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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重启[循环]
　　作者: 南墙本嫱
　　简介:
　　夏曦雨经常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被追杀，被拐卖，夜夜亡命天涯。
　　某天早上起床，她毫无征兆的被入室抢劫的歹徒匕首贯穿腹部……
　　这一定是个梦！
　　闭眼，再睁开。
　　夏曦雨这才发现，这次的，不是梦。
　　她又回到了那天刚起床的时候。
　　凶手已经在撬门了，而她还在床上，手无寸铁。
　　◆怎么才能活下去？
　　每天中午更新。
　　微无限流+半密闭空间。讲故事为主。
　　排雷：
　　CP出现很晚，感情线淡/私设多，别杠/女主瘦弱，不能和歹徒硬刚，不喜欢直接退出就好不用告知谢谢/不是爽文！不是爽文！不是爽文！
　　---------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曦雨 ┃ 配角：预收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被困在了凶杀案中
　　立意：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


第1章 第一场噩梦
　　“叮铃铃铃——”
　　手机起床闹铃准时在8：00响起。
　　夏曦雨伸手将闹铃按掉，揉揉眼睛。
　　她打了个哈欠，留恋的在自己的暖和的被窝里打了个滚，爬起床准备去上班。
　　这两天阳光有点刺眼，就算带着眼罩也睡得不沉，她眼底出现两块乌青。本就因为挑食而瘦削的脸上更显几分苍白。
　　夏曦雨偏爱素颜，很少画浓妆，随意用隔离霜挡了挡黑眼圈，便转去了厨房。
　　几次因为低血糖在工位晕倒的精力，让夏曦雨养成了就算再赶时间，也要吃早饭的习惯。
　　微波炉热上牛奶，烤面包机塞上吐司，她便随手打开厨房里的小电视，上面正播报着最新的早间新闻，“W市附近治安安全让人心忧，有壮男假扮修理工入室抢劫……”
　　“叮——”
　　吐司从烤面包机里弹出，面包香气四溢，夏曦雨咽了一口口水，再顾不得看电视上播的新闻，用小刀挖出果酱，抹在面包上，刚要往嘴里送，就听敲门声响起。
　　“放门口吧。”
　　夏曦雨以为是送快递的，随口应了声。
　　外面，男人声音浑厚的传来，“我是来修暖气的。”
　　夏曦雨一愣，暖气？
　　她屋里暖气没坏啊。
　　她下意识又扫了一眼电视，可那则早间新闻已经播了过去。
　　“来了！”旁边，室友小兰从房间走出来，打了个哈欠，“我屋里暖气坏了。昨天晚上突然坏的，给房东打电话让人来修，但房东说昨天时间太晚了，来不及找人修，今天再一早派人来。我一晚上都抱着暖水袋睡的，差点冻死了。”
　　说着，小兰双手抱着胳膊，一边哆嗦着一边去开门。
　　夏曦雨警惕的朝门口看了一眼。
　　她们两个小姑娘在家，有陌生男人上门，她总是格外警惕些。
　　门外，男人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上半张脸，看不到眼睛。露出来的地方是张国字方脸，看着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黑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红色马甲，马甲上面还印着某个公司的logo，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工具箱，看着打扮，确实像是个修理工。
　　或许是注意到夏曦雨打量的目光，男人解释道，“李女士喊我来修暖气。”
　　夏曦雨租的这公寓的房东就是姓李。
　　她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房东找来的，那想必靠谱。
　　或许是自己多疑了。
　　夏曦雨看了眼表，这么一耽误，要错过地铁了。
　　她抓起手提包就往外走，只小兰打了声招呼，“我上班去了哈，昨天买了吐司在冰箱里，你饿了自己拿着烤就好。”
　　小兰朝着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雨姐包养！”
　　说着，领着身后的男人往她屋里走，“就是这屋的暖气坏了。”
　　夏曦雨甩上门，往下冲了两层楼，在一楼拐角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地铁卡，又腾腾腾转身跑上楼取。
　　刚打开门迈进屋，就听到房里传来小兰的叫声。
　　“啊——”
　　声音慌张而尖锐。
　　随即砰砰的有什么重物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男人声音凶狠，“说，存折藏在哪儿了！”
　　夏曦雨呼吸一滞。
　　难道真的是入室抢劫？
　　夏曦雨抬头朝着门缝里望去，就那男人一手掐着小兰的脖子，一手握着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身边的杂物落了一地。
　　她掏出手机按下110。
　　一阵风吹过，正巧吹开了小兰屋虚掩的房门。
　　夏曦雨毫不犹豫按下拨通键。
　　那男人似是听到动静，警觉的回头，和夏曦雨四目相对。
　　夏曦雨被男人凶狠的目光一瞬间钉在原地。
　　“喂，您好，这里是W市公安……”
　　接线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男人目光落在夏曦雨的手机上，猛地一凛，下一瞬，飞身向夏曦雨扑来。
　　夏曦雨惊叫一声，猛地后退，然而她动作还是比男人慢了一步。
　　那一瞬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试图奋力挣扎，用双手去挡住男人的靠近，可她的细胳膊细腿在男人压倒性的力量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闪着寒光的匕首一寸寸靠近她，就像慢放的动作电影，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刀尖由远几近，没入她的小腹。
　　“噗——”
　　腹中一阵刺痛感疼，仿佛内脏被放进了绞肉机里，疼的她浑身脱力。
　　鲜血喷溅出来，流了一地。
　　夏曦雨不敢置信的看着插在她肚子上的刀，双眼一黑……
　　*
　　“叮铃铃铃——”
　　手机起床闹铃准时在8：00响起。
　　夏曦雨被闹铃声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肚子。
　　完好的，没有流血的肚子。
　　之前的疼痛感也消失不见。
　　所以……
　　夏曦雨有些懵。
　　刚才，是做了个噩梦？
　　她打开手机，上面显示2月12，早上08：00。
　　才2月12吗？
　　大概是她这几天忙糊涂了，记混了时间。
　　夏曦雨长长松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
　　对于做噩梦，她有些习惯了。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经常做噩梦。
　　被人追杀，被人绑架，疯狂逃命……
　　一般在马上就要被人追上杀死的时候，她就会突然从噩梦中被吓醒。
　　经常一睁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之后就是半个晚上的心慌意乱和失眠。
　　她很少梦到自己会真的在梦中被杀死，还没有主动醒过来的情况。
　　夏曦雨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还好只是个梦。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只花了半分钟，就下床开始洗漱。
　　作为一个贫穷的单身社畜，她没有后怕的时间。
　　微波炉热上牛奶，烤面包机塞上吐司，夏曦雨洗漱完毕，随手打开厨房里的小电视，上面正播报着最新的早间新闻，“W市附近治安安全让人心忧，有壮男假扮修理工入室抢劫……”
　　听到播报，她的心没来由的突然跳了一下，突突的有些心慌。
　　一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叮——”
　　吐司从烤面包机里弹出，面包香气四溢。
　　夏曦雨顾不得去看面包，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电视上的新闻，“有壮男假扮修理工人入室抢劫，捅伤同住的两名女子，卷走两人全部财产，逃之夭夭。”
　　“两名女子一人受伤过重，送医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一人重伤依旧昏迷不醒。”
