆地拿起书包就往季圳然怀里一塞。   季圳然当场动作停住。   他神色微沉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林纾清不敢看他眼睛,只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不是早勤?”   季圳然眸里划过一道哂笑:“所以?”   林纾清正经说:“所以那时候没人,你拿更方便。”   没料这句话说出半天都没反应。   林纾清纳闷抬头,直接撞上季圳然似笑非笑的八卦眼神,“就这?”   “什么就这?”林纾清局促心快一瞬。   季圳然动作很缓地把自己原书包放着很久没用的公交卡拿出来,随手放进衣服口袋,淡道:“我还以为亲吻CP真的呢。”   “......”林纾清呼吸都抑制不住急促了,“季圳然!”   “嗯,”林纾清反应越大,季圳然越是看好戏的散漫,他微扬了下眉,事不关己的淡定,“喊哥哥干什么?”   林纾清气坏了,怎么这人也要讲一句CP?   季圳然看好戏可太明显了。   林纾清想忍的,但这人实在人模狗样,她几秒的沉默,终于不爽忿忿回击道:“一千零一十五——”   季圳然:“?”   林纾清重回云淡风轻,甚至咬字尤为清晰的:“败北校草。”   季圳然:“......”   -   一直到隔天早上,林纾清满老院都找不到季圳然人影,还找不到自己书包,只看到书包上昨天混在一起,今天意外被季圳然拿错的他的书包,她才意识到难道真的是败北校草这四个字太狠了么?   但想想又不对,昨晚好像是她睡到半夜起来拿了个什么东西......   林纾清头疼,是她放错了书包位置。   眼见时间要来不及了,她赶紧一声问好就出门了。   谁想傅老大清早就来找季老一起爬山。   两老头瞅着林纾清垂头丧气的背影,傅老先问:“妹妹怎么早上就不开心?”   季老仔细端详到林纾清消失在拐角,才斩钉截铁给出答案:“这哪是不开心?肯定是昨晚过度兴奋了。”   傅老:“?”   今天艳阳,季老心情更好了,直觉自己看透了现在小孩儿的想法,一定意外他没有阻拦甚至找他们谈心,如此理解人心的长辈哪里找?!   季老伸手拥抱阳光,炫耀笑道:“谁年轻没喜欢过呢?!”   傅老:“......”   果然,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   但问题来了,林纾清是走到半路才猛地意识到季圳然这个人!他没给她留公交卡!林纾清找遍浑身上下,两个硬币都凑不出来。   她着急刚想冲回家,就发现时间来不及了。   难得睡个懒觉的结果,是林纾清直接错过了七点到七点四十的早读,然后在七点五十的时候,冲下729公交,一路艰难往校门的方向跑。   彼时的校门口。   当勤的根本就不是学生了,而是举着把教尺站在大门口神色凝重的贺启廉。   零七零八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迟到的走读生。   贺启廉的脸色极差,教尺一拍,居高临下盯着他们,“这就是你们的学习态度!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来一中听课的外区老师!让他们看见,这就是我们一中的一贯作风?!”   贺启廉眼睛一横,就撞见后面踉跄跑来的几个人。   “后面的!还不跑快点?!是不是还要我去接你们?!”   林纾清吓得一哆嗦。   她藏在那几个人身后,贺启廉还没看到她,那倒还好,但一想到昨晚论坛帖子和季老奇奇怪怪的态度,林纾清就心虚直觉不对劲了。   肯定要完蛋了,她心里疯狂想着,连带着,脚步更快了。   但没想刚迈出一步,身边就袭来一抹熟悉的薄荷味,清冽到似有若无还掺杂了皂味的清爽,林纾清转头,就见祁闻顺手接起了她差点儿砸在地上的书包。   “还能再跑慢点儿?”祁闻跑也不带喘的,松垮校服外边套着藏青色大号棒球衫,拎起林纾清书包就往前跑。   “诶,那是我的!”林纾清也不管谁先谁后了,沿着坡一路经过长道,往校门口跑。   但祁闻明显是故意放水了,快到校门口眼疾手快把准备最后冲刺的林纾清拉回来,单手替她挥好刘海后,就把书包往她身上一背。   没等林纾清反应,人就被祁闻推出去了。   然后贺启廉发现林纾清居然也开始迟到了?!   一排学生站在面前,他刚要怒火发作,就听撕裂风声的一声严肃:“报告!”   林纾清闻声偏头,迎光而来,少年身高颀长优越,正好替她遮挡了刺目光色,余晕染过他瘦削锋利的棱角,似将他面无表情时的淡漠都融化出了温柔。   同样起晚迟到的祁闻单肩背著书包,站到了林纾清身边。   原先只有一个绩优生,现在再加一个,还是昨晚论坛爆炸选手,贺启廉气到脸色都发青了,青筋蹦了蹦,他握紧教尺,愤怒开口:“迟到的!全部操场集合!”   就这样,早上八点响铃。   林纾清和祁闻还在操场上罚跑。   没两圈,林纾清就吃不消了。   她喘着气步伐越放越慢,后面男生的队伍很快就超圈顶了上来。   祁闻原先排首,但故意为之地放慢脚步,他跑在林纾清身边,“没吃早饭?”   林纾清从没劲的状态一下回神,她偏头看他,疲惫地应声:“嗯,起晚了。”   祁闻像是觉得新鲜,三圈下来也没怎么大喘气,反倒游刃有余地眼底泛了笑:“你也会迟到?”   林纾清半斤八两的眼神看他,“你不也迟到?”   祁闻笑,不说话了。   谁知祁闻不仅不跟上队伍,还专门跟着林纾清的速度跑全程。   林纾清皱眉,“你干嘛这么慢?”   祁闻很有理由:“没吃早饭。”   “......”   有人说话,林纾清好像又跑得动了。   她闷了会儿,只狐疑看祁闻依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好奇:“你不是挺精神的?”   祁闻理直气壮:“那我也跑不动。”   “......”   作者有话说:   季老:论那些年我磕过的CP...... 第20章 晕倒【二更】   林纾清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她抬眼, 正对的就是高三教室,能精准捕捉到季圳然在的教室,她心头忽跳地赶紧拉开自己和祁闻之间的距离。   以防再被抓住什么把柄。   祁闻倒像是意料之内她会是这个反应,失笑:“躲什么?”   林纾清手抓了下自己的鼻子, “我哪儿躲了?”   话落, 祁闻就朝她那边倏然靠近了, 林纾清猝不及防,又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反应,直接往旁边弹了下。她踉跄一步,继续往前跑。   然而, 这么明显的动作,态度是再隐瞒不过去了。   林纾清自觉尴尬, 但祁闻好像并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只是语气变得平淡又调侃:“这在外面都有三八线了?”   “什么三八线?”林纾清稍微停顿的间隙, 祁闻跟了上去。   祁闻随手比划了中间线, 林纾清被他噎到,没敢吭声, 只是在那条所谓三八线的基础上,在他靠近的同时,又稍稍往旁边挪了那么一丢丢。   心思可谓是暴露在阳光底下, 清晰到让祁闻一时不知该有什么神色。   两人一前一后的, 真的没吃早饭的林纾清自然体力流失很快。   再加上她文化课成绩太突出,体育再达标合格线, 也算是她的一道短板, 想到马上体测的一千米, 林纾清现在跑八百米都要晕过去了。   体力不支的一次次放慢, 祁闻也放慢。   男生那边又一轮跟上来的队伍,人人都知林纾清和祁闻的八卦,诧异眼神背后,是极为默契的欢呼声。   还有手上甩校服给他们庆祝的。   “诶!祁闻!跑步就好好跑啊!搞什么啊?!”   “这大清早就陪跑了啊,那体测岂不是全校惊喜?!”   “祁闻!加把劲啊!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趁贺启廉不在,赶紧把呼声放到了最大。   碰巧上课期间,高二高三的教学楼就毗邻操场,极近的距离,他们呼声越高,越引得教学楼里目光注意。   更甚的,有个班好像老师还没来,楼下一欢呼,教室也一欢呼。   两边相得益彰,林纾清的脸顿时红了,咬着牙加速就往前面跑去。   祁闻笑在后面,男生那边同队罚跑的当然有他一起打过篮球的物生强化班朋友,这会儿,两边并行,祁闻直接拍了下他胳膊:“行了,吵什么?”   “当然是给你助力啊,”朋友大笑,还摆了个特别夸张的拥抱手势,“兄弟,没想到你这么有爆发力,那要掐指一算,你真可以!”   祁闻嗤笑一声,没跟他话。   朋友也没注意,只是目睹完林纾清跑步之后,不由感叹说:“说真的,进校都两年了,我都没机会近距离看过林纾清,太能扛了这个颜,校帖上那照片哪是真的啊,也不知道谁找的,漂亮是漂亮,但和真实的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祁闻神色寡淡看了他一眼。   朋友还没说尽兴:“就人小小的,瘦瘦的,又有灵气又可爱,再一笑,那个梨涡浅浅的啊,甜妹真就绝了!”   虽然从头到尾都是夸奖,但祁闻的脸色还是沉了点儿。   直到朋友不怀好意地笑笑,凑近他,“上次打球你还说可以,那你要真觉得只是可以,我就——”   “你就什么?”祁闻抬头,似冷哼了声,冷眼睨他。   朋友一愣,话音没再继续,只是收回目光,慢慢很不确定地试探:“给你找机会?”   闻言,祁闻眼底冰封骤化,变脸比翻书还快。   眼见朋友荒唐的眼神,他视若无睹,纯粹散漫笑了下,云淡风轻:“可以。”   朋友:“......”   -   跑步还在继续,林纾清的注意点却全在昨晚那两个帖子上。   就昨晚看完消息之后祁闻变淡的神色,尽管还有些微的笑,林纾清却始终都没能猜出他类似真实的想法。   恰逢当时接近老院,也没机会再多问。   而刚才从进校到现在,林纾清所有的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似都一致,那就是祁闻仿佛根本就没受到半点影响。   甚至还要比想象的,更加气定神闲。   这么一回想,好像从很小的时候,祁闻就是强心态。   林纾清步伐缓慢了些。   就记忆里初识的祁闻,小小年纪表情到哪儿都是冷漠疏离的,像是天生有层不计自来的保护甲,伴随戾气。   即便现在,林纾清也不清楚曾经祁闻经历过什么。   好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片空白盲区。   他走,他再回来,相处总是照旧,一成不变。   但再往深里想,其实林纾清是早就知道祁家是从商的,但祁闻父亲是缉毒警,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受伤休息,但后续也照旧回归了,坚持事业。   祁父越往上走,越是拿到难度放大的任务,不着家经常会有,对外也是隐瞒身份,祁闻向来不会多说。   倒是和同样父亲是警察的池蕴形成了鲜明对比。   池蕴靓丽出挑,祁闻沉默寡言。   漠然之下,祁闻越长大,越增长了那份锐气凌厉,少不更事只会让他不懂如何遮掩自己的锋芒,让别人最多看到他浑身带刺的一面。   他或许可以柔软,但老院好些外向型的孩子并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们只是刻板定义那份倨傲就是刻在祁闻骨子里的,改不掉,所以他们都不爱和他玩儿。   但林纾清和季圳然是另类。   他们不仅和祁闻玩在一起,还玩得最好。   长而久之,祁闻也学会了怎么把刺人的芒刺敛进内里,坦露出最简单的温和。   可无论怎么想,林纾清记忆里的祁闻再温和,都不是个喜欢被人讨论的人啊。   那现在......   林纾清有点儿担心,她步调再次放慢,到和祁闻彻底平排,“没事么?”   “什么?”祁闻偏头看她。   林纾清直截了当:“就昨晚帖子的事情,贺主任估计是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祁闻就很浅地笑了下,几近无声的,顺着风声慢慢跑来,溜进林纾清的感官,她心有些微的痒。   连带着,她目光微乱,“笑什么?”   “不该是我来关心你么?”祁闻被光晕然地连呼吸似都一瞬有了温柔的形状,他淡淡看她,话低含笑:“怎么是你先问我?”   “......”林纾清顿了下,对上他目光。   明亮之下,他浑然天成的清傲温和,一下子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她脸颊微红,别开视线,轻缓又小声:“这个还分什么前后啊。”   “怎么不分?”祁闻理所当然敛眸轻笑,“你这样,不就少了我一次刷卡道歉的机会?”   林纾清自己都没察觉话题被祁闻带跑偏,还纳闷问他:“什么刷卡?”   正巧两个人跑到了正对食堂的拐弯道,祁闻朝三层食堂小别墅看了眼,林纾清就明白了意思。   溪安一中虽然在电子产品的管束上不松不严,但在用钱方面对学生有很强的教育,学生在校就算是小卖部和内设的书店都是刷卡,每天一百上限,卡内余额不足三百就会自动从家长绑定的卡里跳转一千。   而林纾清就是上个月买书已经多跳转了一次,达到上限,间接影响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她才干脆不来学校吃早饭。   但一般情况,一中无论哪个外包食堂提供的早饭都要比老院的更好更精致。   大概是上次和顾苓聊天,说卡出了点儿问题吃不了一楼的烧麦煎饼,无意被祁闻听了去。他才知道她刷卡的情况,林纾清倏然就拘谨了。   她没给他回话机会,兀自就说:“不用,我没感觉饿。”   “你刚不还说饿?”祁闻淡声。   林纾清愣了下,边跑边用手指了下自己,“我?”   她佯装镇定弯眼笑了下:“不可能。”   祁闻似看透她,眉梢微挑,一本正经地慢悠悠道:“刚刚,不是你说的要吃烧麦煎饼?”   “......”那林纾清很确定了,她绝对没说。   她表情一下就绷起来,很有气势地骤转语气,而且要强调:“我没有,我现在很饱,很饱。”   看她防备那样,祁闻难免失笑,眉宇间尽是慵懒,“这是吃空气吃饱了?”   “嗯。”林纾清垂下眼,额角轻抽了下,硬着头皮也支吾应,“空气靠喝的。”   祁闻抑不住笑,瞳仁全照进她眼底璀璨的光。   两人都不说话了。   但很快,林纾清脑中又闪过祁闻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这样,不就少了我一次刷卡道歉的机会?”   她疑惑抬头:“你说道歉?什么道歉?”   祁闻看着她。   眼神里似在说,我要道什么歉,你不早知道了么?   林纾清心头猛地蹦出某个一直想问但找不到机会问的事情,但忐忑之余,她只是睨他一眼,有模有样问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祁闻不咸不淡笑了,逗她一般的语气:“那你问我啊。”   “我问过你了啊。”林纾清跑不动的情绪忽地就涌了上来。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唯独喘气越来越重,嗓子火辣辣的,像是卡了血一般的难受。   只听祁闻笑着引导:“问我,跑不动了怎么办啊。”   鬼使神差的,盯着他的眼睛,林纾清心脏跳动不停加快,她跟话了:“跑不动了怎么办啊。”   从她口中说出的温软,再如磐石的心,似都能在声息之下,感受到无尽的热意。   祁闻毫无预兆地靠近到她身边,逼慢她的步调。   随即压下的嗓音,蕴有风的凉意,但更多是热息间不均匀的笑意,他微哑道:“现在,往后倒。”   “啊?什么——”还没说完,只是冒出一个“么”的前音,人就被祁闻忽然绊到,林纾清控制不住地往后倒,目光还没迎上刺人的阳光,就是始料未及的强烈失重感,气息划破冰凉空气,人就悬空被祁闻打横抱了起来。   随即就是一阵骚乱。   终于,惊动了教学楼里还在和人谈话的贺启廉,匆匆而来。   然而,林纾清再怎么做坏事,都没有这么明面上的,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好长时间都在屏息凝神,浑身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   只听祁闻的声音低沉浮于上方,忍着笑的,先告诉她:“闭眼。”   林纾清听话闭眼。   而后就是祁闻急忙告诉男生队伍,“帮我解释。”   说完就抱着林纾清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徒留一头雾水的贺启廉吓到赶紧冲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劲地问,但回答都是很统一的:报告主任!林纾清晕倒了!   身后故意放大音量的“解释”,因祁闻越跑越远而不断减小,但还是逗笑了他,尤其是他越快,林纾清眼睛就闭得越紧,像是头回做坏事生怕被骂的乖宝宝。   直到跨进连通医务室的教学楼,感受到迎面袭来的阴凉。   林纾清忐忑到狂跳的心才一点点缓慢下来。   但紧接着,就是祁闻不远不近的笑音:“有这么害怕?”   林纾清猛地睁眼,没想就正对上祁闻微微凑近的脸。   他的眼睛,鼻尖,嘴唇,都快逼近她,林纾清吓得刚要蹦下来,祁闻抱她的手劲就瞬时收紧,到她挣扎不动的亲昵,胸膛滚烫起伏。   “演戏就演全套?嗯?”   林纾清惊得闭上眼,更甚不敢说话,只在空荡荡到仅剩风声时,很轻地“嗯”了一声。   被动感受着他余留在她侧脸的目光,林纾清心里痒意更重了。   她眼角也痒,却不敢伸手去挠,脑海又闪过祁闻那颗眼下泪痣,和他看她时微笑的模样。   心跳声,在光下,一点点肆无忌惮地放大了。 第21章 替罪羊【一更】   溪安一中的医务室设位特别讲究。   和教学楼之间隔了宽敞一条走道, 两边墙壁上挂满艺术班学生静心作画,是集艺术气和生活气为一体的静谧感,教学楼紧绷的学习氛围完全传不过来。   彼时的医务室里,艳阳暖暖攀进窗柩, 照亮目色, “哗”声浅色的薄纱窗帘拉上, 就成了独一无二的恬静休息室。   只是,现在,这一秒,非常不合时宜地飘来了几分肉包子的香味。   林纾清被校医一通说辞按在了休息室的床上, 就因为这个新来的校医做事实在严谨,一通贺启廉打来的紧急电话, 就让他燃起了好好关照这位绩优生的心思。   没看出来,现在连工作都这么卷了么?   什么脸色发白, 什么凝不了神, 甚至噼里啪啦都是些林纾清听不懂的。   唯独能感受到的, 就是那股莫名其妙越来越浓的肉包子味,好香。   林纾清怅惘地盯着天花板, 只听祁闻在外面接受校医的提醒,叽里咕噜,也不知道掖着嗓在说些什么, 她完全听不清。   她摸了摸肚子, 真就被肉包味勾得越来越饿饿,就算捂着鼻子也没辙, 她翻了翻身, 又真有突如其来的眩晕。   是真的长跑后遗症么?   林纾清难受的不行。   没一会儿, 祁闻拉帘子进来, 抬眼就撞上那个蜷缩在床上的小姑娘,眼巴巴盯着他来的方向,眼睫迎风轻颤着,压住澄澈又清亮的大眼睛,好不容易来了点血丝的脸庞粉嫩可爱,她盯着他,眨了眨眼,似在无声询问。   祁闻往里走,到她身边直接坐下了。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林纾清纳闷她又不是真的不舒服,待一会儿不行就行?这一直躺着算什么事儿啊?更何况,马上第一节 课下课,过了八点五十食堂可就没有早饭了啊......   踌躇好半天,林纾清动了动唇,微皱了下眉,终于鼓起勇气先小声问:“什么情况?”   “什么?”祁闻垂眼看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干净又蛊人,林纾清的目光倏然就定住了。   一下,又一下,很怪异又响亮地,她心跳悄悄在愉悦蹦跳。   林纾清按在胃那一块的掌心忽地在被子里向上挪了挪,像是想偷偷摸摸把这毫无章法乱跳的心脏按平静。   但她的视角,祁闻身后正是随风时不时轻轻掀动的窗帘,风在这无声勾勒的静谧中肆无忌惮闯进,凌乱了他的发。   还有她被他锁定,没法挪开的紧张视线。   林纾清脸蛋又有点儿红了,有违寻常地,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平静地轻声又暗示:“你没闻到味道?”   这么香的肉包味......林纾清没好意思多说。   生怕祁闻对她的印象会很不正经地朝着她很爱吃的方向发展。   季圳然之前就老是说她怎么这么爱喝草莓牛奶,怎么这么爱吃肉包烧麦煎饼之类的?小小年纪果然爱吃。   但这个印象在祁闻三年前还没深刻。   所以林纾清非常自觉地收敛起来了。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不太对劲,她为什么要这么躲躲藏藏的?好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答案还是未解,林纾清就晃了晃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祁闻早就察觉她今天状态不对,但心思还在那句“你没闻到味道”上,他敛眸轻笑了下,学着她的语调,俯身靠近了些,嗓音低不可闻叩击在她耳侧。   “是想吃了?”   “......”难以言喻的逼近,林纾清呼吸骤停一瞬,她眼睑轻动,清浅的瞳色几乎要被他的模样霸占、填满,她心头忽地涌上炙热的温度,灼烧心房。   她没敢动,只耳根子酥麻的,“嗯。”   很没底气的应声,她小心翼翼又眨了下眼,试图将惶乱全部掩饰起来。   她藏在被子的手更是紧紧扒拉着校服边缘。   “那怎么说?”尝试讨价还价,林纾清像是抓到他什么把柄,趁机硬着头皮的,“你刚刚不是还说欠我一顿刷卡?”   但祁闻在清晰描摹少女五官的纯粹漂亮之后,微笑起了点身,尽管话意依旧低沉到只往她耳朵里钻。   “但是怎么办呢?”   “嗯?”   他无奈道:“校医不让你吃油腻的。”   林纾清人怔了,“为什么啊?”   她瞅着他,瞬间没了害羞的劲儿,这一中早饭哪有不油腻的?不给吃饭还了得?   她忿忿抓紧校服外套,一本正经地绷紧脸,严肃起来:“校医刚和你说什么啊?”   祁闻随手抓了下耳骨,一脸的漫不经意,“说你低血糖还身体虚弱,一定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肯定年级第一不好当,所以最近的饮食最好都清淡。”   “......”林纾清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我什么时候学习压力太大了?”   祁闻挑眉看她,像是理所当然的,“没压力你能跑到晕倒?”   “......”林纾清惊了,“那不是你让我晕的?!”   祁闻淡淡扫她一眼,活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提裤子不认账的渣男,他轻飘飘说道:“有么?”   轻笑一声,他敛眸看她时骤起坏笑,扣住病床边缘的把手,他压声,尽管目光习惯性像个小狗勾一样的乖顺。   “就算是妹妹,也得讲点儿证据不是?”   绿茶演技直接飙升到极点,祁闻瞳仁深邃的轻佻,似乎真的如实,说完刚才那句话,他就果断低垂下眉眼,乖乖的,毫不反驳的温柔。   和她一如既往亲昵说着悄悄话。   “不舒服了,怎么还不听话?”   “......”是真没见还能有祁闻这么变脸快比翻书的,林纾清直接一口气噎到了。   霎时间,凉风过脑,灵魂都像是清醒了。   刚才那点儿悸动简直荡然无存,林纾清皮笑肉不笑的,开始配合他笑。   但手一点点从被窝里挪出去,直到祁闻还抓着的病床把手。   几秒沉默,“啪”的一声刺耳清脆。   祁闻手背被她打得一缩,林纾清脸上笑容骤消,冷冰冰睨着他,同样不做人说:“我们熟么?”   “......”   祁闻还没来得及出声,林纾清就下通牒:“离我远点。”   “......”   -   祁闻是怎么踩到林纾清底线的,校医不知道,唯独清楚的,是他完蛋了,惹谁不好居然敢惹这个绩优生?   校医也是个八卦专业户。   上回季圳然跑这儿来休息,聊到他亲妹,校医可是听了点儿正经八卦消息,绝对不敢再有什么更多刺探心情。   也是意料之内,林纾清从医务室回来就全程黑脸。   非常难得的,脾气全写在脸上。   但祁闻纯粹跟在后面,长身玉立的,照样姿态清傲不拘,居高临下睨人时,脸上表情始终不变的寡淡,没事人似的。   班上同学搞不懂了。   尤其是他们座位那边的黄金三角。   周子远和纪寒窃窃私语不成,就成了祁闻入座之后的十级眼神交流外加脑电波传送——   “兄弟这是咋了?”   “哥这是咋了?”   “我问你啊。”   “我也问你啊。”   “你说话啊。”   “艹,那你同桌,你好歹先说啊。”   “......”   “......”   狗不理的表情,两人不爽回过头去。   唯独顾苓是等到林纾清坐下之后才告诉她:“刚才老贺来班上看过了,大课间让你和祁闻过去一趟。”   林纾清点头,整个人蔫蔫巴巴的。   “你怎么了?”顾苓疑惑看着她,生怕她还不舒服,还伸手摸了下她额头。   “没事。”林纾清像是蓄力好久,终于成功叹了口气,她趴在桌上,一手垫着下巴,一手摸着还在难受的胃。   “你该不会是没顾着吃饭,胃难受了吧。”   林纾清摇摇头,“那倒不是。”   顾苓:“?”   “就是吃撑了。”   “......”   正好课间,大家闹腾,林纾清就安安静静待在座位上。   她瞅着自己笔袋上嬉皮笑脸两只小鸭子,记不清究竟是初几在街上看到,买下来的,之后随便换哪个笔袋都会把这两只小鸭子放上去。   她拨了拨其中一个的小脑袋,脑海里突然跳出刚才从医务室出来之后,祁闻直接带她去食堂的场景。   路上两人还在拌嘴,林纾清平时是说不过季圳然,谁能想到三年回来,她居然连祁闻也说不过了?   后来又想想,也是,她从小到大,哪次说过祁闻了?   为什么每次噼里啪啦说完,她才意识到她刚才不应该那么说,应该用词再狠一点儿再凶巴巴一点儿啊。   越想越懊恼心烦的结果,就是林纾清垂头丧气走进了食堂。   但意外今天食堂居然还没收掉早饭。   “想吃什么?”祁闻站在她身后,面对着好多个窗里推出来的热乎早饭,当下态度尤为诚恳。   摆明时做错事要谢罪。   林纾清从早上就开始不解,这人要道的歉该不会她想的那个吧......   她默了几秒,只先硬邦邦问道:“你做错什么了,不说清楚我怕我吃了不消化。”   义正言辞的,这次坚决不让他含糊。   祁闻手上是两只书包,他垂眸看她一眼,黑眸里跃出慵懒的笑,语气悠悠道:“不是问重启都问到我头上来了?怎么,还有谁能有最新一个月的论坛账号?”   “......”林纾清是想过很多委婉的说辞回他。   但谁想他会这么直白?   林纾清一下就没话了,被看穿心思,她当场定在原地,尴尬道:“没事你重启什么投票啊,主任不早就不允许弄这种了?”   祁闻散漫笑了一下:“不重启哪来的证明?”   林纾清疑惑,“证明什么?”   “真当每个人都又优秀又漂亮?”祁闻看她,恣意倨傲的语调,轻笑挑了下眉,“风言风语,也要看针对的是谁不是么?”   “......”   林纾清发懵睁大眼睛乖乖看着他,心头像是突然汹涌了一波莫名泛滥的情绪,但还没等她究其到底是什么时,就在无人注意之下,被祁闻的温热掌心轻轻摸了摸脑袋。   始终在她身后,他微笑低头,热息里酥麻耳语。   “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   贺启廉是早就知道这帮学生不安顿的情况。   但属实没想到会这么夸张,甚至夸张到顶帖愣是顶到全校皆知,老曹昨天晚上吃饭把手机拿到他面前,贺启廉才又知道这帮兔崽子闹事情的情况。   关键这次涉及的人,居然又是熟悉的四个人。   这会儿到大课间,政教处办公室里。   贺启廉也是盯着眼前毫无情绪波澜站着的林纾清和祁闻,暂时先请他们两个风头最盛的。   老曹虽不在,但他昨晚唠叨了一晚上的话深刻在贺启廉脑海。   “绝不能打压式教育,现在一定是鼓励式教育更流行,你对自己孩子什么样,可真也要在这帮学生身上体现,都是互通的......”   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基本都在劝贺启廉态度好点。   贺启廉这人脾气虽冲,但耳根子软这点真就是被老曹拿捏妥当。他知道他听进去了,答应这次坚决不发火。   老曹现在才能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情。   只是以退为进的鼓励教育,贺启廉还是头一回在学校用。   他很为难地在自我纠结,都闹到全校传八卦了,真是章法都没了,还能怎么鼓励?要是以前的贺启廉,直接教尺拍桌上要开始骂了,哪还能这么心有余力地思考?   真就越搞越离谱了,但贺启廉在忍,忍着这次坚决不能发火,可不能让曹老头给看了笑话,他默不作声已经好一会儿了。   只是这种沉默化在林纾清和祁闻眼里......   就全然成了风雨欲来的前奏。   包括偷偷摸摸守在外面的三人也是如出一辙的心悬忐忑。   还不都是周子远出的馊主意?   顾苓最近被纪寒挑得脾气上来,见周子远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不管不顾地低头看自己手机上顶的祁闻帖子,笑眯眯大叹亲吻真般配啊,丝毫不严肃,顾苓气得一掌给他拍胳膊上。   “别看了你,赶紧想想解决办法!”   周子远嗷一声,抬头和顾苓同样半蹲姿势扒拉着窗户,隐匿在窗台花盆后观望着里头的状况。   贺启廉沉默,林纾清和祁闻皆是低头。   完蛋,这不就是腥风血雨的走向么?   可就在顾苓紧张皱眉时,一旁的纪寒忽地笑了下。   “怕什么?我早有办法。”   然而,所有人怎么都想不到,纪寒这人出的馊主意能这么让人窒息。   十分钟后,政教处门外突然传来向来温和的老曹都绷不住的暴怒声:“那边的!现在给我过来!!!”   林纾清和祁闻很有默契同时转头时,就见老曹气急败坏领着周子远往办公室里走,嘴上还念念有词的不爽:“周子远!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要告白说什么?!!”   落针可闻的办公室。   只见人高马大的周子远,瞅着窗外两个幸灾乐祸的脑袋,委屈巴巴重复:“我是sin,你是cos,那今晚......”   老曹:“说!”   周子远:“今晚我们是tan,还是cot呢?宝贝儿?”   林纾清:“......”   祁闻:“......”   一旁酝酿喝茶喝到一半的老贺,直接一口茶水吐出来了。 第22章 暴露【二更】   是真没想过会有这种场面。   老曹虽比老贺要好说话, 但他老古板多了啊,要是让他抓到这种言辞,岂不就是死路一条。   林纾清和祁闻都很快注意到窗外等着的顾苓和纪寒,心里有数地同时微微舒展了紧绷的眉眼。   倒是周子远, 苦涩了。   虽然贺启廉是生气的, 但昨晚第一时间已经被老曹开导过, 两篇帖子也进行了挂档隐蔽处理,这件事就当了了。   正因为轻重缓急,老贺才兀自定义完林纾清和祁闻作为当事人,应该是和发帖无关的, 一个劲地努力秉持温和态度讲完全程,便把场地给老曹, 放他们走了。   祁闻多亏周子远才得以逃过一劫。   再出办公室时,正巧是广播切入文化音乐频道, 教学楼里的扬声器都很统一地响起熟悉却冷淡的男女嗓音。   很统一的问好——   “老师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我是高三A班,池蕴。”   “季圳然。”   “......”光是听, 林纾清就能察觉到季圳然那不情愿的语气,之前没听说她要主持广播,现在显然是被按头的不爽操作。   随之, 林纾清的脚步缓慢了些。   碰巧后面跟来的是班主任姜心娅。   姜心娅手里拿了一堆A4大小的纸, 急匆匆往他们的方向赶。   林纾清和祁闻同时喊了声:“老师好。”   姜心娅即便知道林纾清和祁闻同时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什么,现在也来不及管, 她爽朗微笑:“幸好你们在这儿, 纾清, 祁闻, 帮老师个忙,班里的志愿填报还没收,现在可以帮老师去收一下么?”   而姜心娅手上的纸张就是她已经收到的另外三个物化班的志愿单。   应声之余,林纾清是慌了一下的,因为一直到现在,她那张表格还是空白,但无意之间,她偏头瞥过祁闻的侧脸。   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她好似看到了他某一秒微绷的神色。   随后才是一贯放松的随意和慵懒,但还略有几分冷淡锐利,被光线照得清晰。   一路回到教室,意外周子远已经冲回来了。   刚才的委屈全被现在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他正大肆和班里炫耀着自己刚才和老曹唇枪舌战的过程,那叫一个精彩。   说老头被他唬得真以为那仅仅只是为了跨年晚会表演准备的台词。   虽然之后很迟疑地否决让他要不改改台词,周子远还是哈哈大笑,甚至狂拍纪寒背,炫耀道:“果然还得是我这三寸不烂之舌!”   “......”纪寒刚想说什么,就余光扫到没什么表情走进教室后门的祁闻。   很明显的疏淡戾感,纪寒还在狐疑又是什么事情,周子远就撒欢似的抬脚兴冲冲朝他挥手,“兄弟!这儿!”   完全没察觉到祁闻几不可查的那些微低沉。   连带着林纾清,好像状态也不是太对劲。   林纾清现在没工夫管他们,说了个组长起来收志愿单,就自顾自坐下来,从书包里找出夹在文件夹最里侧的那张白纸。   周围窸窸窣窣的除了脚步声,还有大家大谈特谈的笑声。   “哇!你小子真要考清北啊!哈哈哈哈哈牛逼!你简直是我的榜样!”   “滚蛋!你榜样什么时候轮得到我?”   “你猜我要考什么?”   “我哪儿知道?”   “北航!哈哈哈哈哈哈!我有什么不可以?!”   “......”   林纾清唯独捕捉到的是“北航”两个字。   殊不知身为组长的祁闻已经收志愿单往她这边走来。   而林纾清手里的笔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巧转着。   她寻思着怎么填时,顾苓凑过来了,她瞧着林纾清白花花的纸,疑惑:“我以为你早就填完了?”   林纾清说:“不知道填什么。”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哇?”顾苓坦然笑道,“你成绩这么好,不是保送,就算参加高考不也是够稳的清北?”   “......”说实话,林纾清犯难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难不成真的写清北?   说实话,她对清北的渴望并没有这么强,反倒有点儿关注外省另一所学校。   不过这所谓的关注轮不上喜欢,那所学校距离大家给她的预期都太远了,如果是填那边,那大家都会匪夷所思,甚至找她谈话的。   林纾清就是那种因为都觉得她要考清北,就必然会有叛逆期逆反心理的小孩儿,长辈之间越是说她乖,她才更为清楚,任何一种乖都是有限度的。   她总不能永远活在别人的期望之下,做一辈子别人眼里欣赏的某种存在吧。   那这样的话,生活到底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可现在的林纾清,并没有承担自己任性的勇气。   她始终踌躇不定,遂在别人眼中的乖乖女和自己洒脱恣意的人生两种模式之间反复横跳,迟迟拿不了决定。   她很清楚,第一种乖乖女的未来,不存在过多代价。   可是第二种......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确定自己会把所谓洒脱恣意的人生活成什么模样......   所以才迟迟没填志愿单。   但现在,又好像有什么在悄然变化了。   知道马上升到高三,要是真要走北航,就会有提前的高三养成生招飞面试和初检,冷不丁的,她有点儿好奇祁闻填的是不是真就北航。   如果是北航,林纾清或许有了偏离前者两项之外的,另一种选择。   只是这个选择的支持人似乎只有她自己的话。   林纾清又彷徨了。   ......   不等她回神,忽然,“啪嗒”一声,签字笔砸在桌上。   一路收志愿单而来的祁闻脚步同时停在她身边。   暗影笼罩之下,教室浸满风声和笑意。   林纾清慢一拍抬头,正巧撞上祁闻垂眸看来的目光。   定下心来仔细看,祁闻的那双桃花眼特别好看,内双微敛,眼尾微挑,不笑自有的弧度,冰冰凉凉也是勾人的傲感。   如若再笑,便是如沐春风的和煦感。   林纾清怔了一秒,视线倏然向下,准备捕捉到了祁闻志愿单上的某道字迹。   英文?不是北航?   同时变了神色的不仅仅是林纾清,更冰凉的似乎是祁闻。   像是划分清晰的圈子突然被外人抢占领地的不虞感,林纾清脸色微僵,不知所措到只是低头,碎发在清风中飘散。   “对不起,我......”   说来就来的窘迫,她“哗啦”一声抓起志愿单就塞进课桌,面露难色的局促,不知作何反应,只是低声商量:“要不你先收前面的?”   似生怕再被他看穿什么。   但怎么办,祁闻已经看到了,她志愿单上好一大片的空白......   他褪去刚才分毫的冰冷,光线柔化眉眼,他嗓音平静:“藏什么?”   林纾清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完善当下的答案,所谓的完美预期在当下瞬间就支离破碎,甚至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的林纾清,眼里毫无防备地透露出了做过坏事后的狼狈,比早上还要严重。   不知该怎么办,她只好一再压低声音:“我还没写好。”   祁闻不确定她刚才那一眼究竟看了多少,或许都看了,也或许什么都没看到,锐利的攻击感似乎并不属于她应有的。   他只是缓和下眉眼,转移话题般地淡声问她:“这志愿单不是发了快半个月了?”   “......”林纾清神色并不自然,只囫囵道,“我忘记了。”   可林纾清是大家公认的记性好,除了在认路这点上有所欠缺......   注定怎么解释都存在漏洞,林纾清干脆沉默了。   可能是祁闻太高了,也可能是角度不对。   他居高临下看她时,林纾清根本没法忽略那股莫名而来的,比季圳然冷漠时还要惧人的压迫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正急迫挤压而来,致她呼吸到缭乱。   满脑子都是某个学校的存在。   林纾清像是被叛逆支配了思绪。   她迟钝地拿起掉在桌上的笔,抽出桌肚里的志愿单,铺展开。   没等气氛僵持,她就落笔写下四个字,指尖微颤的:“西北林工。”   而西北林工距离清北的遥远,几乎达到一千五百多公里。   同样距离溪安,一千三百多公里。   -   谁都没想到林纾清会填西北林工。   知情的第一时刻,老院上下本该在餐厅其乐融融地欢笑吃饭。   但现在,谁都没有开口的死寂,唯有林纾清缓慢又沉甸的呼吸声在冰凉的空气里肆乱徜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即便在餐桌上,也不敢先动筷子。   如若在场,林纾清惶然的心跳声似乎是大家之间最为响亮的。   室外车水马楼的喧嚣声越大,越衬得当下室内死水无波的凝滞,连气氛都变了。   林纾清知道填了西北林工一定会有这种结果,最终沉默放下筷子,闭了眼。   但这种景象落在季老眼里,就和小时候做了坏事等着挨打一样,这么多年,林纾清还是没有改变,虽然变得比之前更有主见,更知道自己要什么,可骨子里还是他们家乖巧的孩子。   平时季淮泽和林钦吟工作忙,顾不上两个孩子,爷爷辈的也没从部队退下,那干脆把两个孩子放在老院,都由季老来。   季老也不是第一次接到学校的电话,大多关于季圳然的,但渐渐地,林纾清的也变得不少。   这个孩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也习惯性参与闹事的,季老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唯独能感知到的,或许真的是他老了,也或许是真的时间过得太快了,原来小时候那个牙牙学语时成天笑意甜甜在他身边的孩子改变太大,越来越不会把内心想法讲出来给他听。   导致很多时候,都是季老作为长辈去猜他们这帮孩子的想法。   可终究隔了几代,思想不同,又怎么能猜得透彻?   西北林工四个字落在季老眼里,变相就成了遥远的代名词,到底是有什么想法,才会甘愿放弃有人能照顾的清北,要跑到这么远的西北去?   难道是因为他们之前说什么不好听的让她难受了?   可反复思量,季老都想不起来零星半点。   一顿饭,唯有饭菜的香味袅袅飘起。   饭总是要好好吃的。   季老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微哑嗓音低道:“先把饭吃了。”   林纾清这才如鲠在喉吃完这顿饭。   饭后,林纾清没敢走,可等来等去,只等来季老上楼的发展。   她无助等在院子里,等来的是放下袖子,朝她走来的季圳然。   说实话,知道林纾清填的是西北林工,不是和他一样的清北,季圳然第一反应的确有惊讶,但往深里想想,他突然觉得他这个哥哥好像做的也不是很称职。   早在竞赛完回来,林纾清那晚问他为什么喜欢画画他就该敏感察觉的,好像他这个妹妹,心思比他想象的要细腻得多。   季圳然把林纾清带到后院秋千边,问她:“想好了?”   林纾清没有吭声,但她有在紧张地攥着自己衣摆。   这一幕落在季圳然眼里,他笑着微弯了下身子,俯身在她眼前,难得摸摸她脑袋,又问:“为什么想考西北林工,哥哥能不能问问?”   只因为季圳然笑的这一下,林纾清心中所有不安的警惕和局促如同崩盘一般慢慢在化解,她尝试着抬眼,嗓音却仍旧很低。   “我不知道。”   填西北林工的理由其实很荒谬。   林纾清不是不知道,是她不敢说,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小时候看火箭发射她总是很激动,她最近努力找找,发现自己或许对这方面还挺感兴趣。   而这个大学恰好又是贺启廉到班上介绍过的。   她就填了。   荒谬吧。   所以林纾清不敢说,她怕他们笑她,好好的年级第一保送不要,排首不选,非要跑这么远去上一个让大家都为之震惊的学校,她究竟脑子里在想什么?   被人议论久了,就像是会生出错觉,想到一个没有太多人了解她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不排斥她现在的状态,但她依旧想突破自己,想做出点什么。   是她林纾清自己做出来的成就。   仿佛不问便知的回应,季圳然在她的一片沉默之间,似悟出了什么,他试探性温声问道:“做决定时,有没有和祁闻相关的因素?”   林纾清愣了一秒,摇了摇头,“没有。”   是完全和祁闻无关的走向。   季圳然就笑了,散漫的姿态起身,依旧是平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说:“做什么决定,记得,永远不要以喜欢为先,一定要你自己想明白了,非常渴望甚至迫切想要去做,才能放手去做,你的想法最重要,所以不用担心家里人他们会说什么。”   听到这些话,林纾清突然眼睛有点儿发涩。   她其实做好了大家都不理解她的准备,就连她自己也还没完全理解自己,却没想到季圳然会是第一个来和她说这些话的人。   林纾清垂下脑袋时,迎面正好袭来凉风,吹得她眼睛酸出氤氲,她小声问:“那清北是你想上的学校么?”   这一瞬,季圳然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略微的僵硬。   但仅仅一秒,他就统统收敛起来,只微笑偏走话题:“不用管我,你完全可以比我勇敢。”   -   然而,今晚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祁闻。   下了地铁之后,祁闻习惯性走回家。   溪安有名的富人高档小区,自踏进小区就是清一色的茂密绿植,一年四季常青,生机活跃。   不同于老院近街的烟火气,这里就像是用钱堆砌起来的豪华,冰冰凉凉,没有人气,挨家挨户也不会有串门的亲近感。   夜下,祁闻一路走到最里面那栋,刷卡上楼。   因为一层一户的户型,所以能上到五楼的除了他,就是每天会来打扫的钟点工阿姨。   输入门锁密码进去,迎面袭来的就是空无一人黑暗之下的冰冷感,像是早就麻木,祁闻进到玄关,随手开了长廊上的暖光灯,人关门往里走。   桌上已经有阿姨准备好的晚饭,但饭菜早就冷掉。   祁闻也没什么胃口。   昏暗的房间,伸手难见五指的环境,更让他能瞬间褪去温柔保护壳,毫无情绪波动下,重回锐利含戾的冷感状态。   可能是今天累了,祁闻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还是南溪巷口,那条不见尽头却烟火气十足的老街。   样貌熟悉的少年站在街道尽头,微笑朝他挥手,电话里还在说:“以后记得一直往前走,别回头,知道了么?”   转念,就是狂风骤雨的码头边,寒冬的海浪疯狂拍打岸石,根本看不清是海浪淹没了人,还是人消失在了荒凉夜色下。   唯有那通还没挂断的电话,录音录下了少年最后那句话——   “祁闻——!快跑——!”   “快——!!!”   ......   就一个快字,强烈席卷的噩梦一般,吓得祁闻突然惊醒过来。他呼吸一声比一声快,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全身麻痹的难受。   没有丝毫停顿,他立刻起身,头晕目眩之后,就是习以为常的头疼。   窗外树影婆娑,暗夜浓墨如深,放眼望不尽底。   祁闻支不起劲地微弯下腰,整个人蜷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扶着额头。   满脑子挥之不去的话,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   写完作业林纾清也没有一点醉意,中途出去倒水喝,意外听到了季圳然在走廊上讲电话,听那语气,似乎是祁闻。   季圳然话不多说,很淡很沉稳的嗓音:“知道了,我现在拿去给你。”   电话没两句挂断,季圳然正要转身,就撞上不远不近在转角处的林纾清。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走路都没声音的?”   林纾清没管他这个反应,只是问:“你要拿什么啊?”   季圳然本来想说白天没给的书包,这会儿抽个空拿给祁闻,但转念想想祁闻刚才电话里的语气好像不对劲,他凭空这么一去,没什么必要。   季圳然很快就把目光放在林纾清身上。   他笑了一下,很温和的兄长姿态,“妹妹?”   林纾清防备看他,“你想干嘛?”   季圳然敛了下眸,随手勾起旁边栏杆上挂着的书包,更温和的语调:“帮我个忙?”   ......   就这样,林纾清被季圳然连哄带骗出门了。   只是约的地点在两条街开外的甜品店,两个男的没事约什么甜品店?奇奇怪怪。   林纾清一路纳闷过去。   夜下老街熙熙攘攘,依旧热闹,而拐弯一进主街道,甚至还有当街反响不错的限时表演。   林纾清一向不喜欢人多很吵的环境,她刚打算找人,就意外撞见不远处站在街角的少年,冬夜凉风,他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黑衬黑裤,比起校服时的亲昵,更有淡漠下的冷冽。   很难言,仅仅几秒,林纾清居然从他惯常的淡色下察觉到了昼夜的狼狈。   绿灯之下,风声迅疾,接二连三的车过。   林纾清和祁闻就差了一条马路,一前一后。   祁闻却还没发现林纾清的存在。   很流利的动作,是他拿出烟盒,抽出根烟熟稔咬在嘴里,打火机流利在指尖燃起火光,烧上烟尾,淡淡吸了口,缓慢吐出白烟。   似等的有点儿累了,祁闻半蹲下身,手依旧是扶着额头的姿势,头微垂,烟燃着削薄的滚烫,凛冽烧在指尖。   可就在拿下烟置于指尖,身前突然汹涌而来清甜勾人的味道。   熟悉到祁闻的感官要比他自己更敏锐,他眉头瞬间皱起。   下一秒,他手里的烟直接被拿走,摁灭在垃圾桶里。   林纾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第23章 真相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变得并不如想象里那么熟悉了?#   就好像之前重逢相处这么久的场景一下子都在霓虹下成了虚幻。   林纾清静静地站在祁闻面前,少女身上单薄的线衫和长裙,裙摆在凉风里摇曳,衬得她身型更小更纤瘦。   但林纾清的气场从小就是如此。   只要沉默安静, 就有压迫感, 她如若再直勾勾盯着他看, 居高临下的清傲,就更难说话。   其实连她什么时候变了的,她也不知道。   在祁闻原有的印象里,林纾清该是开朗的, 娇俏温暖的,她可以成天嬉皮笑脸, 照常做家长眼里那个梨涡小可爱,要是做了坏事躲在他和季圳然身后就好了, 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怎么教训。   可现在, 活泼没了, 会笑的“小太阳”也没了。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凭空竖了道墙,仅剩残余那零星半点的冷, 和傲感,不多笑时,连梨涡也变得若隐若现。   除了五官, 性格上不再能和温软划上一丝一毫等号。   到底是成长道路上哪一步出了错?   祁闻拿不出答案, 当下被林纾清抓包,他最先是不识人的烦躁, 他讨厌别人兀自掐断他的烟, 可就在他抬头, 撞上林纾清冷淡看下来的目光时。   随之而来的就是错愕和怔愣, 甚至他连脸上不悦的神色都没来得及收回。   他动了动唇,嗓音却在烟雾里被熏得微哑:“林——”   后面的词,卡在嗓子眼儿,他没说得出口。   身后是磅礴如势的光华,照亮他瞳孔,再深邃的漆黑都一下子晕染上了温暖的光色,却没照亮他的情绪。   林纾清垂眸,眼底不远不近的疏淡,她伸手就把手里的书包塞进他怀里,直说:“我帮季圳然来送。”   目光不经意撞向旁边垃圾桶里依有热度的烟尾,她停顿了会儿,只低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也知道,她没资格管祁闻抽烟这种事情。   平时上学时吃完饭躲到食堂天台抽烟的男生可以一抓一大把,但不知怎的,这会儿抢过他烟的动作,她根本连一秒思考都没有。   “对不起,灭烟没和你说一声。”   就这一句,两个人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就这么被生硬拉开,祁闻原先缓慢流淌的血液像是猛然间滚烫了,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慌了,也难以言喻汹涌而来的惧怕感是因为什么。   只是没管已经蹲麻了的脚,在林纾清就要转身的刹那,他一下站起来,伸手拉住了她的线衫衣摆。   线衫太薄了,忽略不计地和皮肤贴合。   无风经过的时候,林纾清居然特别鲜明地感觉到了一股炙烫。   是祁闻的掌心完完整整地附在了她手腕上。   很烫,又奇怪地很疼,疼感生生钻进了心里,林纾清皱了下眉。   路上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欢声笑语,霓虹璀璨,但好像什么都和她无关,林纾清就站在原地,积了很久的情绪倏然间就涌了上来。   她鼻子有点酸。   其实刚才在老院,林纾清在楼上听到季老在和贺启廉打电话,还另外和季淮泽和林钦吟说了想法,希望有空大家都和她好好谈谈。   意思是西北林工太远了,小姑娘哪有跑这么远的。   林钦吟的态度大概是这是孩子自己选择的事情,就好比季圳然那边选清北已经是季老希望的了,如果妹妹自己不想选清北,就不要再说了。   可就是季老平时这么和颜悦色的人,当场生气了。   他说怎么能不管?这可是他们季家的孩子!谁知道她现在做的决定会不会是一时脑热,以后真的跑到西北,什么都吃不惯,用不惯,然后后悔?!   现在是年轻,有试错的成本,但是高考以后呢,大学上完了呢?一条路走错了,老院这边能帮着纠正的机会有多少?!   这些话后,季淮泽和林钦吟那边都沉默了。   似乎一直以来,老院每个孩子的成长,越是乖顺的,季老就越是严密地会给成长引导,而孩子里最听话,最能往优秀发展的就是林纾清。   那全家更要重视这个孩子的未来走向,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儿,更要保护好。   事无巨细地统统准备好,就是这样过度保护的环境,非常非常经常,林纾清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渴望能像季圳然一样很多事情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谓做错了会不会被教训一顿。   而不是像她条条框框,做之前都最好报备。   所以这样的林纾清,越长大,越感受到别人抱以她期望,她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没那么重要了,只要和她一天和优秀两个字绑定在一起,那她就是不该有烦恼的,因为这个年纪该烦恼的,难道不就是一天到晚就怕自己考不好,学习成绩差?   可林纾清成绩又好,每天睡眠充足,老院给她的生活费,又永远比季圳然多到她用不完,那她又有什么好烦恼呢?   可能就不太需要倾诉了。   所有的迷惘和彷徨,让她一步步走向了沉默。   尽管表面的她,还很“明朗听话”,还是所有人心里的乖乖女。   ......   碰上祁闻就像是这种种之间极为渺小的一个插曲。   林纾清一向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蔓延到别人身上,她也不擅长去倾诉,或者去希望从别人那边得到想要的安慰。   偏偏,祁闻拉着她的手没放。   就那点儿温暖,在这夜下的寒凉里无限度地放大,林纾清原先想忍的,可经风一吹,导-火-索一般熄灭了所有焰气。   她忽然就忍不了了,肩膀轻颤一下,眼眶就被温热弥漫。   身后袭来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哑:“肚子饿不饿?”   祁闻走近一步,到她身边不过咫尺的距离,透过晦暗光景目睹她眼眶边慢慢涌现的莹亮,妥协般又问:“带你去吃点东西?”   林纾清强憋着眼泪回去,才转身,她定定地看着他,许久,确保不会有鼻音什么的泄露,她才轻轻点了下头,“嗯。”   不是经常会去买寿司的便利店,也不是沿街生意正好的店面,而是拐过好多个转角,抵达的一家开在矮楼里的一家日料店。   日料店在当街的最里边,需要走过一条青砖瓦砾的小道,很有江南风的构造,在溪安属实并不常见,因矮楼外都是声嚣而上的火锅店烧烤店特色餐厅,日料店开在这窄巷里,人影稀廖,略显生意萧条。   青砖小道走一步,脚底都有砖块移动的窸窣声,很小,伴着水声。   林纾清后知后觉这里白天没有阳光,前两天下的雨水还积攒在这青砖下面,踩一脚不就像踩盲盒一样?万一有水溅起来怎么办?   又走一步,林纾清不动了。   她就站在原地,瞅着就在不远处的日料店,陷入了苦恼。   祁闻没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转身看她。   就见不同于刚才冰冷性格的林纾清,这会儿瞧着脚下的砖块,正一筹莫展地抓着脑袋,估计是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停了,祁闻走过哪块不溅水渍她跟着不就好了?   唉,还是光线太暗了,她一不小心漏了一步,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依旧不是开口就能寻求帮助的状态,祁闻轻笑着一路倒回去,没一脚是踩在危险区的。   直到林纾清面前。   他垂眸看她,话里明显有几分愉悦笑意:“想什么?”   林纾清很诚恳地说,尽管音量没底气的小:“你......慢点......”   祁闻佯装没听见,俯身了点儿,“什么?”   气音带着低笑,如淌过的电流,一股脑朝着林纾清耳朵里钻,她耳骨都有些酥麻了。   她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祁闻顺手已先一步地勾住了手腕。   他把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间,隔着外套,正好给她抓的地方。   “抓好了,”祁闻凝神望着她,呼吸都和她交融起,他笑着打趣,“这次不许掉队了。”   “......”林纾清不满地小声咕哝,“我哪有掉队?”   没得到祁闻回复,她自觉理亏,就慢慢跟在后面,不再吭声了。   但仅仅是他一件黑衬的薄度,五指的敏感完全能感知到他炙热的体温,正常范围内又足够让人心跳加速的热意,沿着毛孔烫进四肢百骸的细枝末节,直到整个心脏都因此活跃跳动。   林纾清抿唇,藏在发间里的耳朵一点点,很不争气地泛了红。   什么都像是梦境。   林纾清突然想起了某个画面,似乎是她一直以来对祁闻的判断有误。   好像祁闻也并不是像她记忆里那样冷漠无感的。   虽然南溪巷口那面墙是允许涂鸦的,但并不是能让孩子们随意涂画的,那天的小黄鸭之后,负责涂鸦一块工作的负责人调取监控之后直接上门,希望和家长好好商量一下让孩子以后不要胡乱涂鸦的事情。   中途碰巧碰上祁闻,就领着祁闻一起上老院来了。   但正巧碰上季老在教训季圳然,就因为他肆无忌惮了,敢让妹妹这么小一个人独自回家,中途要是碰上坏人怎么办。   那是林纾清第一次看到季圳然被季老教训骂到眼眶红了。   毕竟林纾清小,那季圳然也还是个孩子。   有哪个孩子被凶了不委屈?   原来大家一对时间,在长街拐角是可以找着林纾清的,偏偏林纾清嘴馋,在该拐角的时候跑到对街去了,又跑远去买了个冰激凌。   吃一个冰激凌的时间,足够他们寻找错过。   所以林纾清自己也是内疚的,但她几乎连说话机会都没有。   就看着季圳然小小身板被季老怒不可遏地真的用鸡毛掸子打到了身上,那一刻,“啪”的一声,响亮又刺痛,不止林纾清,连季老也愣了。   鸡毛掸子平时教训归教训,但终究是不会真的打到孩子身上的。   可这次,就因为差点儿找不着孩子,季老失手了。   而季圳然一个踉跄被打到地上,膝盖磨在地上直接磨破出了血,却一声都不吭,就是生生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等到季老想再出声说什么时,季圳然自己爬起来了。   肩膀颤抖,眼眶通红,但他还是吸了口气,咬牙忍下去了,从小就有的执拗,他握紧拳头说:“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妹妹。”   说完没再等涂鸦负责人插入其中,他就转身往老院外面跑了。   和以前每次闹得不愉快往外跑一样的发展。   “哥——”林纾清再想跟出去,就来不及了。   季圳然已经跑没了影,而站在她面前的,兀自成了祁闻。   也没了再教训的心思。   负责人离开后,领着林纾清找季圳然的就成了祁闻,可光是南溪巷口一带就这么大,季圳然平时又乱跑成了性,怎么可能想找就找得到?   林纾清半路就急哭了,嘴里总喃喃“哥哥不见了”,一哭就根本停不下来,抽噎着走不动还在踉跄往前走。   祁闻想说一个人去找或许会更快,但林纾清不答应。   这兄妹俩就是从小就有的执拗,一根筋,认定了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找到体力透支,林纾清趴在祁闻背上都睡着了。   祁闻还在往前走。   最后是在长河高桥边找到的季圳然。   像是生怕被人看见,季圳然躲在桥下,眼见着祁闻把林纾清一路背过来,他着急起身,上前就见祁闻朝他摇头。   从季圳然的角度,他只看到了林纾清满脸的泪痕。   才意识到自己一时任性已经跑出来了这么久,林纾清再者全家人该有多着急?   少年兀自收紧了拳,好像一下子有了自己该负责任的认知。   等到林纾清再醒时,人在便利店的休息座椅上,而旁边是处理膝盖伤口的季圳然,和向老院报备完,守着她睡觉的祁闻。   刚睡醒,林纾清还懵懵的。   但看到季圳然的第一反应,根本不用思考的,她眼睛就蒙上氤氲了,她抽着气,嗓音很软:“季圳然,对不起......”   “喊哥。”季圳然早就消气,但为了逗她,还是板着脸,“没大没小。”   林纾清一下就哭了,祁闻踹他一脚。   季圳然这才收敛点,他知道自己回去可能会面临什么情况,不想让林纾清看到,就起身走到她身边,摸了下她脑袋,指了下桌上那堆零食,和祁闻说:“让她吃完,等半小时。”   说完就朝着老院走了。   只剩还抽着气的林纾清和打开包装喂到她嘴边的祁闻。   林纾清不吃的时候长辈一般会哄,祁闻看到过,但要真实战到他手里,祁闻就愣住了,他怼了怼手里的火腿肠,蹭到林纾清嘴边,嗓音很淡:“吃。”   林纾清眨了下眼,目光一下就捕捉到旁边躲在树后的那条大狗也在吃火腿肠,而那根肠,林纾清不知道,其实就是季圳然刚才买完出来丢的。   这条大狗以前有主人的时候经常见到,但后来主人好像年纪太大走了,就只剩下它一个了,狗的年龄也已高,没人愿意收养。   兄妹俩知道,就经常会跑来喂。   但现在......狗吃一口,抬头瞅她一眼,又低头吃一口,又抬头瞅她一眼。   林纾清就摇头了,“我不吃。”   关键祁闻耐心也就那么点儿,怎么喂林纾清都不吃,耐心耗尽,他脸色也冷了,语气有点凶:“吃不吃?”   林纾清愣了下,转移目光盯着他看。   她开始想季圳然了,季圳然每次和她说话都会好好说。   “你就不能不生气嘛?”林纾清皱眉看他,“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像是要吃人?乖一点温和一点不可以嘛?”   这话就像是从此打通了祁闻装乖小狗勾的任督二脉。   祁闻顿了几秒,神色一下温和,他微弯了眉眼,弧度柔和又乖巧,他微笑,把火腿肠杵到她嘴边,哄她:“那吃这个好不好?”   “......”林纾清闭嘴了,不敢再看这种模式的祁闻,好吓人......   整桌的零食,不再需要哄,她全都默不作声乖乖吃完了。   ......   这么想来,走在青砖小道上的林纾清,抬眼看着祁闻在前的背影,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难道真是她开启的他装乖模式?   林纾清直接起鸡皮疙瘩了。   作者有话说:   《论问潆是怎么大半夜和老板斗智斗勇的结论——》   《复工在即!加班在即!所以结论是......我二月一定会努力更新!》   淦!昨天一听到年后要加班我血压都高了!   所以我!回来辽!   复工前,我晚上固定时间忙工作,白天更新。   感谢在2022-02-03 20:40:36~2022-02-06 13:2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ouu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宠溺   是一直到店里, 林纾清才发觉不同以往的风格。   这家日料店,红色的琉璃状小灯笼悠悠悬挂在墙上,内部有条小栈道通往左右两侧的小包间,围绕厨台还有一排单人座椅, 很有烟火气的装饰。   说实在, 不太像日料店。   店主很明显早就认识祁闻。   这会儿见祁闻是带了林纾清进来, 目光往下移了几分,察觉到祁闻扣在林纾清衣袖外侧的手未松,倒有几分愉悦和试探。   祁闻后知后觉自己这个动作,回头察觉林纾清那点儿不甚明显的拘谨和羞赧, 很快抽回了手,自己不自在地低垂了下眼睑, 随即抬头和店主说:“老样子。”   “行,坐吧。”店主是个自然熟的男人, 寸头、白衬、西裤, 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俊朗, 很有英气感的人。   气质似乎也和这间日料店格格不入。   不过这不是重点,而是林纾清随着祁闻坐到最里侧的小包厢, 纱帘电子操控缓缓降下时,周围才真实地有了久违的静谧,隔绝了大街小巷的喧嚣。   林纾清的心好似顷刻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两人当下的相处模式有点儿奇怪。   像是戳破了什么, 又像是有某块不由自主地原地踏步。   祁闻倒了杯热茶推到林纾清面前, 林纾清喝了几口,就好几次小心翼翼抬头, 想要去确定一下祁闻现在情绪怎么样。   过于内敛, 但对于祁闻而言, 是实则的明显。   从小都是他和季圳然来关注林纾清的情绪, 什么时候这层发展还能颠倒了主次?   祁闻失笑了。   兀自倒了杯热茶,他倏然抬头,撞上她目光。   他的眼睛过于漂亮,漆黑的瞳色,微敛的冷意,眼尾微挑的弧度在光下都糅合了他刚才种种锐利的外溢,变得和平时一样,温柔、极好说话。   林纾清一下顿住,握紧茶杯的手又加了点儿力道。   只见祁闻微扬了下巴,尽管语气还是冷冽又直白:“看什么?”   “......”林纾清就像是个被抓包做坏事的孩子,她紧张地很快就低头了,摇了摇脑袋,声线过于温和,“没看什么。”   就四个字,她感觉空气好像又要凝固了。   然而,这一幕落在祁闻眼里,换来的是他眼底一点点缓和下来的妥协。他眉眼锋利,目光却异乎寻常的暧昧,“林纾清。”   “嗯?”林纾清心脏震了下。   “有没有什么想问我?”他的嗓音带了点儿沙哑,似还有几分倦意,他慵懒盯着她,慢悠悠主动抛出橄榄枝,亲手驱散了困顿的僵持。   林纾清却在这一刹那,感觉自己逼迫冷却的心跳又多了几分活跃。   墙边装饰的小壁炉正隐隐燃着火光,不知是真是假,明明灭灭,烧得林纾清眼神也随之软下,包厢四方静谧,她也就嗓音很轻地说:“你心情不好么?”   “为什么这么问?”祁闻眼底有笑,不过被关心的愉悦,显然超越了笑意。他望向她,目光逐渐变得游刃有余,“是因为我抽烟了?”   “也不是。”林纾清诚实说,“只是一种直觉。”   祁闻唇边扬起的笑意渐渐明朗,但他不急着说话。   这发展也不是林纾清擅长控制的,她干脆不说话,余光却始终能感受到祁闻定格在她身上的亲昵,如此明目张胆。   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希冀能多聊几句也是假的,但林纾清现在这么个被动的性格,如若多聊,必然要祁闻推着她走。   祁闻也这么做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很平静地说:“没有心情不好,只是碰到了点儿麻烦事,暂时头疼而已。”   麻烦事?林纾清盯着祁闻身上这件衬衫,竟模模糊糊依凭感觉,第一个回想到了帝都那一晚,他挟着伤势起身的模样。   无法控制地难受了下,她问:“你问我想问什么,是不是只要我问,你就会答?”   祁闻看着她,先是不说话,很快应了声:“可以。”   如此爽朗,林纾清却停顿了。   祁闻的眼神过于坚定,反倒让她城墙壁垒变得彷徨。   似了解林纾清,祁闻微淡了眉眼的弧度,黑衬之上重又含戾的神色,似有若无,他有眉宇间同于同龄人明朗优越的少年感,却也有锐利挺拔的冷傲清俊,是林纾清不曾熟悉的模样。   祁闻轻转了下茶水杯边,很讲礼仪修养的一个动作。   他不问自答:“烟是高一在帝都开始抽的,没烟瘾,只是不舒服时会偶尔抽一根。”   林纾清很浅地应了声,就听祁闻继续说:“不是好奇在帝都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你?”   林纾清显然作为一个倾听者,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瞳色发亮了些,很期待地看着他。   祁闻原先混乱的心被她看得好像倏然有了镇定。   一点点自我安定下后,他微勾了下唇:“因为那帮人,是警察要抓的人。”   “什么?”林纾清皱眉看他。   但祁闻没再更多解释了,他只是笑说:“伤不是他们打出来的,那天嘴角出血只是唬他们的,我没事。”   林纾清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下来。   “那学校......”   牵扯的不管是帝都一中,溪安一中,还是他们现在暂时填的大学名字,都成了两人之间的矛盾点。   然而,转来溪安一中,祁闻已经解释过了。   很确定,他想见她,林纾清。   但现在并不是把所有情绪倾泻而出的最好时机。   林纾清当然也不会描述自己猜测北航之后一系列根本不像自己日常行为的操作,花钱买机票,花时间想去看看......   在看到祁闻志愿单上的学校名字,心里期待的那堵墙像是猛然间轰然塌了,她错愕,心情复杂,以至于填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的学校。   她什么时候情绪这么会受到别人影响了?   更何况,这个人是祁闻。   林纾清当下局促在位置上,好几次喝水缓解情绪,直到等来的祁闻的话。   他似笑非笑地掩藏了眼底那点儿阴霾,问她:“看到了?”   说的是学校英文名字,林纾清点了点头。   “那不是我想去的学校。”祁闻敛了眉眼,漆瞳被光晕染澄澈,他更深地笑了一下,“那是爸妈和弟弟现在在的地方,距离最近的飞行学院。”   这话说出的瞬间,店内悠悠扬扬响起了慢调日式歌曲,有点儿像是打烊曲,但迎合着包厢顶上的琉璃暖色,慢慢撒在顾客身上,总像是披上一层与世暂且无关的幽深静谧感。   照得少年唇间走出的话都平添暖意。   林纾清心跳又加快了些,扑通、扑通扑通......   她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了。   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看穿什么心思。   祁闻却在入目她这一系列小动作后,毫无预兆地突然靠近桌边。   他手上慢慢摩挲着茶杯边壁,喝完茶水的茶杯,在他宽大的掌间,类似把玩的动作,慵懒又散漫,他双手随意搭在桌边,望她时眼底有笑,甚至嗓音微沉的缱绻。   “不喜欢那间大学?”   林纾清抬眼就撞见他目光里分明直白的试探,她眼神局促微晃了下,老实巴交说:“其实我没看清你填的大学名字。”   “嗯?”祁闻漫不经意看她。   这种情况显然对话高低分明,林纾清偷看的肯定没有底气,她硬着头皮说:“我只看到了一排英文,没仔细看。”   祁闻笑着敛颚收回了目光,他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干脆说:“我没有非要去那间大学的必要。”   闻言,林纾清惊喜了一下,抬头。   祁闻微挑眉梢看她,“这么开心?”   “......”林纾清又羞赧低头,“没有。”   祁闻笑意更深,一分一毫的愉快在林纾清的面前他都不想隐藏了,又想起季圳然提醒他的话,祁闻最终收敛了些,温和问她:“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完全由他掌控的对话,林纾清一会儿欣然,一会儿局促,现在好像又回到了局促点上,但总是要面对的坎。   她点了点头,“挺好的。”   “既然好,为什么都不爱笑了?”祁闻眼睑微低时,似连他都流露出几分怜惜的意思,林纾清几乎以为自己是错觉,视线花了。   祁闻问她:“是季圳然不和你聊天?”   林纾清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祁闻轻叹了声,引导问她,“今晚心情不好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林纾清只小声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奇怪,越熟悉的季圳然她说不出口,反倒是祁闻,很多话一勾就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恰逢这时,老板在外敲了下门,吃的很快进来。   热气袅袅,温暖惬意的氛围,更容易让人放下芥蒂和防备。   就林纾清现在的状态,其实季圳然刚才在来的路上就发消息和他说过了,再次之前那次一起吃饭,也有提到过。   是季圳然这个亲哥也觉得棘手的情况,他能敏锐感知到池蕴的情绪,是因为池蕴根本藏不住,什么想法都明摆着写在脸上,但林纾清不是。   很多情况,家人未必能有接近解决问题的机会。   但祁闻于林纾清而言,好像一个独特的存在,独特到季圳然就算时隔三年看到他们重新站在一起,也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莫名的气场和谐感。   这是林纾清和别的男生之间没有的。   祁闻想到季圳然又吃味又请他帮忙的恼劲时,难免笑了声。   林纾清被他笑声扰到思绪,讷讷抬头,“怎么了?”   祁闻给她夹了块寿司,就不再过多追问地靠近了,依旧是双手撑在台边的动作,这次唯独变了的,是他唇边慢慢噙起微笑:“笑一下。”   “......”林纾清哪里经得住祁闻这么笑,她不自在地扯了下唇,视线逃避,“那个......我笑,你别笑啊......”   他越笑,她就越说得结巴。   林纾清握着筷子的动作都变得不太自然。   祁闻注意到了,伸手就帮她一点点地掰正,微不可察的力道,几乎主导了她整个动作,连带着她心跳的频率,都和感知到的他的脉搏快要同频了。   包厢里的空气逐渐稀薄。   林纾清的长发被窗柩边过往的微风缭乱,她的眼睫也微颤,低头,就看到自己的手被他从外一点一点地包拢住,他的掌心炙烫袭人,袭进她血液深处的滚烫。   林纾清快要呼吸不过气。   她抬头,“祁闻......”   “嗯。”他看着她,神色再无一刻像现在这样平静。   他的热意却在慢慢渗透她指尖的冰凉,直到掌心贴合她手背,彻底烫起满心涟漪,他才彻底敛尽笑,深邃眸光地望着她。   “妹妹。”他喊她。   林纾清想应,却如鲠在喉地只有一声薄薄的气音,淡化在空气。   他瞳色漆黑,里头尽是沉溺的深涡,无法见底的冰冷,却在光下,她的目光里,一丝一缕抽丝剥茧出温柔,统统重新含笑送到她面前。   “知道我见过笑起来最好看的人是谁么?”   “......谁?”   “你。”   纵然林纾清怔愣,祁闻也不动声色淡笑,笑里尽是宠溺,他嗓音微哑,低沉又暧昧。   “所以不开心就可以哭,开心就可以笑,你向来独一无二的珍贵。”   “以后想笑就笑,好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忙晚了。   感谢在2022-02-06 13:29:48~2022-02-07 20:4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恋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长跑   一场对话, 感觉彻底把林纾清之前在祁闻面前伪装的冷漠和坚强撕碎了,等到再出日料店,迎面似乎连空气都清甜的,不再黏腻难忍。   林纾清照旧一步步跟在祁闻身上。   只是, 这次两人之间的氛围, 多说一句都显得暧昧。   小姑娘难免特别安静。   中途, 祁闻转身,林纾清也是睁着大眼睛定定地抬头看他,清亮澄澈到整个人都明媚漂亮起来,风过发梢, 沾染她的味道,弥漫过他心肺。   祁闻心里悄无声息地浮起了一阵波澜, 酥麻的,柔软的, 又很快平息。   他笑了一下, 干脆地让她牵住自己衣袖, 继续往前走。   这边显然是岁月静好的模式,但季圳然那边就不对劲了。   大半夜找兄弟开导亲妹不代表他很闲, 他也出门了,甚至是撞见了烦人更胜一筹的女酒鬼,池蕴现在还醉醺醺地趴在他背上, 一手狠抓他头发, 一手狠勒他脖子。   季圳然有点儿呼吸困难,干脆停在南溪巷口。   明知马上就十点半, 接近老院门禁时间, 他既没办法拿手机联系林纾清, 又不敢随便放池蕴下来, 正巧一辆跑车疾驰而过。   声控灯骤亮,季圳然眯眼,就瞧见了不远处朝这儿慢悠悠走来的两个人。   就他的角度,手牵手?   季圳然眉头都皱了,合着祁闻让他放心的安慰就是这个?   直到他俩走到面前,林纾清才慢一拍发觉不满写明在脸上的季圳然,她被他背光不悦的表情吓了一跳,眨了下眼,赶紧松开祁闻衣袖后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的:“哥。”   季圳然脖子还被勒着,但并不影响他不爽淡嗤:“现在知道喊我哥了?”   “......”林纾清乖乖的,甚至还看了祁闻一眼,对暗号似的,她静了几秒,忽地朝季圳然微笑了下,梨涡深深,特别甜美的那种。   尽管话里还依旧不变的带刺:“我喊哥你还不开心了?”   季圳然当场被她吓到,背着神志不清的池蕴甚至倒退了步。   他匪夷所思地盯着她,“林纾清,你也不清醒了?”   林纾清脸色沉了一沉,忍住没怼他。   反倒是祁闻摸了下她脑袋,冷淡看向季圳然,“妹妹不是对你态度挺好?你又搞哪出?”   “......”妹妹?这哥倒是演得挺像,季圳然气笑了,俨然感觉亲妹被人撬墙角的危机感,他敛了下眸,“林纾清,过来。”   林纾清没动,她瞅了瞅这会儿在季圳然背上睡的正香的池蕴,迟疑几秒,压低声线:“你这是什么情况?”   季圳然敷衍:“路上随便捡的。”   林纾清“哦”了声:“我看你是在做梦。”   “......”   也不知道池蕴这人的睡相怎么这么差,季圳然被她搞得头都疼了。他朝祁闻扬了下下巴,“和林纾清都说好了?”   祁闻淡应一声。   季圳然看向林纾清,“还有没有什么想跟你祁闻哥哥说。”   “......”林纾清别扭脸微红,嘀咕,“什么祁闻哥哥。”   祁闻在一旁,倒是云淡风轻地在笑,笑音没入空气,连夜风都烫出几分不甚明显的小暧昧。   林纾清被他搞得更害羞了。   季圳然真是没眼看这两人。   他啧了声,打破他们之间莫名其妙有的那点儿滤镜,自顾自问祁闻:“知不知道池蕴家在哪儿?”   林纾清闻声偏头看向祁闻。   祁闻想都没想,“我怎么知道?”   他眉梢一挑,似有嘲意,“你喜欢的人,跑来问我?”   “......”季圳然噎住了,关键这时候的池蕴,起身了。   下一秒,她捏住季圳然的耳朵,大大地吧唧一下。   “......”全场死寂了。   要是林纾清眼睛再睁大一点,她甚至都能捕捉到季圳然耳朵红了的全程变化。   季圳然整个脸都烫的不行,是和林纾清害羞起来如出一辙的纯情。   难怪学校之前给季圳然的称号都不是败北校草,而是纯情校草。   季圳然不自在地轻咳了声:“行了,送外边不安全,先带回老院,老院三楼不都是空房间?”   他给了林纾清一个眼神,“走了。”   林纾清和祁闻打完招呼,就慢吞吞跟在季圳然身后。   是一直到进了老院,季圳然才停下的脚步,他朝外面转身离开的祁闻示意了个眼神,“你俩什么情况?”   林纾清视线回避,“什么情况?”   季圳然暗哂一声:“他抱你了?”   “什么?!”林纾清简直被他吓到了,脑袋荒唐转得像得快,她脸色一冷,直接反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季圳然瞥她一眼,眼见池蕴要滑下去,他又使劲把她抬了点儿高度,深呼吸之后,说,“那你脸红什么?”   林纾清一巴掌给他打手臂上,硬憋着气,气鼓鼓的,“季圳然,你能不能说点正常话?”   季圳然这才安心。   他提醒她:“就是祁闻,现在也不行,知不知道。”   林纾清虽然知道现在不适合谈恋爱,但还是对季圳然这种双标行为表示很不齿,她看了眼池蕴,小声边往里走边质问他:“那你怎么解释池蕴姐?难不成你这个高三生还能谈恋爱了?”   “......”季圳然刚想回,但谁知那边忽地传来接连的脚步声,是从季老房间传来的,而刚刚卡着门禁进来好在没人守着,不然季圳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池蕴。   季圳然一个噤了声,就顺势压着林纾清的头趴在楼梯上。   林纾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搞得差点儿脸砸在地板上。   “你干什么?”   “别说话。”季圳然紧紧拽住身后迷迷糊糊还要逃的池蕴。   好在季老只是出来喝水,看到他们孩子睡的后院没有灯,兀自以为今天是都早睡了,便没过来。   而一路踉踉跄跄上去,季圳然也没放心把池蕴交给林纾清。   就这样,池蕴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季圳然旁边那个。   另一边,陪池蕴喝酒的男性朋友上完洗手间再回来,只剩下桌上一摊新的烧烤,和季圳然压在玻璃酒杯下的钱,和潇洒写下的一句:人我带走了。   还多给了两百,少年一摸脑袋:我操?   而林纾清这边确定季圳然那边不需要帮忙,边收拾好准备去睡觉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社交界面正好有一条祁闻发来的好友申请。   而聊天框内的第一句:[晚安。]   -   林纾清原以为季圳然第二天逃不掉了,没想,不等天亮,他就把池蕴拉起来,偷偷摸摸溜出老院,还找头晕乎乎的林纾清打掩护。   如此给她提供的便利,就是季圳然从中协调了,大家商量之后,一致认为现在只是预先写一下理想志愿,不到最后高考敲定的时候,暂时不要把问题以小化大。   林纾清好像并不亏,甚至在季老、贺启廉和曹致和都一贯保持友善旁观后,她第一次体会到久违自我择选之后的舒适感。   一个礼拜后,全校进去了统一迎接六校期末联考的氛围。   然而,落到三个年级抽签选出要进行全市体育抽测当天,林纾清意外从早上吃早饭开始小腹就疼了。   顾苓最先发现林纾清不对劲,但那时,广播已经喊每班抽签抽到的学生到大操场上集合。   顾苓拉住她,担心看她,“清清,你该不会......”   林纾清有点儿出冷汗,但刚才去洗手间还没有问题,她摇头,喝完热水,关上保温杯,磨磨蹭蹭从座位上站起来,小声说:“估计不是,可能是我吃错什么东西了。”   “那要不要穿校服外套?”顾苓手刚指着椅背上自己那件,祁闻就已经先一步从后面抽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往前走时顺手套在林纾清身上。   少年宽大的校服罩在林纾清身上,她的纤瘦一目了然,空落落的钻风,祁闻干脆单手把衣服束紧。   错角的视线,他抬手,温热的掌心就很熟稔地碰了下她额头,汗涔涔的冰凉,压下的嗓音很淡,但沉到能镇定人心。   “先下去集合。”   林纾清吃力地点了点头。   班上暂时没有老师,所以两个人这么亲昵的互动落在同学们眼里,无疑喧嚣了八卦的真实度,林纾清和祁闻前脚后脚刚出教室,班级里就开始窸窸窣窣闹了起来。   闹得最厉害的必然是周子远这块。   大家都凑着他:“班长和祁闻真是一对啊。”   “周子远,你平时都和祁闻待在一起,肯定知道啊,给我们透露透露啊。”   周子远原先挺喜欢八卦的,但现在的问题是,祁闻从中午开始注意力都全在林纾清身上,两个人的状态好像都不太对劲。   班长要是不舒服再参加体测,那成绩一定会出问题,这次又是市体测,之前就传闻过学生不申请补测就低分影响平时成绩的情况,再碰上这次来的就是那个全市早传严格的那个检查代表,背后是否严格周子远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在之前那次长跑省赛就被这个老头判了最低分,淘汰出赛的情况。   现在问题放到林纾清身上,要是出问题不能申请补测的话,那......   平时和这块对接最密切的周子远才后知后觉自己疏漏了补测的额外申请,当下有极强的不好预感。   他“哗”的一下抛笔起身,就撂下一句话:“兄弟们等等,我先去找一趟体育老师。”   说完一溜烟朝着教学楼走道冲了下去。   很明显,林纾清从抽测开始的仰卧起坐到跳远到短跑检测,她都还能浑浑噩噩熬下去,但当站到一千米赛道上时,她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   一旁的祁闻站在操场另一边男生组一千五的赛道最前。   隐约地,他要待跑,但注意力还在她身上。   “砰”的一声枪响,是女生这边一千米先开始。   然而,林纾清往前跑的时候,耳边渐渐仅有风声,却没了更多的声响,脚上灌铅似的,只知道终点好像在某个地方,只一个劲地呼吸越来越重,牵动着不安的器官,喉嗓无法克制地弥漫开血腥的味道。   力气越发抽空,呼吸在滚烫热息里竟是冰凉的。   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   林纾清跑到最后一条弯道时,她脸色整个煞白,正好对准祁闻在半圈另一边同样拐弯时的目光。   林纾清的最后两百米,祁闻的最后四百米。   她慢速的同时,他却神色一变,猛然间加速,超越女生组最先一个直直往前冲,整个最后一圈四百米,不仅没有减速,还往死里加速。   无论旁道的同学,还是计时的老师,全都惊愕于祁闻突如其来的爆发力。   他原先已经是第一了,现在简直狠甩第二名几乎大半个赛道的距离。   就在林纾清最后一丝力气用在超越终点线的那瞬,她一个刹车,脚软到差点儿要跌下去,祁闻最后加速,以之前绝对没有过的快速迈过一千五百米赛道终点,往林纾清的方向冲。   在她就要摔下去的那刻,祁闻急促呼吸直接打横抱起她。   一旁之前一起罚跑,这次却参与计时的物生班兄弟还以为又是要搞事,迟迟没有吹哨。   众人盯着怀里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林纾清,祁闻却像是被刺中软肋点。   阴云弥漫的暗空,少年身姿挺拔,胸膛起伏,抱着少女冲到主席台下,流动的风,鼓起他校衬,却没缓和他眉宇半点戾气。   他嗓音很冷,第一次大庭广众发了脾气:“孙梓昊!要我教你吹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包容我龟速更新的你们!泪洒~   感谢在2022-02-07 20:41:12~2022-02-09 17:0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uu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亲哥   吹哨才代表有成绩, 不能莽撞冲。   孙梓昊被祁闻吓得鸣亮一声哨响,就见祁闻抱着林纾清就往医务室的方向冲,只留下整个操场一头雾水的同学们。   “是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刚刚晕倒的那个女生怎么这么眼熟?”   “是不是高二A班的林纾清?”   ......   窸窸窣窣的发展,很快惊动了在办公室等待的体育老师。   但等他这边赶到医务室, 完全没人, 而季圳然那边得到消息, 最快速度帮祁闻打了出校的请假条,庆幸的是,溪安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的第90×医院就设在市一中旁边。   所以祁闻第一时间把林纾清送过去了。   不选医务室是因为林纾清不仅是脸煞白,连体温都开始发烫。照旧的经验, 祁闻想过她敏感的时间,一来就容易发烧的情况。   不是第一次发生, 却在记忆里非比寻常的鲜明。   祁闻是很慌,但全程, 季圳然还在帮他和老师解释, 就只靠他来处理各种事情, 像是来了医院太多次了,祁闻清楚流程清楚到到哪儿挂号, 到哪儿等待,到哪儿缴费,甚至是到哪儿拿药。   明明这家医院是新迁过来的, 所有地方都略是陌生。   但还是最快速度让林纾清挂了水。   连护士都几乎以为祁闻就是林纾清的哥哥, 帮林纾清处理完,还安慰了下:“没事, 很快就能醒来。”   一切安好, 祁闻靠在冰凉墙边, 看着闭眼安静挂水的女孩儿, 呼吸微促,声息起伏间,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林纾清醒来时,护士正好在帮她换最后一袋要挂的盐水。   旁边不止坐了祁闻,还有季圳然和池蕴,输液室外面隐隐约约还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像是贺启廉在电话里安抚着什么。   林纾清脑袋有点晕,她刚坐起来,就听到一旁护士的问话:“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纾清摇头。   护士笑着和她说:“没多大事,别怕,挂完水就能回家了啊,以后特殊时期记得不能剧烈运动了,你这两个哥哥啊,刚才可真的急坏了。”   说完还扫了神色不悦的季圳然和神色平静的祁闻一眼。   很明显,季圳然这会儿盯的人是祁闻。   “两个哥哥?”林纾清也是愣了下。   护士点点头,还不忘火上浇油地指了下祁闻,微笑:“尤其是你这亲哥啊,抱你来的时候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给你打完针,我就听他打电话,这不,急到把你表哥也喊来了。”   “......”不得不说,真假哥一左一右,当下气氛是有点儿尴尬的。   林纾清慢一拍地转向季圳然,只见季圳然非常配合地笑眯了眼:“是,我是表哥,这次谢谢亲哥了。”   “......”祁闻尴尬咳了声,别过视线。   护士也没察觉到他们丁点异样,只是觉得这兄妹之间关系真好,让人羡慕,很快便转身离开。   徒留林纾清两面夹击,处境艰难。   但季圳然现在等护士走开,就皱眉看向林纾清,“林纾清,你怎么又特殊时期运动?”   要不是体测前临时去了趟洗手间,林纾清也没发现自己特殊时期来着......   林纾清从小就怕长跑,这回摊上个一千米,还不得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给跑了?但一面对季圳然的质问,她那只饱饱的气球咻的一下就瘪了,没了往常的硬气。   她好声好气道:“其实......也没几个项目,我就是跑完突然头晕的。”   “突然?”季圳然眉头紧皱,丝毫松懈都不给她,“每个月你都疼,我上次带你去看医生,医生怎么说的?让你注意情况,这就是你注意的情况?”   虽说季圳然平时不轻易凶林纾清,但他这次也被吓到了。   这情况西医又查不出个因为所以然,只能接连去看中医,就因为林纾清,中医那边基本都认识季圳然。   还有几个老中医觉得季圳然眉清目秀的,是这块料。   林纾清没吱声,她摸了摸温暖的小腹,手往披在身上的校服外套里一伸,意外还是个泡热的小热水袋,不大,正好覆盖在她小腹周围。   “这个?”林纾清惊讶手伸出来,指了指。   季圳然就很吃味地瞥了一旁帮林纾清顾针的祁闻,“谁知道你亲哥哪里给你变出来的?”   闻言,祁闻抬眼,撞上他的目光,微微掀起几分挑衅的笑意,他手就随意搭在林纾清手旁边,相得益彰,嗓音很淡:“季圳然,可以了。”   “......”季圳然盯着他,很不服气地扬了下眉梢。   林纾清头疼了,她转头看向池蕴。   池蕴眼底的意思很简单,幼稚鬼,不用管。   贺启廉很快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看林纾清已经醒了,他也就放心了,和他们说:“家长那边我沟通好了,学校那边体测结果也没什么问题,一会儿挂完水,回去就好好休息。”   林纾清点头,贺启廉似还有别的事,待了一会儿就先离开了。   然后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反正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不用再回学校,病号今天这么辛苦体测,总得给点儿饮食的营养补补。   但很不巧,医生又说最好清淡为主。   所以排除了所有人都不爱喝的粥,林纾清把目光锁定了那晚的日料店。   她喜欢日料大家都知道,不过季圳然吃的不多,除了每次被她拉着一起吃,他个人比较喜欢吃中餐。   季圳然很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当下林纾清和祁闻那暗搓搓对视里传达的意思,一个在说,日料怎么没有清淡的,一个在回,没有,吃清淡的。   小姑娘不满地鼓了鼓脸颊,祁闻干脆说:“非要今晚吃?”   林纾清朝他狂点了两下头,从小到大,林纾清只要一生病,就会找人给她买日料吃,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小任性。   但以往,那人是季圳然啊。   连季圳然也很莫名其妙自己现在心里不爽的点。   只是嘴上喊喊亲哥罢了,他有什么好不爽的?但就是这个小姑娘从刚刚开始,都笑眯眯地看着祁闻,这怎么越看越像是撒娇?   季圳然照顾林纾清这么多年,怎么没见她和他撒个娇服个软?   越想越不爽,季圳然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可想而知,这座火山估计是在蓄力爆发了。   一旁的池蕴默默旁观这人的情绪历程,怪有意思的。   亲哥吃未来男朋友的醋?这是哪门子醋?   默不作声地,她这个旁观者,唇角弯了弯。   林纾清今天的话似乎特别有说服力,祁闻就是知道她爱吃日料,上次才会带她去吃,最终妥协的必然是祁闻。   祁闻轻叹了声,偏头看向季圳然,问他:“日料?”   季圳然有违刚才状态地挑了下眉,“可以。”   祁闻便起身,拿起他们帮林纾清带来了保温杯,帮她再去换一杯温水。   然而,就在祁闻离开,季圳然打算气势汹汹质问时,林纾清突然就活力满满了,小腹也不疼了,嘴唇也不白了,脸蛋白里透红的漂亮,整个人久违的精神,甚至还把笑眯眯的表情蔓延到了季圳然身上。   季圳然心里疙瘩了下,他整个人下意识往后挪,目光十分警惕,“怎么?”   林纾清认真地朝他弯眼笑了下。   “......”   连一秒都没撑到,季圳然抗拒地皱眉,“林纾清,正常点不行?”   林纾清看他这么嫌弃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再笑了,她内敛地眨了眨眼,抬手胡乱抓了下自己脑袋,小声问他:“不好看么?”   “啊?”季圳然差点儿怀疑自己是幻听,他难以置信看她,“什么好看?”   林纾清余光扫着祁闻在的位置,凑近季圳然,小幅度地戳了下自己两边的梨涡,困扰道:“就你刚才的表情啊,是因为我笑起来不好看么?”   季圳然一脸震惊盯着她的转变,很快神色微崩,表情难看起来,“吃错药了?”   “......”林纾清置若罔闻。   季圳然思维转变很快,甚至大概搞明白这小姑娘是在纠结什么,果断朝她扬了下下巴,“林纾清,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林纾清难得很乖,估计是没吃饭,也没什么精力。   季圳然问:“你看着我,我怎么样?”   “你怎么样?”林纾清狐疑,想了想,“没怎么样吧......”   很不确定的语气。   季圳然淡嗤一声,他冷眼盯着她,唯有散漫腔调还漫不经意:“问你,我好不好看?”   “......”林纾清沉默了。   “想不出答案,还想套我的答案。”季圳然游刃有余的笑里,略有淡哂,“我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好套了?”   “......”林纾清支吾应声,闭眼走向了唯心主义,“嗯......好看。”   “什么?”季圳然脸上笑僵住了。   只见林纾清慢慢睁眼,很忐忑小心翼翼的目光,澄澈干净,她望着他,说瞎话也前所未有的坚定,“你真好看。”   “......”季圳然适应不了这种兄和妹善的相处模式,当场噎住。   林纾清却是大功告成地松了口气,她很放松地笑了下,手指自己,“那我呢,你快说。”   “......”   季圳然很不自然地咳了声:“你非要这个答案干什么?”   他总觉得林纾清今天情绪好得极不对劲,和祁闻那小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但没等季圳然多想,就在祁闻倒完热水起身的刹那,林纾清匆忙收回视线,赶紧抓了下他衣袖,急促暗示。   季圳然目光在祁闻和林纾清之前晃了圈,最终话艰难从齿间挤出来:“好看。”   林纾清满足了,祁闻正好走近,她就果断甩开再没什么价值的亲哥的衣袖。   这小白眼狼?   “......”亲哥无语。   -   林纾清拔针后,季圳然直接打了辆车,省得林纾清多走路到时候又不舒服。   但日料店进巷的那条路必走无疑。   又是暴雨骤歇,青砖瓦砾的清爽迎风,傍晚入夜的霓虹一点点沿街亮起,照亮了里道石路,石板下清脆淌过水声,晃于人心的惬意。   就是要走进去,费劲了点儿。   林纾清跟着祁闻,池蕴跟着季圳然。   每一块,都稳准避开了溅水的石板,完美到了店门口。   今晚生意不错,但这家店的老板早就接到了祁闻打来的电话,预留的四人小包厢,还和上次一样。   只是在见到林纾清身后跟着进来的是季圳然,同样的身高颀长,气质矜然。   老板当场非常有危机感地给了祁闻一个眼神。   只见祁闻不甚在意的微淡神情,夹杂几分笑意。   很快安排入座,今天四人菜品,老板原先想照旧上次给小姑娘上喜欢的猪骨相扑锅、焗蟹和奶酪樱花卷。   谁想林纾清看了一分钟,菜单一合,很平静地出声:“老板,就一份海鲜淡汤。”   听上去几分委屈的小声。   老板:“?”   祁闻就坐在她旁边,包厢暖洋洋的光束拢在他身上,削弱了他整个人不笑时分的凌厉感,仅仅光晕淡化冷淡。   他抬头,迎光看向林纾清,正巧两人视线对上。   短短几秒,他眼里明显划过了淡笑,这次推开她面前的菜单,彻底把自己手里的推到她面前,两人合看一份。   林纾清愣了下,“怎么了?”   “没人不允许你点喜欢的。”祁闻淡道。   “可是——”林纾清有些迟疑地看了对面季圳然一眼。   “看我做什么?”季圳然向来扮白-脸扮惯了,这会儿盯着林纾清脸上那零星半点的可怜,他还寻思着祁闻那小子的绿茶本事跟谁学的,合着都是林纾清?   季圳然淡嗤,嗓音偏淡:“想吃什么就点,花我的钱,你什么时候心软过了?”   老板看不懂这局势了,他纳闷地又看了眼祁闻。   只见祁闻轻笑了下,林纾清赶紧就挥散了愁眉苦脸的可怜,手指着菜单,“奶酪樱花卷、天妇罗、火山沙拉、寿喜锅!”   “......”老板看来,小姑娘一如既往的胃口很好。   祁闻照旧点完,季圳然和池蕴也点了点儿。   老板这边已经把菜单电子传到后厨,他笑着招呼:“今晚上菜很快,稍等。”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菜全部上齐。   中途,林纾清去洗手间,季圳然便打算一道先把账单付了,谁知两个人刚出去,就意外撞上祁闻过来付钱,老板八卦拉着他问:“包厢里那位,谁啊?”   祁闻在拿现金,第一遍没听太清:“什么?”   老板加大了点儿音量,问:“就刚刚也说要买单的那位,该不会是你情敌吧。”   这话一出,林纾清当时就僵硬在原地,没等两秒,赶紧匆匆转身逃离危险区。   只留季圳然一脸期待好戏站在原地。   只见祁闻从钱包里拿出现金,压在桌上,气定神闲淡道:“他啊,我哥。”   季圳然脸色僵住。   老板疑惑,“你不是只有弟弟?又哪儿蹦出来的哥?”   祁闻挑眉,含笑:“迟早的事儿。”   季圳然:“......?”   作者有话说:   问潆:妹妹你给我回来!听完最后那句话再溜!   林纾清:我!!!不!!! 第27章 冷笑话   林纾清是没听见祁闻那信誓旦旦的话, 但季圳然算是看透了。   还真是从送书包那晚开始,再加上这次体测,林纾清这封闭久了的娇气一股脑全涌出来了。   记忆里,这本就是林纾清的模样。   不够明显但依稀存在的可爱, 温软, 清甜, 再带点儿娇,就和每个被宠的小姑娘一样,爱笑,也明媚, 而不是棱角分明的冷淡。   回去路上,季圳然走在后面, 看着前面林纾清和池蕴的两道身影,突然出声问身边的祁闻:“不好奇么?”   祁闻掀眼看他, 话音寡淡:“好奇什么?”   “为什么你回来前半个月的林纾清性格棱角很重, ”季圳然坦言道, “就经常让人很难琢磨。”   祁闻顿了几秒,自问:“有么?”   他眉目凛冽, 漆黑的眼眸倒映着路光,倏然蕴出淡薄笑意,“我没觉得她性格难琢磨。”   季圳然莫名看他。   祁闻不过偏头, 视线微垂, 漫不经意落在林纾清背影上,“反倒一如既往啊, 倔强又柔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季圳然居然从祁闻这话里, 听出炫耀的意思。   他沉默, 听他继续说:“我知道,政教处那一面她说不认识是在赌气,就因为我三年前说走就走,也没多和她说什么,甚至后面的联系,断断续续到直接没了,是我的错。”   “......”话题陡然变成道歉,气氛渐变尴尬,但祁闻总有本事陡转方向。   他忽停两秒,慢悠悠出声:“不过,你刚才那话——”   他刻意拖了几分调子,又把玩味猛地注入聊天氛围,他微敛眼眸,挑衅定在季圳然身上,似笑非笑的,“是在说我回来了,妹妹性格棱角又不重了?”   空气皱缩又随风散开。   微不可察地,祁闻眼底弥漫坏笑,就算净澈利落的校服校裤,现在在他身上,也被他酝酿出了运筹帷幄的姿态。   他微扬了下下巴,散漫歪头盯着季圳然,轻笑了下,随口问道:“这是在承认我在妹妹身边很不错?”   “......”季圳然当即感觉一把重锤砸在了自己头上。   这人怎么隔了三年,还这么蹬鼻子上脸?季圳然神色一崩,就冷冰冰的:“你瞎想倒是有一套。”   祁闻忽地笑出声,愉悦放松的,他站直身体,和季圳然不相上下的高度,两人的气质方面,季圳然要是不肆无忌惮说话,倒是有几分季家长辈培养出的分寸优雅。   而祁闻从小傲慢不羁,不设规矩的倨傲,在举手投足更为明显。   月光漫漫撒在他们身上。   皎洁光色,伴随空气里似有若无的草莓甜味,似虚化了少年身上锐利锋利的感觉。   几人亦步亦趋往前走。   霓虹光影,车来车往,热闹非凡之下,祁闻目不转睛望着林纾清喝着草莓牛奶还难得和池蕴嘻嘻哈哈的身影,他突然低淡喊了声:“兄弟。”   季圳然偏头,“怎么?”   祁闻和他说:“打个赌怎么样?”   季圳然扬眉看他。   祁闻收回定格在林纾清身上的目光,同样转过头,慢慢勾起了唇角:“给我接下来半年的时间,我给你西北林工还是清北的答案。”   树影婆娑,光线摇曳,少年脸上的傲然却始终如一,有无法摧折的冷静和沉稳,是完全能撑起信任的坚定。   “如果是喜欢,让她填西北林工。”   季圳然似燃起几分兴致,他淡淡笑了声:“那如果不喜欢呢?”   祁闻盯着他,游刃有余的自信:“我带她心甘情愿冲进清北。”   沉默片刻,季圳然不置可否,“那赌注?”   “到时候,”祁闻笑,“给我光明正大追她的机会。”   稳赚不亏的赌,季圳然当然不可能不答应。   但那最后一句听完,他只是拍了拍祁闻的肩膀,慢条斯理深了笑意:“机会,不是我给的,该是她自己愿意。”   “不过呢。”   “结果,我拭目以待。”   -   从回家开始,林纾清就感觉季圳然的状态怪怪的,她想问,但这人丢了外套就接上不知谁打来的电话,上楼进房间了。   林纾清也没在楼下多待,洗完澡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可能真是睡得太沉,中途连自己手机叮咚叮咚震动都没注意。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别说震动了,她和顾苓的聊天框已经被消息冲到要翻不知道多少条才能看到顶头,又碰上得赶早班公交,林纾清还是收了手机,赶紧先起来洗漱。   直到进到学校,她才知道,是因为昨天操场的一张照片,学校论坛又冲了。   她捂着脸一直走进教室,才避开那些人东看西看的不适目光,松了口气。   随即就听到周子远很骄傲的大吼:“班长!早上好!”   这下,不仅教室里边,教室外边路过的人也都看着她了,林纾清尴尬地一路走回位置,看着自己桌上桌肚全被塞满的零食,头疼看着旁边笑眯眯的周子远和纪寒,还有同道看戏的顾苓。   “干......干什么?”林纾清还是头一回这么慌。   周子远笑嘻嘻的,“当然是给你补身体了。”   说完,他还把手里的一板酸奶也往林纾清手里怼,“班长,您辛苦了,昨天体测累了吧,成绩特别棒,这几天想吃什么,要不我给您去小卖部跑腿儿?我体委,跑得快!”   “......”这么献殷勤的,非奸即盗,林纾清不吃这一套,不等周子远拆封,她就又给他怼回去了,“有事说事。”   周子远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一脸乖巧相,他弯下腰,格外小声的:“就因为昨天体测成绩我们班都很棒,所以娅姐允许我们期末组队复习了,那体测结束,接下来最重要的不就是组队复习了?”   林纾清看他一眼,眼底特备恳切,连纪寒和顾苓也把求救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林纾清哭笑不得的,“组队复习?怎么个复习法?”   周子远一拍桌子,又骄傲道:“当然是我们优秀班长一直以来的A和A+等地,娅姐就看同意A和A+等地的可以自行组队,到时候课桌拼在一起,方便复习。”   纪寒还补充:“班长,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组还有个A+等地的!”   林纾清一愣,那句“谁”还没说出来,教室后门就被踢开,祁闻拎着那只白色挂了个球队标签,遮住那尴尬小黄鸭的书包,神色寡淡走进来了。   周子远更激动了,朝他就是欢笑:“兄弟,久违!”   祁闻看他一眼,淡应的模样像是还没睡醒,只是轻车熟路地拉开椅子坐下,从包里把要交的作业拿出来,随手写了个名字,就转身放在教室后面专门交作业的桌上。   林纾清算是明白了,但她没来得及说,周子远就笑说:“班长!兄弟已经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你不想和他一组么?!”   “......”林纾清窒息地感受着全班很统一看八卦的眼神。   她刚摇了下头,就目睹着周子远一脸“爽了爽了,这回期末考试有救了”的表情,长叹一声,转头就和纪寒兴高采烈撞一下。   两人异口同声:“就知道!亲吻是真的!”   睡醒了的林纾清:“......”   还没睡醒的祁闻:“......”   -   就这样,姜心娅刚宣布完分组名单,周子远和纪寒这边就迫不及待把五个人的桌子搬到一起,凑在一起,自习课哪儿还有复习的心思。   光是看昨天冲了论坛的祁闻抱林纾清的照片,周子远和纪寒就像是两只打了兴奋剂的鸡,咯咯笑了半天了,最后被林纾清和祁闻同时做题不耐烦抬头瞪来的一眼震住了。   周子远有点儿委屈,偷偷摸摸把手机摆到几张桌子正中间,正好够给大家看到。   他压着嗓音,努力喊道:“班长!兄弟!你们俩昨天这照片简直太绝了!”   林纾清和祁闻面对面坐的同时抬了目光。   也不知道这照片是谁拍的,还挺有意境感,背后是浓雾厚雾阴森森弥漫的背景,高树都被吹得摇晃,唯有祁闻抱着林纾清站在主席台下的身影,格外挺拔。   周围所有的喧嚣都被略微虚化成了陪衬。   难怪又冲了论坛。   林纾清推开手机,翻过一页物理试卷,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后做题,祁闻也是垂眼继续有条不紊地唰唰唰写着公式,草稿打几行,就快速得到了答案。   桌上两个学霸都在写物理,顾苓写数学,只有周子远和纪寒两个学习痛苦倒霉蛋儿在写生物。   但两个人没写一会儿又觉得无聊,找话题聊起来了:“诶,兄弟。”   周子远凑到祁闻身边,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问你个问题呗。”   祁闻没停笔,“说。”   “一群牛逼僵尸打算攻打顶级科学家住的村儿,据说百战百赢,可为什么他们最后还是输了啊?”   可能真是周子远说得太认真了,不止祁闻,林纾清和顾苓抬头看他时,都有几分难以置信的嘲讽,当场给周子远看尬了。   他咳一声,捏着笔惶然:“咋啦?看啥?”   略顿几秒,他看他们一脸懵逼的样,就捂着肚子笑了:“哎呦,我就知道这生物题你们不会。”   林纾清和祁闻对视了眼:“......”   全程,只有纪寒傻乎乎,他碰了下周子远手肘,认认真真虚心求教:“为啥?”   周子远不说,纪寒就看向林纾清。   都能感受着祁闻停笔后,慵懒看她的目光,林纾清抓心挠肝,最后尴尬道:“因为......”   “村子里有孟德尔。”她视死如归说。   纪寒愣了几秒,和周子远一起不敢发出声音地捧腹大笑。   只剩林纾清自己拧巴,再抬头,就撞上了祁闻含笑带宠的目光。   不像是嘲笑,倒像是夸她:答得好,妹妹真厉害。   “......”林纾清想逃。   作者有话说:   祁闻:妹妹说什么都对,妹妹真漂亮。(狗狗眼.jpg   孟德尔豌豆杂交实验,有印象的吧!   植物大战僵尸。 第28章 偷画   就因为林纾清这句冷笑话, 接下来,算是彻底没复习的气氛了。   但越是临近期末,自习课越多,尤其是A班这样成绩领先的班级, 学生更擅长自主复习, 就连试卷都是集体发下去之后, 林纾清规定限时,大家就会闷头做,直到交换批阅,最后集中错题, 交到各科老师手上,最高效化完成学习内容。   只是, 语数英物化对林纾清和祁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点。   反倒是下学期要准备小高考的史地政生,其中的地理似乎祁闻难题一块更多, 林纾清现在坐在祁闻对面, 他的试卷由她来批。   碰上一道简答, 祁闻全都空着。   林纾清抬头看他一眼,小力道把试卷放回到他桌上, 指尖碰了碰,疑惑地小声问他:“这道你怎么没写啊?”   祁闻垂眸看了眼,原先靠在椅背上的坐姿突然变换到趴在桌面上, 趁她不备, 他温热的呼吸已经快要逼近她指尖,林纾清瑟缩了下, 还是没逃得过祁闻那身轻笑流露出的热息, 惹得十指连心, 她心都痒了下。   祁闻乖乖地眨了下眼, 似笑非笑的:“不会。”   “前两天不是才讲过?”他再不记笔记,第一道问泛亚铁路起始及所穿地区地质不利条件的答案,不就很简单的三项?补充笔记都有的,他还不写?   林纾清认真盯着他看,“你不是还看我笔记了?”   小姑娘严肃起来,眉眼稍稍扬起,倒是有几分正经的恬静。   祁闻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微屈指节,修长漂亮的手指伸出,轻轻叩了下那道题的位置,是很诚恳的软话,他目色清澈,哄她:“你教教我,好不好?”   “......”温顺到一时连林纾清都有了错觉。   落在旁边三人眼里,更是直接天打雷劈的诡异。   周子远扒拉着纪寒袖子,手上唰唰唰就给顾苓打叉又打叉,从附加题开始,就没几个答案对的,打叉爽得要命,对面的顾苓已经黑脸了。   然而,周子远还在震惊地窃窃私语:“靠哇!我没看错吧!刚刚说那句‘你教教我’的人是兄弟?”   纪寒也有点儿难以置信,“姑且......是吧。”   “哗啦”一下,又是一个标准红色大叉。   周子远隔岸观火地笑看顾苓,“顾妹妹,你这正确率,很离谱啊。”   顾苓火气骤冒地把他那试卷丢回去,就抽回自己试卷,“半斤八俩!”   周子远低头看了眼,明明自己绞尽脑汁写出来的答案,现在全是不相上下的大叉:“......”   旁边又闹了起来,林纾清刚想应祁闻,靠近教室后门的窗户就被人从外轻轻敲了下,林纾清转头,发现是之前在语文办公室碰上的那个学姐。   学姐指了下她手里的文件,唇语和她说:画好了么?画好了现在给我,我送到美术室去。   林纾清赶紧从桌肚里翻出自己的那份第一轮测验准备交上去的画,开窗递给学姐,“学姐,麻烦你了。”   “没事。”学姐说,“说到这个,我刚刚出美术室有看到落在教室的画笔,不是我们高三的,是不是你的?”   “画笔么?”林纾清想了想,“应该是我的。”   学姐点点头,说:“美术室的锁不太好,最近旁边储藏室总有东西不见,所以赵老师准备统一换个锁,让我们把东西都先带走,而且贺主任最近查学生恋爱也查的严,美术室那边的监控坏了,光线不好,不一起训练的时候,有事尽量放学前过去,天黑不好。”   “好。”林纾清说,“那我一会儿下了课去一趟美术室。”   学姐说行,关上窗便急匆匆先离开了。   但事情总是凑在一堆,林纾清原先打算马上下课,最后一节自习上课前的课间去美术室拿笔,但临时被梁坤那边喊去了语文办公室,说是最后还有几篇课外扩充的长篇文言文要划重点,这次六校联考的默写拓宽部分,很有可能八分都是扩充的诗句和古文。   林纾清这边来不及,刚放下笔手忙脚乱起身,就被祁闻扣住了脑袋。   她站定在原地,纳闷地抬了抬脑袋,他手松开,只问:“原本打算去美术室?”   林纾清点头,“我画笔落在那边了,但梁老师现在要我去他办公室。”   “我帮你去拿。”祁闻说。   说完便抽起了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松垮套在身上,拉拉链的动作一气呵成,迈步就往外走。   林纾清顿了顿,鼻间尽是他身上清浅的那抹薄荷淡味,她抬手压住自己惶乱的心跳,抬脚就朝反向的语文办公室赶去。   而这时候既没美术课,也没比赛培训,艺术楼的美术室那排该是落寂无声的,偏偏祁闻拐过长道,一步三级台阶跨上去,就捕捉到不远处窸窸窣窣细碎的动静。   美术室没有开灯,他往那个方向走去。   还没到门边,仅仅窗口位置,祁闻就注意到弓着身在高柜里不知在找什么东西的项季宇,短短三秒,项季宇起身。   错角视线,祁闻正好视力够好地看清他手里的画纸风格。   如果不出意外,唯一的风格,是林纾清的。   项季宇却因为过度投入而丝毫没察觉到祁闻的出现。   他兜里放着文具,铺平自己和林纾清的两张,目光紧紧对照着,俨然是想对比差别,这倒是不要紧。   可下一秒,祁闻目睹着项季宇拿出笔就要写什么,而且下笔的那张是林纾清的那张,他快步逼近,抬手一下就撞开鬼鬼祟祟到现在的项季宇,眼疾手快就从他手里抢回了那张画。   纸张喧嚣,光线昏暗,窗沿鼓进的风,扬起少年衣襟,风声凛冽,染不进半分柔和,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眉目睥睨,“想干什么?”   项季宇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   先是愣住,而后快速反应,起身就浮现出不悦针对的神情,“我改我的画,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祁闻垂眸看一眼,确保手里的就是林纾清的画,而上面潦草写的已经是项季宇的名字,黑色墨水还没干。   他嗤笑一声,寂凉抬眼,“就因为林纾清经常忘记写名字,你就以为这张能是你的了?”   祁闻早在答应做模特那天过来,就察觉到项季宇不对劲的地方,后来洗手间里的关于喜欢的对话,只不过是他模糊其辞的警告罢了。   一直以来,国际比赛的培训时间都很紧张,但团队里,莫名其妙开始提倡交换模特的就是项季宇,不是季圳然。   季圳然有觉得奇怪,各自练各自的,找模特只是因为林纾清手生,那项季宇那批人一直画画的,为什么也搞个模特?   或许是有助交流,季圳然并没多想。   但是项季宇第一次来找林纾清,祁闻给林纾清当模特的当天不欢而散的隔天,赵冉知把他们画完的画发下来,就直接把林纾清喊去办公室谈了一次话。   对比林纾清加入团队前的画和这次画的画,赵冉知疑惑林纾清的画功怎么差了这么多,林纾清当时没解释,但很明显,祁闻发现她回来之后的脸色都不对了。   当场看一眼,他就知道那不是她画的。   乱七八糟的每一笔,俨然是心浮气躁的作品,而团队里,最心浮气躁到和这个画风接近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是谁。   当时林纾清刚刚融入团队,不好多说什么,之后才会有祁闻在洗手间针对项季宇的警告。   ——“不满足到想换模特,是不是还想丢了画笔自己去当模特?”   是最刺人的嘲讽,当模特都比他亲手画有用。   ——“就这么喜欢林纾清?”   喜欢到可以偷她的画强作自己的?   ——“是漂亮还优秀,但,和你有什么关系?”   识相的,就最好滚远点。   但项季宇没一句听进去的,甚至在祁闻这种行为之下,他还微微笑了下,一脸防范和进攻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舒展着刚被撞疼的左边胳膊,彻底坏相外露,说道:“你说我偷画,你有什么证据?美术室的监控都是坏的,就凭你现在肆无忌惮一句话?”   “祁闻,”项季宇摘下眼镜笑了笑,复又摇头,他荒凉嗤笑,“你真以为这里还是帝都,是你闹事了,搬出祁家这个名头就可以解决的境况了?”   一字一句,都往祁闻“弱势”点上砸,项季宇笑说:“别的不说,就往外打听打听,帝都那边谁不知道你祁闻是因为竞赛还没来得及作弊就被捉到,才被驱出当年那场比赛的?也就这边溪安的学校不闹事,老师同学都护着你,不然以你一个作弊的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边和我谈公正?”   全程,只有项季宇一人的说辞,祁闻表情一点点冷下来,直到最后的绷紧,他都只字未言,胸膛却开始起伏,呼吸不定。   项季宇自以为取得了上风,蓦然哂笑:“怎么?没话了?”   他擦净眼镜,重新戴上,理直气壮和他谈条件道:“第一次我找林纾清谈所谓交换模特的时候,就想和她聊聊合作的事,毕竟你也知道,这次美术国际比赛除了团队出赛,还有双人组出赛,就现在这个小组,你觉得就靠林纾清拉,能拉到前三的名次?但如果是我和她最后的双人组,又怎么可能不拿奖?”   祁闻笑了,垂眸看他放在桌上的那张画,“林纾清能拿的双人组奖,你这种划水还没本事的也配?”   项季宇丝毫没被激怒,甚至说:“划水那又如何?”   祁闻笑意微寒,就听项季宇直截了当对他的讥讽:“那也总比你足够熟悉当年竞赛的背后赞助方,还被临赛直接被开除好了太多,不是么?”   祁闻落在裤边的手握紧,他深呼吸,面无表情的冰冷,“赞助方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项季宇就喜欢看祁闻这种站在云端,手含金汤匙长大的大少爷一脚跌进悬崖,他承认自己的嫉妒,但又如何,当年那帮朋友里,现在站在至高点的只有他。   项季宇暗讽的笑一点点收敛,他盯着他,压近了步,“你以为你们瞒着家里条件,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你们家里是做什么的么?祁闻,楚潇当年就是因为你,才会出事出在你爸那场缉毒任务里,那你说,楚叔叔这么恨你们,作为赞助商,又怎么可能看着你这么个间接凶手顶替楚潇,站上本该是他站的顶峰?”   “所以,你说是你自己主动弃赛的,我会信么?”   很明显,提及“楚潇”这个名字,祁闻脸色发白了。   无数次梦魇里的挣扎,现在摆在面前,项季宇根本无需再多说,祁闻就已然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两厢对峙,就在高低立下的瞬间,教室后面突然响起三声鼓掌,很清亮,一下就撕裂了焦灼的气氛。   祁闻眼底皆是黯淡,攥着画纸的手劲渐渐收紧。   他是听到那三声鼓掌了,可他麻痹的神经,一时之间没法允许他转头去看这时出现的人是谁。   项季宇却在偏头刹那,稳准被林纾清打开的手机闪光灯刺痛了眼。   接着刚才那个视频,林纾清又重新开了个视频,她举着手机,往美术室里走,在走到祁闻身边时,余光扫过他硬挺着却微颤的眼睫。   她伸手,牵起他衣袖就把他拉扯到身后。   明明在他身边娇小的身板,这一刻的林纾清却干脆利落接过他手里的画纸,一眼扫过,尤其是最上面被项季宇写下的名字。   她冷笑,护短的气势瞬间拔起:“那如果我也说你偷了我的画,不仅一次呢?”   项季宇噎住。   林纾清盯着他,掌心却在身后慢慢覆着在祁闻的校服外套上,隔着衣衫,她握住他,似笑非笑,用最为冷静的平述语气说:“祁闻作弊,你没有证据,但你偷我的画,我有证据,就你现在的绘画水准,高三美术班,我保守来说,你连我三分之一的功底都没有,就这样,你还想和季圳然去比?就凭你那拙劣又虚伪的自尊心?你自己都没本事,又有什么资格说祁闻?”   “我告诉你,项季宇,我不是没给你改过的机会,但这次,是你自己不要。”   “是你自己作的,你别怪任何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祁闻:呜呜呜老婆,他好吓人,他说我,想抱抱,没有安慰今天心情好不了了。   林纾清:别作。   祁闻:呜呜呜呜呜。   林纾清:......好吧,那就抱一下。   祁闻:嗯!   抱上了,就不撒手了。   这本书没虐点啊,就是励志向上的甜文,隔壁那个破镜重圆给我整的有点累,所以这本高考完直接开启恋爱模式,甜不晕你们我笔名倒过来写。   元宵节快乐! 第29章 充电   说实话, 这不是林纾清擅长做的事。   她性格柔软的那一面是常态,攻击性只是偶尔会表现在朋友之间的玩笑里,如若是真对峙,从未有过。   少女眼睫微颤, 漂亮的眉眼本该是微垂温柔的, 现在却被她刻意挑起, 挑起挑衅又冰冷的淡漠样,她在维护他,祁闻有片刻的怔愣。   可怔愣之余,是她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微不可察地在轻轻颤抖。   她在惶然。   被他感知。   分毫间,祁闻敛起眉眼, 锐利感瞬间燃起。   他反向抽出手,一手扣住林纾清手腕, 一手直接从她手里接过手机, 保存视频, 调高音量放出的同时,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动作, 他把她护到身后。   而再抬眼,他冷眼干脆撞向对面毫无防备到神色微有错愕的项季宇。   这段时间用尽全力尝试的温和,这秒, 顿然, 分崩离析。   似又变回在帝都的那个祁闻。   少年微扬下巴,漆黑的瞳仁充斥冰冷的倨傲, 他神色绷起, 毫无笑意, 睨一眼就是毫无情绪的审视和压制, 他说:“逝者为大,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但你刚才说什么,我退赛是因为竞赛还没来得及作弊就被捉到?”   祁闻嗤笑了一声,项季宇的脸色就在这声笑意和视频里声音的重叠里渐变灰败,他没反驳一句。   祁闻勾唇,无以复加的傲然,“我已经具备站在顶峰的成绩,又何来作弊的必要?”他睨他,“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比赛是我自己退的,就因为那种竞赛里多的是你们这种攀关系拿成绩的人,我有什么参与的必要?还是你又要和我说,这次美术比赛你没请家里帮你打点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不仅项季宇,连身后的林纾清都愣住了。   这一刻的祁闻,气场强势,傲慢放肆,是她都未曾接触过的冷漠高傲,较之过去更甚,简直和乖顺温柔丝毫都不沾边。   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她有刹那的错觉,觉得这好似才是这三年成长蜕变之后,最为真实的祁闻,棱角分明的祁闻。   而非仅仅只对她时那个温和的他。   无限度放大的安全感,林纾清沉默,心跳声却也在他们握紧的力道里肆乱浓烈。   结论高低立下,项季宇的心思,直接被祁闻说中。   项季宇在年级里名声早就差了,仗着家里有几分路子,公然在之前的比赛里去用不公平手段抢本该是季圳然拿下的奖项。   季圳然从不把他当一回事,但项季宇不仅抢名次,还抹黑季圳然。   这次之所以会选林纾清,不也藏了几分心思?   祁闻垂眸又看了眼画上的名字,情绪好似死水无波,但向来以牙还牙,他最后警告:“项季宇,你刚才怎么嚣张的,最好到主任面前也怎么嚣张,视频我会原封不动上交,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拉着林纾清,祁闻就要往外走,但走到教室后门口,他脚步停顿。   寒风里,只嗓音沉黯留下一句:“你说楚潇的话,我不和你计较。”   -   没人会愿意平白无故受气,林纾清不会,祁闻也不会,自然,视频当天就上交到了贺启廉那边,艺术楼那块又都在贺启廉的管辖范围内,后续发展可想而知。   但祁闻回教室比林纾清早,贺启廉大概是还有话要和林纾清私下聊聊。   很漫长,整个晚自习,祁闻都在等林纾清,但迟迟没有人影。   临近期末多了晚自习,一般是九点半下课,但因为最近天冷,提早到九点下课,有需要的同学,可以看情况延长学习到九点半再回家。   可A班向来绩优,内卷从不写在表面,九点的铃声一响,大家就鸟兽作散的一哄而出教室。   很快,教室只剩下趴在桌上,似睡未睡的祁闻。   他闭着眼,感受着好心的同学把教室灯灭到只剩后排那几盏,表面是节约用电,但却唯独祁闻坐的那块明亮。   像是独处黑暗里的唯一明亮。   起码,林纾清结束谈话,匆匆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落针可闻的安静环境,偶有校外不起眼被高树弱化的鸣笛,扰乱清净,空荡荡的教室里,灯光黯淡,只有第二列最后那张拼桌上趴着熟悉的身影。   一动未动,林纾清当祁闻是睡着了,遂连进教室,生怕把他吵醒,她的声息都减弱到最轻。   可微冷的天,祁闻连外套都没穿,再余温的教室,他光光一件长款的蓝白校衬,林纾清都替他感觉冷。   她抽起他之前随意放在桌上的外套,展开,微风,她小幅度刚要替他披上。   可又突如其来凛冽的风,袭上她手腕。   林纾清一惊,动作顿在半空,手腕已经被祁闻腾空握住,扯下。   她没站稳,整个人就被带近到差点儿直接趴到他面前。   好在林纾清手肘撑住了桌沿,停在原地。   两人鼻尖却仅仅差了短短几厘米。   薄光黯淡,风吹发梢,祁闻缓缓睁开眼,瞳色清明,毫无丝毫睡意,他盯着她,再到她手上的外套,似熟稔的温柔。   林纾清却在他眼底找到了流露出非比寻常的黯然。   不曾见过,时间却在相处里一点点教会她也去了解他现在蜕变如何。   莫名地,想到刚才贺启廉和她提醒的话——   “祁闻吧,成绩是好,甚至超乎了我们整个年级组的优秀,也是清北完全轻松保底的绩优生,但他很有想法,我甚至可以说,他有想法到我们老师这边都不方便多打探,班长,如果你们关系真的不错,平时可以多关注关注他的情况么?”   林纾清原先想笑着说事情已经解决,但怎么都无法忽略祁闻戾气之下那零星半点并不明显的狼狈。   什么话顿然都停顿在喉间,连衣服也在怔松间,被他抽走。   对视,祁闻起身,动作熟练地把椅子塞进课桌,穿上外套走到她面前,微哑的嗓音:“都解决了?”   “嗯。”林纾清眼见自己书包都被他拿走,她顿了顿,点头,“这次不用我们写检讨了。”   “那走吧,”祁闻很淡定地摸了摸她脑袋,“一起去吃点儿东西。”   从头到尾,都没提及让他不虞的那个点,两个小时,足以让他变回原先模样,林纾清心里却说不出的疙瘩和难受。   每当她跃跃欲试想去靠近,祁闻一个平静至极的眼神,亦或是如常关心的对话,都能把她节奏打乱。   很想像第一次去日料店那晚,他安慰她那样,去说些什么。   相处本就是双方同行的,林纾清不想在开始,就落于下风。   就在吃完夜宵,两人相继从店里走出来,拐进南溪巷口小道回去的路上,林纾清从后跟着上那一级又一级的台阶。   到某一级,她倏然停住,甚至牵住了祁闻的书包,很小力道的。   两人停在原地,就在他们画过涂鸦的那里。   林纾清抬头望着他,眼神里柔软和执拗并存,她僵持着不知怎么开口,还是祁闻转身下了两级台阶,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   林纾清正好站在他身影之下,被他笼罩了所有的呼吸。   她很没把握地小声说:“祁闻,我值得相信么?”   风似安静分秒,祁闻垂眸,眼底惯性扬了点儿笑,淡淡的,“怎么说?”   林纾清抬头,紧张又局促地看进他眼里,她认真又谨慎的模样,怕是真的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见到。   正因为祁闻知道,所以在捕捉之后,他那颗稳定跳动的心在关口处发了紧。   “你想说的话,我听了,不会和别人多说,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说就说。”林纾清从小到大都是被安慰被宝贝的那一方,她从未如此慎重地措辞去安慰人,自然过于显得笨拙,“不是非要憋在心里的。”   越说,她眼睫越低。   却感受到暗光之下,只他们两人的阶梯环境里,祁闻落在她脸颊上的掌心温度,温热的,缱绻的,他捧起她的脸。   又对视上时,他松懈的温柔外溢而出,林纾清很不争气地心跳又是加快。   身后的整片静谧都盼到了他们坦然相对的暧昧。   林纾清眼睛眨了一下,就感受到祁闻微弯下腰,和她额头轻轻碰上时,缭乱眼前的呼吸,他似扯了下唇,微笑:“妹妹,今天我帮了你。”   “嗯。”林纾清呼吸微滞,却因为过于靠近,而又无法掩饰地两颊绯红。   祁闻目睹,却不多笑,是能印刻进心底的喜欢。   他温柔又跃进地问她:“那我可以在你这边留一个心愿么?”   “什么......心愿?”林纾清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夜间安然,小鹿却乱撞,她本就靠近墙边,这下,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背脊就要贴上身后冰凉的墙垣。   却被他另一只手臂挡去了去路。   她不经意后靠,外套沾染上的不再是墙上的灰渍,而是他手臂内侧越于单薄外套的炙热。   一时连空气都紧绷。   祁闻却用笑化解了她的窘境,只到这一步,够了,他抬手摸了摸她脸蛋,起身,“好了,电量满了,下一次......”   他说:“下一次,可以再留一次给我充电的机会。”   是只有夏夜才有蝉鸣踏遍心野的喧嚣么?   并非,隆冬的你,温暖的你,连漫步的风声都澄澈入我心,驱散阴翳。   你,就是最好的治愈。   林纾清却笑了,不等他反应,她就靠近一步,扬起眉眼,望尽他坦然的放松,她拉起他衣袖,转身就拉他一起快速往台阶上最终通往光亮的长道跑去。   像极了小时候每次不开心都用最简单的跑来解决的方式。   一路距离老院越跑越近,林纾清却匆匆拉着祁闻直接错过老院,往前的拐弯口跑了过去。   祁闻不明所以,却还是被她带着一路往前。   穿过霓虹光影,如潮人群,最终停在路口拐角那颗常青树边。   林纾清不再多问他更多问题了。   时机成熟,她自然会知道的,她只朝他笑一下:“就在这儿,等我。”   说完,林纾清转身就朝着老院的方向跑。   徒留心跳的加快并添上运动的原因,而不仅仅是她见他时的悸动依傍,林纾清在鼓起勇气,鼓起勇气遮掩住一切,想努力一把朝他靠近。   所以今天同样学着释放压力,林纾清学着季圳然平时的样子,不开门就把书包往院子里狠狠一丢。   “砰”的一声,不知砸上什么。   “我靠!”是季圳然无辜遭殃的声音。   “林纾清——!”   林纾清没忍住笑,快速转弯又朝着祁闻在的方向跑去,甚至赶在季圳然开老院大门那一刻,她就赶到祁闻面前,拉住他手往常青树后一躲。   完美避开审查。   这次,高树背后,人影稀廖。   林纾清就这么放肆一次地彻底鼓足勇气后,突然扯下祁闻的外套。   猝不及防间,祁闻俯身,她仰头,两人咫尺靠近,她踮起脚,两人额头又轻碰。   这次由她主导。   热息交融,林纾清真诚元气地笑了:“随时可以。”   -   “下一次,可以再留一次给我充电的机会么?”   “随时可以。”   凛冬,同样可以治愈。   毫无例外。   作者有话说:   季圳然:靠!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池蕴:不许骂脏话。   季圳然:哦...... 第30章 报名   像是有了绝无仅有的秘密, 两个人的关系有了飞速的前进。   不过分,但又较之先前更为明显的亲昵。   画画风波过去之后,校布告栏很出奇地出现了项季宇自我反省的检讨书,明明是私下解决的事, 听说还是项季宇自己要求布告的。   出奇, 但不在林纾清和祁闻的关注范围内。   临近期末考试, 除了平时的错题课,全校体音美等的课程全部结束,就此,接下来两周, 全年级上下无论成绩好坏与否都很一致地进入了高效循环复习的阶段。   跑操背书,吃饭背书, 就连晚自习都在埋着头拼命刷题,就算是A班, 也没了平时散漫开玩笑的劲, 正因为之前姜心娅提过, A班有关于A+名次的学习组织人除了班长林纾清,另外一个就是祁闻, 不是周子远那天课上开玩笑提的,而是姜心娅深思熟虑过后,和祁闻沟通出的结果。   祁闻同意做这次的学习组织人, 甚至是一直延续到他们三月中下旬的小高考。   所以这次, 林纾清和祁闻一起带领的A班要比平行班更具备在这种拉力大考里抢前排名次的压力,不仅是这次的跨市排名, 还会展现一中在六校里的绝对竞争力。   就是林纾清和祁闻这样绩优拔尖, 更不放过每项重点的查漏补缺。   平时围在一起, 不是周子远、纪寒和顾苓的背了上句容易忘了下句的痛苦模式, 就是林纾清和祁闻比拼速度的快速刷卷。   五个人,很明显的两边阵营,林纾清和祁闻是专门负责给他们拎错题讲新题的,但在另外三个人眼里,这两个人不讲题时的做题竞争,已经让他们感觉到大考将至的窒息了。   而这两周,无论是寄宿生还是走读生,晚自习统一自主延时到晚上九点半,恰恰,结束一天学习,到差不多八点半临近九点这半小时,会是全天最困的阶段,而九点到九点半,基本就开始收拾东西等着放学了。   林纾清这两天都在攻克数学附加题,中午也没睡觉,抽时间用来最后巩固背书内容,所以一直熬到八点四十的时候,困劲上来,她拿着笔的手就慢慢停下。   一旁的祁闻还在做物理模拟卷,虽然也累得已经开始省略格式,有一道没一道地心算答案了,但好歹喝了点儿汽水提神醒脑,要比林纾清稍微精神点儿。   但余光刚刚扫过,“啪嗒”一声,林纾清手里的签字笔就因为没劲儿砸在桌上,笔面在桌上轻轻滚了两道,最后停下。   恰好夜风鼓进没关紧的窗,掀起薄纱质地的窗帘,位于四楼的A班,依稀还能闻到旁边专门请人护理的小花园里头的花香。   在冬季少有的馥郁,很勾人,却不刺鼻。   晚风吹过整间教室的闷热,扬过林纾清的发梢,她闭上眼,打瞌睡地脑袋刚要低下去,忽地一下,下巴触及柔软的温暖。   祁闻稳稳当当地右手掌心托住了她的下巴。   林纾清似惊了一下,但疲惫没醒,慢慢地,一点点地,祁闻的手背靠近直到搭在桌上时,林纾清软软的下巴恬静贴在他掌心。   是过去太多次的习以为常,她没睁眼,反倒彻底睡了起来。   是其他人都没见过的场景。   但又因祁闻和林纾清坐在角落,遂很难大范围引起注意。   只有周子远和纪寒两个八卦专业户就差捂嘴尖叫鸡了,但顾苓一个眼神,这对难兄难弟忍住了,也学着祁闻的手势,你托着我,我托着你,很惺惺相惜地凑在一起,很讲兄弟情地抽背那要命的文言文扩充句。   顾苓无语,翻了他们一个白眼。   祁闻只勾唇笑了一下,他顺手翻了个页面,回到下一张物理选择题,完全不受影响地左手拿笔,照样填起选项来。   一直到放学铃声响,叮呤叮呤的吵耳朵,林纾清被吵醒,慢吞吞坐起来,手手刚要揉眼睛清醒,旁边就很淡传来一声:“别揉眼睛。”   “......”林纾清讷讷睁眼,就撞进祁闻眉眼微挑的目光里。   脑袋好像不清醒都能捕捉到想要的信息,唰的一下,林纾清的脸就红了。   她眼见着祁闻好几次握拳又张开的手势,冷不丁自己摸了下下巴,没有书本硌出来的纹路,她尴尬地摸一下,又摸一下。   这动作落在祁闻眼里,就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凌乱和心虚。   “那个......我......”   “你什么?”不等林纾清说完,祁闻唇边就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淡淡的,暧昧的,他对视看她那几秒,教室里的人就一哄而散,只剩寡淡清风。   他故意在她面前轻轻挥了下手,皱一下眉,单手托着下巴,慢条斯理地在笑:“睡得好么?”   “......嗯。”林纾清天生不是做贼的料,一时脑袋糊涂,也搞不清祁闻这人究竟是真问她睡得好不好,还是额外问什么?   她虽然很困,但迷迷糊糊有点儿感觉,现在看他挥手的动作,心里有数地猛地就抓起他衣袖狠狠晃了两下。   很好,祁闻原先手不抽筋的,被她这么一甩,莫名其妙某根筋就别住了。   “嘶”声,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回是真皱眉了,他无奈道:“干什么?”   林纾清噤声,刚睡醒脑回路是有点儿不太对劲。   她眨巴了下眼睛,祁闻眉眼稍缓,她又眨巴了下眼睛,祁闻眼底就有笑了。   林纾清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怕你手抽筋,这样快刀斩乱麻,不会特别疼......刚才,谢谢。”   瓮声瓮气的,越说声音越轻,碰巧还有风声,祁闻眼里尽是慵懒笑意,他凑近了些,“什么?”   林纾清闭嘴。   祁闻哄她的语调:“大声点儿,刚才都没听清。”   “......”林纾清被他盯得动弹不得,好几秒的迟疑,很不好意思地重复,“谢谢。”   “这就是你谢的方式?”祁闻笑里蒙了层淡淡的挑衅。   林纾清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说好要帮我讲题?”祁闻早就准备好那份地理试卷摆在她面前,朝她扬了下下巴,就是上次被她挑出来说错的那道。   他微弯的指节敲了敲卷面,“怎么说话不算话?”   林纾清低头看了眼题目,“......”   她又纳闷抬头,“这书上不是有答案?”   祁闻淡应一声:“但我不记得了。”   “......”   林纾清给他工工整整地用笔写了三个答案。   困难:一、地形崎岖;二、火山地震多;三、滑坡泥石流多。   笔刚顿住,林纾清就小声说:“我早说你不好好背书。”   “什么?”祁闻似以为幻听,他神色倦怠下平添一份懒意,很有少年气的模样,温和和锐利的冲撞,他轻拍了下她脑袋,玩味道,“再说一遍。”   林纾清被他拍了,腮帮子鼓鼓。   也不知道哪儿燃起来的念想,她突然转头就抬了点儿音量,认真问他:“我给你划的语文额外背诵内容,今晚要你背的,你背了么?”   突如其来的画风陡转,祁闻神色似僵了一瞬,他顿了几秒,装瞎没看她,含糊道:“背了。”   “真的?”林纾清狐疑看他。   “......”背书就是祁闻最讨厌的事儿,逗她不成,反栽进了她挖的坑,祁闻就没想过和林纾清同班还会有这么痛苦的环节。   他连连应了两声,抓起书包就想走人。   但他刚起身,林纾清就扒拉他校服边,硬生生给他拽回了座位。   祁闻开始头疼了,他叹气,妥协看她,笑了一下:“妹妹?”   “......”林纾清很吃他这套,但现在不行。   林纾清自己捏了下自己的脸蛋,保持清醒,她说,“这次真有附加考题。”   “知道。”祁闻说,“不是都划重点了?”   “那你都不好好背。”林纾清从书包里拿出语文额外补充笔记,给到他手里,“你不是没记?”   祁闻向来不记笔记,但不知怎的,这一秒极其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林纾清说:“你带回去背吧,我明早抽你。”   祁闻:“......”   -   祁闻是没想过,自己还能以这种方式栽在这小丫头身上。   就连季圳然周末约着打球,祁闻嘴里都念念有词的,难免引起大家注意,季圳然看戏不嫌事大的,“什么情况啊这是?”   祁闻脸色有点儿沉,他三分位,直投,哐当撞篮,进完转身就去喝水,“能是什么情况?”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文科东西了?”虽然季圳然现在是在嘲讽祁闻,但据了解,池蕴在身边,季圳然这么个同样背诵和稀泥的学霸也成天被摁头背书。   祁闻看季圳然笑得事不关己,矿泉水瓶直接丢他,不耐道:“你是不是欠背书?”   季圳然刚想笑,手机响了。   接起电话一秒都不到,他脸垮了。   祁闻在一旁看戏,等他挂了电话,才出声:“怎么?”   “没什么?”季圳然蔫巴了。   那祁闻猜猜:“请你回去背书了?”   “嗯。”季圳然很少有地没否认。   祁闻刚嗤笑一声,就听季圳然很感同身受地说:“学习室,林纾清喊你也过去。”   祁闻右眼皮一跳,“她不是在家?”   “池蕴喊她一起了。”季圳然看他那二级反转的表情,爽得直接大笑,起身走了两步,见祁闻没跟上,转身典型的隔岸观火,抬高音量,“怎么?现在林纾清的话都不管用了?”   “......”祁闻闭眼沉了脸色。   这种模式一直痛苦持续到了期末考试当天。   考场是抽签模式,非常默契,林纾清和祁闻抽到的都是物理实验室。   考试前,林纾清还在和祁闻最后对一遍背诵,真是在林纾清努力下,祁闻正着背,倒着背都流利到让人发指。   两天半的考试,进行的非常顺利,文科意料之内的难度,理科基本也是林纾清和祁闻一起划题划到的重点,类似题型占比就高达七八十分。   就是周子远和纪寒这样的拉胯选手考完出来都神清气爽。   刚考完,大家就回了教室。   特别艰难的考试周过去之后,现在大家最期待的就是接下来学校举办的艺术庆典和联欢晚会,而第一步,就是各班班长和文艺委员组织要参加这两个活动的同学,还有致力于办好活动的后勤同学。   林纾清那边刚说“大家参加蒙面绘画的提前选好模特”,祁闻就正好推开教室前门进来。   顿时,穿堂风进,两人对视。   全班瞬间开始起哄。   祁闻只是抬手做了个压声的动作,大家就很有默契地低下了嗓音。   祁闻往里走一步,高挑的身型就半掩住撒进教室的光亮,长身玉立,不笑时眉眼都如沐春风,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微扬,就像融化了温热。   这么多人的场合,林纾清被他看得突然心跳有点快。   她动了动唇,却没说得出话。   只见他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轻笑问:“什么活动?”   全班屏息凝神,就只有林纾清在悄然无声中回答:“艺术庆典的蒙面合作。”   “人招满了么?”他问。   她摇头。   霎时间,静默,空气里却在肆乱流动着什么,遂意的,暧昧的。   窗外不知哪儿飘来的花瓣,柔软的,清甜的,打着旋儿往教室里飞,一片接一片,连风都无法阻止的火热气息。   祁闻倏然漫不经意勾起唇角:“班长,做我的模特么?”   这次,画你的人是我。   他微抬了下眉梢,含笑:“专属的。”   全班瞬间炸了,欢呼声起。   对视,林纾清呼吸都熨烫。 第31章 把柄   就这么推波助澜, 林纾清真的成了祁闻的模特。   不知道的人,还在感叹两人这身份调转,但唯有林纾清足够清楚,祁闻的画画水平丝毫不比她差, 甚至可以说, 从小就比她好。   她画的第一笔小黄鸭还是他教的呢。   但林纾清从来没做过模特。   以至于回去一路, 脑袋低垂,过分安静的不知在想什么,祁闻几次跟着她的节奏放慢速度,最终停在原地。   林纾清还在神游地往前走。   就她往前的方向, 一步又一步,忽然耳边袭来风声, 林纾清又一步踏出去,后知后觉抬头, 鼻尖就这么直冲冲地撞在了祁闻挡在她和电线杆之间的掌心。   温热到, 触感柔软, 林纾清踉跄一下,在原地站定。   祁闻背上是自己的书包, 手里她的书包,两个书包相差无几的模样,就是季老那天送他们的, 祁闻用的最早, 林纾清原先都不好意思用,关键季老有心, 还给他们搞了个同款配色, 这一起背也太尴尬了。   但林纾清最后还是妥协了, 因为季老表示不背他就会很难过。   委屈的绝招, 林纾清败了,她最怕他们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他了。   所以她认命背这书包到学校第一天,她和祁闻的八卦就开始彻底漫天飞了。   但现在,两人显然思想不在一路。   祁闻只当林纾清这持续的沉默不言是因为他白天当众的话让她不开心了,惹林纾清不开心,那习以为常祁闻会用的一招。   人流如潮间,他微垂眉眼,深色的瞳仁在暖调路灯光泽下温润又暧昧,但他没笑,只静静地看着她,温顺又乖意的。   清风袭来,林纾清心跳快了一瞬。   她眼睫轻轻颤动,话语在喉间停顿片刻,她不确定地小声:“怎么了?”   祁闻护在半空的手只微微收紧,他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低声问:“惹你生气了?”   “啊?”林纾清一愣,“什么?”   夜幕冥冥,身后霓虹璀璨,映衬得少女浅显的五官更加甜美,软化棱角后,林纾清只眨了下眼,就悟性极高地理亏道:“没有啊。”   “那你躲什么?”祁闻微弯腰,指的是她现在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凑近,她越发身体后仰,祁闻怕她摔下去,掌心扣住她肩膀。   林纾清被迫看着他眼睛,鼓起勇气问:“就是感觉,会不会决定草率了?”   “什么?”   “模特。”   祁闻突然勾唇问:“妹妹,当模特你一般偏向喜好的点是什么?”   林纾清狐疑看他。   祁闻只耐心等着她回答。   莫名雀跃的心脏在跳动,今夜连风都酿着甜味,林纾清脸颊微红,她很没底气地羞赧轻声:“长得好看?”   祁闻用笑的气音回答她:“嗯。”   两人目光再次撞上的刹那,一秒轻擦而过,祁闻错过到她耳侧,用亲昵至极的低嗓给她答案:“那这不也是我挑选模特的理由么?”   林纾清感觉流淌的血液都在他声息中滚烫了。   祁闻只看着她温软的耳朵,笑说:“既然是不专业的,那就要挑最漂亮的,有什么错?”   “......”感觉烫到胸腔快要忍受不住。   林纾清局促地闭眼时,祁闻松开扣在她肩膀的手。   凛冬寒风,也能吹出春风一般的暖意,祁闻摸了下她脑袋,起身,“走了,别冻感冒了。”   祁闻已经往前走,林纾清自己在后面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还有他刚才的暖暖的手温呢,林纾清心痒了一下,没忍住,低头时嘴角轻轻翘了下。   然而,林纾清本想回去和季圳然分享一下自己要当模特的消息,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刚进门,“砰”的一声,一把鸡毛掸子就砸了出来,差点儿砸在林纾清身上。   林纾清一躲,旁边季圳然前两天刚从家里接过来的萨摩就冲里面吼了声。   连狗都护主人。   随即,林纾清就听到季老气势汹汹的:“兔崽子!你说不说!你上次到底跑哪儿带回来的小姑娘?一身酒气还趴你背上?要不是我这新装的摄像头正好那晚拍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老院氛围几近凝滞,林纾清不太敢靠近,但还是顿了几秒,往里走,正巧碰上抬脚就跨坐在长椅上的季圳然。   季圳然今天一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格外硬气。   抬眼就撞上林纾清疑惑的眼神,季圳然笑了一下,朝她扬了下下巴,话却是对季老说:“太爷爷,既然拍到了,那妹妹不也知道那是谁?”   季老一回头,就看到摆明了不想参与战斗,打完招呼就要逃的林纾清。   林纾清刚要溜,季老就一声咳:“妹妹!”   林纾清顿在原地,慢吞吞地转过身,“太爷爷,有事么?”   季老明显感觉林纾清最近状态也温顺不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总是格外好的预感,他点了下头,“看样子,那个女生你也认识?”   “滋”的一声,林纾清手机响了,是季圳然:[大胆承认。]   林纾清:[?]   网不好,季圳然发来的表情包还没加载出来。   季老就只当季圳然这臭小子在外沾花惹草,突然严肃起来,手里遥控器猛地拍在桌上,响亮慑人:“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高中不许早恋!虽然我很看好池蕴和祁闻,但现在也不行,尤其是你,季圳然,还惹了别的小姑娘!”   季圳然:“?”   他求助地看向林纾清,但林纾清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地思考季老那句“现在也不行”,很有“骨气”地一下点头,“嗯,太爷爷说的是。”   “季圳然,快道歉!”林纾清认真跟话说。   季圳然:“???”   很快,林纾清就收到季圳然冷脸威胁的一句:[林纾清,你最好别给我抓到你和祁闻那小子的把柄,明白?]   林纾清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就心虚溜上楼了。   然后,林纾清难得想要炫耀一下的模特消息搁置了,然后的然后,一直到艺术庆典那天之前,季圳然真就开始盯着她不放了。   因为两面受敌,季老最近盯季圳然也很严,甚至真的不放心林纾清,让季圳然帮着盯一下了。   林纾清就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但也不知道季圳然有没有真的上心,总之,林纾清完全不是做贼的料,只要季圳然那边稍微扬了下前调,她就会紧张至极地开始躲。   虽然......她好像还没祁闻有什么啊......   但心理上嘛,就说不清啦。   林纾清亏的就是心理上的坚定,她的确喜欢祁闻来着......   完蛋了......   相继三天评讲试卷的前两天,教室出来,撞见季圳然,林纾清抬手就按住弯下腰想和她说话的祁闻脑袋,一把使劲把他推回去,推得祁闻踉跄惆怅,委屈狗勾样:“妹妹?”   再到中午吃饭,祁闻迟到但还打了林纾清最喜欢的菜,但人刚坐下,就见不远处涌来的高三生里有面无表情的季圳然,林纾清赶紧起身就跑得远远的,祁闻看着她,又很难过:“你干什么?”   再到放学,按理又该是季圳然来接她放学,林纾清找好机会就溜的情况,祁闻却先他一步,快步就把林纾清拦在了教室后门口。   动作很有气势,尽管语气和表情可怜到像是受了怎么都磨灭不了的委屈:“林纾清。”   林纾清被他目光盯得如芒在背,余光扫过教室外面表情不咸不淡的季圳然,感觉把柄已经被抓住,她仓惶分秒,还是硬着头皮小声说:“对不起。”   “嗯?”祁闻似乎没想林纾清今天能这么好说话,刚才那点儿可怜直接消散殆尽,又变回了原先随心所欲的淡定,他轻笑一声:“做错什么了,这么诚恳道歉?”   林纾清只趁着大伙往外走时,扒拉着祁闻的衣袖把他带到旁边,暗搓搓说:“一会儿季圳然问你什么你都说没有,知道么?”   祁闻微挑眉梢看她。   林纾清只一个劲地点头,恬静的眉眼非常努力地在说服他。   祁闻心情好了,瞬间很好说话,他亲昵地轻捏了下林纾清的小耳朵,林纾清呼吸猛地重了,她睨他,“你干什么?”   祁闻只微微弯腰,眉眼上挑出缱绻的弧度,同样低声:“你被盯上了?”   “......”   “因为什么?”祁闻笑问。   林纾清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她只闷闷的:“就一点儿小事。”   “说给我听听。”祁闻哄着她,“说了,我就帮帮你,好不好?”   仅仅一句话,就像是无形的安定剂,林纾清眉眼浅浅弯了下,尽管话说得还很认真:“别让季圳然抓住把柄。”   “什么把柄?”   林纾清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祁闻顿悟了,含笑。   就在人都走光,季圳然走进教室刹那,他慵懒起身,举手投足都是被认定“事实”培养出的愉悦,淡道:“你喜欢我的把柄?”   倏然,空气短暂静默,林纾清炸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你了!”   再一转眼,就撞上季圳然一脸“你看,终于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表情。   祁闻又一秒变得乖顺温和:“就刚刚啊。”   他不好意思地微笑:“我知道了。”   林纾清:“......”   作者有话说:   妹妹:做个人,谢谢。 第32章 蕾丝   尤其季圳然还一唱一和地啧声:“果然,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猫腻。”   林纾清顾不上解释,就扭头瞅他,拧巴道:“没有。”   “都这了还没有?”季圳然故意激她。   林纾清关键时候脑子转不弯了,她说没有, 季圳然不信, 关键祁闻这不说话反倒帮倒忙的选手就看这对兄妹大眼瞪小眼的, 在旁边只知道笑,看起来就跟吃到糖一样得意,林纾清更生气了。   她很少警告季圳然,但不知怎的, 换到祁闻这儿,林纾清想都没想, 一眼瞪过去,很不服气的“凶巴巴”:“你再笑!”   祁闻想忍但无奈破功, 他抬手碰了下鼻, 略微遮掩, “嗯,不笑了。”   林纾清信他个鬼。   她面无表情的绷紧, 就盯着祁闻,也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   忽然,多秒的静默。   祁闻像是敏锐悟到什么, 一下绷紧神色, 很冷静地抬手,尝试稳住林纾清情绪, 哄她:“妹妹, 有话好好说。”   林纾清眼也不眨,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就在祁闻放下心的那一刻, 林纾清犀利道:“又没规定,不能反悔。”   祁闻瞳孔皱缩了下,显而易见的局促。   他刚要动唇出声,就被旁边的季圳然抢先了一步,轻嗅就是大瓜的节奏,季圳然得逞笑了:“什么啊?”   他故意拖腔带调的,视线在他俩之间兜转几秒,笑意更深,“祁闻?”   祁闻屏息凝神地偏头看他,很不上心,“怎么?”   他的注意力基本还在哄林纾清身上。   季圳然抬了下眉,笑说:“不对劲啊,你这人,向来不低头的,现在怎么哄人眼也不眨?说吧,做什么对不起我妹的事了,能这么心虚?我听听,指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乍一听,季圳然这人还挺善解人意。   但林纾清知道,这人绝对是在用温柔刀挖坑给他们跳,绝不能上当!   林纾清绷紧脸色,落手就抓起书包往季圳然怀里一摔,“八卦这么多,和你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季圳然今天格外温柔的淡笑,他暗示了祁闻一眼,随后和林纾清说,“你就不好奇我今天怎么回来接你放学?”   “为什么?”林纾清走在最中间,语气不善。   季圳然坦然道:“艺术庆典,广播那块出我和你池蕴姐。”   提到池蕴姐林纾清就一下激动了,前两天池蕴就专门来给她送晚会前排的内票,林纾清当然特别偏爱池蕴。   她那回话还没出来,微闪澄澈的眼神就出卖了她。   季圳然莫名盯她,“我就提个名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纾清一顿,谎称:“没有啊。”   她一本正经地手摸摸鼻子,和祁闻刚才如出一辙的动作。   季圳然淡嗤一声,直接猜:“上次买糖葫芦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怎么,池蕴给你好处了?”   林纾清摇头,她回想了下买糖葫芦那晚。   大概是很难以言喻的情绪,是她意识到有段时间她太常出现在大家视野,导致学习风气有变,也许太出风头就是问题,年级里的确有针对她的人,但她没想池蕴会在那几个女生找茬的时候直接说维护她的话,林纾清这个人不太擅长把话说在表面,就干脆挑了池蕴喜欢吃的。   但季圳然这话题难免让林纾清想起一个人。   是从升旗仪式检讨之后就不常见到的谢莘雅,虽然之前听说她倒追季圳然那会儿经常穿和她相像的衣服,但林纾清总感觉谢莘雅和那几个所谓朋友的女生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最近更是听说谢莘雅直接接连请假,没来学校,那几个女生还找茬似的去找了池蕴,被季圳然拦下来了。   林纾清隐约听到点池蕴和那几个女生之间的过节,针对谢莘雅接连请假也传出不少传闻,有说和池蕴有关,还有说和谢莘雅自己那几个朋友有关,但不知怎么回事,话传到主任那边,就成了谢莘雅长期遭受校园暴力,施暴者居然还和池蕴有关,疑似暗指就是池蕴。   这话一出,年级里就传的沸沸扬扬。   所以为了避嫌,池蕴期末考试那段时间基本都在教室,很少露面,今天没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更何况以她的高分,也无所谓听不听试卷评讲。   但传闻的事总得处理。   学校公告栏期末考试结束当天就以最快速度,由两个主任给出了澄清,可还是有不少闲言碎语在烦人。   林纾清知道池蕴今天没来,有点儿担心,她问季圳然:“池蕴姐不是不舒服,你不去找她?”   “等会儿去。”季圳然说,“现在在睡觉。”   林纾清顿了几秒,也没多想,只点点头,说:“那过两天池蕴姐还来参加艺术庆典,不在家休息?”   季圳然一向不是息事宁人的脾性,但这次,就是他提出的让池蕴和他共同参与广播,虽然他很不喜欢广播这事儿。   “如果池蕴不上,广播一块谁和我一起?”   林纾清答不上话,季圳然直截了当告诉她:“越是没做亏心事,越要整理好心情,更好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池蕴能在这次艺术庆典上全校广播,是老师通过评选挑的,那就是对她最好的澄清,不是么?”   林纾清觉得挺有道理,刚要接他话,就见季圳然很顺手把她书包往一旁沉默到现在的祁闻手里一丢,熟稔含笑的:“行了,你俩也别搞猫捉老鼠那套了,我看上去像是会打小报告的人?”   林纾清刚想点头,季圳然就说:“我只会公报私仇。”   林纾清:“......”   而季圳然所谓的公报私仇,两天后,艺术庆典当天,林纾清见识到了。   因为是六校联考,所以试卷评讲完了,统一批卷的结果还没下来,全校都沉浸在艺术庆典愉悦的氛围里,从校门到进校长道,静心护养的花树,经风一吹,扑簌簌迎光落瓣,缱绻扬着淡香。   今天阳光正好,高悬温暖,照得人暖洋洋的,毫无萧瑟冷感。   操场上接二连三摆好的位置,同一时间,特意为蒙面作画一块搭好的遮阳高架边已经盈满看戏的学生。   活动由一同参加美术比赛的高三学姐主持。   桌上相继摆好了画笔,画纸,甚至还有蒙面的丝巾,如同泼墨的亮色,遮挡在眼睛上,绝对不见光。   但偏偏,这个游戏高三那边搞了这么一出,抽签模式,除了桌上这些五颜六色的丝巾,最边上还有一条白色蕾丝的布料。   是抽签优胜的选手可以率先选择的,完全等于“作弊”了。   林纾清这边站在内区,特别隐蔽的,就是不给她们和队友通气作弊的机会。   旁观的基本都是来看祁闻和林纾清这对,尤其周子远和纪寒两个人最起劲,还没抽签呢,已经咬着荧光棒吼起来了。   “亲吻!给爷冲!”   身边的人先是面面相觑的懵逼,后来不知怎的,从众心理一来,也跟着喊起来了,喊到连几乎都快掩过主席台上季圳然念稿的声音。   季圳然声音一顿,就迎着光眯眼朝着狂吼那区看过去了,趁池蕴还没来,他捂住话筒,小声和旁边的男生交流:“那边什么情况?”   谁想到后面跟着做助理的女生也是个亲吻的花痴支持者,高三人了,手里还有周子远刚才满操场发的荧光棒,举起来就笑:“亲吻啊!亲吻冲!”   “......”季圳然无语。   女生不喜欢看到季圳然这副拆人CP的表情,只说:“季圳然,你这一脸不信怎么回事,不信你喊一声,他俩都有应援的好吧。”   季圳然不信邪,手松开话筒,用广播的嗓音温声道:“绘图区那边来自匿名同学的支持,亲吻——”   话还没说完,底下全都是八卦的欢呼。   季圳然:“......”   多亏亲哥这一搞,林纾清彻底不敢往外走了。   祁闻那边的抽签结果已经出来,报数后陡然噤声的环境,不知怎的,林纾清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学姐说:“很好,全场只有六号组合抽到了白色蕾丝,现在所有绘图选手转身,我们模特组将要戴上丝巾来挑选队友!”   话落,全场就开始窃窃私语,因为大家完全看不到隐蔽区模特组那边拿到丝巾的情况,随着引导,戴好丝巾后一个接一个走出。   有惊呼的,也有屏息凝神的,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眼睛上蒙的白色蕾丝。   直到林纾清和最后一个女生作为最后二个往外走时,短暂沉默后,忽然骤响的欢呼。   殊不知,背对着站,等同于被选位的祁闻鲜少地紧张了。   这样挑选的,完全像是在开盲盒。   可就在引导之下,学姐那声“开始挑选”的声音扬起,祁闻闭眼感受到了微不可察的风声,浅薄划过耳际,隐约有清甜的味道,在一点点靠近。   越发逼近的距离,他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扑通跃动的每一下,都越发炙烫。   “好!最后一步了!”学姐含笑又激动的一声。   最后一步,少女在某个位置站停,暖风缭乱了她的长发,和她今天漂亮的裙身,她脸红心跳,双手隐隐握紧,到掌心微热。   又是一声的“引导”:“挑选完毕!现在绘图选手全部转身!揭下你们模特眼睛上的丝巾!”   转身刹那,祁闻睁眼,撞上的那对连澄澈瞳色都小鹿乱撞的浅眸。   四目对视,他抬起伸在她脑后的手,直接成了扬笑抚摸她的脑袋。   戴着白色蕾丝选他的人,就是他的妹妹。   没错,他的林纾清。   早在之前,祁闻就问过她:“幸运数字是几?”   林纾清当时只讷讷道:“六吧......但体测抽签一点都不幸运。”   所以当下,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林纾清羞赧,压不住快要扬起的唇角,低下了头。   祁闻却直接弯腰,靠近她轻笑。   早就磕他们这对的,和还没开始磕的,旁观这一幕的瞬间,全部激动燃烧!   而祁闻只是低眸轻笑一声,嗓音只她可闻的低沉,略显气音的黯哑,浅薄的热息,一丝一缕由高及低拂过她眉眼,激起满心热意的荡漾。   “这个结果,满意么?”他细腻看着她的眼睛,笑了,“我的六号妹妹。” 第33章 球馆   林纾清虽然是模特, 但谁知道这活动能这么简单地只画脸?她必须按照他说的坐在他身边,以防错过什么细节,她画他都没这么挑剔。   林纾清正好坐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祁闻侧脸肩膀略微晒到, 她抬指了指自己凳子的方向, “你要不要坐过来点儿?”   祁闻看她一眼, 只笑:“不用。”   主要是旁边不少看戏的,也不知道是在看祁闻,还是在看她。   林纾清怪尴尬的,“不觉得晒么?”   祁闻见她欲言又止, 画笔一顿,暖调光色浸润得画上少女轮廓就偏向甜美, 他偏头看她,“真是怕我晒到?”   “......”林纾清不擅长说谎, 憋了半天, “是, 也不是。”   祁闻眉眼微弯,眼下那颗泪痣, 在光下更显浅褐色的浅薄,林纾清盯着看了几秒,不自觉地自发眼神闪躲, 她摸摸鼻子, 小声和他说:“主要是,你不觉得还有很多人在看你?”   “看我?”祁闻视线一瞥, 漫不经意道, “你确定不是在看你?”   “怎么可能是看我?”林纾清眉头轻轻皱了下, 她这个方向看去, 明明都是女生......   祁闻坐姿很随意,一脚踩在画架的横板上,不施重力,一脚干脆就踩在林纾清那张椅子下边的横杠上,操场跑道表面粗糙,移位都有阻力,再加上林纾清,祁闻右腿使了点劲,直接勾住那道横杠,将她勾近。   压迫空气的淡淡笑意,他看着她,歪头错角撞上身后那堆男生的目光,他敛眸眯了下眼,气势瞬间高低立下,他低笑了下,承认:“妹妹,难道不是因为你比我更受欢迎,所以男生只敢在你身后看你?”   闻言,林纾清下意识想转头,脑袋就被祁闻掌心扣住,他迅速收敛的笑,没使劲,但很干脆地摁住了她不安分的脑袋,很硬气地盯着她,微挑眉梢的挑衅,“说一句还好奇上了?”   “......”林纾清局促,“不是。”   也不知道祁闻哪儿来的脾气,他皮笑肉不笑的:“不是你转什么头?”   “......”林纾清觉得他不对劲。   很有必要认真聊一聊,林纾清理直气壮:“我头不是被你按住了?”   “嗯,要是没按住?”祁闻随口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好奇心?”   林纾清黑脸,“我看上去像是那种看到男生就关心的人?”   祁闻直接说:“后面有帅哥。”   “哪儿?”祁闻稍一松手,林纾清巴不得转头。   直到撞上后面一排男生十分阳光的微笑,林纾清紧巴巴地又乖乖把头扭了回来,再撞上祁闻冷冰冰的目光,他嗤笑一声:“就这还不好奇?”   “......”林纾清噎住。   他还说:“看上去不像?”   “......”林纾清彻底闭眼了。   但两人这时不时暧昧一下,还互呛一下的交流一直延续到中午吃饭都没停,别说祁闻靠那张画拿到了全组第一,给林纾清赢回了个什么神秘礼物,总之林纾清还没拆礼盒,挺大的,她就给放教室了。   而季圳然和池蕴那边,一上午的报道,估计两人都累了,但听祁闻和林纾清打算提前去三楼食堂,季圳然就让他们先帮他们买午饭。   池蕴点的很简单,一碗炒面,什锦加料的,季圳然点了个竹筒饭,林纾清和祁闻都只是简单地点了炒饭,只是口味不同。   林纾清这边刚坐下,就听到身后走过的三个女生已经开始讨论六校联考期末出成绩的事了。   “诶,听说了没,说是今天下午出成绩。”   “不是吧,活动还没结束就出?搞人心态么这不是?”   “是吧,也没想到会批得这么快,不是说这次还有百名榜公示?”   “那不是高三的惯例?”   “听说这次从高二开始也实行了,到时候下周家长会,家长全能看到了。”   “我靠全年级那么多学生,我搞个倒数还差不多,我妈到时候要是看到成绩,完了完了......”   “哎,都自求多福吧。”   ......   林纾清之前有听到年级组老师在办公室讨论百名榜的事,但她没怎么在意,只是没想季圳然那边一来,就带来了消息。   季圳然刚跨过椅子坐下,先听林纾清问身边的池蕴:“池蕴姐,你身体没事吧。”   池蕴气色好不少了,淡笑:“没事。”   林纾清还想说什么,被季圳然打断,他很直接:“林纾清,家长会怎么搞?”   “什么怎么搞?”林纾清疑惑拿起勺子,准备吃炒饭。   季圳然说:“爸在军区回不来,妈可能出差回来有时间,太爷爷年纪大了也不方便听这种,你的还是我来给你开?”   “不要。”之前每次都这样,说到他们兄妹俩的家长会,是真的奇葩。   季圳然那会儿惹事多的时候,妈妈林钦吟一般都开他的,然后凭他高分成绩在老师心里的好印象,再加上林纾清又是乖巧绩优的,干脆林纾清的家长会季圳然来开。   开林纾清的特别简单,季圳然总结出来了,坐下,看黑板,听各科老师吹林钦吟多么多么优秀,最后准备两三百字感言上台渲染气氛说完,任务完成。   但今年林纾清意见还挺大。   季圳然拿起筷子,“那你要谁来给你开?”   “......”林纾清没答案。   季圳然直接说:“祁闻?”   “啊?”林纾清和祁闻同时抬头看他,神情一个比一个错愕。   季圳然看他们这情侣相,难免有种漂亮白菜被拱了的不爽,他很轻地啧了声:“难不成你们两个家长都不去?”   话刚说完,就被池蕴冷冷地看了眼,季圳然自觉静下。   但这话的意思......林纾清慢一拍看向祁闻。   只见祁闻很少有地淡漠垂下眼睑,一副浑不在意家长会家长会不会来的模样,嗓音冷淡道:“我无所谓。”   林纾清就想到之前,祁父工作繁忙,顾不上孩子很多,祁闻和妈妈在一起,还要帮着妈妈一起顾及弟弟的成长情况。   无论多圆满的家庭,缺失的陪伴和过早的成熟无疑都会让年长的孩子率先丢失柔软的外在,祁闻好像从来不对长辈提什么要求,就算对朋友也是,不远不近的疏淡,池蕴要比他情况好些,但也时不时会表露过度的坚强。   这也导致季老从小就一直把祁闻和池蕴挂在嘴上,老院大门一直为他们敞开。   林纾清是怕祁闻多想,但显然,祁闻毫无波澜,看她傻傻盯着他,还失笑地把小盅的骨头汤推到她面前,“多吃点。”   “......”刚才的话题算是不了了之。   但这一天似乎注定要发生很多事。   吃完午饭,林纾清和季圳然不是一路,自然跟祁闻走,但他们这条路通向高二教室是要经过有公告栏的长走廊的。   是意外的发现,估计是刚才吃饭时间段贴的,彼时的公告栏上已经有了最新的百名榜。   而路过的学生还不多,遂拥挤在那边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林纾清刚一靠近,就很鲜明地扫到了排名前十的名次和成绩。   可能是阳光刺眼,她心眼也重重皱缩了下,随后缓慢舒展。   祁闻在她之后走来,入目前两行,就明白林纾清这默不作声的沉闷是怎么回事。   他抬手,掌心干脆覆在她眼睛上。   “这只代表一次成绩。”   因为只算语数英物化的百名榜前两排——   第一名-祁闻-446分。   第二名-林纾清-440分。   或许是刚给她拆草莓牛奶残余的味道,祁闻的掌心温度很热,但就是透着股淡淡的浅香,已经足够她心安。   说实话,向来排榜第一的林纾清就没碰到过被人压分的情况。   看上去好像只差几分,但换作之前的她,会在大扫除质问祁闻是不是故意答错的她,显然,现在的她变得在胜负欲上平静温和不少。   安静之间,似过了短短十几秒,又似长达好几分钟。   林纾清只等心境平稳之后,抬手拿掉他的手,她唇角微弯,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瞳眸,她轻轻地笑:“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就急上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之前......?   祁闻没多说,只看她反应还好,便应:“真没事?”   林纾清点点头,“真没事。”   但在两人转身的刹那,她又看了眼百名榜自己的分数,回顾之前基本稳定445的分数,她似乎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眸色黯了黯。   不出意料,全班都惊讶祁闻这次的发挥,也很可惜林纾清的分数。   一直到下午活动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去体育馆归还高篷和器材,林纾清走在最后都还听到有人在讨论她的成绩。   “我还以为这次年级第一还会是林纾清的。”   “是祁闻不也差不多,反正就他俩成绩咬得紧,你没看那之后第三名就是十几分的断层了?”   “也有道理,不过之前不是都说林纾清高考没报清北?该不会是......”   “别瞎猜。”   ......   隐隐约约的,两人的聊天声渐轻到无。   外面似乎也陆陆续续没了人,只有林纾清一个人还站在体育馆偏小的那个篮球场上。   宽泛的环境,她失神盯着手里之前A班活动接力赛用的篮球,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多场考试,好像就这次考试,她看上去复习的最多,但走上考场开始答题是心绪最紊乱的,因为她知道是六校联考,所以有了压力。   而以前,明明她做什么都能做好,所以不会有压力。   