　　“请广大市民做好安全防护准备，提高警惕，避免人身财产安全收到损害。”
　　“下面为您播报早间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夏曦雨不感兴趣，这才把目光从小电视上收回来。
　　这新闻，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她心不在焉的抓起吐司塞进嘴里，因为太过分心，感觉这平日里最喜欢的面包都吃不出味道了。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夏曦雨像受惊的小兔子，嗖的一下转头看向门口，“谁？”
　　男人声音浑厚带着些说不出的喑哑，“修暖气的。”
　　夏曦雨心底猛地一沉。
　　手一顿，手中的吐司掉在了台面上。
　　“来了！”旁边，室友小兰从屋里跑出来门。
　　路过厨房，见夏曦雨发呆，小兰笑了一声，“雨姐，想什么呢，面包都掉了。”
　　夏曦雨这才回神，“你暖气坏了？”
　　“昂。”小兰应了一句，说的十分自然，“昨天晚上突然坏的，给房东打电话让人来修，但房东说昨天时间太晚了，来不及找人修，今天再一早派人来。我一晚上都抱着暖水袋睡的，差点冻死了。”
　　小兰双手抱着胳膊，还夸张的打了个哆嗦。
　　一模一样的说辞和神态……
　　夏曦雨脊背突然一阵发凉，就像是有什么小虫子顺着她后背爬了上来。
　　连带着头皮都发麻了……
　　等她回过神来，小兰已经手快的打开了门。
　　门外，男人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黑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红色马甲，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工具箱。
　　因为只露出半张脸，夏曦雨记不清这人的长相和她梦中是否一样。
　　可穿衣打扮却和她梦中分毫不差。
　　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扔进冰冻的湖水中，夏曦雨从头到脚，被冻了个透心凉。
　　为什么会这样。
　　“等一下！”
　　在男人即将跨进门的前一秒，夏曦雨突然道，“等一下，我给我们房东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小兰眨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还是雨姐细心。”
　　说着，还后退一步，将门掩上，把男人隔在了外面。
　　电话很快接通。
　　“李姐。”夏曦雨声音甜美又客气，“小兰说您今天找了修暖气的来。请问什么时候到？”
　　房东背后还有广场舞音乐的声音，“我知道你们早上都急着上班，特意让人早点去。早上8点左右他给我打电话说出发了，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算时间应该到了，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就确认一下，您找的什么公司？”
　　“爱家。我们这片都用这个，口碑挺不错的。”
　　夏曦雨通过门上的猫眼观察男人。
　　红色的马甲上写的，确实是“爱家”两个字。
　　而且，整个等待夏曦雨打电话的过程中，男人都好脾气的在外面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工具箱，没有对夏曦雨的怀疑有丝毫不满。
　　看着倒是个忠厚老实的模样。
　　夏曦雨给房东道了谢，挂断电话。
　　真是自己多疑了？
　　一个噩梦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没事儿，是房东叫来了的。”她跟小兰打了声招呼，“我上班去了哈，你自己注意安全。昨天买了吐司在冰箱里，你饿了自己拿着烤就好。”
　　小兰朝着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雨姐包养！”
　　说着，开门领着身后的男人往屋里走，“就是这屋的暖气坏了。”
　　和男人擦肩而过时，背上陡然生出股阴恻恻的凉意，让夏曦雨心跳都跟着乱了起来。
　　出门后，夏曦雨没有离开。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让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
　　10秒过去……
　　20秒过去……
　　屋中安静的很正常。
　　就在她刚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
　　“啊——”小兰的尖叫声从屋里传来。
　　随即砰砰的有什么重物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屋里传来男人凶狠的声音，“说，存折藏在哪儿了！”
　　夏曦雨掏出手机立刻拨打110，“喂，您好，这里是W市新开发区幸福家园小区10号楼4单元303号，我叫夏曦雨。我们这边有人入室抢劫，男人手里有凶器，我室友被他劫持了，求救人！”
　　一边报警，夏曦雨一边朝着楼下跑去。
　　警察不是万全的计划，警察赶来至少要十几分钟，可那男人手中有凶器，小兰说不定等不了这么久。
　　小区门口就有保安，她得先把保安拉上来救急。
　　夏曦雨一口气冲到楼下，推开防盗门。
　　下一瞬，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
　　“我跟您再确认一下地址，是……嘟嘟嘟嘟……”宋辉这边的话说了一半，就听听筒那边传来了一阵忙音。
　　宋辉看着听筒，皱了皱眉。
　　“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呢。”季阳在宋辉肩上拍了一把，在他桌子上扔了个肉包子。
　　宋辉被拍了一个激灵，立刻起身给季阳敬了个礼，“季副队早。”
　　季阳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刚才是个报案电话？”
　　“哦。”宋辉看着自己刚才在纸上记的笔记，眉头又皱了皱，“感觉像是个报案电话，可又像是个恶作剧电话……”
　　“怎么说？”
　　“报案者是名女性，说是有入室抢劫，歹徒有凶器，她声音慌张，听起来都像是真的，可是，她话说一半就挂了……”
　　季阳摸到桌子上的车钥匙，作势便要往外走，“有可能是遇到危险，电话被迫中断。”
　　“可是……”宋辉有些为难，“我有朋友住在幸福家园小区，我对这个小区构造很了解。这个小区里，没有这个女报案者说的这栋楼。”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
　　我自己就是每天做噩梦的类型，经常半夜被吓醒，喝口水，躺下，还能接着做……
　　惨.jpg.


第2章 是梦还是现实
　　季阳拿起宋辉记录地址的字条，新开发区幸福家园小区4号楼4单元304号。
　　他目光落在4上，眉头微微一皱。
　　“走，跟我上车。”季阳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宋辉一把拿过自己桌上的热乎包子，“真的没有4号楼，他们那个小区迷信，说4号不吉利，所有没有。”
　　说话间季阳已经开上了车，“对方说得快的时候，有弄混四和十的概率。还是去幸福家园小区看一眼。”
　　*
　　“叮铃铃铃——”
　　夏曦雨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闹铃吵醒，猛地睁开眼睛。
　　阳光和煦的通过她淡粉色的窗帘照进来，将屋内的一切堵上一层淡粉色温和的光。
　　可夏曦雨此刻却因为害怕，手脚都是冰冷的。
　　本就因为宅家没怎么晒过太阳的白皙皮肤，此刻更透出几分苍白。
　　她摸来手机，手机上显示时间，2月12日，早上8点。
　　今天是12号吗？为什么她觉得2月底了吗……
　　头疼的她无法正常思考。
　　头皮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疼。
　　就好像有人拉住她所有的头发，猛地将她提起来。
　　可就算这样，她不怎么灵光的脑子也意识到了，她好像一直在重复这天早上。
　　夏曦雨忍着头疼，跳下床，直接敲开了室友小兰的门。
　　小兰的屋里温度比她冷上好几度，一进屋，夏曦雨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背后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果然是暖气坏了。
　　“雨姐，怎么了？”小兰听到动静，揉着眼睛看向夏曦雨。
　　夏曦雨有些诧异，“你不记得了？”??