林纾清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尤其还有一道计算大题是她之前做过的,但唯独记得答案,上了考场却怎么都算不出来。   好像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考前她才会这么执着去做数学附加题。   但是如果真的去掉她这次投机取巧潦草带过的过程和答案,光凭认真写完的,连440分都没有。   林纾清深知自己大概是学习状态哪里出现了问题,但又追究不到本源。   很多东西,似乎都在潜移默化有了改变,但少年时期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她没想过之前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东西,现在会渐渐觉得困难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是周子远他们经常放在嘴里的考试综合征么。   可......林纾清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瞬间混乱的出神,她连外面有人连喊两声“没人了吧,没人关了啊”的提醒都没听到,倏然间,整个体育馆的灯骤灭,体育馆外墙上的空调外机也“轰”声骤停间结束了工作。   只剩下不远处篮球架位置悬挂的小灯,在背光黯淡的体育馆,勉强闪着最后一丝光亮。   林纾清猛地回了思绪,只慌乱见到眼前这片骤暗的环境。   她稍一松手,篮球就离手摔向了地面,砰,砰,砰......接连弹起的每一下,都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悄无声息地滚向篮球架的位置。   但似有若无地,一声未停,一声又起。   熟悉节奏的脚步声慢慢在靠近。   脚踩地板的声音,林纾清朝暗处看去。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篮球服的祁闻,从暗处走来,颀长高挑的模样,身型利落硬挺,五官清隽,看着她,像是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无声也安定。   晕染的暖光渡在他身上,披了层浅浅的光辉。   他弯腰,捡起球朝她走去。   林纾清前一秒心还慌乱,但这一秒看向祁闻,莫名复杂的情绪就一股脑涌了上来,柔软、无助、难堪......好像什么都具象化有了型。   她动了动唇,梗涩得一时没发得出声。   祁闻拿着球靠近她,依旧随心所欲的笑,但明显,收敛了肆意,直到站定在她面前,他低声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林纾清局促:“你怎么来了?”   “因为找不到你。”他说。   “这时候,想见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3 18:20:41~2022-02-24 20: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加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安慰   好像是连林纾清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漫溢。   在祁闻面前完全可以无条件拥有的特权。   可以哭、也可以笑, 随心所欲到只要她可以高兴。   但就是这种特权,这秒让林纾清前所未有地有了无力感,好像无论是从祁闻嘴里,还是季圳然嘴里, 她听到的有关于她的改变都是因为祁闻现在回来, 潜移默化才有的影响。   可能是渴望独立, 林纾清一直都很怕自己会在成长过程中,不知不觉依赖上他人,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但就在祁闻站在她面前,这一刻, 林纾清突然很确定,她对祁闻有这种感觉。   是超乎喜欢之外, 更多的依赖。   毫无迟疑的,她依赖他。   黯淡光下, 林纾清低垂眼睫。   逆光站位, 球场地板上一点点弥漫开来自于祁闻的影子, 快要拉长到将她整个人都覆盖,林纾清才切实地感受到了那抹久不经察的安全感。   再抬眼, 就撞上祁闻的目光。   他刚刚说:“因为找不到你,这时候,想见你。”   林纾清突然鼻子一酸。   她看着他的眼睛, 软下了前一秒还想伪装的坚实、冷淡, 很小声很小声地喊他:“祁闻。”   “嗯。”不是反问,而是四声压下的平述, 安稳透过空气, 辗转进她的呼吸, 浸透她四肢百骸, 他说,“我在这。”   越是肯定,林纾清越是抑制不住。   她闭上眼,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但嗓音还是有些抖,微弱的求助:“我考砸了。”   其实不仅是这次,还有之前的竞赛。   林纾清早在今天之前,就无意在办公室门口不小心听到了老师说的话,很遗憾,也很意外她会发挥失常,但为了压一压学习氛围,才不急着做她工作。   微不可察的,林纾清眼角有氤氲,但不重,忍一忍就可以憋回去。   可落在祁闻眼里,就和很多年前那个难过还在强忍,紧张到喃喃不停“祁闻,哥哥不见了”的女孩儿如出一辙。   不知拨动了哪片心域,祁闻甩手,篮球再次砸地后砰砰不停放缓的砸地声里,他伸出手臂,腾空向她,两人之间不远不近,恰好一臂多一点的距离。   四目相对,他眼底里都是她的模样。   林纾清愣住了。   不知所措,但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迎合了激素,开始发热,变得滚烫。   她蜷在身边的手微动了下,她明明撞见了隐匿在他们之间的那条暧昧三八线,可她没有勇气,她知道跨过去,和停留在原地,天差地别。   青春期,正是悸动萌芽的盛期。   林纾清再有难受,也不敢有那样的试探。   似乎一直以来,他们关系的发展,都是祁闻在拉她。   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便有了他眼里的她,怔愣无措。   老习惯,祁闻给她三秒甚至远达五秒的时间。   五秒到了,他朝她靠近一步,到两人只差一臂的距离,他停下,收回手,静默望着她。   落针可闻的环境,空气在缓缓流动,快感知不到她的吐息。   “在怕什么?”他突然问她。   林纾清的眼神躲闪了下,她下意识摇头,“我没有——”   “你有。”他说。   祁闻的嗓音很淡,无形有压迫感,但又中和在他服软的眼神里,有了温柔的迹象,他眼睑微垂,温声问她:“怕的只是这一场考试么?”   静默之余,林纾清再防备的坚持也化为泡沫,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祁闻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   “没人会永远站在高峰,也没人跌疼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如果太过于在乎一次结果,那之后的所有结果都会被忽略,这样被动承受的难过,是不是会更多?”从小到大,好像只有祁闻会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林纾清是吃软不吃硬的,一直以来都是。   她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她自己钻牛角尖的时候,根本绕不出来,就像是缠了满身的丝线,祁闻总会不经意之间就帮她挑一挑,让她释放自在。   但现在对视,林纾清真的只是对视。   她听进去这句话,再看他的眼睛,好像心思就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我只是怕,预期越来越高,我会差得越来越远。”   只是怕,想要冲破束缚,却永远还是活在别人的要求之下。   这才是祁闻看到的,林纾清最大的困难。   又靠近一步,这次两人连一臂之距都不到了,祁闻朝她淡淡笑了下:“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想见你么?”   林纾清不知道,她安静地看着他。   “因为耀眼。”祁闻说。   “不是每次名列前茅的耀眼,而是你只要站在某一处,就会无形之中变得耀眼,像是自带光芒。”再靠近的一步,他走到她面前,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静寂了,但林纾清却感知不到这些。   唯独能感知的,是祁闻凛冽到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掌心覆在她头上,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他唇边慢慢扬起的淡笑,似乎是在缓和她的紧张。   正如他眼里的她,现在,依旧自带光芒。   没人再比他能感知她生来就拥有的吸引力。   祁闻说:“会给你预期,只是因为你值得,你值得别人对你抱有期待,但并不代表你需要背负那些期待,你完全可以追求你自己想要的,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变得更耀眼。”   “这是任何人都没法模仿的耀眼,只有你有,与生俱来,所以我关注的,想见的,欣赏的,仅仅只是林纾清而已,明白了么?”   林纾清眼眶明显地泛了红,她没有处理这种氛围的经验,但这种氛围又美好得让她心里酸涩。   “这些话,连季圳然也没这么和我说过。”   “所以我来和你说。”祁闻平视着她。   林纾清抬手,擦了下眼睛,祁闻的指腹就随即覆盖在上,温热的,缱绻的,像是麻痹心灵所需汲取的一切,他看着她,鲜少地也获得了治愈。   这些话,他从未和别人说过。   也只有林纾清拥有这样的特权。   倏然落下的手,头顶到后背的扣紧,林纾清失神的踉跄,人就被祁闻推进了他怀里,虚搂着的角度,他下巴快要触及她肩膀,但也只是快要。   把握好分寸的靠近,祁闻唯独掌心轻轻拍了下她后背,低声和她说:“林纾清,我也可以是你哥哥。”   可以是你哥哥,所以才会那么关注。   甚至于......想要超越哥哥的身份,更喜欢你。   -   等到林纾清再回教室,基本大家都在等着统一打铃回家。   正因为百名榜的名次,一向大大咧咧爱开玩笑的周子远也已经号召全班一会儿见了林纾清和祁闻不要欢呼,毕竟班长一直是领先第一的。   就好比谁要抢了他倒数几位的名次,他也会不高兴吧。   所以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在林纾清和祁闻进教室时都没大动静。   直到响铃,班长组织发完理科卷,通知文科卷明天发之后,同意放学。   而高三那边似乎还有些事要说,林纾清和祁闻先回家。   习惯是祁闻先送林纾清回城南的老院,然后他再回城北的别墅区,但今天到半路,季圳然临时打电话来,说是约了餐厅了,晚上一起吃饭,但他和池蕴可能晚些到。   林纾清和祁闻这边先过去。   但中途浓云厚雾的,出了地铁,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林纾清早上出门出得急,没带伞,祁闻也没带,两人只好先到地下的咖啡店躲雨。   坐着也是无聊,祁闻要她拿试卷看看,林纾清原先不想的,但之后还是磨不过他,从包里拿出了试卷,平平整整的三张。   祁闻阅卷的速度很快,他心算能力很强,扫过林纾清说算不出来的那几道大题,直接用自动铅在紧要步骤处圈了出来,接连几处都附带指引条件,写完把卷子递到她手里,“看看。”   林纾清基本功在那,看了祁闻给的提醒,草稿纸算过两遍之后,很快就自己理顺了思路,再做时明显变得顺手。   她有点儿疑惑:“你这么算,怎么还扣过程分了?”   她拿过祁闻的试卷一看,才发现他给她的条件是正确答案的走向,但他自己做起来,就很投机取巧地用了别的解题思路,不够规范。   还是出乎意料的厉害。   林纾清改完错题,往桌上一趴,肚子就饿了。   好在咖啡店不够静,背景音乐掩盖了她饿得肚子叫的咕噜咕噜声,就祁闻的角度看过去,林纾清那按的位置,完全不是肚子,是小腹。   她刚要抬起脑袋喝她的摩卡咖啡,手就被祁闻从旁扣住。   “怎么了?”林纾清疑惑看他。   祁闻淡淡扫她一眼,“又难受了?”   “......嗯。”林纾清还以为祁闻是在说她肚子饿的事,她点点头。   “那别喝了。”祁闻直接很不留情地把她最喜欢的咖啡挪走。   林纾清:“?”   没憋住,她猛地坐起来,很抗议的小表情,“为什么?”   祁闻这时候就显得很不好说话,微睨的眼神,还有点儿凶,“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这时候喝什么咖啡?”   两个人就像是在说绕口令,林纾清都懵了,反应好几秒,“你在说什么啊,这时候怎么就不能喝咖啡了?”   谁知面面相觑,祁闻突然端正冒出一句:“你这个月不是提前了?”   林纾清:???   作者有话说:   妹妹:谁提前啦!(气.jpg 第35章 电影   “什么提前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林纾清惊得回头, 就撞上一头雾水跟不上他们节奏的季圳然,关键季圳然还很想参与话题,随手替池蕴拉开椅子坐下就开始问:“在聊什么?”   “没什么?”林纾清抢在之前说。   祁闻紧随其后:“有什么。”   “......”季圳然很敷衍地说,“你们不打算一致口径。”   “没打算。”林纾清很硬气地说。   倒是少见, 季圳然难得八卦, 朝他俩挑了下眉, 坏笑:“说说,又闹什么矛盾了?”   林纾清只拐弯抹角:“池蕴姐呢?”   季圳然扬了下下巴,“不在那点单?”   “那你怎么不陪着?”林纾清理所当然说,“不是你说, 池蕴姐身体不好?”   “......”季圳然倒也没想矛头还能对准他。   他静了几秒,轻咳一声:“不需要。”   林纾清:“?”   季圳然炫耀一般的语气:“我们蕴蕴比较独立。”   “......”林纾清和祁闻对视一眼, 很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预料之外的发展,季圳然有点儿不爽, 微曲的骨节随意敲了敲桌面, “怎么回事啊两个人?”   “什么?”林纾清低头。   “说话就说话, 翻什么白眼?”季圳然尤其对林纾清抱有意见。   那林纾清也是实话实说:“你认你家蕴蕴,池蕴姐答应了么?”   “......”季圳然理直气壮, “当然。”   眼见池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林纾清扒拉着椅子扶手就要起身,“那我得问问——”   话还没说完, 就被季圳然眼疾手快地一掌摁回了原位。   这人吃牛的?这么大力气?   林纾清被他摁得脑袋都疼, 她自己手紧巴巴捂着,不爽道:“季圳然, 你轻点......”   “我要不重点你能长记性?”季圳然淡嗤, 直接把话题扯了回去, “对了, 你们刚才说什么?”   季圳然抓重点:“什么提前了?”   “......”这话题有点儿敏感,林纾清瞬间乖了,倒是祁闻从头到尾都散漫喝着饮料,完全放任这对话的发展。   季圳然从林纾清那边要不到答案,当然走祁闻这儿。   桌下随机一踢,季圳然就问了祁闻:“什么?”   无差别感受着哥哥的暗示,又被动承受了旁边妹妹的警告,祁闻很明确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果断忽略可爱的妹妹,直言:“她每次都会疼的。”   季圳然:“?”   冷不丁,他目光转向林纾清,有一丝紧张,“你又不舒服了?”   “......”林纾清叫天天不灵,“不是。”   “那祁闻怎么说——”   “诶,他瞎说的!”这小姑娘叫地地也不灵,说着说着直接就急眼了,桌下很干脆地一脚踢祁闻,别扭道,“都说不是了!”   祁闻也不知道今天是做了什么孽,哥哥踢完妹妹踢,不过林纾清力气小多了,现在还害羞地脸颊都绯红,他很受用地笑,后靠在椅背上,附和道:“嗯,不是。”   “......”林纾清气消,季圳然无语。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正巧池蕴拿着牌子坐下来,她脸色还是不太好,冬天感冒发烧总是不容易好,显然,她现在唇色发白,脸色却泛红,不太对劲。   季圳然原先是打算过来找了祁闻和林纾清出发去餐厅的,但现在看池蕴状态,他习惯性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明显,滚烫。   “又发烧了?”季圳然皱眉。   池蕴很自然地拍开他手,嗓音泛哑:“你离我远点儿。”   季圳然这人就是逆反心理重,池蕴越这么说,他反倒肆无忌惮地拉起她椅子就往他这边送,“砰”一声,两把椅子撞一起。   池蕴皱眉,“干什么?”   “你躲什么?”季圳然没了刚才的随心,他落手控住她椅子,“发烧还吃得动饭?”   “......”池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突然喊他,“季圳然。”   “嗯?”季圳然微扬眉梢。   “我饿。”池蕴妥协。   “行,”季圳然话落就踢开椅子,“走,带你去吃饭。”   对面两个人:“......”   林纾清也跟着起身,纳闷盯着桌上新送来的两杯外带咖啡,“你要吃饭你还买什么咖啡?”   季圳然随口道:“自然有人要喝。”   明摆池蕴在场,季圳然又开始收敛了。   这秒,祁闻起身,淡道:“怎么不说了?”   针对他的语气。   季圳然微顿,“什么?”   林纾清秒站队,还很期待地笑了下,示意祁闻继续说。   祁闻笑着让她先走出去,说:“刚才不是还挺有勇气?”   “......”季圳然没说话。   “什么?”池蕴到现在都头晕,搞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她问完,很明显季圳然脸色微变,“怎么了?”   林纾清和祁闻两个人在旁边笑。   只有季圳然一个人囧。   他硬着头皮,低声:“没事。”   好在那两个人没再刁难他,池蕴也没精力多问。   是每次期末考试考完,季圳然都会带林纾清来吃的,今年多了两个人,连氛围都热闹明媚起来了。   季圳然知情林纾清考的成绩,他原先还做好了她会情绪低沉的准备,满肚子安慰的话堆了一堆,但这顿晚饭,林纾清不仅情绪不低沉,还少有地和祁闻嘻嘻哈哈的,连季圳然都没见过的活跃,他都差点儿以为这是错觉。   只是池蕴的胃口依旧不好。   吃了没一会儿,她就兀自放下了筷子。   然后接下来落到林纾清眼里的,就是向来耐心欠奉的季圳然耐下性子哄池蕴吃饭,完全习以为常的发展,池蕴身体不好的时候脾气就很收敛,也很听话,两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相处模式。   不仅林纾清震惊,连祁闻也愣住了。   他倒也没想他这个兄弟这么的......温柔体贴......   然后,季圳然在对面两个人异样的眼光里十分得意地完成了哄人这项大事。   林纾清:“......”   祁闻:“......”   -   四个人吃完饭从餐厅走出来,季圳然就说要带池蕴去打点滴,反正期末考试考完了,晚会在后天,明天全校放假,那就不急着回去。   但林纾清今天没带钥匙,临走前问季圳然:“回去了,你的钥匙我还是老习惯放在鞋柜上。”   虽然今天是林纾清忘记带钥匙,但这对兄妹在忘记带钥匙的频率上,季圳然明显远超林纾清,所以经常是季圳然放学就回家,因为那时候还有人给他开门。   这会儿,季圳然顺手想拿给她,但书包里摸了半天,还打开拉链专门去找了,没有。   一旁的池蕴似乎早就料到,她很给面子地小声说:“你应该是又没带。”   “......”季圳然很要面子地轻咳一声,“......嗯。”   对面的林纾清也没太大反应,反正十有九次从季圳然这边拿不到钥匙才是常态,但这两天季老刚和旁院的太爷爷们一起出去旅游,说是要一周才回来,现在这个时间点,警卫员也不在。   林纾清安静了会儿,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季圳然现在满脑子池蕴挂水的事,他抬眼就看向祁闻,“这不是有个答案?”   不止林纾清,连祁闻都愣了。   “什么答案?”两人异口同声。   季圳然只勾唇笑了下,抬手轻拍祁闻肩膀,“兄弟,只能是你帮我两小时了。”   祁闻:“?”   季圳然坦然道:“两个小时后,我来接人。”   “......”   意味着,季圳然这两个小时陪池蕴挂水,挂完,他自然能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但林纾清觉得,不如找开锁的来的方便点儿。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点背,还是什么,开锁师傅的电话关机了。   站在路边,一阵冷风吹过。   握着手机的林纾清:“......”   然后,林纾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就坐到了电影院最佳角度的位置上,祁闻随后把爆米花塞在她手上,“来,奖励。”   电影还没开场,所以林纾清拿下了祁闻刚才替她戴上的3D眼镜。   迎着暖黄灯光,她静静盯着他看,“什么奖励?”   祁闻云淡风轻:“考得不错。”   “......”林纾清脸沉了点儿,嘟囔,“我白天才和你说考砸了。”   “怎么?”祁闻安慰地揉了揉她脑袋,“我们全校第二还有人敢说考砸了。”   “你......”林纾清不服气地说,“你这算不算全校第一在嘲讽全校第二?”   祁闻失笑:“你这么想?”   林纾清沉默。   “也不是不可以。”   “......”“啪”的一声,林纾清直接冷脸拍开了他手。   电影开场。   骤然熄灭的灯光,屏幕一点点泛着明亮光影。   虽然这是部动作大片,不算是林纾清喜欢的类型,但是现在排场上时间点最契合的,以前的林纾清一向没耐心看自己不喜欢的,和季圳然相差无几的性子,但不知怎的,祁闻刚才哄她说好看,林纾清就傻乎乎点头说是她自己想看了。   但现在盯着屏幕上出现的一群男人,林纾清突然很怀疑自己。   她到底是想看电影,还是想和祁闻一起看电影。   有些想法属于那种不能冒出头的,一旦有点儿发芽的迹象,接下来就是失去控制地势如破竹,一如她现在眼睛是盯着屏幕的,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固定的某一处。   明明暗暗,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像是几秒一般短暂,又像是难以计数的好久。   就在林纾清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分神之间,她偏头,正好撞上祁闻同样看来的眼神,她一惊,刚要扭头,就被他掌心托住了下巴。   温热靠近的气息,他喂了颗爆米花进她嘴里,见她一下又一下吃得安静,他漫不经意低笑了下,压声徒留气音问她:“好吃?”   两人靠得太近了,还有这么亲昵的举动。   林纾清倏然红了脸。   好在现下的环境黯淡,还有3D眼镜隔着,她屏息凝神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不吃?”祁闻缭乱的呼吸都快描摹住她的目光。   林纾清视线微晃了下,低如蚊蝇的小声:“那你也没吃。”   “省给我的?”这话听似暧昧,祁闻神色微扬,慵懒又勾人的轻佻。   林纾清敏锐的感知几乎都要落定在她自己惶乱的心跳声里。   她没吭声,似乎这个问题,给出什么回答都是不寻常的走向,祁闻只笑,咬耳的悄悄话告诉她:“我不爱吃甜的。”   “那刚刚不是还有番茄味的,你怎么不——”   林纾清没说完,祁闻就低沉的嗓音压进她柔软耳骨:“因为看你喜欢奶油味的,都不开心一天了......”   “我哄哄你。” 第36章 门票   这句话, 很讲默契地直接和电影中男主演危机关头救女主时吼出的那声英文我爱你重叠,一不小心,林纾清的指尖也在中间扶手上和祁闻的碰了个正着。   瞬间,冷热交融, 激荡起什么不知名的情绪, 滚烫又炙热的, 激流撞进心里,把心烧得凌乱。   林纾清别过了眼,闷不做声地手扶着眼镜,心虚还藏不住的羞赧。   一个动作片, 怎么还看得脸红心跳了?   把爆米花重新放回林纾清怀里,祁闻无声唇边慢慢噙起淡笑, 几乎都压不住的弧度,散漫又悠扬, 他低声, 只和她说:“好好看电影。”   “......嗯。”林纾清轻轻点了下头, 不做声了。   但这电影之后具体在说什么,林纾清是真没心思了。   一直到看完走出影区, 林纾清突然想到今天白天画画赢来的那个礼盒被她放教室了,说好放学要拿的她也给忘了。   她抓了下脑袋,跟在祁闻身后, 进了电梯。   这个时间点, 是好几部电影同时的结束高峰。   接二连三,挤进电梯的人越来越多, 林纾清本就偏瘦单薄, 站在角落这么逼仄的环境, 人越来越多, 靠祁闻也越来越近,自然有所拘谨。   她呼吸悄无声息放慢,只在她所适应的角度,感受没刻意放纵也能随时深刻感知的祁闻的存在。   她低头,她的手徘徊在衣边,似乎距离祁闻的也只有分毫。   但当某个念头略过脑海,林纾清就愣住了。   倏然再度泛红的脸颊,她冷不丁就把手塞进兜里,微凉的指尖再安全不过的兜里慢慢蜷缩。   心跳无形放大。   电梯在下行。   “叮”的一声,到达中层楼时,又进来插科打诨的两男两女,光是成熟的打扮,和那显眼的情侣装,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却很快不在彼此,而落到了角落。   ——林纾清这边。   受限残存的电梯环境,空调风缓缓流淌,窸窸窣窣的细碎声不少,但大家很快都配合环境地安静下来。   尤其是林纾清这边,不得不说,是连她自己察觉不到的。   她和祁闻站在一起足够养眼。   两人今天都没穿校服,祁闻是简单的黑色棒球衫和运动裤,干净利落的高挑,不言不笑时,微挑的眉眼,眼下泪痣浅显又独特,五官天生的锐利冷感,没什么表情就很典型的淡漠不羁。   不熟悉的人,绝对想象不到他笑时的模样,会多有违初见就给人的冰凉戾感。   反观林纾清,长裙外的薄薄一件线衫,站在祁闻身边又被衬托得娇小柔软,温柔甜美的五官,浅褐色瞳仁,漂亮清雅。   更因在祁闻身边,而没有原先的清傲冷漠,无疑这下连安静都讨人喜欢。   那两男两女里两个打扮漂亮的女生窃窃私语之后,都投来欣赏的眼神,林纾清后知后觉不对劲,但她下意识只觉得他们或许看的是祁闻,便自觉又往边上躲了躲,但谁想她往哪儿,她们看哪儿。   林纾清从来没这么被人看过,几近打量却又不是不礼貌的那种,只是喜欢的微笑,林纾清尴尬了,她低垂下脑袋。   祁闻察觉到细节,偏头,低声:“怎么了?”   林纾清讷讷抓了下脸颊,余光感知她们收回的目光,只小声问他:“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啊?”   祁闻等她几秒,林纾清也没抬头,他兀自伸手勾住她下巴,微抬,微扬含笑的眉眼对上她,开玩笑一般的语气:“不抬头我怎么看得到?”   没这个动作还好,祁闻的手一碰上她,林纾清又感知到那边的眼神了。   一脸惊讶,随之涌来的就是惊喜。要不是错觉,那两个女生互相拍了拍肩膀嬉笑起来。   “......”林纾清拿开他手,只说,“这里公共场合。”   闻言,祁闻微挑眉梢,静默几秒,低头撞见隐匿在她发梢间红透的耳朵,他笑了笑,弯腰到她身边,“有东西怎么办?”   陡然逼近而骤停的呼吸,林纾清喃喃:“那你帮我一下。”   “条件?”就祁闻这个角度,她们看不见她了,林纾清是该松口气,但紧跟而来的,是她浅色瞳孔里完全浸透他的模样。   嚣张的,肆无忌惮的,甚至藏了几分坏笑的。   活跃跳动的一颗心无限度地向下沉。   她气息重了些,眼睫微颤,唯他可闻:“这你要什么条件?”   祁闻却突然起身了,“怎么不要了?”   他理直气壮地弯了唇角:“有来有往。”   随之,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摘掉什么,他的手在她眼前轻拂一下,就果断收回,速度快到林纾清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林纾清彻底愣在原地,努力回想前两秒的画面,却大脑一片空白,她刚要伸手去看他依旧握紧的手,祁闻就抢在她之前松开手,掌心摊在她面前,失笑:“怎么了,妹妹?”   明知故问,林纾清鼓了鼓腮帮,审视地盯着他,“我刚才脸上真的有东西?”   “嗯。”祁闻脸不红心不跳的,“替你摘掉了。”   他先发制人:“那我是不是可以想条件了?”   “......”林纾清感觉自己被坑了。   但碰上祁闻,她好像就没赢过。   林纾清没出声,就是默认他说的意思,她挺好奇他会说什么。   适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大家陆陆续续往外走。   林纾清和祁闻刚走出去,拐出长道走出商业大楼时,祁闻习惯性替她戴上帽子,特别照顾的动作,还摸了下她脑袋。   然后林纾清就听到后面那两个女生惊喜的对话:“你看!我就说他们是情侣吧!你还不信!”   “......”林纾清默。   但刚才那段对话还没结束,林纾清走在祁闻身边,熟悉的内道,她问他:“你还没想完?”   祁闻只轻笑一声,像是拿捏了什么,“门票到时候要去和我说一声。”   “什么门票?”林纾清懵得暂停了下脚步。   祁闻也随她停下,“你还没拆礼盒?”   林纾清摇了头。   祁闻正好说:“礼盒里的东西是你哥挑的,就一张海洋馆的票,难不成你一个人去?”   林纾清又摇了下头,海洋馆的票?   林纾清从小就喜欢海洋馆,现在听完她心情顿时更好,迎光而站,清浅的双眸都被光色照得清亮,“礼盒我落学校了,所以还没拆。”   祁闻淡应:“那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他眉眼一扬,抬脚就往前走。   等等......   林纾清仓惶反应过来,就这么决定了?谁和他就这么决定了?   她快速小跑到他身边,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不行,那我得考虑考虑。”   还推拉起来了,祁闻笑,抬手碰了下鼻,以此掩住他撞见林纾清那难得的傲娇底下想笑的神色,“嗯,我给你考虑机会。”   主动权完全被他拿捏在手里。   “......”林纾清就没碰过这么碰壁的事情。   她跟上前,很要面子地嘟囔:“季圳然都没和我说礼盒是海洋馆的门票......”   “他和我说了。”祁闻直截了当,他走在她外侧,只一偏头,最佳角度就把她局促不定又泛红可爱的模样看了个彻底。   没忍住,他掌心直接覆在她脑袋上,俯下身凑近。   撞进他深邃目光的刹那,林纾清那飞速运转的脑袋瞬间像是卡了壳,连带着骤缓的,还有她的脚步。   她停下,胸膛沉闷,风声缭乱。   两人对视的这秒,不远处LED屏上很不合时宜又迅疾地炸起烟花表演,屏幕折射璀璨光泽,耀眼到晃进她眼,彻底衬起祁闻在她眼里倍加滤镜的模样,他的眉眼、鼻梁、双唇......前所未有地,林纾清感觉这场对视,她的心要爆炸。   风声里都有暧昧的气息,他就在她面前,弯腰,轻声:“所以,现在考虑好了么?”   他微垂的眉眼,有压制随性的妥协,温柔平视她眼睛,“妹妹,我想和你一起去。”   “......”听上去太有说服力了,林纾清想撑一会儿的,但她太不争气了,她也说不清怎么每次碰上祁闻,她都这么没底线。   怪了,这人怎么更好看了?   没忍住,林纾清又偷偷摸摸地多瞅了他两眼,正好都被他抓住。   林纾清:“......”   就在她彻底要闭上眼睛逃避时,耳边压下祁闻漫不经意的话,低如蛊惑的气音:“想看就看——”   他笑:“没不允许。”   林纾清:“......”   这下,真是心跳都滚烫狂烈到快炸了。   -   林纾清是想过季圳然会出什么回家的馊主意,但没想到,最后还是爬墙,兄妹俩一前一后,还是季圳然把林纾清送进去,再换林纾清来开门。   但今天,季圳然明显感觉到林纾清的情绪不对。   不动脑子都知道肯定又是祁闻那小子,季圳然习惯了,以前多少还有危机意识。不过他丝毫不担心,因为很简单,他的妹妹他相信。   就是点儿青春期悸动,他相信林纾清的定力,克制完全不是问题。   但他属实没想到,自从进了房间,旁边浴室就开始发出各种凌乱的声音,不是淋浴头砰地砸在地上,就是盆哐当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的,就是扰耳的手机铃声,和外放之后传来的祁闻的声音。   季圳然:“......?”   洗个澡,都舍不得不接电话?   过分了吧。   -   而一天后,果然如祁闻所说,林纾清拆了礼盒,里边就是一张海洋馆的门票,但问题是,地点在海城,高铁约莫半小时的路程。   截止日期正好是在接下来的寒假结束前。   因为今天有池蕴的表演,所以林纾清没在教室多待,但刚到礼堂口,就收到美术室临时说要集合的通知。   她急匆匆和季圳然打了个招呼,就赶了过去。   赵冉知先前就和他们说过,美术比赛在寒假会有一场闭关集中训练,地点在海城,十五天左右,需要他们提前和家里沟通。   林纾清这边不是问题,今天去,赵冉知也是要和他们说这个。   一大通话说完之后,赵冉知照常还是要鼓励:“算是到训练后期了,大家具体的一些都把握好了,那这次闭关就算是最后冲刺了,都别有负担,到时候上了比赛照常发挥就好,明白了么?”   底下异口同声:“明白。”   而林纾清照旧会撞上项季宇,不过自从上次那件事后,项季宇收敛了很多,也不确定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反正他现在重心都在比赛身上。   中午吃饭,林纾清当场提了这件事。   季圳然突然想起来,问她:“你是不是拿到了上次画画第一的礼盒?”   林纾清刚点头,季圳然就笑了:“那你要集训,去不了了。”   这不怀好意的表情,林纾清和祁闻撞了下眼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想到那晚的对话,她丝毫没铺垫,就说:“那也不行。”   季圳然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你这么大反应?”   林纾清噎,理不直气也壮:“你难道不是要问我拿门票?”   被猜中心思的季圳然:“......”   没等他再开口,林纾清就说:“所以不行。”   季圳然的目光在莫名其妙一脸倔强的林纾清和神色寡淡平静从容的祁闻之间晃了圈,他冷笑一声,笃定:“你俩约会都定到海城了?”   汹涌而来的压制,林纾清猝不及防。   她愣了,只见祁闻抬眼,微笑,却不达眼底,毫无波澜的情绪,他淡淡挑眉,“怎么,不可以?”   季圳然:“......”   林纾清:“......”   作者有话说:   季圳然(拔刀):受死吧!你这臭小子! 第37章 过去   季圳然是管不了了, 他淡嗤一声,多一句话都欠奉,低头就陷入沉默。   但这沉默在林纾清看来实在诡异至极,她之后好多次和祁闻对视, 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慌张, 祁闻甚至比季圳然更淡定, 更......气定神闲。   林纾清也搞不懂了。   大礼堂的活动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才结束,这期间,林纾清都乖乖坐在最前排池蕴给她的好位置上,祁闻就在旁边, 但他看上去好像很累,没两个节目就垂下了头。   明明全场的音响震耳欲聋, 祁闻还是在前排睡得很熟。   林纾清有悄悄看他很多次,但终究来往喧扰的学生与表演之间, 她还是安静地在他身边坐着, 一点儿都没吵他。   几乎是连林纾清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疲惫。   耳边还是缭绕不停的背景音乐, 刺激耳膜,林纾清不知不觉闭上眼, 很快也睡了过去。   以至于活动结束,等到退场时,林纾清迷迷糊糊被吵醒, 发现她靠在祁闻的肩上, 而祁闻,则是垂眸含笑看着她。   清明的目色, 他的瞳孔光泽都温和, 看起来是早就醒了。   林纾清一秒的思绪停顿, 随即拘谨。   她起身, 缩回自己宽大的外套,下巴到大半张脸,都快要藏进去。   心跳扑通扑通,她小声说:“都结束了啊。”   “嗯,”祁闻随意松了下僵到微麻的肩膀,他神色很淡,嗓音微扬,“你哥还在后台,说是要负责搬点儿东西。”   林纾清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怎么走?”祁闻丝毫没提刚才的事,只说,“等他还是跟我?”   “......”林纾清冷不丁冒出,“跟——”   但话刚说出来,似乎有哪儿不太对劲,她直接噤了声,但祁闻已经听完了前音,他净澈的轮廓微敛起笑,他问:“跟我?”   “......”林纾清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看透了。   今天她的确是跟他走。   回去路上,两人有聊到她寒假特训和海洋馆时间上的冲突,特训最后结束那天,正好也是海洋馆限时入场的最后一天。   但两人还是聊到后面的家长会,时间正好定在林纾清出发去海城那天,林纾清欲言又止:“你......”   “嗯,他们应该还是不回来。”祁闻说。   不是不会来,而是不回来。   很奇怪,林纾清的心眼皱了皱,只觉不知哪里的涩意,拥堵着关口,慢慢有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难忍。   下意识地,她放慢脚步,走在他身后。   光影微黯,祁闻生来高挑,但这一秒的光束降落,又莫名显得他整个人清瘦,不知不觉,挺拔也融入了久违的孤傲。   林纾清最近好像见过了祁闻温柔的一面,都快忘记从帝都回来那会儿,她印象里的祁闻是冷漠清傲的,很难接近的冰冷。   一直以来,她都没问过他之前到底什么情况,包括那天在美术室从项季宇嘴里听到的话,又是什么情况......   林纾清是觉得到一定时间点,祁闻想说的话,会主动和她说的。   但这种等无异于投掷,目标在那,可你不知道要试多少次,才能等到答案。   这样想来,林纾清总是有点儿慌了。   思绪过后,她倏然停下脚步,站定。   祁闻感知到她的异样,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有在不断努力鼓起勇气,林纾清迎着光抬头,她认真看着他,问:“要是都没来,你到时候会不会很难过?”   难过?好像也说不上,如果还是小时候,或许会有点儿,毕竟不成熟的时候,谁都会在这种细枝末节关注很多。   但祁闻现在这个年纪,习以为之,他已经没了所谓的难过。   只是某个时间点接近了,他最近想法比较多而已,和家长会没关系。   所以他摇头,淡道:“不会。”   闻言,林纾清那些组织好安慰他的话一下子都卡在喉咙,她顿了几秒,兀自点头,小声:“......好吧。”   祁闻入目她眼底一晃而过的失望,只微扬了下唇,走近到她身边,“跟你讲个故事?”   林纾清抬头,眼眸清亮了些,“嗯。”   两个人相继往前走。   他说:“从前有两个人因为贪玩,约好一起瞒着家里跨年夜坐游轮出去玩,但没想到当天码头同时有三艘游轮,A上了正确的那艘,但B误打误撞上了走私毒品的那艘,而剩下的最后一艘,无疑是为了走私成功转移警方注意的幌子。后来游玩的那艘就要出发,A还是没联系上B,情急之下下了船,却意外碰上已经准备出动的警方,通过警方和游轮上负责人的对话,大家才知道那辆走私的游轮上混入了未成年,现在处境危险......”   这个故事越往后说,林纾清越觉得熟悉。   甚至这个新闻,她三年前在新闻里看到过,当时负责这个的,就是祁闻的父亲,而出事的消息,也随之涌进大众视线。   当下,林纾清在往前走的同时,抬眼盯着祁闻说话时绷紧的侧脸,无声抿了唇。   她多少猜出了些后面的情况。   但祁闻说完那个朋友坠海出事的结果之后,话锋陡转:“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当时为什么只给你留的电话联系不上?”   三年前,对季圳然来说,祁闻算是不告而别,但对林纾清不是,祁闻走之前,见完她最后一面,他有给她留过一个电话。   只是后来,电话好几次都没打通,忙音,两个人渐渐就少了联系,直到没有。   没想祁闻会突然说这个,林纾清神色微怔,愣了下。   她没说话,只把安静地看着他。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她没打通他电话,四五次之后,默认的答案,情绪积累,林纾清变得自暴自弃,她本就不是敢尝试的人,就怕有来无往的关系发展。   所以才会彻底断了,再没联系过。   过了这么久,祁闻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个解释,他说:“联系不上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去了国外,有休将近一年的学。”   所以才会现在转学的时候降一级。   “出国......做什么?”林纾清嗓音很轻,她没抬头,低垂的眼睫,被风吹得微颤。她话里有忐忑,生怕因为自己随便一句问话挑起他什么不开心的事。   但祁闻看她一眼,只唇边慢慢扬起弧度,嗓音放低:“还没听出来?”   林纾清讷讷抬头,正巧祁闻的掌心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他说:“朋友当时出事了,所以尽可能找到医生送出国治疗,再加上我那时家人都在国外,就索性出国待了将近一年。”   如果按照原先,祁闻是不该回来的。   家里甚至已经有了和弟弟一样的安排,希望他在国外把高中读完,甚至往后,在国外拿到大学、研究生等的学位,留在国外发展。   但祁闻还是回来了,只他一人。   现在站在了林纾清面前。   其实一直以来,都没人怪过他,所谓的竞赛作弊也只是外面瞎传而已,是祁闻很长一段时间都调整不好状态,低沉,颓丧的,更何况,落了一年的学,站不到原先的高点,就更容易自暴自弃,所以竞赛是他明知自己或许会得奖,还是自发选择了退赛。   一度是祁闻看着躺在病床上迟迟不醒的朋友,内疚自责到极点,明知他水性不好,还约在码头见面,说要坐游轮。   以至于出事之后这几年,祁闻经常会做到那个噩梦。   包括体测抽签之前的那节化学课,还有被林纾清发现抽烟的那晚......   但很奇怪,是连祁闻自己都渐渐发觉的,在重逢林纾清之后,与她相处的潜移默化,无形之中,他最近做那个噩梦的频率在一点点消退。   他习惯性做安慰她的那个人,却经常忽略了,林纾清带给他的安慰,似乎也是压倒性的,是无法抵抗的。   原先帝都老师找他谈话,曹致和找他谈话,祁闻都很坚决,他不会再选择帝都,甚至是靠保送完全没问题能进的清北。   因为那里,完全是他父亲触手可及能安排到的地方。   祁闻很独立,独立到尽管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差到极点,他也不希望他的未来发展由他父亲来决定,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以及未来想做什么,所以不想从父亲眼底看到失望,他干脆跑得远远的。   而那么多城市和拔尖的学校,祁闻唯独想都不想就选了溪安一中。   因为妹妹在这里,他就应该回到这里。   起码,他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站在林纾清身边,祁闻似乎又感知到了什么。   或许,走帝都走清北,他不是没有理由。   不是因为喜欢而决定,而是基于喜欢的基础,他现在状态回归,又开始完全能够轻而易举满足条件又做成他想做的事。   而且可以报飞行的学校那么多,并不是非得是清北才能满足。   所以一切不到最后,都不代表什么。   沉默之余,祁闻入目林纾清明显难过到微垂下的眉眼。   他弯腰在她面前,落手抚开她眉眼,微笑:“说这么多,不是想辩解什么,只是很抱歉,因为我,才弄丢了妹妹三年。”   倏然间,清风吹过。   林纾清清楚看尽了他眼底略过的压抑与清明,祁闻只是眉眼漾笑,一成不变的温柔,林纾清却不知触动什么,眉眼先一步浅浅蒙上一层单薄雾气,挥散不去。   “我又没怪你,你干什么啊?”气氛很古怪,林纾清呢喃的话也有哽咽。   祁闻笑笑,说:“只是觉得再等没有必要,现在完全可以告诉你。”   林纾清想说话的,但也不说了。   因为她听到了祁闻的下一句:“是因为那个非常想要见面的人——”   似曾相识的话,林纾清落在衣边的手也一点点蜷缩起来。   这一刻,迷雾彻底被统统挑开。   祁闻说:“现在就在我面前。”   话落,他低头,额头与她相贴时,闭眼满足笑了。   “所以想充电了。” 第38章 乌龙   寒假, 林纾清收拾行李出发去海城的同一时间,祁闻那班飞往国外的班机同天出发。   这次,祁闻没再瞒着,而是起飞前就给林纾清发了消息。   尽管对外都说楚潇当时出了事, 是因为楚潇当时录了关键性证据, 怕恶意报复所以选择改名换姓, 但不知怎么传着就成了他去世,楚潇那边干脆也不纠正,祁闻也不会过多提及什么。   以此掩人耳目的三年积极治疗,情况似乎还不错。   祁闻现在听闻消息, 就抽空买了机票,打算去看看他。   现下, 机场人流如潮,广播里频频响起登机的提醒, 喧扰活跃。   祁闻一身最简单的黑衬黑裤, 瘦削挺拔站在高窗玻璃边缘, 午后的暖阳拢在他锐利的眉眼,他手里还在不断和林纾清发着消息。   不知接连发来了什么, 他的神色含笑都慵懒散漫。   不远处,另一个和他五官相似,同样身型高挺的少年朝着祁闻所在的方向走, 是前两天回国的祁闻亲弟, 祁霂予。   不同于亲哥祁闻这边偶尔,仅仅偶尔散发出的温和, 祁霂予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 目光疏淡, 面无表情的时候, 神色绷紧,眼底深冷。   两人不相上下的高度,祁霂予拿着咖啡站在祁闻面前,“哥,准备登机。”   祁闻淡应,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咖啡和机票,随口一问:“你的呢?”   祁霂予:“我没说我要走。”   祁闻:“?”   没等他抬头出声,不远处就响起一阵尤为聒噪的喊声:“哥!祁闻哥!这儿!”   明知这话的主人是谁,祁霂予的脸色还是倏然变沉,他眼睑微垂,眸色深冷,祁闻早见惯不惯,不过一直等到不远处那个打扮精致的大小姐潇洒跑到他们面前,祁闻才看着她,笑了:“祁霂予这是把你也带回来了?”   大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挑着眉梢,余光扫扫旁边那个死人脸,还只当看不见地笑说:“是啊,这次可是他请我回来的。”   “我请你的?”祁霂予冷笑,“是谁连夜把箱子丢到我门口的?”   傅芷卉干脆朝他翻一个白眼,置之不理地直接和祁闻说:“哥,阿姨那边接到消息,你到时候飞机落地,就会有车过去接你,车牌我到时候发给你。”   祁闻淡应:“谢了。”   傅芷卉这边刚想笑应,那边祁霂予就把她挡路的箱子一下推开,冷冰冰和祁闻说:“哥,你刚才发消息说要和我说什么?”   祁闻反正看他俩回国也没事,干脆抬眉暗示:“帮我一个忙。”   “什么?”祁霂予皱眉,不好的预感。   祁闻笑着敲了敲手机,随即,祁霂予就收到了海洋馆的两张门票,和海城一家星级酒店的推荐。   广播里终于响起登机提醒。   祁闻走之前,错身经过他,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时间发你了,过去玩呢,顺便记得帮哥订个房间。”   一旁的傅芷卉盯着信息,一脸赚到了赚到了的表情。   祁霂予:“......”   以至于林纾清那边知道祁闻出国的事情,不确定他回来的时间,大概率感觉海洋馆要泡汤了。   特训同一宿舍,和她这两天都同进同出的,从帝都来的秦明缨见林纾清这两天都恹恹的,本想出去溜达一下的,也倒回到她身边,忽地低头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怎么啦,小纾清?”   要说林纾清长相偏甜,秦明缨更甚,小小白皙的脸蛋,光下透着绯红的晕色,风吹几乎都能看到她那细腻柔软的小绒毛,小姑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狡黠又灵动的,元气满满。   秦明缨估摸着林纾清这样八成感情受挫,她向来到哪儿都以震撼情感界的感情大师自居,没给林纾清回话机会,秦明缨就大喇喇拉开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就开始叨叨:“要是男人,就别怕!”   “啊?”林纾清还没听过如此豪放的语气。   秦明缨直接大拍桌子,“这年头还有什么男人是我们搞不定的吗?!没有是不是?!!”   “......”林纾清明明昨晚还在听这人趴在被窝里哭唧唧喊哥哥,呜呜呜完就说她这次真知道错了。   虽说秦明缨好像真的也有亲哥,但那语调怎么都不是和亲哥说话。   因为都有亲哥,所以秦明缨看到林纾清之后天天都在上演相见恨晚。秦明缨会来纯粹是因为前队员身体不好,人手不够来充数的,她哪里擅长画画啊,也就是勉强中等的水平吧,老师估计都不抱太大希望。   所以秦明缨从进来那天开始,就在快乐蹦跶在他们这堆人的八卦圈里。   林纾清倒也真没什么,她向来情绪比较稳定,只是现在被秦明缨追着问到底啥事能这么惆怅啊,林纾清没忍住,小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约了海洋馆......”   这话还没说完,秦明缨惊了:“海洋馆?”   林纾清一愣,“怎么了?”   秦明缨激动了:“绝对的好机会啊!”   “......”林纾清讷讷,“什么好机会?”   秦明缨一脸坏笑:“那还能是什么好机会?来啊,我猜猜,是不是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啊?”   “......”林纾清默。   “那还等什么啊!上啊!”秦明缨说。   就感情的事情,林纾清要比她性格温吞太多,“怎么上?马上就高三了。”   “高三?”在秦明缨眼里完全不是事儿,她一副大姐大要带领学员进入爱情新时代的模样,淡定分析,“就你的成绩,你谈了恋爱难不成还不会做题了?”   “......”林纾清逐渐被带跑偏,关键她还真认真思考了会儿,说,“不会。”   “那不就好了!”秦明缨眼见自己分析完全正确,得意到突突突的跟个冲锋枪一样,“你不会,你的他估计也不会,那你俩不就成了!”   “啊......啊?”   “所以一定要珍惜这次海洋馆。”   但现在问题是,林纾清说:“他有事出国了,不一定赶得回来。”   害,这秦明缨可有经验了,“那你去找他不就行了?”   林纾清:“???”   秦明缨斩钉截铁骄傲道:“信你明缨姐,直球的爱情,永远的荣光!”   “......”很好,这一劝,林纾清又想起直球秦明缨昨晚电话里直球完呜呜呜的状态,彻底冷静了。   -   特训十五天过得很快,但落在林纾清这里,和祁闻跨时差的聊天,每次都没法准时对上频率,她白天忙完晚上躺到床上,盯着窗外的月亮,总在庆幸。   好在,隔这么远,两个人看的同款月亮还是那么漂亮。   特训最后一天结束,林纾清收到祁闻发来的消息,是那家星级酒店的地址,他说他这两天住那儿,让她结束了和他说一声,他会来接她。   但意外之外,林纾清这边结束得早,除了和秦明缨那边帝都队伍“深情”告别完,她就拿起行李溜了。   就想给祁闻一个惊喜。   但是......   当林纾清站在房间门口,抵着紧张和许久不见的雀跃摁响门铃之后,几秒,门打开,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披着浴袍站在她面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少年眉梢间坠落发间的水珠,浸透他那双如祁闻一般琥珀色深邃的眼,他盯着林纾清,一手撑在门框,一手抵在门边,一贯的冷戾,眉梢挑着被人吵扰的不悦,整个就是纵容的烦躁又浑然天成的疏冷,他敛眸。   “你谁?”   林纾清吓得多一眼都不敢看,不知所措闭上眼。   就在气氛僵持的下一瞬,少年的浴袍领子直接从后被人拽过,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祁闻出现,有过之无不及的压迫。   见林纾清被惊到的表情,祁闻神色微绷,睨他,“你对谁不爽?”   祁霂予愣了下,刚要再看林纾清一眼,确认那是谁时,祁闻直截了当:“滚回去穿衣服。”   祁霂予:“......”   林纾清:“......”   -   等到林纾清真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时,对着对面因为祁闻骤燃的气场而略显弱势的祁霂予,她尴尬地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惊喜还真成了惊吓。   就在祁闻看祁霂予不爽时,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祁霂予起身去开门,门外的是傅芷卉,不过今天的傅芷卉打扮倒不精致张扬了,她知道林纾清来了,赶紧兴冲冲一条吊带长裙就跑过来了。   以至于祁霂予瞅着她白花花露大半的胳膊,刚才那点被祁闻压制的不爽彻底飙起来了:“这什么天?”   “什么什么天?”听语气就是找茬,傅芷卉懒得跟他烦,“让让,我要进去。”   祁霂予盯着她,愣是给傅芷卉给看不耐烦了。   “你有事?”傅芷卉从小到大一碰上祁霂予脾气就犯冲,虽说两家只能算做生意有关联,但她实在搞不懂,怎么祁闻哥脾气能这么好,这人就这幅鬼样?   傅芷卉没耐心了,单手直接撞开他,“让开。”   祁霂予接连吃两次亏,脸都黑了。   然后就成了三对一,显然,祁闻和傅芷卉都在林纾清这边,但在聊到晚上去海洋馆的行程,祁霂予刚要说不去,祁闻就说:“你俩一起,我带妹妹走。”   傅芷卉嘴上说不要,但眼底还挺得意。   祁霂予还想说什么,祁闻没给他机会,转身摸摸到现在都沉默的林纾清脑袋,和她说:“现在就出发?”   林纾清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祁闻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她冷不丁的瑟缩,在他含笑的眼神里渐渐消散,似乎这个插曲,直接打破了他们这二十天不见的生疏。   林纾清跟着他出了门,下楼的电梯里,她想到祁闻和祁霂予刚才的交流模式,好像变差就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她抬起脑袋,伸手轻轻拉了下他衣袖。   祁闻垂眸看她。   别于刚才的光线黯淡,他现在好好看着今天打扮偏简单文静的白色毛衣黑色长裤的林纾清,似乎是瘦了不少,原先还有点肉的下巴都变尖了,她局促的小心,更显得她内敛的漂亮。   不知不觉,祁闻的神色褪去了淡然。   林纾清说:“刚才,不好意思啊。”   “什么?”祁闻看着她。   “就太久不见了,我都忘记你弟弟的模样了,刚才没认出来。”但林纾清刚才是真的多看了两眼,因为祁霂予和祁闻长得......很像。   但可能是先来滤镜,林纾清满脑子还是只有祁闻,就在她想到秦明缨那套“信你明缨姐,直球的爱情,永远的荣光!”的理论,抿抿唇刚想说什么时,祁闻突然笑了。   林纾清一愣那些话瞬间卡在喉嗓。   祁闻俯身,淡淡笑问:“所以,多看那几眼,他很好看?”   表面上在笑,但林纾清明显感觉,这人话里藏了一把刀。   她当然否认,连连摇头,“没有。”   祁闻起身,游刃有余依旧盯紧她,“那是——”   林纾清被盯得心虚,当场口不择言:“必须你比较好看。”   “......”话落,逃不过的四目对视,沉默。   悄无声息的环境,细腻情绪涌动。   就在林纾清还想解释说什么时,祁闻悠悠收回目光,一起一伏,林纾清忍了十几天的不开心也像是随之被冲散。   片刻,祁闻掌心覆在她脑袋上,裹挟心跳的温热,他轻轻揉了下,笑了:“嗯。”   “还是妹妹有眼光。”他说。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39章 铃铛   不过因为特训那边原先订的高铁票是在晚上八点半, 海洋馆虽不用玩很久,但林纾清算了算时间,似乎不太够。   去的路上,她就接到了季圳然那边打来的视频。   因为放在包里, 等到林纾清接起, 已经是季圳然打来的第五通了。   镜头撑死对了个额头, 季圳然不太爽的语气,淡嗤:“什么情况?”   “什么?”林纾清不小心按了个扩音。   季圳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不是说跟队回来?你人呢?”   林纾清莫名,瞅着视频那头,“你怎么知道我跟队回来?”   季圳然噎了下, 似被看穿心思,镜头这回是连额头都不对了, 他说:“我还不是关心你?”   “......”林纾清觉得这两天联系的频率实在是高了,之前她跟队出去比赛, 也没见季圳然有多担心。   她直说:“那发消息不就好了, 你没事打什么视频?”   这话一出, 不对劲了。   季圳然手叉腰,镜头瞬间对准脸, 他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林纾清。”   “......怎么?”   “你把镜头转了。”   旁边的祁闻可清清楚楚感受到季圳然这犀利到举刀的压迫,他很淡定地朝林纾清敛了下眉眼, 又是很乖的, 眼神暗示——   来,转吧, 不就是大舅哥的死亡凝视么?我可以的。   林纾清:“......”   这两人一唱一和还挺带劲。   但手机就在她手里迟迟不动。   总觉现在的气氛诡异又暧昧。   林纾清沉默时大脑疯狂运转, 她还是含糊直接和季圳然说:“转什么啊?你要看什么?”   季圳然冷笑:“我说约会, 你俩还真约会?”   “——!”这话说的, 林纾清当场反驳,“我就去个海洋馆,怎么话到你嘴里就能这么变样?”   电话不远处陡然传来季老遛狗回来和朋友的笑声。   林纾清盯着他,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季圳然向来事不关己不触及,但怎么说林纾清都是亲妹,不能乱来,他只咳了声,淡声警告:“收着点儿,明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那点情况?”   “我哪里不收着了?”林纾清心里犯闷,嘟囔,“再说了,我俩能有什么情况......”   话未落,祁闻目光已经盯了上来。   林纾清一噎,立马安静。   就看她这乖的模样,季圳然暗哂:“把电话给祁闻。”   林纾清顿了几秒,眼见季圳然催促又要来,她赶紧烫手山芋一般把电话丢进了祁闻怀里,很不服气的语调:“给你。”   祁闻笑着接起电话,看向这对兄妹不爽时如出一辙的表情。   季圳然很干脆地问:“今晚能不能回?”   祁闻看了眼时间,很配合:“要几点?”   “这不都看你?”季圳然倒是笑了,“怎么,还打算不回来了?”   祁闻随意后靠在椅背上,不急着回话。   这状况在林纾清听来,很像两厢对峙。   就在她想说什么来缓解时,季圳然突然说:“去完海洋馆还打算去哪儿?”   祁闻思考了下,“你有建议?”   季圳然冷笑:“你把我妹拐了,还问我建议?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大冤种?”   祁闻沉默,林纾清也沉默。   摆明的意思——   嗯,你像大冤种。   “......”季圳然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他是真服了,“行了,我是看明白你俩这套路了,海城不是说除了海洋馆,山岭景也很漂亮?”   就当给个方向,季圳然说:“上次我欠了林纾清一次旅游,这次就当补给她,钱我打到她账户里了,看看收没收到。”   林纾清赶紧拿出手机,显示转账五千元整。   完全意料之外,林纾清一时间还挺感动,但下一秒,季圳然凭一己之力直接打碎他们岌岌可危的兄妹情。   “钱我打给她旅游用了,不够和我说,不用什么都花你的。”他说,“另外,房间我给她搞定了,大床我是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你小子,别趁我不在就趁人之危明白?晚上给我滚回自己房间,没问题吧。”   短暂的沉默。   林纾清:“......”   祁闻:“......”   “行了,我很快就回来,你别说了。”林纾清尴尬地一把抢过手机,说完,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季圳然盯着黑屏的手机,嗤了,倒也不以为意,大概是任务完成可以放心的意思,毕竟季、祁两家的关系撑着,他谅祁闻这小子有什么歪心思也不敢现在做什么,遂收好手机就和季老打完招呼,转身上楼了。   但另一边,气氛已经完全被搅乱。   就因为季圳然那没轻没重还不合时宜的话,就连前面的司机都在电话挂断后连连透过后视镜看他俩了,一看就是出来旅游还被家里管着的小年轻,司机看透一切的表情,美滋滋听完八卦,就说一句:“需不需要我介绍一下我们海城的风景啊。”   不等祁闻和林纾清应声,司机就笑说:“这不仅海洋馆出名,天文馆也出名啊,还有山岭景,不过,山岭景毕竟在半山腰,这大晚上上去了可没缆车下来,只能步行,要在山上留宿也得提前准备,现在这个时间点,估计今天去不了山岭景了吧。”   林纾清没说话,祁闻只礼貌接:“没事,这个不急。”   司机笑呵呵,就问:“看你们,第一次来海城?”   林纾清勉强笑了一下。   司机得到回应,立马热情了:“哎呦,果然啊,我就说我们海城适合热恋。”   林纾清又尬住了,反倒是祁闻听到这话,散漫漾笑的神色,懒懒的,眉梢、唇边都牵连着愉悦的弧度。   他下意识伸手又想摸摸林纾清脑袋。   但这次,林纾清干脆一手给他打开了。   谁和你热恋。   还挺硬气,祁闻笑得更深了。   接下来的一路,林纾清一直到进海洋馆都没再吭声。   除了进场就开始宣传的海洋剧场和岩岸广角和另外好几处出名的玩点,林纾清最期待的还属这里的海底隧道,玻璃栈道之上,是穹悬于头顶的弧形海景,珊瑚,鱼群,灯光璀璨,海水湛蓝。   另外,场馆里背景音乐愉悦,什么的氛围都刚刚好。   偶遇带队的向导,林纾清还听了不少有趣的故事,不知不觉,小姑娘温柔的眉眼又点缀起笑,祁闻就这么一路跟在她身后,也不打扰她享受。   直到步入尽头,林纾清突然发现了一块不被关注但又形状格外新奇漂亮的珊瑚,她转头,却没见着他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林纾清心里慌了一下。   她刚要倒回去找,旁边就有人越过人群,朝他走来,手里叮呤叮呤响着海底世界特有标志的七彩小铃铛。   闻声,林纾清刚抬头看去,眼前就被覆上温热的感知。   是祁闻。   熟稔又清冽的气息,他弯腰凑近她,把铃铛在她耳边轻轻晃了晃,勾住心弦的声音,林纾清心跳快了一瞬。   他笑:“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林纾清也弯唇笑了:“铃铛。”   “所以,你刚刚在找我?”祁闻又晃了一下,稳准凭借铃铛的声音让林纾清在熙攘的人群里明确他的位置。   换做以前,林纾清一定不会吭声。   但今天,满脑子都是她可以说的暗示,她笑眯眯的,明朗又活泼,“嗯,谁让你不见了?”   林纾清摘下他手,目睹这里特有制作的铃铛,上面连标价的标签都还没拆,她意外看他,“你这是去买纪念品了?”   祁闻应声:“嗯,喜欢么?”   他把铃铛放进她手心,修长微凉的指尖还似有若无地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林纾清怕痒,笑着躲了下,把铃铛握紧在掌心。   “你别挠我,我怕痒。”她笑着自己晃着玩。   再撞上祁闻的目光,背光的黯淡,越发衬得他眼底深邃如穹,明光耀眼,林纾清摄心一般地顿了下,她唇角轻轻翘起,“这是海洋馆,你不买海洋纪念品,怎么买铃铛了啊?”   “送你的。”祁闻勾了下她手,任由铃铛在她掌心倒转过来,“之所以有纪念品,当然有海洋的代表。”   几乎隐藏起来的可爱模样,小小的心形珊瑚正静静靠在铃铛最里面。   “喜欢么?”祁闻的嗓音很低,在这喧扰的环境,却唯独在林纾清心里无限放大,扣紧心弦,连她的心都被抓痒了。   林纾清没忍住开心,眼睛亮亮的,弯成月牙,浅浅地笑:“嗯,喜欢。”   等她再仔细看那块心形珊瑚时,翻过来,意外上面还刻了字母。   ——infatuated。   林纾清恍惚了下,下意识抬头,就见祁闻安安静静看着她的模样,目色净澈,微扬缱绻,深邃勾人到她不自觉心跳变得更快。   在这宽泛到几乎能忽略太多细碎的环境,祁闻悠悠笑出气音,蛊惑的,暧昧的,林纾清握紧铃铛的力度不自然地变重了。   她屏息凝神,眼见他俯身,两人逼近距离。   咫尺之下,连彼此的声息都快要融化在一起。   像是甜腻的冰激凌彻底浇在了心上,挥不去,散不开,徒留诱人的感知在胸膛肆乱发酵。   她的耳朵很软很小,在他指间轻轻被捏住。   祁闻慢慢地揉了下,热息缭绕:“infatuated,中文什么意思?”   林纾清简直像被捏住软肋,她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徒留在微咽的喉嗓间,她的声音特别特别小,细如叮咛:“动词么?”   “嗯。”他看着她,浅笑起来,“动词。”   林纾清绵密的眼睫颤了颤:“迷恋,使......糊涂......”   “的确,”祁闻笑意漫开慵懒牵人的知觉,他偏头,低沉的嗓音抵住她最为敏感的耳骨微哑道,“迷恋使人糊涂。”   “所以多少时间才够呢?”他眉眼跃出悸动,低声问她。   “什么?”林纾清大脑已经完全卡顿。   她怔怔望他,见他祁闻后退一些,感受迎面而来的呼吸,他的额头和她轻轻相抵,他暧昧道:“给你一年时间,够不够?”   林纾清听出了话外音,但不知怎么,她整颗心脏快到要跳出来,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祁闻不急着要答案,他只说:“听过这里的故事么?在海的最深处摇起铃铛,许的每一个愿望都会被听到,然后成真,所以最后一年,我能不能等到你的答案?”   什么声音,这一刻,好像都在林纾清耳里被虚化,仅剩祁闻的所有。   她看着他,心跳扑通扑通加快,快到几近有烟花在胸腔炸裂,绚丽灿烂到彻底将她一直以来的心意肆无忌惮地燃烧。   什么困难好像都在坦白的这瞬间成了浮云。   周围景色缤纷绚丽,耳边依旧喧喧扰扰,悠散的鱼群分别从两边将他们裹挟,她稍稍偏头,就能目睹玻璃上映透的她和他的模样。   很奇妙,心倏然就沉了下来。   再转头,林纾清突然松开抓铃铛的手,只牵住上面单薄纤细的棉绳,勾在指间,她伸手,毫无预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不动声色,她蜷缩起来的手轻轻碰了下他,随即就被他反手握住。   明明隔着衣袖,但热度滚烫到让她无比心慌。   林纾清想,以前是没有理由,但不代表现在也没有理由,她好像突然知道她未来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有没有喜欢,专业是不是她一直在找的梦想,似乎都不是她该纠结的要紧事。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拥有弃之痛苦的梦想,也不代表优秀就一定要通过找到自己梦想来实现证明,可能有时候,依凭优越来做成功更多的事,站到更高的位置,是更重要的。   他优秀,她也优秀。   那最后必然锦上添花的,就是他们还站在一起。   所以这一眼,望穿春水,林纾清似乎一下子就从想不通的泥泞里跑了出来,抛却了到此为止所有倔强的执拗。   她看着他,倏然间笑了。   “祁闻。”   “嗯。”   林纾清笑说:“我想我好像找到我想走清北的理由了。”   祁闻微扬眉梢,唇边慢慢噙起淡笑:“什么?”   林纾清手上轻轻晃动铃铛,俏皮弯了眉眼,“原来,迷恋是真的使人糊涂。”   “好像,我也糊涂了呢。”   这一声,她用撒娇的口吻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嗯!妹妹越来越甜了! 第40章 团支书   林纾清惯常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   但当她现下衬着夜景, 坐在海城出名的环岛电车里,想起自己下午在海洋馆里说的那些话,突然只觉局促,脸蛋都在暖而暧昧的风里涨得通红。   她说, 好像, 我也糊涂了呢。   那时的祁闻回她什么了啊。   他只是落手搭在她脑袋上, 很轻很轻地揉了下,“确定?”   然后都没给她反应机会,直接单手控住她脑袋,俯身而下, 暧昧至极的逼近,唇息流连在她耳廓, 他私下勾住她小拇指,玩味一般, 却又无比笃定的语气:“那说好了啊。”   他兀自勾唇笑了:“可不许反悔。”   ......   每一点感觉就像是深刻烙印进记忆, 然后意料之中, 林纾清当晚失眠了。   然后接受了新任好友秦明缨的消息轰炸:[纾清纾清小纾清!!!]   林纾清:[嗯?]   秦明缨发来了个蓝胖子笑嘻嘻的表情包:[战况是不是超级好!]   林纾清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 正好入眼窗外的漂亮夜景,她是不敢回想,但总觉得这样一来, 她和祁闻的距离好像又成功靠近了一点点。   她的开心快要在这春意之下溢出来, 弯眼笑:[嗯。]   秦明缨开始欢呼:[那这么说,我是不是都不用去找你, 我们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在清北见面啦!]   林纾清愣了下:[什么?]   秦明缨:[你说的嘛, 要是成功了就考清北?巧啦, 我也考清北呀宝贝儿!我们真有缘分!]   林纾清:[......我什么时候说的?]   她不是才只和祁闻说过么......林纾清突然懵了。   秦明缨表情包都是嬉皮笑脸的, 这会儿哪壶不开提哪壶:[嘿嘿,应该是你做梦梦到要考清北啦!我不小心听到,所以跑来找你呀!加油加油,这样我们到时候才能清北不见不散mua!]   林纾清大脑卡壳还没缓过来,秦明缨严肃了下:[关键问题来了。]   林纾清:[什么?]   秦明缨:[你的他该不会也考清北吧。]   林纾清磨蹭了下,回想了下祁闻下午回她那语气,是要一起考清北的意思么......林纾清突然有些不确定,但如果祁闻要考飞行员,怎么说北航都比清北选择专业性更强,她发:[都没确定呢。]   秦明缨:[不同校也没事啊,主要是帝都帝都,ok?]   林纾清被她这积极性逗到:[怎么了,你有什么安排?]   秦明缨反手一个娇气小孩儿的表情包:[当然是时机成熟,等我高考完泡到我未来对象,我们一起出去玩呀!]   林纾清当场怔住,四个人......   秦明缨接下来很大篇幅地给她介绍了一下四人约会的好处,但介绍完,倏然,秦明缨的语气变了:[但我突然很惆怅。]   林纾清眼睫弯弯:[惆怅什么?]   秦明缨羡慕的表情:[你的他怎么连喊你都这么甜啊......]   林纾清又一个发懵,她记得她也没说过这个,秦明缨就说:[你梦话说的。]   林纾清:[......]   她突然开始反思她在祁闻面前睡着,之后醒来他的表情,像不像是听到她说梦话的样子,但林纾清头疼地抓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怎么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说梦话啊......   但秦明缨还是很敏锐地给了安慰:[没事,你这个真的很好了,你是不知道我那个怎么喊我。]   林纾清好奇:[怎么喊?]   秦明缨:[小屁孩。]   林纾清:[......]   秦明缨:[还日常让我滚去学习。]   林纾清:[......]   -   不得不说,林纾清自从敲定走向之后,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从海城回到溪安,再到寒假结束的开学,大家基本还是熟悉的模样,周子远和纪寒一看到祁闻就跟思念成疾感人地拥上去:“哥,没有你的寒假真的好难过......”   祁闻甩手数理化三科试卷,他们当场果断闭嘴。   果然,兄弟的感情根本比不上几十份试卷来的坚固。   连顾苓都震惊了,慢慢悠悠从包里拿出习题本,瞅着他俩那奋笔疾书的样子,“你俩什么情况啊,这么长的寒假你俩连作业都不写?就现在一会儿时间,你俩确定写得完?”   周子远骄傲拍拍胸脯,“那必须啊,我还比纪寒那小子快呢,我起码很多题都写了过程,只是没算答案,也认真一把了吧。”   纪寒轻嗤:“我也写了好吧,只是没你那么多。”   这两人抄作业都在较量速度,林纾清都无奈,刚拿出剩余科目的试卷,就被他们抢走。   周子远笑眯眯的,不忘给林纾清比大拇指:“班长,棒!”   林纾清还没回话,教室门口就响起了二班女班长喊她的声音:“纾清,梁老师找!”   “好,我现在过去。”林纾清收拾收拾,就往梁坤办公室走。   因为新学期刚开学,姜心娅就临近预产期,所以A班暂由语文老师梁坤来带领,有关A班后续的发展,梁坤希望先和林纾清这边沟通熟悉一下。   但林纾清没想,梁坤不仅找她,还找了祁闻。   两人一前一后往办公室走。   进去的时候,梁坤正好在和O班的崔景何谈笑风生,显然新学期新气象,梁坤一看到林纾清和祁闻就笑着放下茶杯,朝他们招了下手。   林纾清走在前面,“梁老师,您找我们?”   祁闻随后,“梁老师。”   梁坤心情看起来不错,“今天第一天,老师找你俩呢,是想和你们聊聊班干分配和之后的学习规划。”   因为A班的主要班干这两年向来都是由成绩决定,得到入选名单之后再二次选择要不要担任,上学期末的时候,A班团支书和学习委员同时因为考试成绩的问题陷入了低迷,而由祁闻林纾清这边断层领先的成绩让他们明显开始重新思考班干的职位。   想不想干和能不能干相关,现在主要是为了大家成绩更好的发展,所以团支书和学习委员同时向姜心娅那边提出了想要更换的诉求,替换更有力的同学自愿担任,便于个人和班级的更好发展。   说白了,就是在利己和奉献两块找到相对的平衡。   以此,梁坤现在才会找林纾清和祁闻。   事情呢,梁坤基本都和他们说了一下:“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我们班有三个班干位置空了出来,分别是团支书、学习委员,还有一个文艺委员,班长,你比较了解同学,你看我们这边怎么分配会比较好?”   林纾清下意识看了眼祁闻,少年站在光下,瘦削挺拔的身影,轮廓锐利又净澈,眉眼微敛的冷淡气,似乎每次说到正事他都是如此。   梁坤注意到林纾清的眼神,笑着看向祁闻:“祁闻,你看?”   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祁闻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眉眼微展的微笑:“老师,现在我是可以三选一么?”   “当然,”梁坤说,“主要还是看你这边的想法,不用担心班上同学的想法,找你之前我上学期末已经多少和同学们聊过,有了大致的走向。”   意味着,大家毋庸置疑排开文艺委员之外,团支书和文艺委员任选。   那祁闻和林纾清撞上目光,拿捏笃定的笑里,他说:“不如团支书,班长,你觉得呢?”   -   殊不知,梁坤这边还没敲定,A班消息已经传疯了。   周子远下笔飞速,听到消息眼睛还是惊喜瞪得大大的,“哇,那这样的意思是,班长还是班长,兄弟现在是团支书了?!”   旁边也八卦的同学立马应:“是啊!现在就差老梁那边敲定了!”   “我靠?”顾苓震惊,“那这样他们以后不就连大课间开会都在一起了?”   闻言,周子远和纪寒同时停笔,对视一眼,静默好多秒。   直到林纾清和祁闻出现在教室后门口的那瞬,时间到了,他俩非常有默契地异口同声:“牛逼!还真他妈风雨同路了?!”   “......”   “......”   -   就在十分钟前,梁坤那边敲定祁闻当团支书之后,祁闻先出办公室,但没急着走,因为林纾清还没出来。   梁坤似乎猜到林纾清留在这儿是想说什么,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等她先说:“想和老师聊什么?”   林纾清不太擅长铺垫很多,只是回想到上学期末梁坤和姜心娅一起找她聊聊但无果的场面,她礼貌笑了下:“梁老师,我想好了。”   梁坤也笑:“那来说说你的想法。”   林纾清很直接:“老师,我还是选清北。”   梁坤虽是严师,但在志愿这块从不逼人,他喝了口茶,平静分析:“其实老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没你这么多选择,也只是学了师范,然后懵懵懂懂往这条路上走,没人给我建议,也没人告诉我这条路好不好,很多时候,路都是自己摸索的,所以好好想想,短短一个寒假,心里是不是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如果还不是,老师完全可以给你更多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如果是之前,林纾清或许会迟疑,但这次,不会了。   阳光明媚的春天,她笑说:“嗯,确定了。”   “我这次确定是走清北。”   “好!”梁坤起身,很赞成的眼神,“老师接下来会全力支持你!”   -   一如所说,改了志愿,定了方向,过了三月中旬全省一致的小高考,高二下学期虽然没有联考的压力,但很明确,将入高三,所有人都开始绷紧心思。   就连周子远和纪寒这种平时不擅学习,偶尔得过且过的学生都在大环境里开始抓紧学习。   林纾清和祁闻照旧重复着班长团支书带领第一梯队绩优生成绩拔尖的日常,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很明显,两人同进同出的亲昵,太多人入目。   完全没有大家日常所见的那种热恋期被老师抓包喊家长的经典戏码,一次又一次大考,两人完全是成绩不相上下的较量,林纾清状态找回来之后,成绩直冲450分,完美和祁闻的成绩咬合。   最惊人的一次,六月大考,林纾清甚至闯到了460分,高出祁闻两分。   同时的六月,溪安一中喜讯连连,全校公告栏和横幅直接张贴起季圳然成功自主招生清北的结果,还有另外绩优生自主招生的结果。   但以季圳然为首,分数创下新高。   全校惊叹。   今年高三的毕业典礼上,季圳然为首的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言,林纾清就和祁闻同时担任高二学生代表,并排坐在最前面。   目睹台上最后一次身穿校服,意气风发的季圳然,林纾清突然笑了,祁闻在她身边,偏头低声便是温润:“笑什么?”   林纾清指了下方向,和他说悄悄话,声音温软:“你说到时候站在台上的是我还是你?”   祁闻淡淡挑眉,“你觉得是谁?”   林纾清很走形式地思考了下,但掩不住漫溢又不过分的自信,她指了下她自己,又指了下他,反把问题抛回给他,笑眯眯的:“你觉得是谁?”   盛夏暖阳,照得人心都滚烫。   祁闻看她盯着台上时眉眼浅弯,笑意甜美,浅色的瞳仁被光晕染明亮的琉璃色泽,似乎就在这一瞬,他心脏重跳了下。   好比无形的指引,他很浅地扬了下唇角:“一定要二选一?”   “不一定,”林纾清眼睫浓密,微挑的眼尾都外溢不敛甜笑,“那要是一定要你选呢?”   下一秒,她偏头,他正好低头。   四目对视,两人距离瞬间逼近。   时间都像是无限度放慢。   她瞳孔里彻底浸满他的模样,心跳却在片刻的静声后,疯了一般猛烈加速。   扑通。   扑通扑通。   每一下都踩在她心动的环节。   只听他漫笑逢春道:“那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我今天白天工作太忙了,更新晚了!   我等会有个会,开完我还能写一章,答应你们的二更还是有的,但估计不会早,可以明天看!   马上就迎来大学恋爱篇啦! 第41章 典礼   整个大礼堂都被凉风贯穿, 烈阳炙烤着玻璃窗沿,攀过深红色的高帘,斜斜撒进礼堂前排,祁闻背光看她, 光影就像是撒在他肩上, 将他棱角都虚化温柔。   这一眼, 看进林纾清心里,她不知觉抿了下唇,落在校裙边的指尖不受控地微微蜷缩了下。   是悸动在等不及喧嚣。   “接下来,有请高二学生代表林纾清上台——”   林纾清恍然回神, 接收到祁闻眼底更多的鼓励,她虚空握了下拳, 也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真就最后三百六十五天了。   ——稳住,可以的。   掌声雷动之下, 林纾清在大家聚集的眼光下, 照例扬起微笑朝台上走, 和发言结束正要结束的季圳然擦肩而过时,兄妹俩错了一秒视线。   这次, 季圳然眼底也没了玩笑,只剩认真的共勉。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下午好, 很荣幸今天能作为高二学生代表......”   不疾不徐的语调,在这迷人艳阳的午后, 肆意徜徉整个礼堂。   从头到尾, 祁闻都没移开过眼神, 就正对着林纾清站的位置坐在下面,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早不是秘密,只是还没到那一步。   但很奇妙,比起暧昧,他们之间直白的对视,更多弥漫的似乎是活跃于明光下的澄澈,是明媚到足以让人羡慕的双向奔赴。   因为就在此前整整一个学期,百名榜上高二组前两名永远只有林纾清和祁闻成绩上的角逐,不存在让分,不存在失手,只存在相较高低的胜负欲,两个人已经完全享受在这种良性竞争里的沉浸。   考前,他们是最激烈的对手,但考试一旦结束,他们只在逐错上共赢。   连年级组那些曾经误以为他们关系的老师,在一次次阅卷之后,没再见过类似错误出现在他们试卷上时,收获的只有他们越发优胜的成绩。   他们的强强联手,绝对的不胜绝响。   然而,落在祁闻眼里,似乎只有台上那个明亮又优越的少女。   从再遇生疏的“不认识”,到执拗拘谨的“抽烟对身体不好”,到后来护短的“你有什么资格说祁闻”,再到甜软撒娇的“好像,我也糊涂了呢”。   这短短时间内,受到影响改变的从不是林纾清一个。   祁闻早有预料,她带给他的影响也是绝对压倒性的,难以言喻。   所以在林纾清最后那句“以上,是我的发言”结束,全场不到一秒寂静,祁闻就响起了第一声鼓掌,吸引来林纾清的视线。   两人对视,她的眸色清澈,嘴角浅浅含笑扬起弧度,浅薄又乖巧,别于麦克风的寂静无声。   这一刻,全场鼓掌宣扬,唯有祁闻定睛看到了林纾清扬笑只看着他的模样。   祁闻的心跳好似也被鼓入了催化剂,涨鼓的,充盈的,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从隐秘的暗处被剥离出来,露于明眼亮处,成了难以收敛的光明正大。   林纾清微微张开双唇,迎着光,微笑无声说:谢谢。   祁闻只是微敛下颚,低了低下巴,暗示完她,林纾清就下台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小姑娘现在还挺爱要面子,在台上没等到回应,她下来就是不开心地压声质问:“你没看见啊。”   “什么?”祁闻平静地后靠在椅背,看着台上继续的发展。   林纾清看这人真是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也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一包气,她扭过头就不搭理他了。   但很快,几不可查的,林纾清隐约在全礼堂响起背景音乐时,微妙捕捉到了身边浅显的笑,很少有地,祁闻笑出了声。   林纾清原先还想绷着的,但这人真是的,笑什么。   她刚赌气地想说什么,就感受到祁闻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动。   林纾清顿了下,就要等着看他想干什么时,台上节奏加快到礼堂正好熄灭灯光。   刹那,祁闻的手便于暗处垂下,在所有人里最危险的第一排,他那被风吹得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了下她随便搭在腿上的手。   正巧,指尖对掌心,痒的。   林纾清倏然瑟缩了下,接着就听到祁闻更为大胆的笑,混合在震击耳膜的音乐声里,几乎要被淹没,毫不起眼。   却就是这么成功地强势占据了她整个心房。   就是治祁闻完全经验不足的林纾清,每回这时候,基本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跑,但今天林纾清有底气,也有略微扬起的傲气,她不甘心地朝他扬了下眼尾,牵扯出的弧度拉扯出几分不常见的攻击感。   她凑近他,声息都炙烫:“笑什么?”   祁闻的确笑意不减反增。   他偏头,略低,唇就几乎压在她耳侧,抵住耳骨,他淡淡说道:“有一句怎么说来着?”   “什么?”林纾清眼神微滞,似又是被他带跑偏的疑惑。   祁闻又玩似的,垂手挠了下她掌心,亲昵逗她:“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心,妹妹,下次这么正经的场合,别说谢谢这种没营养的话。”   这话说的......林纾清莫名,一脸迷惑地瞅他,“谢谢怎么就没营养了?”   祁闻嗓音很低,只她可闻:“我给你找错题,你说谢谢;我给你改稿,你说谢谢;我给你开领班会,你也说谢谢;那现在我给你鼓个掌,你也还是只回我一句谢谢,什么时候能换句话说说?”   林纾清默,“那该谢谢的时候不说谢谢,你要我说什么?”   祁闻一副也在认真思考的模样,但每两秒就失笑,深邃的眸定格在她身上,“倒也不是非得说谢谢,比如下次隔的时间久点儿,说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我听听?”   林纾清:“?”   她瞬间警惕:“你看!你看!”   祁闻好笑看她,“我看什么?”   “你又开始唬人了。”林纾清不满地嘟囔。   祁闻淡笑:“怎么,现在唬你也不管用了?”   “嗯,不管用。”今天的林纾清特别有骨气。   小姑娘朝他挤了挤眉,端正的态度,学习大旗屹立不倒:“你看,你就是乱七八糟的心思太多,这次又没考过我。”   她皱眉说:“祁闻,你不能这样。”   看她还说上腔了,祁闻慢慢敛起笑,不咸不淡看她一眼,“怎么的,我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他那不爽的值在累积,尽管他表面上看去还挺云淡风轻。   但林纾清熟悉他,感觉已经快飙起来了。   她赶紧摇摇头,绕跑话题:“那他最近敏感还不是因为要毕业了,看你还在刷题,估计羡慕吧。”   祁闻淡嗤:“羡慕他还给我改备注?”   “啊?”这事儿林纾清不知道,她好奇地眨巴了下眼睛,“他给你的备注不一直是你名字?”   祁闻表情绷了绷,很明显,他俩现在的兄弟关系岌岌可危。   祁闻说:“知道他为什么说我适合春夏天?”   林纾清不知道,轻轻摇头。   “季圳然说我最近心思太多,他得治我。”   “......”林纾清突然感觉芒刺在背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下她最不能站中立了,她那小表情小动作俨然是想胳膊肘往外拐,偏向祁闻,但季圳然总有办法给她掰回去。   林纾清也头疼了,微垂下眉眼,露出乖样:“你俩又怎么了?”   祁闻淡哂:“你得问你哥,我喝你一瓶草莓牛奶怎么也是错?”   哦,说到这个,林纾清大概心里有数了。   果然,胳膊肘还是偏了,她小声提醒他:“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被他捉住把柄很多?学校就算了,你还出现在老院,那季圳然肯定觉得你在打扰我学习了......”   打扰?祁闻冷笑:“我陪你学习的时候他看不见?我找你还不是你说饿了?”   “那季圳然觉得你不是,他觉得你现在最危险了。”   “......”   祁闻是真被气笑了,另外,还有件事儿。   他现在想起来问她:“那按照季圳然的说法,他毕业了也要经常回来,就是为了盯着我和你保持距离,然后我真连你的草莓牛奶都不能喝了?”   说到草莓牛奶,林纾清疑惑,“你不是不爱甜的?”   祁闻语气生硬,很不起眼的服软,“那我也没说我不喝你的。”   “......”   没过两秒,黯淡之下,林纾清却突然笑了。   紧绷的气氛又被搅入轻松,祁闻的神色松散了些,眼底似有几分不解,但更多是随她笑的意味。   “笑什么?”他悠悠看她。   在这热闹的环境,两人撞上目光,很微妙,就像是在这一眼里什么喧嚣都没了,只剩他们两个,唯独被隔绝起来,仅仅剩下彼此的安静。   入目祁闻偶尔这点儿脾气,林纾清弯眼,笑里流光划过,她莹亮的目光浅浅落进他眼里,仿佛星辰掉进海里的璀璨。   她笑意更深了:“笑你啊——”   “强盗。”   ......   就在他们相视而笑的这瞬,舞台结束,礼堂重新亮灯。   果然,祁闻一抬眼,就正好撞上季圳然冷冰冰看来的目光,有几分警告的意思,连林纾清都敏锐察觉。   连一秒都不到,她就没了笑,赶紧一本正经地盯着台上。   像极了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要被抓包的紧迫,她轻咳一声,祁闻毫无波澜,“啪”的一声,她直接给他手拍走。   “......”祁闻当场委屈地盯着林纾清。   林纾清满眼都是抱歉,居然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祁闻显得更可怜了。   而另一边,季圳然现在拿捏着优秀毕业代表的身份,气定神闲和旁边同为优秀生代表的池蕴含笑交流,模样里全是得意。   “......”很好,再一想到一天前他无意看到的季圳然那边的备注,祁闻火气直接上来了。   什么会在春夏天比较热情呢?   生物书上写的,孔雀。   作者有话说:   妹妹:要不干脆打一架吧,你俩怎么还互相折磨上了?   季圳然:撬我妹!我看他不爽!   祁闻:委屈.jpg 第42章 高考   只是除此之外, 林纾清总感觉今天在场,不成主角的她,从下台落座开始,好像就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目光, 时不时定格在她身上。   可当她随之看去, 又毫无收获。   林纾清没多想, 没和祁闻聊两句,就继续关注着典礼进展。   恰逢这点儿细节,也被祁闻看在眼里,要比林纾清更敏锐地, 他只一偏头,就稳准地撞上了一道目光。   ——那边是被贺启廉特意安排回来讲话的前两届优秀毕业生区域。   三番两次之后, 祁闻不动声色彻底收回视线,对向表演正盛的舞台, 倒是神色淡淡, 不以为意。   下午休息期间, 据说食堂三层分别新推出了午后消暑甜点,周子远和纪寒一个要上食堂二楼, 一个要上食堂三楼,顾苓在旁边被这两人吵得头大,最后实在没办法了, 斗嘴分不出胜负。   周子远和纪寒一人推一个, 成了林纾清和祁闻的猜拳。   林纾清还没开始比她就想起自己每次和祁闻玩都会输的惨况,太丢脸了, 她不要, 挣扎得摇了摇脑袋, 声音低慢:“不猜。”   “为什么啊!”一旁坚决站队林纾清的周子远看纪寒那嚣张样就来气, 他跺跺脚,震士气,“班长,你可以啊,勇敢拿下二楼!”   他就是笃定祁闻碰上林纾清肯定会放水。   但林纾清从礼堂出来就明显感觉祁闻情绪很淡,想来应该没有猜拳的兴致,她还没来得及吭声,就撞上祁闻颇有意味的目光。   似乎不受影响了,他现在更关心她怎么选?   微妙的眼神交流,林纾清头皮麻了一瞬。   主要是一起去礼堂参加典礼之前,她和祁闻路过食堂就注意到了今天会推出新品,当时的祁闻随口一句:“芒果布丁,草莓冰沙,抹茶千层,想吃哪个?”   林纾清想了想,回:“我们最近好像一直在吃草莓?”   小姑娘认真思考的时候会略有沉思的表情,看起来很可爱,就像只漂亮的小博美,她抓抓脑袋,也在纠结:“你说我们今天要不要尝尝别的呢?”   她抬眼,目光清亮又明媚,她笑着主动问:“你想吃芒果还是抹茶?”   祁闻很有耐心,他失笑,想等她先回答:“不是陪你吃?”他又不爱吃甜食。   那林纾清也想知道他的答案,“你就说你要吃的......”   话说到后面,她嘟囔道:“不能每次都随着我的方向走吧。”   祁闻拿她没办法,他摸摸她脑袋,试探问她:“那抹茶?”   是她要的答案,林纾清眼前一亮,祁闻没忍住,慵懒的眉眼扯出浓深的笑。   林纾清完全不知道她挑食其实并不爱吃芒果的事已经被发现,还沉浸在“真棒,他们果然很有默契”的小得意里。   她甜甜地弯了眼,表情雀跃,“好吧,看你这么想吃,那我们就选三楼的抹茶!”   明光下,两人连微微拉长的影子都温暖重叠在一起。   映入祁闻眼底,他微垂眼眸,眼睑压出的弧度锐利又温柔,他眼神缱绻,轻笑时,稳稳落在她身上。   “好,就听妹妹的。”   ......   以至于现在周子远和纪寒一个比一个会起哄,林纾清却早就有了私心,可是祁闻说想吃抹茶千层的,那没办法啦,只能选有抹茶千层的三楼食堂了,林纾清先摆出很苦恼准备猜拳作战的表情。   随即,就在这一波相较高低的火热感要燃起来时——   她突然趁祁闻不备,抓起他衣袖就让他比了个布,而她自己的拳头就此被他包拢,她前一秒还一脸遗憾,后一秒就笑眯眯:“哎呀,原来注定得是三楼啊!”   顾苓:“?”   纪寒:“??”   周子远:“???”   就在这三位还没搞清楚状况时,纪寒突然意识到三楼就是他选的楼层,他瞬间得逞大笑,笑得大家都头疼:“好诶!三楼!”   “......”周子远气得脸沉,“什么啊!”   他不服,愤懑地又是跺脚又是脸涨红,“班长,哪有你这么猜拳的?!公平!公平!你这猜拳简直就是一点都不公平!”   就在他说完“我就知道,果然不能相信班长团支书的组合!”,准备继续长篇大论讨伐时,林纾清抱歉地笑笑,赶紧手指手表,故意吓他:“快啊,周子远,已经四点了,会不会已经晚到连三楼的新品都没了?”   一听这个,周子远脸色更是变得快!   可以吃不到想吃的,但绝对不能一样都吃不到!   根本来不及多想,周子远和纪远随即扯起顾苓就一起往食堂的方向冲。   好在关键时候,周子远还很讲情谊,他哼气归哼气,但也说:“班长!你这样对我我还是会给你们留一份的!不用谢!”   说完,他转身,很快就穿过连通教学楼的荫蔽长道,越过快被烫化的操场,最后汇入接续的学生堆里,没了影。   林纾清和祁闻向来不急,他们就慢慢走。   祁闻的情绪随之上扬,他明知故问:“四点了,班长怎么不跑?”   “我跑什么啊?”林纾清慢悠悠的。   “就不怕吃不到?”祁闻眼底有笑。   林纾清也被他带得弯眼似月牙,笑意很深时,她那对浅浅的梨涡才会显得尤为明显,衬得她整个人更加靓眼。   林纾清偷着乐:“我唬他的啦,食堂新品到四点半都肯定还有,急什么?”   “倒是你——”这话林纾清没说完,她就倏然转身,一个后退直接站到了祁闻面前,正准挡住他去路。   脚尖相撞,两人都相继停下脚步。   就站在这条长道的尽头,斜射的阳光正巧弥漫在林纾清肩膀,将她长发都照得乌黑纤柔,她手上那把分发下来的小红旗,红色的旗帜,金色的主杆,棋顶还有略不起眼的小小金色圆球。   林纾清只是随手倒转棋身,那个金色小圆球就不偏不倚对准祁闻的鼻尖,玩似的,她轻轻踮脚,点他一下鼻尖,目色狡黠又明亮,落在他现在校衬上最新的高三A班的铭牌上。   她笑说:“别不开心了,准高三的祁同学。”   林纾清猜祁闻刚才的沉默是因为季圳然那边,主要是按她自己的软心思,她有时候是觉得季圳然可能是过于担心她,但不用的,现在的林纾清分得清孰轻孰重,对祁闻的低沉,她总有办法化解。   但这种新奇的喊法,祁闻第一次听见。   他顿了一下,很明显暖了神色,“你还记得?”   “当然。”林纾清那只从刚刚开始就刻意背在身后的左手终于露了出来,她手里还有个小礼盒。   是从刚才庆典开始就一直藏在这面红旗下的。   祁闻其实早就发觉她准备了什么,但一直没猜到会是给他的。   逆风逆光下,林纾清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微微扬起的唇角,笑眼都清澈,她挥了挥礼盒,说:“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以前都多少次被我撞见今天的日子自己买蛋糕了?但看你好像并不喜欢吃蛋糕,那今年我们换个方式,就一个礼盒,行不行?”   话里是温软的气息,融进风里,校衬被鼓动,是悸动在发酵。   她伸手,递到他面前,非常有仪式感地说:“祁闻,十八岁成年快乐!”   是和她性格相反的他,遇事灵活性都极强,可以追求刺激,也可以保持平稳,他骨子里最明朗的锐利棱角感成就了现在这个较之同龄人实际更沉稳冷静的他。   不是延后一个月常过的那个生日,而是今天,六月十五,祁闻的实际生日。   两人相视笑了。   祁闻含笑扬了眉梢,垂眸看了眼礼盒,“准备的什么?”   林纾清鲜少的腼腆恬静,很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化解主动之后弥散开的小尴尬,她小声把礼盒塞进他怀里,“反正在学校不许拆,回去再拆。”   祁闻被她逗笑:“嗯,好。”   却已视如珍宝地,把礼盒握于掌心。   很奇妙,这场狂烈骄阳的盛夏,炙烫浓烈到连流通的空气都像是被烫得凝在一起,干燥闷热,他心里却难掩的清凉。   好像刚才什么烦躁都成功烟消云散。   再落眼林纾清校衬上最新的铭牌,祁闻倏然就是俯身,始料未及的逼近,热息交融,他感受她反应不及的羞赧,掌心覆上她脑袋,轻轻抚摸笑了。   “这个礼物,”他嗓音淡哑的上扬,“我很喜欢。”   “谢谢妹妹。”   -   林纾清到底送了祁闻什么,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接下来的暑假、高三上学期、高二下学期初始......   一切都像是按了快进键,意料之内加重的学习压力,渐渐变成一周五天语数英物化相继轮流的考试,每天一门,每天必考,甚至当天考完就当天出成绩,竞争彻底摆露于明面。   原先早上七点到七点半到教室的时间,硬生生因为高三而提前到了六点半,凛冬、初春,天色灰蒙的时候,整栋高三楼已经灯火通明,而晚自习九点半结束之后,申请住宿的学生回到宿舍之后还有延长到十点半的额外学习。   整个高三,从醒来到睡着,每个人都在死守严防不甘落后,而林纾清和祁闻作为第一次模拟考就同分并列榜首第一的年级第一,自百日誓师大会共同上台宣誓奋进的代表,那声“圆梦高考,瞩目一中!”的发言幻化在空气,他们两个更是在最后三个月里拉起了A班断层式的最后冲刺拔高。   不单单是学习,更甚的是,很快,学校接到了美术国际比赛的结果,什么发展都在顺风里上快速奔跑,绝对优胜之后,就是最后一百天,每个班上的倒计时开始疯了一般开始加速减少。   九十天、八十九天、八十八天......   转瞬即逝,倒数最后一个礼拜,就在梁坤和他们最后交待要点时,短暂的沉默,教室静悄之后,就是响彻在走道里,渐渐向A班靠近的高跟鞋声。   熟悉又久违,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外看。   完全始料未及地,姜心娅站在教室前门口,“孩子们,好久不见!”   万般惊喜的鼓掌,响亮了整个高三楼。   姜心娅含笑却忍不住还是喜极湿润了眼眶。   虽然自己身体的原因,她很抱歉这么久都没和大家齐头并进,但林纾清和祁闻都非常值得信任,并且把整个A班的学习氛围都调动饱满而热情。   最后三天,最后的绷紧——   终于,高考来了。   三天考试时间,考场上全是安静到只剩下沙沙落笔的声音,一场接一场,直到最后一场结束之后,学生有说有笑地蜂拥而出。   再聚集在A班,就是已在六月成功保送的林纾清和早在春季度末就成功收到北航招飞结果后完美结束高考的祁闻。   招飞的成绩,祁闻排名第一完全有把握。   而成绩出来的结果,也如他们所想——   林纾清,清北飞行器系统与工程专业。   祁闻,北航飞行技术专业。   同列专业第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学篇! 第43章 失误(修)   九月秋老虎的末尾, 酷暑气息依旧,阳光毒辣直射,浓烈灼烧整片清北主校区,连吹到脸上的风都是滚烫的闷热。   校方接二连三的发言, 滔滔不绝, 从开始到现在, 估计快要一个小时。   林纾清一身军绿迷彩服,作为排首站在最前面,人群里不是最高挑的高度,却是最白净明媚的存在。   自进校开始, 林纾清这块的匕首操队伍,就成了所有军训方阵里最靓眼的。   纯净素颜, 清丽五官,小鹿斑比一般的清澈目光, 稍多几秒, 就能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工科系里一票哗然。   只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季圳然组织了场聚餐。   是他自己宿舍和祁闻那边的聚会,都是玩在一个圈子里的, 大家自然都认识。   而林纾清原以为自己只是跟着去吃顿饭,没想还会在那里碰上同样跟着亲哥去蹭饭的秦明缨。   实在有缘,秦明缨亲哥就是季圳然嘴里那个生人勿近到其他舍友时不时就会开骂难搞的舍友。   聚餐地点就定在帝都, 秦明缨的主场。   整场, 秦明缨都和林纾清玩在一起,就连祁闻都只有旁听聊天的份儿。   不过, 秦明缨倒是浓烈感受到了祁闻和林纾清之间那点儿难以言喻的暧昧小粉红。   熟练到极点的照顾, 简直要把亲昵刻在骨子里。   秦明缨可是早了清北那一群人, 提前已经在这磕起CP了。   就靠秦明缨那点儿优越的社交能力, 短短不到两个月,就成功让林纾清这位早在专业第一的压倒性高分就出名了一把的溪安一中校花,彻底大热于清北航科院,甚至是季圳然那边土木院。   只是,过于同步地,林纾清在清北有多出名,祁闻提前一个月的北航训练成绩就有多卓越。   第一轮身体素质的训练就全优列于第一,甚至轻而易举就打破了当年优秀毕业生创下的记录。   要说清北航科是男多女少,林纾清优胜,那祁闻那边同样男多女少的情况,他照样也在校内优胜。   只是,这两人很一致的低调,低调到要探究一下他俩的八卦,都困难至极。   以至于连季圳然都存在这方面的瓶颈。   明明住在同一个老院,却每次回家都要等他撤了,祁闻才会重新把林纾清抓回去,说着暧昧的悄悄话。   要谈说什么,季老隔墙有耳都没听清。   别说季圳然这使劲在下面托着他的了。   最后,林纾清进门了,季老不爽季圳然每次的不情不愿,这对还能争着争着,就着“听不清是怪你没托好还是怪我年纪大听力不行?哦,好啊,你嫌我老头子耳朵不好了是吧......”吵起来。   噼里啪啦,林纾清稀里糊涂。   最后只有这对在老院的唇舌大战。   以至于一直到开学,季圳然直到把林纾清送进A区女生宿舍大门口,还以为这两人还在温吞阶段,就是祁闻这日常速战速决的性格,这次能搞得季圳然只问一句“让祁闻给你行李提上去?”,林纾清却毫无预兆地当场绷紧小脸地跳脚大喊“不要!”,然后看都不看始终站在旁边的祁闻一眼,就气呼呼地转身一头扎进报道大军里。   季圳然莫名其妙这两人的发展,之前不还挺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   他疑惑转头,瞥旁边一身北航深色训练服,神色很淡的祁闻,随口玩味问:“吵架了?”   祁闻只是漫不经意站在原地,他偏头,炙烈阳光打在他侧脸,照得轮廓弧线都锋利,他淡挑一下眉,勾唇:“你觉得可能?”   季圳然:?   “那林纾清现在怎么这个情绪?”他问,明明昨晚还对要来报道挺激动的。   祁闻笑而不语。   季圳然看他这表情就知觉不对,他飞速想了下,原先还坦然的脸色一下绷紧冷了下来,他目光审视,瞳色深黑,“昨晚带她出去做什么了?”   祁闻依旧冷静,只在撞上目光之后,失笑一秒,“能做什么?”   “没做什么林纾清现在见了你能这么躲?”季圳然一脸“我等你继续编”的冷淡神色。   祁闻倏地笑意更深了,他视线仍压在里头走到拐角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的林纾清身上,林纾清转头,他正好再朝她扬一下下巴。   眼见这小朋友跟踩了猫尾巴一样炸毛就扭头往宿舍楼里冲了。   祁闻笑得不行,眼下那颗痣都在光下明媚出妖冶轻佻感。   季圳然看他这如沐春风的样子,很不耐烦地啧了声:“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   祁闻慢慢挑起眼尾,他嗓音悠沉,漾着笑的愉悦:“就是点儿哄小朋友的计俩,怎么,你还要听?”   季圳然看他这蓦然孔雀开屏的样子,避之不及地冷眼,抗拒道:“你说呢?”   “那不就好了?”祁闻随即收敛,只平静对视他,冷冷淡淡道,“妹妹不都成年了?哥哥还想管什么?”   说完,祁闻转身就走。   只剩一人站在原地的季圳然:“......?”   操?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   但究竟林纾清和祁闻都经历了些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林纾清入学之后就是军训,祁闻北航那边的训练也很密集,季圳然平时除了校团委的工作,闲心基本都在池蕴身上。   嗯,对,池蕴选的就是清北医学系,和季圳然土木那块的距离格外近。   这是都凑在一堆了。   然而,论实际,望眼欲穿的却只有季圳然一个。   林纾清那边是打一通电话,祁闻就会尽可能快地出现在清北,而季圳然这边一通电话,迎接的就是......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能见到成天忙到脚不沾地的校团委部长池蕴,季圳然只能以副部长身份出席大会了。   对内知情的,池蕴平时都比较听季圳然话,但对外,恐怕被拿捏的就是季圳然了......   连林纾清都于心不忍目睹季圳然这么锋芒尽敛的模样。   就此,一个月的军训转瞬即逝。   今天是最后一天闭幕式,林纾清作为匕首操方阵的领头站在最前面,而秦明缨那边是军体操的领头,两人不相上下的外貌,却截然相反的气质。   要说秦明缨还是棱角分明的明艳,那林纾清都被祁闻带得褪去了锐利感。   现在的林纾清,恬静清雅,连五官都开始最天然地透出甜美柔和感,浸透举手投足,她微微一笑,就显得娇俏可爱。   惹得大家喜爱,毫无界限地讨人喜欢。   只是,今天阳光太烈,空气都闷热窒人,林纾清就在光下,连军训帽都遮不住她的脸烫发红。   “诶——宝贝儿——!”   不远处总是传来压着嗓儿的喊声。   几乎都把底下这一块的学生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林纾清一转眼,就撞上秦明缨也在排头比数字手势的动作,一个三,一个八,又比了个ok的手势。   林纾清纳闷瞅着她这么明显的动作,无声唇语:什么?   随即,前排领导转身刹那,秦明缨就又一个手势,林纾清快速反应,就见秦明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腾空弧线朝林纾清那边飞过去。   林纾清眼疾手快接住。   下一秒,领导转身,林纾清立刻站得笔笔直直,一张小脸因心虚绷得极紧,心跳扑通扑通快跳到快要冲破胸膛。   她呼吸都急促。   领导似乎察觉到什么,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那只手机林纾清还没来得及藏进口袋,就这么坦白地掩在匕首操牌子的后面。   眼见领导越走越近,林纾清和秦明缨两边都屏息凝神的。   好在就在领导要走到林纾清这边时,操场后面突然窸窸窣窣传来脚步声扰乱了前排安静的秩序,大家回头刹那,发现是教官集体不告而别的离开。   林纾清赶紧低头看一眼手机。   是季圳然:[今晚老地方聚餐,有印象的吧,别忘了昨天和你说的,路过我家的时候,帮我顺便去拿那件卡其色风衣的外套,我时间上来不及。]   林纾清给他发了个ok的手势。   那看来今晚又是几个宿舍一起的聚餐。   林纾清寻思着祁闻会不会去,只是自三天之前祁闻说后面会有两天封闭训练,两人就没再聊天。   想了想,林纾清还是没打扰他。   闭幕式很快结束,人群刚分散开,秦明缨就兴奋朝她这跑来,挽起她的手就要拉她往宿舍的方向冲,“快快快,我们也要来不及了。”   林纾清被她带得就在快跑,但还没搞明白原因,她慢了一拍,在上坡干道一辆自行车就要冲下来时,把秦明缨赶紧扯回来,“你慢点,小心。”   秦明缨咋咋呼呼也不是一天了。   刚才那秒惊险,秦明缨拍拍胸脯,嬉笑了下,“好好好。”   林纾清低头看一眼手表,好奇:“现在才四点半,我们六点半才吃饭,来得及啊。”   “来不及!”秦明缨神色认真,她拍一下她脑袋,“你忘啦,今天38号那家甜品店开张啊,我们上次说好要去试的。”   “......嗯,”林纾清迟疑了下,拉了下秦明缨,“但明缨,38号和饭店地点不是反向么,我还得拐去我哥家给他拿衣服。”   秦明缨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拍拍脑袋,一脸坏笑:“对哦,我都忘了,你哥搬出去住了。”   林纾清无奈点了点头。   她刚要说什么,秦明缨就摆手大喇喇地笑了下:“那这样吧,一会洗完澡我们就分两路,你帮你哥去拿衣服,我去38号买吃的,然后我们饭店集合,晚上回来再一起吃甜点?”   “好啊,”林纾清弯眼甜笑,“那我们就餐厅见。”   ......   但无奈今天浴室的人太多,林纾清洗完出来已经五点四十,她赶回宿舍换好衣服准备好出发已经接近六点。   秦明缨那边一路狂冲模式的,抱着今天非吃到38号招牌的心思,板鞋一套一系就出发赶去38号甜品店了。   去的路上,林纾清翻了好几次和季圳然的聊天记录,确保他家门锁密码没变,是他俩共同的生日,960806。   林纾清下了公交,一路往小区里走。   季圳然租的这边是高档小区,安保和绿化环境都属上层,而且电梯上楼也必须刷门禁才会到所属楼层。   所以林纾清进小区,拿了季圳然给她的那张备用门禁卡。   保安见过她两次,也就眼熟了,和她热情打了招呼。   林纾清笑了下,随即往里走。   她记得,季圳然住的楼栋是在小区最里面。   一路弯弯绕绕拐进去,七号大门。   林纾清刷卡开门往里,径直通向拐道电梯口。   林纾清不忘重新确定,季圳然发他住的是七号七零一,而这边一层有两层住户,只是电梯抵达七层,门开,林纾清刚出去,就发觉这七楼好像有点儿奇怪。   对门的七零一和七零二门口都有个鞋架,但怎么七零二门口鞋架上的鞋更像是季圳然的?   输入密码,960806。   咔嗒一声,锁扣打开。   林纾清推门往七零一走。   室内落地大窗的东向正阳,宽敞的客厅,大理石瓷砖和水晶灯欧风打点,三围沙发处于正中,高宽尺寸最大的电视屏幕立于沙发对面,最舒适视角。   耀眼的光线明亮透过高窗,照得整个室内一眼望尽,林纾清惊讶于这个地段这套装修,季圳然怎么会......   下一秒,她听到里边好像有声音。   林纾清第一反应是迟疑又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没错,她脱了鞋,径直往声源处走,一首慢调的英文情歌点燃了室内悠缓的气息。   莫名地,林纾清走得越近,心跳就放得越快。   她抬手,压住自己胸膛跃动的快速,蓦然忐忑同样放慢了步调。   倏然,里头传来门框在卡槽拉动的声音,随即,音乐声放弱。   对比之下,林纾清的呼吸声放大了。   她没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声源处。   很快,移门打开,里头争先恐后跑出潮湿水汽,白雾里,男人随意罩了件浴袍,边系腰间的浴带,边悠悠往外走。   有一瞬,林纾清感觉自己无措地像被定在原地,举步维艰。   男人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客厅里的某个存在。   他懒懒抬眼,桃花眼勾勒出的弧度散漫,擦得凌乱的黑发还似有若无在滴水,悄无声息坠在淡色浴袍,滑进锁骨,浸出一片性感的热息。   这一刻,林纾清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作。   她愣愣地盯着眼前过分熟悉又前所未有的模样,像是小偷跑进了禁-地唯恐被抓包一般的心悸,前一秒她的心跳还在停拍,后一秒就像是脱缰野马一样狂跳起来,快要冲破身体的浓烈。   她喉间发涩,也不知不觉发了个音:“......你——”   正巧,紧接着,男人的目光和她腾空撞上。   迎光,他的瞳眸久违的深邃蛊人,漆黑的浓墨,不经意漾起的淡笑,虚化了他天生自带攻击性的棱角。   很短的时间,他们没有见面。   祁闻就有了飞跃式的气场突破。   林纾清突然心思全乱,不知所措地紧紧攥着手,她眼睛都不敢看他。   这里不是季圳然的七零一么?祁闻怎么会在?怎么办......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转身就走......   太多的想法一时围绕在林纾清的脑海。   显得她整个人都呆滞,神色惶然。   祁闻却气定神闲地盯着她,似乎意外她的出现,也并不意外她的出现。   现在的两人,像极了守株待兔的一场成功较量。   他盯着她,眸色温润勾人,唇边却渐渐挑起玩味,他随手就把手上拿着擦头的毛巾丢在一旁台边,慢条斯理地往她在的方向走。   其实,他们之间,只是相差了不到五步的距离。   而这五步,此时此刻,水汽朦胧,光影迷离,却显得格外远。   林纾清稍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就暴露无疑。   像是定在原地等待被看穿的小鹿,祁闻逆光朝她走去。   什么都刚刚好好,包括两颗心跳动的频率。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上那抹清澈的薄荷气,浓烈炙热,林纾清快要在这抹浓息里溺毙。   她呼吸急促,根本不敢再抬丁点视线。   祁闻却倏然弯腰,伸手一个转身就把她控在旁边墙上高画前,他俯身,热息几乎浸透她整个心肺,他缓缓轻笑一声,划过清凉空气的嗓音,微哑,慵懒,温热刺破风里最后那抹羞赧。   他弯唇,压在她耳边。   只差分毫,就要吻上。   他笑,气音低沉:“怎么都跑我这儿来了?嗯?”   作者有话说:   回来开始修文了哈! 第44章 偷家(修)   分秒间, 恍如错觉。   林纾清被迫抬头,鼻尖却失误擦过他微湿的下巴,再沿着他下颌落下的那滴水,电流扫过般, 坠在她颈窝间。   冰冰凉凉的酥麻, 触及肤表, 瞬间被熨烫。   如蓄势裹挟来的属于他的气息,让她心慌。   林纾清都表现得不像平时那个淡定的自己了。   她呼吸微顿,眼神略低,悄然定格在他衣襟处, “祁......祁闻,你......”   后面的话都没说完, 祁闻突然笑意泛深:“嗯,我怎么?”   “......”林纾清紧张道, “你怎么在这里啊?”   后面的音调越来越低, 最后疑惑的结果, 低到快要没入尘埃。   就是在故意逗她,祁闻游刃有余地看着她, 林纾清被看得都脸红了。   他才慢慢牵起她手腕对准她自己,颇有意思地反问:“你刚刚进门输的什么密码?”   林纾清老实交代:“960806。”   祁闻一脸愉悦:“那有什么问题?”   “......”林纾清愣了愣,不解摇头, “这个......有什么问题么?”   祁闻俯身, 彼此咫尺之近。   他淡淡望她,瞳孔里全是笑, 仍映清她的模样, 散漫的气音微沉淡哑, 他笑问:“摸清我家密码, 还这么闯进来,我是不是得找你算账?”   “......”   真是自从高考之后,这人就一百八十度大转折姿态,攻势进退自如的,就林纾清个没经验的,完全承受不住。   再加上,高考之后的暑假,祁闻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又重拾过去喜欢过的,跳伞、滑翔、壁球、射箭......   带得林纾清都从原先的文静简单变得更加充沛活跃。   所以现在明光之下的祁闻,映进她眼底,自带滤镜般的耀眼,狭长锐利的桃花眼也没了原先的淡漠,攻击感自敛,轻佻上挑时,更多的是如沐春风的温柔感。   林纾清经常感觉自己快在他笑里没底线了。   现在,显然,又到了这个阶段。   生怕再有什么,林纾清惶乱地一手就推他,把他推开,她赶紧站直,一本正经含糊道:“谁和你算账!季圳然说他住在这里的!”   祁闻敛不住上扬唇角,他附和她:“嗯,对。”   “......”林纾清无语看他,“你还可以再刻意点。”   祁闻淡淡挑了下眉,拿捏稳当,“我怎么刻意了?”   不等林纾清开口,祁闻就起身,他居高临下的视角,伸手就擦过刚才被水滴沾湿的她发梢。   倏然,指腹暖温,尽管没被碰到,林纾清还是像只惊到的小猫咪,往后瑟缩了下。   祁闻放任她自己缓和,转身就把她带离中央空调的风口,随手调高了室内的温度,似笑非笑:“季圳然说他住这儿,那你要不要到隔壁去问问,隔壁住的是谁?”   “......”嗯,就这个发展,林纾清大概猜到了,她狐疑的口吻,略有八卦地小声,“所以......你们租在一起了?”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歧义,祁闻转头就满脸写满了胜负欲,“明明是我先挑的地方。”   “......”林纾清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刚要找话题,视线一不小心下移,就撞上浴袍掩不住的那片若隐若现,清朗劲瘦,肌理净澈的有力。   霎时,林纾清脸红心烫地闭眼了,她手在半空比划了下,不自在地提醒:“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赶紧去换衣服?季圳然不是说今晚聚餐你也去的么?”   不等祁闻回话,林纾清早已满脑混乱。   她边说,步调边往门边挪,话是越说越小声,忽地一下恍然大悟,她扬声:“哦,对了,季圳然说要我帮他拿件外套,我现在去,你快点。”   说完,就要开溜。   祁闻全程目睹这小不点准备落荒而逃的模样,乐在其中,他没动,就见她刚准备开门,门外突然传来“叮”的一声,随即是电梯门开的细声。   林纾清正巧开门,但目光一抬,整个人蓦然僵在原地。   门外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女人脸上男款飞行墨镜、深色口罩,样貌遮得严实,但还是挡不住窈窕身材收拢下的艳丽感。   莫名的熟悉,林纾清再定睛一看,顿住了。   是池蕴姐啊。   为了遮阳,池蕴甚至是大波浪卷的长发都掩在最新联名系列的深蓝棒球帽下。   这款深蓝棒球帽,林纾清记得,季圳然就有一个。   但池蕴戴的是她自己那款情侣字母刺绣。   因她遮得太过,林纾清这边门缝又只开了一点儿,池蕴自然在转身刹那根本没注意到林纾清那边。   但林纾清听到她弯腰在输密码时,还在打电话。   想来电话那头也是季圳然。   但这一秒,池蕴似乎是被季圳然点炸了脾气,她很不爽地回呛:“季圳然!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住了!而且!门锁密码我不是都给你改回去了,你再给我改成我生日密码,你试试!”   “你要拿什么!快点说!别一会儿我还在这里碰上祁闻,就更说不清了!”   “什么无所谓说不清!”池蕴语气都烦躁了,不知季圳然又在那头说什么,她气得都跺脚了,撒小脾气道,“不行!就不听你的!我再也不和你一起住了!”   “......”林纾清有在考虑,她是不是这时候得关门了......   这么说来,池蕴姐也知道祁闻住在这里,上回和她吃饭,还说好久没碰上了?   林纾清:???   诶,等等?上次吃饭,池蕴和季圳然不都在场么?   当时的池蕴是先假笑一下,然后说:“妹妹,要问祁闻动向你不如自己问啊,我和你哥这,连看个祁闻动态都没权限的,不就对你开放了?”   而且见林纾清不信,池蕴还三连肯定,不仅直接忽略季圳然近乎于强憋的坏笑,还脸不红心不跳和林纾清强调:“暑假那顿聚餐之后,真的两个月没见到了。”   ......   这一秒抽回思绪的林纾清:“......”   但当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连两次密码输入错误,池蕴火大站直身体,拼命压着声,质问季圳然:“季圳然!又不是我设置的那套密码,你到底改成什么了?!”   一不小心,还摁成了通话模式外放。   季圳然懒散含笑的嗓音就慢悠悠从那头传来,得逞了格外的欠揍:“蕴蕴,继续和我住,我告诉你密码?”   “你强盗么你?”池蕴估计都要翻白眼了,“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废话少点,快点说,我要进去拿我的电脑。”   季圳然提醒:“纪念日日子也不对?”   “嗯!不对!”池蕴尴尬杵在原地。   季圳然:“......”   池蕴问他:“你确定你上次改密码的时候清醒?没喝酒?”   “......”很好,季圳然的无声给了答案,池蕴心情复杂,原以为会发飙,但她沉思之后,低到完全不像她风格的“忏悔”,“季圳然,我错了。”   季圳然:“?”   “你错什么了?”   “我错在知道你酒量差得离谱,还拉你一起狂喝。”池蕴尤为真诚,近乎深思熟虑,几秒,她冷静下来,平和说,“说实话,你酒量能差成那样,我有责任。”   “......”季圳然大概是黑脸了,连嗓音也压下来,“好了,你知道就行了,别到处说。”   然后就在这沉默的几秒,池蕴和季圳然就要来一波深情对话,林纾清准备关门,身后却显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祁闻那抹清冽气息再度从后袭来。   林纾清猝不及防,就被祁闻双手从旁搂了个满怀,两人靠得过近,她甚至能从细枝末节感受到他胸膛不均匀的起伏,奠定缱绻的暧昧。   祁闻俯身,轻笑抵在她耳边,压低的气音,他慢问:“怎么不出去?”   林纾清稍一转身,就彻底撞进他怀里,失语。   这次,祁闻没再给她逃走的机会,他眉眼微展,勾唇,整个人呈现出极度的惬意,揉揉她脑袋,含笑低声的哄:“怕被发现?”   “......”实话实说,林纾清是怕被发现,但现在似乎是她的处境更危险。   静默几秒,林纾清勉强拾回理智,她伸手,指尖戳戳他肩颈,在他配合之下,拉开两人距离,林纾清还沉浸在就她不知道的执拗里,她非常正经地给他一眼,小声:“你又靠我这么近干嘛?”   祁闻失笑看她又是那副来气的样子,眸色温润,耳语问她:“靠近一点,又不是欺负你,至于这么生气?”   “嗯,很生气。”林纾清现在也是被哄得有机会就蹬鼻子上脸,她虚掩上门,硬邦邦问他,“我上次来这,七零一明明还没人住。”   那哪来他比季圳然提前租的道理?   祁闻却有理道:“我那段时间忙训练,付了租金还没搬。”   “哦。”林纾清语气凉凉,似乎在想下一个接上的话题,但就这点儿话茬,祁闻都能大做文章。   他忽然很不客气地笑看着她,“怎么?现在突然知道关心起我了?”   “我什么时候——”林纾清刚想辩驳。   祁闻就重重应了声。   林纾清:“?”   “你嗯什么?”她一头雾水。   祁闻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就紧紧绷着脸,眉眼微扬的锐利,他沉浸般地体会道:“妹妹关心我,进展不错。”   “......”林纾清否认,“没有进展。”   祁闻挑眉看她,百战百胜的微笑,越是温柔,越是不怀好意。   他凑近,描摹她的羞赧,“没进展,那你随便就闯进我家?”   “我那是——!”林纾清说不出话了,好吧,这里她理亏。   没想祁闻趁机还略有失落,怅惘地低了声调,他委屈地小声问:“那你既然闯进我家了,难道就对我没点儿想法?”   “我......?”算是脾气好的林纾清都沉默了。   这怎么就和有想法扯在一起了!祁闻每次这样装乖,林纾清就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又在被突破。   她头疼地握紧拳头,盯着他,泛冷的眼神,“我又没干什么,你干嘛搞得你吃亏了?”   闻言,祁闻垂眸,眼睑耷拉下的弧度都乖顺到更委屈了。   “......”见状,林纾清额角都开始犯抽了。   果然,每次都是她欺负他了,她哪来这么大能力把这个大个人搞得委屈的?   林纾清都快被祁闻这一次次的表现洗脑成功了。   短暂的沉默,她压下情绪,朝他靠近一步,“行了,我又没说你什么。”   但祁闻还得寸进尺,他扣住她脑袋,很不讲道理地压着她往下看。   那欲掩未掩的白衬,前三颗纽扣都没纽,林纾清一低头:“!!!”   “祁闻,你能不能收敛点——”就在她憋不住要炸时......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楼层。   “汪——汪汪——汪汪汪——!”   那条知道池蕴来了,兴奋到几近失控的柴犬从电梯里猛地撒欢奔出来,季圳然生生被拽出来,当场发飙:“喂!我的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紧接着,像是听懂人话似的,柴犬猛地打转方向,朝着门没关紧的七零一冲去,“汪——汪汪——汪汪汪——!”   下一秒,狗凭一己之力拆开门,林纾清被祁闻温软抱在怀的景象同时落入季圳然和池蕴眼里。   柴犬笑眯眯,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池蕴:???   季圳然:???   林纾清还没解释,祁闻就坦然处之地温柔炫耀:“哥,嫂子,好久不见。”   池蕴:“......”   季圳然:“......”   很快,季圳然就一副“好家伙,你偷家偷到我面前了是吧”的威慑表情。   完了,今天这茬是过不去了。 第45章 宠溺(修)   晚上六点半, 本该轻松的聚餐氛围,却因为季圳然池蕴和祁闻林纾清相对而坐而略微绷着。   秦明缨紧挨在亲哥秦听旁边,疑惑,“这是又怎么了?”   秦听见惯不惯, 脾气比季圳然硬多了, 只一副我今天也不怎么爽的表情, 淡嗤冲她:“你觉得?”   “......”行,秦明缨认输,这一个两个,果然都是沦陷爱情的人们。   另外两个舍友, 顾嘉辞和钟季寒,一个本地的, 一个也是溪安的,当时就是这么随即巧合地分配到了一起。   现在, 顾嘉辞和钟季寒到的时候, 整个包厢的氛围真就僵近“冰点”。   顾嘉辞和钟季寒面面相觑, 又对向季圳然和秦听两边,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而季圳然正处背光位置, 表情很明显板着,一脸审视的目光扫着对面没怎么做过亏心事,以至于现在坐立难安的林纾清, 还有那个总能气定神闲, 还不忘正大光明帮林纾清理颊边碎发的祁闻。   显而易见,祁闻这人就擅长在人亲哥面前火上浇油, 满脸含笑的。   现在要是有面镜子, 季圳然估计真能看到自己快气炸的肺。   林纾清都如坐针毡了。   祁闻又一次伸手, 她直接给他打掉, 小心翼翼地侧身,“还不收敛你。”   祁闻淡淡扬眉,同样轻声:“怕什么?”   一脸早有准备的模样,林纾清是真拿他没办法了,转而“啪”的一声,季圳然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直截了当:“账,我们回去再算。”   全程寂静。   林纾清愣在原地,管不上祁闻的表情,赶紧摇头,“不要,我们又没什么账要算。”   在场的都熟了,不是外人,季圳然轻嗤一声,也没多说。   林纾清更忐忑了,刚想去看祁闻,没想旁边的钟季寒已经开始随心放纵地打起圆场,就是他那身小少爷贵气,弥足矜贵的玩味。   他坐下就勾起酒杯,熟练姿势朝里倒了酒,扫过祁闻熟稔淡定的姿态,失笑打岔:“季圳然,难得一次聚餐怎么还不爽呢?”   一旁平时性子冷淡的顾嘉辞也拉开椅子坐下来,他扯唇,附和:“你这又恋爱又管妹妹的,自己不累?”   两人说完就很统一地和祁闻对了眼。   季圳然:“......”   倒也不用这么明显。   祁闻还能不知道?季圳然就是护短,生怕林纾清在他这儿冷不丁就吃亏,不过不太可能,祁闻什么样,林纾清最清楚了。   现在,林纾清不好意思说,祁闻替她接,只是他原先清傲冷淡的样儿,当下全然成了漫不经意的慵懒,暖光笼罩,甚有一抹凝存在林纾清身上的暧昧。   他笑着举起杯子,对向季圳然,“行了,给你点儿时间消化,该谈的,都冲我来。”   季圳然是看透了,也不高兴多扯,只是祁闻这么地主场合的气调,难免还是压得他额角抽了抽。   季圳然和祁闻碰的那杯,他只八卦朝林纾清扬了下下巴,问:“追到了没?”   闻言,林纾清脸蛋涨红,祁闻更觉她可爱了,话里话外都是宠溺:“追到了还能坐得离我这么远?”   这话一出,全场很一致地啧声。   别说秦明缨和秦听这对一向不多掺杂的旁观者,就连顾嘉辞和钟季寒都撑不住了,钟季寒笑骂道:“有完没完你小子,故意气我俩都是异地恋是吧。”   “哦,不对,”钟季寒忽然兜转了话音,转而颇有意味地看一眼顾嘉辞,又看一眼秦听,坏笑,“这儿可不止一个异地恋呢,还有一个异国恋。”   “......”顾嘉辞和秦听当场都中枪无语。   顾嘉辞一把把他拉下座,不爽横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钟季寒挑眉,坦然笑了,在场的,池蕴有季圳然照顾,林纾清有祁闻照顾,那就只剩一个秦明缨了。   他随手一个酒杯微倒二分之一,通过圆盘转到秦明缨面前。   秦明缨还纳闷着呢,钟季寒就轻笑道:“明缨,今天你季寒哥请你喝酒。”   秦明缨:“?”   “干嘛?”她一脸警惕,身子往后靠,紧挨在椅子靠背,“你又哪根筋搭错了,都开始请我喝酒了?”   钟季寒只看祁闻一眼,略过林纾清,那边两个人明显心虚,祁闻好在能掩饰,林纾清是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秦明缨顺着目光看去,正巧撞上旁边林纾清微晃的眼神。   秦明缨:“......”   别说,她突然有点儿害怕林纾清的心虚了。   秦明缨一拉椅子就紧挨着考过去,小声:“宝贝儿,你......”   林纾清磕碜朝她微笑了下,尽力温暖安慰道:“明缨,爱情嘛,不要难过。”   秦明缨:“......”   然后,扫视一圈,果然,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连最不关心八卦的顾嘉辞都为难地看着她。   秦明缨:“......”   一鼓作气地,她在秦听都勉为其难关心的眼神下,忽地吼了声:“对!我是想翘我哥的墙角!”   秦听:???   全包厢剩下的人都懵了,连秦明缨最喜欢缠着说八卦的池蕴都一口白水喝进去,冷不丁吓得咳了出来。   明显,这事儿不止林纾清知情,池蕴也都知道。   季圳然发愣地先看了眼面色尴尬的池蕴,又看一眼对面完全熟知到还有心思宝贝安慰林纾清的祁闻,顿时,更沉默了。   他怎么每次都能消息延迟这么多?   全场真是每个人的心情都复杂又不一致。   钟季寒是没想到秦明缨反应这么大,只是,比她反应更大的是当场就“啪”一声放下酒杯的秦听,不耐烦的表情,他上火道:“我能有什么墙角给你翘?说清楚。”   过于威慑的压力,秦明缨怕了。   她可怜兮兮地第一个就是看向最近的林纾清。   林纾清也见了秦听的脾气怕,最后还是祁闻护着林纾清,打的圆场解释:“不就是嘉辞现在那经纪公司的老板?你海外那朋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秦听更火大:“他比我大!你也能眼瞎看中!”   秦明缨也被激得不甘示弱,“就比你大三十秒,大什么!”   “而且......”秦明缨越说,声音越低,“他也太难翘了,日......”   “不许说脏话。”   “哦。”   这下,全场更是死一般寂静了。   这回真是比季圳然刚才还气氛炸裂。   最后必然又是秦明缨单方面和秦听的爆发性冷战,倒苦不到桌对面一直在和季圳然说耳语悄悄话的池蕴。   真苦的是就坐在秦明缨旁边的林纾清。   光是喝酒,林纾清就被灌了不少。   这亲哥季圳然的酒量就堪忧,别说亲妹的了。   祁闻算是在旁边把关的,也没想到林纾清还是五杯之内必倒的酒量。   最后吃完出饭店,林纾清已经是稀里糊涂靠在祁闻怀里的模样,池蕴和季圳然似乎还要去一个地方,季圳然照顾不便,池蕴那边又急,只能先麻烦祁闻这边。   但又因为到了周五,周末大家基本都出去玩,也没门禁。   秦明缨出宿舍急,没带钥匙,林纾清的宿舍要是也落在小区里了,现在为了帮她醒醒酒,祁闻干脆先带她回去。   回去路上,林纾清已经站不稳,她慢慢地挨着他,像是没骨头的柔软,连两只手都白皙晃着,祁闻没走两步,还是停下脚步,无奈站在原地。   “还走不走得动?”   林纾清迷着眼看他,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祁闻笑了,他还在这儿问小酒鬼什么呢?   他利落走到她跟前,弯身蹲下,由着她失劲就往他身上一趴,留存清冽酒味的温热气息就弥漫在他耳廓,逼出浅浅酥麻。   祁闻心脏微悸了一瞬,林纾清就趴在他身上,习惯性伸手勾住他脖颈,她意识不清了,连保住自己不跌下去都很艰难。   祁闻轻颠一下她,林纾清都难受地哼哼皱眉,“不要。”   “不舒服?”祁闻放缓了动作。   林纾清很轻地点了下脑袋。   祁闻尽可能连走都放缓起伏感,他笑着小声和她说:“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有你这么安慰的?”   林纾清轻嘤了下,勉强断断续续地呢喃:“明缨......不开心......”   “那你就这么陪她喝?”祁闻走得很慢,以让背上的小姑娘适应稍微舒适些。   但他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好像自带定力,只要在他身边,咫尺以外都存在着独有的治愈感。   其实林纾清不是第一次看到秦明缨因为感情不开心。   好像在秦明缨一贯和她交流的态度里,她在生活里,是绝对明媚的,但在感情上,好像又有绝对的不自信。   似乎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倒追,让她很没自信。   但林纾清从没体验过倒追,甚至真如秦明缨所说,她过得就很顺风顺水,这样是最让人欣慰的愉快。   但有时候,过度的顺利,林纾清也不清楚会不会有哪里没做好。   以至于现在夜风拂面,吹散寥寥酒气,她清醒又迷醉地盯着祁闻的侧脸看了好久,忽地侧过脸,脸颊贴合他平坦的肩胛。   她没忍住,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他侧脸,竟一下就笑了起来,恬静的甜美,微醺绯红的脸颊,没一刻比现在的她更青涩又靓丽。   祁闻余光扫过,热息变快了些。   他停下,静静地感受她每一下试探在他脸颊的怯却,最后,在她伸手时,他直接转头了。   毫无预兆,林纾清的指腹擦过他的脸颊,唇角,直到......温热的双唇。   简直就是淌过了一场疾速的电流,蔓延她的四肢百骸,一路绵延烫进她心里。   林纾清慌得要瑟缩,祁闻却更进一步,很大胆跃进地双唇轻吻上了她指尖,冷热交融,再度烧起一片荒芜。   见她完全愣到无措,他弯眼,低笑,边哄边喊她:“清清?”   “嗯?”林纾清眨了下眼,浅瞳前的雾气倏然消散,她看尽他的模样,颊及耳根更收不住地潋滟,她说话很慢,现下还有几分糯感的柔软,迟疑,“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祁闻却只是深了淡笑,慢条斯理的优雅,只沉沉缱绻地望着她,又一遍:“清清,怎么了?”   “......”火热瞬间烧上林纾清脸颊,她唯一还剩的那抹理智也彻底被搅乱,夜风都蓄势烫人。   霎时,她眉眼微敛,呼吸渐重,撞进祁闻眼里,就是神色无以复加的兴奋,他勾唇,她心里那头小鹿就彻底乱套。   “祁闻......你......”林纾清正混乱要接什么时......   祁闻忽地笑垂下眼眸,眼底流光分外璀璨。   “难道你不是我的清清?”他嗓音微哑,“宝贝儿。”   作者有话说:   明天清明禁娱,更新会放到后天早上八点。 第46章 磕CP(修)   难道你不是我的清清?   够光明正大的坦然, 两人心照不宣。   只是今夜月色还略有些朦胧清雾,虚虚笼罩掩住树影,斑驳剪影随风飘扬,拢住他们彼此悸动蕴热的情绪。   渐趋滚烫的心跳之下, 还有几分, 暂时不浮于表面的直白, 控住了场。   这么久,林纾清不是没感受到祁闻对她倍加的疼爱,但同时,他又是足够的循序渐进, 给足了她体会的时间。   他说过,什么都不急, 会等到她准备好,等到一切时机都成熟。   就是上次聚餐她喝醉了, 趴在他背上, 他和她说的。   原话是什么啊。   林纾清就算不回忆, 都深刻记忆。   暖光之下,远处是璀璨的霓虹, 近处是她清甜的笑容。   背光角度,她看着祁闻,迷离的目光里都是他温柔的神色。   两个人久久没接话, 却彼此在享受某一种共通的和谐。   目睹林纾清浅浅翘起唇角的模样, 祁闻靠近,有限距离内, 他在距她分毫的位置停下。   这一秒, 四目对视。   无风, 林纾清的眼睫却微微颤了下。   似有一抹滚烫在激起什么, 行动快于思考地,她倏然收紧了些搭在他颈间的力,也不吱声,就突然跃进地凑近,倏然鼻尖和他轻轻擦了下。   近乎浮羽扫过的力道,极致温软,她笑眯眯的,两边小巧可爱的梨涡就浸透甜意,容颜甜美到无以复加,直逼人心。   祁闻的棱角弧线都渐之缓和。   林纾清一碰就退,像极了小孩子玩捉迷藏一样,生怕被他发现什么,又晕乎乎地抬手就捂住自己的小鼻子,笑意更清冽,小声嘟囔:“啊,找不到了。”   找不到什么了呢?   她难得的勇敢啊。   祁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漆黑深邃里的瞳色里尽是宠溺的味道,他就定在原地,朝她轻挑一下眉,故作正经地说:“嗯,找不到了可怎么办?”   就算不同频,也附和到了同频。   林纾清毫无防备地又弯眼趴了回去,她的柔软耳骨就近祁闻的唇,被他的气息扰得痒,她也不抓,就笑,突然说:“找不到就不行嘛,说明......”   她顿了顿,小声也傲娇:“现在还不行。”   似乎喝多了酒的林纾清,还格外爱笑。   是个不吵不闹的乖孩子。   但现在这个乖孩子,说完“现在还不行”就难得乖张地抓住祁闻耳朵,轻抓一下,又松手放开,然后再抓住。   她笑眯眯又说:“还没答应你呢,谁说是你的?”   祁闻垂眼,唇边漾开笑了。   只她可闻的音量,他就可惜的语调,和她咬耳:“那我们清清想要多久?”   没有前提,林纾清却听懂了他在问什么。   她稍稍侧过脸,安静看着他侧脸,嗓音轻软极低的笑:“这个你怎么能问我啊。”   故作咕哝,她眼睛轻眨一下,眼睫都如振翅蝴蝶的漂亮。   知道这小朋友这么问,实则是在等答案,祁闻当然有数,但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周旋了几分,他就故意套问她:“那输密码的我们清清,闯进家里的也是我们清清,我们清清这么主动,难道不是喜欢?”   “......”林纾清再小醉鬼吧,也没料到自己还能这时候噎住。   她大脑稀里糊涂的,浆糊一样混乱,但一听这话,就像是刺激,怎么说着说着还让她落下风了?   林纾清瞬间不高兴了。   她猛地起身,毫无预兆地戳他脸颊,很不客气地皱眉,“你说什么?”   她满脸写着小脾气:“你再说一遍。”   正中祁闻下怀,见她不难受了,他稍微加快步调,踩着月影往“家”的方向走。   “嗯,好像是我更喜欢你。”祁闻说。   林纾清却忽地又没了脾气,她趴回去,下巴一颠一颠的,醉到脑袋全晕,还在迷糊嘟囔:“这个怎么比高低啊。”   祁闻感知她渐渐放慢的呼吸,就知道她是真醉了。   林纾清有个特点,多醉都能回答问题,但要等再睡醒,能不能记住前一晚的事都是困难。   上次聚餐就是。   祁闻前一晚和她说的悄悄话,这小朋友隔天醒来,真是忘了个精光,闹得祁闻哭笑不得,后两个月都在她狐疑的试探里,不容置喙他是真在努力追她的事实。   祁闻有他自己的骄傲,林纾清当然也有。   甚至两人在这一块难较高低。   所以祁闻很清楚,不是没摆在明面,就不代表毫无进展的。   现在的他们,早不在经历揣在心里的暗恋,而是很微妙地介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进程。   他在给她适应的过渡。   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林纾清再不羞赧可以说好的契机。   恰合时宜,林纾清的手机响起震动。   看频率,是来了消息。   林纾清还没睡着,觉得不舒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但眼睛看不清了,就习惯性塞给祁闻,自己又靠回去,脸蛋转了一边,对着他。   祁闻笑他们之间的默契。   除了准确的名头,如果这个还不算恋人,那更多的,他可能都想象不到了。   信息显示是校学生会的通知:[周一准备和北航合拍的联校宣传视频,收到请回复。@林纾清@秦明缨@江枝雅......]   祁闻不意外林纾清的参与,她前两天就发消息和他说了这件事,所以现在,他单手给她回了收到,就帮她把这件事标记放进了备忘录,很快收起手机,又背她背的更稳。   往前走,他想起前段时间,林纾清给他发消息说不能见面,是因为新报名了建模比赛,要培训,现在想来建模比赛应该还没结束,他问她:“不是说参加了建模比赛,还有空做宣传视频?”   肩上的小姑娘闷了好久,才闷出模糊的一句:“嗯......有。”   祁闻笑:“因为我领队,所以来的?”   林纾清却只是摇了摇头,没吭声。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倒是很应验在林纾清身上。   祁闻意外她这个反应,只淡了声调,问:“那为什么来?”   “因为......”林纾清困得大喘气了下,“......帅。”   “帅?”祁闻愣了下,他耳边一下子闯进秦明缨平时拉着扯着都在给林纾清洗脑的话“宝贝儿啊!多看帅哥寿命长啊!”   “......”他默了几秒,笑没了,嗓音也微凉,但他还要问,“谁帅?”   谁知这次林纾清答得比谁都快,还忽地从他背上起来,举手也要说:“北航的都帅!”   “......”祁闻火气瞬间上来,猛地一颠她。   “呕——”林纾清被他颠得反问,一秒就可怜巴巴垂了表情,“难受......”   祁闻生闷气地淡嗤:“难受什么?”   林纾清服软抱住他脖子,又小声软软重复:“难受......”   热息拂过祁闻耳廓,他下颌瞬间收紧,闭眼忍了几秒,还是没熬得过林纾清的撒娇,他认输僵硬道:“那下次还说不说了?”   林纾清现在哪里还分得清自己该回什么?   问她什么,一律不了,她就紧紧扒拉他脖子,哼哼:“不......”   “不说了......”把她委屈的。   祁闻额角跳了跳,还是耐不住林纾清的撒娇攻势。   他无奈笑了笑,低嗓说:“真是栽你手里了。”   -   至于后来又发生什么,林纾清很快就在祁闻睡着,一概不知。   隔天早上,她忍着头疼醒来,习惯性翻身去枕头边摸手机没摸到,就冷不丁睁眼,撞见整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要说熟悉,这个卧室的户型和季圳然那边可太像了。   要说陌生,这装修摆设却完全和季圳然那边不一样。   记忆狂然回笼,林纾清吓得坐起来,她环视了圈房间,是在另一边床头看到的手表和钱包,是祁闻的。   第一反应,她猛地掀开被窝,才堪堪悬下忐忑的心。   还好......   但继而,她又恍然了,她搞不懂之前来这里不还是季圳然的家,怎么没隔多久,不仅变了装饰,还成了祁闻租的地方?   林纾清凌乱地抓了抓脑袋。   是真的酒精误事......她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后来发生什么了......   要是被季圳然抓到,肯定又是......   后面林纾清都不敢想了,可想而知的大场面,她连该怎么面对祁闻都想不到,只能先掀开被子,悄悄套上外套往门口走。   只是刚到门口,林纾清就听到门外忽地“汪”一声。   熟悉的叫声,随之就是收敛的呜呜。   是季圳然养在外面的那只拆家小柴犬。   名字是池蕴姐去的,叫然小宝贝,也是个看眼色的,关键时候只装乖认池蕴,可不认季圳然。   别说然小宝贝的名字,就这狗的绿茶行为,季圳然就不爽想撂挑子很多次了。   见过狗仗人势的,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只是转到林纾清这边,她懵了......   然小宝贝怎么在这儿?   林纾清刚想轻声按下门把,就听到外边冷冷淡淡传来季圳然的声音:“都几点了?还在睡?”   从厨房走出来的祁闻,把烤好的面包和热好的牛奶都放在桌上,懒散微垂的眼睫,淡淡压住阴翳,他失笑,看向已经大喇喇坐在餐桌边的季圳然,“怎么?你有事要说?”   季圳然漫不经意拿了片面包就放池蕴面前,说:“我能有什么事?”   但骤转的语调,在他环视了圈卧室和客卧之间的距离,他忽然盯向祁闻,挑眉,“你昨晚睡的哪一间?”   祁闻一眼看透,拉开椅子就坐下,漫不经意淡笑:“想问什么?”   “......”季圳然还能问什么。   祁闻真是照顾林纾清比他这个亲哥还要做得好,季圳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只是他是背对主卧的角度,祁闻坐的位置,才是正对林纾清那边。   所以林纾清开门第一秒,他就敏锐察觉了。   但祁闻没说。   只是在季圳然又想问什么时——   祁闻很合时宜挑了挑眉,气定神闲道:“迟早的事......”   他故意顿了下,坏笑慢悠悠道:“急什么?”   “......”季圳然是真服了。   他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很快,卧室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往后看,就听咣当一声后,慌张乱了手脚的林纾清低头在捡砸在地上的手机。   可能真是太慌了,她还没拿稳,就起身,脑袋就这么直冲冲地撞上了门把。   “嘶——”倒吸一口凉气。   林纾清疼得眼泪当场出来,祁闻就看她这做贼心虚的样子,和每次超时老院门禁赶回去时一样,这么久了,还是没进步啊。   他无奈笑着起身,绕过季圳然和池蕴两个不明所以的人,走到她面前,顺手就接过她手里拿的东西,替她揉揉撞痛的脑袋。   “洗漱用品在旁边洗手间,自己过去?”   -   这一撞,真是把林纾清整个周末都撞得糊涂。   周末,按理她就要去建模室跟组做事,所以没等到季圳然多问什么,林纾清就提前开溜了。   用秦明缨了解之后的形容来说,现在的林纾清之所以没了高中时的淡定,是因为恋爱将近啊......一定是的!   因两个人建模都是一组,秦明缨周日在林纾清耳边念了一整晚,都给林纾清念头疼了,她哭笑不得地把尺具递到她手里,提醒道:“今天规定的还来不来得及了?”   秦明缨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选手。   不到最后一刻,她向来不嫌事大,她接过尺具,在这空荡人基本走光的建模室,就站在林纾清对面的桌前,弯腰边测距,边感叹:“我一个学经管的,在这里测距,也是新鲜。”   林纾清笑看她,“那我不也是临时加入的?”   “所以,”秦明缨搞不懂,她起身,疑惑看她,“就江枝雅那家伙学土木的,她把我们拉过来,自己倒好,有空就跑去偷懒!”   说到这里,秦明缨突然想起什么,她皱眉环视一圈,“江枝雅这人!她是不是又去看学长跳舞了!”   清北每周日有舞景活动,是校舞团晚八点办的互动活动。   就江枝雅这进校就以电子竞技闻名游戏社的小神技能赢来了一波社交,平时除了和林纾清、秦明缨在校学生会碰头,就是靠人际帮外联部拉赞助。   就她的话说,任何渠道,多认识人,多场爱情机缘嘛。   只是,江枝雅这机缘大概是毁在她手里的。   同一间混合宿舍,不像林纾清的恬静清雅,秦明缨的明艳靓丽,江枝雅完全是朋克风地下乐团的打扮风格,皮衣皮裤一堆也就算了,挑染的蓝紫发,一旦再烟熏妆大耳环。   每逢和林纾清、秦明缨上公开课,江枝雅绝对是前排最抢眼的。   这人就是嚣张,别人划水都抢后排座位,她不,她非要坐前三排。   问她为什么?江枝雅每次都会视线划过林纾清,目光定格在林纾清前面的校舞团那位号称跳舞斯文败类,平时全然清净优雅风的领舞学长身上。   江枝雅从不肯坐近一点儿,但观赏起来,绝对飒爽的坏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   这下,就江枝雅平时的脾性,秦明缨用脚想都知道这人跑哪儿去了。   她刚受气要说什么,林纾清就接过她手里的铅笔,在图纸上比划起来,笑说:“就算知道了,难不成你还能拦住她?”   “也是......”他们这圈人里,真没人比江枝雅还喜欢得更张扬。   秦明缨把注意力转到林纾清身上,想到明天有的北航宣传,她扬眉轻笑了下,好奇:“你之前不是还说,你和你家那位异校望眼欲穿?”   林纾清被她说得脸红,低头就画起来:“我哪有?”   “哪儿没有啊,”秦明缨挑了挑眉,“不是说他是明天北航新一届的领头么?那既然一起拍宣传片,你不如明天一起拍啊。”   林纾清笑说:“又不在名单里,我怎么一起拍?”   “这还不简单?”秦明缨随手一个响指,掏出手机不知发了什么消息,随即,滋的一声震动,那头就来了消息。   秦明缨:[姐妹,学长的ins,明天宣传一个拍摄位?]   江枝雅秒回:[Certainly!有什么问题!]   江枝雅一个比枪手势的表情,肆无忌惮语音开讲:“为了我们亲吻,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   亲吻?林纾清突然懵了,“啊?亲吻?”   秦明缨这位早就拿捏了亲吻CP也早就在社交圈里替林纾清扫去烂桃花的粉头,这会儿当然是磕到糖的满意。   四目相撞,她一脸得意的笑,重复:“是啊,为了我们亲吻,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   “......”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我们4.7凌晨见。 第47章 S码(修)   秦明缨配合, 学长的ins账号加好友,当晚就成功的事。   那江枝雅必然不会拉胯,两人搭档起来简直相得益彰。   也不知道是在瞒着做什么,昨晚林纾清半夜两点起来, 秦明缨那不透光的床帘缝隙里还些微露着灯光, 一看, 上铺没人。   那必定还在隔壁的江枝雅宿舍。   说是有什么要计划,林纾清也没多问。   周一上午一二节是系里安排的基础课,三四节是航科和经管混和在大讲堂一起上的高数课,因教学楼栋距离较远, 所以每次林纾清到教室时,秦明缨那边一二节没课的就会提早过来占座。   今天似乎大讲堂来的人特别多, 座无虚席。   林纾清刚坐下,秦明缨就神秘兮兮凑过来, 笑着啪的把一张英语成绩单甩在她面前, 林纾清愣了下, 笑问:“这什么?”   秦明缨骄傲道:“我的英语转班申请单。”   转班申请单?   进校就英语考试分到最好A班的林纾清顿了顿,好像上周上课有听外教说班里还会有名单调剂, 让英语班长把调剂好的新名单交到外教办。   英语班级按照等地以此类推,A、B、C、D都有好几个班,不同时间分配在不同教学楼上课。   现在秦明缨迫不及待分享, 当然是:“宝贝儿!我也进A班了!是和你一一起的主教楼A班。”   林纾清惊讶看了眼, 笑说:“恭喜啦!”   秦明缨兴奋摆摆手,显然还有没感受过早八威力时的憧憬。   虽然简称早八是习惯性八点响铃上课, 但林纾清进的那个A班最近新换了个外教, 是之前闻风丧胆到基本从他班里出来的学长学姐都叫苦不迭的外教Roky。   别说在Roky手下学英语, 视听说一类的刷题课程不允许糊弄, 就连每周的作业都包含雅思难度的大作文,Roky还规定要定时系统上交进行批改。   但凡满分一百,成绩低于九十分的,都会隔周在上课前半小时进行大教育。   俨然按照他这个规划,他手里A班出来的那三十二人,后续的四六级都不可能有低于六百五十分的情况。   并且,按照预期,他带出来的这批绩优生还会在大二直升他的雅思班,继而接着再准备新一轮的雅思考试。   所以这么不好说话的Roky,也给A班定了规矩。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普通早八课,的确是八点响铃上课,但他的早八课,所有人必须七点四十五就在座预备点名,为自己即将被抽到上台讲述作业思路做准备。   林纾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秦明缨做心理铺设。   显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沉浸在要一起上课的无限快乐里。   “......明缨。”林纾清忐忑喊她。   秦明缨眉飞色舞的,压不住雀跃,“怎么啦?”   林纾清嗓音压得略低:“明天早上就有英语课。”   “真好!”秦明缨笑嘻嘻的,“宝贝儿!我们又可以一起上课了!”   “但......”林纾清无奈道,“Roky你听说过没?”   “那谁啊?”秦明缨听说,现在带林纾清那班的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外教,得到允许转班之前她可都做好调研了。   林纾清说:“就是上学期让一半人英语综合成绩不及格的Roky。”   秦明缨右眼皮开始跳了,“你别说......”   “嗯,”林纾清尽可能缓和道,“就是我们新调来的英语老师。”   “......”秦明缨震惊,“不会就是那个七点四十五就要点名上课的变态老头吧。”   林纾清很保守地说:“真人倒也没这么显老。”   “......”很好,秦明缨痛苦面具,“我天,我还在想,什么好事能这么落我头上,系主任找我夸我英语不错,我都没敢说我考英语幸亏是带了橡皮,不然就我高考这么拉的英语成绩,能上到A班,不是开天眼是什么?”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秦明缨都不敢想后续了,她一下就耷拉下脑袋,颓废把申请单丢进桌肚,就往桌子上一趴,双手捧脑袋,蔫巴道:“都没心情玩儿了。”   “玩什么?”林纾清轻轻揉了下她脑袋安慰。   秦明缨下巴还抵着课桌,侧过脸,眼睛清亮瞅她,“我们下午不是都没课嘛,主席就组织了出校的宣传拍摄。”   说的清北和北航的合作宣传视频。   “不在校内?”林纾清疑惑。   秦明缨说:“有校内的,不过拍摄没安排在今天,今天听枝雅那边的消息,说是主席考虑到下周指不定得下雨,再碰上我们小考的,和北航那边约时间拍校外场会麻烦,就干脆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先出校拍摄。”   考虑的确周到,林纾清点了点头。   恰逢上课打铃,秦明缨下意识降了音调,问她:“江枝雅那丫头给你消息了没?”   “什么消息?”林纾清顿了下。   秦明缨说:“拍摄位啊,你是不知道,我昨晚为了给她找学长的ins,在我哥那儿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秦明缨看一眼教室前面的挂钟,“江枝雅怎么回事?还没消息?”   林纾清刚想说什么,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两人同时落目,可太有默契了,就是江枝雅那边发来的一套衣服,像极了高中校服,但胸前的徽章又是清北的标志。   是宣传部那边专门为了这次拍摄定制的服装。   江枝雅发了个酷飒表情包:[搞定!]   -   林纾清以为的搞定只是视频里稍微露一点儿脸的配合位置,但谁想,江枝雅这一出手就给她把原定清北新生的宣传位给她送过来了。   原来是主席这次想拍点儿新鲜的,不想把几个年级的代表都混在一起,就干脆听了江枝雅那边的意见,每年级出个代表。   新生代表这边似乎大家都不积极,江枝雅就熟稔拿出林纾清以前在溪安一中拍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视频给主席看完,就给她拿了下来。   这下,林纾清再想低调都不行了。   用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个人的话来说,磕CP就要正大光明磕,绝不虚着掩着。   以至于衣服送到林纾清手里,林纾清还没来得及拆封去看定制出的样子,就被江枝雅推进了校学生会专用的女更衣室。   另一边,北航的人已经陆续出发,对接的人说是快到临近清北旁边早就预约拍摄的银杏林了。   泛黄的银杏林,风声渲染,一望无尽的长道,斑斓作画的路径涂鸦,意外连通了清北偏门外以浪漫闻名的梁北路情人谷。   梁北路很有特色,一半干道在清北校内,一半干道则延伸到校外出名的情人谷风景里,秋千引道,小桥流水的构造,银杏林的茂密都别有一番意境。   算是和清北里的梧桐林相称的雅致风景了。   但今天的重点,显然不在赏景上。   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个人明显是来看大戏的。   两人自林纾清换完极能勾勒身线的短衫短裙之后,就一直在后面坏笑地窃窃私语,林纾清走在前面,她俩打什么主意,她还能听不清么?   就算压了声调,秦明缨和江枝雅还是藏不住激动。   “是不是我说的!这衣服版型偏大的,清清S码正好!”江枝雅笃定。   秦明缨翻白眼,“你最好保证一会儿别有什么延展动作!”   秦明缨实在没忍住,“我还以为是圆领,合着搞半天这上面怎么还是个V领?你***!V领你搞S码?!”   “......”江枝雅目光犹疑在林纾清身后看了几秒,突然跑前,认真兮兮地瞅着她黑白棒球衫里的定制款,半晌,突然醒悟地拍脑袋,“啊!好像是不太对劲!”   秦明缨:“......”   林纾清被她俩盯得心浮气躁的,脸红止不住羞赧,伸手就把外套拢紧,嗓音温软:“好啦!你别看了!”   江枝雅显然脑补了些什么,她笑呵呵地点头,退回去就和秦明缨说:“不对啊!我们清清多漂亮啊,有颜还有身材!”   “......”秦明缨一脸“你等会儿最好自求多福”的表情,讪讪看她。   很快,清北这边到银杏林时,北航那边的人都已经准备好拍摄了。   同于清北的浅色校园风,北航的衣服是浅蓝墨蓝两款的运动装,尽管如出一辙的版型,但远远看去,站在中心位的祁闻就高大出挑地引人注意。   五官清俊,锐利冷淡的神色,风吹,眉眼微动。   黑白棒球衫里是墨蓝款运动装,肩宽腰窄,两腿修长,独傲的气场,不置一词的优越。   似乎一件黑白棒球衫,就隐晦表明了什么。   必然,清北这边一到,祁闻闻声看来,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里格外恬静漂亮的林纾清。   今天气温适宜的惬意,吹来的风,都和煦温柔。   祁闻第一眼注意到林纾清短裙下毫无遮掩的两腿,白皙到晃眼,林纾清似也察觉到他毫无遮掩的目光,顿了几秒,害羞地往人群里还藏了一下。   无声地,祁闻敛眸低笑了下。   两边主席已经商量开始准备拍摄,“好了啊,我们到指定的站位,就统一脱掉外套,拿起指定宣传的小玩偶,看向镜头哈!”   “每人要讲的台词都还记得的吧!”   异口同声:“记得。”   只是,就在林纾清刚顺应主席意思,走到祁闻身边的站位时,祁闻刚垂眸,滚到唇边的话还没说出来,目光就始料未及地意外撞见了......   根本连分毫视线定格都没有,他就不悦皱了眉头。   不远处的秦明缨见状,额角猛地跳了跳。   关键一转头,刚才还在旁边的江枝雅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下一秒,林纾清要脱外套的动作刚做出,祁闻伸手就控住了她手。   林纾清愣了几秒,抬头。   两人四目相撞。   祁闻说:“穿着,不准脱。”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明晚。   现在固定在这么晚的时间了哈,不要熬夜等,可以隔天看。 第48章 仪式感(修)   她的手被他包拢在掌心, 温热融化在风里。   紧接着,林纾清抬起的眼睫就在祁闻靠近的热息里轻颤了下。   顺着他的目光,她冷不丁再低头,就兀自撞见刚才所谓造成他心乱的那一幕......   霎时间, 林纾清呼吸猛地滞住, 毫无预兆地, 心跳声开始肆无忌惮放亮。   旁边嬉笑打闹,他们之间却沉寂。   这个发展,祁闻意料之内。   但实则,他的目光在刚才早就别过, 看的仅仅是她清瘦的肩头,有一瞬闪过脑海的想法, 是平时好吃的都给准备了,怎么又瘦了?   哪里会是林纾清心里混成一团乱麻的想法。   两人完全处在不同频道, 林纾清简直就是肉眼可见地紧张局促到极点。   见状, 祁闻慢慢缓和下神色, 悄无声息地,他眉眼跃出逗她的淡笑, 弯腰之际,他偏头,抬手不由分说替她拢好衣领, 唇息快要抵在她耳骨上。   微哑低沉的气音轻轻化在她耳边, 没了脾气,只剩缱绻低笑:“衣服, 谁给你穿的?”   完全忽略了旁边还有两队的同学。   大家可真是见怪不怪了, 就清北和北航接连的合作见面, 祁闻这人那点儿心思早就众所周知。他喜欢的, 就不会藏着掖着。   而比祁闻这接连训练第一更出名于北航的,是清北航科林纾清。   那点儿敲定在人清北小姑娘身上的心思,祁闻自己承认的。   闹得北航表白墙上那些话还没焐热,林纾清和祁闻之前在溪安一中作为学生代表单独拍摄的两张双人照就彻底成了北航匿名墙曝光的热门。   第一张,是高三誓师大会。   微风里,两人并排迎光而站。   少女柔软衣襟前的领结被吹起,她的马尾轻轻在风里摇曳,林纾清看向镜头,清瞳浅浅含笑,浸透光泽,衬得她五官更不加修饰的明媚耀眼。   而祁闻站在她身边,身高颀长,气场冷淡,肩宽腿长地完全撑起了校服的挺傲,光影下,无疑的疏离感。   两人一强一弱的气势,意外在合照里相得益彰的甜感。   而第二张合照,是两人毕业典礼上的同举红旗。   一手是红旗一角,一手是展开的毕业证书,为了角度更好,祁闻这次站在林纾清稍后的位置。   林纾清照旧熟稔微笑看向镜头,甜美又自然的展露,极其赋予的吸引力,让祁闻当场在照片定格那瞬,目光偏转,情不自禁定在了她身上。   意外的一张,却成了那天最为精彩的一幕。   因为定格的不仅有意外,还有祁闻唇边,那抹微不可察的淡笑弧度。   眼底的喜爱和宠溺再无法遮掩的势如破竹。   ......   所以在场无人不知他们的亲昵,却无人所知他们的进度。   从头到尾,游刃有余把控的人都是祁闻。   身边嬉闹的笑意显然轻了不少,林纾清都能敏锐察觉到大家窃窃私语八卦笑眯眯看向他们这边的目光。   但祁闻置若罔闻。   他一如既往的眉眼微挑,眼底划过流光,他抬手,微凉的指尖又轻轻触及林纾清脸颊,不等林纾清敏感,他就含笑轻捏了下她脸蛋。   逗她的语气更甚:“怎么不回答?”   “......”林纾清能回答什么?   就因为他这连环的举动,她都快羞赧到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眼见他伸手还要做什么,林纾清生怕又是暧昧至极的。   压根就没给祁闻靠近的机会,“啪”的一声,她就行为快于思绪地直接拍开他手,像只脸皮薄得几乎不见的小鹿,扭头嘟囔:“你干嘛啊。”   她别扭地脸蛋都烧红,视线慌到都不知道看哪儿。   “都是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撒气。   祁闻哪能让她不开心?   她一说,他那丁点儿不爽就彻底被愉悦取代,他喉间跃出一丝轻笑,淡淡,也蛊惑人心,“都是人,还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祁闻故意这么问。   那林纾清脑袋耷拉也要回:“那漂亮的衣服,不就是人多穿了更漂亮?”   “......”这话还能这么理解?   祁闻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无奈了,他修长的指节微曲,食指和中指交错,食指就轻轻弹了下她脑门。   他压根没用力,但林纾清连反应都没有,就一下弱势地轻“啊”了一声。   还挺能演?   祁闻眉梢轻挑了下。   林纾清就趁热打铁地抬手捂住刚才被弹的地方,眉头一皱,小声再小声地窘迫呼痛起来:“疼......”   祁闻强忍着笑,目色暧昧撞进她眼里,他声息悠悠,还是忍不住抚摸她脑袋时,低头轻笑起来:“这么疼的话,给你弹回来?”   要不是林纾清冷不丁屏息凝神,两人真就连呼吸都交融。   她眨眨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祁闻,再藏不住的悸动,她扒拉开他脸,就轻轻说:“你别闹,马上就开拍了。”   “嗯。”祁闻也不闹她了。   但他起身刹那,就朝摄像组背后站着的北航主席比了个手势。   北航校学生会的主席和祁闻关系不错。   走来之后,就听祁闻直截了当指了自己和林纾清身上同款的黑白棒球衫,“T恤穿在棒球衫里面拍,可以么?”   北航主席一下就注意到林纾清那边束紧的衣领,秒懂,笑着拍了祁闻肩膀,“你小子,别太过分。”   祁闻淡笑,伸手拉上自己的棒球衫拉链,转而替林纾清把拉链微微拉下一些,两人差不多的拉链高度,他微扬下巴,问:“现在呢?”   主席能说什么,当然点头,“可以。”   他转而就看向旁边的林纾清,失笑道:“没事,拍摄服装不算重点,我一会儿直接和你们主席打声招呼就行了,还有什么问题要提不?”   林纾清没有,摇了头。   等到开拍,大家配合的好,意外格外顺利,除了最后两场合体介绍前前后后多拍了几次,其他个人代表的视频都是一条过的。   唯独林纾清和祁闻是最后两场单人。   林纾清拍完,下意识想去看看刚开始拍的祁闻,但眼神一转,意外扫到不远处走到情人谷尽头高梯前的江枝雅。   侧面角度,林纾清眯一下眼,就隐约能看到江枝雅绷紧到很不好看的脸色。   情人谷这块尽头的构造其实有些奇怪。   来的路是全场上坡,离开的路却是几十级矮层的浅色台阶,似乎连颜色都很衬景,但那下面通往的路就有些偏了,一般大家很少走,原路来,还是原路回。   但现在,江枝雅就站在那几十层的浅色台阶上,面无表情地往下看,不知在看什么,她原先落在裤边的手都慢慢蜷缩起来。   丝毫没了她平时的张扬放纵,挑染的蓝紫色在风里飘着,不知所向。   林纾清直觉江枝雅好像不太对劲。   但没走两步,就碰上折转回宿舍,提着38号甜品店又新买的甜点赶过来的秦明缨。   秦明缨作为校学生会里的社交担当,当然习惯性一项工作结束,就把甜点分发给大家,组织犒劳一下大家没课的休息时间还要辛苦拍摄的敬业。   但当秦明缨把抹茶泡芙递到林纾清手里时,忽地被抓了下手腕。   “怎么啦宝贝儿?”秦明缨问。   林纾清没描述,只是目光给她引了个方向。   秦明缨顺着看去,半秒都不到的微愣,她脸色就倏然沉了几分,林纾清察觉到这点儿细节,疑惑,“怎么了?”   她知道秦明缨和江枝雅是一个高中的,两人高中就认识,大概更了解些。   但秦明缨不急着说,只是确保林纾清这边拍完了,拉她往江枝雅那边走去。   直到几步之遥,她俩沿着台阶向下基本能看清下面站的人是谁时,秦明缨带着林纾清停下了脚步。   两人没上前搅乱也正出神的江枝雅。   秦明缨盯着台阶下站着抽烟的那男人瞅了好久,突然诶一声,纳闷:“怎么是他?”   “怎么是他?”林纾清一头雾水,“谁?”   秦明缨慢一拍奇怪道:“就江枝雅那丫头成天挂在嘴里的那个死对头竹马啊,是不是她上次给我们放了个侧脸照的那个?”   别说,就秦明缨和江枝雅认识更久的,都没有机会见过她嘴里那个竹马。   江枝雅这藏得真够神秘的。   毕竟一照之缘,还是大晚上,秦明缨压根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反倒是林纾清这边,一见男人点完烟转身而来,侧脸瘦削的淡漠感,是不同于祁闻锋芒毕露的收敛。   她忽然想起来,这个人的照片她见过,前两天刚从祁闻那里。   “他不就是祁闻那个转校来的舍友?”林纾清偏头撞上秦明缨目光。   秦明缨眼底比起平静,更多了讶异,“还有这层关系?”   “......”林纾清看她那惊叹的八卦劲儿,笑了,“你又想哪儿去了?”   秦明缨是想不到哪儿去,主要是江枝雅这人反应太怪,碰上面的后续,也跟对陌生人一样爱搭不理。   一直到拍摄结束,几近傍晚,大家提议一起吃顿火锅,祁闻这个舍友把女友也一起带过来,江枝雅的反应更僵硬了。   但不等林纾清和秦明缨这边要说什么,江枝雅就接到校舞团那个领舞学长的电话。   电话打得有多火热,江枝雅的脸上就笑得多灿烂。   当着大家的面,学长一到,她就抱歉笑着起身,挽着学长就快速离开。   简直有违江枝雅平时追求一到手就没了兴趣的渣女样,林纾清和秦明缨都嗅到了一丝丝冷硬的气息。   再一关注,似乎是从对桌祁闻那个舍友那块散发出来的。   但因为季圳然和池蕴临时外出两天,家里好像也没多少狗粮了,生怕狗狗饿,林纾清和祁闻也没多待,特意想绕去就近商店里临时买点儿狗粮备着。   回去路上,林纾清收到秦明缨那边发来的消息,似乎情况还挺急,秦明缨拜托她抽空可以的话帮着问一下祁闻他那个舍友最近感情是怎么个情况。   想来就是和江枝雅有关系,但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好开场。   就在林纾清打算说什么时,祁闻的手机响起震动。   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憋了回去,林纾清静静地看向祁闻。   他接起电话,寥寥几句——   “嗯,你到了?”   “好,一会儿到。”   “没事,我这边马上回去。”   语气似乎很急,林纾清愣了下,问他:“有什么事么?”   “没事,”祁闻配合她慢下步调,“有人来家里了。”   祁闻上次就和她提过,是在国外的那个朋友。   从刚才那通电话,林纾清推想出大概是朋友已经到了,所以祁闻才会说他这边马上回去。   几秒停顿,眼见店就在不远处,但和小区还有些距离,林纾清说:“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买完过去找你?”   “去哪儿找我?”祁闻被她认真思考的模样逗到,他跟着她走,“一起出来的,不一起回去?”   说的是火锅店一起出来。   可这夜下风声悠慢,光影净澈,她安稳藏在他的影子里不断往前走,听在耳里的这番话,似乎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林纾清耳根烧了下,她轻应,由着他的意思。   她的包、她买的东西,都由祁闻来提。   直到回到七零一的家门口,输密码,祁闻自然让道。   林纾清看他一眼,有些迟疑自己这么驾轻就熟的是不是不太好。   但祁闻只是垂眸笑,嗓音清淡的亲昵。   “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   [小剧场]   毕业典礼那天,高温直达三十六摄氏度。   久违的闷热,炎炎暑气几乎将整个操场都裹挟。   今天也是最后一天拍纪念照了。   原先还搭建的三级台阶都没拆除。   照例,男多女少的全年级大合照,林纾清很自然地被安排站在了第一排最中间,而祁闻,则在第三排偏右的方向。   按理来说,祁闻这个视角,下面密密麻麻两排人,要在人群里找到林纾清是件困难的事。   可就在快门忽闪的那下,本该看向镜头的他,还是下意识垂眸去找了她。   好像这样,才是一切仪式感的开始。   目光所及,都是她。   直到快递拿到照片,是暑假聚餐的那个晚上。   林纾清喝多了,回去路上都是祁闻背她,她还不安分地从包里拿出了那张大合照,展开在他面前。   手指虚晃着腾空在指,“我......我在这里......”她含糊说。   可实际,她一下就心有灵犀指到的位置。   是他的站位。   祁闻笑了,低声慢慢问她:“那我在哪里?”   “你......”林纾清模糊了视线,下巴垂在他肩头,咬字逐渐再不清晰的轻柔,“你在......”   许久,风声都寂静。   她才低不可闻地在他耳边说道:“我的心里......”   这是独属于他的仪式感。   她送给他。   尽管现在的她,是在喝醉的状态。 第49章 暴雨   然而, 不等密码输入,锁扣松动,楼梯间的炽灯就骤暗。   黯淡之下,月影冥冥, 光束照透楼梯间浮动的尘埃, 轻缓, 悠然,连穿堂风都不及被蕴凉。   林纾清的呼吸明显重了。   她是从祁闻那边听说过楚潇,也听说过两人关系有多好,但现在突然的见面, 她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更甚的,是她还没找到一个理所当然的身份。   而她渐变浓烈的局促, 早就落入祁闻眼里。   悄无声息的含笑,他伸手, 隔着薄外套温柔牵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很大, 大到包拢住她手,就足以将她指尖温热。   林纾清顿住, 藏在衣袖里的手明显紧张蜷缩,她眼睫微颤,抬头就青涩看进他眼里。   “......祁闻。”她的嗓音很轻。   “嗯。”他应, 动作却是流利牵住她手, 带着她把密码输完,门开往里走。   两人面对漆黑一片的家, 祁闻再没忍住逗她的笑, 松开她手, 在暗处轻刮了下她鼻尖, 林纾清羞赧瑟缩,他低笑问她:“是有多怕,连路也要我带着你走了?”   “......”林纾清快跳的心被蓦然抽空。   她只觉喉间梗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祁闻弯腰靠近,她才不好意思地低声问:“不是说已经到了么?”   “是到了,”祁闻失笑,“但还没进小区,只是我们先回来做点儿准备。”   因为楚潇是临时回国,所以没有规划,也没有预期,只是治疗差不多了,想回来看看,原身的楚家就在北航旁,但因为楚潇这么多年人在国外,楚家长辈不方便两国奔波,干脆变了工作重心,全家出国。   原先的几套房也经过处理,楚潇现在回国只能住酒店。   但今晚似乎不止有楚潇。   祁闻这边刚把东西放下,林纾清那边的手机就热闹震动起来。   一看消息的抬头显示,是祁闻意料之外的名字——傅芷卉。   “傅芷卉?”祁闻愣了几秒,挑眉,“你们还有联系?”   “......嗯。”林纾清笑了下,边解锁手机边说,“上次海洋馆玩完,她就说要加个好友,我们后来有聊过天,她说有空会回国找我们一起玩。”   “那可是找你了。”祁闻淡笑道,“这大小姐可从来不找我。”   林纾清似还没理解祁闻的意思。   祁闻只轻抚了下她脑袋,没多解释。   毕竟楚潇要真能把祁霂予和傅芷卉一起带回来,后面几天,他们可有的吵,不愁看不见争锋相对。   事实证明,祁闻是对的。   半小时后,祁霂予和傅芷卉两个冤家一进门就一人一个行李箱撞在了一起,砰的一声,行李箱轮子砸地。   林纾清这边还没来得及和祁闻一起走过去,傅芷卉就撂挑子不干了,她皱眉,“祁霂予,你故意的?”   “什么我故意的?”祁霂予可能是听了大小姐一路的聒噪了,现在脸色很差,不悦盯着她,“又想说什么?”   “......”傅芷卉简直被他气得够呛。   她本来还想叭叭两句的,但看到这人黑成锅底的一张脸,她甩手就态度恶劣地推开他,自己拎起箱子往里走。   就因为这个小插曲,气氛无端凝滞。   但傅芷卉浑然天成的变脸技术,前一秒对祁霂予还是“闭嘴!”的倔强,后一秒对林纾清就是“亲爱的!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热情程度简直和秦明缨有得一拼。   林纾清被她搂得直笑,话音温柔:“好久不见啦。”   但很快,祁闻和林纾清就很有默契地都往门外看,意外除了祁霂予和傅芷卉,楚潇没在。   “楚潇呢?”祁闻问祁霂予。   祁霂予拍了拍外衣上沾染的细雨,说:“楚潇哥在楼下打电话,说很快上来。”   也许人多还缓解了不少林纾清的紧张。   傅芷卉看出来了,但也只是暗搓搓地小声说:“没事啦,楚潇哥很好相处的!是我们里面最大的,比祁闻哥还要大两岁,所以很会照顾人,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   话都没说完,祁霂予就冷嗤一声。   “......”傅芷卉无语回瞪,“你嘴有问题?”   祁霂予没接话。   傅芷卉就习惯性当他空气。   只是他们的相处氛围实在和祁闻、林纾清的背道而驰,连一贯会有的亲昵,林纾清都在祁闻身边收敛了。   祁闻看在眼里,只是微微笑了下。   很快,楚潇上楼。   是傅芷卉就近跑去给他开的门。   门开,楚潇走进来,迎上的就是祁闻很讲情义的伸手拥抱,光影照人,离开时奄奄一息,谁都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楚潇似也眼眶微涩,温润的眉眼扬起欣然,他拍了拍祁闻后背,站立明显还有走了远路的吃力,但他还是撑着,笑说:“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祁闻说。   “想来也挺好,”楚潇环视了圈祁闻家的装潢,意外和溪安那套房子如出一辙的简雅,他避开了寒暄的尴尬,熟稔调侃,“都住进帝都出了名的好地段了,还能不好?”   祁闻没忍住,笑了下。   楚潇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到旁边到现在一直都没说话,只安安静静看着他们两个的林纾清。   楚潇看过林纾清照片的。   早在海洋馆之前,祁闻出国去看他那次,楚潇就有听说林纾清。   照片的第一印象,清傲也柔软,一看就是个被家里保护很好的女孩儿,有温柔,更有冷淡神色下,极具记忆点的五官,什么都极好。   唯独气质,楚潇当时是觉得她或许会和祁闻略微相冲。   但这一秒,再次直观的对视,楚潇意外捕捉到了林纾清礼貌微笑下的清甜,是照片上没有的,也是截然不同的反差。   很意外,但也很惊喜。   是连他这么一个旁观者都能感知到的两人气场吻合。   楚潇眼神惊喜,但还是很有分寸的收敛,他也微笑,坦然走向林纾清,“你好,楚潇。”   “你好,林纾清。”林纾清刚笑一下,意外展露她慢热的生涩。   祁闻就习以为常地走到她身边,摸摸她脑袋,给以底气的含笑问她:“现在是不是放心了?”   林纾清眨了下眼。   一旁的傅芷卉刚好奇想问“放心什么”,就见林纾清温顺模样之下,还弯唇笑着眯了眯眼。   真的太过可爱,以至于傅芷卉这个混迹国外社交圈,见过太多美女的人,这一秒,居然还被林纾清的笑给狙得心动了下。   靠!怎么能这么可爱的!   “......”果然,傅芷卉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美女更喜欢欣赏美女。   那乌黑漂亮的眼珠子就差黏在林纾清身上了。   聊天也看,吃甜点也看,就连林纾清帮着祁闻一起准备客房也看。   林纾清都没说什么,祁闻倒是不爽了。   东向的客房,林纾清前脚刚踏进去,傅芷卉后脚就要跟上,但祁闻身高颀长地直接给拦在门口,脸色微沉地戒备,“干什么?”   傅芷卉扬眉,天生反骨,“你干嘛?”   祁闻朝沙发的位置扬了下巴,淡道:“你的人在那边,你走错地儿了。”   “......”看他这一副警惕的样子,傅芷卉都无语了,她嫌弃地两手抱臂看他一眼,过几秒,又看一眼,感叹,“祁闻哥,说实话,我本来还以为你要比祁霂予成熟的,但现在看来,简直五十步笑百步啊!”   “......”主要是傅芷卉语气太淡然,倒是把祁闻给说窘了。   林纾清这边已经开好柜子把垫被拿下来了,扛重抱着被子绕过大床和房间内设的洗手间,朝他们这边走来,疑惑祁闻的沉默和傅芷卉的一脸不怀好意。   她刚想问什么,傅芷卉就举手投降:“好啦好啦,我不打扰你们了。”   她机灵地比了个“请”的手势,坏笑:“你们慢慢来哦~”   “......”林纾清的脸一下就烧得滚烫。   祁闻倒没说什么,只在林纾清配合他铺完床,走近时,突然又感受到窗边闪过的一道炽光,他皱眉,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   果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刚才还显示只有30%下雨概率的,现在因为一闪而过的闪电,闷雷滚滚而来。   现在才九点四十五,就算是十点出发,十一点前也能到学校。   但林纾清还没祁闻说几句,闷雷声就愈演愈烈,甚至始料未及之下,瓢泼雨势说来就来的迅猛。   林纾清快步走到窗边,往外看。   原先还璀璨的霓虹,这瞬,已经朦胧藏匿进了雨幕。   雨天、暖光......还有淡色之下,映衬在水汽玻璃上的他们彼此。   林纾清没转身,却也隐隐约约地透过玻璃,无意撞上祁闻垂落的目光。   他是淡然的,但她不是。   无声调拨的悸动,林纾清感受到了心脏渐变热烈的跳动,他由高及低的热息,让她血液都滚烫。   外面已经传来傅芷卉说雨这么大,要不今晚就不走了吧的话。   隔几秒,楚潇也在附和祁闻刚才吃甜点时说过会儿要送林纾清回校的话。   连带来的柴犬小狗都莫名地内敛,嗒嗒嗒跑到客房门口,大眼看着里面背对而站的两人,没有吱声。   周围好像一下就静了下来。   唯独林纾清的心声还惶然,扑通、扑通......心跳每一声都稳稳砸在皱缩的心眼上。   过于响彻心扉。   以至于祁闻的声息铺天盖地蔓延而来时,林纾清只听到了那句叩击温软耳骨的微哑低沉:   “今晚还走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5 22:28:28~2022-04-08 22:5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月 2瓶;红了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哄睡   悸动、彷徨之下, 她有太多种留下的方式。   但他们的开场,好像每次都能选中最舒适的那种......   客厅里,几人围坐,林纾清安静跟在祁闻身边坐下, 傅芷卉随即就笑着递来刚从冰箱里拿的汽水, 林纾清接过。   但没等她去开, 祁闻就顺势从旁接了过去。   熟练的骨节微弯,指尖微力,“咔嗒”一声,他单手就将环扣拉起, 易拉罐开口,他重新放回她手里。   就连替她用纸擦净壁边冷雾, 都是另外三人没想到的无微不至。   是他们都从未见过的祁闻。   难免惊讶。   但好在没有表露过多,尤其是楚潇眼里的笑, 傅芷卉只是和祁霂予对视了眼, 就不禁想起了从前。   因为傅、祁两家的世交关系, 两家还有生意往来,所以很小的时候, 傅芷卉就认识了祁闻。   不同于傅家以宠为养的教育方式,那时候的祁家,无论是言辞, 还是举止, 都严格至极,祁闻年幼就跟在祁父身边出席各种商圈的活动。   各类要求, 数不胜数。   做得好了, 是应该;但做的不好, 就会得到教训。   用祁父的话来说, 作为哥哥,连给弟弟的榜样都撑不起来?   祁闻当然能撑,甚至次次都是表现毫无疏漏的完美。   也就导致,比起现在温柔顾人的笑,以前的祁闻更多的,是冷淡神色的压制。   所以当看到现在祁闻脾性的彻底收敛,一向闹腾八卦的傅芷卉这下也没话了。   她还以为上次海洋馆只是她的错觉,没想是真的......   那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哥哥有这样的温情,弟弟也会有?   不经意间,傅芷卉的余光又恍然往旁边扫了下,却无意撞上祁霂予面无表情的淡漠,他知道她在看他。   但他眼神依旧泛冷。   傅芷卉张唇又顿住,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鲠在喉,气氛一下也陷入诡异的沉默。   在桌的都是明眼人,祁闻和楚潇对视一眼,就明确这次楚潇会特意把傅芷卉和祁霂予两个人一起带回来,必然是有事要说。   但至于什么事,现在似乎不该由他来说。   林纾清不明所以,只能先伸手将小蛋糕往傅芷卉面前推了推,“芷卉,你爱吃的。”   是蓝莓小方,傅芷卉的最爱。   刚才知道傅芷卉要来,林纾清特意又在网上下单加急送的订单。   见傅芷卉微怔,林纾清还缓解气氛地轻轻笑说:“天热,送来的时候底下的冰淇淋有点儿化了,刚才特意放冰箱的,味道应该还是那个味道。”   论年龄,傅芷卉比她还小两岁,照顾是应该的。   但傅芷卉一看到蓝莓小方,就想起上次和祁霂予吵架的场景,她这心里还憋着气一直都没消,但也知道林纾清现在是在照顾她。   傅芷卉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窗外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预兆。   疾风下,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玻璃上,扰了一室清净。   光是看祁霂予今晚沉默的状态,祁闻对他了解,就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   但没想他这边准备好要问时,祁霂予那边忽地就放下酒杯,嗓音疏冷:“哥,爸妈让你有空回去一趟。”   “让我?”祁闻微愣,“说没说是什么事?”   自从他回国之后,家里就没再说要让他回去的话,从来都是他自己主动回去,现在会突然这么说,大概率有事......   祁霂予摇头,没有接话。   但祁闻很明显从楚潇的眼神里,还有祁霂予和傅芷卉两个人异样的相处状态能察觉到什么。   要说以前,他们两个冤家路窄,是会经常互看不爽然后冷战很久。   但今天,明显已经不仅仅是冷战......   祁闻无奈看向他们两个,慢慢放下酒杯,后靠椅背,淡声问:“喊我回去,是你们之间出问题了?”   话一出,就见祁霂予抿唇和傅芷卉做贼心虚的抬头。   果然,没猜错。   林纾清讶异他这么直接就有的判断,祁闻却只是很淡地勾了唇角,他看他们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只笑笑,没多逼问。   到此戛然而止,林纾清也配合着转了话题。   但总是没了初到时的活跃。   因雨势不减,祁闻干脆留他们住下,反正房间也够。   林纾清下意识想了下,一间主卧,两间客卧,她要是留下,怎么想都还是让傅芷卉跑了长途的自己睡一间的。   林纾清也不好意思睡祁闻这边。   没想她刚去季圳然那儿拿了换洗衣服,就收到了季圳然人在外地的一通果断拒绝:[七零二没有你的床,去七零一。]   林纾清:[......]   等林纾清磨磨蹭蹭从七零二走出来时,关门声带起了楼道的灯亮,她抬头那瞬,正巧撞上慵懒倚在门口等她的祁闻。   好像已经冲完了澡,他一身宽松的深色家居,长衣长裤,黑色的短发还略微沾着湿气,深邃的双眸浅浅含着笑。   屋里没了聊天声,各自回了房间。   林纾清走近,目光不自觉往里探了探,声线压低:“都睡了?”   “嗯,”祁闻垂眸看她,鼻尖感知她浅薄的热息,低笑轻敲了下她脑袋,“就你没睡了。”   林纾清捂了捂,不痛,还是弯眼,“你不也没睡?”   祁闻逗她拿着衣服,“这是被赶出来了?”   “......”林纾清刚打算要点面子说当然没有,但下一秒祁闻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笑着亮屏给她,“季圳然给我打电话了。”   果然有不到两分钟的一通记录,时间就在她拿完衣服发完第一条消息之后。   季圳然没和林纾清说,但和祁闻说了。   家里最新刷了点儿漆,虽然现在通风到基本味薄,但时间期限未到,还不能住人。   所以这段时间季圳然都住在学校。   但林纾清这边,季圳然不说,好像纯粹想扮白-脸难得当个坏哥。   他早就猜到林纾清这人脾性磨叽,祁闻喜欢等她的结果,但季圳然这边已经被季老接连问了好多次了。   季老要不催,他都想催了。   他可不想在半夜回宿舍,还被人围在门口问亲妹电话。   很烦,说实话。   所以季圳然才要速战速决把林纾清赶去祁闻那边。   只是这些,林纾清都不知道。   她现在听祁闻说“季圳然让你找我”,居然莫名感觉不太爽。   她鼓了鼓腮帮,还什么话都没说,祁闻就弯腰靠近她。   咫尺里,他眼睫微低的笑,声息暧昧缭绕:“那先跟我回家?”   “......”林纾清被他呼吸扰得心乱。   她低眼,伸手就别过他脸,小小傲娇:“那我得想想。”   祁闻笑,调-戏般的语调:“好,那你赶紧想想?”   “......”都赶紧了,那还想什么啊。   林纾清只能进七零一了。   最近连狗狗,季圳然都安顿在祁闻这儿。   但有一点,是这条狗不是季圳然买的,而是路上几次撞见的流浪狗。   因为被人弃养过,所以这条狗生来活泼但也惧怕人,对人的恐惧让它现在依旧会时不时保持防备,尤其在晚上睡觉的时候。   所以狗狗睡在客厅的话,他们就不能有人睡沙发了。   正好一一二的分配,林纾清原以为她可能得去找傅芷卉挤一挤。   只是没想,祁闻已经按照她的意思,安排了傅芷卉一个人睡。   一时间,客厅灯闭,静悄无声。   林纾清跟着祁闻往光源处走。   绕过客厅了,才发现唯独亮着灯的是祁闻房间。   林纾清愣了下,原地停住,不知所措地抓紧衣服,想喊他又不敢大声的:“祁闻!”   “怎么了?”祁闻转身。   林纾清尴尬地指了指里面,大脑风暴得出结论:“我怎么能和你一间!”   “怎么不能?”祁闻见她入套,笑意更深了。   林纾清却被他搞得囧,她不往前走,最后还是祁闻拉着她往里。   进去才发现祁闻已经铺好了地铺,就在床边,薄薄的一层垫被,上面一条空调被,显然还是要让她睡床的。   新买的床单,他自己都没睡,就都给林纾清睡了。   祁闻笑着随手带上门,林纾清就听关门时那轻轻的一声咔嗒,仿佛阻隔了里外的浮尘,把他们都隔绝在了这一片固定面积的小天地里。   无端,林纾清喉间紧了紧。   有局促,但更多的是紧张。   甚至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试想过还没确定关系的他们,会朝前走到这一步。   以至于如临境地,林纾清只知道冲完澡,换洗完衣服,就闷头往床上冲。   像个胡乱发射的小火-箭,整个人都埋进微凉的被窝里。   丝毫没注意,其实祁闻并没在房间。   很快,祁闻的脚步声响起。   他倒好水走进房间,顺手就把水放在了床头林纾清伸手就能够及的位置。   “晚上醒了想喝水,在床柜上。”祁闻说。   “嗯,好。”林纾清脑袋还在被子里,显得声音闷闷。   从祁闻的视角,完全只能看出来微鼓的一角。   他摇头,笑说:“关灯了?”   林纾清这下只有点头。   “啪嗒”一声,灯关,房间暗。   林纾清的眼睛在昏暗的被窝里眨了眨,没动。   过了好久,等到彻底听不到任何翻动声了,她试探着头往外探,却意外在偏头那瞬,撞上一道光线。   是祁闻还在看手机。   微黯的屏幕散着微光,祁闻睡意很浅地靠在床柜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漫不经意搭在微曲的膝盖上。   闻声,他抬眼,只见林纾清清澈眼底地静静看着他。   一瞬波动的心弦,他深邃的目色划过流光,似笑非笑:“睡不着?”   “......”林纾清侧着身,点了点头。   祁闻笑,看着她,忽地起身,坐到她床边。   林纾清呼吸滞住。   几秒后,只感受到他落在她发梢的温度,流连到被前,他替她掩好被边,在她几乎要热烈的脉搏声里,他隔着薄被,轻轻拍了下她后背。   她的心跳如悸。   “那这样呢?”   万物寂静的夜下,他垂眸,唇边的弧度克制又张扬。   撞进她澄澈眼里,他嗓音微哑,哄她的语调宠溺的低沉:“还睡不睡得着?”   作者有话说:   妹妹(磨磨叽叽害羞):......不能。   潆:我想也是。   祁闻:...... 第51章 对峙   后来是怎么睡着的, 林纾清迷迷糊糊的。   只知道,好像,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隔天,早八课, 林纾清起了个大早, 因为有拜托秦明缨顺道帮她带书, 所以林纾清从出租车下来,只用赶去主教楼就行。   祁闻是醒了,但林纾清没让他送。   他今天没课,正好能陪他们一起玩儿, 就不让他多跑这一趟了。   但林纾清是进了班,找到位置坐下才意外发现她昨天用祁闻的充电宝, 还在书包的外夹层,都忘记还给他了。   教室里有插座, 她索性找到多向转接头的备用充电器给充电宝充上电。   等到再坐下, 她手再往包里探, 摸到了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   牛奶是她喜欢的低脂纯牛奶,而面包还是草莓口味。   无意间, 林纾清看着面包,轻轻笑了起来。   秦明缨走进教室就看到这一幕。   她愣了愣,疑惑摸了下脑袋, 就往林纾清的方向走。   “来, 英语书,笔袋, 笔记本, 都齐了。”秦明缨一样样从包里拿出来, 递到林纾清面前, 然后坐下,顺手就把空书包塞进桌肚,拿一支笔转起就开始神游。   林纾清那句谢谢还没说完,秦明缨就捂嘴开始犯困打哈欠。   她选课的生物钟一向要到上午九点半之后,这才七点三十五,她不困谁困?这课还没上,秦明缨就先崩溃了。   她头疼地手支着脑袋,泪花阵阵说:“简直不是人能过的日子。”   同样昨天上午上课,下午拍摄,晚上聚餐,怎么林纾清比她早到的都这么有精神,要说昨晚外宿还早睡,也不太可能啊。   秦明缨颓废靠在桌前,“宝贝儿,你精神真好。”   林纾清笑,笃定:“你昨晚肯定熬夜了。”   “哪能不熬夜啊?就昨晚——”这话题就像是开了闸,但秦明缨不知想到什么,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了眼教室前面的挂钟,又确认和手表时间无差,她叹气,还是说道:“就江枝雅,我是拿她没办法了。”   “枝雅?”林纾清微愣,的确,最近不仅秦明缨,她也发现她有不太对劲的地方,但因为不清楚具体,所以很多也不好多说什么。   林纾清问:“她怎么了?”   “唉,”秦明缨无奈停下笔,说,“她该问的不是她怎么了,而是她没事吧。”   秦明缨说:“就昨晚,你和祁闻走之后没多久聚餐就结束了,我当时也不想太早回去,就和大家分开,一个人逛街去了,谁想我逛着逛着还能看到江枝雅和那个学长那个......”   话题颜色有变,秦明缨陡然噤声。   她这没经验的尴尬挠挠头,声音心虚放小,竖起三根手指就说:“我保证,我绝对没看完!”   “......”林纾清哭笑不得。   她随她话说:“嗯,你没看完。”   “......”秦明缨也藏不了了,干脆直击重点,“但是问题来了!”   “什么?”   “是江枝雅要走,那个学长不让,还把她扯过去低头的,我也不确定他俩是不是吵架了,大概两人那样了有十几秒吧,都没动,等到学长起身,江枝雅就直接甩了他一巴掌,脸上表情很难看。”   这个发展真就连秦明缨这“感情专家”都看不懂了。   明明昨天之前,江枝雅对那个学长都还挺热情的,这怎么一下之间,就成了这样......   “他们两个掰了之后,我就跟着江枝雅走了点儿路,她大概也是之前就发现我了,扭头就拉我去喝酒,从头到尾什么都不说,就是很沉默。”秦明缨也糟心,边抓头发边说,“我这个人吧,一喝多了就忍不住,所以我们后面去ktv续了第二场,我原先想问问你的,但想到你还在祁闻那边,就没和你说。”   难怪林纾清看到她黑眼圈这么重,“那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就一般吧......”主要是秦明缨自己也不确定,“昨晚都喝大了,我今早能起来,还是托的我哥的福,昨晚估计是他把我们送回来的,还给我手机定了早起闹钟。”   “不然我今天肯定要迟到。”秦明缨哈欠越来越大了。   林纾清想起昨晚睡不着时和祁闻的聊天,就秦明缨之前托她问的那件事......   林纾清迟疑了下,和她说:“我昨晚问了,祁闻说他舍友的确是突然转过来的。”   “嗯......”秦明缨迟疑地思考着一件事,“我之前有听江枝雅提过,她说她那个竹马是早就被清北保送了的,既然这么了解,那为什么昨晚看到他坐在北航那边,江枝雅会这么意外啊?”   “就......表现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秦明缨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这个问题,林纾清也给不出答案。   她只知道,祁闻那边是四人宿舍,抛开祁闻在外边租房不说,另外两个舍友都是家很近的本地人,平时不见人影大概率是回家。   江枝雅竹马不清楚住在哪儿,但林纾清听祁闻说过,他一般不回家,不训练的空闲时间,也就祁闻和他聊得最多。   知道他家里情况复杂,但也没多问。   该有的疏离和亲近尺度都把握得很好。   秦明缨看在林纾清这边也问不出什么了,干脆放任这件事慢慢发展,就昨晚喝酒,江枝雅自己都对感情不上心,那她一头热也没用啊。   秦明缨干脆拍拍手,喝了口水,换话题问:“宝贝儿,那你们呢?”   “我们?”林纾清就坐窗边,阳光扫过她的轮廓,把她整个人都衬得柔软。   秦明缨坏笑问:“你别和我说你俩昨晚一夜,什么都没有啊。”   秦明缨这人一向三分钟热度,就是感情也如此,虽然那晚她有承认她对秦听兄弟感兴趣,但那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围绕那人去转啊。   最近的秦明缨格外看好林纾清这边,这对可是潜力股,不能不押。   但林纾清的确有在想他们之间的发展。   只是一切都还欠缺了点儿火候。   看林纾清支吾的样子,秦明缨就知道她碰壁了,她好奇:“是祁闻说什么了?”   “不是,”林纾清想了想,说,“是我觉得自己太慢热了,其实祁闻有暗示过我,但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复,就含糊过去了,我有想着要不要坚定一点,明确一点,但每次跃跃欲试的时候,都好像会打退堂鼓。”   他们的关系,好像在升温里处于稳定了。   要打破再上升,那就需要刺激元素了。   这点儿秦明缨熟,她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那点一把火烧起来不就成了?”   林纾清:“?”   秦明缨直接翻出手机里新规划好的日程,摆在她面前,下巴微扬:“宝贝儿,联办活动那边的赞助费我们已经拉到了,就差走流程了,等这次活动结束,听说是整个部门都要旁边湖湾洲野炊。”   “我上次不是刚查到一家新开的温泉会馆,主席说会和北航学生会的一起走,你说到时候——”   秦明缨一停,林纾清这右眼皮就跳了一下。   只听秦明缨坏兮兮地笑:“要不一次性生米煮个熟饭?”   林纾清:“......”   -   一次性生米煮个熟饭......   这大概是林纾清今年听过最吓人的恐怖故事了。   关键秦明缨这人不仅说了,还像是来真的,什么泳衣啊、连体的还是衣裙的......那天就开始兴冲冲在线上看了准备下订单。   她一个人看也就罢了,江枝雅那醉完一醒事全忘的缺心眼儿选手也乐得跟着一起瞎起哄,丝毫想不起来自己感情问题还不小。   林纾清除了无奈,根本拦不住她们。   好在每次秦明缨要定主意时,林纾清都会被祁闻带走。   而楚潇那边,因为傅芷卉学校那边,最多在帝都待一个月。   那这一个月,就是祁闻完全充当了向导,带着林纾清也一起玩了个痛快。   只是临近他们走不到一周,清北校学生会那边出问题了。   原先的女主席突然卸任,由原先大二任职校副部的航科院许晨禾接下校学生会主席一职,这消息一出,校学生会各部门里替女主席鸣不平的人当即都跳了出来。   许晨禾也是航科院的,是林纾清的直系学长。   但两人关系并不好,就因为林纾清当时入学时,无论是许晨禾似有若无的一些暧昧举动,还是年级里他有意找人压掉的花边新闻,都让林纾清对他心生芥蒂。   更何况,林纾清有祁闻的,她怎么可能再放心思在不及祁闻的人身上?   但校学生会那边,更多的人是替女主席鸣不平。   换位只是毫无预兆的一通公告,以女主席名义发的,但官腔至极。   ——抱歉突然有了出国规划,后续有过协调,但依旧发现与校学生会的发展轨迹难以拢和,故做出如下决定。   ——由许晨禾来接替担任校学生会主席一职,祝福校学生会未来发展更好。   但知情的竟然是,这个出国名额是许晨禾不要的,才会落到女主席这边,而且,交流小组动身在即,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给女主席准备。   这期间,女主席必须最快速度配合学校以申请到由校方发放的赞助补贴经费。   因为就凭女主席家庭的情况,必然还无法承担出国交流的费用,所以别人不要的,也是她视之珍惜的一个机会。   女主席性格温顺,听从了学校的安排。   大家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林纾清从旁静看了这一切,目睹大家给女主席办的送别会上,女主席依依不舍的抱歉,还有许晨禾后续看情况出席例会的散漫劲儿,林纾清心里总是有答案的。   但还轮不到她来评判。   只是因为开学那会儿和许晨禾结下的梁子,现下落到林纾清身上的工作明显成了倍地增加。   从原先选择性的一周三次例会到现在每天必晚八点开会。   还有每次汇报工作,不仅是各部门部长,林纾清这边也必须作为干事进行工作总结汇报。   许晨禾点名她的事,她就得干。   除非她后面不想升部长和主席了。   但暗地里如此,明面上的许晨禾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林纾清。   林纾清知道,他想做戏给季圳然看。   但季圳然那边并不知道林纾清这边的情况,林纾清又一向不是会抱怨的人。   再加上校团委的工作也很多,平时和校学生会的交集也少,所以尽可能避免地,林纾清和他们见面变少了。   最先发现问题的还是池蕴。   听说许晨禾还是溪安一中的优秀毕业生。   再一回想,就发觉许晨禾居然就在他们那一届毕业典礼上出席过。   轮到校学生会又要借大办公室开流水会议时,池蕴这边看着登记簿上的林纾清名字,难免脸色不好。   她随口就问办公室这边值班的学妹:“刚才校学生会又来借办公室了?”   “是啊,”学妹都嫌烦了,“都说定了规定,一个礼拜最多只能借三次,他们学生会的倒好,一个礼拜借五次,要是碰上周末要开会的,还要借六次,这个月的数字都超标了,我都不好汇报,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都在开什么重要大会?”   池蕴沉默了片刻,翻页往前看,以前借教室的名字都是部长,因为偶尔还需要和教办这边交涉能不能借到的情况,干事话语权不强,但现在居然全成了林纾清,池蕴眉头微皱,“这怎么连对接借教室的人也变了?”   提到这个,学妹一脸同情指着纸上“林纾清”三个字:“就之前作为新生代表拍宣传片的林纾清,论坛上人气还很高的学妹,这次也不知道那校学生会的主席是抽了什么风,我们值班的都说了这工作得和部长交接,他当我们胡扯,说了还派人小姑娘来,前面正巧还碰到上头闹矛盾,一下就压到林纾清身上了,就真是替他跑腿儿还得来看这边教办的脸色呗,说实话,小姑娘蛮惨的。”   池蕴脸色里显然有不悦。   但她定了定,只冷道:“我知道了。”   池蕴知道校学生会今天下午五点半定了例会,例会一小时之内开完好像许晨禾那边是申请了慰劳大家准备活动辛苦的聚餐。   这人平时做事效率有问题,关键时候搞虚头巴脑的功夫是真有一套。   所以池蕴直接问到了今晚校学生会的聚餐地点,发消息给祁闻的同时,也给季圳然发了条消息,是难得的可爱表情加餐厅定位。   她面无表情地撒娇:[我们今晚去吃这个吧!]   压根连一秒都不到,季圳然就被池蕴的可爱表情吓出来了:[?]   池蕴:[??]   季圳然吓:[吃错药了?昨天不才刚说要冷战?]   池蕴:[......]   季圳然习惯性自我洗脑:[这是想我了?]   池蕴果然撑不过三秒:[闭嘴。]   -   聚餐定的晚上六点半,林纾清赶到那儿的时候,许晨禾正好在招呼大家入座。   是有违大家对本专业刻板的印象,许晨禾长着张特别讨女生喜欢的温润样貌,桃花眼,高鼻梁,薄唇,日常戴着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笑与不笑都给人如沐春风的儒雅,典型撩人而不自知的温和学长类型。   但秦明缨听到的传闻可不少。   传说中的人模狗样,现在可就坐在她对面。   见林纾清上楼,许晨禾顺手拉开身边的椅子,“纾清,这里还有位置。”   “......”秦明缨看透了许晨禾最近的一波压榨操作,现在又看他搞这一出,更恶心了,她随手扯开椅子,直接起身过去拉林纾清坐下。   明着面儿,秦明缨这就算被穿小鞋了也无所谓道:“别理那傻逼,我们吃我们的。”   林纾清被秦明缨逗得笑得不行,看许晨禾吃瘪那样儿,也就只敢在小事上刁难刁难她们,更多的过分并没有,所以林纾清没和他计较。   她只顿了几秒,收敛笑后就抬头冷眼看了许晨禾,意思告诉他,要做的事,做完了。   许晨禾没碰过林纾清这么硬的钉子,喝了口酒,也不好多说什么。   中途,林纾清手机震动了下,是祁闻:[吃饭了没?]   林纾清:[在吃,校学生会聚餐。]   祁闻:[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林纾清:[好。]   她随手发了个定位过去,聊天就没再继续了。   似乎是年年传下来的,学长学姐就喜欢找新生一起喝酒,还有什么你我一比三开喝混酒论输赢的游戏,林纾清以前在祁闻身边,他从不让她碰这些,再加上林纾清本身酒量就不好,所以没喝两杯,她就难受得想出去透透气。   她前脚刚走出餐厅,拐到旁边连排挂着琉璃彩灯的小街,许晨禾后脚就跟着走出来了。   街道上,光影悠悠,深秋的风声略涩。   林纾清只简单穿了件米白色绒衫,里头是单薄的长衬,风一吹,难免有点儿涩意,她揉了揉胳膊,给祁闻打电话那边还没接。   她受不了这风,没两秒就想往回走时,身边突然传来刺鼻的烟味。   似曾相识,但不是祁闻以前那款。   因靠近的距离,林纾清皱眉。   她转身,就见许晨禾抬手摘下咬在嘴里的烟,淡吐烟圈后微笑朝她靠近。   林纾清疏冷的礼貌,“学长。”   许晨禾轻轻笑了下,正好站在她欲要往回走的道上,挡住她去路。   林纾清短暂的沉默,无形加重的疏离,许晨禾不介意地又笑了下:“这边正好风口,就穿这么一点,会不会冷?”   他又要靠近,林纾清下意识后退了更大的步子。   她直截了当的,“学长,我上次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然而,许晨禾早在那次毕业典礼就关注到了林纾清。   她要是有男朋友,他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而且自知情林纾清和季圳然的兄妹关系后,季圳然虽没说破,但也警告过要他断心思。   所以直到今天,许晨禾都忍耐着,现在借着酒劲,才想放肆靠近一步。   但他喝酒不上脸,光看神色,根本分不清他到底醉没醉。   他很斯文地笑了下,指尖轻点烟身,灰烬扑簌簌落下,仅剩黯淡下烟头刺红的那抹光,他笑说:“只说不见,林纾清,这招学长可见多了。”   他越是笑,在这黯淡的夜下,就越加莫名其妙的压迫。   “如果你只是暂时不想恋爱,那我们可以慢慢磨合,但没必要用这种理由来回避我,我人很好的,不会逼你做什么决定的,知道吗?”   “我们就说上周那个举办活动出的问题,如果那时候你直接和我说,我不就能快速帮你解决了吗,何必要兜兜圈圈让学院老师都知道呢?”许晨禾摆出一派正直的模样,“纾清,我是主席,很大程度上,我们走近点,我完全可以更好地照顾你,那你这个干事的工作也能轻松很多,你说是不是?”   这话越听越窝火,林纾清和他撞上目光,平静至极的冷静,她说:“学长,我是干事,那我就做干事的工作,无所谓照不照顾我都能把工作做完,不需要你过多的费心,而且,我不知道是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说我有男友是在骗你,我是真的有,这点,就对你,难道我需要撒谎?”   但真真正正的,林纾清撒谎了。   尽管她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说的有模有样。   现在并不是主席干事的工作环节,虽然还有学长学妹这层关系的施压,但林纾清有十足的底气去理直气壮地反问。   许晨禾却笑了,眼底似有几分哂意:“证据?”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眼力见?林纾清突然就不爽了。   要是以前的她,可能真的直接就发火了,但多亏了祁闻,这么久硬生生把她带得连骨子里的脾气都成了温柔。   林纾清现在不想闹出更多麻烦,只冷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证明的。”   说完,林纾清转身就要走。   但许晨禾直接拦在她跟前,猩光刺目到居高临下的威慑。   他眯眼,看样子是真的酒劲上来了,他的呼吸都是浓厚的酒气,很刺鼻,林纾清往左往右都行不通,她脸色难看,清傲拔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很简单,不是吗?”许晨禾正大光明地示好,“纾清,你知道的。”   林纾清被他烦得接连后退,气氛一时紧绷到两厢对峙。   兔子急了都咬人,林纾清彻底面无表情,拉起界限,“我男朋友就在北航,你需要我怎么证明?打电话,还是直接见人?”   眼见林纾清拿起手机,一通电话就要拨出去时,许晨禾最不悦激将法地脾气瞬间上来,他伸手就想去抢她手机,从后却蓦然袭来风声,暗影加速而来。   许晨禾的手差一点儿就要碰到林纾清,直接被陡然出现的祁闻一把挥开。   今晚夜色浓深,祁闻神色都冷冽逼人,颀长优越的身高又是绝对的压制。   他单手果断把林纾清搂进怀里,一条手臂控在她腰间,根本不需施加的力道,林纾清就被他抱得紧密,亲昵如恋人。   祁闻的胸膛起伏,林纾清知道,他脾气来了。   她一低头,才后知后觉刚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早就通了。   甚至记录的时长,完全是从她和许晨禾的对话开始。   夜风寒凉,林纾清有一瞬的慌神,她刚要和他说什么,就见祁闻浓墨深邃的目光直接撞进许晨禾眼里,冷傲又凌厉的。   他讥讽冷笑:“轮得到你来抢我的人?”   祁闻太具攻击性,许晨禾从未被压制得这么厉害。   他皱眉,一字都无法言说。   祁闻就神色绷紧,一字一顿,彻底风雨欲来:“谁给你的脸?” 第52章 告白   风声骤停, 空气都一度凝滞到压抑。   今夜,祁闻尖锐的冷戾一览无余,他越是收敛的脾性,越是仅对林纾清一人的温柔, 不代表他允许任何威胁的存在。   而此刻, 许晨禾触及的就是他的底线。   祁闻必然不可能容忍。   “纾清?”他微微勾起唇角, 偏头散漫看向神色紧张的林纾清,眼底的不悦的确燃烧危险,但他还有极强的控制力。   他搭在她肩膀的手微微下垂,落在她手臂上, 游刃有余地抚摸了下。   他在安慰她。   但再盯向许晨禾的眼神,祁闻眯了眯眼, 冰冷目光的倨傲,全是警告的意思, 他挑眉, 讽刺冷笑:“纾清也是你喊的?”   许晨禾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吃穿奢靡, 举止儒雅,料定家境必定优渥, 不然也不会有他随手一丢的交流名额,女主席无奈视如珍宝。   用钱甩出来的气场,却和祁闻这种浑然天成的截然相冲。   餐厅里还都是人, 许晨禾讲究脸面, 但怎么受不了这种气,他脸色也明显难看起来。   盯着林纾清在怀里乖巧温顺的模样, 简直和刚才对冲他的时候天差地别, 许晨禾觉得可笑, “小绵羊?”   他哂笑看向不置一词的林纾清。   语气暗讽至极。   林纾清冷眼和他撞上。   就在不远处, 几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准备并行走进对面那家新开的火锅店时,一向好事儿的钟季寒无意朝马路对面看了眼,就意外捕捉到这一幕。   他微停脚步,转眼看向旁边弯腰替池蕴系鞋带的季圳然。   显然,这人是还没注意到。   但池蕴的敏锐比谁都强。   早在祁闻找林纾清之前,她就找了他。   这事儿关乎感情,找季圳然没用,要快刀斩乱麻,就得找祁闻。   但就现在旁观,池蕴却一时分辨不出落于上风的究竟是哪边,无声地,她皱了下眉。   等到季圳然起身,他一抬眼,就撞见对面寸步不动的三个人。   知情许晨禾的不要脸,但这次出奇,季圳然并不急着上前,反倒是在顾嘉辞和秦听那边下一辆车紧随其后到时,先让他们进去点菜。   池蕴想拉他进去,季圳然反倒把她扣进怀里,颇有意味地朝马路对面看了眼,“就不好奇会怎么发展?”   “还能怎么发展?”池蕴下意识说,“许晨禾肯定输。”   季圳然落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搂住,他只笑,漫不经意的,“就这样?”   池蕴疑惑看他,没懂他的意思。   季圳然只拿出池蕴常吃的糖果盒,轻敲盒边,糖果出盒,他慢悠悠喂了她一颗糖,就看戏眼神低笑:“带你欣赏一下林纾清护短的本事。”   果然,季圳然猜对了。   许晨禾那句“小绵羊”脱口而出时,祁闻明显搂住林纾清的力道微微加重,但就在他欲要开口时,林纾清先一步笑了。   只是,过于柔和的轮廓下的这抹笑,下颌微绷的冷意,不达眼底。   原先柔软的躯壳像是被她猛拽撕碎。   她脱离开祁闻的拥抱,第一次这么主动地牵住他手,带着他往前走了步。   两人重叠的身影都在地上将许晨禾的死死压住。   几乎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当下出自平时为人和善的林纾清身上。   锋芒毕露的冰冷。   她敛眸,皮笑肉不笑的冷漠,她冷笑睨他,“小绵羊?”   许晨禾眉头要皱,林纾清就先发制人压低音量的逼人,她淡淡质问:“你也配看?”   “......”不止许晨禾,就连祁闻都在高二那年之后,鲜少见到这般的林纾清。   平时的林纾清,温柔,恬静,清雅......什么有关于漂亮的词用在她身上,都相得益彰的绝不为过,从小大院家庭养出来的孩子,足够坚韧。   只是这一秒,这些词和林纾清仿佛都脱离了关系。   她终于表露出那个藏匿在保护壳下的自己,最真实的清傲。   是许晨禾难以接受的,却是祁闻为之久念的,温柔是她,冷芒也是她。   林纾清盯着许晨禾,握祁闻的手却不禁握得更紧。   似曾相识的画面,却不再是当初面对项季宇时还生涩的惧怕,这一刻,林纾清就和祁闻并肩而站,不再是谁把谁护在身后的局势。   “许晨禾,你是主席,我是干事,我们最好只有工作上的交流,其他的,望适可而止。”   现下,四目相撞,林纾清面无表情地盯着许晨禾,再没了甜美淡妆下的温柔,她微低的语调淡漠又疏冷:“干事该做的事,我一项不差全部完成,而你一而再三施压让我做事,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么久了,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最好,别闹到撕破脸的那一天。”   许晨禾面色铁青,但林纾清句句中的,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更何况,林纾清的话还在继续——   “我承认,未来升部长和主席有你的评分,但你搞清楚,这个位子,我不是非坐不可,可有可无而已,什么时候连这个都是你能拿来威胁我的资本了?”   无需祁闻出面,林纾清速战速决。   两边气势高低立下,许晨禾咬紧牙关的戾气,但林纾清目色清冷下的似笑非笑,全权压制。   她说:“所以,我的感情,根本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懂么?”   -   全程,不仅是餐厅靠窗的秦明缨,还是街对面悄悄靠近的池蕴,都是震惊的状态。   也许真是时间过了太久了,池蕴几乎都忘了有脾气的林纾清是什么样了。   而秦明缨是震惊到手机全程录了视频,就是这对峙结束,她手机里视频无限循环,她都觉得开天眼的那种难能一见。   哈,她的小宝贝儿居然还有这一面?   秦明缨迫不及待就跑去和被一帮学长学姐狂灌酒的江枝雅分享了。   然而,戏都落幕了。   却还有某些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要说是谁,林纾清都不好意思提名字。   她是把许晨禾那烦人的赶走了,但同时,她又惊喜收获了一只乖巧狗狗。   祁闻完全没了刚才在许晨禾面前的嚣张,他背光而立,黑衬黑裤衬得他冷峻挺拔,但败就败在神色,他微垂眉眼,眼尾都荡下温顺依赖的弧度,他紧紧盯着林纾清,一眼都不能离开的喜欢,“......清清。”   都嗓音微沉到这么喊她了......   林纾清突然头皮发麻,她甩手就要把他丢开,但眼疾手快地,在她抽手瞬间,祁闻就快速伸手搂住了她。   一躬身,一低头,他温热的呼吸就隔着衣物,烫在她的肩膀上。   “嘶——”   林纾清被他呼吸扰得耳根都发烫,没忍住发麻,她倒吸了口凉气。   关键祁闻这人还蹬鼻子上脸地搂她更紧,像是晚一秒,他就再感受不到她的清甜了,祁闻故意埋头更深,呼吸加重到烫她肌肤,他低沉的嗓音,融化笑的微哑,他磁沉道:“清清,你刚刚和我告白了,你听见了么?”   “......”这次暧昧的气氛,林纾清无语。   可能是亲昵过多的原因,再加上她刚才发了脾气,现在好像对祁闻这种靠近并不感冒,而且,说实话,他们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抱了。   虽然听上去,林纾清觉得自己很像个渣女。   但她总不能撒谎吧。   几乎都感受到餐厅里同学们的八卦眼神了,秦明缨为首,林纾清尴尬到指尖都发麻,她被搂住腰了,祁闻现在就像个max版大犬挂在她身上,林纾清轻咳一声,都能感受到两人共振的心跳频率,缓和到加速到,快要极致吻合。   林纾清明明前一秒还无感的,后一秒却因为近在咫尺的祁闻的心跳,而再度悸动到肆无忌惮。   在他的怀里,再具杀伤力的尖锐都没入尘埃。   林纾清安静下来,双手从推他的动作到缓缓落到衣边,她微抿唇,妥协一般微垂眼睫,绵密扫过他肩衬,也柔软下了声调,小声说:“祁闻......”   “嗯?”祁闻的低嗓抵着她耳骨往里钻。   林纾清原先还想抗拒一下,现下竟也有了无度的贪恋,她微微仰颈,脸颊擦过他衣襟,又羞赧又依恋地往他怀里靠,直到侧脸,她的半侧脸颊都贴近在他的心脏前。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静声感受藏在他呼吸里的心跳声。   好不可思议,理智残存,她几乎都要沉沦进去了。   但祁闻得意的话总是那么能破坏气氛。   等不到林纾清回答,他又喊:“清清。”   “嗯?”林纾清抬眼,想去看他。   但没碰上视线,他的声音先一步闯入她耳里,这次像是领悟更多,更惊喜,更激动了,他按捺不住愉悦,“你刚刚和我告白了,你听见了么?”   “......”暧昧被打散,林纾清冷下表情。   “我什么时候?”她死要面子地冷声说,“我没有,你听错了。”   祁闻却忽地起身,他坏笑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的喜欢,他轻捏了下她脸蛋,炫耀道:“怎么没有,我都听见了,男朋友呢。”   “......”林纾清这次多一秒敷衍都不想要了。   她撂下一句“骗人的”,转身就要走,但祁闻拦在她身前,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止不住地和她贴贴额头,就好像以前两人充电治愈时候的甜腻。   贴一下,又贴一下,好像怎么都不会过瘾。   林纾清被他闹得连走路都踉跄,抬手就推他脑袋,开口不悦也有软糯的撒娇,她自己都害羞。   “你好好走路。”她提醒他。   但现在祁闻满眼都是林纾清了。   两人你推我我黏你地正大光明往路口的方向走。   始终,之间都还留存着些微距离。   彼时,滴滴滴,反复的提醒声,绿灯最后倒计时十秒。   十、九、八、七......   很快,最后三秒时,林纾清忽地感觉这个发展不对。   她刚才的确是脱口而出男朋友三个字,但那......不是现况啊。   祁闻现在的模样......   林纾清越想越不开心。   她一不开心,表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祁闻越是在意她,越是最快速度感知到这一切。   他淡笑了下,搂她在怀,低头就轻吻了下她发心。   猝不及防,又前所未有,林纾清瞬间僵在原地。   祁闻却拿捏妥当地在两人还略有间隙时,忽地伸手,把她彻底扯进怀里。   这次是真搂紧她,两人严丝合缝的亲密,他俯身,掌心一遍遍地温柔抚过她柔软长发,低笑突然问她:“我看上去像是会在外面随便搂人的人么?”   “......”林纾清愣了下,抬头一霎,祁闻扯笑低头。   他目光正中她软软的小耳朵,只随手一挑,就感觉到林纾清更为局促的绷紧。   他笑:“还想要我怎么表现,我们清清才有感觉呢?”   “......”这话真像烟花炸裂一般,猛地在林纾清眼前炸开,五彩缤纷的浓烈滚烫,他热息烫得她心都慌了,连滚到嘴边的话都虚成了气音。   “祁......祁闻......”   祁闻却少有地没应,而是垂头,散漫的姿态,他的目光无意在她鼻尖流连,随即逼近,鼻尖擦过她的。   林纾清呼吸微顿,被他热息扫过眼睫。   他慢慢勾起唇角,压声在她唇边,他微眯眼,眼底泛过流光:“这时候,难道不是先喊一声哥哥?”   林纾清眼睫微颤。   他笑,气音低旋,歪头,咬耳她:“暑假背你回家那晚,不是挺会撒娇的么?”   “......”这几句话,一下子勾起了林纾清快要沉没的记忆。   她那晚到底说了什么,现实帮她回忆——   “你......”她模糊了视线,下巴垂在他肩头,咬字逐渐再不清晰的轻柔,“你在......”   许久,风声都寂静。   她才低不可闻地在他耳边说道:“我的心里。”   “祁闻哥哥。”   ......   这下,就像漫天撒落的烟花,林纾清连目光都迷乱了。   她讷讷地看着他,双颊都绯红发烫,她局促到连蜷缩的手都握紧泌汗,难以控制,紧张到了极致,“你.....你说什么?”   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那四个字,情不自禁。   而临街,路灯终于绿灯变红灯。   疾步快行的人们都渐渐放缓了步伐,像放慢的旧电影,映在霓虹下,连璀璨都成了一幕渲染。   风过发梢,卷着不知名的花香。   迷过她眼,林纾清忽然像是醉了,醉在祁闻眼底那一泓深潭里。   心跳在快跳,血液在滚烫。   什么细枝末节的情绪,都像在两人对视里,烧出难以言喻的心悸。   林纾清明显声息快了。   也许是刚才,也许是现在,突如其来的氛围感,都让他们感情有升温的迹象,随时,随地。   秦明缨那句“那点一把火烧起来不就成了”还近在耳边。   现在,他们就像是在烧一把火,而手执火棒的人,这次成了祁闻。   林纾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就在她思绪纷乱时,祁闻弯腰,目光深邃又张扬,“清清。”   他在喊她。   在这风声缭乱的夜下。   霓虹光影,深秋都显得暧昧。   被风吹乱了心,林纾清呼吸微滞,眼底小鹿开始乱撞。   祁闻俯身,揉她脑袋的动作不断放缓,他眉梢微扬,意气风发,“我是答应过要和你慢慢来。”   他笑:“但没想到,最先等不及的还是我。”   他等了很久,等着她成长,等着自己......最先着迷,难以自拔。   很多话,这时候说,都显得尤为冗长。   但祁闻还是勾起唇角,如沐春风的含笑:“这么久了——”   他的义无反顾,撞进她凌乱的森林,沉沦一场童话。   在她虚浮亲昵的目光里,他说:“哥哥这么喜欢你。”   “不是没在追你。” 第53章 温软   十七岁时, 他在昏暗的教学楼,告诉她,转学回来,是有想见的人;也是十七岁, 他在静悄的篮球场, 告诉她, 她足够耀眼,是比任何人都要过于的耀眼......   以至于耀眼到,照亮他整个寂淡的世界。   前十八年,祁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很简单, 只有四个字。   优胜劣汰。   类似于向上竞争的生存法则,别人的嬉笑玩乐, 是祁闻的随同父母出入大型商业场合,文化、礼仪, 甚至是举手投足拿捏的优雅。   他从不让人失望。   林纾清听季圳然说过, 虽然季家也算条件好的, 但和祁家的完全不同。   季家是军人世家,而祁家是商业世家。   祁闻爷爷那一辈的生意还做在国内, 但到祁父那时,投资就开始外扩向海外,傅家也是在那时候交熟的。   两家协力, 祁家才很快在海外站稳脚跟。   所以比起国内, 祁家顾及公司,全家现在必然更倾向于生活在国外。   这也就有了当时祁闻随手一填的那张志愿, 学校为什么在海外。   因为那是祁家给他的未来规划。   在规划的那条路上, 祁闻按理绩优, 让所有人赶之不及的优秀, 这样金融毕业,一流证书,他走上从商这条路才会更加顺利。   但他们从没想过,祁闻表面的优雅,很多时候都只是假象。   越是温文尔雅,他骨子里越冷,甚至伴随戾气的冷漠。   他只是在藏匿逆骨,扮演着一个所有人都信他懂事的角色。   而这一场场戏,祁闻以为是无止境的。   直到他意外住进了南溪巷口,住到了季家旁边的那栋老洋房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有生活气。   无论是季圳然小时候好事不做净做坏事被季老追着用鸡毛掸子打的场景,还是林纾清每次嘴上敷衍着说会帮他,但真教训起来揭短比谁都强的小白眼狼本事,都让这里烟火气十足,前所未有的新鲜。   在这里,祁闻看到了另一个,不属于优胜劣汰的温情成长环境。   当所有孩子都觉得他冰冷无法靠近时,是林纾清第一个走向他,疑惑歪着脑袋问完他是不是新搬来的,就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你好呀,我是林纾清,就住这隔壁,以后就是邻居啦,多多关照!   也是别人背后嚼舌根说他坏话时,季圳然第一个站在他身边,一副我看谁还敢胡说八道的逞凶样,张口就和他称兄道弟,他盯着他们就说,这我兄弟,一个个眼睛今天落家里了是吧,人都没认清就给我胡扯,想怎样?   次次闹到最后都是鸡飞狗跳。   祁闻却意外地爱上了这里,他原以为所有的成长都是祁家所谓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但在这里,他听到了那句,理想,是你竭尽所能的想要。   这是季老语重心长和他说的。   如果只是你某种固有观念的认定,那孩子,那还不算你的理想。   理想,要架设在你绝对的想要里,是你即便看不到结果,也愿意为之长久竭尽所能去努力,去争取的想要。   季老活了这么多年了,也算阅人无数,他早就看出祁闻性格里的克制,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克制的冷静,无奈和林纾清偶尔的模样似曾相识。   家里还有一个搞不明白,季老当然给祁闻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法论。   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祁闻和林纾清两个人会走到一起,越来越亲密。   祁闻看上去对什么都冷淡,但冷静表面下,却比太多人都要情感汹涌,他掩藏了太多,所以不了解他的,不仅窥探不到他的情绪,更窥探不到他的内心。   例如,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林纾清的......   例如曾经,妹妹,你向来独一无二的珍贵;   例如从前,因为找不到你,这时候,我想见你;   例如过去,林纾清,我也可以是你哥哥的......以哥哥的名义关注,以哥哥的身份去疼惜,甚至于,超越哥哥的所有,去喜欢......   这条成长路,看似很长,但他们只是缺席了彼此三年。   短短三年,他们有更多的三年去填补,去盈润,去让所有黯淡都亮起光泽。   所以一年又一年的按捺,汇聚而起,成了今晚的那句——   “这么久了,哥哥这么喜欢你,不是没在追你。”   霎时间,鸣笛声骤响,红灯分秒跳绿。   马路上,原先定格的画面很快就被缓缓前行的车流打破,一切由静而动,背景按了加速般在不断放快。   什么都像是虚幻。   欢笑声、脚步声、呼吸声......各种各样的喧嚣在他们对视的这一眼里,都被无限度放大,下一秒,又都在风声里淹没。   林纾清盯着祁闻那双浓墨如深的眼眸,咫尺之间。   不知名的激素发酵,她的声息被浓烈压制,很快,她的脉搏、她的心跳,甚之于她的血液温度,都在积聚的激动里强烈发烫,直冲头顶。   林纾清连步调都发软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她以为她是镇定的,但真的到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什么所谓的冷静原来都会凌乱到稀碎,她没站稳,不小心往后的那一小步,腿软就让她直接陷入了踉跄。   祁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看她一脸恍神的样,失笑,嗓音依旧含哑:“怎么了?”   “......”林纾清紧抿唇,她想她是该给个回答的,但这瞬间缺氧的感觉太强,她一时都说不出话。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林纾清控制不住地盯着祁闻那双含笑如春的眼睛看。   他的眼睛太好看了,桃花眼的勾情,散漫又慵懒,好像都不甚在意,又什么都含情脉脉,一笑,眼尾弧度就微挑,更让人无力抵挡的深情。   这一眼,连夜风都不断升温。   林纾清强忍住惶然,她是有话想说的,但一抬头,无意就借着错角撞见了祁闻额角那道浅浅的伤痕。   不知在哪里伤的,伤口很新,浅薄一丝血意已经成了痂口。   也许再难以隐匿的喜欢,会就此化为不知所措的心疼。   前一秒,林纾清还不知道说什么,但这一秒,林纾清眨了下眼,眼眶瞬间就泛了红,她想关心的,却没敢碰,只在周围稍微手指一下。   “这里,怎么了啊?”   空气一瞬的安静。   祁闻原先只是淡笑,但这句听完,笑意更深了。   他伸手,屈指轻弹了下她额头,很轻,风都感受不到的力度,他唇边噙笑,语气悠悠:“什么意思?”   “什么?”林纾清顺着他勾起她下巴的方向,抬眼看他。   祁闻无奈笑说:“给我一句答非所问,这是拒绝的意思?”   “......”林纾清顿了几秒,摇头。   “那是——”祁闻故意拖长话音,越是放慢的语速,越像是一字一顿,直接用了劲往林纾清心上砸。   这要她再能冷静,也挡不住了。   林纾清耳根瞬间红到异样,倏地,一辆自行车来,祁闻顺手一勾她肩,林纾清就朝他怀里摔去。   要比刚才那个拥抱还要鲜明的情感碰撞。   这一秒,擦出了火花。   林纾清整张脸埋在他滚烫起伏的胸膛,空气凝滞,呼吸骤快,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她快要呼吸不过气。   可就是很奇怪的,刚刚还心脏乱跳的,这瞬躲进他怀里,就像跌跌撞撞还是陷进了一口港湾,夜幕下,港湾沉静又波澜。   一如,林纾清失控环上他腰身的手臂。   再明显不过的回答。   祁闻垂眸,低头就是她白皙脸颊边的绯红,他低笑,磁沉的嗓音慢慢地、一点点地磨过她柔软耳骨,发了疯地引导,发了疯地宠溺。   什么,都在这过耳风声里缭乱了,沉沦了。   “考虑好了么?”祁闻单手环在她肩颈,手掌本可以搭在她肩膀上,他却抬起,轻轻挑逗她耳朵,林纾清有躲,但根本躲不过。   祁闻笑了,低声问:“不喜欢我?”   林纾清摇头。   “那是不想回我?”祁闻又问。   林纾清还是摇头。   那祁闻只能笑着轻吻她耳朵,呼吸撩拨她理智里的最后那丝坚忍,他欲要起身,但迟迟没有动静。   终于,林纾清说:“没有,不喜欢你。”   “嗯,”祁闻很有耐心的,“所以......”   “所以,”时间都一下子静默了,喧声寂静后,只剩林纾清温软可人的那句,“我好喜欢你的......”   祁闻眉眼微动。   林纾清从他怀里出来,微微抬头,就撞上他深邃极致的目光。   她呼吸稍停,目色清亮,什么都在紧张里有蓄待发,她轻轻抿唇,很小声又依赖地喊他:“祁闻哥哥。”   所以,我好喜欢你的。   祁闻哥哥。   祁闻倏然就笑了,他轻挑一下眉,“会比我喜欢你还多?”   林纾清眨眨眼,刚想说有吧......   祁闻就扣住她下巴,抬起,垂眸那瞬,他骤然变深的目光急剧往下压。   伴随着陈述,他缱绻的热息把她都拢住,不由自主拉着两个人一起下坠,他的唇坠入温软,连带着他低沉的嗓音,都变含糊,“那——”   “伤口这么疼......”他勾唇,故意放慢语速。   “妹妹这次想怎么哄我呢?” 第54章 泳衣   “我......”林纾清的话还没说出, 祁闻唇息的热度就汹涌压了下去。   林纾清猝不及防,后颈就被祁闻拢住,被迫抬起,他炙热的呼吸瞬间将她紧紧束住, 快要逼停她的理智。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祁闻的目色越发浓深。   十厘米, 五厘米,一厘米......   同时,路灯最后十秒倒计时。   十秒、九秒、八秒......   绿灯跳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如林纾清骤停之后疾速冲出的慌乱。   “......祁闻!”不知是惧怕,还是更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林纾清的呼吸快到极致,风过, 她忽地伸手,挡在两人之间。   她的手挡住他胸膛, 尽管他胸膛的温度快要烫到她撑不住。   但点到即止的玩笑, 就是祁闻, 也只会到这一步。   他的妹妹脸都通红了,他怎么还舍得继续?   祁闻弯唇, 只是顺势热息擦过她脸颊,一触即离的亲昵,他偏头, 低眼就暧昧压声在她的耳边, 轻轻的,蛊惑的, “怎么了, 妹妹?”   “......”林纾清实在脸皮厚不起来, 甘拜下风地垂脑袋, 嘟囔,“你......别在外面这样......”   “嗯,知道。”祁闻善解人意说,“很多事,的确外面不太方便。”   “......”林纾清都被他搞无语了,她原先还羞赧的,碰上他这厚脸皮的,真是小巫见大巫,她抬眼,狠狠一眼给他看回去。   她手戳他胸膛,正大光明的,“我同意了么?”   祁闻一顿,“什么?”   经过刚才,林纾清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的清醒,她压不住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弧度,只能逞能地眼睛微压,压出浅浅的戾气。   故意扮成他平时那副锐利冷淡的样,她冷冷道:“你只说你在追我,哦,我知道了。”   “......?”   祁闻缓缓地挑了下眉,似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荒唐的笑直接从他唇边跃了出来,他眉梢轻挑的慵懒,“哦,你知道了?”   “......”林纾清一语而出的局促,就此被他撞破。   似是觉得好玩儿,祁闻还故意漫不经意地学着她的语调,淡淡问:“知道什么了?”   “......”林纾清脸躁心更躁,扭头不看他,却还是抵挡不住他深情的目光。   林纾清握紧拳头,手心都要发汗了。   巧的是,两人僵持,祁闻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本不想接电话,但忽地瞥到来电提醒,他顿了几秒,坏笑接起电话。   那头很快响起季圳然毫无波澜的嗓音。   “在哪儿?”   一句开场,祁闻淡笑,和他兜圈儿,低慢的嗓音,伴随他弯下的身体,直到和林纾清避无可避地对视,他慢悠悠说:“有妹妹在的地方。”   季圳然那头啧了一声,受不了他。   “就一句话,一会儿来不来唱歌?大家都在,你既然和林纾清在一起,要不把她也带来?”   靠得太近,林纾清听清了全部。   但一看时间,她迟疑,今晚发生了这么多,要是时间一晚,回不了宿舍,那......   后面的情况可想而知。   林纾清抓住他衣袖,轻轻摇了下脑袋。   祁闻笑着伸手,一把把她勾进怀里,林纾清毫无准备,就被他搂了个满怀。   但祁闻很绅士手,他只是手臂搭在她肩膀,隔着衣服,轻轻地将她拢住。   林纾清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僵硬在原地。   而祁闻散漫的语调就压在她头顶:“时间不早了,今晚就算了,要玩,下次再找机会。”   说这话时,他低眼,只能看到林纾清安静低垂的一颗小脑袋。   怪可爱的,他唇边忍不住弧度更深。   “还有什么事要说?”他轻抚她的软发,直截了当。   “......”季圳然大概也没想到祁闻会拒绝这么彻底。   就是刚才,季圳然本来有机会看戏看完全程的,但就在林纾清往前走那里,钟季寒突然一通电话就把他急匆匆叫走了。   现在听祁闻的声音,似乎压着什么,季圳然默了好几秒,鲜少出奇地善解人意问:“你俩吵了?”   耳根子好的林纾清:“?”   祁闻看到她讷讷抬头的模样,忽地笑叹了声气:“没有。”   “没有那叹什么气?”季圳然心想总算直觉对了一次了,唉,这两个,又闹什么?他下意识就把矛盾点压到许晨禾那边去了。   连带得,季圳然的声线也冷了几分,他很干脆,不等祁闻接话就说:“那玩的事情下次再说,你先送她回去。”   “行,挂了。”祁闻说完,电话就径自挂断。   季圳然简直连迟疑都没有。   祁闻大概能猜到这人理解力强歪到哪儿去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   因为祁闻现在满眼都是林纾清,他的重点,是林纾清。   就连过马路,他都改牵着她手走。   林纾清躲不过,只能放任彼此十指交扣的亲密,不是没这么牵过,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人紧张。   祁闻的掌心炙热,很快就浸起她的清凉,带动她的体温都慢慢升高。   林纾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场新的对话。   因为她刚才的话,他们好像处在一种明不明暗不暗的困难里,明明稍微转一下回答,他们或许就能有更亲昵的关系。   但林纾清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搞砸了。   以至于走到地铁站的这一路,她都在反思里越想越懊恼。   但无奈的沉默,她只字难言。   直到地铁站的提醒声里,本次列车终点站,清北大学站。   缓速而来的列车,停在他们眼前。   林纾清倏然抬眼,透过车窗,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么久,祁闻一直都在看她,沉默带着笑的。   “在想什么?”祁闻问她。   林纾清认真思考,“在想......”   就在她半天给不出个答案时,祁闻垂眼一笑,笑意更深,“在想,要怎么让我更喜欢你?”   他抬手,指尖就勾住她发丝,绕到耳后。   “......”林纾清几乎都感受到他指腹擦过自己耳朵的热意了。   但根本不等她回应,祁闻就扣住她后脑勺,笑着弯腰,定定看她,低声坏笑地咬耳道:“看来,我追得还不够热烈,妹妹居然还在犹豫——”   林纾清愣愣转眼,撞见他那颗黯淡却格外妖冶的泪痣。   她目光都微晃。   祁闻却只是偏头,暧昧撞进她眼底,低低的,他问:“那这次多久比较好呢?”   “一周,”他笑,眼眸微敛,“还是一个月,嗯?”   -   “......所以,你说多久了?”几天后的体育课上,秦明缨七喘八喘跑完八百米训练,精疲力竭半挂在林纾清身上,嘴上说累了,眼睛却清亮。   尤其是真八卦出新进度,秦明缨别提多激动了。   但林纾清哪是一问就说的人?   没一会儿,全体集合。   体育老师大致讲了几个球类抽测计平时分的方式,就组织大家自由锻炼,秦明缨这不得加把劲笑眯眯跟在林纾清身边。   但等了半天等来的答案,只是林纾清深思熟虑的:“一周好短,一个月就好长,所以我给他点了个算数平均数。”   “......?啥?”秦明缨可能刚跑完步,有点儿大脑缺氧,“你给他算了算数平均数?十五天?”   林纾清认真点了点头。   “......”秦明缨就没听过比这还离谱的对话。   她耷拉下眼,嘴角扯了扯,手拍了拍林纾清肩膀,严谨道:“说实话,宝贝儿,幸好你没和他算调和平均数,我是不是还能理解为,你挺疼他的?”   林纾清闻言笑了下,理所当然的,“那我肯定疼他啊。”   “......”一波暴击,果然,学霸的爱情,魔法打败魔法,秦明缨这板上钉钉的学渣还是不得不认输。   但念头急转,秦明缨突然想到什么,掐指一算,“诶,不对啊。”   “什么不对?”林纾清疑惑。   秦明缨环视了圈操场,纳闷,“今天不是该轮到我们和土木那边一起上体育课吗?土木的怎么都没见人影?”   正巧铃响,林纾清拿着水杯从休息椅上起身,她边往下走边说:“你不知道啊,土木这几天都外出见习,不出意外,这周我们白课应该都碰不上枝雅。”   “啊?”秦明缨惊讶,“就她高烧到三十九度的也没请假吗?”   林纾清无奈,“枝雅请了,但土木院最近不是新上任了系主任?那个系主任最擅长的就是当课不给及格,看样子应该是枝雅的假没批的下来。”   “傻逼吗?三十九度还不能请假见习?那个自习不是自愿报名的吗?怎么现在又搞起统一了?”秦明缨火气很冲,“是不是要烧傻了才给批?”   “......”   两人正好离开操场,路过土木学院,秦明缨这话说得这么响,林纾清都尴尬地拉着她快走了。   秦明缨路见不平就要说:“而且,宋潋姐当时不给交流生名额不就是因为大二专业课被卡了个五十九分?后来又因为再次评定,一年后才重新确认阅卷出现了些许误差。”   宋潋姐就是校学生会的前女主席。   但后面解释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秦明缨心疼江枝雅,有些话也自知说得重。   林纾清还是很快安抚下了她。   秦明缨就说:“最近都没好好玩儿,等江枝雅回来,我们三个一定要好好嗨一下!”   “嗯,好。”林纾清笑说。   因为体育课是提早下课,所以早其他教学楼半小时到的食堂,根本没有抢菜的困扰,林纾清站在江南菜一块的窗口,习惯点了两个菜,秦明缨就拿着麻辣烫的叫号牌笑眯眯走过来。   她指了下墙上时间,给林纾清看。   林纾清纳闷,没懂,“十一点半了?”   “不是,”秦明缨说,“是月中了,距离我们湖湾洲的聚会只剩下不到一个礼拜啦!我刚刚就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个!”   知道是要出去玩,但林纾清没秦明缨那么兴奋。   比起玩,似乎祁闻的电话更让林纾清开心。   两人聊了一路,秦明缨都八卦跟在旁边,祁闻本来想晚点儿再打的,但秦明缨扬言有什么不能打的!打!她绝不打扰!   林纾清笑着和他通话了。   聊了下午饭,聊了下上午的课......   聊天好像是走到了瓶颈。   但正如秦明缨所说,他们身为学霸的恋爱,是一定要魔法打败魔法的。   所以,当着祁闻的面,秦明缨拆了新到快递的包装,随即,在林纾清毫无预兆之下,她直接把那套分体性感款泳衣怼到了林纾清身上!   “看!祁闻快看!你的漂亮妹妹!”秦明缨嚣张起哄。   “......”林纾清黑脸。   空气瞬间死寂。   短短的静默后,祁闻盯着镜头里当场涨红脸,咬牙切齿到满脸都是“秦明缨!我今天一定会打死你的!一定!”表情的漂亮妹妹,慢慢挑起眉梢,轻笑起来。   很无奈,他的妹妹,连生气都这么可爱呢...... 第55章 房间   但林纾清那边很冷酷地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只剩下面对黑屏的镜头, 祁闻一人坐在宿舍里愉悦地笑。   宿舍外忽地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带了点儿沉,似乎夹杂着什么。   直到走到宿舍门外, 停顿了一下, 祁闻敛笑抬头的刹那, 一身黑衬黑裤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往里走,眉目的冷意,浸透浑然天成的矜贵。   是和祁闻有过之无不及的气场。   只是比起祁闻当下的温和,纪宸枫的更显几分冷冽冰凉, 他解开衣领,冷白色的肤色就透出一道很浅的红痕。   像是被勒出来的, 结痂的地方还带着几分血色。   祁闻皱眉,刚要起身, 纪宸枫就走到他面前, 很淡的嗓音, 裹挟疲倦和沙哑:“你订的几号飞机?”   祁闻知道他说的是要和祁霂予一起回去那事,但祁霂予原定的日子一再延迟, 现在的祁霂予和楚潇完全是在陪着傅大小姐瞎玩儿,玩到她爽为止才会回去,谁会知道到底几号出发?   而且祁闻想林纾清一起, 还要配合林纾清那边的时间。   一切, 就成了未知数。   只是这个问题,现在从纪宸枫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奇怪。   祁闻本想定睛看他, 但纪宸枫身上烟酒味太重, 混杂在一起, 甚有某种不知名的暧昧女香, 大白天的会有这种味道......   祁闻再平静的神色都掀起了波澜。   据他所知,纪宸枫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只是和祁家的迅势不同,纪宸枫家里最近的近况似乎并不好,再看他兜里拿出来的白花,发生了什么,纪宸枫不说,祁闻都能猜到。   但白花和烟酒女香同时出现......   祁闻冷声问他:“你从哪儿回来的?”   纪宸枫抬眼,撞上祁闻的无波目色。   纪宸枫凌厉的眉眼微压,就压出几分惯常的警惕,这个眼神祁闻见过太多次,尽管纪宸枫已经有够收敛。   显然,纪宸枫憔悴的神色,祁闻能够断定,除了大前天,前天,再加上昨晚,他还是没闭眼怎么休息。   祁闻也是在祁霂予回国之后,才知道祁霂予那边已经有了进家里公司的想法,祁闻不可能,那只剩祁霂予了,正好祁霂予从小就没什么感兴趣的,读不读金融只是废了点儿时间学习罢了。   祁闻也是从祁霂予那边知道,他和纪宸枫原来是认识的。   祁、纪两家以前有过合作,关系还不错。   这次纪家出事,纪家长辈似乎又有意找祁家,想念着旧情请求能够帮帮忙。   所以纪宸枫这边有想和祁闻打好关系的意思,尽管两个人之前早就见过,但不熟才是事实。   现在,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纪宸枫能和祁闻一个宿舍。   祁闻明眼就知道,但他没多说什么。   而祁闻那句“你从哪儿回来的”,还是让纪宸枫淡笑了下,不达眼底的。   他嗓音很沉,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   “除了烟,其他都是意外染到的。”纪宸枫垂眸,尽力不打破祁闻对他那丁点的好印象,但话到嘴边,总是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飞机的问题,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第二遍。   就这段时间经历的,纪宸枫一朝从顶端坠进深渊,亲情、友情、爱情......任何关乎于人心与信任的关系,都让他不堪重负。   所以他有努力在和祁闻打好关系,但两人终究难聊。   唯一的牵扯,似乎仅仅林纾清和江枝雅的关系交好。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纪宸枫该动的念头。   纪宸枫沉默,很多秒后,还是沉默。   他感觉经历过这些天,他已经快要麻木到感知不到再多了。   但医生的话还近在耳边......   纪宸枫这次不说也得说。   他咬紧牙关,正在措辞要开口时,祁闻盯着他颓废的模样,只是突然问:“你想我怎么和你保证?”   “什么?”纪宸枫一愣,眼眶里都熬夜熬红了血丝。   祁闻已经从祁霂予那边多少听说了纪宸枫这边的情况,纪宸枫也有努力联系祁家长辈,得到的回答不好不坏,所以他只能在祁闻这里押一注。   按照祁父的意思,看在之前的情谊,他的确有变相答应纪宸枫这边一起。   但在此前提,祁母很久不见林纾清了,要祁闻最好别一个人回来,要回,就带林纾清一起回。   祁闻是早知祁父那边态度的,既然可以期待,那就没必要搞拿捏人短处讲谈资这一套,他坦然道:“飞机是下个月月末最后一天,上午十点半。”   纪宸枫眼底划过一道光。   祁闻只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   而有关于北航破格以高分录取纪宸枫,和纪宸枫调入祁闻这边宿舍的一系列情况,祁闻都没兴趣知道。   最近的训练,纪宸枫渐渐从缺席到次次都来,考勤是不出问题了,但不代表他们关系能有所变好。   主要是,祁闻心思都在林纾清身上。   该和纪宸枫周旋情绪的是江枝雅,那就与他无关了。   林纾清听到纪宸枫这边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去往湖湾洲的大巴上了,湖湾洲以洲著称,是要先坐大巴到渡口,再坐观光游轮进洲心区域的。   所以活动特地定在没课的周末,这样方便外宿,也方便大家玩得尽兴。   两校联合定在了洲心最抢手的那栋别墅里,标配的泳池和大花园,临近就是温泉岛、日暮楼这类的打卡景点。   自然,经费不够他们花,每个人还自掏腰包自愿出了点儿费用。   加起来也不多,足够支撑大家在这疯玩两天一夜。   只是在清北和北航两边男女生分配宿舍的时候,两边副主席很一致地玩起了抽签选房的游戏,据学长学姐说,这对学长学姐自从大一一起宣传两校开始,就打着和谐共进的名号开始搞各种游戏,像真心话大冒险已经完全不能让他们满意。   从替喝酒到发展成互喂酒,再到现在的男女混宿抽签房间,简直每次都能稳狠一脚踩在暧昧躲躲藏藏的那些人身上。   “这里有谁在搞暧昧的!我不说啊!但你们呢——”站在最前面的清北女副主席忽然就甩起放满抽签纸条的纸箱,配合眼神一一游走过去,她坏笑,“有多少还躲藏不公开的,今晚可别被我们抓到——”   话落,猛地一下,纸箱被扣在桌上。   女副主席从弯腰姿势站起身,她眯眼扫过一圈,尤其笑眯眯最后定坐中间,紧挨着祁闻的林纾清身上。   空气一瞬安静。   林纾清眨了眨眼,几乎都要被女副主席看透心思了。   满脸都像是以前上课老师要点名,大家习惯性回避视线的心虚,林纾清战术性低头,很不自在地抓了下脑袋,真像在躲什么。   而祁闻余光扫过她微红的耳朵,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   林纾清耳朵更红了。   “......”女副主席可是早就发现这对不对劲了,她感受到大家暗示的眼神,清了清嗓,忽地眉目一挑,“纾清?”   “啊?”被点名的林纾清僵住,抬头感受到大家热切的眼神,她瞬间大脑卡壳,停止思考了。   女副主席热情道:“你第一个,开门抽签!”   “......”   “林纾清!林纾清!林纾清!”男生们一个个跟着起哄起来。   林纾清在大家围观里走上前,看着眼前被挡得严实的箱子,忽地紧张咽了下口水,她顿了几秒,好奇小声问:“那如果是不熟的两个人抽到一个房间,怎么办啊?”   说这话时,祁闻随意后靠椅背,唇边慢慢噙起淡笑,似乎一点儿都不紧张后续的发展。   北航那边的男副主席一秒接收到信号,重咳一声,随即带气氛大喊:“诶!这现在可不能问啊!游戏才刚刚开始!”   但倏然间,他又话锋一转:“这么好奇!难道是——”   “有喜欢要一起的人了?”   “哦~”大家瞬间打岔又是异口同声起哄,“有喜欢要一起的人了~”   “......”林纾清被他们搞得又气又笑的,头疼还是伸手去抽了签。   一开,数字六。   林纾清愣了下,下意识攥紧纸张,步调慢慢往后退。   下一个轮到秦明缨。   秦明缨搓搓手,兴奋往前跑,是明知现在玩的只是气氛和心跳,最后当然不可能不熟的男女混宿,所以秦明缨更放了开地玩儿。   一抽,开,她一秒从笑变成耷拉眉眼,回头就朝林纾清挥手,演戏可怜道:“宝贝儿,我们能有多少的几率在一起呢~”   “咦,”男女副主席嫌弃同声,“下一个下一个!”   就这样,大家接二连三抽完,直到祁闻,最后一个。   按理是该有纸的,但现在,箱子空空如也。   男副主席瞬间讨巧道:“最后一位当然是没有数字可选的,因为啊,我们要看看今天是哪位幸运玩家能把我们祁闻带回家!”   意料之外的游戏规则变动,祁闻抬眼,看向一脸坏笑的两个副主席,轻轻挑了下眉。   随即,下面一圈人都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认彼此的数字是不是贴近。   该配对的数字,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三、六、九这三个数字。   江枝雅展开纸,“三!谁?”   人群里忽地伸出一只手,畏畏缩缩的眼镜小男生,“......我。”   最近不知发生什么,元气恢复的江枝雅顿时流露出渣女描摹的目光,轻轻扫着,一笑:“那我们俩?”   “......”男生当场小脸通红。   下一个,北航一个学长:“九,有么?”   “......”无人回应。   祁闻盯着学长一脸无辜看来的目光,不置一词地扯唇笑了下,似有敷衍。   下一个,秦明缨:“我我我!六!有哪个小宝贝儿是六呢!快快出来!!!”   “......”林纾清安静几秒,微笑说,“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明缨当场搂住林纾清就是狂笑,小哈巴狗高兴地狂点头,“宝贝啊宝贝,我就知道我们是天选的一对——”   只是这话说到一半,秦明缨忽然察觉到一道泛着凉意的目光,芒刺一样抛扎在她身上,“......”   秦明缨愣了愣,慢慢收敛起亲昵搂林纾清的举动,很保守地接连往后退。   林纾清:“?”   秦明缨连笑都不敢了,全程被祁闻盯得如芒在背。   这他妈!她就是高兴一下抽签抽到他准女友了,这男人怎么这么吓人?!   秦明缨在心里骂,表面还是很没有骨气地赔笑再赔笑,“额......那个.....那个......”   林纾清没懂,疑惑的眼神,“明缨,怎么了?”   啊!秦明缨暴走!   林纾清慢一拍感受到祁闻无声控着全场的冷傲。   这人就差在脸上写“你和她睡那我和谁睡!不行!不行听见没!”的威胁狂怒表情。   林纾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祁闻扫她一眼,勉强找回理智。   