　　小兰依旧带着没睡醒的迷糊，“记得什么？”
　　“就今天……”夏曦雨也不知道之前那个算不算是今天，“就之前，来了个修暖气的，入室抢劫！”
　　小兰反映了一下，“雨姐，你做噩梦了吧。”
　　“没有，不是梦，你再好好想想。一个方脸的穿着黑毛衣的暖气修理工，掐着你的脖子，手里还有刀！”
　　“我昨晚暖气才坏的，怎么可能有修暖气的入室抢劫。”小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雨姐，你是不是没睡醒？”
　　“我睡醒了，我真的没做梦。房东跟你说，昨晚太晚了，没法来给你修暖气，让人今天早上来，是不是？”
　　小兰一怔，“是啊，你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你都睡下了。”
　　“我真的经历过一次这一天了，你也在？半点印象都没有吗？”
　　小兰摇头。
　　夏曦雨又描述了一下上一次和歹徒进门的情况，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他管你要存折，问你存折放在哪儿了！是个入室抢劫，要钱的！”
　　说完，她一脸希冀的看着小兰，希望她能想起什么。
　　小兰被她说笑了，“姐，我就是一进城务工的贫穷女娃，月光。哪有存折？”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夏曦雨的额头，“咦，也不烧啊……雨姐，你要不今天请个假，别去上班了，我不太放心你的状态。”
　　夏曦雨，“……”
　　*
　　说了半天，夏曦雨始终被小兰认为是没睡醒后遗症的之后，她放弃了和小兰继续解释。
　　看来，小兰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
　　她冷静下来，没再打扰小兰，让她睡个回笼觉。
　　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再在屋中等下去，势必会遇到上门的歹徒，那如果她提前从保安室搬来救兵，是不是就能躲过这一劫？
　　这样想着，夏曦雨换上大衣，直接冲到楼下，拉开防盗门。
　　防盗门外面的世界看起来一派正常，天清云淡，是个艳阳天。
　　夏曦雨一步跨了出去，下一秒，眼前一片刺眼的花白。
　　“叮叮叮——”
　　手机再一次响起。
　　2月12，8点整。
　　夏曦雨从床上坐起来，关掉闹铃，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明明只是试图出门，怎么会……？
　　她穿上大衣，再一次冲到楼下，推开门，走出去。
　　下一秒——
　　她又在床上醒来。
　　片刻没有犹豫，夏曦雨直接冲到楼下跑。她上次是先迈的左腿出门，这次就先迈右腿……
　　白光一闪，再睁眼。
　　夏曦雨又回到了床上。
　　一般人或许这样就放弃了，会试试别的出路。
　　可夏曦雨反反复复跟防盗门死磕了十八次。
　　她尝试了穿不同的衣服，以不同的姿势出门，无论怎么试，只要她一出去，就会再一次再床上醒来。
　　怎么会这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多么难以置信，她确实是被困在了这天早上，这栋楼里。
　　如果不马上想到破局的方法，就会一遍遍的被凶手杀死。
　　夏曦雨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了窗外明媚的阳光。
　　路边的矮冬青上还残余上着上周未完全化开的积雪，小区的道路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神色匆匆。
　　夏曦雨突然眼睛一亮。
　　她是不是真的被困在了这栋楼里，还未可知。
　　*
　　片刻后。
　　她手里拿着两条坐飞机固定箱子用的行李带，重新站在了卧室的窗户前。
　　每条行李带有三米多长，她住在四楼，把两条行李带绑在一起，完全够把她自己放到离地面一米多远的地方，然后从直接跳下去。
　　她以前在新闻上看过，有人在遇到危险时从四五楼的高度，用床单被罩拧成绳子逃生成功的案例。
　　她买的行李带质量很好，这个方案应该是可行的。
　　如果让她闺蜜杨芳芳看到她现在在干嘛，一定会制止她，说她现在的方法是太冒险，是个馊主意。
　　但夏曦雨一向是个结果导向的人，认准一个目标，就什么努力都可以做，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门出不去，不代表窗户也出不去，她总要排除所有的可能性才行。
　　最好的结果是她可以安然无恙脱离这个循环。
　　就算她倒霉，行李带中途扯坏了，她直接摔下去，那窗户下面都是矮冬青，她最多也就是个骨折，大概率摔不死。
　　如果能离开这个奇怪的循环，让她在医院躺几天，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差，就是她没能逃生成功，但至少她知道了窗户也出不去。
　　不管成败，都不亏。
　　夏曦雨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打开窗户，用小刀割开纱窗，一腿里一腿外的跨坐在了窗户上，手中死死抓着行李带的另一头，心一横，从窗户中跃了出来。
　　突然一瞬间的失重，脚下没着没落的感觉，让夏曦雨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W市二月气温还在零下。冷汗贴在背上，此刻被风一吹，刺骨一样的寒冷。
　　夏曦雨心底一阵狂喜。
　　很好，她还没有回到循环中！
　　她只要顺着行李带一点点把自己放下去，就有逃生成功的希望。
　　夏曦雨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计划是一回事儿，执行又是一回事儿。
　　就看了这么一眼，她感觉自己小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完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恐高？
　　*
　　宋辉跟着季阳很快来到幸福家园小区，在门口向保安问路，“请问四号楼怎么走？”
　　保安被突然而来的警察吓了一跳，操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警察同志，介是怎么了？”
　　季阳道，“有人报警，四号楼发生入室抢劫。”
　　保安挠挠头，“四号楼？俺们介个的业主们迷信啊，这个小区建楼的时候，就没有四号楼。”
　　宋辉一脸，“我早说了”的表情。
　　季阳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十号楼呢，十号楼有吗？”
　　保安往前面指了指，“介个有，前面路口左转，第三个就是十号楼。”
　　说着他一拍大腿，“唔，十号楼四单元的防盗门前两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这么一说，真有可能是隐患！”
　　季阳谢过宋辉，两人飞快向十号楼赶去。
　　*
　　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夏曦雨已经可以适应这种始终感觉了。
　　她手中紧紧抓着行李带，一点点的松开，靠着不断松手放出更多的长度，让自己一点点离地面更近。
　　她这栋楼在这个小区的最里面，平时来往的人本来就少，加上这个时间，上学的上班的都已经出门了，懒床的还没起。
　　夏曦雨也说不住，整个楼外一个人没有，是因为时间关系，还是因为什么奇怪的理由。
　　很快，夏曦雨手中的行李带松到了底，她离地面只剩下两米多。
　　夏曦雨心一横，正准备松开手上跳下去。
　　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的响起，她抬头望去，就见两个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正在向她跑来。
　　“刚才是你报警，入室抢劫吗？”个子高的那个跑的更快一些，率先问道。
　　夏曦雨一愣，她只有在第二次循环中，才报了警，这几次都没有。