但他的表情还是摆在明面的不太好。   是连两边副主席都没搞明白的情况。   男副主席一个眼神(凶巴巴):纸条咋回事啊,怎么变成两个六一个九了?不是两个九一个六吗?   女副主席也一个眼神(崩溃):我咋知道!这纸条不是你昨天准备的!   男副主席:......   是连大家都闻到这空气里弥漫的不寻常硝烟气了。   林纾清无奈看向祁闻,她刚想说什么缓解气氛,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秦明缨直接团了那张纸条往嘴里塞,嚼吧嚼吧咽下去,上前就抓起北航学长的手,猛地往后一拽,把他扯自己身边。   学长一脸懵逼,瞧着自己白嫩的皮肤都快被秦明缨掐住的红印,他后知后觉轻啊了一声......   这啊得林纾清懵,秦明缨也懵。   在场的人从没想到学长这么个猛男身材的人还能柔弱啊出这一声。   连祁闻那表情冷淡的都嘴角抽了抽。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林纾清为难地瞧着秦明缨和学长这对混搭,梗涩道:“明缨,你......”   “我......那个我......”秦明缨结巴半天,忽地扭头撞了眼祁闻,后遗症大发地摸着脑袋惊惧道,“我操!六九我怎么都能看错?!”   “六九,那可是六九诶!”秦明缨吓得语无伦次。   “......”林纾清目睹秦明缨看到祁闻就怕的异样表情。   她一下就想到前两天她提到祁闻最近和秦听见面不少的事,秦明缨那欲言又止的样,显然是有什么事发生。   林纾清眯了下眼,看向祁闻。   没想祁闻只是扬眉淡笑,气定神闲接过她眼神。   甚至还颇有意味地,他给她再抛出一眼:原来抽的是六号啊......   更晦深暧昧地,似在邀约:那今晚,一起去六号么?妹妹。 第56章 猎物   全场这么多人, 就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最为明显,往常林纾清看他一眼,祁闻立刻会接收信号地更加温柔,但奇怪, 今天没有。   甚至似笑非笑的, 他深邃眼眸里融混的感情, 更明目张胆的喜欢和欣赏。   就差把“林纾清,我的”敲字摆在脸上了。   林纾清被他看得头疼,作势唬人的一眼抛去,没想祁闻更肆无忌惮了。   一众准备上楼时, 祁闻直接熟稔走到林纾清左边。   而行李箱在她右手,他顺势伸手, 修长的手臂从后要隔空绕过她腰身。   倏然风起,吹动了林纾清那件单薄碎花的衬衫, 衣襟喧嚣一瞬, 她白皙纤瘦的腰线外露, 本该觉凉,可连半秒都不到, 祁闻温热的手臂就似有若无地一擦而过,蜻蜓点水的交触,酥酥麻麻, 心悸波澜瞬间被掀起。   林纾清僵了一下, 顿时四肢的局促,定在原地。   因为祁闻极强的存在感, 无限放大, 林纾清快要感受不到其他一切。   殊不知, 她滞愣垂头的那几秒, 祁闻的唇边微不可察地牵起一抹弧度。   他收回手,带她走上楼,两个人径直按照安排,往走廊靠阳台的朝阳房间走。   当然不会是男女一间房混住这么露骨的安排。   但也很近,林纾清的房间就在祁闻旁边。   一墙之隔,窈窈心切。   傍晚是一贯的烧烤流程,因湖湾洲夜风偏大,所以女孩子们原先准备的短衣短裙,忽降的温度下,似乎不能再穿。   但女副主席最大可能不让大家扫兴,吃完饭正要各自打算回去休息时,她忽然神秘地从包里掏出一串门票式的纸张,在大家面前挥了挥,目光全被吸引来。   “这里的温泉,难道不是晚上泡最舒服?”女副主席笑说,“前面活动大家辛苦了,所以安排好了温泉犒劳,祝享受愉快。”   底下停顿一秒,蓦然全员激动欢呼:“好诶!晚上泡温泉!我要泡......”   聊天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林纾清却冷不丁和秦明缨撞上一眼,满脑子划过出发前她拧巴不打算那件泳衣,但秦明缨还是悄咪咪塞进自己塞子,最后被她发现的哭笑不得场景。   当时原话,秦明缨坚定:“宝贝儿!这么漂亮的泳衣怎么能不带?!”   林纾清无奈,“这个肚子都没遮住,太露了......”   林纾清明显有迟疑,但不是不能说服。   “这个嘛......”秦明缨短暂沉默,眼尾一扬,就笑得像只小狐狸,她轻轻挑了一下唇,狡黠问,“谁说清纯泳衣只能有清纯感呢?”   林纾清一下没跟上她节奏。   秦明缨只是走到她面前,倾身,淡笑压低声线,和她悄悄话说:“宝贝儿,清纯是钓系的基调,但若隐若现的性感,才更是绝杀呢,你说对吧?”   “......”   ...........   画面一下调转回来。   林纾清满脑子都还是秦明缨那句“宝贝儿,清纯是钓系的基调,但若隐若现的性感更是绝杀呢”,以至于秦明缨给她抛出暗示眼神之后不断混入大队伍后退,林纾清都没能跟上去。   几分钟后,林纾清上楼换衣服时,房间里已经没了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个人的身影,只剩下手机震动一声,几秒,又是一声。   一看,是她们三个人的群里,她们开始一唱一和搞RAP了。   江枝雅:[看!]   秦明缨:[这天多暗!]   江枝雅:[那天暗适合——!]   秦明缨:[搞!暧!昧!]   江枝雅:[搞谁的暧昧!]   秦明缨:[林纾清和祁闻的!]   江枝雅:[大声一点!]   秦明缨:[林纾清和祁闻的!]   江枝雅:[那是——!]   秦明缨:[亲吻CP!]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发来语音:“林纾清你给我穿了性感泳衣直接往上干呐!!!”   林纾清:“........................”   “滋”的一声,又一条消息进来。   是祁闻:[衣服换好了么?等你一起下去?]   林纾清听着门外脚步声靠近到停下,她盯着摊在床上的那套泳衣,别扭到小脸涨到通红,手忙脚乱间,她只含糊回了句话过去:[你先下去。]   祁闻那边没多问,只说好。   但林纾清很快就听到门外又有人经过,然后祁闻和那人打招呼说话的声音了,很沉,很慢,慵懒在笑。   是下午抽签九的学长:“在这干嘛呢,半天不走,难不成——”   “哟,你小子......”后面说了什么,林纾清没听清,但祁闻的话,她听清了。   只有含笑淡声的一句:“越宝贝脸皮越薄,还不得等着?”   “......”学长没忍住,啧了一声,“靠,真就糖精都没你齁人,走了。”   说完,甩手挥摆一下,他就头也不回地快步下楼了。   三楼客房区很快只剩一门相隔的林纾清和祁闻。   林纾清靠近在门边,似只听声音就能感受到祁闻的所有,太神奇,她心脏砰砰跳,祁闻终究没在这久留,他给了她准备的时间。   等到林纾清换好衣服,披上女副主席刚联系好人发来的浴袍下楼,别墅区已经寂静可闻了。   温泉池离别墅区不远,但需要过一条灯火皆明的小路。   林纾清看群里大家都分享了各自的温泉池位置,有主打养生药汤的,也有更为女生们喜欢的玫瑰池,秦明缨和江枝雅就在那边。   翻了一圈,有点到祁闻的,但祁闻没回。   祁闻只回了林纾清:[泡完和我说一声。]   虽然磕他俩的人不少,但祁闻并不打算现在就趁人之危。   林纾清回了个“嗯”,就选择性地往淡淡清香的芍药池方向走。   她喜欢芍药,比起玫瑰,更喜欢清浅的芍药。   但一众泉池,芍药池似乎并不怎么受人喜欢。   或许是位置较偏,又或许旁边池味道清冽到压住了芍药池的味道,温泉岛这边特意把芍药池设置在了最边缘的休息亭后边。   最幽静压制的一块小角落,此刻白雾缭绕,林纾清没看见池里有人。   她乐得自在,走到池边,用脚尖点了下水温,有点儿烫。   她慢慢适应地踩着台阶往下走,却在踏上倒数第二级时,意外一个转眼,撞见正闭眼闲散靠在池边的男人。   毫无着缕的光裸上身,肩颈,胸膛,腹肌,每寸线条都在水雾里勾勒得若隐若现,劲瘦性感,似是闻声,他睁眼,也向林纾清站的位置看去。   一瞬,两人目光相撞。   祁闻平静的目色微晃,他冷锐的下颚微微绷紧,目光不禁落下,瞳色随之浓沉,不知在想什么,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唇线变得平直。   “......”气氛一度变得尴尬。   林纾清恍然,浅瞳全是雾气。   她下意识想止步,但动作快于意识地,她的步伐已经失控更快地迈了出去,收都收不回来。   再到无意踩空,根本来不及思考。   她整个人就踉跄地要往水里滑。   分秒都不到,祁闻已经起身,快速靠近,他人在台阶之下的水里,如此,依旧长身玉立。   林纾清滑下的脚正好碰上他的膝盖。   祁闻只一弯腰,掌心就护住林纾清的脚腕,像电流迅疾扫过,林纾清全身都麻了,她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而下一瞬,是连祁闻自己都未多加思考的伸手。   他直接揽住林纾清的肩膀和膝窝,稍一起力,就轻而易举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举动简直吓到了林纾清,失重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心慌,她惊呼一声:“祁闻!”   却还是惯性勾住了他脖颈。   一时水流潺潺,重速更剧,水的重量牵引得林纾清浴袍的腰带都散了,一条带子飘在池上,顺势扯下林纾清护到现在的浴袍。   霎时,林纾清身前一片冰凉。   林纾清脸色都变了,她刚要遮,抬眼却生生撞进祁闻眼里,浓墨,幽邃。   过于意外的意外,到底乱了谁的心。   林纾清再拿不出冷静。   而祁闻,下颚线条绷得比刚才更紧,连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都快比这浓夜还深沉,里头酿着太多复杂情绪,混乱交织。   每一秒,都似激起欲来的风雨。   林纾清一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抬手要遮,祁闻就落手降了高度,将她放入水里,覆热的温度,裹挟住林纾清所有的彷徨。   然而,祁闻没起身,依旧保持着两人咫尺暧昧到极致的这十几公分。   林纾清如鲠在喉,看着他,愈发抑制不住浓烈发酵的情绪。   这池,就像催化剂。   强劲,有力。   两厢沉默的结果,是祁闻只深邃盯着她,目色无一寸下移。   林纾清却无意从他的眉眼,看向他的鼻尖,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都在强忍某种情绪。   一如祁闻的深沉开口,异乎寻常的低哑,快磨到她心骨都酸麻。   他低头,一吻落在她耳边,就没克制住,用气音咬着字低喊:“清清。”   “嗯?”林纾清眼睫微颤,勾在他颈间的指尖蜷缩,血液都在滚烫,肆无忌惮倒流。   她快要受不住,然而,一切才是开始。   祁闻落唇的位置,从她耳根,慢慢地,到她侧颊。   热息袭来,将心温都炙烫热烈。   他盯着她,冷静,优雅,占有欲极强,就像盯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寂静又危险地靠近。   林纾清快被他的声息淹没。   直到那句——   “妹妹这次想怎么哄我呢?”同时划过他们脑海。   这次,却成了低哑至极的沉声:“清清,哄我。”   林纾清都不及思考。   不由分说间,祁闻的吻就强势压了下来。   鼻息,唇齿,终于都是他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5 23:18:49~2022-04-16 23: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uu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十年   他的唇温极烫, 像夜下执起的那把明火,仅仅覆上,就烧得她心野荒芜,林纾清眼睫不自禁地发颤, 明明怯却, 却没有躲开。   像是天然就有站在引导位的傲然, 祁闻眼底浓深又倨傲,一对比,林纾清就像那只迷雾森林里的懵懂小鹿。   浓雾迷热,她声息焦灼, 脸颊绯红发烫。   感受他轻咬住她唇,吻更缱绻的悸动, 她勾住他的手难以自控,骤缩又展开, 掌心紧贴住他。   渐渐, 林纾清眉目都是惶然的青涩。   一举一动, 都如是引绳,牵着彼此的心, 炙烈到都快喘不过气。   祁闻呼吸她的呼吸。   他没退开,透着一层稀薄的空气,像是尝到甜头, 他哑然低笑, 手更是漫不经意顺着水流环上她肩。   林纾清紧张之间,就被祁闻入目到极致。   两人的亲昵, 在偌大的温池, 显而易见。   这下, 她彻底躲无可躲。   一点点感受林纾清的指温, 微凉,紧扣心弦。   祁闻无声沿着她手臂,轻抚地,慢慢地掌心覆着在她手腕间,扣住,引导她同样手环住他。   林纾清动作有僵硬,祁闻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就磨在她耳骨。   “这样就怕了?”他笑着垂头和她额头相贴,低眸望她。   那汪幽邃泓潭,快把林纾清深溺。   她抑制不住狂热的心跳,垂眼,脸红小声:“有人的......”   “那又怎么?”这一声,祁闻倾身,趁她不备,轻吻了下她耳朵,淡笑道,“我亲的是我的清清,有什么问题?”   这股笑声,伴着气音,快把林纾清的耳朵都笑得酥软。   她呼吸微停,又猛地散开,一池的浓雾,都把她迷乱。   “会被看见的......”林纾清躲在他怀里,怎么都抓不住旁边的浴袍。   原来,不是浴袍远,是她被亲得都没了劲。   祁闻看在眼里,慢慢弯起唇角,他故意往前走,一步又一步,林纾清被他逼到池心中央,两人进入深水区,池水高度没及她心腹之上。   林纾清抬头,眼底划过一丝慌乱,“祁闻......”   是柔软无依的无措,“我不会游泳的......”   她声音好轻,轻到都在这清纯的眉眼里,糅合出了极致引人的清媚感,祁闻的神色微顿,预料之内的变深。   他一手搂住她,一手抬起,撩起她散落被打湿的长发,绕进,扣住她脖颈,他慢慢勾唇,低声哄她:“有我,你怕什么?”   “......”林纾清嗓音极低,目光时不时扫向旁边可依的装饰假山,“那也不行......我们——”   话没说完,祁闻就慵懒的慢调问她:“我们什么?”   她被他笑得心慌,“我们......”   “想说还没确定么?”祁闻稍一低头,就轻吻到她唇角。   又一下,林纾清被他吓得抬手就要捂嘴,但慢了一拍,祁闻压住了她手,他散漫目色看她,悠悠淡笑:“亲都亲了,怎么,现在不想负责了?”   “......”林纾清又羞又气,她眉头皱巴巴,破罐子破摔,“是你先亲的!”   祁闻难免忍不住笑意,“我先亲的?”   “对!”林纾清突然顾不上害羞了,小脾气上来,她理不直气也壮地盯着他,“就是你先亲的!”   “那还不是看妹妹太漂亮?”这话,祁闻说得极轻,只给林纾清听。   “......”唰的一下,林纾清脸更红了。   她受不了了,这人太犯规了。   果然,火气起来都不到五秒,祁闻就给她熄了。   林纾清腮帮子鼓鼓,粉嫩的脸蛋都透着抹娇俏,更多的,是连祁闻都没见过的俏皮,清媚若有若无,让他着迷。   片刻的沉默,林纾清像是还在赌气。   而祁闻根本连预兆都没给她,就猛地扯了下她手臂,林纾清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带进他怀里。   祁闻搂着她往就近池中心的假山后游。   仅仅几秒,林纾清就被压在隐晦逼人的假山身后。   这下,再没人能看清他们半分。   晦暗深空的月色渐渐隐匿,林纾清被祁闻的身影笼罩。   她刚要说什么,就见他使坏地低头,似在拿捏地承认:“刚刚,是我先亲的。”   “但是,怎么办?”他话锋急转。   林纾清右眼皮狠狠一跳,当即不好的预感,“什么?”   “我们清清太漂亮了,”他肆无忌惮地扣起她下巴,温热的吻就又压了下去。   这次,他没了笑,眼底深不见底的蛊惑,厮磨她唇,嗓音彻底含糊不清。   “勾得我魂都没了。”   -   林纾清回房间,整个人的脸都还是涨红的。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江枝雅闻声从洗手间走出来,就看见林纾清一个人站在门口,局促到背脊紧紧贴着门,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她的眉眼,看不清她表情,但很清晰,她的手背不断在脸颊和嘴唇间游移,飘忽不定。   江枝雅愣了几秒,直觉林纾清这状态好像不太对。   “纾清?”她疑惑地靠近,只当是林纾清是温泉泡久了。   毕竟二十分钟前他们就都回来了。   算算时间,林纾清这该去了有一个半小时了。   秦明缨还在厨房准备搞点夜宵吃吃,所以房间里只有过来借浴室的江枝雅,现在,江枝雅喊了林纾清一声,林纾清都没回应。   江枝雅更迷惑了,她甚至紧张她是不是不舒服,快步走近,“纾清,你没事吧。”   林纾清一下就从分散的意识里抽身。   她猛地抬头,“啊?”   愣愣的样子,江枝雅一眼就注意到了林纾清别样的唇色,了解她的都知道她唇色很淡,平时会涂一层淡淡的有色唇膏,是不用口红的。   而现在......这个颜色......   江枝雅前一秒还是紧张的,但这一秒,她心里:!!!牛逼!!!   江枝雅简直是想都没想,就拿起手机一通电话拨出去,对面秒接,“干嘛?”   就听那声音,秦明缨现在一定满嘴塞满了吃的。   “你快!快上来!”江枝雅也是个磕CP狂人,她都激动的开始语无伦次了,天,这进展,真就要么没有,要有一飞冲天!   秦明缨还在那偷摸着吃蛋糕正上头呢,江枝雅这莫名其妙的激动,她咽完随口就问:“咋啦?厕所又上堵啦?”   “......”江枝雅倒也没想到她们开场就这么有味道,她翻了个白眼,句句中的,“你的亲吻CP!上不上来!”   “oh!我操!你等我,我马上上来!”秦明缨托起蛋糕盘就往楼上跑。   全程,林纾清:“......”   咚咚咚的脚步声,很快,秦明缨在外面喊:“开门!”   江枝雅赶紧把门打开,没想迎来的是秦明缨滑跪一般的靠近,她弯腰就是蹲在坐在床边的林纾清面前。   眼见林纾清就快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窘,秦明缨顿了几秒,“WOW——!!!”   林纾清:“.......”   -   而另一边,祁闻这边的房间照样的热闹。   祁闻回来的晚,他们先回来的已经先开始组局打牌了,因为都泡完温泉,所以不方便喝酒,就用汽水代替。   一室的热闹,一轮对牌玩完,有人提议搞点新玩法。   正巧,这时候,祁闻冲完澡进门。   所有人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全体静默几秒后,北航副主席这边突然喝了口水,猛地呛到,打破了整个环境的冷僵。   大家各怀千秋地笑,男副主席更是把目光直接放到祁闻身上,“祁闻,一起玩啊,老规矩,划拳定先后?”   说完,他就从桌下拿出了一组匿名抽签的牌。   是下午女生那边已经玩完的游戏,现在轮到他们这边。   虽然一贯来说,他们聚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打牌,不太会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更何况,真心话大冒险还是早就被男副主席pass的游戏。   但现在,不知怎的,大家竟都起了点儿兴趣。   尤其是正对祁闻坐的男副主席。   祁闻人高腿长的,两跨就坐到了沙发正中区域,他慵懒地后靠沙发,从始至终都有在认真听男副主席说游戏规则。   那眉目愉悦的,真是旁边人都一眼看透有好事发生。   但没人问,都很会选择性保留好奇。   直到彻底发挥在游戏上。   一张卡片分正反两面,正面是第一个问题,反面是接续第二个问题,两个都回答完了,才算完。   第一个抽到的,正面就是:“喜欢一个人,你最长能有多久?”   是祁闻抽到的问题。   大家一致看向他。   光影之下,祁闻侧脸被照得半明半暗,明是温柔,暗是凌厉,交相糅合,最终成了傲然柔情的笑,一众期待下,他顺手接过卡片,扬起眉眼,优雅又沉稳。   “十年,甚至更久?”这句,他故意用反问,勾起大家好奇。   而第二个问题,问:“有过倦怠期吗?”   祁闻默了几秒,就在大家以为他会迟疑给出回答时——   祁闻只是姿态散漫的懒意,随手开了瓶汽水,气泡声伴随浓烈香气,弥漫散开甜腻感。   他不知想起什么,眉眼微深,喉结微滚,低眸轻笑,低念:“倦怠期?”   众人噤声。   只有他淡淡低笑道:“怎么可能会有?”   字里行间,全是炫耀的意味。   “......”终于,这次是大家的沉默。   原来,和祁闻玩儿,他们才是必输方。 第58章 巧克力   意有所指的话, 直接表明了这几个月大家的猜测,全是真的。   他祁闻就是喜欢林纾清,清北校花。   而且,他就是有自信她就是他的。   一直以来, 祁闻这种擅长主动进攻的人, 不是拿捏不到机会, 而是他认定要和林纾清恋爱,就认定这是一场弥足珍贵到必不能有差错的爱情。   所以这么久,他都在耐心地把主动权一点点亲手交到她手上,直到, 她毫无迟疑彻底选择他。   这是他对她毋庸置疑的疼爱。   没人能够想象这条路上的双向奔赴,他们各占多少, 祁闻也从不会多说什么。   没确定关系之前,他是保守的, 是一定尊重林纾清的。   但现在, 这份保守注定会蜕变到耀眼张扬极致。   因为......   就在二十分钟前, 他的清清依偎在他怀里说,喜欢他。   那当时的祁闻说什么了啊。   他只是低头, 轻轻一吻蜻蜓点水在她唇上,作为最后仪式感的结尾。   林纾清受不住地轻颤一下,祁闻笑了, 他缱绻又暧昧地吻她唇角, 不忘轻蹭一下她水雾的眼尾,微哑的嗓极低哄她。   “多多指教了, 女朋友。”   ......   女朋友......   这三个字就像藏匿在林纾清心里的风铃, 摇晃摇晃的, 真是连这清皎的月色都要在这动听声里醉了。   没被追问多久, 江枝雅和秦明缨就打岔把话题兜别处去了,是真看林纾清害羞到要把自己藏起来,她们都替她高兴,但起哄可一样不少。   林纾清耐不住,最后笑着躲到阳台上去了。   还不忘,把窗帘拉上,彻底断了她俩八卦的心思。   彼时,夜下的风不失深秋会有的冷冽,却意外地,林纾清感受到了温柔,拂面,仅仅像是浮羽轻擦而过,只觉柔软的惬意。   有一阵没一阵地,隔壁传来那帮人的欢笑声,隔着门,多少听不太清,但好几次,林纾清就从中听到了祁闻的名字。   不知觉地,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已经连耳朵都会泛红了。   林纾清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偷偷笑了下,心里裹了蜜般的甜,唇角压都压不下弧度。   滋滋滋——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甜蜜的回想,林纾清看了眼来电提醒,池蕴姐。   没多迟疑,林纾清笑着接起电话,“池蕴姐。”   池蕴那头还挺吵,前一秒还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后一秒就猛地静下来,像是空气都被抽空的紧绷......   也许是气氛感染,林纾清一下就滞了唇边的笑,很快,慢慢收敛起来。她没听到池蕴的回答,就又好奇地试探了声:“池蕴姐?”   “是我,你池蕴姐抱着垃圾桶在吐呢。”季圳然冷冰冰的嗓音骤然在电话那头响起来,一听就很不爽。   这情况,准没好事。   林纾清安安静静的,一下子没敢说话。   然后,就响起池蕴在那头吐完,乍听“悲伤欲绝”的话:“季圳然,你一个礼拜凶我八十八次,我要和你分手。”   季圳然冷笑,声音越发低沉,一副不好惹的腔调:“分手?池蕴,我给你宠过头了是吧。”   林纾清:“......”   熟知池蕴虽然酒量是比季圳然好,但也没好到哪儿去,更何况,池蕴喝醉酒还容易发酒疯,林纾清有幸见识过一回。   明摆着,现在的池蕴就在发酒疯。   空气紧绷的寂静,忽地,啪的一声重响,不知什么砸在地上,林纾清的耳朵贴近电话,就被池蕴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到了。   哇的一声,池蕴直接哭了:“八十九次了!季圳然你垃圾!”   季圳然真是被她气笑了,他压着言辞,一字一顿的嚣张:“我垃圾?那你还不是喜欢?”   林纾清:“......”   她觉得她可能有必要挂一下电话。   但季圳然没放过她,林纾清那句温顺的“哥池蕴姐那你们先聊”的话刚说到一半,季圳然就不爽啧了声,问她:“祁闻呢?”   林纾清默了几秒,很有眼力见地同样低下语气:“我和他不在一起。”   “不在一起?”这题倒是在季圳然意料之外,他顿了几秒,沉声,“他没陪你去湖湾洲?”   “......”林纾清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只说,“来了,他在隔壁。”   “那把电话给他,”季圳然言简意赅,“我打他电话,他没接。”   “我有事问他。”他说。   林纾清刚想应,隔壁就传来哈哈哈哈的大笑,显然气氛正当好,她想了想,认真说:“你有什么问他的,不能问我么,万一我知道......”   这话冷不丁听上去没错,但细细揣摩一下,额外亲昵的味道......   难怪林纾清说完“知道”两个字就紧急噤声了,感觉再说下去要露馅什么的。   但现在的她,没什么好露馅的啊,林纾清突然莫名自己的保守。   好在季圳然现在没心思没在意这类细节,他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问林纾清:“祁闻很疼你?”   “......”开头就是这种问题,林纾清默了,果然,她后悔接话了。   然而,季圳然那边压根就没打算等林纾清一个确定的回答,他感受到林纾清的沉默,就淡嗤着自问自答:“我就知道。”   林纾清感觉对话发展不妙,就把问题抛回去了:“你知道什么?”   季圳然也不和她见外,有话直说:“知道祁闻从小就把你当小女朋友养着。”   “......”林纾清哪敢听这么让人心动的话,她再没了平时的淡定,听完当场就炸了,“你别乱说!什么小女朋友!”   季圳然好笑道:“不是小女朋友,那是什么?”   林纾清:“......”   然后,林纾清听他很不做人地说:“难不成,你真当他能和我一样当你是妹?”   “......”刚才那点心动话语算是被季圳然败了,简直轻而易举,林纾清是真的无语,甚至有那么一秒很想翻他白眼。   但她还是忍住了,理都不理季圳然。   季圳然那边还得照顾池蕴,也没那么多时间闲扯。   言归正传,他问:“那你说说,祁闻是怎么疼你的。”   “......”发展又一次偏离轨道,林纾清猝不及防,“什么?”   “我说,”季圳然那边隐约有池蕴的呢喃声,没两秒,他连嗓音都变了,只很紧地咬字道,“我想学学,祁闻是怎么疼你的。”   “......”林纾清再次沉默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发展......   以至于林纾清太沉浸于思考,连隔壁房间阳台门开的细碎声都没察觉到。   阳台,少女,凉风吹起的发梢和裙摆。   多么一副生动艳丽的景象,无限明媚。   祁闻眼见这一幕,指尖拨动的巧克力包装都放轻了动作,他淡淡勾起唇角,放轻步调靠近。   压缩这短短两米的距离,空气里的甜度又重新在燃升。   悄无声息地,再度赋予热恋甜腻的氛围。   很快,祁闻走到林纾清身后。   就在站定的一瞬,林纾清转身,她是被风吹得冷,要转身回屋,没成想这一转,她整个人都撞进了祁闻怀里。   扑鼻而来的清冽味道,是独属于祁闻的热息。   林纾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张唇想说话的那秒,祁闻就顺手剥开了那颗巧克力,轻轻抵住她唇瓣,喂进她嘴里。   随即,祁闻身穿的长款风衣展开,伸手轻轻松松就把林纾清搂进了怀里。   两人同时感受彼此高低的体温,直到持平的稳衡。   彻底的连心跳都狂热。   “......”林纾清眼睛眨了眨,牙齿不经意轻咬开巧克力的外层,里头更甜的夹心就随之蔓延而来,原先只是一般好吃的味道。   现在如期,成了最好的味道。   林纾清喜欢这个甜度,享受地眼睛微微弯起,无声笑成了月牙。   而手机只在她手里定格了几秒,就被祁闻顺势借走。   他先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深黯地先把手机拿远,弯腰和她说悄悄话:“刚才在聊什么?”   独剩季圳然那头一人的沉默。   那层隔膜打破,祁闻更为正大光明地亲昵。   林纾清都被他的呼吸挠痒了,她笑眯眯地边吃着巧克力边小声说:“他找你,你自己问他。”   祁闻淡扬了下眉,含笑地接起电话就放在耳边,“什么事?”   连开场的话都没了,够直接。   季圳然倒是愣了愣,问:“手机又到你这了?”   祁闻悠悠的目色肆然溺在林纾清浅瞳里,他一贯碰上兄弟的玩味不着调:“怕妹妹拿着累,我心疼。”   “......”一开腔就是季圳然熟悉的腻味,他无语地开始忍了,“祁闻,和我说话,你可以正常点。”   祁闻好笑问他:“我怎么不正常?这通电话,不是你找我?”   “......”果然,一物降一物的招儿,季圳然默了默,果断问,“行,你就说,你疼林纾清,怎么疼的?”   祁闻似也愣了,“什么?”   他下意识垂眸和林纾清对视了眼,只见林纾清纯净眼底的无奈。   那祁闻大概明白了。   他笑,只调侃:“兄弟,你这种情况,可不是听听经验就能解决的。”   “......”季圳然真是忍不了这人信手拈来的炫耀,他语气都变生硬了,但还在硬撑,冷道,“那你说,怎么解决?”   “哄人呢,要对症下药。”祁闻慢条斯理地笑了笑,置身事外道,“但很可惜,我都只会哄妹妹,你的问题,看来我是帮不了了。”   “......”不仅电话那头,连电话这头的林纾清都滞住了。   不知道那颗小脑袋瓜里面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季圳然只在思索过后,很笃定地说出一句:“你俩在一起了?”   “......”这话跟警钟一样,林纾清还没准备好呢!   就在祁闻要应时,啪的一下,林纾清眼疾手快地抢过电话,挂断,直接塞进兜里。   动作一气呵成到离谱,前所未有的夸张。   祁闻倒是被她震到了几分,但还是游刃有余地摸了摸她脸颊,垂眸,瞳孔有笑,但更多的是不解和无辜:“怎么了?”   林纾清一时没接话。   祁闻就嗓音沉沉,展露服软的腔调,有熟悉至极的委屈,现在施展起来是更随心所欲了。   “关键时候挂电话,”他话越说越慢,慢到快要没底,渐渐,他的眉眼都垂下,“难道是不想承认了?”   这后面的几个字,真的说的好委屈啊。   林纾清忍不住心软了,“......不是。”   祁闻垂头,鼻尖就擦过她的,他疑惑,“那是——?”   林纾清竟开始抠字眼了,“就你刚刚说啊,你都只会哄妹妹。”   她手指抠抠,不好意思的,但也很不满!   她猛地抬头,一脸正派的,“你几个妹妹啊?!”严肃巴巴地问他。   “......”祁闻顿了下,似不可思议,又似额外爆满的惊喜,他眼底划过流光,只淡哑了嗓音,“刚刚,问什么?”   林纾清:“......”   祁闻是在明知故问,但林纾清哪里好意思再问下一遍。   她就不吭声,小脸蛋看似清瘦轮廓鲜明,但缩着脑袋挤在一起,稍一鼓气就会压出肉嘟嘟的可爱感,她囧地定在原地,满脑子都在想挖地洞的事。   祁闻却越看她越可爱,越看越喜欢。   他也不追问了,只弯腰,坏笑道:“我有几个妹妹,这么想知道啊?”   还拖腔带调的。   林纾清原先气是装的,现在倒是真的气了。   她刚要抬头质问,下巴就突然被祁闻扣住,她眼神一滞,继而就被他带得抬起,生生撞进他深笑迷人的瞳。   呼吸,心跳都有默契地同时停拍。   林纾清几乎感受不到其他。   她讷讷盯着他看。   耳边倏然响起他的低语,诱人般的慢速:“那是不是该先知道,我只喜欢妹妹的甜呢——”   最后的尾调,上扬又低沉,祁闻整个人的视线高度也在慢慢往下压,直到咫尺,直到和她平齐,他不受控制地盯着她的眼,还有她的唇。   他呼吸微停那几秒,他上前,和她鼻尖相蹭。   肤表的温度,渗透得血液都渐变滚烫。   两人终于又到了声息流连的这一步。   这一次,祁闻不高不低的声线,抵在她唇息间,他扣住她后颈,漫不经意地,一点点靠近......   他细腻描摹她的所有,唇边浅浅勾起。   “我的妹妹,有多甜......”他轻声蛊惑道,“我有机会知道么?”   入目她的青涩,他一字一字,轻轻说:“给我这次机会,嗯?”   作者有话说:   妹妹:......嗯,好。   祁闻(继续不做人.jpg   我:人齁死了,勿念...... 第59章 锋芒   今夜, 注定,连风都亲热甜意的。   一场美梦,也许破晓都未止。   但祁闻还是在似有若无的满足之后,放林纾清走了。   妹妹脸皮薄, 多少还得担待着, 原话, 后来祁闻回房间再电话敷衍季圳然时笑着说的话。   季圳然算是看透了,他倒也没这么贱骨头没事跑来听人秀恩爱,单刀直入地,他略过“请教”一说, 直接道:“行了,说正事。”   “现在就你一个人?”季圳然问。   “嗯, 怎么?”这房间虽刚才还有人串门,但住起来祁闻是分配到一个人的, 他现在脱下风衣, 随手挂进敞开的衣柜里, 就近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 一副闲散姿态等他说话的意思。   季圳然说:“就问你点儿事......”   说来说去,还在兜圈,难免奇怪。   祁闻下意识调没了电视声音, 沉默静下心等他说。   骤然沉下的氛围, 季圳然问:“之前你不是说你那初中那三年转学是因为楚潇?”   “嗯。”祁闻淡应。   “那当时的情况,池蕴没两天也转走了, 听说也和楚潇那件事有关......”提及池蕴, 季圳然总有几分束缚感, 连带着他一贯放纵的措辞都收敛了, 他默了几秒,低声忐忑问,“那你知道池蕴转走的原因么?”   “知道的话,现在告诉我。”季圳然语气很诚恳。   也许是碰上池蕴的所有事,季圳然的锋芒就会敛尽如此。   但怎么想,都不该是正处在热恋期的季圳然会说的话。   祁闻神色有迟疑,但不知想到什么,他慢了一拍,问:“是发生了什么?”   季圳然没打算含糊,干脆实话实说:“上次七零二搬走之后,除了聚会,我都找不到池蕴人,我以为是她忙,但刚刚要不是她发错定位,我都不知道她一个人都在外面喝醉了......”   后面的事,季圳然没再补充。   可寥寥几语,已经可想而知两人发展的问题。   而今晚这通电话,季圳然就想要一个直截了当的回答。   所以他和祁闻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祁闻也不是完全知情,过去的事,很多都被模糊化了,但他很清楚,“那时我只是碰巧离开和池蕴是一班飞机,更多的,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就是当时负责楚潇案件的警察是池蕴她爸,池蕴转学回帝都,有她爸的意思。”   除了这个,祁闻说不出更多。   可关键是,这些,不也是季圳然知道的么?   祁闻疑惑他刚才那句“听说也和楚潇那件事有关”的紧张语气,到底还隐晦掺带了什么?   然而,等不及祁闻多想,季圳然就放淡声调简单一句:“嗯,知道了,谢了兄弟。”   但好像并没有就此为止,祁闻还听出季圳然有话要说的意思。   果然,很快,季圳然就换话题问:“听他们说,你们明天还有爬湖湾洲镶山的安排?”   “嗯,明天上午出发,下午回学校。”旁边房间时不时又传出大笑的声音,一帮人像是笃定了今夜不嗨不睡,诚了心要闹到天亮。   但祁闻没他们这么好的精神,他昨天刚下训练,今天就被拉过来,昨晚也没睡好,现在撑了一天多少有点儿累了。   他捏了下眉骨,微阖上眼的疲惫,但也很轻地笑了下,担保:“放心,一定送妹妹安全回去。”   “...... ”这话说的,把他季圳然当什么人了。   季圳然在电话那头淡嗤了声,又回归一贯的冷淡,他说:“就说刚才那通电话你俩的窃窃私语,还说你俩没在一起,你觉得我会信?行了,我也没这么不大度,你俩这么想恋爱我难不成还能给拦着?”   要说一年前,季圳然以身作则盯着林纾清不给早恋那会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祁闻光是想想都忍不住笑了,调侃:“是不是终于觉得有我护着妹妹,你能更放心了?”   “......”季圳然也是佩服他这自信,无语,“你话都这么说了,我还接什么?”   要是有面镜子,大概能照亮季圳然冷眼睨他的眼神。   所谓,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当下的季圳然就是如此。   但季圳然越是这样,祁闻越想到林纾清那小脾气撒起来,好像比起季圳然,更是有过之无不及的震慑人。   好像从小到大,林纾清的脾性就是要更内敛,更收得住的。   但也因如此,林纾清其实更不好惹。   光是看项季宇和许晨禾两边,就够清晰。   不仅不好惹,还特别护短。   尤其祁闻,成了要被护的短之后。   毋庸置疑,这人是更擅长自我攻略了......   祁闻只要想到林纾清气呼呼小脸蛋鼓起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笑意更深了。   但这在季圳然听来,就很恐怖,还很惊悚,他难以置信的嫌弃语气问他:“你没事吧,大晚上的,这是又得了‘林纾清综合症’了?”   祁闻听完,只补充:“不加点前缀?”   “什么?”季圳然一时还想嘲讽他,没跟得上他节奏。   祁闻就玩味淡道:“不加个迷恋么?”   “......”   “简称,迷恋妹妹综合症。”   “......”   这次,大概连空气都死寂了。   两边谁都没说话。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   突然——“操!”   实在忍无可忍,季圳然大骂出声。   而后,啪的一声,他就很不留情面地把电话挂了。   祁闻当场笑到肩膀发颤。   -   隔天早上,楼下餐厅统一吃早饭。   林纾清困蒙了,就因为昨晚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四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现在七点被叫起来,自然脸色不好,胃口也一般。   清北女副主席自大一进校开始就报名参加了烹饪社,对,就是那个高校很少开设的社联奇葩独苗,烹饪社。   学是没学到什么,就是又菜又爱做饭,尤其要在大家都在的这类场合,大展拳脚。   但太可惜,不是糊了就是焦了。   早饭质量让人堪忧。   最后还是北航男副主席紧急救的场。   这全过程,林纾清就蔫蔫地坐在一排最边上,脑袋昏昏沉沉地手撑着脑袋只想睡觉。她原先想等祁闻下来说声早安的,但不知道祁闻一大清早的在忙什么,迟迟没下来,她又犯困,自然,没一会儿,眼睛都要闭上了。   殊不知,她迷蒙着眼,要睡没睡的这间隙,祁闻已经拎着外套和行李踩着旋转楼梯下楼了。   错觉视角,林纾清困哒哒闭上眼的瞬间,祁闻就在楼上撞见了。   他故意没踩出鞋子的声音,一级一级往下走。   在众人都好奇惊叹到接二连三去旁观男副主席大展身手时,餐桌上没剩几个人,注意力更不会在困懵了的林纾清这儿。   那唯独只关注林纾清的,那必然只有祁闻了。   他很快走下楼,轻手轻脚把行李箱放在旁边,和大家的放在一起,随后再放缓步调几步走到林纾清身边。   这下,似曾相识的画面,祁闻的步伐顿了下。   像极了之前高二期末联考前的那周复习。   那会儿,林纾清的状态还处于成绩下滑的彷徨里,她只顾病急乱投医地题海战,以至于做题做到晚自习都犯困。   那时的祁闻在林纾清,都只是一个陪伴者的身份。   因为什么都不确定,什么都毫无所知。   未来的一切在他们奋进的日常里都是不敢加以想象的模样。   没人敢说,他们未来一定会是什么样。   但就是辗转而至地,他们成功站在了彼此身边。   祁闻现在由高及低望着林纾清的眼神,微泛了点儿光泽。   可就在下一秒,林纾清的手腕微偏,撑住的下巴就顺势滑了下去。   眼见要磕上桌面,祁闻眼疾手快地伸手轻轻托住了她下巴,慢慢地,一点点地,任由她安稳趴到桌上。   只是这次,林纾清没再像高中那时一样困到睡着,而是惊醒。   尽管脑袋还犯晕,她还是起身。   一眼就看到祁闻,林纾清轻轻揉了下自己脸,努力清醒地小声说:“你好慢。”   祁闻就近坐在她身边,在无人观赏的区域,他一个人独享林纾清眉目的清澈,淡笑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故意咬字问她:“等了多久,就嫌我慢了?”   “好久了......”林纾清说着说着一顿,她下意识低头看时间,十分钟都不到,一下子没了底气,“哦,就几分钟。”   她声音更小了,垂眼变乖,“好吧,错怪你了。”   软软的话能从林纾清嘴里说出来,祁闻闻所未闻的新鲜,他凑近了点儿,有意用声息扰乱她,“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林纾清果然怕痒,再加上旁边还这么多人呢,她一下羞得就推他脸,拧巴道,“没听清,我也不说了。”   祁闻笑说:“行。”   林纾清:“?”   光是看他这不怀好意的笑,林纾清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就在她准备说什么时,祁闻突然趁她不备,伸手就掌心扣住她后脑勺,他轻扬唇角的刹那,张扬又肆意。   两厢对视。   他干脆一下吻在她唇上,笑意绵绵:“那就只能罚你一个早安吻了,宝贝儿。”   “......”   -   后来一直到集体上车,林纾清都怎么没搭理祁闻。   好在没人看见,不然就大家的起哄兴奋劲儿,肯定不会再放过他们。   但躲得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刚上车,秦明缨就在后排颇有兴致地开始嚷嚷起来最近一部热播小甜剧里最新更新的吻戏片段。   “哇!宝贝儿!你看!亲了亲了!”   “哇!宝贝儿!你看!还是餐厅吻!”   “哇!宝贝儿!你看!还就差摁在餐桌上的吻!早安吻诶!!!”   “......”光是“宝贝儿”三个字,林纾清就够有罪受了。   她头疼地刚要转身说什么,祁闻最后几个上车,像是早就锁定目标,他直接走到林纾清这偏后排的位置,瞧着林纾清这欲盖弥彰占位又摆明着要一个人坐的意思,祁闻垂眸,轻轻笑了一下。   那声笑就痞雅地磨过林纾清耳,让她止不住红了脸。   她不看他,但祁闻的话还在漫不经意地说,“妹妹。”他喊她。   要说“妹妹”这两个字林纾清不是第一次听了,但现在怎么听这么奇怪,压抑的前调,像是在铺垫什么汹涌。   林纾清眼睫轻颤了下。   她没吭声,余光只见祁闻熟稔拿捏地垂下眼睑,压出眼睫淡淡的阴翳。   熟悉至极的模样,林纾清右眼皮狠狠跳了下。   不行了,再不说话要收不住了。   眼见林纾清要说话,祁闻却更快地指向林纾清身边这个位置,然后再指向全车还剩下的那个靠近司机的第一排空位,径自无声委屈了神色。   祁闻向来拿得起就放得下,现在当着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个观众,更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番,什么叫可怜小狗摇摇尾巴。   “......”林纾清感受到身后两个人看她那不争气的眼神,额角抽了。   僵持之后,林纾清还是认命地要拿书包。   只是,她那手还没碰到书包呢,祁闻就先拿起,坐下之后熟练放在自己身上。   目的达成了,小狗心满意足地弯唇微笑。   “......”林纾清大概都不知道无语两字该怎么写了。   但这出戏,很快就被打破。   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   五分钟后,谁都没想到,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许晨禾会出现在车前门,原先大家都很欢笑的气氛,在看到许晨禾之后,很一致地全部陷入沉默。   有许晨禾在,整个校学生会就是沉闷的气氛。   只可惜,某些人还不自知。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后排靠窗而坐的林纾清。   只是,现在的林纾清注意力完全在祁闻身上,两人缓解之后,又变得有说有笑。   林纾清不敏感,祁闻却敏感抬头了。   隔空,他和许晨禾的目光撞上。   针尖对麦芒,一撞即锋芒的毕露。   感受到许晨禾毫无收敛的目光,祁闻只收起到此为止所有的微笑,他冷下神色,盯着他,几秒后,悄无声息,淡淡挑起眉梢。   睥睨间,祁闻眼底,终于只剩蔑视的味道。 第60章 伪装   这抹蔑视里, 似乎还藏着点儿难言的意味。   并不是看到对手的那种,也不是上次餐厅外蓄势针对的那种,而是难以描述的,更多冷漠意味。   很像下马威, 很有威慑力。   但这不该是一向温和有分寸的祁闻会给出的表情。   林纾清最先注意到了, 但到底不明所以是个什么情况。   她只感觉不好, 安静之下,就伸手轻轻揪了下他衣袖,小声喊他:“祁闻。”   祁闻的思绪一下抽回。   他闻声偏头刹那,目色一秒复变温和。   林纾清看着他, 好奇在他面前晃了下手,随后就什么话没说, 很笃定地顺着他手腕慢慢牵上他手,两人亲昵地十指交扣。   这也算是给安全感的一种方式吧。   林纾清在心里默默地想, 她总不适应把话坦白挂在嘴上。   可林纾清的这点儿想法, 祁闻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 秦明缨坐在后面突然震惊啊了一声,声音不大, 但前后两排的人还是很统一地疑惑朝她那边看去。   感受大家的目光,秦明缨意识自己太吵,一秒收敛。   她很抱歉地打完招呼, 就一把揪住江枝雅, 两人一起凑到前排林纾清和祁闻座位之间的缝隙边,秦明缨指着手机就和他们小声说:“你们帮我看看!这是不是就是我们当时在溪安一中毕业照上看到的女生?”   照片是秦明缨看的那部剧的场景截图。   而她说的一中毕业照, 是林纾清和祁闻这一届毕业的操场大合照。   就因为林纾清和祁闻两人各在清北和北航的人气, 两校论坛上那些狂磕亲吻的, 其中不失同溪安一中毕业的校友。   很快, 两人高中每一时期留档的合照就流露出来。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他们那张上百人的集体毕业照。   太过明显,祁闻当时完全无视镜头,站在高位只看林纾清。   而秦明缨比较眼尖,磕完他俩之后,第一时间又意外注意到了站在二排东侧最边上那根本不引注意地方的一个女生。   乍一看,女生站的位置就抛光模糊了,大概是这张镜头失焦没拍好,隐约能看到她纤瘦的模样,也能看到她穿的是别于其他人校服的古装拍戏服,可就是怎么都看不清她长相。   目测应该是个美女。   因为秦明缨高中那会儿,竞赛之后有和林纾清一直保持联系,知情他们学校的确出了个去演戏的艺术好苗子。   那盲猜应该就是照片里这个女生了。   只是......这样的女生一般不都要被安排在最中央的么?怎么完全被晾在一边没人在意?看样子,好像还是从戏场赶回来的,妆没卸,戏服也没换的。   真敬业啊.......   秦明缨心里想说。   但还是很奇怪,因为她印象里能从溪安一中这种名声很大的星级高中毕业的学生,不保送也有各种985高校任意挑选,发展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秦明缨没想,林纾清给她的答案,是:“她高考弃考了。”   “啊?”秦明缨皱眉,“为什么啊?”   林纾清没说理由。   但这里面似乎藏了很多事,秦明缨也不好意思多问,只最后从林纾清那边知晓了女生的名字,是和现在电视剧宣传的演员表上不一样的名字。   这意味着,连名带姓,她全换了,不留过去一点痕迹地光鲜靓丽。   而现在网上那些说喜欢她会一直支持她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原名,甚至是她前两年是什么模样。   一切在老熟人面前,越发讽刺。   当下,林纾清盯着屏幕,脸色还是没掩住地微微沉了些。   祁闻同样没说话。   越发静默的气氛,很不对劲。   秦明缨没跟得上他们节奏,愣了几秒,忐忑看了眼手机,又看他们,迟疑道:“是......怎么了么?”   林纾清没答。   祁闻只在沉下目色后,淡淡说道:“意外,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   的确是该意外了。   因为镜头拍到的不是别人。   而是高二下学期很长一段时间都让池蕴陷入校暴,甚至想要牵连上季圳然那边的校暴受害当事人,谢莘雅。   现在,她有个很好记又看似很旺事业的新名字。   叶舒凌。   -   一直到后来车至镶山脚下,阳光明媚时分。   上山一路,林纾清和祁闻都像是忘了刚才车上想到的事,自然强大的治愈感,两人爬山爬着爬着又斗起嘴来。   林纾清爬得气喘,祁闻还气定神闲的,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地不慢反快,嘴上还说:“我这是很久没锻炼了,需要热身而已。”   “嗯,”祁闻顺着她跟在她身后,慢调哄着,“也就热身了一小时。”   “......”林纾清气呼呼地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瞅他,满眼都在努力凶巴巴,但奈何她五官过于小巧精致,越有小脾气加持,祁闻就越是看得喜欢。   他笑了,在这上坡路上走得不及她,还能靠优越身高垂眸看她。   见林纾清还拧巴着踮脚也够不着他的高度,没一会儿就从斗劲儿慢慢到蔫巴,她火气大,但并不影响她垂头丧气。   两人僵持半天没说话,林纾清就忿忿吭了一声:“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祁闻直接笑着弯腰配合她了,“那现在呢?”   他深邃的目光撞进她眼里,笑意悠悠的,“妹妹还满意么?”   “......”林纾清默,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一张脸还绷着。   两厢对视,祁闻没忍住。   他伸手,轻捏了下她脸蛋,淡笑说:“怎么越看越可爱,嗯?”   “......”林纾清真是被他这笑都搞清凉了,再加风一吹,她很不争气地连刚才生什么气都一下子忘了。   碰巧这会儿接二连三的,落在后面的好几个人赶超他们。   就此,林纾清被动承受大家一道道“哎呦走这么快是在这儿干嘛呢?”的坏笑目光,怪八卦的,他俩那事儿都不用他们自己爆,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下,林纾清也没了掩藏的心思,她局促地挠了挠脸颊,随后就像一鼓作气般,直接抓起祁闻手腕,就羞得低头,催促他:“好热,赶紧走!”   只是,紧接着,祁闻跟在她身后的同时,他慢慢地,毫无人知地一点点指腹蔓延擦过她掌心,似点了一把火,燃至十指交扣。   林纾清有愣,但很快,祁闻就熟稔反客为主。   这次,他牵着她往山上走,笑里透着惬意。   -   镶山不高,不到两个小时,一行人就都爬上了顶峰。   从他们的站位,从镶山顶峰俯瞰而下,云雾里看整座帝都,巍然壮阔到护城河都蜿蜒至深。   今天说好午饭在山上解决,两边副主席已经事先预定好了餐厅,不是景区内的,价格就还算适中。   安排好大家进餐厅后,就有几个人先说下楼点菜,里面就有一路都闹哄的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人。   林纾清没下去,祁闻就陪着她。   中途吃饭,祁闻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他一走,包厢里的气氛像是一瞬间就不对劲了。   林纾清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能零星察觉到大家望到她身上的目光,多了点儿什么。   而许晨禾几次进包厢又几次出包厢,全程都在讲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到他再一次进包厢,再看向林纾清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   林纾清有如芒在背的不适,但她没说话。   终于,叮的一声,手机接连响动。   林纾清一看,是江枝雅的消息:[事发突然,女副主席刚发给我问我的,你看看。]   一张截图,加一封pdf文件。   打开了,意外是有人匿名举报许晨禾私生活混乱加学风不正的图证,加上文字阐述校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不该许晨禾来坐的各项原文文件。   虽是匿名,但下面清清楚楚写着,这封匿名举报信出自校学生会。   像是根本不怕被查到身份。   匿名信上印的黑白图片,虽模糊,但隐约能将许晨禾对号入座。   似是就此就想要摁头他德不配位。   而江枝雅就坐在林纾清旁边的旁边,还一个劲低头紧急发着消息。   她转发的那张截图,是女副主席刚才过来询问她的情况,似乎校学生会每个人都要被问,而奇怪的是,女副主席发的这张截图,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林纾清的名字。   渐渐,联系上大家异样的目光,林纾清意识到了什么。   但没问她,不代表没问祁闻。   祁闻是北航的,按理是不知情的,但无奈两校交好,事情一出,北航男副主席那边消息就发到了祁闻手里,似是在试探他林纾清那边的情况。   这么久以来,有传许晨禾有意针对林纾清。   这么多人里,许晨禾上位主席,明面上只和林纾清一人有了过节。   那......   大家的猜测不谋而合。   祁闻却在看完消息之后,皱眉了。   因为点开那张举报信里的照片,很模糊,也能认出某个身影,算认识。   一路从吃完到回学校,祁闻还是先送林纾清回宿舍。   宿舍门口,祁闻先哄她说:“晚上一起吃饭,我来找你?”   林纾清看着他,安静点了点头。   林纾清知道大家的猜测,但她很淡定,因为不是她做的。   所以撒娇抱了下之后,林纾清有给他传递这件事她能自己解决的意思,祁闻揉揉她脑袋,慢道:“有事打我电话?”   林纾清小声说:“知道啦。”   随后,林纾清很快上楼。   可就在祁闻要转身离开的刹那,突然几道鼓掌声响起。   祁闻敏锐抬头,就见本该焦头烂额处理这棘手情况的许晨禾,从斜倚树下的位置慢慢站起身,故意一般,他走上前,不忘不明意味地朝楼上挑一眼。   许晨禾淡嗤,“什么时候你祁闻还是这么好性格的人了?”   语气熟悉到,仿佛两人早就认识。   但祁闻还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漠然,并没搭理。   争锋相对在无声的对峙里再度燃起。   然而,两人的状态不再如上次周旋,而是积压经年岌待爆发的利刺感。   祁闻只冷眼扫他一秒,就像是戳痛许晨禾某处一般。   他气急败坏地一把扯下那道彼此都在伪装的隔膜,冷笑。   “祁闻,真是好久不见。”他说。 第61章 心酥   分明不久之前就见过, 又何来好久不见一说。   更何况,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多此一举的招呼,简直可笑至极。   祁闻眉眼一挑, 背光而立的光线就将他棱角切割锐利冷淡。   目光撞上, 他没接话, 只保持漠视。   许晨禾却像是习以为常的状态,他只不过敛眸轻轻笑一下,就举手投足斯文感十足的伪善。   他笑说:“都有空送到宿舍了,现在抽时间聊聊?”   “和你?”祁闻冷嗤, 居高临下,“聊什么?”   “难道在你看来, 我们之间的话题就一个林纾清?”许晨禾皮笑肉不笑地慢慢眯眼,慢条斯理地调整着袖扣, 却每一秒连气息都像是不怀好意。   “祁闻, ”他一字一顿, 声息都慢到如吐信子,“兄弟之间, 不如推心置腹点儿?”   都开始用兄弟相称,几乎都能透露出这场对话的意图。   祁闻有多嚣张针对,那他就有多平易近人。   许晨禾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但祁闻以前看多了他这种烂招。   的确, 两人是照面于楚潇出事之后。   当时, 祁闻从溪安转学帝都,是和许晨禾做过一段时间的校篮球队队友, 但仅仅队友, 道不合不相为谋, 祁闻根本就不会和争强好胜擅长不择手段的许晨禾变成一路人, 更不可能做兄弟。   所以理所当然,祁闻再转学,两人就是陌路人。   但许晨禾似乎不这么想。   就先从林纾清一边,优雅又漂亮的一等生,不谈其他,这些光环足以吸引他,所以许晨禾本就对林纾清感兴趣,只是谁料林纾清会和祁闻亲热如此。   那晚餐厅外的对峙,许晨禾忍了一头,但不代表这个亏,他就这么吃了。   再想许晨禾自己这边,收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他承认他是慌的,但仔细想想,整个圈子里有谁会这么针对他?   甚至可以说,有谁敢这么针对他?   许晨禾背后有路,又是学校学院老师身边的大红人,论好处,必然轮得到他,那就看这情况,之前那个女主席才会吃了闷亏都一声不响。   现在女主席出国事解决了,倒有人送匿名举报信了?   第一时间,许晨禾只可能想到一个人选。   林纾清。   祁闻现在就是护着她的保-护-伞。   许晨禾盯着祁闻那副不屑一顾的神色,他淡笑,用词直白又深意:“她这么做,是想要什么?”   真是好大一顶冤帽。   祁闻面无表情听完,冷笑:“你当所有人都是你,手段这么脏?”   “脏?”许晨禾眉头轻挑一下,神色微绷的,“你说我?”   破天荒地,说完,他居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冷得渗人,他再抬眼,眼底就全是把控不住的愠气。   “我手段再脏,能有你把我的人全送进警局的脏?”许晨禾开腔就是质问,像是再忍无可忍,“祁闻,别忘了,那笔账,我还没找你算。”   这句话,忍到现在,许晨禾咬字都威慑。   说的就是祁闻再转学回溪安之前那晚,在窄道被林纾清撞见的那一幕。   和许晨禾搭边的那帮混混,就在那晚,被祁闻一个不差地全都送进警局。   至于原因是什么。   现在的许晨禾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明显,他还死不悔改。   那祁闻就没必要在这和他废话,他只问他:“算?你想怎么算?”   明明很淡的语气,却有不容置喙的压制。   这次,祁闻没再让许晨禾更多。   许晨禾那边刚开口,祁闻就置若罔闻地轻扯了下唇角,不留情面道:“不谈私生活的问题,我们就来谈谈你打架斗殴,还砸场子手脏找女生麻烦的事......”   “就是你现在改过自新了,这些背调,你猜学校知道了,会怎么样?”每一个字都不是威胁,但分明有更深的意味。   更何况,以前和现在,改过自新这个词放许晨禾身上,就是笑话。   这招,以牙还牙,祁闻送还给他。   两厢对峙下的沉默。   祁闻语气极低,似笑非笑:“许晨禾,就你,也配做学生会主席?”   正如林纾清和他说的,许晨禾这个主席的位置,还在考察期,并没完全上位。   所以敏感节骨眼上,更有人看他不惯要拉他下来。   就是真拉下来了,那也是他活该,怪不了别人。   但如果许晨禾硬要把脏水往林纾清头上扣,那祁闻就不会再置身事外。   很快,许晨禾就被激得眉眼暴戾到再没儒雅样,甚至,满目宣泄就要爆发。   但祁闻根本没给他机会。   他直接向前压那一步,高大的身影将他狠狠扣死,漆黑的眸沉下,彻底风雨欲来的冰冷。   “所以你最好识相点,给我离林纾清远点儿。”   许晨禾唇线抿紧,不置一词。   “不然,”祁闻冷声说,“这笔账,我亲手找你算。”   -   殊不知,林纾清刚上楼就发现自己的耳机刚才塞在祁闻兜里忘记拿了,她又急匆匆赶下去,就撞见了祁闻和许晨禾这交锋的一幕。   隔着距离有点儿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很明显,是祁闻压了许晨禾一头。   林纾清没上前,也没在他们结束对话之后,倒返回了楼上。   祁闻没和她说的,那她就不急着问。   林纾清一向很耐得住性子。   预期会有找谈话,或者是更多麻烦的交流,但很奇怪,后面接连一周过去,都安然无事,更甚的是,部门里的相处又和谐起来,女副主席还额外在每周例会之后和林纾清说了抱歉,阐述了当时没找她顾及的原因。   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想,似乎女副主席在处理这件事上就存在了观念主导,如果不是潜意识觉得就是如此,又为什么不问她呢?   论他们和她解释再多,林纾清都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她聪明的点就在这儿,恰如其分地接茬,仅此而已。   但隔阂有了就是有了,没必要躲躲藏藏。   一连几天,有关许晨禾的传闻是压下去了,但有违和稀泥的处理方式,学校这次竟然第一时间就很正视地真对许晨禾的情况进行了重新背调。   校学生会的大事暂落到女副主席这边。   林纾清也因此在女副主席手下稍微松了口气,继而学期过半,大小考试接踵而至。   所谓的大学考试周,在新的这一届航科院额外注加的课程里,时间扩展成了考试月。   也就是提前到十一月中下旬,整个大一航科院就开始沉浸在考试里了。   早上课,晚考试,把人的精气神都磨没了。   林纾清再捧著书站在祁闻家门口,是临近十一月底,傅芷卉祁霂予楚潇他们离开的时间前夕。   近些天,傅芷卉老说看不见林纾清,想得慌。   别说她了,那是连祁闻都见不着,林纾清不是忙着上课,就是忙着考试,再两不忙的时候,就是被学院老师喊去办公室值班或是部门开会。   从早到晚,充实到要不提醒,林纾清这位准男友都感觉自己快没存在感了。   答案是真的,他好像真的存在感岌岌可危。   因为听到门铃他走去开门,就见林纾清杵在门口,略显生疏环抱著书的姿势,有点儿疲倦又有点儿收敛地乖乖瞅着他。   像是头一回来他这儿的客人,略有拘谨。   不知道别的情侣好久不见,再看见是不是会尴尬不知所措,林纾清分明半个月前还和祁闻亲热亲昵的,这才半个月,她就又缩回龟壳一样了。   有那么一点点,微妙说不出来的感觉,林纾清只觉得祁闻好像更好看了。   但她突然不敢做更多过分的动作,只往屋里小幅度地瞅了瞅,见没人,也没听到声音,好奇,“芷卉他们人呢?”   祁闻给她从鞋柜里拿了她喜欢的那双毛绒绒小兔子拖鞋,放在她面前,“说今晚要做饭吃,拉着祁霂予和楚潇出去买菜了。”   这三个人玩的时候不见人影,一玩完就会被傅芷卉揪着扎堆出现在祁闻这儿,美名其曰说是来看看,关心一下祁闻。   但实则,明眼人都知道,傅芷卉那是想找林纾清玩儿。   今晚,听说林纾清要来,傅芷卉半小时前就张罗着兴冲冲跑出去买菜了。   所以现在的七零一,只剩下林纾清和祁闻两个人,还有那条来自七零二的狗狗。   像是闻香识人,狗狗特别喜欢林纾清。   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小跟屁虫一个。   但唯独厨房,狗狗不会进。   所以这次是祁闻进了,它被可怜兮兮关在外面。   知道傅芷卉那边买菜,那林纾清就配合着想先把饭煮出来,同时再好好思考一下,要和祁闻怎么开话题。   林纾清站在冰箱前苦恼,什么时候都得她来找话题了......   祁闻入目她这全程的表情,忍住没笑,也没说话,就跟在她身后。   气氛一下子静的稀奇,这在他们两个之间简直前所未有的尴尬。   尴尬,林纾清是这么觉得的。   但祁闻好像故意为之。   在林纾清洗完手,刚要转身去找什么时,突然眼前罩下一抹昏暗,顺势铺天盖地袭来的是祁闻压下的热息。   他终于没忍住,笑了下,弯腰,视线和她平齐到咫尺。   一瞬间,林纾清呼吸微滞。   她连眼睛都没敢眨,眼睫就被他声息拂得微颤。   “怎么了嘛?”她小声问。   “什么?”祁闻很轻地说。   林纾清刚想指他们之间的距离,紧接着,祁闻一边手臂很干脆地压在池边。   再度逼近的刹那,他另一只手趁她不备环住她腰身。   一股温热力道,瞬间强势袭来,林纾清猝不及防地刚撑住他肩,就被搂进他怀里。   一颗心,霎时失去平衡地忽停又蓦然加快。   更难以言喻的悸动。   祁闻低头,温唇就轻轻落在她不经意闭上的眼睛上。   而后,是鼻尖和脸颊,一点点地,轻吻蔓延而过,浮羽扫过的柔软,林纾清的心都要化了。   不自禁地,她搭在祁闻肩头的指腹都微微收紧。   直到再下一秒,倏然停下的亲吻。   祁闻的唇就隔空停留在离林纾清唇仅一毫的位置,似亲未亲的,他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极低极轻地笑了一声:“妹妹?”   闻声,林纾清猛地睁眼,就见祁闻放大的脸在她面前,他欣赏又透几分漫不经意的玩味,坏到故意拖腔带调扬尾音。   “想什么呢?”   林纾清的脸一下就涨红了。   祁闻却见怪不怪地继续问:“想要什么,和哥哥说?”   坏笑里全是调-戏的口吻。   “......”林纾清羞得不吭声。   “哥哥满足你?”祁闻又说。   “谁要你满足?”林纾清没底气地更小声了。   祁闻淡笑正欲扬起眉梢,就见林纾清忽地抬头,小姑娘眼睛清亮澄澈的,里头那只小鹿在渐变活跃。   对视里,她倏然也学着他的模样,坏笑了一声。   祁闻不明所以,那句“这是怎么了”刚问出声,衣领就被林纾清轻轻一拽,顺应着力,他被她带得倾身,她仰颈。   两人的唇在下一瞬就轻轻碰撞上。   蜻蜓点水一般,碰一下就离开。   林纾清笑意更深,目色满是狡黠,像是在说“看吧,还不是妹妹满足你”,但又说不出的纯净,像是牵住祁闻心的一片薄羽。   他神色稍顿,目光变深的刹那,就又落掌心扣住她后颈。   不等林纾清反应,他反客为主的吻更暧昧地漾了开来。   直到心酥,直到潋滟,他淡淡低哑笑了:“嗯,谢谢妹妹。” 第62章 秘密   浓浓热息笼罩,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一如既往熟稔到足以打破两人久违的生疏,林纾清耳根都听得痒。   感情不动声色地缱绻起来,诱动心房最软肋处。   像是毋庸置疑存在的依靠, 林纾清原先还有的韧性一下就被剖析开, 这些天忍着学习考试还有各种会议的疲倦慢慢流露出来。   很神奇, 祁闻在她身边,她的累就能被挥散一空。   林纾清静静地看着祁闻的眼睛,微澜的漆黑,里头浸没的全是她的模样。   她没忍住, 忽地就笑了起来,弯眼甜甜的, “哦?谢我?”   “谢我什么啊?”林纾清俏皮问他。   就是前两天还是好奇,跑去找季圳然听说了祁闻以前独惯了的很多事, 意料之外, 两人聊到祁闻和许晨禾的关系, 季圳然只笑着拿出许晨禾举报信上附带的那张和女生照片,问林纾清:“就不觉得这人熟悉?”   黯淡到只剩一个侧影, 林纾清却能一眼就认出来。   但她没敢直说:“是她么?”   季圳然点头了。   事实证明,他猜祁闻和许晨禾有过过节是对的,池蕴碰上校团委的公益活动和某个新生代大势新人女演员的公益行程撞上之后, 状态不对劲也是有原因的。   池蕴和谢莘雅早就认识, 这点季圳然知道。   但谢莘雅会在溪安一中遭到校暴,甚至往回追溯, 池蕴现在才坦白这不是她转进溪安一中第一次遭遇校暴, 季圳然属实没想到。   因为高三池蕴被扣校暴脏水的时候, 她一个字都没吭。   但季圳然记得很清楚, 那时的谢莘雅像是狗咬狗一样,就认定事情是池蕴搞的,和平时和她一起的那个天然卷没关系。   校暴的名义,当时学校影响其实是很严重的,为了帮池蕴,季圳然必然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而为了不多影响林纾清的学习,季圳然只找了祁闻帮忙。   但祁闻只说了一句:“证明有用,但不及让谢莘雅实话实说。”   最快狠准的办法,就是祁闻说的,逼她说实话。   一向,季圳然和祁闻的处事规则就不一样。   祁闻是脱离了祁家的约束,但他的观念还是潜移默化的冷漠思维,所以那件事上,是祁闻教会了季圳然不必什么事情都留有情面。   有些人,不值得你多一丝情面。   那是季圳然第一次真切看到祁闻性格里的疏冷。   是,他们是兄弟,但换一个身份,季圳然还站在林纾清哥哥这个身份上。   他一向都最清楚,男女关系上,现在或未来,没人会比祁闻更疼林纾清,但不比他和池蕴性格的互补,林纾清和祁闻生来都清傲,是相冲的。   就是这样,他才更不确定他们未来性格上的磨合。   季圳然总是不想林纾清在感情受伤的。   而那时的祁闻已经足够敏锐,好像能看透季圳然的想法。   他丝毫没给他担忧的机会,从那之后,就用行动更深入直白地挥去了他的忧虑。   做比说,祁闻永远是行动派。   可这些都是林纾清不曾了解过的。   从他们这段关系开始,一直走到现在,都是祁闻在引导。   林纾清足够幸运,碰到了祁闻这样游刃有余又耐心不躁会引导她的人。   但反观全程,林纾清都在被动。   就她以前的观念,她天真地以为一段恋爱关系,有一方主动,就会有被动的那方,所以祁闻更擅长主动,那她被动也许也不会错。   但这个想法,季圳然听完,完全否认了她。   身为哥哥,他无奈问她:“喜欢,可以支撑永远的主动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那天,季圳然和她说了很多。   林纾清才突然发现,她好像很了解祁闻,却又好像很不了解。   就祁闻和许晨禾她并不知情的关系,林纾清就感知到他们之间好像是隔了点儿什么,但她描述不出来。   以至于现在看着祁闻,林纾清突然只想把温柔的那面展现给他了。   不想被治愈的那个人每次都是她。   她就此双手环抱住他,往前一步,慢慢靠近他怀里,脸颊隔着他的衣衫,轻轻靠上他胸膛,前所未有的主动。   祁闻动作似有僵硬。   但很快,他将她搂紧,低头吻了下她的软发,低声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怕她是发生了什么才这么没精打采的,但刚想再问什么,林纾清就环抱住他,轻柔的嗓音闷闷响在他怀里。   “祁闻......”   “嗯,我在。”他回她。   林纾清听他宠溺她的笑,莫名喉间微涩,她轻轻掰了掰手指,小声嘟囔:“十天了,都十天了。”   祁闻意外林纾清的黏人,“十天什么?”   他失笑,故意这么问,他怎么会不知道林纾清说的十天是什么?   但就是见了她心情好,忍不住想逗逗她。   林纾清也不经逗,没两秒就红了耳朵,她不满地说:“我们十天没见了。”   这十天,就是视频,都两三天一次。   哪里像是热恋期情侣该有的样子?   林纾清原先还以为自己心态好的可以接受,但现在她好像不行了,见到祁闻,感情就一股脑地往外涌,她原来实际地要比她自以为还想要更想见到他。   而这股力量,由内而外,极具杀伤力。   林纾清一颗心失稳越发跳得剧烈。   她眼神微晃,感受祁闻抬起又落在她脸颊的掌心,温热到烫心,烫到她呼吸都微微变了速,流露猝不及防的心意。   祁闻很受用,他笑着轻揉了下她脑袋,唇边弧度更深,故意说:“不是才十天,这么想我了?”   “......”林纾清默了几秒,无措地抬手抓一抓脸颊,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把话放在嘴上,就是嗓音太低,低如蚊蝇。   “嗯,很想了......”   越说越不好意思。   还以为祁闻会更笑着逗她。   但有违林纾清的惯常,祁闻就会警觉性敏锐起来。   他一顿,慢慢收敛起笑,主动牵起她还环在他身上的那只手,主动弯腰去找她的眼睛,很轻地引导喊她:“妹妹。”   “嗯?”林纾清看进他眼里,眼睛亮亮的。   “怎么了?”祁闻抚摸她手,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林纾清疑惑祁闻这个反应,但很快,她就在他眼里看到了担心,不加掩饰,她弯眼直接晃晃脑袋,打消他疑虑地拿出澄澈明媚的笑容,垫脚,捧住他脸颊轻轻亲了下他眼睛。   她告诉他:“不是,就是十天,很想你了。”   “我的祁闻哥哥。”   -   喊他祁闻哥哥。   这大概是祁闻一直到晚上吃饭,嘴角都压不下笑的最大原因。   不止林纾清羞赧,桌对面的三个人,除了成熟的楚潇,另外两个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到下巴的可怕场景。   就是傅芷卉这么心里承受能力强的人,都在怀疑祁闻没问题吧,这笑的,没事吧,她倒是可以理解祁闻看见林纾清心情愉悦,但这笑不停也太吓人了。   思.春来形容,好像也不为过。   傅芷卉:“......”   傅芷卉刚想偷偷去问祁霂予,就撞见林纾清也没忍住,偏头那抹无奈宠溺的眼神,随后见祁闻把她最爱的鱼肉夹进她碗里,林纾清也浅浅笑起来的模样。   傅芷卉:“............”   而祁霂予和楚潇在这类事儿上,很统一地都眼不见为净低头只顾吃饭了。   傅芷卉:“..................”   果然,是她见识少了。   一直到吃完饭,傅芷卉都没打破这场平衡。   但她还是看好时间,趁着林纾清没回校前悄悄拉着她去了厨房,从兜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小礼盒,笑眯眯地把礼盒塞进林纾清手里。   林纾清惊讶,刚要返还,傅芷卉就压住她手笑嘻嘻说:“好啦,就一个小礼物而已,就当我感谢你和祁闻哥上周陪我们一起玩的心意啦。纾清,我一直都挺想和你说的,是真的很高兴认识你!真的,要不是你,我估计连祁霂予都请不动祁闻哥这个大向导,所以,礼物一定要接受,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挑了好看的款,希望你不要介意啦!”   傅芷卉很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动作里全是纯粹又稚嫩的主动,是和林纾清清浅温和完全不同的气质。   似乎,她们两个作为朋友,性格也是极为互补的。   林纾清动作顿了下,坦然笑着在傅芷卉的期待下打开了礼盒,是一条小碎星项链,的确是很好看的款。   林纾清笑说:“谢谢,可我都没准备好礼物。”   “哪有!”傅芷卉说,“你忘啦!我刚到这那两天下暴雨降温,我没准备够衣服,你就给了我这件毛衣啊。绿色,是我特别喜欢的颜色啦!”   毛衣是林纾清临时新买的,就是问了祁闻傅芷卉可能会喜欢什么颜色,特意准备的见面礼。   现在,傅芷卉也算回礼了。   这下回想,两人对视都笑了。   林纾清问:“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有机会见面?”   “见面啊......”这个话题不错,傅芷卉喜欢,她笑着拇指和食指托住下巴,故作冥思的认真,倏地眯眼一笑,“我想一定不会过多久的。”   林纾清:“?”   而室外客厅的祁闻和祁霂予,在经过厨房去往阳台找楚潇聊天时,祁闻想起祁霂予说这次一定要他抽时间和他们一起走的事,到现在都没问出一个原因。   走进阳台,迎着夜风,祁闻站在楚潇身边,把打火机递给他时,直接问祁霂予:“马上要走了,现在还不能说?我一定要一起回去的理由?”   话题突如其来,祁霂予似愣了下。   一旁乐忠看戏的楚潇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   “......”祁霂予脸色变得有点儿沉,一脸难以启齿的凝重神色。   越发勾起祁闻好奇。   “到底是什么?”他对他没那么多耐心,这次很果断压下眉眼的淡睨,“祁霂予,你说不说。”   “......”看来,祁霂予是不说也得说了,他脸色微绷,双手握紧的局促,“爸和妈都没和你打电话说么?”   “说什么?”祁闻喝一口水,淡嗓。   祁霂予顿了顿,语气低沉道:“傅家同意合作联姻。”   空气瞬间不受控地僵持住。   祁闻有一秒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联姻?”   这年头还有商业联姻?   “嗯,”祁霂予说,“就在两个月后。”   祁闻:“???”   作者有话说:   祁闻(撸袖管暴躁):你小子,你在说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恋爱比弟弟早。   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 第63章 情话   更多的, 祁霂予没说。   这话题戛然而止,除了两个当事人,楚潇早就知情,而林纾清和祁闻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 都很惊讶。   祁霂予会往金融方向走, 祁闻有预料过, 但他这个一向待人生冷刺人的弟弟会同意商业合作名头的联姻,对象还是傅家,祁闻属实没想到。   祁霂予虽表情很冷,但也清楚这个话题太具冲击性, 又碰上说的人是亲哥,他自然表现地有些拘谨。   祁闻感觉好笑, 半晌说:“没事。”   祁霂予:“?”   两人目光撞上,不相上下的高度, 祁闻淡淡调侃:“又没到法定年龄了?那两个月后不就只是敲定的意思?”   “......”祁霂予僵硬说, “嗯......敲定。”   祁闻笑了笑, 明知故问:“离法定还有几年?”   “......”祁霂予说这话都感觉羞耻,但碰上亲哥, 他还是坦白,“四年。”   “还有四年,”祁闻慵懒玩味的语调像是在把控什么, 漆黑的瞳色染光而温润, 似笑非笑的,“不够给你培养感情了?”   “......”祁霂予黑脸。   从小到大, 祁闻就见祁霂予身边只有傅芷卉, 就看这人慢热的程度, 和傅芷卉处了十几年都还是半生不熟, 难不成还指望他迟钝再去喜欢别人?   就是祁家同意,别说祁霂予自己,傅家那位大小姐也不会同意的。   祁闻看透的淡定,眸色悠悠,“那你的事,喊我回去干什么?”   祁霂予说:“妈前两天视频不是说了?”   “想见清清?”祁闻接话。   祁霂予点头,他还不适应傅芷卉那种热情称呼林纾清的方式,听楚潇的改口直接喊嫂子好像也不太对,喊姐姐祁闻又会冷脸,那祁霂予实在想不到能称呼的用词了,干脆沉默来指代。   但祁闻有保留地说:“才多久?时间太早了。”   “妈说那是你说效率太低。”祁霂予讽刺道。   “......?”祁闻挑眉睨他一眼。   祁霂予故意视而不见。   祁闻就冷笑起来了:“你又没恋爱,能懂为对方着想的心思?”   林纾清期末考试的时间完全对冲,这才去不了。   但这对兄弟的点早就偏了,哪是三言两语还能扯回来的?   一旁的楚潇都头疼了,你说这兄弟俩怎么每次好好的开场,中间都能聊崩成这样?楚潇没办法,只能笑着打圆场。   “不是,才几句,两个人怎么又开始了?”   但兄弟俩习惯性耳聋,这时候必然听不进劝导。   祁闻直接说:“祁霂予,翅膀硬了?”   “不是,”祁霂予淡声呛回,“实话实说而已。”   祁闻冷嗤:“你个十五年都没戏的人,开始教训我了?”   祁霂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那也比你十年的多五年。”   楚潇:“......”   他也是服了这对兄弟了,怎么又开始五十步笑百步了?   眼见着厨房那头,林纾清和傅芷卉一起朝这儿走过来了,楚潇生怕这两人又乱说什么,赶紧想去拦。   但显然,他拦不住了。   祁闻已经讽刺上了,他一脸看不惯的模样,句句中的:“怎么?多五年很骄傲?”   “哪敢骄傲,”祁霂予说,“你不是挺羡慕?”   楚潇:“..................”   这对兄弟到底是怎么做到互相讽刺还能一唱一和的?   楚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祁闻只是手指自己,一脸不可思议再加上你眼睛有没有问题的怀疑表情,“我羡慕?”   祁霂予扬眉,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嘲笑,你不羡慕难不成还是我羡慕的眼神。   上下风完全不明的局势,楚潇:“........................”   他原以为这两人还能就着这个话题,和之前一样再扯很久。   但谁想,才不过几秒,祁闻突然余光一扫,就注意到林纾清含笑的靠近。   这人瞬间就像是有了靠山的表情,当场垂下眉眼,由着眼睑耷拉,把五官的锋利感都褪尽,这样,任谁看,他温顺抿唇的表现,都是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祁霂予一脸错愕:“......?”   这人在干什么?他搞不懂了。   然后就见祁闻朝向林纾清在的方向,轻轻扯了下唇角,问她:“妹妹,这就要走了么?”   “时间晚了,我送你?”祁闻是真会献殷勤。   祁霂予:“........................”   祁霂予原以为林纾清会当场识破祁闻这演技拙劣的绿茶狗样,谁知道林纾清看了不仅没反感,还很能共情地走近,抬手摸摸祁闻的脸颊,指着手机上的时间,轻声温柔说:“嗯,很晚啦,我得回去了,明天还有早会呢。”   “好,我送你。”祁闻重复道。   林纾清点了点头,知道他们明天出发,自己来不及去机场送他们,就先这里道别了,她看向他们,尤其是最舍不得她的傅芷卉。   林纾清微笑说:“一路平安,落地保持联系。”   傅芷卉点头说好。   -   回去的一路,林纾清都乖乖跟在祁闻身边。   她有期末考试,所以肯定不和他一起走,祁闻有问过林纾清,即便心里清楚答案。   林纾清这个人吧,就是不吭声的时候总是比别人感情要细腻得多。   所以她有想到,祁闻学校那边准备期末的一个半月,他会离开一个月,也就是接下来一个月,他们只能打语音或视频电话。   要说之前两周已经够他们忍的,林纾清突然觉得一个月,三十天,好短又好漫长,每时每刻都像是换算成了分秒,缓慢计数。   以至于回去路上,林纾清都在加倍感受祁闻的存在感。   夜间的清北长道,枫叶林茂密,风声沙沙,树梢在月色里摇曳,浸出一片冰凉。   林纾清穿得不少,但还是往祁闻身边凑了下。   祁闻有感受到,他偏头,早就没了刚才演出来的模样,恢复如常的淡笑,拥她入怀,“是不是冷?”   林纾清被他搂得紧,藏进他怀里,脑袋摇了摇,“不冷。”   “不冷怎么还在哆嗦?”祁闻手温即便天冷也高,但林纾清是天一冷就会手冷脚冷的类型,所以习惯性地暖手,他干脆又展开大衣外套,就把林纾清护得更严实。   但天降温,祁闻大衣里只穿了件衬衫,哪有他这么敞着的?   林纾清欲要往外溜,就又被祁闻一下按了回去。   “听话,乖点儿。”他的嗓音很轻地在她头顶响起。   林纾清这下彻底安分了。   两人就沿着长道慢慢地往女生宿舍区的方向走。   许是时间晚了,长道上人影稀廖,只有黯淡的婆娑树影,还在不遗余力摇摆着冰凉。   林纾清意外只感觉到了温热。   直到快到女生宿舍区,她轻轻喊他:“祁闻......”   “嗯?”祁闻低头。   但林纾清垂着脑袋,他只能看到她净瘦漂亮的侧脸,“怎么了?”   林纾清抬头,好奇问:“你说我考完试,能不能看见你啊?”   期末考试最后一场结束的时间就在一个月的今天,满打满算三十天,祁闻还没离开,林纾清已经开始在倒数。   她的小心思一览无余在他眼底。   祁闻含笑轻抚她发梢,“想我早点回来?”   林纾清可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   她只煞有其事地挠挠脸颊,拐弯抹角小声道:“我可没说,你别冤枉好人。”   祁闻被她逗得笑意更深,俯身就亲了下她眼睛,附和:“哪敢冤枉妹妹?是我迫不及待想早回来。”   林纾清听高兴了,笑眼一眯,“那是你说的啊,我最后一场考完,你得出现。”   “嗯,”祁闻笑,“会来接你放学。”   “你这话说的,像个长辈一样。”林纾清好笑地本想抬手戳一下他脸,但意外他低头,她正巧就近指尖触碰上了他喉结。   冷热相撞的刹那,仿佛有电流从她指尖穿梭而过,酥麻又温热。   林纾清脚步就顿了下,动作微僵。   祁闻却像是早就适应这暧昧的前奏,他慢慢放缓脚步。   很快,两人停在女生宿舍区旁的小道上。   不远处操场上依稀还有夜间的驻唱音乐节目,悠扬女声,缱绻动听,细腻的情歌一点一滴渗透进这暧昧的夜下。   林纾清就站在即将拐进女生宿舍的昏暗小道上,没再往光亮处走一步。   好像黯淡的环境,感情会不由自主更加放肆地滋长。   她转了身,埋脸在祁闻怀里。   祁闻是真的鲜少感受到了林纾清的黏人。   这么黏人,可不像他的妹妹了。   祁闻弯腰去找林纾清的眼睛,手还搂着她。   找到了,清澈羞涩,林纾清没敢看他。   祁闻轻轻蹭了下她眼角,笑着低声哄道:“这么黏人,我都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那哪行啊,”林纾清弯唇,“你都和他们说好了......”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祁闻问。   林纾清故作沉思的表情,好好想了会儿,笑说:“不是有手机嘛?”   “那要是手机找不到人?”祁闻淡笑看她。   林纾清被他看得脸红,她抬手就推他欲要靠近的脸,不好意思地说:“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哪里会找不到人。”   “好啦——”林纾清刚要说什么,身后长道突然传来好几个女生的笑声,乍一听,里面好像还有熟悉的!   林纾清愣了下,随即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除了秦明缨和江枝雅,还能是谁!   林纾清一惊,也不知道是怕什么,这下连正经的道别都没了,她推着祁闻往女生宿舍大门的方向走,就要让他从另外一条道走。   但不等林纾清动作做出,不远处那几道女声倏然停了。   随后安静几秒,突然——   “纾清——!林纾清——!”   林纾清推祁闻的动作一僵,下一瞬就被快跑来的八卦组抓了个正着。   都说宿舍门口都是情侣亲昵的场地,秦明缨哪敢想还会碰上林纾清祁闻啊。   她笑眯眯地和祁闻打了个招呼,话还没说就被怕她套话的林纾清拉着往宿舍里走了,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个还特别热情地连连回头:“妹夫!回见啊!”   林纾清这只在她俩笑开心了,抱歉地回头,和祁闻比打电话的手势,一会儿再说的意思。   祁闻眼里看着羞赧的林纾清,脸上也是含笑的。   远远看去,男人黑发凌乱,衣领微开,身高颀长,在风里都是长身玉立的惹眼存在,格外出挑。   温柔如沐春风到,任谁看都会心动。   林纾清原以为她拐进宿舍祁闻就会走,但没想直到上楼还看到在宿舍门口的祁闻。   秦明缨和江枝雅兴奋劲过了,也就都去洗手间洗漱了。   林纾清给祁闻发了条消息:[在风里干什么呢?]   祁闻那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显示了好久,回复:[在想你。]   霎时间,林纾清的心里像被挠乱了似的。   明确祁闻还没走,她在座位上顿了几秒,就突然起身,往楼下跑。   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在往宿舍里走,只有林纾清逆着人流在往外跑。   四目相撞,祁闻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朝他跑来的妹妹。   他往前走,伸手,林纾清就一下撞进了他怀里。   两人都在笑,连月色都净澈明媚。   祁闻把林纾清抱紧在怀里,怎么抱都宠溺的喜欢,她抱紧他,眉眼也浅弯的漂亮,就是不撒手。   以前都是祁闻哄她。   那这次要不换她吧。   从他怀里出来,林纾清只捧住他脸颊,踮脚,轻吻一下他唇,笑意绵绵。   “我也会很想很想你,”林纾清说,“但不会在风里。”   祁闻看着她,嗓音微哑:“在哪儿?”   林纾清浅笑:“在我心里。”   “慢慢地,一直想着你。”她很轻地,像是在说悄悄话般地,看着他眼睛,笑说,“直到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不要熬夜等,工作原因,每天会有更新,但很晚。 第64章 Time Party   情话就像是不灭的萤火, 火光迸溅,烧出一片心芜。   当晚,不止林纾清,就连一向淡定的祁闻也心神难宁。   刚走出清北校门, 祁闻就收到了一则消息。   纪宸枫:[首医一院, 见一面?]   首都医科大附属市一院, 路径在清北和祁闻家中间,但不顺路北航。   晚上十一点,北航不成文敲定的门禁时间到了。   祁闻早就办完外宿申请搬了出去,但纪宸枫没有, 他现在没赶在这之前回去,还出现在首医, 祁闻就想到两个舍友提及纪宸枫好像赚钱加上要付医疗费入不敷出的事情。   至于是付谁的医药费,两个舍友还没这么八卦, 没说, 但有提一嘴纪宸枫未来规划不明的情况......   现在, 祁闻如约出现在首医一院。   夜风疏冷,入冬凛冽来袭。   纪宸枫刚从消毒水味浓重的住院部走出, 抬眼就撞见祁闻淡漠挺拔的模样,天之骄子的冷静,他盯着他, 不置一词的沉默。   是祁闻对待除林纾清之外旁人的一贯风格。   似乎和曾经的他如出一辙。   纪宸枫顿了几秒, 熟悉又陌生,意外胸腔涌动情绪, 强烈的落差感汹涌而来, 他原先想说的话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嗓, 没说得出口。   他不想把他们的开场搞得尴尬, 但有些话不说,只要有过一次欲言又止,祁闻就能快速看破。   他生来就有这么强的敏锐力。   但很多话,一时不能够放在明面。   所以祁闻什么都没提,他没提明天定好的航班纪宸枫能不能走的事,也没提他是不是真的钱不够周转的事,只是在寒风里,淡淡问出一句:“有空么?”   纪宸枫一愣,只听祁闻眉目疏淡道:“一起喝一杯。”   -   地点很意外,是祁闻找的一家夜排挡。   不是全露天那种,是专门做深夜夜宵档的餐厅,偏中国风的装修,高柱撑起一二层的餐区,一楼就是很普通的暖室,而二楼是半屋内半露天的设计。   成串的琉璃灯挂满层级楼梯,节能的LED暖光灯照亮前路。   天冷,二楼没什么人了。   祁闻和纪宸枫很一致地都选了半露天的餐桌。   冷风过耳,似乎更适合清醒对话。   两人对话,点好的酒很好上桌。   浓度不高,才十几度。   祁闻很干脆地起了酒瓶,瓶口微转,给纪宸枫倒了杯酒。   酒沫很少,都没满杯,他和他碰了一杯,淡声说:“现在,有想好要和我说什么了没?”   祁闻的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波澜,像是在等他说什么,又像是纯粹闲聊。   纪宸枫一时猜不中,短暂沉默。   因为纪家发展不明朗,近段时间他被迫见了不少所谓的“长辈”,猜人心测人意似乎成了他最近的重中之重。   所以碰上祁闻,纪宸枫自然而然也开始下意识揣摩他说这句话,是不是还想透露什么。   但祁闻并没有。   他就散漫瞧着他那若有所思的模样,笑了。   酒杯相碰,祁闻悠悠笑说:“纪宸枫,你在防我什么?”   话里都是调侃的意思。   纪宸枫愣住,心思被戳破,好像慢慢变得无地自容。   但这种局促感还没来得及扩散,祁闻就坦诚道:“如果今天坐在我对面的不是你,我未必会说接下来的话。”   因为最近和林纾清见不到面,只能视频,视频里时不时能听到秦明缨和江枝雅大吵大闹,然后林纾清溜到阳台上小声问他知不知道纪宸枫最近情况的话,秦明缨闹得越大声,江枝雅就越不容易听到,两人像是打好了配合似的。   祁闻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现在是林纾清问他,再加上纪宸枫本身,是个不可多得的竞争对手,祁闻不想真碰上学校那些人嘴里传的纪宸枫可能连大学都读不完的瞎话。   这样毫无压力的训练,必然会少了很多意思。   所以眼见纪宸枫闻言的神色微绷,祁闻只笑勾了下唇,慢道:“教官的话忘了?不是说你会是个很有潜力的飞行员?”   很有潜力的飞行员......   久违的夸奖,纪宸枫的目光黯淡了些,但似乎想起什么,他绷紧的神色又变重了,连握着酒杯的手都骨节分明。   像是下着某种决心,他说:“但我现在并不需要‘很有潜力’这四个字......”   “为什么不需要?”祁闻神色微变。   纪宸枫笃定地抬眼,目色重重,“祁闻,我和你不一样。”   祁闻盯着他,像是在问哪里不一样。   纪宸枫坦白说:“你选飞行员或许是因为喜欢,但我不是,我很清楚,现在能支撑我读完飞行的信念崩塌了,我很难保证我能坚持多久......”   纪家破产那天开始,所有给纪宸枫铺的路,就都没了。   这或许不是放弃的理由,那最切实的钱呢?   学费、生活费、给纪母必须开销的医药费......再加上他们的专业又是大三会再必须远赴澳大利亚进修的培养模式......   源源不断地输出,纪宸枫快扛不住了。   连最基本的柴米油盐都是奢侈的生活,他哪来的资格再谈远大的理想?再谈奔赴澳大利亚的光明?   所以纪宸枫兀自闷完这一杯酒,风过眼眶,还是烧出了红意。   他黑发凌乱,垂眸,眼眶发烫,嗓音被烧得哑了:“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如果不说这些,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聊的呢?   纪宸枫在心里轻嘲自己了,是他约人来的,可现在,说不出话的还是他,如果他是祁闻,大概会有被耍得团团转的不耐吧。   但很奇怪,祁闻眼底并没有不耐的冷锐,而是寂静无波的平静。   他沉默地看他几秒,突兀问他:“所以你就打算以这种状态,明天跟我们走?”   “什么?”纪宸枫蓦然抬头,撞上祁闻深不可测的那对眼眸。   似有无形的威慑,是祁闻天生的气场。   纪宸枫的确是被震慑到了。   但祁闻只是问他:“一个连你自己都信服不了的状态,你想怎么让我爸妈信服你,给你投资?”   “......”最简单的问题,却直接把纪宸枫问倒了。   “难道光靠过往情面?”祁闻问他。   “当然不可能——”纪宸枫回道。   “那做生意,你手里还有多少利益底牌你自己还不清楚?”祁闻很直白,甚至直白到几乎把祁家人的意思都告诉他了。   纪宸枫脸色绷住,呼吸都急促,末梢神经都在敏感里滚烫沉浮。   耳边是浓烈的风声,今夜注定吹起他的彷徨和迷惘。   而祁闻只是桃花眼微敛,游刃有余的冷静,他杯中酒水微晃,相碰时出渍。   两人四目相撞,祁闻语气极淡道:“信念,只要你想,不可能没有。”   纪宸枫呼吸微滞。   祁闻说:“所以有本事的,就自己赢回来。”   -   隔天,航班起飞,林纾清这边正在小考。   小考出来,天空一碧如洗的澄澈,恰有一道飞机划过云端的白雾,袅袅留存的,林纾清在教学楼前停留了几秒,忽地后面冲来给她一个熊抱的秦明缨。   “在看什么?!”秦明缨笑眯眯问。   林纾清顿了几秒,偏头看到盯着手机若有所思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江枝雅,只笑着摇了摇头,任由秦明缨大咧咧地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江枝雅。   大家都知道祁闻、纪宸枫那边的行程。   所以没人再提,江枝雅很快回神后,笑笑。   三个人一起顺着下课人流往食堂的方向走。   “我们今天吃什么比较好呢~”   这个问题继而成了考试月的一大生活主力问题。   一直徘徊到大半个月过去,剩下期末考试最后两场,秦明缨才没了顿顿要问的生龙活虎。   最后两场考试在跨新年后的周一和周三。   秦明缨都快记不得自己去年跨年是怎么撒欢儿的了,想到跨年当晚还不能好好玩儿,还要铆足了劲儿背这个什么破道德思想,她就受不了了,一闭眼,一蔫巴,就顺势往边上一倒,倒在林纾清文字清秀的复习讲义上。   林纾清捏捏她脸,侧脸映进晚霞的浅晖里,她浅浅笑说:“怎么了?又学累了?”   “嗯,好累啊。”秦明缨没精打采地抱住她手臂,垂头丧气道,“清清宝贝儿,要不今晚背完书,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里玩?”林纾清最近留长了头发,上周刚被秦明缨拉着去烫了个微卷,浪漫法式风格,意外地配上刘海特别适合林纾清甜美的五官。   秦明缨看到化了淡妆还烫了淡卷的林纾清,简直好看到她心都要化了。   一连几天,秦明缨都沉浸在“呜呜呜我居然比祁闻这正牌男友还早欣赏到这等美好”的快乐里,林纾清见她那兴奋劲儿,哭笑不得的。   而祁闻也不知道近几天在忙什么,起先预定会回来的时间后延了,好像这几天还格外忙,两人视频都没打。   林纾清难免有点儿失落,她摸摸自己的头发,有好闻的浅香,软软的,心情又不自禁地自愈起来。   而秦明缨是抓住了林纾清说的那句“去哪里玩”,大脑瞬间又活跃地飞速运转起来,想到什么,她猛地坐起来,眯一下眼睛,一脸坏笑:“我们去‘Time Party’吧!”   “‘Time Party’?”林纾清头一回听说,有点儿懵。   秦明缨就一个劲儿点头,“嗯!就是江枝雅那丫头最近狂热跳舞的地方!他们家的饮料特别好喝!是主打不含酒精的!”   Time Party,就开在清北、北航之间,有传说是两边大学的一对情侣合开的,专为爱玩儿又不想去混乱酒吧的大学生准备的娱乐场地。   有专门跳舞的地方,也有专门玩游戏喝饮料的地方。   其实和酒吧用处大同小异,但这家店,明令禁止卖含酒精的任何饮料。   他们家的饮料,就是真手打调出来的冰饮。   所以不会出现酒吧里面酒精致使的乱事。   林纾清去之前没忘给祁闻发一条消息,但很奇怪,都一天一夜了,他还没回她......   两个人上次语音对话,还是在前天了。   前天晚上,她困得不行,只能小声说:“祁闻,我有点困了......”   祁闻那头有些吵,他笑:“才十点半,就要睡了?”   林纾清翻了个身,瓮声瓮气:“嗯,困。”   祁闻说:“那别揉眼睛,闭上眼睛就睡。”   “......”林纾清揉眼睛的动作当场定在半空,她顿了几秒,徒手抓了一波空气,萎萎地缩回手,“我哪有揉眼睛......”   “知道妹妹乖。”祁闻笑意更浓,“那先哄你睡?睡着了我再挂电话?”   林纾清弯唇,轻轻笑了下,“那我睡了,晚安。”   “嗯,晚安,宝贝儿。”   也不知道祁闻从哪里找出来的故事书,两人异国这大半个月,他晚上都给她养成念故事睡觉的习惯了。   林纾清一开始还不要,“现在哪有人睡觉听故事睡得着的?你别念,你念我不理你了。”   然后,大半个月后的林纾清,安安静静地闭眼躺在被窝里,听祁闻那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每晚都能很快睡着。   但......祁闻从昨晚开始,就找不到人了。   林纾清难免会担心。   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季圳然,最近季圳然被校团委那些个活动烦到忙得脚不沾地,因为校团委也有主干人员变动,现在很多事情都要季圳然这边亲自审核,他舍不得让池蕴加班加点的累,就干脆自己来了。   林纾清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祁闻是真的在忙,还是等他空下来再回好了。   这么一想,林纾清就被秦明缨带进“Time Party”了。   许是临近跨年,整个店面都被装饰得火热活跃,不仅贴饰,就连最热门的舞池区、品饮区两块灯光都打出了平时没有的酒吧光泽,琉璃灯盏打出的光色五彩斑斓,落到墨色的大理石瓷砖上,气氛都被浸透暧昧。   林纾清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自然觉得音响声太大,吵耳。   她跟着秦明缨就近坐到舞池边,一眼就能看到舞池里漂亮张扬的江枝雅,显然今晚纯玩儿来了,书生气是没了,只剩耀眼风情感。   秦明缨想拉林纾清一起,但林纾清平时就静惯了,哪里会玩这些?   她摇摇头,捧着青柠露的饮料杯就笑说:“你们先去玩吧。”   秦明缨也不强求,没一会儿就溜进舞池和江枝雅玩起来了。   就剩下林纾清一个性格生来不外向的,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确,这里的青柠露特别好喝,林纾清一连喝了两杯,想去洗手间了。   但这里光线太暗,她一时分辨不出要往哪个方向,只能拿起手机,全凭刚进来时的记忆往回走。   她记得来的路上弯弯绕绕的有经过。   但没想,洗手间找是找到了,却有一堆情侣就在接近入口的楼梯处亲昵,林纾清当场撞见,惊得一个红脸就赶紧转过身。   她不好意思地皱着眉头,一脸挣扎的模样。   要想再往回走,就迎面从远处走来一群人,都是男的,有说有笑,黑衬、西裤、淡烟......薄烟微绕的环境,浓烈的舞曲在耳边狂响。   林纾清感觉心跳节奏都狂乱了。   正巧那群人注意到她,室内温度高,林纾清脱了外套,只剩里面一套碎花衬衫加百褶长裙,配上淡妆微卷的长发,温雅又清丽的漂亮。   很快,大家抛来的眼光都欣赏起来,窃窃私语不知在笑什么。   其中有个人吹了声口哨,不知在看哪儿,开玩笑:“兄弟!上啊!不是一见钟情了吗!”   随后,所有人都开始玩笑。   还隔了点儿距离,林纾清局促地眼见过不去,想转身赶紧走。   但就在她转身刹那,突然撞进一个怀抱。   林纾清猝不及防,铺天盖地袭来那抹清冽到如雪松木一般的男香,成熟勾人的味道,蛊人心魂。   根本不及她反应,下一秒就被搂了个满怀。   林纾清吓得刚要甩手推上去,慢一拍抬头,意外撞进那双含笑如春的桃花眼。   她愣住,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祁闻。   许久未见,他那头利落的黑发也烫微卷了。   今夜的他,背光而立,黑衬黑裤的利落,再冷冽凌厉的五官,都在昏昧光影下勾出轻佻的温柔痞雅感。   他搂紧她,弯腰,在她耳边,唇瓣抵住她耳,微哑的嗓,低低沉沉地笑。   “这位漂亮妹妹,有幸一起跳支舞?” 第65章 烟花   说着邀约跳一支舞, 但哪里是要跳舞的样子?   做梦一般,林纾清都不敢呼吸了。   她只讷讷盯着他,几秒后,满眼的恍然全被惊喜快速冲破, “祁闻!”   这个时间点, 他不是应该还在......   心知肚明的话, 林纾清不说了,显然昨晚的断联是因为祁闻坐了回国的班机,十几个小时,完全始料未及的喜悦。   这下, 林纾清眸色清亮,意外到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   旁人都像作背景, 朝向他们的欢呼声接二连三,两人对视更为毫无遮拦的笑。   “祁闻!”林纾清又喊他, 像是生怕做梦, 还眨了好几次眼。   祁闻看她这可爱的模样, 抬手就掌心轻拂了下她双眸,“怎么?不欢迎我?”   “我哪有!”林纾清笑眯眯的, 完全没了上次十天不见的生疏,而是更为悸动的心乱,她靠在他怀里, 弯唇小声撒娇, “但你怎么在这儿啊?”   问题不得解答,那行人就往前走到他们旁边。   为首刚才吹了口哨的渣男卷完全惊讶, 看看祁闻, 又看看祁闻怀里的林纾清, 蓦然对上的身份, 他一秒错愕,叼着根烟就吊儿郎当的。   “嫂子?!”   “......”林纾清上一秒还茫然,下一秒就脸颊绯红。   她没回看,只拘谨地脑袋要往祁闻怀里钻,囧到耳朵都红,“你都认识啊。”   祁闻当然都认识,都是北航的人。   他朝她扬了下眉,眼神示意。   林纾清再一细看,才发现他们是上次拍两校宣传视频校学生会幕后工作的人,都是同一年级,只是现在大家都换了私服,各自风格,很有特色。   林纾清平时又不特别认人,自然没认得出来。   她和他们打了招呼,一行人有眼力见,很讲默契地齐齐灭了烟。   为首的渣男卷就笑说:“嫂子,我们就订的东边那桌儿,要不等会来一起玩儿,今晚怎么说都不能让祁哥落单啊。”   大家嬉皮笑脸的,够自然熟,林纾清原先那点儿拘谨都没了,也随大家笑了起来。   只有还有件事。   她抬头同时,轻轻拉了下祁闻的衣边,在他低头刹那,和他说:“我和明缨、枝雅一起来的。”   “那问问她们想不想一起?”祁闻颇有意味的语气,淡笑,“我想一定会答应。”   林纾清狐疑他这么肯定,祁闻没多说,就笑着捏了下她脸蛋。   看这人就藏着什么,漂亮妹妹腮帮鼓鼓。   祁闻就打完一会儿过去的招呼,先送她到另一边洗手间,林纾清是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还是先上洗手间比较重要。   她快走进去,祁闻就散漫等在洗手间外。   墙边光影都暧昧,舞曲一首终了,整个环境少有的安静。   随后很轻的架子鼓切入前奏,贝斯继而开道,跨年夜特定的主唱烟嗓亮起,欢呼声骤响,一首流行摇滚彻底燃起现场气氛。   林纾清再出来时,正好全场最高潮。   五彩斑斓的光束放肆投落,少许落在闲倚墙边的祁闻肩头,他肩宽,黑衬又将整个人的锐气压得慵懒,显得落拓又有魅力。   林纾清心跳不禁快了起来。   她小步走到他面前,眼见他抬眼瞬间,很顺手地起身就搂住她,要带她往外走。   但林纾清哪好意思这么当众亲密。   上次宿舍外已经破例,当下她冷不丁推了下他。   祁闻微顿,慢慢俯身,任由林纾清小声在他耳边说:“人好多......”   “但我就想搂你怎么办?”他笑着接起她的话。   林纾清囧,她羞赧,“哪有人像你这么直白的?”   闻言,祁闻轻挑眉梢。   林纾清就趁机抓住他手,不给他搂。   她眯了下眼,一脸得逞的小表情,拿起理论知识就一本正经说:“现在大家都讲究慢热出真知,你见谁像你一样的啊。”   “我哪样?”祁闻漫不经意地任她牵着,但很快,就变成十指交扣的摩挲,林纾清逃不走,正中了祁闻心意。   他轻笑抚摸她指尖,温热的,缱绻的。   什么词都形容不了他现在眼底笑意里的含情脉脉了,“还是说,妹妹现在不喜欢直球了?”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不喜欢直球的人呢?   碰巧,他擅长的爱情路数,她全数悉知。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温柔裹挟,林纾清快要溺进这无以复加的暧昧里。   耳边是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她满心都被甜意侵袭,渐烫,又靠进他怀里,连她都克制不住地炙烈心动。   与他撞上目光。   像是无形的暗示,林纾清的目色温柔变乖。   短短一个月,沉淀了想念,浓烈了爱恋。   祁闻眼神微深,呼吸渐渐泛沉。   陷入热恋,也许就在今夜。   他低哑了声线,轻吻她眉眼,慢慢低声道:“我好想你,宝贝儿。”   -   现场,大概没人能腻得过林纾清和祁闻这对了。   亲昵之后,回归主场。   不仅秦明缨和江枝雅对这对情侣日常互宠的桥段PTSD,坚决不靠着他俩坐,连刚才起哄的那帮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感受着这实在甜到齁人的氛围,心态一个比一个崩。   合着说不让祁闻落单,就是他们遭罪。   渣男卷算是看透了,他原先还想说两句的,现在是不敢说感言了,只一个眼神,看向旁边人,暗示:“不是说好今晚十二个人一个不落的吗?”   旁边人一脸不知,“这你问祁哥啊,问我干嘛?人说好和他一起的。”   说的是纪宸枫,他们这帮人训练一分队的,关系不错,纪宸枫虽然在大环境里不够亲和,但实则很好相处。   大家都是直肠子的人,知道纪宸枫这段时间困难的原因,虽帮不了太多,但也没在别人闲言碎语的时候反踩一脚,做的最多的还是维护。   像是认定,既然玩到一起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这年头,兄弟好认,感情可不好维系。   所以难得碰上纪宸枫答应要来,渣男卷自然期待地催了起来。   这祁闻还在浓情蜜意里,他哪敢过去?渣男卷只狠狠给旁边人一个眼神,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朝祁闻那边抛了一眼,“祁哥忙着呢,怎么回事!打个电话这么难呢!”   旁边人无语,边拨电话边嘲:“就你这狗腿劲儿,不颁奖不行了。”   渣男卷刚淡嗤要说什么,一抬眼,就撞见推开“Time Party”大门往里走的纪宸枫,久违的白衬黑裤,身姿颀长,傲然挺拔。   举手投足,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意气风发,跃然耀眼。   好似纪宸枫本该如此。   一众哗然,就见祁闻朝纪宸枫挥手了,在场的有惊讶的,也有感叹的,但鲜少有微愣后,齐齐一致看向一旁拿着酒杯动作都僵硬的江枝雅的。   这一致的眼神,一抹是秦明缨,那另一抹,必然是林纾清的。   她们多少都听说了江枝雅和纪宸枫关系的急转直下。   现在祁闻这一带......   林纾清忍不住扭头看他,眼神满是好奇,她知道祁闻做事都有分寸的,所以今晚组局在这儿,他是想要?   更多的林纾清猜不出来。   祁闻只是淡笑着摇头,撇清关系,“可不是我逼他来的。”   那就是纪宸枫自己要来的。   林纾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清亮。   祁闻问她:“这是看懂什么了?”   林纾清想想,说:“认清真爱,打算奋起直追?”   “就像我之前那样?”祁闻逗她。   林纾清默,沉思,“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怎么不是?”祁闻一副很讲道理的模样,又字字强词夺理地戳心,“忘了政教处了?见到我不是还说不认识?怎么,现在倒是认识了,还格外熟悉了?”   “......”林纾清无语,心窝子被扎得疼,“你还好意思和我说不认识这件事?”   祁闻扬眉,林纾清就黑脸道:“还不是你一声不响就消失?”   说到这,她难得来劲,戳他肩膀就说:“昨晚是不是?又一声不响消失?”   “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陡转的局面,祁闻沉默几秒,自知理亏。   他刚习惯性要垂眼装可怜,林纾清就很有骨气地“啪”的一声打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冷冰冰道:“少来这套!没用!”   “......”   祁闻原以为林纾清只是和他开开玩笑,但没想,林纾清真的说到做到,来气地一整晚玩游戏都没怎么搭理他。   但无奈林纾清从小到大就是个游戏黑洞。   大转盘无论怎么转,林纾清十有八.九都是被指定的输方。   输了,就是喝酒。   渐渐地,小脾气没了,祁闻怀里倒是多了个小醉鬼。   林纾清一醉就晕头转向的,东西南北不分,但很神奇,无论她怎么醉,总有个地方认得最清楚。   祁闻的怀抱,她从不会认错。   连哄带抱的,再拧巴的小孩儿都能消气。   现在,林纾清就是这个小孩儿。   还有一小时,接近零点,将近新年伊始。   不知是谁提议说要去看大广场的烟花秀,熙熙攘攘间,一行人出发。   大广场上,人头攒动,喧声嚣起。   一切似乎都在热闹中准备就绪。   林纾清醉醺醺地躲在祁闻宽厚的大衣里,眼尾晕染的红晕,酒劲来了,整个人都发软得站不动。   祁闻搂紧她,让她依赖靠着。   看她又累又困的模样,他俯身笑问:“还撑不撑得住?”   林纾清醉了,脑袋还有几分清醒,她点点头,指着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兴奋地弯眼笑:“还是第一次看烟花秀。”   “和妹妹,我也是第一次。”祁闻笑说。   林纾清朝他招招手,祁闻就彻底靠近。   林纾清小声说:“那你知不知道恋爱必须要做的一百件事啊?”   “什么?”祁闻佯装不知。   林纾清就骄傲地眯了眯眼,她抬起手,竖起食指,“其中有一件——”   她神秘兮兮地说:“就是一起看烟花。”   祁闻被她这半醉半醒的可爱样逗笑。   “嗯,一起看烟花。”他附和她。   许是感觉出几分敷衍,林纾清不吭声,兀自扭头看起舞台中央了。   一旁忽然来了对情侣,女生像是更主动的那方,拉住男生就喋喋不休,说今晚的烟花秀一定特别好看,好像等会儿还有难得一遇的双子座流星雨!   林纾清向来不关注天文,也很少看热搜,关注将近流星雨的消息。   但她有听说过,流星划过天际的那刻,许的所有愿望都会成真。   默默地,她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   很快,余光悄悄看一眼身边的祁闻,悄无声息地弯起唇角。   祁闻这么了解林纾清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他要比她更藏得住心思。   终于,过了十一点五十五分的坎,越来越接近零点。   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默数最后三十秒......   三十秒。   二十九秒。   二十八秒。   ......   秒数一点点流逝。   很快,默数到明数,大家异口同声到最后十秒。   终于,最后三秒。   “一”的那一声刚刚喊完,刹那,零点定格!   霎时间,“砰砰砰——!”   难以计数的烟花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快速迸发向漆黑的深夜,分秒都不到,就在高空绚烂炸裂五彩斑斓的光色。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刻敞亮到极致。   高空之上,双子座流星雨接连划过。   快门声连连响起,好不热闹。   然而,就在这接二连三的景色里,烟花与流星雨的交汇,也是林纾清和祁闻目光的碰撞。   听说,流星划过天际的那刻,许的所有愿望都会成真。   那我想这个愿望,会是承载我们整个青春的。   任何浪漫辞藻都表达不出的悸动。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没有其他。   吻落下的那刻,热息缱绻。   祁闻双手搂住她的同时,林纾清手环住他脖颈。   亲热蔓延开来,她慢慢闭上了眼。   深刻、热烈......   今夜,连风都是蕴热甜蜜的。   不知不觉,再睁眼时,万分疼爱,祁闻抬手,擦去林纾清眼尾的清雾。   两人相视而笑。   他说:“我最喜欢的,也只会是你。”   如梦降临,又格外清晰。   原来这场热恋,真的就是童话的开始。 第66章 护短   璀璨烟花, 双子座流星雨,寥寥醉意,望月都澄澈。   浸在祁闻眼底的林纾清,稚嫩的少女气, 不设防的清甜, 前所未有的, 她最好看模样。   没人知道他们那晚说了多少悄悄话。   只知道,他们又有了很多唯独彼此知晓的秘密。   兴许连醉意都阑珊,月色都皎皎,藏匿于云间。   回去一路, 风景不再迷人。   迷人的,是缱绻的风声。   这条路像是没了尽头, 只剩凌晨深夜下的他们彼此。   林纾清懒懒趴在祁闻背上,她侧脸微搭他肩, 侧脸静静看着他, 本就恬静的氛围, 再加她目色里的那道澄澈,悄无声息地, 更多情绪在发酵。   祁闻微淡的语调说着这一个月的事。   有成天闹腾说想林纾清的傅芷卉,也有同意祁、傅两家好事还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祁霂予,还有身体恢复好了重新找到自己未来方向的楚潇......   这些人里, 其实林纾清和楚潇是最不熟的。   过去那些事, 寥寥几句,致使了她和楚潇的陌生。   她不了解楚潇, 也不清楚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 听似关系特别好的祁闻和楚潇, 现在彼此的未来规划不同了,似乎好转的同时,相处最稳衡的边界感也油然而生。   祁闻应该是很庆幸楚潇身体没大问题。   但更多的,他没再提,林纾清也没再问。   只是话题又兜转回傅芷卉和祁霂予身上,林纾清听祁闻说他们冤家路窄的事,冷不丁笑了。   夜风疏凉,祁闻却被林纾清笑得心温热。   连带着他表情也更温和了,他含笑偏头,“笑什么?”   林纾清和他撞上目光,轻轻弯唇:“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很配。”   “哪里?”祁闻笑问。   林纾清就掰着手指,“就性格、相貌、站在一起的感觉等等。”   感受到祁闻颇有意味的眼神,林纾清眨了下眼,酒壮人胆地想都没想就轻掐一下他脸,挑眉,“难道我说的不对?”   祁闻是真笑意更深了,神秘兮兮步调减慢,故意一般,忽地什么都不说就颠一下她,林纾清没准备,双手赶紧一下就扒拉住他肩膀,抿唇的。   “你干嘛?”有小脾气。   祁闻只轻描淡写:“看看你糊没糊涂。”   林纾清:“?”   祁闻说:“两个天天碰上就要打架的人,很配?”   “那又没真打起来。”林纾清开窍说,“而且看他们两个,就很互补......好羡慕......”   越说眉眼越弯,像在磕着什么。   还是祁闻头一回碰上。   挺有意思。   他笑说:“怎么还羡慕起来了?我对你不够好?”   “......”林纾清噎了下,小声,“那不一样。”   “哪儿?”   “就不一样。”   祁闻淡淡扬眉,目光微凝,林纾清就耐不住了。   她不好意思地往他背上一趴,捂着脑袋就嘟囔:“你别这么看我。”   “......”祁闻不说话。   林纾清熬不住地还是探了下眼神,好脾气喊:“祁闻......”   “嗯。”祁闻淡应。   林纾清直接熟练揪住他耳朵,就凑近很轻地撒娇:“男朋友......”   “......”祁闻愣住。   林纾清哄人特别有一套。   她知道祁闻想听什么,她也会说什么,但她偏不,就要慢条斯理的。   “好久没见了,你还生气。”林纾清戳着他脸,又醉又晕地笑,“你看,你又生气,生气会变老的。”   祁闻碰上她这样完全服软了。   他好笑道:“嫌我老?”说完就又故意颠她一下。   林纾清被他颠得难受。   她皱眉,揪他脸也大力起来,稀里糊涂的,“谁说你老?我一定得教训他。”   明显是醉了,还醉得这么可爱。   祁闻笑着摇摇头,就没再闹她。   两人继续往前,林纾清也渐渐安静下来。   但呼吸声还略微有些急促,他能感知到她有不对劲,就是隔了很久,不知道林纾清还沉浸在什么里。   想到这一个月的状态,时起时落,酒后总是会想很多,林纾清还是情感微重地搂紧了祁闻脖子,轻轻微哽了一下。   祁闻意外她的这个反应,他慢了下来。   随即,就感受到林纾清的手很轻地抬起摸了他一下,估计是想摸他脸的,但没够着,就轻抚了下他脖颈。   她再响起的声音,多了几分波澜。   “祁闻,我很想你......”   “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祁闻直觉不对,哄着她问。   林纾清安静了几乎快有两分钟,才再说:“一个月了,我好像还是不知道......”   她断断续续说:“怎么做,才能对你更好......”   一瞬间,风似乎都停了。   周围都什么一下子变静,只剩林纾清跳脱的思绪,倏然被禁锢在了无尽的幸福感里。   “好像......你对我......一直都比我对你更好......”林纾清说得非常非常小声,“你有点对我太好了。”   小声到,连她那快要漫溢的彷徨都藏不住了。   祁闻的呼吸也一下变轻。   “对你好难道不是好事?”   “......”林纾清难得迟钝,“是好事,但好像不对。”   “哪里不对?”祁闻嗓音淡,很有耐心,“喜欢你,对你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是啊,就是他认为太天经地义,林纾清信了。   长这么大,她好像什么都顺利,亲情、友情、爱情,什么都过于顺利。   她好像一直在享受被疼被爱的感觉。   而当她开始认真这段关系,认真地想要在这段关系里付出时,她发现自己除了依赖,什么都不会。   季圳然说过,喜欢,可以支撑永远的主动么?   林纾清知道不能,所以她有想要改变。可除了变得黏人又温顺,口头更会哄人,她好像想不到更多能对祁闻好的方式。   所以现在的她,只能笨拙地通过语言,通过描述,让他知道她真的很喜欢他。   而祁闻敏锐感知到了所有。   感知到林纾清说完心里话,渐渐放浅的呼吸,他无奈停下脚步,站在风里,沉默。   原来太喜欢,过于喜欢,也会让人患得患失。   原来,他们都过于敏感细腻。   都太过想要在这段关系里付出什么。   但祁闻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关系的稳衡,是必须有一个付出方,也必须有一个享受方。   他不介意更相辅相成的同时付出与享受。   但对林纾清,他好像生来就学不会让她妥协分毫。   妥协,是一切委屈的开始。   他知道。   所以他不想让她委屈。   但林纾清不知道这些。   只在话都没说完忍不住朦胧入睡时,耳边慢慢响起微哑的嗓音,低沉的,熟稔的,足以亲昵的定力。   他和她说:“对你好,是我现在能想到的,能去好好爱你的最好方式。”   “疼你,我甘之如饴。”   -   从祁闻回来开始,日子像是摁了快进键一样在过。   期末考试,假前院实习,时间都一眨眼就过了。   这之间,林纾清平时除了忙,就是和祁闻腻在一起。   中途,她接到过一通来自溪安一中的电话,是贺启廉那边打给她问问后面有没有空回来参加学弟学妹的百日誓师大会。   林纾清是答应的,但意外电话里,还听贺启廉说到谢莘雅那边情况。   说是这轮,一起回去的人里还有谢莘雅。   原先好像名单里是有池蕴的,但碰上谢莘雅,池蕴就拒绝了。   林纾清当晚和周子远、纪寒和顾苓他们在群里聊到当时传出校园暴力谢莘雅好像说谎的事,消息灵通的周子远有提,谢莘雅当时被破谎,好像还签了一份保证书来着。   说是图,他能给她找找看。   果然,周子远找到了。   祁闻在一旁看着镜头里一脸得意的周子远,搂着林纾清还略有惊讶,“你怎么也保存了?”   周子远轻哼一声:“那你俩都在一起了,我保存个图算啥?”   很统一,纪寒和顾苓在镜头里给他比大拇指。   周子远扯:“等寒假回来了,聚会吧,让我看看你们变没变。”   纪寒和顾苓都说行。   反倒林纾清和祁闻统一沉默了几秒。   祁闻笑说:“寒假,我和清清留在帝都,有拓展实习。”   “......”三人很一致地啧一声,随即都把视频关了。   很不留情面,林纾清和祁闻对视都笑了。   但看着手机上那张略有模糊的保证书,林纾清还是陷入了沉思,她说:“许晨禾那件事,学校好像最近查的很严。”   的确,学校和院方统一查出许晨禾学业既有高分不仅存在作假的问题,个人私生活也存在问题之后,统一默认许晨禾的卸任。   但校学生会主席的过快转变,不利于名声,校方干脆打算压到校学生会和校团委合作的最后一场公益活动之后。   间接把活动交到副主席那边,轮不到许晨禾出场,也算是给了大家一定解释。   但最近又碰上学校进行双一流的学科评估。   这关乎到学校发展的名声,似乎是不想再有差错,校领导那边统一就大方向一并查下去了......   然后意外许晨禾那张照片牵扯到当下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谢莘雅,而后越查越偏,竟还牵扯上了清北这边学生。   像是故意为之,谢莘雅最近多了一篇含沙射影的报道,矛头有猜测指向清北这边,波及的不仅有许晨禾,更多的,还有池蕴。   情况发展总是不太好。   林纾清有担心,但祁闻一直都很坦然。   他笃定:“这件事,季圳然会处理好的。”   林纾清原先还有狐疑,直到校学生会和校团委合作的公益活动上,她确定,祁闻说的是对的。   那天活动是在近区养老院周边,碰巧和一个不知名的拍摄区域撞了,林纾清到的时候,校团委的季圳然和池蕴那边还没出现。   因是学校重点的活动项目,所以校方在宣传一块也很用心。   两边主席副主席就连部长干事统统出现。   但林纾清在现场等了很久,都没见季圳然和池蕴。   她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不远处出租车上就接连走下来两个人。   意外,池蕴穿了白衬黑裙,季圳然也穿了白衬黑色西裤,甚至久违的,他手臂上还搭着西装外套。   全是黑色,隆重又优雅。   只是和大家统一暖色调的装扮很不搭。   林纾清有莫名,但没多问,她走上前,把一会活动需要的红色绶带分给他们,就说:“校学生会这边准备好了。”   季圳然颔首,嗓音很淡:“知道了。”   而林纾清看池蕴那边,脸色微白的好像状态有点儿差。   林纾清跟在他们之后,看着他们和校领导配合握手,随后进场。   在办活动协调这块,季圳然和池蕴的配合没得说。   但奇怪的是,一向很少参加这类公开公益项目的校领导好几个都出现在这儿,这项活动虽大,但不至于还要到这么多个校领导都参加。   更何况,书记那边这次还点名让一向与这类活动不相关的校学生会的人也加入,以至于整个现场人数一下子就超标了,显得热闹又温暖。   但活动开始没多久,刚才还在把控进度的季圳然和池蕴就不见人了。   林纾清是负责校学生会和校团委接洽的人,所以拿到活动资助箱准备按照校团委那边规划发送时,她满场都找不到季圳然和池蕴。   最后,校团委那边有人说看见季圳然带着池蕴往养老院北边走了,那边好像还有哪个剧组在拍摄。   让林纾清过去时避开点儿,别撞上记者什么的,怕问东问西。   林纾清说好,人刚走过养老院后边的长道,就看见不远处马路对面站在拍摄蓝棚里妆容造型都艳丽的女演员,旁边还有几个人紧跟着。   女演员,够熟悉,叶舒凌。   池蕴就站在蓝棚中间,面对着她。   季圳然在一边,很显眼的高个儿,无形的冷淡气场。   一时摸不清情况的林纾清,在校领导纷纷从蓝棚后的拍摄场地走出时,接到了秦明缨的电话。   秦明缨匆匆赶来,蓝棚里似乎已经开始对峙。   气氛也不妙。   林纾清不明所以,就听一向消息灵通的秦明缨同样不确定说:“还记得许晨禾爆出来私生活乱的那张照片吗?”   林纾清点头。   秦明缨就朝他们那边抛了眼,“据说那上面的人就是叶舒凌。”   顿了几秒,又觉不对,秦明缨抓头说:“你上次说什么来着,她叫谢莘雅是吧。”   林纾清沉默应了。   秦明缨说:“估计是学校这事儿闹得也大了,好事的有扯到谢莘雅那边,这次说是约了见面,要一次性谈清楚。”   “有什么好谈的?”林纾清没搞明白。   秦明缨耸了下肩,“估计是人女演员的形象问题吧,现在不是她那小甜剧在播吗?就我上次在湖湾洲玩的时候看的那部,我不还说吻戏很棒吗?一看她事业就在上升期,要是查出高中被霸凌过,估摸着怎么说都能惹得同情一波。”   但再怎么说,也不该找池蕴那边啊。   林纾清纳闷。   这按理不是她该参与的事,却在抬头一刹那,她和对面无意看来的季圳然撞上了目光。   前所未有的生冷,季圳然毫无遮掩不虞。   林纾清感受到了季圳然岌待绷紧的脾气,但他很能忍。   以至于林纾清在又看到什么,紧皱眉头不悦刚过马路,就听谢莘雅旁边看似经纪人一样身份的女人讥讽冷声:“合着现在见面谈的不是道歉倒是封口了?怎么?你们清北学生面子要紧,我们舒凌面子就无所谓?清北这种诚意,我可真是前所未见。”   经纪人的语气很冲,谢莘雅脸色也难看,“瞿姐......”   叫瞿姐的女人端着手臂咄咄逼人,盯着对面不置一词的池蕴,红唇轻起:“这位同学,找这么多人来撑腰,是认定我们这边会因此妥协吗?倒也不必表现这么可怜,我告诉你,我知道不少小道消息,我们舒凌高中怎么过的?你们当时到底什么关系,只要我一通电话打给记者,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所以,是不是还觉得我们舒凌连声道歉都不配?清北学生这么大架子?”   池蕴抿唇,季圳然脸色绷紧的风雨欲来。   谢莘雅就像是接收到女人眼神的信号,一秒楚楚可怜盯向对面神色晦暗的池蕴,为难地轻声说:“池蕴,你本来就欠我一个道歉不是吗?”   “是吗?”季圳然终于开口了。   谢莘雅一怔,毫无底气。   季圳然目光薄冷,他冷笑道:“谢莘雅,谁欠谁道歉,需要我提醒你?”   谢莘雅双手攥紧,就在季圳然打算继续说时,蓝棚外突然响起“啪”的一道重声,有什么东西猛砸在地。   大家往外看,就见林纾清完全不计后果地抬手就一把掀了陌生男人手里狂拍的相机,然后,她猛地抬手,一把挥扯下了男人的帽子和口罩,神色不屑的冷漠。   “记者,玩偷拍?”   林纾清敛眸,眯眼的威慑,“钻空子,你们是不是玩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7 23:39:25~2022-04-30 23: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腻歪   没人想记者还会玩这一套。   蓝棚宽长支架后, 男记者就躲在这之后,完全地藏匿自身。   如果不是林纾清站在对街,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现在,林纾清绷紧脸色盯着眼前毫无防备当即上火要爆发的男人, 直接捡起地上砸坏的相机, 接连往后退, 退入众人视线。   “这是什么?”她举起相机的同时,含笑讥讽,“弱势的证据?”   男记者一脸吃瘪的局促。   显而易见的走向,女人和谢莘雅脸色都瞬间变了。   站在后方的副校长和副书记走出来, 眼见这一幕,脸色也都沉下。   季圳然握住池蕴的力道渐渐沉稳变重。   池蕴呼吸有变重, 但她态度依旧坚定,她盯着谢莘雅, “道歉, 我从不欠你。”   副校长和副书记等的就是这句话。   是, 议论沸沸扬扬,甚至吸引了旁边的陌生人。   但剧组场地生来不给拍照, 副校长不必多忧,接过林纾清递来的相机,他就直接开口:“瞿女士,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们给我们一个说法?”   “......”女人大概也没想过会有这一出。   她握了握拳, 刚要说话,却根本没机会。   什么时候, 清北连校带学生的名声也是他们能用浓重社会气混溅的?   果然, 副校长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给她们辩解的机会。   清北的校训, 海纳百川, 弘毅求学,明德求是,敬人博强。   他们这种为博名气不惜伤害他人的行为。   的确,现在看似伤的只是一个学生的名声,但学生的背后呢,他们伤及的是清北,是学校赋予保护学生的使命。   池蕴只是一个学生,但也是清北成千上万学生的缩影。   副校长一向务实求真,护在手里的学生遭受如此,他断然不能忍受。   季圳然就是知道这点,他们身为学生,没有能力和这些团队完善的公司对敌,那学校呢,说动最能支撑底气的校领导,那他们就有绝对的胜算。   必然,一向温柔和蔼的副校长冷下面容,直接看向一旁早有准备的季圳然,“不是说有证据?现在拿给我。”   就是由溪安一中贺启廉那边出示的所有证明。   是谢莘雅曾经自己亲口坦白的澄清。   现在全部明明白白摆在女人面前。   谢莘雅那张脸根本不再是演戏的慌乱了,她从没想过季圳然会有留档这一说,因为之前贺启廉打她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回去百年誓师大会,她就旁敲侧击了,保证书早没了。   那现在这份......   是季圳然的留档。   季圳然是留档了,但他没分散。   林纾清从周子远那边拿到的纯粹是高三那年,他无意看到保证书损毁前好奇拍下的模糊版,周子远有意识,所以这么久他都没传。   而群里他说归说,图是私下传给林纾清的。   就是怕谢莘雅那边因为她现在出名了,碰上他拿了她什么把柄,会摊上事儿。   这种情况,毕竟谁都说不清楚。   除此之外,没人再拿到更多备份。   图的事,林纾清也和季圳然说过之后,季圳然让林纾清留着,不急着动用,但没想派上用处的情况会来得这么紧急。   副校长从牛皮纸袋里拿出那份保证书,还有谢莘雅和池蕴当时的各种证明照片,副校长直接说:“瞿女士,如果你们非要玩这种手段,那我不如直说,我们学校学生到底有没有对你们公司旗下的艺人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有目共睹,这里面究竟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也一清二楚。如果话到这里,你们还想和我们玩障眼法,试图拿捏我们清北学生的名声来给你们旗下艺人造势,那实在抱歉,我想我们必须用法律途径来捍卫我们自身的权利。”   “这件事,清北势必追究到底。”   话落,副校长不再直视女人脸白的模样,直接偏头和他专业下最得力的门生季圳然说:“现在,直接联系党委办公室法务科的蒋主任。”   季圳然一身黑白西装,严肃又正气。   他眉眼锋利,从容风云,颔首说:“是。”   女人和谢莘雅的脸色当场发白。   再无回旋余地。   -   谁都没想到这次学校会出手。   以往这类事,不是没有风头掩过的处理方式,但似乎是这次副校长的上位,带动了凛然的训诫,清北的一切,都必须珍重。   活动地点的刻意安排,人员合作的刻意变多。   所有人都看懂了副校长明知而为之地用声势战把脏水全权泼了回去,由此,许晨禾那边涉及的处罚问题更重了。   当晚,学校直接公布一则通报:   【根据《航空科学与工程学院学生违纪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许晨禾同学涉及创业创新项目剽窃他人成果致使高分,给予严重警告和留校察看处理。   另,个人私生活一块问题,留校察看,取证待观。】   平台消息一出,学校议论直接炸开了锅。   但最关键的几个当事人当下并不在学校。   七零二的餐桌上,林纾清略有拘谨地坐着,旁边是狗,对面是坦然往火锅里烫菜的季圳然和安安静静吃碗里羊肉的池蕴。   今晚这气压低得过分。   像是受白天影响。   林纾清可能白天忙累了,晚上没什么胃口,手支着脑袋就安静观察着季圳然和池蕴的相处,经过今天这个事,他们应该解了之前吵架闹矛盾的结了吧。   可能是目光太直白,季圳然一抬头就撞上。   他生来眉目不加掩饰的冷,进了大学尤为更甚,是能撑起一面的冷淡,“看什么?”   明显还憋着气。   “......”林纾清小声说,“看你和池蕴姐。”   知道季圳然这人气球精,池蕴姐闻声抬头,拉他一把,扯近了靠着他,笑说:“我能看什么?”   季圳然脸色明显好转。   “......”林纾清是没见过这么能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   但也没多聊白天的事,处理了就处理了,池蕴不是揪着不放的人。   而季圳然看着林纾清身边的空位,直接问:“祁闻呢?”   “他今天晚间训练。”林纾清都知道,看了眼手表,说,“估计要到十点才到。”   季圳然嗯了声,似是知道他们有什么安排,问:“那马上寒假,你和他打算怎么过?”   “能怎么过?拓展实习吧。”林纾清喝了口饮料,说,“清北和北航不是都定了实习学分么,一个月时间,应该能拿三分。”   这话出来,空气似乎静了一瞬。   季圳然的语气有点怪:“祁闻陪你一起在帝都?”   林纾清:“?”   她没懂他意思,眼睛眨了眨。   季圳然大概是感觉自己透露了什么,他不太自然地轻咳了声,一块蟹肉就直接丢进林纾清碗里,“吃你的饭。”   “......”林纾清瞅着碗里的蟹肉,不高兴地脸一下垮了,“季圳然!我!不吃蟹肉的!”   “你以前在家不是都吃?”季圳然没头脑地开口就说,“祁闻不吃蟹肉?”   “......”林纾清无语,甩手就给他丢回去,气呼呼,“是我!我不吃蟹肉!谁给你说我在家吃蟹肉就是喜欢蟹肉了!”   “......”季圳然也没好脾气了,他冷着眼睨她,“林纾清!”   “干......干嘛?”在祁闻那撒惯了脾气的林纾清很久没听人喊自己本名了,她突然慌得往后退,背脊安在椅背上,不安道,“你喊我名字干嘛啊?”   池蕴眼见这对兄妹这架势,她心疼林纾清,伸手牵了下季圳然手,摇头示意。   但季圳然火气上来了,向来比祁闻难说话。   他盯着“小白兔”一样的林纾清,一字一顿:“在我家,不、许、挑、食。”   “......”林纾清皱眉,看到这样的季圳然一时不太敢反驳。   正巧,这时,门铃响了。   林纾清条件反射知道肯定是祁闻,她赶紧提溜就跑去开门。   门一开,果然凛风窜进,黑色羽绒服里一身单薄训练服的祁闻单手抱起穿的很少的她就往玄关口走。   门关,他踩在门毯上,才把林纾清安稳放下来,换完鞋起身才笑着轻弹了下她额头,眉眼温柔,“穿这么少,还出来接我?”   林纾清像是靠山来了似的,眼睛清亮,澄澈的乖巧,她笑着眯了眯眼,扒拉开祁闻外套就往温暖里躲,“嗯,等你好久了。”   “你哥他们呢?”   “在里面。”   “吃很久了?”   “没,我等你一起。”   “怎么不先吃?”   “就想等你嘛......”   两人边说边笑地往里走,就碰上季圳然和狗同时嫌弃的眼神。这年头,狗也没想自己啃个骨头,会这么难忍。   都说狗随主人,池蕴在一旁抱歉地笑。   有替季圳然和狗同时开脱的意思。   但祁闻哪会计较这些?   他习惯了,就近洗完手就到桌边坐下,林纾清跟在他身边,乖乖的。   祁闻笑着摸摸她脑袋,季圳然就一脸受不了的崩溃表情了。   他深度怀疑地盯着他们两个,“你们平时都这么腻?”   “什么腻啊?”林纾清不服气,嘟囔,“谁谈恋爱不是这样?”   祁闻也来劲,搂着林纾清就云淡风轻附和:“我们这怎么会叫腻?”   季圳然:“?”   直觉这人又要语出狂言了。   很不幸,池蕴的右眼皮也狂跳了下。   她忐忑和季圳然对视一眼,季圳然用还算平静的嗓音问:“那你们叫什么?”   果然,几秒后。   祁闻弯唇,微笑,淡淡道:“叫天作之合,哥。”   季圳然:“......”   作者有话说:   季圳然:......这小子谈恋爱就是这么油嘴滑舌的吗?无语。 第68章 鬼屋   实在没忍住, 季圳然当场冷笑:“你怎么不直接说你俩金童玉女?”   祁闻挑眉,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表情,慢慢扬起淡笑,出言更散漫:“这是我可以说的么?哥?”   “......”季圳然大概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会在这边接他这种话。他烦躁抓了下头, 说, “谁是你哥,别喊我哥。”   “那我喊你什么?季圳然?”祁闻玩性上来,搂着林纾清,后靠椅边, 慢悠悠笑道,“就这样直接喊你名字, 多少不太尊重吧。”   季圳然荒唐敛起眉眼,目色微深, 审视盯着他, “你之前喊我名字还少了?”   他好笑轻哂:“怎么, 谈个恋爱还给你降辈分了?”   祁闻淡淡弯唇,不置可否, 他和林纾清对视一眼,深黯笑说:“我六月生的,你八月生的, 但看年份, 你不比我早一年?”   “......?”季圳然倒是没想到,吃个饭还能年龄中伤, “所以?”   “所以, ”祁闻温顺微笑, “哥。”   “......”季圳然起鸡皮疙瘩。   他转眼就去瞧见林纾清那偷着乐的小表情, 脸色微沉,“林纾清。”   “啊?”林纾清笑瞬间定在脸上,她发懵地小声试探,“怎么了?”   季圳然皮笑肉不笑,“这里门禁也是十一点。”   “......”林纾清被震慑得呼吸都慢几秒。   就见季圳然看一眼手表,随后一副理所当然“欺软怕硬”的模样,淡嗤说道:“你还有四十分钟吃饭时间。”   “......”林纾清喝水就不自觉加快速度。   “吃完,就给我走。”   “......”   -   很快,十一点准时。   林纾清和祁闻两个人就被季圳然从七零二很不留情面地推了出去,“走好,不送。”   砰的一声,七零二门冰冷冷关上。   林纾清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头就撞进祁闻怀里。   头顶传来格外愉悦的低笑,林纾清脸都红了,她小力气抓着他衣服,任由祁闻把她带进七零一,她跟在他后面,哭笑不得小声说:“被赶出来你还能这么高兴?”   祁闻笑说:“我不仅没亏,还赚了,为什么不高兴?”   “赚?”林纾清没懂,她好奇见他反手关上七零一的门,她背抵住门,透着室内稀薄光线看他侧脸,“你赚什么了?”   “赚什么......”倏然的俯身,祁闻手还撑在门上,萦绕的热息,含笑沉落,低低道,“你说是什么?”   格外沉的嗓音,几乎浸透了林纾清整颗快跳的心脏。   她眼睫微颤,瞳色更澄澈的羞赧,都不敢说话。   祁闻也不过分逗她,他宠溺轻捏一下她脸颊,就抬手直接拍开了微亮的壁灯,就这光线问她,“今晚别走了?”   “......”林纾清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这都几点了......”   要是回去,宿舍都关门了。   更何况,期末考试结束,不实习以及做完相应课程设计的学生都开始陆续离开学校了,现在门禁虽不硬性规定,但林纾清那栋混院楼的人基本三分之二都走了。   秦明缨和江枝雅这几天都不在宿舍。   林纾清就算回去也是一个人。   祁闻就是知道这情况,才明知故问:“天冷,妹妹难道还想回去?”   这么问,说想也不对,说不想也不对。   祁闻就是给她挖坑呢,林纾清知道,她就不回答,脸蛋绷得硬邦邦的,故意说:“嗯,看你表现吧。”   “看我表现?”祁闻目光淡淡描摹她五官,他勾唇,再俯身,就咬着字眼微沉呼吸在她耳边,暧昧道,“想要什么表现?”   林纾清被他扰得耳根都发痒发软,她忍不住笑地刚要推他,手就无意碰上他微开的衣领,劲瘦的曲线,昏昧的光下连锁骨线条都显得勾人。   林纾清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滞,她再抬眼,就撞上祁闻慢慢压下的神色,神采奕奕,流光划过,他牵住她手,一点点扣住她指,带她划过他的弧线,还有上下微滚的喉结。   “想要这个?”他嗓音都微哑,保守又露骨的引导,吓到林纾清还没定神,就囧到害羞极致地一下推开他。   “不是!”妹妹哪敢多说,推开他就赶紧撇清,“我没有!”   僵得跟个小木头一样,定在原地,林纾清屏紧呼吸,一颗心就差从嗓间跳出来。   祁闻入目她全程,玩性一点点收敛,最终牵住她手,右手护住她后脑勺,起身的刹那把她抱进怀里,一遍遍抚摸她脑袋,低声笑。   “嗯,我们妹妹才没有。”   “是我想歪了呢。”他轻轻说。   “......”   -   至于那晚的回忆,林纾清都不敢多想。   她是真的太没定力了,怎么祁闻随便一句话,她现在都能春心荡漾了。   半个月后,寒假的咖啡馆里,池蕴约她一起吃甜点。   林纾清到早了,就找了个靠窗有阳光的位置坐下,提前点了甜点慢慢吃起来。   很快,池蕴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手里一堆资料,拎着包就匆匆赶紧咖啡馆,找到林纾清的位置。   池蕴拉开椅子坐下,“抱歉啊,清清,刚才临时有点事。”   林纾清提前完成拓展项目了,这两天都挺闲,她笑说:“没事,我也刚到没多久。”   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季圳然这恋爱黏人鬼,林纾清诧异,“池蕴姐,季圳然呢?他今天不和你一起啊。”   “他啊。”池蕴一说到季圳然就笑了,“今天还有工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然而,这话说完还没五分钟,“滋滋滋——”   池蕴的手机就连环-炮一样响了起来。   林纾清不用想都知道电话那头还有谁会同时打电话还发消息的黏人,除了季圳然,林纾清是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池蕴不小心按错键,按成扩音。   季圳然那很不好说话的冷声就从电话里传出来,“池蕴,你怎么回事?”   这话跟点-炮一样,池蕴的脸色瞬间变沉,语气也凶起来,“什么我怎么回事?”   季圳然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欺软怕硬。   果然,池蕴声音一低,季圳然的语气就温柔起来:“嗯......那个......不是你说想去游乐园?票我买好了,去不去?”   “有你这么邀请人的?”池蕴被他冲得还不爽。   “......”季圳然沉默了几秒,“蕴蕴。”   “说。”池蕴冷嗓。   “旁边有没有人?”季圳然很要面子。   “没有。”池蕴睁眼说瞎话。   “那......”空气再度静默几秒,季圳然像是打通任督二脉,僵硬又强装温和地笑说,“抽点时间?”   “抽时间干嘛?”池蕴嘴角已经有了弧度。   季圳然硬着头皮说:“陪我去游乐园玩玩?”   “是我想去。”他还强调。   “......”林纾清差点怀疑自己听到的。   这是季圳然会说的话?   她那口饮料刚艰难咽下去,对面的池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   她边下台阶边傲娇说:“看在你这么想去的份上,我给你点面子?”   “......”季圳然咬牙笑道,“感激不尽。”   “还有?”池蕴追问。   “......”季圳然强忍内伤最后说,“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   池蕴都来不及笑出来,“啪”的一声,电话就被季圳然挂了。   这次,池蕴彻底忍不住了,就连林纾清都闻所未闻地在强烈冲击后,欢笑起来。   以至于,两天后,游乐园的四人约会。   季圳然站在游乐园门口,感受着另外三人盯着他的眼神,都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林纾清和祁闻。   很微妙又有点暗暗的微嘲。   季圳然被看得不悦,那骨气又开始发酵。他冷眼盯他们,真是越笑越不收敛,季圳然恼了,冷冰冰道:“笑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林纾清强忍,抹眼泪,小心翼翼,“没什么。”   “......”再看祁闻,简直林纾清收敛他就收敛,跟屁虫吗?季圳然淡嗤扯着池蕴就往游乐园里走。   但没想,今天主场的池蕴和林纾清开头就选了海盗船和过山车。   以此类推,什么项目惊险她俩就选什么,林纾清本就胆子不小,池蕴更不用说,祁闻又是飞行培养,更不惧这些。   为难的最后果然成了季圳然。   直到站在鬼屋面前,季圳然眼皮狂跳两下,才意识到这个发展似乎不太妙。   鬼屋特设在阴凉的水洞里,周围幽暗的绿光包裹,透着股股阴气,凉感渗人,季圳然刚进水洞,还没走到鬼屋入口,迎面而来就是飕飕的冷风。   本就冬天,更别说,再加冷风这入口该有多冷。   季圳然刚要哆嗦,一转眼就看到搂着林纾清,神色淡淡丝毫无感的祁闻,该死的胜负欲莫名其妙在攀升。   然后,情况的发展就成了季家这对兄妹在签入鬼屋的合约时,瑟瑟发抖。   林纾清恐:“为什么还要签保证书啊?”   季圳然强装镇定,“林纾清,你怕就直说,哥哥在这。”   林纾清翻了个白眼,嗓音微颤:“你自己不也怕?”   “开什么玩笑?”季圳然故作冷淡地咳了一声,顺手就隽秀一个名字签上去,“我会怕?”   “......”一旁的池蕴担忧看他。   季圳然把纸直接递给工作人员,“行了,签完了。”   那就只剩林纾清了。   祁闻无奈她怕还要玩,他走上前,抱住她,摸摸她脑袋,哄她:“要是实在怕,我们就去玩别的?”   但林纾清向来和季圳然半斤八两,又菜又爱玩。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胜负欲,她看季圳然真签了,也不过脑子直接爽快地就签了自己名字,嘴上还嘟囔:“谁说我怕了?”   季圳然一脸“你还真签了”的诧异表情。   林纾清轻哼一声,略过他就拉着祁闻往准备处走。   这种事上,祁闻和池蕴向来拿这对兄妹没办法。   一根筋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两个人,从进场开始就唯物主义地一致绷紧神经,少有地,林纾清和季圳然这次因为胜负欲,都没在这种有助于促进情侣关系的地方专注感情升温。   很快,鬼屋内就传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季圳然!你干嘛啊!”   “有鬼——!!!”   “我知道啊啊啊——!!!”   兄妹俩最后狂跑出鬼屋的同时,都脚软倒在了椅子上。   两人异口同声:“吓死我了!”   然而,就在他们虚惊一场的十秒后,出口处门帘才被掀开。   是和他们一起通关完,顺路还从工作人员手里拿了通关礼物走出来的两个人。   是和林纾清、季圳然截然相反的淡定,祁闻和池蕴很一致地强忍住愉悦而出的笑。   “......”林纾清和季圳然面面相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兄妹俩又死要面子活受罪地同时从椅子上起身,同时理一下衣服,淡道:   “就这?果然,恐怖也不过如此。”   “......”这下,祁闻和池蕴彻底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林纾清和季圳然还是逃不过得同时黑了脸。 第69章 培养   一直到吃饭, 兄妹俩脸色都很难看。   很有默契地,面前的西餐都没动,妹妹当先,林纾清赌气盯着窗外, 哥哥随后, 季圳然也面无表情的, 手里还捏着刚才鬼屋摄像头狂拍他俩狰狞抱成团的丢人怂样,就差上火地一把揉了这雷人照。   “......”   “......”   就坐在他们身边的祁闻和池蕴难得一致噤了声。   外人都以为季家这对兄妹毫无短板,但只有祁闻和池蕴最清楚,这对兄妹在外面有多风光, 回了老院被季老拖着看鬼片就有多崩溃。   所以都以为鬼屋结束就是结束。   没想一出来,通关礼物里还装了留念照片。   一向要面子的兄妹俩, 当场就炸了。   还没出游乐园就因为到底谁先吓谁这件事气势汹汹吵了起来。   关键,还都不听劝。   季圳然不爽:“是不是你先抓的我衣袖?”   “我哪有!”林纾清生气, “明明是你先揪的我衣领!”   季圳然翻脸:“你没男朋友?吓到只会抓我衣袖?”   林纾清飙火:“那你没女朋友?!吓到只会揪我衣领!”   “我什么时候——!”季圳然愣是被这话冲得血压上来, 两人对话终于不跨频, 林纾清抓起自己衣领就怼在他眼前。   “这皱痕!是不是你!”她问他。   季圳然都没好意思给她看自己白衬衫手臂上的皱痕。   什么时候他都开始和这小丫头片子置气了?哈的一声,他荒唐笑一声。   就在池蕴和祁闻以为季圳然重回大度了——   季圳然还就和这小丫头片子置气了!   “......”   “......”   季圳然当场冒火:“林纾清, 我就问你,这事儿还有完没完了!”   必杀技,季圳然少有真实的风雨欲来。   是连林纾清向来都怕几分的脾气, 现在......   林纾清往前冲的步伐都难免顿了几秒, 理智瞬间抽回,她后知后觉刚才场面的失控, 紧接着, 死寂迅疾而来。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连一秒都不到, 季圳然气势的威慑就狠狠压住林纾清。   林纾清向来受不得气, 原先就皱着的眉眼越绷越紧,然后,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倏然间,她的眼尾一下子垂了下来,压住傲气,彻底释放委屈。   是要比祁闻那点儿招更狠的直接雾气蒙了眼睛。   “你说就说嘛,凶什么啊!”林纾清难过地垂头说。   霎时间,刚才还争锋相对的两个人,此刻成了一个哭一个手足无措。   季圳然几乎以为眼前这一幕是自己的错觉。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不到一秒就真眼泪啪嗒一下下来,可怜巴巴的林纾清。   “......?”   什么情况?没说什么怎么就哭了?   季圳然一头雾水,完全没了状态。   他盯着眼前一抽一抽的林纾清,气焰猛地就瘪了。   啊?难不成是他说什么了?   “......”季圳然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但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   这都是和谁学的?一哭一个准?   和祁闻学的么?但又不可能,祁闻这小子再会装也压根没她这精髓。   以至于,时间太久远,季圳然都快忘了。   小时候每回吵架,林纾清这小丫头都人小脾气凶,碰巧季圳然脾气也凶,兄妹俩就是那该死的胜负欲,一撞一个准。   这才有了林纾清每回必胜又屡试不爽的招。   秒掉眼泪,用来对付季圳然,绰绰有余了。   季圳然向来不是记事的人,这瞬过往全部浮现脑海。   果然,如出一辙。   真是服了,季圳然气得血压一下子更高了。   然而,这场兄妹对峙,早就是祁闻和池蕴都熟悉至极的场面。   都是从小见惯不惯的场面,一向宠着这对兄妹的祁闻和池蕴都无奈了。   两人对视。   池蕴抱歉弯一下眉,帮季圳然说:“季圳然就是这点不好,狗脾气收不住。”   祁闻也温和了神色,帮林纾清说:“妹妹偶尔爱哭,没办法,惯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就传出了季圳然不情不愿的:“再哭眼睛红!”   “我要你管!”林纾清气呼呼地直接走了。   直到晚上吃饭。   早就消气的季圳然点了林纾清爱吃的,但就是一时找不到下的台阶,只说:“行了,拆个礼物消消气。”   闻言,祁闻随手闯关礼盒打开,本想拿里面的礼物哄人,谁想一开就撞见里面,里面就躺着那张他们狰狞抱成团的照片。   他额角青筋猛跳了下,季圳然还跟没事人一样,挑眉接过照片。   然后,就唰的一下攥紧照片面无表情了。   这也就了两人斜对角冷脸看向不同方向的场景。   林纾清是真的冷,但季圳然是装的。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池蕴应该也看到照片了,脸色拿捏的不太自然。   林纾清感觉奇怪,狐疑看过去一眼,僵硬道:“什么东西?”   “没什么。”季圳然轻描淡写。   林纾清眉头皱起,起身就要去看。   但季圳然落手就把哗的一下直接把照片塞进袋子,板着脸一本正经盯向林纾清,放言:“丑照,还要看?”   “......”哪有他说的这么直白的,祁闻和池蕴的眼皮都跳了一跳,沉默。   “......”林纾清也无语,敷衍哦一声,“没兴趣。”   说完又靠回椅背。   季圳然顺势就把难得的合照在袋中抚平,安稳放着。   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刚才的茬算是过去。   林纾清吃饭不爱说太多话,也就消了情绪安安静静吃了不少东西。   中途,祁闻怕她吃不饱,照顾她地又给她切了半块肉。   但林纾清胃口不大,没几口就不想吃了,“不要了。”   她摸摸微鼓的肚子,吃饱带动心情也愉悦起来,只说:“你都没怎么吃,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边说,她还边把自己没动的那份冰淇淋推到祁闻面前,暗搓搓说:“你多吃点。”   “好。”祁闻笑说。   碰巧这一幕被季圳然撞见。   要从林纾清那边拿到吃的,估计是祁闻的特权了。   季圳然见惯不惯,只随意往外一看,就撞见之前还属于谢莘雅的大LED屏幕广告海报,现在全被撤下,就连公共场合一些用于宣传的场地,都不再有谢莘雅拍摄的画报。   上次那件事,副校长出手,快狠准,不仅谢莘雅那边拉了下来,就连有背景的许晨禾都没稳住,现在留校察看中。   池蕴虽然被波及,但季圳然最大程度地还是护住了她。   是看出她情绪有低沉,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空闲。   不然,这个时间点,季圳然应该还在办公室忙。   吃饭中途,电话就接二连三打来。   但季圳然都静默处理了,他不在私人时间处理这些事。   时不时看着祁闻和林纾清的互动,季圳然没多话,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他拿刀叉的动作停下。   尽量随意的语气,他问:“听说新的培养计划下来了?”   这句话落,林纾清笑着抓祁闻手的动作就愣了下。   她慢一拍反应,“对啊,你的新培养计划该下来了。”   话是和祁闻说的。   林纾清笑眯眯的。   季圳然意外,他先说:“培养计划下来,你不该紧张?”   “我紧张什么?”林纾清莫名。   季圳然颇有意味的眼神,池蕴看懂了,她挑了委婉些的说话,笑问:“还不是你哥怕你承受不住,别人异地就难忍了,但你俩这可能直接异国。”   “那有什么啊。”林纾清出其不意的开朗。   季圳然更讶异了,但他没再多说,只是把目光转到祁闻身上。   他们都清楚,四个人里,只有祁闻是待定培养计划的。   因为北航每年是有定向培养的,所以培养计划下来,就一定程度上明确了祁闻大三大四两年的学习走向。   北航有国内定培向,也有国外定培向。   下来,是意味着在身体素质优越的条件下,绩优生排名前1%的那少有的几个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方向。   毋庸置疑,祁闻是这其中之一。   林纾清早有从江枝雅那边听说了北航的国外定培,是澳大利亚向。   澳大利亚那边有专属的训练基地,专为培养航空更优人才致力,这意味着,被挑中的学生会在北航本部最先通过所有基础理论课程考试,而后直接作为最有力的储备生,统一进入澳大利亚基地进行培训。   近乎“准军事化”的标准管理,也代表着,这些学员一旦毕业,都将成为民航局、东方通航、交通部救捞局、公安部警航等等的得力一员。   而不出意外,祁闻应该就是澳大利亚向的。   不同于他人听闻的惊讶,林纾清已经开始有点儿期待祁闻的答案。   因为这关乎未来发展,越早接触,手中可以稳赢的筹码就越多,这点在林纾清身上就得见,飞行器系统与工程,专业具有独特性,也就从林纾清入校开始,稳稳敲定了她以后的发展。   所以以防对他们之间有所影响,这方面,祁闻也早就有透露给林纾清。   林纾清现在才不会太震惊。   只是,沉默之余,好奇弥漫开来。   入目林纾清眼底更多的期待,还有对面季圳然和池蕴的目光,祁闻漫不经意后靠椅背,看向林纾清,淡淡含笑:“如果和想象的不一样,会不会难过?”   林纾清想了想,摇头,有信心道:“无论哪个方向,发展都很好,我难过什么?”   转而,她眼睛清亮,弯眼微笑:“说吧,是哪个?”   祁闻笑,也不卖关子,直说:“澳大利亚。”   “真的啊!”林纾清期待的答案正中,她激动地眼睛一下更亮了,开心道,“哇!太棒了!”   没有季圳然猜想或会异国的低沉,反是惊喜,他诧异地扬了下眉,没说话。   反是林纾清上扬的情绪把池蕴都感染了。   他们都看向她。   祁闻生怕她多想,故意胡乱揉她脑袋,笑说:“我要出国,就这么高兴?”   林纾清秒收敛,眯眼比了下手势,“我哪有?只是一点点高兴。”   但还是掩不住,追问:“那训练走向呢?有没有定啊?”   一问就干脆到底,祁闻失笑,坦然:“两个月后,会下新的培养文书。”   而这份培养文书,两个月之后的显示更详细,更完备——   【祁闻,北航飞行学院飞行技术专业,学号......】   【综合考核,即将来自森林消防局森林消防航空救援队。】 第70章 出国   消息下来的时候, 正好是清北这边春季度末的学绩考核。   其中就包括必修学科的英语。   铃声打响,定考结束,大家陆续从考场里出来时,林纾清一眼就看到了仰头, 木讷, 下一秒对天叹气的秦明缨。   秦明缨倒也没想到, Roky出个半考题能出到这么让人崩溃,是有仇么?这老师和他们......   她捂着脑袋,头疼念了起来:“完了,完了......”   林纾清笑着走近, “什么完了?”   秦明缨见是林纾清,当场脸垮, 丧了吧唧的,抱她, “宝贝儿......”   看她的样子就大概能猜到发挥结果, 林纾清摸摸她脑袋, 安慰:“没事,这次总分只计3%进期末总绩。”   “但我感觉这次要再不及格, 我就真要被Roky约谈办公室了。”秦明缨真是太羡慕林纾清这样全面均衡发展的好学生。   都说长短相补,但秦明缨实在想不到,林纾清的弱项在哪里。   以至于在听到林纾清收到祁闻那边消息, 得知他既定发展规划后, 秦明缨心情越发平静了。   原来,真的有这么势均力敌的爱情。   祁闻约了林纾清晚上见面, 说是有额外活动。   秦明缨这边就下午拉着林纾清一起去了机房。   名义上说是要做完电脑端英语视听作业, 但说白了, 除了选填答案, 这作业就是完全挂时长拿学分的,最适合秦明缨这类学习爱划水的。   两人挑了靠窗的两台电脑,坐下。   林纾清就拿出专业方面的作业,准备做。   秦明缨凑近,发现还真是他们航科不自主固定递交时间的开放式作业,那时间还剩太多,秦明缨好奇,“你们系最近都严到开始抽查这个作业啦?”   林纾清摇头,“不是。”   “那一直到下学期期末才截止,你现在就开始做,会不会太早啊。”秦明缨问她。   林纾清想了想,笑说:“要是提前完成,学分会再加五分。”   秦明缨震惊看她,接下来果然听到了更震惊的话。   “系主任前两天问我了,大二之后可能会有交换生的名额,问我感不感兴趣。”林纾清说。   秦明缨愣,惊喜,“交换生?”   “嗯。”林纾清笑着点头。   “那你怎么说啊?”秦明缨眼睛清亮。   “我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学分方面,这本来是大三才有的机会,但系里考虑之后,想让我到时候大二跟着一起去。”林纾清指著作业说,“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修到大二的学分会跟不上他们大三修的,最低值我加上这学期和大二上学期的,还差四分,主任就提议我提前完成这个作业。”   “原来是这样......”秦明缨瞅着她图结构块画得眼花缭乱的,是偏离她学习的专业知识,秦明缨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托腮静静看她。   半晌,才流露出一句:“真好。”   “什么?”林纾清拿出文具后,顺手开机。   秦明缨说:“就你和祁闻给人的感觉啊!”   这话像是一下能开闸,秦明缨后靠在椅背,迎光微眯眼,感叹:“我当时听你说祁闻可能要出国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俩未来要是异国恋了该怎么办,现在看来,果然是我想多了,你俩这种学习状态真的太让人羡慕了。”   林纾清淡笑:“有这么羡慕?”   “当然!”秦明缨肯定说,“能做到共同进步的恋人,本身就很少好吧!”   这话听着,秦明缨就很像那类经验鸭蛋但开口成炮的所谓专家。   林纾清笑意更深。   的确,秦明缨说的没错,但更多的,林纾清想到的是高中那会儿,祁闻就比她在情绪和学习方面更稳,如果她是讲后劲爆发力的,那祁闻的实力绝对只是稳上不下。   林纾清只是不想跑得慢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秦明缨不懂她的纠结。   现在看林纾清微凝的目光,秦明缨也只是疑惑问:“怎么啦?”   “没......就是感觉有一件事,有点儿难。”林纾清迟疑说。   “什么啊?”秦明缨下意识坐正身体。   林纾清想了想,说:“就保持两人前进的速度一致吧......”   初期恋爱,是会让人愉悦,但初期的弊端,就在于要维恒这种热恋的甜蜜,感情双方需要更好的齐头并进。   别人不知道的,林纾清最大的缺点,是想得太多,又理智当先。   高中的彷徨期的确让她拘困,但这同样给了她更冷静的考虑问题方式,就好像是无形中在慢慢向祁闻靠拢,变得敏锐清醒,又不失温软轻柔。   她自己做不到的冷暖兼容,祁闻带她做到了。   所以从他们这段关系开始,无论是选定清北,还是现在的交换生,林纾清都在努力变得更好。   但如果是这样,秦明缨沉默了几秒,只是好奇:“你们的发展方向不一样,光凭这点,要怎么判断你们前进的速度一样?”   “......”这个问题,好像林纾清自己也没答案。   秦明缨无奈叹气:“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命题,因为没有明确的标准答案,你们可以都出国,也可以一个国外一个国内,感情的确可以根据奔跑速度来界定稳衡,但感情更多的不就是感情吗?两个人心不出问题,不没什么问题吗?”   “......”一瞬间,林纾清都有点难以置信,这个话会从向来不靠谱为先的秦明缨嘴里说出来。   连秦明缨都愣了几秒,突然摸头,“敲?等等......”   她也惊讶指着自己,“我刚刚说了什么?”   “......”林纾清都没好意思重复。   秦明缨震惊道:“我刚刚......瞬间牛逼了的感觉......”   “......”林纾清静了几秒,脑海似曾相识这话好像在某个报道里看过,她小心翼翼问,“你该不会是——”   林纾清还没说完,秦明缨就惊得矢口否认:“我才重新没有追他!”   “......”   “......”   林纾清噎住。   “好吧。”秦明缨承认,“我看他采访了。”   “你还原封不动背下来了。”林纾清补刀。   “......”秦明缨无地自容。   -   祁闻晚上来接林纾清的时候,秦明缨还在为自己的“恋爱脑”愤愤不平。   以至于跟着下楼,前面林纾清和祁闻聊的内容,她完全没在意听。   林纾清不知道今晚到底是什么额外活动,要祁闻和季圳然两个人同时提醒她。她的书包被祁闻拎走后,接过他带给她垫肚子的甜馅面包。   祁闻本来没想买,但林纾清想吃。   他帮她拆开包装,递到她手里,摸摸她脑袋,“别吃太饱,一会儿有好吃的。”   林纾清弯眼笑了下:“就这么一点儿,哪能吃饱。”   祁闻挑眉看她。   林纾清笑眯眯地挽住他手臂,听他话没都吃,反倒分了点儿给他。   祁闻仿佛预判了她的动作,她正要抬手时,他俯身,猝不及防间,他的唇息轻擦而过她的指尖,冷热交融。   林纾清下意识要缩手,但祁闻先一步咬住了面包,唇抵住她手。   林纾清羞赧,但还是喂他吃完了。   她拍他一下,忐忑:“明缨还在呢!”   祁闻轻笑,顺手将她书包换了个手拎,左手直接环住她腰,将她搂进怀里,低沉和她咬耳:“嗯,听妹妹的话。”   “......”林纾清脸红,注意力几乎都在他身上了。   然而,这全程,秦明缨都像抓瞎一样,沉浸手机上的那两通消息上。   XXX(某个被她备注成狗东西的存在):[你是不是想试试?]   啥啊?   这人前天还和她说“你觉得有可能?”的冷话,今天就发这条“你是不是想试试?”,下一句“和我?”???   她难以置信地手机锁屏,又解锁,再锁屏......   无限循环。   最后忽视前面那对的甜,她得出一个结论:操?他眼睛擦亮了?她这次还没说她要追呢,就追成功了?   “......”   就离谱。   以至于下楼之后,林纾清听季圳然那边说的,要带秦明缨一起去,秦明缨突然有非常强烈的不好预感。   这他俩的聚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秦明缨歪了下脑袋,莫名,“什么情况?”   林纾清笑:“就你想的那种情况。”   秦明缨想到秦听之前看她嫩草要吃老牛的一系列操作,小心翼翼问:“你别和我说不仅你哥要去,我哥也要去吧。”   林纾清点头。   秦明缨痛苦面具。   “什么啊......”秦明缨艰难道,“他怎么也去了?”   这回是祁闻告诉她:“今晚是多院联谊。”   “联谊?”秦明缨眼睛瞬间放光。   林纾清:“......?”   “联谊?”林纾清微愣,“你怎么都没和我说?”   “谁办的啊?”她只知道今晚是吃饭。   祁闻搂她,温声:“你哥。”   林纾清皱眉,“他没事办什么联谊,池蕴姐知道么?”   不刚才又吵了架么?还办联谊?往枪口上撞啊。   林纾清真是搞不懂季圳然这一天天在想什么,关键季圳然怎么说都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估计是又有什么矛盾。   唉,头疼。   祁闻说:“你哥那边都去。”   那就是顾嘉辞、钟季寒他们也去了。   那这样的话,顾嘉辞和钟季寒认识的那几个帅哥是不是也去联谊啊......   秦明缨突然有兴趣了,她笑说:“那走啊。”   “赶紧的,别迟到了。”   林纾清:“......?”   果然,秦明缨是去了Time Party才发现,她果然猜对了。   好多帅哥。   不过看池蕴到场和季圳然的相处,好像又没出什么问题,是知情的。   今晚的活动,是季圳然这边配合Time Party当主办,但不代表要参加,而秦明缨,才是他们喊去参加活动的主力。   秦明缨一来,瞅着那边早就给她准备的一堆预备役,哇!真行!她可以!   随即,再看卡座里气定神闲看着她笑的秦听,秦明缨毛骨悚然,但还是笑嘻嘻地坦然接受......   毕竟快乐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嘛,对吧!   -   秦明缨归秦明缨玩儿,林纾清和祁闻待在一起。   今晚意外,江枝雅和纪宸枫没来,据说是关系缓和到暧昧,二人世界约会去了。   卡座里,大家就聊到追人的话题。   林纾清靠在祁闻身边,听着季圳然那点儿陈年经验,都无奈想笑。   一旁的池蕴就很嫌弃地不想看他,“季圳然,你看人祁闻说什么了么?你就在这边骄傲了?”   季圳然那一脸不屑的样子,林纾清强忍着笑,听他说:“我那好歹儿是端正态度追的你,他呢?从小就想撬我们季家的宝贝儿,我和他比?”   祁闻挑眉,淡笑:“我怎么就从小就想撬了?”   一副云淡风轻,要不是季圳然知道这人的真实样子,他都要信了。   “你就说,林纾清从小就睡老院东边的,你是不是后来还把房间搬到了朝西,就为了开窗就能看到她?”他直截了当说,“除了这个,什么肚子饿要找林纾清,什么受伤了要找林纾清,什么被人小姑娘追了都要把情书上交给林纾清?”   真是以此类推,还有太多,连季圳然都快记不清了。   旁边几个人又是爱起哄的料。   钟季寒一杯酒倒完,就震惊感叹,笑说:“可以啊,祁闻,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呢?”   