　　警察是为她而来吗？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高个子警察，“你别激动，不管歹徒在哪里，都有我们保护你，你安全了。”
　　说着，他观察了一下地形，“你先下来再说话，挂着不安全。松手时往前面跳，我们两个接着你。”
　　夏曦雨点了点头，鼓足勇气松开行李带，朝着地面跃去。
　　在她松手的那一瞬间，一阵耀眼的白光闪现——
　　眼前的蓝天，白云，绿树，还有眼前的警察，突然都被一阵耀眼的白光抹去。
　　作者有话说：
　　宋辉：……普通话不标准，四十不分，我的错……


第3章 他会撬门
　　“叮铃铃铃——”
　　手机闹铃毫无预兆的在耳边炸响，夏曦雨烦躁的从被子里伸出手，将闹铃按掉。
　　要是从未有过能出去的希望也不至于这么烦躁。
　　可上一次，明明她都到了楼外面，还见到外面的人，让她真的有种自己逃生成功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就被狠狠打脸。
　　夏曦雨将自己捂在被子生了一阵闷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循环还在继续，她还得继续想办法。
　　上一次，她是在手和行李带分开的一瞬间，才有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和大楼分开的时候，才被认定离开，重新进入循环。
　　夏曦雨抓抓头发。
　　她要是有一个无限长的绳子就好了，那她就可以拖着一条尾巴，大摇大摆的上街了，不用管这个奇葩循环了。
　　夏曦雨烦躁的起身，热了一杯牛奶，边喝边继续整理自己的思绪。
　　这么离奇的时间循环，她以前只在电影和游戏中见到过。根据她的经验，一般主角陷入无限循环之后，触发某个条件，完成某个任务，就可以离开。
　　如果是爱情电影，那就是主角遇到真爱，就可以离开循环；
　　如果是动作悬疑片，那就是主角破解谜题，就可以离开循环；
　　如果是励志片，那就是主角实现了梦想和追求，就可以离开虚幻。
　　还有破案类游戏，前两天，她还看了一个Xbox上很火的游戏的解说，也是时间循环，男人和妻子被突然上门寻仇的杀手所强杀，要弄清杀手上门的原因并成功活下来，才能离开循环。
　　夏曦雨参照她之前看到的电影和游戏套路，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眼下的情况看起来是，她要留在这栋楼里，正面歹徒，并且逃生。
　　这部分的思路，夏曦雨理清楚了。
　　可是，那个警察是怎么回事儿？
　　这几次循环，她的重心一直放在离开房间，避开歹徒，所以没有报警。她只在之前第二次循环的过程中报过警。
　　而且对方问她是不是遇到入室抢劫，跟她之前报警的说词一样。
　　一栋楼里同时两家人报警入室抢劫，这概率太小了，大概率这警察应该当初她报警为她来的。
　　夏曦雨蹙了蹙眉。
　　难道这个警察也有之前的记忆？
　　夏曦雨突然心跳加快，手心都出汗了。
　　她有机会找到一个帮手？
　　夏曦雨再一次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您好，W市新开发区公安分局。”
　　这次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声音很柔和，和上次的接线员并不是同一个。
　　说不出为什么，夏曦雨就是觉得，这次电话接通的感觉，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夏曦雨顿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您好，如遇到紧急情况不方便说话，请保持电话通畅，我们可以定位到您的具体位置。”接线员仔细听了一会儿，并没听到对面有异样的动静，没有立刻启动追踪，问道，“请在键盘按1，授权我们追踪您的位置。”
　　“啊——我没有，那个……”夏曦雨结巴了一下，“我，我之前打过电话的，报案说，有入室抢劫，幸福花园小区，不知道你们那边还能查到记录吗？”
　　“怎么？是危险加剧还是危险解除？如果您有报案，我们应该有同事已经组织出警了。从我们所赶过去时间应该在十五分钟左右。”
　　对方一面说，一面敲击键盘，听起来是在做搜索。
　　“啊，不是。你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我就是想问，之前那个来解决问题的警察，叫什么，他在吗？”夏曦雨想了想，补充道，“他个子大概一米八几，长得挺帅的，很白。身边还带着个小年轻，比他低一头，有点黑，很瘦。”
　　对面接线员声音一顿，“请问女士你现在还有危险吗？有人正在你家实施入室抢劫吗？”
　　“啊，现在没有。”夏曦雨诚实的说道，“但是一会儿可能有。你们能不能找之前来出警的那个警察再来一次来？”
　　“一会儿有？”对面接线尾声上扬，带着点不相信，“一会儿有是什么意思？是您看到了什么潜在的危险信息，还是您有其他依据吗？”
　　“我、我、我猜的。”突然被这么问，夏曦雨反应不过来，声音中带着点不自信。
　　接线员员沉默片刻，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女士您好，我并且没有在系统中找到相关记录。还有，我们这里是警局，不是什么客服，如果只是想看帅哥，请不要占用公共资源。”
　　啪——
　　说完这句，对方就挂了电话。
　　夏曦雨鼓了鼓腮帮子，收起了手机。
　　好吧。
　　不怪对方挂她电话。
　　打电话不为报警，而是找人，想想也有点奇葩。
　　她方才太激动了，现在冷静下来想，其实，她之前的假设也不太说得通。
　　就算外面有个警察和她一样保有每次循环的记忆，可如果他在这次循环中没接到报警，为什么要出警？
　　就算他是个特别有责任心，在十几次的循环前接到了报警电话，一直记着，非要出警，可接线员也说了，赶过来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从循环开始，到她遇到警察，只有不到十分钟时间，并不够。
　　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对方出警，可能不是为了她。
　　就算时间有点紧张，夏曦雨还是想试一试，她跑下楼，重制循环，立刻掏出手机报警，“喂，您好，这里是W市新开发区幸福家园小区10号楼4单元304号，我叫夏曦雨。我们这边有人入室抢劫，男人手里有凶器，我室友被他劫持了，求救人！”
　　接线员被她紧张的情绪所感染，“好的，我们这边立马安排出警，再次之前请您保护好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和歹徒正面冲突。”
　　然而，直到歹徒上门，警察都没有到。
　　夏曦雨又试了几次，将情况描述的万分紧急，然而，警察都并不能在歹徒抵达之前上门。
　　夏曦雨叹了口气，想完全依靠警察，此路不通。
　　她正踌躇着，小厨房传来动静。
　　小兰抱着冒热水杯正不断哈着气，见到夏曦雨出门，愣了一下，“这个点，我以为雨姐你上班去了呢？”
　　“今天请假了。”
　　小兰哦了一声，“怎么请假了，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夏曦雨摇摇头。
　　她倒是想去上班，可惜现实条件不允许啊。
　　小兰喝了一口热水，一脸心满意足，“我屋暖气坏了，冻得我睡不着。昨天晚上突然坏的，给房东打电话让人来修，但房东说昨天时间太晚了，来不及找人修，今天再一早派人来。我一晚上都抱着暖水袋睡的，差点冻死了。”
　　说着，小兰往烤面包机里塞了两片面包，随手打开了厨房的小电视。
　　上面正好播到夏曦雨之前看过的那则新闻：“有壮男假扮修理工人入室抢劫，捅伤同住的两名女子，卷走两人全部财产，逃之夭夭。”
　　“两名女子一人受伤过重，送医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一人重伤依旧昏迷不醒。”
　　“请广大市民做好安全防护准备，提高警惕，避免人身财产安全收到损害。”
　　“下面为您播报早间天气预报……”
　　小兰看向夏曦雨，“这案子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直在报道，但是一直没找到凶手，当时看到的时候给我吓得够呛，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见有人要进屋抢劫我们。”
　　夏曦雨一怔。
　　难道她经历的这些奇怪事件，也是一场不曾醒来的噩梦吗？
　　“叮——”
　　吐司从烤面包机里弹出，香气四溢。
　　夏曦雨条件反射般的看向门口。
　　“当当当——”
　　敲门声好似催命，沉重的响了起来。
　　“谁啊？”小兰问了一句。
　　门外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修暖气的。”
　　“这么早！”小兰嘟囔了一句，转身去开门。
　　“别开门！”夏曦雨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她。
　　小兰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雨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夏曦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兰解释。
　　她只是突然想到，在之前和这个修理工遇见的场景里，她们都给这个他开了门。
　　然后莫名其妙的重新回到了这一天的早上。
　　那如果她从来没有见到修理工呢……
　　会不会就能摆脱这个奇怪的状况了？
　　夏曦雨压低声音，说的斩钉截铁，“你相信我，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可是我的暖气……”
　　“小区门口就有不少家政家居服务的门店，等这个人走了，我去找人来给你修！”
　　小兰和夏曦雨做了半年的室友，虽然不算是什么无话不谈的闺蜜，但是相处也还算融洽。
　　小兰为人大大咧咧，又比夏曦雨小两岁，在生活上经常受夏曦雨的照顾，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都也比较听她的话。
　　此刻夏曦雨虽然没有给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小兰也还是习惯性的听了她的，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那行吧。”
　　毕竟做室友，照顾一下对方情绪也是应该的。
　　夏曦雨见说服了小兰，立刻对着门外回道，“不需要了，我们暖气已经好了，麻烦您白跑了一趟。”
　　门外男人默了一瞬，又道，“那我进去排查一下，确认没有其他问题。”
　　顿了顿，男人继续道，“来都来了，不管修不修，都要收上门费的。”
　　听到要收费，小兰有些动摇，夏曦雨抢先道，“上门费还是会照样付的，等下我就打电话给房东个跟公司结算。但是暖气已经修好了，不用麻烦了。”
　　说着，还怕男人再推脱，夏曦雨直接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说暖气修好了，可以直接跟对方结账了。
　　“房东马上结账，现在可以走了吗？”
　　“小姑娘，我出来混生意的，也不能不干活就收你的钱。”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诚恳，“我就进去看一眼，没问题我就走。”
　　夏曦雨不为所动，“不用了。谢谢。账已经结了，你回去收钱就行了。”
　　两人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男人十分坚持的想要劝说夏曦雨给她开门，连后知后觉的小兰都觉出些不对了，“钱都挣到了，这人怎么这么轴，非得进来？”
　　夏曦雨盯着门口，手掌心里全都是汗。
　　她一向是个好脾气的，连续拒绝别人这么多次，也有些发虚。
　　或许是男人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声音不似之前那么客气，“开门，我看一眼我就走！”
　　声音又大又凶，吓得小兰就是一抖。
　　夏曦雨干脆不说话了。
　　外面男人又喊了几句，终于没动静了。
　　夏曦雨侧耳听着外面动静，这是……终于肯走了？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然而，一颗心还没落回肚子里，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咔咔——”的声音。
　　小兰跑过去顺着猫眼看了一眼，突然脸色煞白，回头看着夏曦雨，说话声音都有些哆嗦，“雨、雨姐，他在撬锁！”
　　夏曦雨心猛地一跳。
　　她也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执着！
　　“找个东西防身！”夏曦雨冲小兰喊了一句，抓住了身边的椅子。
　　小兰也反应过来，冲进厨房，选了个切水果的小菜板握在手里。
　　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经撬开了门锁，来开门，盯着站在屋内的夏曦雨和小兰了。
　　夏曦雨手也因为害怕的有些颤抖。
　　被男人这么看着，她仿佛生出了一种被毒蛇盯着，浑身发冷的凉意。
　　下一秒，男人掏出怀中的的匕首，对着夏曦雨怒气冲冲的扑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季阳是男主。不知道你们看出来了没？
　　前面他的戏份比较少，后面会慢慢多起来。


第4章 实力悬殊
　　第一次被捅死的疼痛和恐惧再一次回到夏曦雨脑海中，她整个人身子就是一僵。
　　小兰拿着案板猛地向那人头上砸去，男人飞起一脚提在小兰肚子上，小兰被这一脚踢得蜷缩再墙边，按着肚子半天站起不来。
　　夏曦雨回神，她抡起眼前的椅子朝男人头顶砸去。
　　然而，她的两条胳膊加在一起还没对方的小臂粗，男人一挡，就将她的椅子和胳膊都甩到了一边，绝对的力量压制。
　　男人嘴里发出生气的，喘气的粗重的声音。
　　夏曦雨不敢回头看他，铆足了使劲儿朝着厨房跑去，拿起最常用的主厨刀，回头看着男人，“你别过来……”
　　因为太过紧张，拿着刀的手都在抖……
　　男人根本不害怕她，挑衅似得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夏曦雨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男人一步步的后退，她一步步的靠近。
　　她应该捅哪里？
　　心脏？
　　想到会喷溅出来的血，她有点下不去手。
　　电影里不乏手里拿着枪对着反派，但是无法扣下扳机的主角。
　　她以前还觉得人家蠢，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一些了……
　　面对生命，有些事，就是很难做到。
　　即便危险就在面前。
　　男人几步走到夏曦雨面前，夏曦雨的手终于停止了颤抖。
　　“别过来，再过来，我真的会下手！”她喊道。
　　男人一脸不以为意。
　　两人间的距离不到一臂。
　　夏曦雨终于克服了心中那个坎儿，伸手朝着男人刺了过去。
　　男人伸手抓住夏曦雨的手。
　　一瞬间，夏曦雨只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大力攥住，仿佛钢铁桎梏一般，动也动不了。
　　下一瞬，男人轻松夺下她手中的刀，再一个反手……
　　一连串动作速度快的都没有夏曦雨反应的时间。
　　“噗——”
　　夏曦雨胸口中刀，再一次向后倒去。
　　*
　　“叮铃铃铃——”
　　手机铃声在耳边夺命一样的响起来。
　　夏曦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脸色煞白，一身虚汗，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太可怕了——
　　直面歹徒，被匕首捅进心脏……
　　夏曦雨不敢去回忆方才的画面。
　　那个男人冲到她面前，她终于看到那双之前被帽子挡住的眼睛。
　　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将刀子捅进她心口的时候，对方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比切菜还要麻木。