是连林纾清都囧了。   祁闻反倒漫不经心的,他亲昵搂着林纾清,敛颚,轻笑:“怎么?这不是挺好?”   欲言又止的口吻,是连林纾清都好奇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   祁闻脸上散漫慵懒的笑,被夜光照得蛊惑又耀眼,眼底流光,全在亲密对视里,照进林纾清漂亮的瞳孔。   “不就是吊死在一棵花树上了?”他轻慢笑道,“我多乐意。”   “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   林纾清是红着脸走出去的。   因为她电话很不巧地响了。   是校学生会副主席学姐打来的电话。   学姐是负责这次交换生名单登记的人,同样,她今年大三,绩点总排名年级排首,自然,也在这次交换生的名额里。   所以现在这通电话,是为了问了一下林纾清这边的决定。   电话没打几分钟,林纾清便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但她还没来得及和祁闻说。   打电话时难免满心都在思考该怎么说,总是不想拖很久。   没想挂掉电话,她刚要转身,就看到了喝了点儿酒,微醺靠在门边,懒洋洋含笑看她的祁闻。   是明确她打完了,他才走近的。   没有干预太多。   但多少听到了点儿关键词,比如交换生,出国什么的。   所以没等他走近,林纾清就着急说:“是学姐那边问我交换生的事,老师之前——”   没等她仓促说完,祁闻就抬手,轻抚她脸颊的温柔,扣住她后颈,微微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哑然淡笑,低声:“嗯,慢慢说。”   “不着急。”他耐心哄她。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写甜的了,还剩几万字。   我每周末更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尽夏 4瓶。 第71章 掌心吻   林纾清一开始是忐忑的。   但祁闻对她耐心太好, 以至于说到最后,林纾清不安又抬起脑袋看他一眼,没想这人还是笑着的。   唇边挑着弧度,他眉眼微垂的散漫, 短而利落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   林纾清下意识抬手, 替他整理整理, 但整完,又乱,整完,又乱。   她没辙了, 无奈缩回手,赖进他怀里, 小声说:“具体情况就是这样,要是我可以, 大三你去澳大利亚那会儿, 我应该也会去交换。”   “之前没说是因为事情还不确定, 怕说了你会多想。”林纾清还以为祁闻会不高兴,没想祁闻听完只是淡笑了声。   他弯腰去找她眼睛, 一如既往的,林纾清浅瞳清澈又漂亮,如藏甘霖, 足以驱散今夜到此为止的疲惫。   祁闻说:“那家里知不知道?”   “什么?”林纾清愣愣抬头, 就见祁闻随手帮她整理颊边长发的动作。   他低沉淡笑:“我们妹妹怕我知道了生气,就不怕家里长辈后知后觉生气?”   “......”林纾清噎了下。   祁闻就见她迟疑的眼神, 他慢慢俯身, 弯腰直到与她平视, 瞳孔里全是她漂亮的模样, 他哄着她轻声说:“过段时间不是有放假?”   “五一?”只放三天,林纾清之前都没回过家。   祁闻笃定:“我陪你回去。”   但林纾清转念又想起这里还有个一定会知道的人,她只顾着祁闻这边了,都忘了季圳然每次碰上这类事都不好说话。   现在祁闻像是成了给她兜底的人。   他似乎也看出点儿林纾清的小心思,笑:“你还怕季圳然?”   “倒也不是怕,”林纾清轻声,“就是......”   也算是担心吧,毕竟当年林纾清报志愿虽说季圳然是放任支持的,但季圳然还是本能保护地不想让她走太远。   现在突然说要当交换生,季圳然虽说不多管林纾清了,但也会不放心。   祁闻清楚季圳然,他只是低声说:“要不要我帮你?”   “你帮我?”林纾清没懂他意思,歪过脑袋,“怎么帮?”   祁闻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沉下目光,看着她。   他轻抚她长发,笑说:“今晚你哥和池蕴在闹呢,大概率是说不了了,那改天我帮你找个机会,和他说?”   林纾清想想可以,刚要点头,没想祁闻突然逼近的距离,目光微沉的深笑,呼吸近在咫尺,倏然就将她从头到脚束住。   铺天盖地的,全是他熟稔味道。   林纾清一下子心跳加速。   她手被他控在怀里,整个人呈现靠他的趋势,除了手,她还被他扣住腰。   在这空无一人的露台,身前是室内高燃的热烈,身后是室外弥露微寒的夜。   林纾清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甚至心热得重跳。   “......祁闻。”林纾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柔。   乖的过分,连风都顺势将他搂她的手禁锢,体温烧烫,勾连出她腰际的线条感,几乎是这一瞬,祁闻脑海被混乱淹没。   酒精作祟,他将她困在怀里。   林纾清仰着头看他,眼睛清亮的更是让祁闻快失控恶劣的想法。   他垂眸,手扣住她下巴,往上抬,他自己的呼吸也失去控制地往下沉,一路下沉,直到与她唇息牵扯不清。   他吻上她的唇,厮磨的轻咬,林纾清刚一松懈,祁闻的吻就往里送。   一瞬间,酒味,甜味,什么都乱了。   这里人多,林纾清下意识想挣扎,可祁闻越吻越深,几乎让她全身酥麻,无力。   林纾清呜咽了声,祁闻更过分。   直到缠绵的吻一点点地描摹出缱绻和爱,祁闻自己呼吸也凌乱,在浓烈里强逼自己悬崖勒马。   他慢慢松开她,但唇还在轻轻游移。   林纾清呼吸都发颤,唇色更是绯然的红。   祁闻盯着她,浓墨深邃,他突然笑了,嗓音低沉,都泛了哑:“宝贝儿,我好喜欢你。”   你说,都这么喜欢你了,还怎么生你的气?   ......   接下来,祁闻不仅自己在准备后续的学业,林纾清那边的他也会带着一起。   两人的约会渐渐从各种娱乐场所蔓延到了学校图书馆,清北的,北航的,几乎都成了两个人的恋爱地。   但祁闻不舍得林纾清跑这么远,基本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去找她。   连秦明缨都快受不了了,她想,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学习时候还看到这对秀恩爱,关键这两人,秀而不自知。   秦明缨觉得可怕至极。   图书馆只要瞧见他们两个,她肯定绕道走。   江枝雅每次都笑她做贼心虚。   秦明缨骂:“屁!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江枝雅:“那你干嘛不敢见?”   秦明缨:“这他妈还不是因为祁闻!”   江枝雅:“?”   秦明缨暴走:“这大哥怎么谁都认识?!”   巧了,祁闻还真就朋友圈广,广到秦听那边的他都认识了,甚至还和那个和秦明缨牵扯不清的男人关系不错。   秦明缨真是觉得这两人越恩爱,越杀她诛心。   所以日子一过到五一,秦明缨出去玩儿的飞机票买好,前一晚就溜了。   江枝雅那边呢,也早有计划,最近她也谈上恋爱了,当然更早就不见人影。   全宿舍只剩下林纾清一个人。   她和祁闻的飞机票是明早十点,所以今晚还打算睡宿舍。   但前几个晚上,这个宿舍都在看恐怖片,林纾清胆小还被拉着一起看了好多部,以至于祁闻那边一说训练完,林纾清的电话就打过去了。   七点一次,她挂的;八点一次,他挂的;九点一次,她挂的;十点一次,他挂的。   林纾清感觉祁闻那边好像有事,一般就十一点说晚安了,林纾清这边刚十点半要发一个晚安,刚要点发送,那边“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下楼?]   林纾清懵,一句“什么”刚打出去,她就讷讷朝阳台上跑。   没想到不远处真有祁闻的身影。   大概能找到她宿舍的位置,他就站在宿舍大门口,黑衬黑裤的利落,他高大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长,无限拉长,到蔓延出温柔缱绻的温度。   林纾清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正好手机震动,祁闻的电话。   她接起。   那头响起风声,风声里是祁闻低沉散漫的嗓音:“拿好行李箱,我等你。”   林纾清还没来得及问祁闻这么晚出现在这儿,等会回学校门禁了怎么办,因为最近祁闻的房子暂时需要重新装修一些你,所以他暂住学校。   现在林纾清只被一句“我等你”就冲昏了大脑,来不及多想,拉起行李箱,关灯关门,直往楼下跑。   林纾清穿的鞋不适合跑步,一向温和的她,第一次这么毛毛躁躁地朝他跑去。   还不小心踉跄了下,祁闻眼疾手快地上前搂住她,光影将两人身影重叠。   林纾清站在祁闻怀里,她抬起头,看着祁闻这张越看越喜欢的脸,扑哧笑了:“你怎么会来!”   祁闻挑眉,含笑:“不是你说怕?”   “那这个点了,你不怕回不去学校?”林纾清眼睛亮亮的。   祁闻俯身,低声:“怎么就不能是有备而来了?”   随即,林纾清就看到了祁闻身后,那个并不起眼的黑色行李箱。   是她的米白色是情侣同款。   林纾清弯眼笑:“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祁闻只问她:“困不困?”   林纾清摇头,“下午午觉睡久了,不困。”   “那先带你出去玩玩。”祁闻说,“好不容易放假,放松一下。”   林纾清点头,这边季圳然还在宿舍摔下牌,一边的钟季寒嘲他:“大半夜了,打个屁的牌,你不说明天你妹跟祁闻回去,你就这么放心?”   季圳然一头雾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嘉辞起身开了瓶酒,果断递到季圳然面前,“我看也就你心大,你自己不找池蕴,合着就以为全世界都和你一样温柔是吧。”   季圳然:“?”   他臭脾气地垮脸,“说什么东西呢?”   顾嘉辞和钟季寒对视一眼,都笑了。   “......”季圳然脸更黑。   只有秦听耐心一般地淡嗤:“还好你家池蕴比你还难说话,不然你真是怎么被偷的家,你都没数。”   “......”莫名其妙,季圳然陷入了沉思。   不过好在,祁闻还是很让他放心的。   是早就预定好的房间,不过不是普通的大床间,而是给足林纾清休息空间的两间套房,祁闻很宝贝林纾清,房间这事儿毋庸置疑也给足安全感。   所以房卡开门进去,朝东那间更大的当然就是林纾清的房间。   一眼望尽的帝都夜景,霓虹万盏,林纾清惊喜站在窗边,指着不远处之前两人约会过的乐园,刚要回头找祁闻说什么,迎面而来的清冽味道就逼人到让人心滞。   林纾清愣了愣,人就被祁闻果断抱起,放在了将及人半身高的窗台上。   窗台上铺有绒毯,林纾清刚坐上,祁闻的吻就压了下来。   林纾清被他呼吸扰得痒,她笑着想躲,但每次往后,越让祁闻得逞。   闹到最后,两人都笑了。   相视的甜蜜,祁闻微躬着身,靠在窗台边,伸手替林纾清擦掉唇边的水光,林纾清抬起脑袋看他,一副认真审视的模样。   她轻轻咳了一声,小声说:“我怀疑你不怀好意。”   “我不怀好意?”祁闻被她逗笑,嗓音微低,蛊惑人的轻慢,“怎么说?”   林纾清佯装沉思的表情,温软的声音,此刻掷地都有声,她轻轻抓住他耳朵,悄悄说:“你有宿舍不住。”   “嗯,”祁闻顺手搂住她腰,稍微用劲,就把她从窗台的位置整个人抱了起来,“我有宿舍不住,我不怀好意。”   他故意拖腔吊调说。   而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林纾清悬于一线。   她惊得下意识就搂住祁闻的脖子,任自己被他打横抱在怀里,变得安全。   祁闻笑着把她带去客厅。   沙发上坐下,他开电视,但电视机上第一个跳出的网络电影就是最新上线的恐怖片,林纾清后怕地只看一眼,就扭过头,窝进他怀里,不说话。   祁闻看出她心思,摸摸她脑袋,很快就把电视随即调到了一个热播电视剧上。   电视里缓缓流淌出的背景音乐,扬起浪漫的感觉。   林纾清这才抬头,撞进祁闻眼里,他瞳色本来就深,现在被光染得温热,照得里头全是她了。   林纾清眨了下眼,凑近看他。   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悄无声息地,祁闻唇边的笑越来越深。   林纾清却只注意到了他眼里的自己。   就在她惊叹笑着想说什么时,祁闻扣住她后颈,又要靠近时,林纾清这次反应极快地一下交叉双手,手背挡住嘴,警惕往后,“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祁闻慢慢描摹她的眉眼,淡淡的,他笑说,“怎么还手挡着了?”   “还不是你——!”后面的话林纾清说不下去了。   没想祁闻笑得更坏,故意引导:“我怎么?”   “......”林纾清平时嘴利,但关键时候,说不过他,她不高兴地小声哼了下,嘟囔,“你......变态......”   久久,祁闻都没说话。   就在林纾清觉得自己可能话说过分了时,祁闻突然笑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每次笑都得寸进尺。   他毫无预兆凑近,盯着她还挡在唇前的手,定格,两秒,他轻轻吻上她掌心,低声微哑地笑了。   “那我们妹妹人不也是变态的?嗯?”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尽夏 6瓶。 第72章 手链   林纾清被他闹的脸通红, 她捶他一下肩膀,闷闷也不说话。   祁闻笑得肆无忌惮,搂她在怀里,整个人舒适后靠在沙发。   林纾清顺势和他靠在一起, 舒服的姿势, 她看向窗外, 不知道从哪一秒开始,室内只有电视里还在接连不断地放着热播剧集的嘈杂背景。   四月底的春末,室外星辰璀璨,室内被电视里喧扰声充斥, 余下的,就是他们彼此之间悠缓徜徉的声息, 细腻交融。   林纾清突然问他:“那你打算怎么说?”   祁闻偏头看她,“什么怎么说?”   林纾清窝在他怀里, 颇有几分领导之势, 戳戳他手心, “就......太爷爷要是问起你我怎么突然就要出国交流了,你怎么说?”   话欲言又止, 就是太有引导意味。   祁闻一下就听出了话外音,他故意在她玩他手时,反手一握, 就把她的小手反握在掌心, 玩味问她:“你说我能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林纾清聪明的很,知道他套她话呢。   她故意不说, 就眯眼笑一下, 凑近他, 声息温暖, “你考试也都这么打小抄的么?”   祁闻挑眉,“你这也算考试了?”   “怎么不算?”林纾清理直气壮,“你要是连我这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你碰到太爷爷,肯定要被压一头了。”   想到家里的老头儿就头疼,光是经季圳然那边知道她和祁闻恋爱就时不时一个电话催他们回老院,林纾清反问明明季圳然先谈的,为什么不先催他回去?   老头儿那回回什么啊,他冷笑一声,你哥成不成我是不知道,不过祁闻这小子我看可以,你别看我一把老骨头,我还是很有分辨能力的。   就这么七拐八拐给她拐糊涂之后,老头儿一板敲定就这个五一!愉快决定!   林纾清:“......”   所以现在,祁闻也差不多能感受到林纾清这皱眉之下的压力了。   关键还好巧不巧就和两个人接下来出国的事撞在一起。   想想都肯定要一番追问。   祁闻搂着她的右手抬起,逗她似的拍拍她小脑袋,力气不大,不过给失神的林纾清拍的有点儿懵。   她抬起脑袋,安安静静看他。   那清亮的浅眸映在光亮里,就格外璀璨,难喻的漂亮。   祁闻笑着轻捏了下她鼻尖,还是妥协:“那我们林老师想听什么回答,祁闻同学一定认真说。”   林纾清轻轻眨了下眼,就听祁闻意味不明地笑说:“需不需要我和太爷爷先坦诚是我先对我们林老师蓄谋已久,好不容易追上了,还哄了好久,才给拐去做交流生的?”   “......”突然这么不正经,林纾清愣愣喊他,“祁闻。”   “嗯?”祁闻轻笑。   “怎么办?”林纾清怅惘看着他,无奈,“我觉得你真的挺危险的......”   “怎么说?”   “因为你这样,说不定真的要零分了。”   “......”   -   当然,林纾清对浪漫不过敏,过敏的老院那老头儿。   五一一大早,早起的鸟儿还在叫,季老就兴冲冲地一个接一个电话打到时家和傅家,还有其余好几个经常一起下棋爬山的战友那儿。   一对一原话:“快嗷,我这儿今天就三个位子,先到先得,赶紧的,棋盘都给你们捂热了!”   恰好最近时老和傅老搬对门了,这俩老头就猜自己逃不过,哀怨出门,四目相视,深谙彼此的不容易,同时叹气。   这重叠的两声,路边撒尿的狗听了都摇头。   时老:“你也接到电话了?”   傅老:“你也?”   时老:“......你说这人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大清早五点下棋?我人还没睡醒呢。”   傅老:“这你都不知道?哈,落伍了吧。”   时老:“?”这莫名其妙的嘲讽怎么回事?   傅老:“那家伙曾孙女婿都要回来了,你个老头,你有什么进展了?”   时老:“诶不是,人曾孙女婿回来,关你什么事,你在这边和我得瑟个什么劲儿?”   傅老:“开玩笑,我们家傅听言还需要我担心?”   时老:“是啊,我们家时鉴可不就不需要我操心吗?和向蕊好着呢,这么一说,我们时家和季家不还是亲家?”   傅老:“......”   ......   这一路吵吵闹闹,季老就是隔条马路都能看到这两人不安分的样儿了。   果然,踏进季家大门的傅老骂骂咧咧:“你奶奶的!你个老头还和我炫耀起来了?!”   时老:“你才奶奶的!刚才是不是你先攀比的?!”   季老:“......”   “不是,我请你俩来下棋是等你俩来吵架的?”见这两人骂半天了没个消停,季老挥了挥手,心烦说,“要吵架的赶紧给我走,别等会儿吓着我曾孙女婿。”   俩老头:“......”   要是俩老头知道接下来四个小时,他们都得听季老在那边王婆卖瓜原封不动用季圳然吹嘘他家林纾清和祁闻之间的完美爱情来唬人,他们绝不可能留到俩孩子提着行李箱进门。   “太爷爷!”未闻其人先闻其声,林纾清先一步踏进门。   祁闻紧随其后,两人的行李箱都在他手里,而林纾清挽着他手。   就这三个老头的院子里,猛地蹿出响亮狗叫,一向温顺的小萨摩,现在看见林纾清,兴奋地连连叫着转起圈儿来。   季老也应声赶紧走出来,“诶!这呢这呢!”   都是熟悉的长辈,祁闻见了,也都应声一个个喊:“季爷爷,时爷爷,傅爷爷。”   三老头前面还在吵的,这会儿都被喊的心花怒放,一个比一个笑得欢,“回来啦。”   林纾清意外长辈们的热情,往里走,习惯性问:“爸爸妈妈呢?”   季老冷哼一声:“他俩,哪个不在外地?我就一个孤苦伶仃的小老头,没人爱,也没陪。”   不得不说,时老和傅老看他这垮脸的速度,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林纾清也愣了愣,拉着祁闻,笑着上前,“那我们这不是回来陪您了么。”   季老看看林纾清,又看看祁闻,再一想到那不着家的季圳然。   果然,见风使舵:“还是我们清清最好。”   “......”   -   兴许是季老对祁闻带的滤镜太重,以至于晚上吃饭,林纾清和他坦诚两个人在一起了,季老点头;林纾清坦诚祁闻接下来大三要出国,季老也点头;林纾清坦诚她可能也要出国去做交流生,季老还是笑着点头。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   林纾清和祁闻面面相觑,半晌,季老像是看穿他们心思似的,慢悠悠说一声:“你当时不还和我说你要考西北林工?”   突如其来的话题,林纾清筷子一顿。   回忆像是一瞬涌了回来。   季老和缓说:“你要是说以前,我还觉得你是个孩子,有些事,有些选择,还需要身为长辈的我们替你把关,但现在你大了,也成年了,很多事都可以自己拿决定了不是吗?”   季老慢慢把老花镜摘下,放在一旁桌上,看着眼前模糊一片的模样,尝试从模糊里找寻到自己孩子的清晰模样,他慢慢地笑了一下,说:“不说你和你哥一样随心所欲的脾性,但怎么还是现在这么小心翼翼?”   像极小时候每次说要事时的紧张,原来孩子就算长大,也还是孩子。   季老眯起眼,待光汇聚,一点点看清林纾清沉默却依旧明媚的模样,笑说:“孩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只要还记得什么时候要回家看看,就可以了。”   就是这简单的几句话,蓦然刺中林纾清的心,酸了她眼眶。   好像高中时期很不明显的很多情感,这一秒,都变得具象化起来。   长辈的关心,长辈的爱,都幻化在严厉与温和里。   不想她远走,不仅是怕她受苦,更是怕她太远而忘了回家的时间。   可有些话,注定在说出的时候,就会带有一定意见。   林纾清眼睛酸得生了雾气,她强忍着手背擦了下眼角,哽咽地笑说:“就出去一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是啊,又不是不回来了。”季老笑着这么感叹。   可转眼,看向橱柜里安静摆放的,属于其他孩子的碗筷,已经尘封很久没动过了......   怕这是个开始,怕幸福太短暂。   怕终有一天,还是会叹息,相处的珍贵。   -   五一放假就三天,这三天,林纾清白天陪季老聊天,晚上就会和祁闻待在一起,两人走过了好多地方,有以前回忆的南溪巷口,也有久违未回的溪安一中。   每一处,都满是记忆。   到最后,林纾清走不到了,要祁闻背。   他蹲下,就感受到她乖乖趴上来的动作。   林纾清笑着在他下巴颠在他肩膀,侧脸看他,“祁闻。”   “嗯?”   “你怎么脾气这么好啊?”小姑娘笑眼甜美,耀眼如星,身后是皎洁月光,而身前,是她温柔缠绵的呼吸,“连我的脾气,也变好了。”   磨平她棱角的,是他的温柔包容。   林纾清微笑看他。   两人今晚散步是沿湖,而沿湖的这一路,今夜,似乎格外的长。   月影不经意拉长两人的身影,拉长彼此,跨越心的温度。   祁闻低笑着没回,林纾清就靠在他肩膀,慢慢在清风中有了睡意。   久久,林纾清迷糊地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我这次回来,没有找到那两条——”   祁闻跟她话:“什么两条?”   林纾清不说话了。   那就只能是个守在时光里的秘密了。   祁闻笑着摇了摇头,背着她,慢慢地往前走。   晚风很轻,轻到吹拂两人交融的声息,让他微乱了。   其实知道林纾清也要当交换生以来,祁闻什么都没说,持以支持,但消息突如其来,还是会让他有将要异国的不安感。   不是不信任造就的,而是他天生对林纾清保有的依赖所致。   不仅林纾清对他有。   他对她,也有缱绻于光阴的依赖。   越靠越近的他们,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   -   五一时间很短,林纾清和祁闻也就陪季老一起待了三天就赶回学校了。   不过在临走前,季老看林纾清和他打招呼,很爽快地送她出去,看祁闻打招呼,倒是有几分欲言又止。   林纾清笑着打趣下次肯定还带祁闻一起回来。   季老冷哼,要你猜我心思?   老小对视,小的笑着往外走。   而林纾清不知道的是,祁闻最后一次折返老院去拿行李箱,季老拦下了他,神秘兮兮给了他小小一袋糖,紫色盒子包装。   就是超市里随处可见的巧克力太妃糖,林纾清小时候喜欢吃的。   不过现在长大了,没那么爱吃甜了,就渐渐戒了。   祁闻一开始没明白季老的意思。   是季老如释重负说:“清清这孩子细心也细心,粗心也粗心,这小玩意儿是她当初让我去订的,我还寻思着是什么要订两条,后来她有阵子一直在找,我就猜是这个,你们回来之前,我又请人订了两条,收好了。”   祁闻下意识以为是林纾清的。   但季老只语重心长提醒:“这是太爷爷给你们的礼物,等你那边下飞机报完平安再拆,知道了?”   祁闻应声点头。   是真的到飞机落地,和季老报了平安之后,祁闻拆的糖盒。   一个个漂亮包装的糖果下,好像藏了什么。   林纾清那边还在分心等行李箱,祁闻就从糖盒最下面拿出了那个扁扁的黑色小袋,里头好像装了什么。   打开,两条刻有字母手链引入眼帘。   林纾清正好走来,入目。   ——Infatuated。   他们曾经的迷恋,如期而至。   这是他对他们最好的祝福。 第73章 安全感   林纾清惊喜, 瞳色清亮,“这个怎么会在这儿?”   祁闻一想便知这两条手链背后的意义,眼见林纾清伸手就想碰及,他突然使坏地右手往高处一扬, 左手顺势搂上她腰, 笑得玩味:“这不是送给我的?”   林纾清被他搂了满怀, 讷讷,“什么?”   祁闻含笑低头,众目睽睽,他肆无忌惮地和她鼻尖相碰, 低沉的嗓音,慢悠悠道:“太爷爷说, 这是你送我的呢。”   “......”林纾清噎住,要面子地反驳, “我哪有。”   “没有?”祁闻挑眉。   林纾清活受罪地点头, 别扭道:“可和我没关系, 我就看看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祁闻被她逗笑,目色悠悠, 慢条斯理的。   林纾清红了脸,不知所措看着远处。   她就是太清楚这人老爱逗她的脾性,才一本正经咳了咳, 半晌, 生硬又对上他目光,说:“你看我干嘛。”   “看你漂亮。”祁闻笑的得意, 边笑还边在林纾清面前, 伸手拿出那条男款就戴在手腕, 驾轻就熟的, 正好是他手腕相适应的大小。   林纾清迫不及待去看,却没想,她这边的失神,正好给了祁闻亲手给她戴上的机会。   两人一左一右的位置,正好相对。   戴上之后,林纾清还没来得及多看,祁闻的指尖就轻轻点了下她手腕正中心,那组字母所在的位置,他淡声道:“反正就是套上了。”   林纾清一头雾水看着他,什么套上了。   祁闻眉梢轻挑,一副你是我的傲气,漫不经意说:“原来我们妹妹都这么体贴了——”   林纾清:“?”   她体贴什么了?   祁闻眯眼,得意忘形在她耳边说:“这是连定情信物都准备好的节奏啊,宝贝儿。”   “......”林纾清恼得手掌心直接给他拍肩膀上。   祁闻笑得不行,肩膀都上下轻轻发颤,搂她越紧,越散漫随性地哄她。   林纾清黑脸,这回是彻底不理他了。   -   是连季圳然那边都听说的别扭。   反正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林纾清最近不待见祁闻。   难得聚会上,季圳然还在嘲笑祁闻:“就让你收敛点吧,你不听,这下好了,可真就没人帮你了啊,妹夫。”   祁闻坐在灯光优柔的地方,今天摆明了不用训练,脱下英气的训练服,换上日常的衬衫,他勾唇笑笑,就是恣意优雅的感觉。   够吸引人,不过他从头到尾都坐在他们一帮男的堆里,有女生靠近,也能一眼看到他手腕上那条手链,和另外从林纾清那拿来的皮筋。   一开始祁闻还想拿她花了好多钱买的的蝴蝶结发饰,林纾清急了,不给。   她不开心问他:“祁闻,你最近怎么总是拿我的皮筋啊。”   “拿皮筋怎么了?”祁闻那语气是在哄,不过再听,理直气壮也挺足。   林纾清感觉不对,但又没表现太多,她说:“你又不是女孩儿,要皮筋干什么。”   祁闻当时回了什么啊,当时他把林纾清一把搂近,就在他那套房子里,他搂她在桌边,任她后腰靠在他撑在桌边的手背上。   感受她清浅的味道,他笑着抬手就摘下她挽住长发的皮筋,套上自己手腕,在她耳边轻声说:“因为我们家有要保护的女孩儿,不是么?”   “......”林纾清当时被他闹得心慌,一股脑都把包里的细皮筋都给他了,各种颜色的。   以至于当下,有打扮靓丽的女生走近,一眼就看到祁闻手腕上淡粉色的头绳,还笑问:“帅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祁闻都还没高兴回她,季圳然就皱眉抬头了。   今天要不是老板请他们来尝新品,季圳然都不高兴来,别说再拉祁闻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直接挡开,“这皮筋这么明显呢,看不见?”   没想开头就吃了闭门羹,得亏女生刚才在不远处看这里,还觉得除了祁闻,季圳然也不错呢。   她脸色不太好看地离开。   祁闻就笑着朝季圳然扬了下下巴,“哥?”   季圳然多少听出他语气里感谢之外的好笑了,“我就是看不过去,你说你这皮筋手链的哪个没戴?还这么明目张胆问。”   “那你明知道这里会有搭讪,你还选这里,清清倒是没事,你不怕池蕴生气?”祁闻这说完就解锁手机给林纾清回消息。   季圳然看他这腻歪劲,也真是服了,“我和池蕴,倒也没有你和林纾清这么离谱。”   祁闻没接,心思都在手机上。   直到不远处,季圳然还喊的人一起到了。   都是混在一个圈子里的,都熟悉。   也不用自我介绍,里头就有个插科打诨的:“诶,然哥,嫂子呢?”   这才引起好多人反应。   又有人插嘴:“不是说今天哄好了就一起过来的么?这还没和好啊。”   “哎,都让你俩别老是吵架了,伤和气的。”   祁闻抬头,就见季圳然好不容易摆好的脸色,又阴沉下去。   果然,手机那头传来林纾清的消息:[池蕴姐......这次好像真和季圳然闹分手了。]   整个一晚,不说大家瞎聊的内容,就是季圳然,祁闻都感觉他不对劲。   可又不好多问什么。   是直到散场,祁闻和季圳然一起走出去,季圳然听到祁闻和林纾清打电话说他这里结束了,一会儿就过去接她,季圳然才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夜雾浓重,压得季圳然身影沉黯又压抑。   祁闻知道季圳然是要去接池蕴,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没想他这边刚接上林纾清,池蕴和季圳然那边矛盾又开始了。   林纾清给祁闻一个眼神,两人没多听吵架的内容,就先走了。   毕竟这事儿他们也管不了。   回学校的路上,林纾清走得很慢,祁闻就安静陪在她身边。   虽然知道他们很稳定,但今晚看了池蕴和季圳然的发展,林纾清突然好像有点儿慌,是说不出的慌。   就像大学总有个不成文的定律,只要信以为长久的那对出了问题,这个因素就会在其他人间隐伏,周围人好似都很容易受到影响。   林纾清没说,祁闻也看懂她在想什么了。   两人原先只是平行而走,但跟上她节奏,祁闻伸手,在风里牵住了她手腕。   任由风吹,他指尖一点点划下,划过她掌心,划进她指腹,熟练与她十指交扣,轻轻摩挲了下她指尖,“在想什么?”   他很委婉地问她。   林纾清很喜欢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只靠得更近,在他身边说:“就季圳然啊,我一直不明白,他和池蕴姐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矛盾。”   “大概有性格的原因吧。”祁闻说,“都是喜怒于色的人,也都是情绪容易受到影响的人,如果不能克服,那这一直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矛盾点。”   季圳然不可能不知道,但一个人的性格,要为另一个人妥协而改,很难。   所以这并不用祁闻多说,他自己都明白。   林纾清光是今晚和池蕴吃饭,大概也听出了池蕴的意思,她同样明确她和季圳然之间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是她现在无力解决的。   所以他们的关系会到危险的地步。   林纾清抬头,一眼望尽漫天少有的繁星,她突然好奇,“祁闻,在我之前,你有想过你未来想恋爱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性格么?”   她转眼,就撞进祁闻浓墨如深的眼里。   他眼里有笑,但更多是慵懒的欣赏。   林纾清不明白他这抹眼神,顿了顿。   就听祁闻嗓音沉缓道:“性格,难道不该是遇到喜欢的人,才会知道的答案么?”   林纾清不明白地看着他。   祁闻笑笑,将纯净至此都让他着迷的她搂进怀里,他在她耳边说:“因为喜欢,所以接纳,因为接纳,所以沉迷。”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多样不统一的,与其费尽心思去找那个你理想中想要的性格,不如随心所欲点,去找你喜欢的另一半,那有喜欢的加成,又有她本身的唯一性,她就永远会是我的独一无二。”   林纾清听得脸红。   祁闻却也确确实实说:“所以你是我的独一无二,知道么?”   林纾清在他的目光里渐渐笑了,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这么会说情话的,但就当他的好,她喜欢而接受。   林纾清点点他鼻尖,浅笑问他:“你呀,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的啊。”   祁闻笑着另一只手牵住林纾清,坦然承认:“是妹妹教的好。”   “那我们之后要是不在一起,谁教你?”林纾清故意问。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但再一想,搁这儿给他下套呢。   祁闻笑意极深道:“不用教。”   他轻吻她掌心,“我自学成才。”   林纾清笑得不行,她轻轻应声,也轻轻亲了下他的手,“只允许自学成才。”   “一定。”   两人相视而甜。   -   时间过得很快。   林纾清提交的内容很快过了审核,升上大二之后没多久,出国交流的团队就准备就绪,而祁闻这边一直处于高强度训练的阶段。   临近林纾清出国前,两人见得少,但每天通话并不少。   林纾清都能感受到祁闻的不高兴了。   想着还没出国这人就开始有小情绪,她出国了可怎么办。   林纾清原先想哄哄他,让他起码开心点儿,但没想祁闻压根不需要,眼见林纾清这边就要跟队离开的前一晚,祁闻结束训练就火急火燎赶到了林纾清宿舍楼下,让她下楼。   明知明天他没法去机场送她,所以今晚必须见面。   林纾清也很快就下楼了。   本以为是照常的亲昵,但没想林纾清这刚在祁闻面前站定,就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很小一本册子,上面是他字迹分明写的内容。   林纾清懵,瞅瞅册子,又瞅瞅他,“这是什么?”   祁闻绷紧脸色,一字一顿说:“异国恋爱守则。”   林纾清:“?”   “什么?”林纾清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眨了下眼,重复,“异国恋爱守则,干什么的?”   祁闻应了一声:“不准喜新厌旧的。”   林纾清:“???”   -   然而,她完全不知道,二十分钟前,那一圈男人的视频通话里。   祁闻听那头噼里啪啦说完,不太爽地反驳:“我不需要建议,我很有安全感。”   镜头那边的季圳然淡嗤:“你有安全感还至于这个点了和我们打视频?”   “......”祁闻不说话。   季圳然就狗拿耗子瞎起劲,“你信我,林纾清这人是你只要和她说,她就一定会乖点儿,不然你说国外这么多新鲜,你这新鲜劲儿过了的怎么能行!”   “祁闻,大舅哥说的准没错。”   “......”祁闻脸色不太好看。   他没错是没错,但他并不是很想听他的。   尽管连季圳然那头宿舍里的都开始出馊主意。   “是啊是啊,祁闻你赶紧的,你看我们宿舍几个异地恋,多难搞啊。”   “有保障总比没保障好啊,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平时的作风。”   “但人明天就走了!还不抓紧吗!”   祁闻终于艰难问:“那你说,保障是什么?”   下一秒,群组聊天界面传来一个pdf。   命名——“异国恋爱守则1.0”。   祁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ne. 1瓶。 第74章 暴走   嘴上说不要, 但举动极为诚实。   以至于林纾清收到这份“礼物”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和祁闻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是极为舒心的笑, 林纾清笑眼弯弯, 呈现出清甜又漂亮的月牙样儿。   倒是祁闻, 从没做过这种事,滞愣,连锐利的轮廓都被风勾勒出看不清晰的温柔,模糊又缱绻的, 引得林纾清往前一步,就到他面前。   两人咫尺, 林纾清却忽然略过他手上的动作,伸手勾住他衣领, 就轻轻踮脚, 笑得极柔和:“嗯, 不准喜新厌旧。”   颇有几分祁闻使坏时的故意。   祁闻盯着她清透的眼眸,微挑了下眉, 很快也颠倒了位置,熟稔落手,手臂亲昵搂紧她腰际, 俯身而下的热息, 缠绵,暧昧。   他描摹她眉眼, 丝毫再无离开前夕的紧张。   这一面, 治好了他所有。   祁闻轻笑在她唇前, 低声说:“就这样?”   林纾清亲他一下, 笑着也小声:“那你还要怎样?”   “不够。”今晚的祁闻格外贪心,他问她,“起码得再加几条上去,内容好了。”   林纾清笑得不行,嗔他:“你还有完没完?”   她从他手上接过那本小册子,足足的十几页,还都花心思写满了,“这么多还不够啊,还要加,祁闻,不带你这么玩的。”   林纾清话里有苦恼,但祁闻只是玩着她指尖,一根手指数一句地将她手缚在温热掌心,“那就只加一条,每晚联系。”   林纾清无奈看他,“我们有时差怎么办?”   “没事,”祁闻吻了下她眉眼,体贴道,“给我发消息,我都看得到。”   林纾清被他气息扰得痒,眯眼笑,妥协:“那好吧,那就每天发消息,但我不保证能立刻回了。”   “好。”祁闻应声,似乎就没追加的意思。   但林纾清看他这大晚上还跑来找她,总是不舍得,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林纾清还是低声问他:“还有没有要加的了?”   “什么?”祁闻点到即止,但还是愣了下。   就见林纾清动作很小地把小册子收起来,像是藏起什么珍宝一般的,反牵住他手,淡笑说:“你这么不安心,我都不敢去了怎么办?”   祁闻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思外露了太多,似乎快超出他们原先信任彼此的负荷度,终究在林纾清的安抚里,他坦然低头,和她擦了擦鼻尖。   他浅笑说:“不要不敢,要相信,我会是你的后盾。”   送册子是假,让她心安才是真。   正因足够了解,正因足够相信。   所以即便现在还不是。   但未来,他一定会成为她高飞的坚实后盾。   一定。   ......   林纾清那班飞机起飞时,祁闻正是最新一轮高强度训练开始。   和所有人意想不同的状态,是大家以为祁闻会表露出林纾清不在的难忍,毕竟按照他之前的状态,不说是黏人,但也一定会每天打电话见面。   基本除了训练学习,他的生活重心就是林纾清。   现在生活里突然少了什么,不习惯是一定的。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祁闻不仅没在之后的聚会里多说什么,甚至,他还比从前相见热恋时更得心应手,变得更成熟了。   大二起始,以大三大四为终的大学过得很快。   这期间,有林纾清交换回国,有祁闻按照培养计划大三出国,更有季圳然陡然换了第一专业与所属学院,彻底和老院商量之后,走上了外语的道路。   但在林纾清的印象里,外语明明不是季圳然原先打算的。   她并不知道季圳然先前回老院那次,和家里都讨论了什么,但很确定的是,自从确认和池蕴沟通无果,两边僵持冷战到选择分手之后,季圳然彻底收敛了所有心思。   他用更短的时间去达成了专业的学分,甚至还将原先的土木,设为了自己的第二专业,双学士学位的毕业结果。   季圳然拿出了比太多人都惊人的成绩。   以至于林纾清毕业的时候,已经考取外语专业研究生的季圳然一身正装来的时候,连秦明缨都震惊,拉着林纾清小声:“哇!宝贝儿,我没看错吧!”   林纾清被她逗笑,故意说:“你看错了。”   “肯定没有!”秦明缨这次斩钉截铁,“那就是季圳然哇!”   外语学院和土木学院双院的风云学长,毕业即高绩,还顺利保研,一度在学业上是老师们接二连三举例的对象。   不过是自从季圳然分手收心之后,秦明缨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还狐疑呢,左顾右盼都没看到本就一定会来参加林纾清毕业典礼的祁闻,季圳然是少见,那祁闻简直就没怎么见过了。   自从澳大利亚那边训练开始,林纾清和祁闻都是远距离恋爱,别说她这八卦的还有机会见。   所以,时隔三年,秦明缨当然激动。   这下,不仅白衬黑裤的季圳然拿着花束走近,另一边下了一辆越野车的祁闻依旧冷淡色的黑衬黑裤朝着林纾清这儿走来。   林纾清最先看到祁闻,秦明缨随后。   随后秦明缨就拉着在旁边笑嘻嘻拍照的江枝雅狂喜,江枝雅无奈过了三年秦明缨还是一嗑CP就激动,当年林纾清和祁闻这对名气闹的厉害,真就是秦明缨助力。   现在,祁闻和季圳然并排走到林纾清面前,两人手里都有花。   但明显,祁闻手里是恋人才能送的粉玫瑰,季圳然这拿着的......算了,不说也罢,反正季圳然是看那粉玫瑰就刺眼,原先就冷的气场压得更重了。   林纾清无奈季圳然这越来越沉的气场,长辈都说沉稳,但她怎么越看越觉得压抑,就连秦明缨都在她耳边叨叨:“这季圳然现在怎么这么凶啦?”   林纾清笑着小声:“谁知道。”   但她其实很清楚,他的改变,似乎因为某个已经从这个大学毕业的存在吧。   可惜,去年的毕业季之后。   圈子里的大家就都不知道池蕴的下落了,好像一夕之间毕业离开,什么都蓄力到销声匿迹。   林纾清自然不会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撞季圳然枪口。   但她大概也能猜到,季圳然现在的平静已经是他尽力的平和了,不能再过多强求什么。   不过祁闻倒是不这么觉得。   三年的打磨,他变得更清瘦挺拔,本就锐利淡漠的气场,现在越发强了出众的骄傲,更温柔冷静,而弱化了曾经的冷漠攻击感。   林纾清笑着向祁闻走近,从他手里接过好大一捧粉玫瑰,说:“不是都说了不用买了?”   “礼物要到位。”祁闻眉眼柔情,含笑,不忘看季圳然一眼,把林纾清搂进怀里。   “......”死性不改,季圳然真是一看这两人的亲密动作就头疼,随手就把自己那束叫名字叫不出只是好看的进口花丢进祁闻怀里,随口说,“行了,收敛点儿,你岳父岳母马上到了。”   祁闻果然顿了下,表情变得端正。   季圳然冷嗤睨他,嘴欠嘲讽:“合着你祁闻也有怕的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只喜欢林纾清呢。”   “......”这人,林纾清气的给了他一眼,收敛点。   季圳然扯了下嘴角,没什么表情地安静了。   倒是祁闻今天这么正装,是真的紧张了,就连林纾清原先和他约好要不要穿情侣衬衫他都拒绝了,第一次这么严肃的拒绝,没想到居然是等着这会儿呢。   林纾清难免偷笑,正好被祁闻捕捉。   他额角抽了下,“笑什么?”   “没什么,”林纾清摇头,故作沉思的,“就是好奇,那天和阿姨打电话,阿姨说你从回国前就开始准备见面的事了,真的假的啊?”   一旁的季圳然第一个震惊,“什么,阿姨?”   他直接盯向祁闻,口出狂言:“祁闻,我妹才刚毕业,你怎么就想着那些畜生事儿了?”   祁闻:“......?”   关键季圳然声音还不小,周围顿时寂静。   就连秦明缨笑眯眯听他们对话的都愣了。   而林纾清在一众目光里,和这位咬牙切齿护妹的亲哥面面相觑。   “......”陷入沉默。   ......   最后还是大老远处欢笑的动静打散了这边的僵持。   是祁、林两家的长辈,四个人一起走过来的,身后还有大学就真的在一起的祁霂予和傅芷卉,两人还是欢喜冤家的模式。   只不过,这次很明显,祁霂予哄着傅大小姐的形势居多。   傅芷卉很激动能来参加林纾清的毕业典礼,大老远就兴奋地挥手,挨着长辈都在,还是收敛了点儿,一直到林纾清身边,她才欣然地挽住林纾清手,把早有准备的小礼盒送到她手上,“纾清姐,毕业快乐!”   林纾清浅笑:“谢谢。”   随即,就是四个长辈接着来的庆贺,简直比季圳然当时毕业只到了个林纾清的排面大多了,也就季老身体不适合,暂时在家,不过现在也因为开着视频,而全程参与呢。   季圳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笑脸,还是林纾清最先把他拉到身边,“好啦,开心点儿,我有礼物送给你呢。”   “什么?”季圳然狐疑,垂眸看她。   林纾清只眯眼笑了下,神秘兮兮,暂时不说。   季圳然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是一直到毕业典礼结束,祁闻帮她去拿行李,林纾清才把季圳然拉到一边,拿过他的手机,替他输入了一排数字。   “什么?”明眼人都能看懂通讯录这十一位的意思。   林纾清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季圳然,我不希望你未来会因曾经或任性或不任性的决定而有任何后悔。”   “感情,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林纾清不知道,季圳然也没再和她提起。   但好像,一通电话,十一位数字,没有改变后来的所有。   按照培养计划,季圳然工作之后一年,外交系的工作赴外,成为继小姑季向蕊战地记者赴外的季家又一人员。   短短一年时间,林纾清的工作也有了着落,但航天向的培养,她赴往基站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后便有了更长阶段的驻站工作。   而祁闻完成培养计划归国,成功进入所属分队。   森林消防局,森林消防航空救援队一员。   没有任何意外。   -   因为不得不克服的异地恋,两人的工作环境基本都是需要高度严谨的,自然,那段异国的恋爱给了他们经验。   但就因为林纾清是团队里唯一的小妹,团队的长辈们也都疼她。   起先还担心要问问她对象事儿的,后来都给祁闻无意打来的一通电话给腻歪到了,自此之后,再没提过这档子热心肠事儿。   反倒是季圳然那边,难得回国一次,还要被季老催去相亲。   季圳然烦躁的想拿林纾清当挡箭牌,但谁想,林纾清和祁闻那发展真就坐火箭的,他晚上的班机才刚落地,打开手机。   就看到让他青筋蹦三蹦的消息,林纾清发的:[妈妈,我今天门禁超时了,能不能不回家了呀。]   就这撒娇语气,一看肯定就是喝醉了。   季圳然当场黑脸,一通电话打过去。   秒通。   “林纾清。”季圳然刚要开口,就听到那头的林纾清软软糯糯地说:“诶,哥哥,我刚刚好像发消息了诶......我是给妈妈发的消息嘛?”   “怎么妈妈还给我打电话来了啊?”   “......”   季圳然瞬间暴走:“林、纾、清!我是你亲哥!不是亲妈!”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都市,十章左右。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尽夏 16瓶;Vine. 4瓶。 第75章 戒盒   电话一直没挂断, 林纾清很明显是喝醉了。   季圳然问了几次祁闻在不在身边的问题,林纾清都没回应,只给他报地址,要他过去, 季圳然不放心, 从机场出来拦了出租车就往那边赶。   季圳然这张脸是出现在新闻上过的, 难免熟悉。   中途,司机大哥几次通过后视镜往后看,很快,还是认出来, 在红灯停下时,难以置信问:“季圳然?!”   季圳然疲惫阖着的眼微动, 他睁眼,晦暗光打得他目光冷静。好像现在对外习惯自持冷静, 季圳然颔首了下, 淡声:“你好。”   司机大哥惊喜:“居然能在这儿遇上你!”   因为从事外交工作, 季圳然这些年很少回国,但还是在司机大哥的热情里, 简单地聊了几句。也是从司机大哥的介绍里,他听说了这几年溪安的快速发展,还有一路略过的风景里, 那张印在高大LED屏上有关第90x医院的最新医资力量的团队。   无意, 女人熟悉的面孔印入季圳然瞳孔。   他怔了下,落在裤边的手轻轻攥了下, 一时忽略了司机大哥和他大谈阔论的溪安发展。   一路到酒屋, 还是从前上高中去过的那家。   日式的, 隐蔽在高墙砖瓦间, 晦暗不明的,林纾清就安静地提着一瓶酒手撑脑袋在入门处的椅边等他。   夜晚,市区都过于静谧。   季圳然环视了一圈,都没看到祁闻的身影,前台也没有老板和工作人员,他皱眉,不太愉悦地走到她面前。   暗影随着暖光落下,林纾清慢一拍地感受到靠近的他,抬眼,怔怔地看着眼前面带愠色的男人,她很浅地笑了下,下巴轻轻磕在啤酒瓶口。   “哥哥,你来啦。”是清醒时候从不会说的腔调。   是真的好久不见的模样,自季圳然上次回国都过去快两年了,林纾清把眼前倒好的酒推到他面前,“一起喝一杯么?”   季圳然没想一回国就会碰上这么让他头疼的事儿,自然,脸色绷的很紧,“林纾清。”   他一字一顿念,林纾清指着店里,小声:“哦,我忘了,你现在的工作不允许你随便乱喝酒了。”   她眯眼笑了下,抱歉说:“行了,你别生气了,祁闻刚刚才去里面帮我拿外套和包了,我自己非要在这里等你来的。”   话音刚落,店里那间熟悉的包厢就响起移门的声音,黑衬黑裤的祁闻从里面拿好林纾清的外套和包走出来。   许久不见,是连祁闻都越发成熟的落拓。   但还是有别于季圳然的凛冽正气。   祁闻生来气场更冷,不过是对林纾清时微笑,弱化了他棱角罢了。   现在两人撞上目光,季圳然神色冷淡,祁闻却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回来了?”   季圳然没说话,目光很明显是在兴师问罪他这么晚怎么还不送林纾清回去的事儿。   祁闻只是走到林纾清身边,等她站起,熟稔把她搂到怀里,说:“偶尔一次让清清放松,已经和老板打过招呼了,我有钥匙。”   这不是季圳然想听的,他长途飞行,现在脸色并不好,“喊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祁闻装没看到季圳然眼底的不耐,他把手上以前的那本病历表递到季圳然手里,说,“太爷爷的,你明早去的时候正好顺道先带去,医生可能需要。我明早要陪清清去做体检,是另外一家医院,怕送到会晚。”   季老现在年事已高,一众老辈里前些年还算是身体硬朗的,但随着老将军们一个个身体状况下滑,季老也慢慢身体抱恙。   就季圳然没回来的昨天,林纾清接到消息最快速度赶回来,陪着一起把季老送进医院的。   虽然现在检查结果还算稳定,但未来的很多,不能保证。   季圳然现在盯着病历表的医院。   是刚刚过来路上看到的那家。   他默默接下,好似很平稳,但林纾清很明显感觉到了季圳然眼底涌动的情绪,晦涩不明的。   兴许是酒精作祟,林纾清在祁闻怀里说:“哥哥,池蕴姐回来了。”   一句话,点开过去的纷乱,也重启未来的迷茫。   季圳然浑身僵硬的一动不动。   林纾清就是看他这样,才心疼,不知道他们当年真正分手的原因,她闭了闭眼,说:“昨天太爷爷送到医院的时候,我手忙脚乱的,是池蕴姐帮的我们。”   许久未见,又该细说什么,林纾清不知道。   她只知道,季圳然眼底明显的隐忍,是经年累月的成熟。   他当初在那段恋爱里,没有的模样。   林纾清安静下来,几秒后,只轻声告诉他:“比起之前,池蕴姐好像瘦了很多。”   -   因为季老那边,季家人之后一段日子难免和池蕴多了打交道的次数。   但估计都心知肚明,有关交涉的,家里全让给季圳然来。   至于久别重逢发展的怎么样,不知好坏。   只知道,林纾清最近得到审批,开始准备调岗,拿到了回溪安发展的机会。碰巧祁闻那边工作的安排也是暂时落定在溪安。   两人熬过这么多年的异国异地,终于聚在了一起。   傍晚逛超市的时候,林纾清一手挽着祁闻的手臂,一手拿着他递给她的手机,看着上面祁闻最新的排班时间,感叹:“真不容易啊,祁闻,你居然真的熬到和我一起上下班了。”   “那接下来,我都接送你上下班?”祁闻求之不得的机会。   林纾清随手拿起一套抽纸放入推车,笑说:“我现在深刻怀疑,你是真的比我喜欢你更喜欢我。”   祁闻挑眉,走到零食区,他拿进推车的全是她爱的零食。   正要拿林纾清爱吃的巧克力时,她手刚一推,祁闻问她:“怎么了?”   林纾清说:“太甜了,戒了。”   祁闻趁机理所当然说:“你喜新厌旧,当然不如我这么多年都钟情你。”   林纾清被他逗笑,眉眼浅弯的,唇边梨涡光下更明显,“这你都能见缝插针?”   祁闻不置可否,他接过她手里的巧克力,听她话地放回架子上,带她继续往前走。   入夜,超市也慢慢多了很多人。   熙熙攘攘间,林纾清走到火锅调料区,她现在吃的清淡,但想到祁闻前两天和季圳然约好有空家里一起吃一顿。   说的是他家,而不是老院。   自从毕业之后,祁闻和林纾清都确认了不会在帝都发展,祁闻便把那边祁家给他安排的房子处理了,回到溪安换了套新房。   但祁闻人一直都还住在高中住的那套房里,这套新房动都没动。   季圳然看出祁闻的心思,才说有空要去他家里吃顿饭。   似乎是有什么想说。   祁闻也应得痛快。   现在林纾清站在火锅底料区,看着清一色重口味的火锅,只听说季圳然爱吃火锅,但不知道他现在爱吃的成了哪个味道。   林纾清还在犹豫时,祁闻已经随手把那上面有的味道都拿了一包放进推车。   林纾清惊讶:“你拿这么多干嘛?”   “吃。”祁闻言简意赅,但看她眼底的闪色,他还是摸了摸她脑袋,温柔低声说,“陪你吃?”   林纾清被他气息扰的痒,笑着闪躲,“那我不吃辣的。”   祁闻从推车里拿出辣的,放回。   林纾清又说:“我也不吃酸菜的。”   祁闻又拿出那包酸菜鱼的放回。   林纾清看着推车里仅剩的番茄和骨汤,哭笑不得说:“祁闻,季圳然好像不吃这两种口味的。”   那祁闻随手拿了包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往推车里一丢,搂着林纾清就往前走,理直气壮:“有就不错了。”   林纾清被他逗的都在闷笑。   光影将两个人并肩前行的身影拉长,周围人来人往,喧闹,他们却像是在彼此的小世界里,隔绝开来的温暖。   林纾清看着替她挑着生活用品的祁闻,极短的发,肩宽腿长,背影落拓而颀长,利落又净澈的。   好像一下就把她拉回了高中时候的她。   林纾清快步走上前,在祁闻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伸手,要比之前每一次都太过青涩地牵上祁闻的手,十指交扣的。   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下祁闻的指尖,浅笑:“祁闻哥哥。”   她歪着脑袋看他,这一眼,让祁闻突然想起他们过去的太多画面。   他笑了下,任由她牵着自己撒娇,嗓音微哑:“不想逛了?”   林纾清轻笑说:“不逛还能干什么?”   明知故问,祁闻眼底微不可查划过流光,他反手就将她扣进怀里,吻了下她额头,低沉暧昧的话酥麻钻进她耳骨。   “我们回家?嗯?”   林纾清被他逗得不行,虽然她不知第一次和祁闻回家,但很寻常,他们的生活就是平淡如此。   林纾清自然也没多想,只是随口一句,云淡风轻:“好啊。”   但好像什么不对都是回家开始的。   林纾清切菜,祁闻黏着她切;林纾清吃饭,祁闻也黏着她喂她;吃完,林纾清说要看会儿电视,祁闻也不置可否的黏人。   完全什么都依着她来。   虽然平时,这种模式好像早已成了习惯。   但今晚林纾清总是感觉到祁闻的异常。   直到祁闻的电话响起,他接了通电话,隐隐约约的,好像是他现在同事和他说结婚的事儿,林纾清没多听,起身便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却在无意经过桌旁,一眼扫到了虚掩着门的主卧里,那张桌上一个方型的盒子。   很小,很精致。   林纾清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画面——   两天前,季圳然站在医院长廊里,随口问出的一句:“你俩,就没什么打算?”   那时的林纾清没说话。   祁闻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就意味不明地笑说:“能有什么打算?”   是明知季老随时可能出现情况,家里多少有压力下来。   祁闻还是帮林纾清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掩了过去。   不结不心甘情愿的婚,自始至终,他都在给她顺其自然的爱情。   无论是高中的等待,还是大学的宝贝,亦或是一路走到现在,都顺风顺水的疼爱,感情从来都是他们两个人在努力的事。   也许是真如她说的那样,他是真的比她喜欢他更喜欢他。   那既然栽了,又能怎么办。   这段感情,的确一直都是她的上风,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给的。   事到如今,他更不可能去做她不愿意的决定。   可不知怎的,在旁观上次医院里林纾清对结婚的态度,晦明不清的,祁闻还是迟疑地想要试探一次。   他想结婚。   只和她结婚。   而现在,林纾清现在看到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很微妙,心里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呼吸微微陷入凝滞。   她在原地愣了几秒。   大概是心有灵犀,祁闻转身,一眼撞见林纾清愣在原地的模样。顺着她的目光,他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一直在源源不断说着什么,祁闻却越来越分神。   从林纾清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到她不动声色走进厨房倒了水出来,祁闻都没出声。   还是电话那头的同事接二连三追问:“喂!你到底带不带你女朋友一起啊!来的我就算你俩一家了啊!正好大家都是溪安一中毕业的,到时候就给一桌了啊!”   话落,林纾清走近。   祁闻恍然回神,没怎么听清,但还是随口敷衍了声:“嗯,都行,随你,你这么方便怎么来。”   没说两句,电话挂断。   祁闻看着林纾清把水杯递给他的动作,看了眼时间,问她:“不早了,送你回去?”   林纾清看着他,没说话。   眼神里的晦涩,像是一把又把他拉回了那个医院走廊的午后。   暖光,暖风,唯独照的心滚烫。   难以言喻的这一眼对视,祁闻陷入沉默。   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转折,被光剖析到了表面,该由一方主动,该由一方认真,珍重而严肃,端庄而严谨。   从前,祁闻朝她走了九十九步,从溪安到帝都,至始至终,她都在他的保护下毅然前行。在她看似顺利的成长路上,他替她挡去太多磕绊。   给以她勇气,在她迷茫的十八岁。   而现在,他们的二十六岁,这最后一步,由林纾清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眸色清澈,一如十八岁的她,明媚而耀眼,靓丽而绚烂。   “祁闻。”她喊他的名字。   耳边似有风声,但更多的,只剩下她轻柔的声音。   “嗯?”祁闻顶着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在满心的忐忑里,抬起眼。   只见林纾清经年成熟的眉眼,温柔如水,她说:“如果我们可以换一种爱情的方式——”   她顿了几秒,感知自己心跳的狂热,说:“如果,我们依旧热恋。”   “如果,我们结婚......”这话林纾清问的极轻,“你愿意么?”   试探的话,有十八岁的青涩,又有二十六岁的勇敢,祁闻看着她的眼睛,脑海里像是不断放映着他们的过去。   他眉目流转,突然就笑了起来。   殊不知,林纾清攥紧水杯的手,掌心已满是汗意。   他从她手里把水杯拿走,凉风就此倒灌而进,吹散她掌心热意。   林纾清愣了愣,就见祁闻漫不经意地看着她,目光深邃,不知所寻的缱绻,他指尖摩挲在她手腕,慢慢上移的温柔。   直到手心绕进她长发,抚摸住她的后颈,他的话,低沉蛊惑在她耳边炸开:“如果我说愿意,那今晚,你还走么?”   低哑缠绵。   明目张胆,酥入心骨。 第76章 绿茶   林纾清被他呼吸扰的痒, 没两下就被他放倒在沙发上,但再怎么主动,林纾清骨子里还是保守的,说一句结婚的愿意已经让她红了脸。   别说现在亲吻下, 明目张胆的某个方向预示。   林纾清没做好准备, 目光紧张, “祁闻。”   嗓音都是有些颤抖的,却因太柔软,祁闻只听一声就酥了心。他俯身,指尖从她脸颊擦过, 耳际、后颈,每一处细腻, 都染起战栗。   林纾清慌乱地看着他,却还是任由祁闻的呼吸温热浸透她唇瓣。   祁闻吻了下她鼻尖, 不紧不慢地哑然:“如果我同意结婚, 那我们是不是得去看婚房了?”   “啊?”林纾清起先还没反应过来。   祁闻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家?平层还是别墅?”   这句话像是一下扫开旖旎, 林纾清哭笑不得说:“两个人的家,你这么铺张浪费的么?”   祁闻挑眉, “就这么确定两个人不需要住太大的?”   他的话说的太晦暗不明,林纾清果断听出了这暧昧话背后的意思,这人搁这儿给她下套呢, 她脸红又羞赧地一下拍在他肩上, “说什么呢你?”   “怎么了?”祁闻的手开始不安分,坏笑, 低沉伏在她耳边, 慢慢道, “家里养了个宝贝儿, 就不给养其他小宝贝了?”   “祁闻!”林纾清又气又恼,但又拿他没办法,他太会了,以至于林纾清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祁闻打横抱着往房间里走了。   昏昧的房间,不开灯的黯淡,却成功将感官敏锐放大到了极致。   该是紧张的,也该是手足无措的,可当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林纾清又好像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怯却。   她没有经验,只是任由着祁闻的引导,生涩地回吻着,却不知,祁闻突然起身的一刹那,她的唇就这么温热地擦过了他微滚的喉结。   霎时间,像是点燃了什么。   祁闻深谙的眸静静地看着她,两人咫尺的距离,几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这么清晰。   就这么缱绻地动情,祁闻从她的眉眼吻下,流连鼻尖与唇,错落至敏感的耳朵,他的热息袭来。   林纾清不争气地轻颤了下,就听他说:“可不可以,清清?”   悬着最后一条导-火线,最后的关口,他在等她的答案。   然而,林纾清再抬起的眼,泪意涟涟,无声的答案,掷地有声。   祁闻笑了,这么多年,从未有一刻像今晚的疼爱,尽管设了那最后一道防守,包装散落满地,也还是没能掩饰林纾清在他怀里低啜出声的委屈。   祁闻的理智在凌迟,他细慢的吻,一遍又一遍地哄着,他喊她的名字,言辞间近是诉说爱意和安抚,林纾清却还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她抽噎到低软,带了几分求的语气:“祁闻......”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人又陷进了祁闻的吻,眩晕与刺痛同时袭来,太过深刻,周身的黑暗义无反顾地加剧。   身下让他失去理智的存在,清丽又明媚,像是和他记忆里那个十八岁光彩耀眼的她瞬间对上,多少年的渴望,在这一晚梦想成真,无形也在加剧祁闻压抑心底多年的失控占有欲。   十八岁的少女,二十六岁的她。   都是他的。   今晚,梦想统统成真。   林纾清最终在他怀里溃败了所有,而祁闻也是缠绵流连之后,依旧俯身在她耳边,真挚无穷地说:“宝贝儿,我爱你。”   -   当然,这句“我爱你”,林纾清已经昏昏沉沉到完全没听清,以至于连清洗都是祁闻帮她的,林纾清都不知道。   现在夜幕浓深,祁闻坐在床边看着安安静静睡着的林纾清,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长发,是连睡颜都让他心动的她。   不经意,祁闻很轻地笑了起来。   是愉悦舒心的。   放在床柜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季圳然。   真是掐着时间打来的一样。   祁闻怕吵醒林纾清,放轻动作起身后,拿着手机去了外面的阳台。   夜晚的风微凉,却越吹,越吹出男人浓情之后极致的光风霁月。   他的衬衫领口微敞着,露出净澈利落的锁骨线条,连风勾勒出的他身上的肌理线条,都这么迷人风流。   祁闻当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风光。   但季圳然显然从他一接电话就笑的得意里听出了什么别样的意味,提防至极地,季圳然说:“我是林纾清?”   “什么?”祁闻轻笑。   “打电话就笑,我又不是她,你什么毛病?”季圳然很直言不讳。   更因这句,更戳中祁闻笑点,他很直接,“什么事?”   “太爷爷今天身体报告出来了,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反正大家心里都有数,让你什么时候回老院大家一起吃顿饭。”后面其实还包含他和林纾清结婚的事,但季圳然心里也有数,这种事,催了压根儿没用,还不是得他们自己做好准备?   所以这段话,季圳然没提。   但祁闻太诚实了,诚实到几乎有了故意扎他大舅哥心的意图,“我和清清决定结婚了。”   “什么玩意儿?”对亏街上突然的鸣笛,季圳然好怀疑下自己刚才听到的。   偏偏祁闻戳人肺管子还要反复戳,还要志得意满地说:“我们家宝贝儿刚才答应的,大舅哥。”   “......”季圳然是真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他难以置信,“不对,你让林纾清接电话。”   他知道这两人肯定腻歪在一起。   但祁闻哪里舍得吵醒好不容易“哄”睡着的林纾清,他散漫勾唇笑了笑,好久不装了,这下,漫不经意垂下眉眼,一字一顿委屈的强调,说道:“怎么了,大舅哥不信我们好事将近么?”   “......”真是太久没碰上祁闻这么茶的样子了,季圳然简直胸口一包火,他皮笑肉不笑,恼道,“你有本事!挂了!”   嘟嘟嘟——   电话说挂就挂,祁闻放下手机,风来,他浸在明亮的月光里,很快,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   林纾清从隔天一早起来就感觉祁闻的状态不太对。   说他心情好吧,又有种食髓知味的恶劣;说他心情不好吧,又挺眉飞色舞的,跟那老院里比完游戏次次都能拿到奖励的小孩儿一样。   吃早饭的时候,林纾清还是没忍住,紧挨着他坐,笑着问他:“你怎么了?”   “嗯?”祁闻闻声抬头,目光就一划而过林纾清微敞衬领下的痕迹,颇有意味的欣赏,顺着他的目光,林纾清一低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啪”的一声,她直接一掌给他甩胳膊上了,“祁闻!你还看!”   祁闻被她逗的忍俊不禁,更温柔地伸手一搂,就成功把林纾清从就近的椅子上抱到了他腿上。   林纾清被他吓一跳,目光不禁警惕起来。   像要防着他似的。   祁闻吻了吻她唇,暧昧道:“睡都睡过了,现在还怕什么?我的宝贝未婚妻?”   “......”   -   因为祁闻那有她的衣服,所以林纾清出门是干脆换了套干净的回的老院,谁知道,季圳然昨晚受了刺激还不够,今早还特意在这儿守株待兔。   就林纾清一句结婚愿不愿意,刚才吃早饭祁闻已经把戒指到婚纱的安排都和她理的明明白白,都给林纾清听愣了。   要不是看祁闻那边喜意难压地不对劲,林纾清也不至于回老院躲躲。   但哪里知道,季圳然正等着她呢。   老院现在也就季圳然和家里养的那条萨摩,一人一狗坐门口,看起来怪孤单的。   林纾清好歹算是有良心的,昨晚一夜没回,今早肯定要买点儿早饭回去哄哄人,倒也没想哄的是季圳然。   正好是他喜欢的油条豆浆。   林纾清把油条豆浆递给季圳然的时候,一旁的萨摩像是突然嗅到了林纾清身上独有的那个男人味道,这狗也有眼力见呢,赶紧狂吠两下。   林纾清盯它一眼,这狗也知道分寸,站队能站季圳然,但不适合永久。   没两下,狗歇菜地蔫巴趴下来,呜呜两声。   季圳然冷哼一声:“昨晚谁给谁求的婚?”   林纾清:“?”   不过稍微一想,祁闻今早得意的状态,还有季圳然在这儿气炸肺的样子,林纾清悟了,把早饭随手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淡定地拉来一张椅子,在面前坐下,说:“我求的。”   坦坦荡荡,理直气壮。   季圳然一口气差点儿没把他人噎翻,“你求的?!”   还一字一顿,林纾清听的都头疼了,很少这么敷衍:“是啊是啊,我求的,你今天怎么不去医院了?池蕴姐那边你拿下了?”   季圳然的脸色一秒难看,“我和她有什么关系?”   林纾清一脸狐疑的表情,“不是你醉酒哭着和我说你还爱她的么?怎么现在机会来了,你反倒没勇气了?”   “我什么时候——”季圳然刚恼得要反驳,脑回路一转,某个捧着酒瓶痛哭的场景瞬间入脑,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冷声,“八字没一撇,你别胡说。”   林纾清看他就难以言喻,“我胡不胡说是一码事,你现在逮着我薅,不去追你心里的人又是一码事,我就是感觉奇怪,季圳然,你上高中那会儿不是蛮勇敢的么?”   季圳然掀眼,“我勇敢?”   “是啊,”林纾清说,“那会儿难道不是你倒追的池蕴姐?”   季圳然没否认,倒是默了几秒,狐疑开口:“难道你高中那会儿不是祁闻追的你?”   “啊?”林纾清一愣,下意识答,“是他追的我。”   季圳然这才从昨晚到现在的纠结里缓和了点儿,兀自感叹:“这才对,是得男的追女的。”   “......”林纾清见他慢条斯理吃起早饭,说,“所以你想通了?”   “我想通什么?”季圳然随口一句含糊。   林纾清说:“再倒追池蕴姐一次?”   谁想就是这一句,季圳然脸瞬间垮了,他上火把手里的油条一下砸在桌上,说:“她都有新欢了,我还怎么追!”   林纾清:“???”   单身了这么多年的池蕴,什么时候蹦出来的新欢?   果然,很快,战火又被季圳然逼到林纾清身上,一想池蕴,他就忍无可忍:“昨天气死我了!”   林纾清:“......”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尽夏 10瓶。 第77章 深爱【正文完】   能让季圳然情绪波折这么厉害的, 估计也就池蕴一个人了。   林纾清也闲的无聊,拉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昨天到底怎么啦?”   她尽可能云淡风轻的语气,倒是消了点儿季圳然的不适。   兴许是刚刚才听到林纾清那边的好消息, 季圳然不想太影响心情, 只随口带了一句:“没什么, 不还是那点儿破事?”   林纾清就想起上学那会儿,季圳然除了护着她,就是在池蕴身边时不时地得碰上个竞争对手。   可能已经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了。   林纾清笑说:“喂,季圳然。”   “干什么?”季圳然很少听到林纾清这么调侃的语气喊她, 温暖的光透过老院的常青树淡淡地撒下,落在林纾清的侧脸。   那是一种时光都没能留下的少女感。   柔软的长发微垂, 带着微弯的曲度,有光泽地发丝随风飘散, 或许是季圳然太少这么认真地旁观, 又或者是这两年的忙碌, 让他忽略了——   林纾清,其实一直被祁闻保护的很好。   或许已经可以不需要他来太多惯着。   而仅仅因为昨晚的那一通电话, 季圳然就有想过,的确也是时候了,他难得这么动容, 微垂的眼眸, 浓深的眼睫轻颤,他低声问他:“到时候要是办婚礼, 你是想爸带你走, 还是我?”   这么突如其来的问题, 林纾清愣了一下。   她动了动唇, 嗓音却在风里轻轻哑了:“季圳然......”   “嗯。”季圳然可能早就试想过那个画面,但真当这一幕开始逼近时,他意外想到了池蕴曾经说他的那句——   “圳然,我们的性格,也许真的并不合适。”   他是什么性格?   季圳然一直没能足够洞察自己,他原以为他和池蕴只是因为当时学业、抑或未来发展产生了分歧。   可真当很多现实摆在眼前时,他蓦然发现。   可能是他的多愁善感。   他会多思祁闻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对林纾清好;   他会多思要是他和爸同时站在林纾清身边,同样疼爱她,他又能不能够做那个把她送到祁闻身边的人;   又可以说,他曾经的徒留余地,只为了最大程度消解他和池蕴的那些矛盾。   可他忘了,正是他这些想法,太过诚实地脱出,才会造成池蕴在他们这段感情上的压力。   她会慌乱,他的越跑越快;   她会迷惘,他这样所谓优秀光明的前途里,还能不能够容纳他们这一段当时还算幼稚、不够成熟的恋爱。   又或者是,她会害怕......   ......   兴许是想的太多,季圳然很久都没说话。   一直到林纾清推了下他,连连说:“你想要,那就给你机会呀。”   开玩笑的口吻,却一下不知为何扯住了季圳然心头紧了这么多年的弦。   他腾的一下起身,毫无预兆地抽起椅背上的外套。   林纾清和狗都被他吓一跳。   看着他匆匆往外走的身影,林纾清视线仓惶扫过那份早餐,喊他:“你都没还没吃——”   只是话还没说完,季圳然就摆手消失在了老院门口。   他说,回来再说。   看他这么急乱的样子,林纾清猜都大概能猜到他要去哪里。   她笑着弯下身,摸了摸旁边萨摩白绒绒的脑袋,说:“我们哥哥好像开窍了呢,你说是不是?”   萨摩呜呜两声,也算是回复了。   -   医院那边有长辈守着,林纾清没待多久就先从病房里出来。   病房里,季老睡了;病房外的不远处,父母两个人,还有祁闻,并肩而站。   林纾清小的时候,季淮泽和林钦吟就忙,她和季圳然也听话,除了自己家,更多是愿意住在老院,也就是他们以前住的地方。   多年,季淮泽脸上已有威严的感觉,他看着祁闻,不言而喻的沉稳,“我听圳然说过了,你和清清的意向。”   季圳然并没提求婚,只是说了他们准备结婚的事。   想来也是好的,老院清冷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可以热闹点儿了。   祁闻原先是紧张的,可一眼扫到不远处弯眼笑,好似在看好戏的林纾清,他不想让她感觉到他克制的紧张,很轻地弯了下唇角。   但表面还是那副认真可靠的模样。   季淮泽和他说:“你父母那边,我们最近都联系过了,抽空,大家一起约着吃个饭,有些事我们该谈谈了。”   虽说这话说的慢条斯理,但字字句句的口吻,都还有无形的压迫感。   季淮泽本就空军出身,现在祁闻又是飞行员的身份,两人岳父、女婿算是无论职业、生活都有共通交集了。   祁闻又算是季淮泽从小看着长大的。   自然,很多满意的话并不必要多说。   祁闻很聪明,在长辈前的言辞他向来都拿捏得好,现在也应声,说好。   但这话未落,季淮泽就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听说你弟弟——”   话到一半,祁闻接:“今年年底结婚。”   “嗯,可以。”季淮泽没头没尾地说这一句,祁闻和朝这边走来的林纾清都还没弄懂呢,林钦吟就在旁边瞪他了。   这话外音,真是够明显的。   季淮泽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倒是林纾清和林钦吟对视了一眼,秒懂,再看向祁闻,蓦然笑了起来。   小孩子那般的笑,俏皮,可爱。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祁闻好奇,多问了声:“刚刚,在笑什么?”   “什么?”林纾清渴了,买了瓶矿泉水慢慢在喝。   “就说完今年年底结婚的话,你和阿姨都笑了,笑什么?”祁闻看她唇珠上沾了水渍,拇指替她擦去。   林纾清窝进他怀里,坏笑说:“你猜。”   祁闻被她逗笑,唇角微勾:“我怎么猜?”   “就时间啊、相关事宜啊......”林纾清慢悠悠地说了几个关键词,倒是在“结婚”两个字快要说出来时,她一下停住。   因为祁闻轻捏了下她耳朵。   林纾清就是耳朵那边敏感,她朝他小脾气似的拧了拧眉,“祁闻。”   名字刚喊,祁闻就像被点悟,他微俯下的身体,借住日光,身影盖住她的眉眼,林纾清眼前忽暗一块,随即就感受迎面而来的温热。   他的呼吸,她的心跳。   她猝不及防地心悸,耳边就慢沉传来祁闻的低笑,嗓音浓浓:“看来是怕我们清清吃亏呢。”   林纾清右眼皮一跳,肩膀就被祁闻揽进了怀里,呈现那副亲昵浓情的姿态。   祁闻看着她懵懵的目光,轻笑,低声:“那是得年底之前结婚了。”   “......”   -   林纾清是真的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这人果真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就没隔多久他还有一场同事聚会,几天间隙,他都能拉着她去看戒指、房子。   可以说林纾清能想到的,祁闻全都纳入了行程计划里。   就连林纾清想不到的更多细小家居,祁闻都不厌其烦地带她去看。   难得休假,林纾清还走的脚酸,她坐在商店的休息椅上,哭笑不得地看着祁闻那兴致勃勃的模样,真是从没见过的热情。   在她印象里,这人性格好像一直就冷冷淡淡的,怎么现在就恋了个爱,就这么光明正大没锋芒了?   想起祁闻高中时候那样,林纾清禁不住笑了。   旁边店员少见他们长得这么好看还温柔的情侣,自然多嘴问了一句:“帅哥,这个家居是要放在——”   试探的语气刚出,祁闻就炫耀似的,还故作冷静:“婚房。”   店员明白似的哦哦两声,连连点头。   看的林纾清就在那边忍不住,笑。   突然,店里风铃响起,有人推门走进。   是一对还在吵闹小情侣。   男生要拉女生,女生甩开他,骄纵的模样,“你别烦我!”   “又怎么了啊?”男生很头疼地皱着五官。   女生说:“还不是你,你要是觉得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麻烦,我们干脆就别结了,省的你家还要出那些钱,浪费!”   尤其是最后“浪费”两个字,女生说的特别大声。   男生瞬间下不来台了,但碍着脸面,还是拉着她过来看家里要添置的。   正巧碰上林纾清和祁闻两个人,男生像是愣了一下,女生也是。   不知是谁先想起来的,那两人对完眼神,就恍然大悟一般瞧着不明所以的祁闻和林纾清,激动说:“你们!你们是——!”   女生猛地想不出名字,还是男生报出口:“祁闻!林纾清!”   林纾清被祁闻搂着,很轻地笑了下:“你们认识我们?”   “当然!”女生这才欣喜地连连点头,笑说,“学长、学姐,我们两个都是一中毕业的!光荣榜,还有......学校论坛......”   大概是在这种公然的场合提论坛八卦那些事,怪掉价的,女生没接着往下说,但林纾清一听就懂了,淡笑:“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们......”女生看到了林纾清手上那枚钻戒,惊喜,“你们要结婚了?”   林纾清眉眼柔和,没有否认。   还是祁闻更明显,还爱护一般地摩挲了下她指间的戒指。   女生的不开心像是随之一扫而空,她拉着男生就说:“恭喜!百年好合!”   林纾清和祁闻同声:“谢谢。”   要挑的基本都挑好了,林纾清和祁闻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就不多留了,他们要走时,女生只笑着说了一句:“学姐!我们校友会见!”   林纾清说好:“校友会见。”   女生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目送的视线。   祁闻也是一直到外面才吃味地逗她:“这么讨人喜欢呢?”   林纾清挑眉,暗笑:“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啊?”   祁闻失笑:“州官不放火,你这百姓现在倒是怪会点灯的。”   林纾清被他逗得笑意更浓了,见他还要说什么,她一声:“好啦。”   止住这个话题。   林纾清和他说:“贺主任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这次回不回校友会。”   林纾清是缺席了上次校庆,有几年了,这次活动,贺启廉才又专门问了一次,正好林纾清这边也有时间,便答应了,保证不鸽。   祁闻顿了顿,回想,“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因为贺主任直接问我了啊。”林纾清轻叹一声,故作无奈,“谁能想到,某些人那时候训练,手机不接,人呢找不到,主任这还不得上赶着来问我你怎么样啊。”   说的是祁闻前阵子的训练模式。   但这“指桑骂槐”的,祁闻都忍不住了,捏她脸蛋。   倒是不疼,就是这人这习惯不好。   林纾清拍开他手,祁闻就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吻了下她额头,“好,我们清清说的什么都对,到时候你去,我就跟你去。”   林纾清莞尔:“不对劲啊,祁闻。”   “怎么?”祁闻笑着随声。   “什么时候都这么乖了?”林纾清也是随口一句打趣。   但祁闻还是这一秒,心跳漏了一拍。   像是重回那年心动的时光。   眼前的她,一瞬间,和记忆里那个恬静澄澈的那个她,完美地再度吻合。   只见柔暖的光,将他爱的模样扫出无尽的温柔,这么多年,依旧如初。   他笑了,是难以言喻的满足。   而落在林纾清眼里,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更幸福美好的未来。   那个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她也笑弯了眼,淡淡的,轻声:“嗯,我很喜欢。”   前所未有的认真,她说:“祁闻,我会好好爱你。”   垫脚,吻上他的唇。   同样,吻上他那晚的话。   ——“宝贝儿,我爱你。”   “当然,”祁闻眉眼温柔,深邃,笃定,“从前,往后,你都只爱我。”   “好。”林纾清淡应。   “而我,会比你想的,更爱你。”他说。   -   十几岁的青春,那是一场走入森林的试炼。   郁郁葱葱,重重关卡,迷雾笼罩的迷惘,抑或拨开云雾的光明,他们都会并肩前行,携爱向前跑,跑向只属于他们的那片伊甸园。   历久弥新,依旧动情如初。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森林童话。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嗯,虽然我很不擅长这一类的青春小说,但我还是好好地写完了。接下来结婚依旧后续的甜甜剧情,我们就放番外吧,下周四更,谢谢你们。   放个预收——《琉璃塔》是哥哥季圳然的,文案可能还会修,不到开文,还不能彻底确定。   外交部新一轮发言人里,优越样貌、凛然气质的季圳然,单凭出色口才广为好评的矜贵优雅。   但被问及私生活方面,总是百无一疏的微笑应对。   引起众人猜测,最后兀自结论,必定是单身。   -   市一院因常做客节目而早有名气的普外医生,池蕴,工作时敬业冷淡,私下性格霸气难搞,长了一副艳惑的狐狸长相,但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常态。   追求者不少,但至今无人成功。   有传她在等一个人,谁,没人知道。   -   就是这么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某天中午休息,市一院的诊室,池蕴去探精神科朋友的班,意外撞见了坦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眉宇锋利,成熟性感。   身上还是工作时一丝不苟的西装打扮。   知情池蕴和季圳然分手关系,也知情这两个人最近状态的朋友愣在原地,很不确定地问:“真的是,看精神科?”   季圳然眉目冷冽地盯着池蕴,慢条斯理问:“想问医生,最近脑海里一直出现某个日思夜想的人,是不是代表着我该去找她了?”   朋友敢问:“那个人,是不是池蕴?”   池蕴一记白眼送过去。   季圳然却当场笑了。   -   直到再次发言后的采访,有人再问起季圳然感情状态。   季圳然只是光明正大戴起戒指。   代表,他有爱人。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