　　仿佛人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夏曦雨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太疼了……
　　好像现在刀子还在心口搅着疼——
　　夏曦雨双手因为害怕而不断颤抖。
　　从初二那年母亲去世之后，她都没有经历过这么绝望的心情了。
　　被困在房间中，还要一遍遍的经历面对歹徒——
　　夏曦雨把脸埋在手心里，半天才重新抬起脸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当下的情景看起来多么难以置信，她确实是又重新回到了这天早上了。
　　那么就是说时间有限，如果不马上想到破局的方法，她还会一遍遍的被凶手杀死。
　　夏曦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参照之前看过的电影和游戏套路，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首先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和她一样有，有对于循环的记忆。
　　这样可以找到一个盟友，共同应对眼前的难题。
　　她微信列表里找了一圈，干巴巴的二十几个联系人，滑一次就到底了。
　　大部分人上次联系的时间，都在三个月以上了。
　　她稍微有些社恐，不必须的话，很少主动跟人打交道。
　　翻来翻去，夏曦雨落在微信置的那个名字上。
　　杨芳芳，她闺蜜。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个热情的直肠子。
　　也就杨芳芳这种热情和小火炉一样，又话多的人，才能和她这种话少又冷清的人做朋友。
　　纠结了好半天，夏曦雨才鼓起勇气给杨芳芳打了个电话。
　　“喂。”杨芳芳接起电话，语气热络，“小雨怎么了？是不是今天上班又要迟到了，要不要我顺道开车去接你？”
　　“哦，没有。”夏曦雨错了措辞，很委婉的问，“你今天一切正常吧？”
　　杨芳芳笑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正常的，这一早上最不正常的，就是你给我打得这个电话了。夏大美女居然会主动给人打电话？我看看，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来。”
　　夏曦雨被她一句话噎，随便应付了两句。
　　“你今天话多的有点不正常。”杨芳芳突然语气一转，“小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被绑架了？还是怎么样，是不是不方便说话？你要是需要我帮你报警就咳嗽一声！”
　　杨芳芳的敏感让夏曦雨有点哭笑不得，她眼下的情况，也不是报警能解决的。
　　“没有没有，你放心。”夏曦雨跟她随便说了几句，再三保证了人身安全之后，才挂断电话。
　　夏曦雨又在手机通讯录里找了一遍，没发现其他还有什么关系好的可以没事儿打个电话的朋友了。
　　小兰加杨芳芳一个，这两个人，几乎就是她生活中全部有交集的人了。
　　夏曦雨又打开电脑，看看网上有没有类似的帖子，有没有人分享和时间循环有关的不寻常的事件。
　　搜了半天，也没发现。
　　夏曦雨抱着电脑发了会儿呆。
　　长大后她其实挺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次，好像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陷入了这个时间循环的怪圈中，要一次次面对那个凶猛的歹徒……
　　这种孤独突然让她有点没来由的感伤。
　　夏曦雨摇了摇头，将这些没来由的感伤甩倒脑后。
　　她拿出一个笔记本，郑重其事将“活下来”三个字，写在了笔记本上，然后开始分析自己经历的这么多次循环。
　　被歹徒捅伤会进入循环。
　　走出防盗门会进入循环。
　　不给歹徒开门，他会撬门。
　　无法离开这栋楼，即使不给歹徒开门他也会撬门。
　　所以，这看起来是要她在必须对上的歹徒的情况下，顺利逃生。
　　可是……夏曦雨叹气。
　　以她战五渣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和歹徒搏斗。
　　之前她还想过，如果实在不行，最后她还可以试图提前准备好刀和歹徒搏斗，可现在再想想，她排除了这个选项……
　　上次的短暂交锋让她意识到自己和歹徒之间的力量差距究竟有多么的悬殊，只靠她，给她穿上铜墙铁壁，估计小胳膊也能直接被歹徒拧下来。
　　一秒钟不到就被人抢了武器……
　　虽说她还有循环的机会还能活过来。
　　可是，疼是真的疼；看到刀，怕是真的怕。
　　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她现在都有PTSD了……
　　夏曦雨晃晃脑袋，将和歹徒搏斗拖延时间的想法扔在脑后。
　　只靠她和小兰面对歹徒，这题超纲。
　　她需要外援。
　　夏曦雨拿出笔记本，画下一条时间轴：
　　本地天气预报开始的时间在8：10分，之后，不到半分钟歹徒就来敲门。
　　也就是说，歹徒上门的时间，可以锁定在8：10分。
　　他没有什么耐心，如果敲门不开，很快就会撬锁破门而入，这个时间间隔，应该在5分钟之内。
　　之前已经试过了，警察如果要赶到，差不多是十五分钟。
　　即使她一进入循环就报警，警察能及时赶到的概率也很小。
　　而她一遇上歹徒几乎是必死。
　　拖延时间等待警察的救援，不是她目前情况下的第一选择。
　　夏曦雨笔尖轻轻在笔记本上敲着，思索着可能的解法。
　　警察不行……那邻居呢？
　　如果她能请到几个邻居帮忙，把歹徒控制住，不就可以了？
　　这个歹徒感觉还是有点力气的，最好找个青壮年，要不，可能她就需要不止一个人帮忙。
　　想到要找邻居帮忙，夏曦雨又开始头大。
　　对于她这种不爱交际，跟别人能说一句话绝不说两句话的性格，这题也超纲。
　　住在这里大半年了，夏曦雨根本不知道自己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是谁。
　　更别提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战斗力如何，还要请人家帮忙……
　　这和让她用小细胳膊小细腿和歹徒搏斗，是同等难度。
　　夏曦雨反复的房间来踱步，不断的叹气，没有勇气敲响隔壁的门。
　　她想了无数个理由给自己洗脑：
　　不去求助，难道要再被杀死一次吗？
　　这个循环将她限制在这栋楼里，而不是她的公寓内，是不是就是为了给她向邻居求助的机会？
　　终于，对于离开这个奇怪循环的期待还是压过了她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恐惧，她换上一件看起来清纯无害又可爱的粉色毛衣，迈出了房门。
　　嘴笨不会说话，颜值来凑吧。
　　“咚咚咚。”
　　夏曦雨敲响隔壁邻居家的门。
　　因为紧张，手还微微有些抖。
　　她清了清嗓子，在脸上扯出一个对着镜子练过的标准笑容，准备迎接对方开门。
　　然而等了等，又等了等，屋里一直没有动静。
　　安安静静的，就像没人在家一样。
　　夏曦雨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人，她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
　　幸福家园小区每单元每层有三户，夏曦雨转身站到另外一扇门前，鼓起勇气，敲了敲。
　　她清了清嗓子，将说辞打了遍腹稿，等着对方开门。
　　然而，等了半天，依旧没人应门。
　　夏曦雨在门口站了很久，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
　　不对！
　　整个楼道里，安静的有些异常。
　　就算是这两户没人在家，可楼里也总该有几户有人的人家。
　　只要有人，那就总会有点什么声响。
　　走路声，脚步声，咳嗽声，狗叫声。
　　对，她的邻居里应该有个养狗的，有一次大半夜的狗叫，把她吵醒过。
　　她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退一万步讲，就算邻居把狗带出门遛了，那家里还有电冰箱，洗衣机，还有其他的设施设备，总得有些嗡嗡的噪音。
　　可她现在站在走廊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就好像有个巨大的黑洞，将一切声音都吸收了。
　　一片死寂。
　　仿佛除了她，周围没有一个活人一样。
　　夏曦雨头皮跟着一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多想别多想，可能只是自己太紧张了，产生出来的吓唬自己的幻觉。
　　夏曦雨深呼吸，试图让心绪平静下来。
　　周围依旧一片死寂。
　　这种绝对安静的未知恐惧带给夏曦雨的压力超过了她自己的社恐。
　　她从一楼开始，一家一家门敲了个遍，就想看看，这楼里还能不能有一户人家，给她开个门。
　　一楼，二楼，三楼……
　　九户人家敲过，她的敲门和询问没有得到半分回应，就仿佛石子投进泥潭后陷了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有留下。
　　一丝凉意爬上夏曦雨的后背。
　　不能这么巧吧。
　　一栋楼里全都是学生和早起的上班族，连一个在家的人都没有？
　　她爬到五楼继续敲。
　　五楼，六楼……
　　她住的这栋楼，只有六层，一共十八户人家。
　　很快，夏曦雨站在了603门前。
　　这是最后一户了。
　　也是她最后的希望。
　　“咚咚咚。”
　　她将门敲得清脆响亮，“有人在家吗？”
　　里面是长久的安静。
　　“咚咚咚。”夏曦雨又敲了敲，依旧没人。
　　就在她放弃希望，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放门口吧。”
　　夏曦雨眼睛一亮。
　　听声音，是个青年男人，还没太睡醒的样子。
　　大概是把她当做送快递的了。
　　夏曦雨又在门上敲了敲，“您好，我是您楼下的邻居，有个事儿想请您帮个忙。”
　　屋里传来男人的呼噜声。
　　看来是又睡了过去。
　　经历了楼下鬼城一样的寂静，夏曦雨遇到这个邻居，简直像遇到一根救命稻草。
　　她锲而不舍的敲门，提高了声音，“您好，在家吗？醒醒。”
　　里面的人没有应她。
　　夏曦雨越敲越使劲，最后敲门演变成了拍门，哐哐哐整个门板被她拍的震天响。
　　她十分用力，整个楼都被她敲得跟着响。
　　里面的人依然在睡觉。
　　夏曦雨不气馁，敲不开就踢，踢不开就砸，总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门都被她砸得凹下去了一块，屋里的人依然没醒。
　　夏曦雨轴劲儿犯了，既然敲不醒，那她就等着！
　　他总得起床吧。
　　只要他起床，她就能等到他。
　　整个单元里只有这一户有人，夏曦雨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人一定跟她离开循环有什么关系。
　　夏曦雨坐在603对面的楼梯边上，守门待兔。
　　屋里人的呼噜声有节奏有规律，跟催眠曲似得，好几次差点给她听得也跟着睡了过去。
　　从8点多等到12点多，屋里人一直呼呼大睡，睡得极香。
　　夏曦雨寸步不离的等着。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连腿都坐麻了。
　　她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然而，一站起来，可能是低血糖，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W市公安局。
　　“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呢。”季阳在宋辉肩上拍了一把，在他桌子上扔了个肉包子。
　　宋辉被拍了一个激灵，立刻起身给季阳敬了个礼，“季副队早。”
　　宋辉是今年新被分配到这一片的实习警察，本来应该带他的警察请了病假，最近几天是副队长季阳在带他。
　　他和季阳是一个公安大学的，季阳长他三届。上学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学校有个又帅体力又好的学长，引得隔壁师范大学的女生老往他们学校跑，帮助不少师哥间接解决了人生大事。
　　后来，听说季阳来了公安局，没两年就立了个二等功，年纪轻轻就升了副队长，更是发自肺腑崇拜他。
　　来了队里，宋辉也一直在受季阳照顾。怕他们年轻人贪睡早上饿肚子，每天早上买早点的时候，也都给他们实习生带。
　　季阳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刚才是个报案电话？”
　　他一进门，就发现宋辉的正对着桌上的座机发呆，有心事的样子。
　　“啊，没有。”宋辉有些疑惑，“我没接到电话啊？哪里有报案？”
　　季阳看了看宋辉眼底的两块乌青，和略显呆滞的眼神，瞬间明白了。
　　这是很明显的没睡好在发呆的样子。
　　奇怪，他为什么会先入为主的觉得有个报案电话？
　　这个念头在季阳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也没深究，拿出肉包子咬了一口，“白天工作强度大，晚上注意好好休息，别老玩儿游戏。”
　　*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夏曦雨睁开眼，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看来晕倒也是触发循环的一种方式。
　　她先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烤了面包片，把肚子填上。
　　吃饱了，脑子重新开始转。
　　虽然603那住户睡得很死，可早上还是跟她说了句话的。
　　也就是说，有某个瞬间，他睡得很轻，能听到声音。
　　她之前敲别的邻居家的门浪费了太多时间，这次直奔603，趁对方睡死之前，说不定有希望。
　　“啊，好香的面包味儿。给我香醒了。”小兰从卧室走出来，打量了夏曦雨的装扮一眼，有点奇怪，“诶，兰姐，你这是要去哪儿，不去上班吗？”
　　夏曦雨敷衍一句，“去楼上找个人。”
　　她只松垮垮的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个长款毛衣开衫，左手捧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杯，怀中抱着两包薯片，右手还拎着一根擀面杖。
　　“邻居吗，谁啊？”小兰两眼放光，“你这是要去人家包饺子吗？那我中午可以蹭饭吗？”
　　夏曦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拎着的擀面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只是上次拍门拍得手疼，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603。不包饺子。”
　　小兰微微一怔，用带着些试探性的口吻问道，“雨姐，你也认识姜大哥？”
　　夏曦雨心底猛地一揪，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兰，“603的住户、姓姜？你们……认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情人节，加更。所有看文的小伙伴节日快乐哦。


第5章 603
　　“认识。”小兰低头，神色中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扭捏。
　　“嗯，那个……其实楼里的邻居我大半认识。我晚上就在旁边小食店打工嘛，经常有人下班晚了去吃夜宵。201是个程序员小哥，502是做广告的小姐姐，都是爱熬夜的，经常来买夜宵。”
　　“那603呢？他是做什么的？”夏曦雨追问
　　“额，姜大哥他、他是旁边散打俱乐部的教练。之前当过兵，很厉害。”小兰抬头看她，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试探，“小雨姐，你们，也认识？”
　　“唔，就楼梯上见过一两次，点头之交。”夏曦雨扯谎扯多了容易露馅，囫囵的跳过这个话题，“那和603那人，你们俩熟吗？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小兰很明显的顿了一下，避开夏曦雨的眼睛，脸不自然的红了，“额，还行。他代课经常10点多才下班，就会来小吃店点些东西吃，聊过几句。雨姐，你要他联系方式做什么？”
　　夏曦雨再迟钝，也看出来，小兰这是对人家有点意思。
　　而且从小兰的言语中也能感觉出来，两人还算熟悉，也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这就简单了。
　　夏曦雨放下心来。
　　之前是她钻牛角尖了。
　　跟603死磕，不是个办法。
　　很明显，敲门敲不开，等对方起床也等不到，一定是她找人的方法有问题。
　　如果是小兰这个熟人开口，或许成功率会高些。
　　她只要想个合理的理由，让小兰给603打电话，将人邀请下来就行。
　　然而，还没等她想，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我是来修暖气的。”
　　夏曦雨猛地回头，就和门口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刚才她想出门，没料到突然跟小兰聊起天来，门就这么开着忘记关了。
　　男人帽子压低，只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上，嘴角微微勾起，是一个不明显的，带着些的得逞意味的冷笑。
　　这次无论如何来不及阻止这个男人进屋了……
　　夏曦雨看到男人手中提着的那个工具箱，就想到了被匕首捅穿的恐惧……
　　小兰丝毫没有觉得出来不对，将人迎进了门，“哦，这边，是我屋里暖气坏了。”
　　和两人擦肩而过时，夏曦雨背后一凉，心脏条件反射似是跟着抽着一疼。
　　她猛地转身，向身后的墙上撞去。
　　不行——她不能再被歹徒弄死了。
　　她要自己选择进入循环的方式。
　　“咚——”
　　夏曦雨的头猛地撞在墙上，眼前一黑，将自己撞晕了过去。
　　*
　　“叮铃铃铃——”手机闹钟聒噪的响起。
　　夏曦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按掉手机，两眼放光。
　　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掌握了离开循环的关键了。
　　夏曦雨径直走向了小兰的卧室。
　　小兰听到敲门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睛里还蒙着睡意，“雨姐怎么了？”
　　“刚才我收到警方的警告电话，说有持刀歹徒在我们这栋楼里流窜！”
　　“持刀歹徒！”小兰的困意立刻散了一半，坐起身来，“我怎么没有收到电话？”
　　她神色猛地一变，“会不会是骗子？最近冒充警察骗钱的骗子可多了！”
　　说着，小兰十分义愤填膺，“雨姐，你大概是遇到骗钱的了！电话挂了吗？没有的话给我，我给你骂他们！用这种事骗小女生，良心大大的坏了！”
　　夏曦雨一愣。
　　没想到小兰平时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一涉及到和钱相关却如此机警。
　　夏曦雨沉默片刻。
　　在第三次循环的时候，她就已经试过和小兰说循环的事儿，小兰并不相信。
　　所以她才想用警察这个借口，让小兰相信即将有危险上门，请求603的男人帮忙，制服歹徒。
　　她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离开循环。
　　没想到，刚开局就遇到了阻碍。
　　现在她只有十分钟，她该怎么说服小兰，把603的男人一起叫来，联手对付即将上门的歹徒？
　　“真出事儿了，怎么会只打给你，不打给我，肯定是骗子？”见夏曦雨长时间的沉默着，以为她不信自己，小兰补充道，“雨姐你信我，现在骗子的花招可多了！”
　　“你睡觉的时候不是会开飞行模式？估计打给你没打通。”
　　夏曦雨看到旁边小兰正在充电的手机，灵机一动。“而且当时租房，留的也是我的电话，估计就只通知我了。”
　　小兰摸到自己的手机，把自己的飞行模式解除，“那警察说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警察让我们加强防范。而且，据说这个歹徒会撬锁，遇到单身女性破门入室抢劫的概率极高。他们已经在抓紧排查了。在他们到达之前，我们需要提高警惕，保护自身安全。”
　　夏曦雨说的煞有介事，小兰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唬住，信了一半，只剩最后残存的理智还在挣扎，“真的不是骗子？他们没有说如果上门，要收我们要保护费什么的？”
　　“真的没有，没有提到收钱的事儿。”
　　夏曦雨想了想，再补充道，“你记不记得前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案子，一个男人入室抢劫，同住的两个女生，两人一死一伤，家中财务被洗劫一清。”
　　小兰猛地点头，想起那桩事，脸色也白了一下，“记得。当时看的时候吓死我了。”
　　夏曦雨点头，“警方说，很可能是同一个犯罪嫌疑人连续作案，他们已经出警在抓捕犯人了，此前，让我们一定提高警惕。”
　　小兰本就害怕这起案件，再加上夏曦雨言之凿凿，当即不再怀疑，“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警察说，因为嫌犯会撬锁，就算我们躲在家里不开门，也还是有被破门而入的风险。如果有认识的男性邻居，或者住的近的男性朋友，可以请求他们在警察抵达前陪同我们，减少不必要的风险。”
　　“男性邻居？”小兰眼中微弱的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人。
　　夏曦雨点头，诱导的的问，“你人缘比我好多了，邻居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小兰低头沉思，明显有点顾虑。
　　“最好身强体壮，会点功夫。这样才保险。”夏曦雨怕她把楼下的程序员喊上来，拼命往603引导。
　　“认识是认识……603的姜大哥，是做散打教练的，很厉害。可是，”小兰有些顾虑，“就这么突然找人家帮忙，会不会有点奇怪？我跟他也没有特别熟，就是他经常去我们小吃店吃夜宵，说过几句话而已。”
　　“朋友之间嘛，终是要互相麻烦，才会变得更熟呀。”夏曦雨劝道，“他这次来帮我们个忙，下次我们在家做饭请他来吃，这一来二去，不就有了变熟的机会了。”
　　小兰想了想，终于答应，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手机的等候音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直到无人接听被挂断。
　　小兰叹了口气，“可能太早了，他一向睡得晚，可能睡懒觉没听见。”
　　夏曦雨不肯放弃，“要不你再打一个试试？”
　　“那不好吧。”小兰很犹豫，“这么明显吵着人家睡懒觉，万一人家有起床气呢。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还认识几个别的邻居，也可以问问。”
　　夏曦雨心底一沉。
　　哪有什么别的邻居啊，她都敲过一遍门了，603是唯一的希望。
　　“叮咚咚咚咚——”
　　小兰手机微信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诶，姜大哥给我打回来了。”小兰意外的拿起手机。
　　“怎么了？”听筒里传来一个明显带着些没睡醒的男人的声音。
　　小兰脸猛地一红，“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没事儿。”男人声音低沉好听，“正好醒了，刚打算睡回笼觉，你要再晚打两分钟，可能我就睡过去听不见了。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吗？”
　　小兰把之前夏曦雨给她说的警察通报完整的复述了一遍。
　　对面男人的声音清醒了两分，“你稍等，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小兰从床上跳下来，“啊——我还没洗漱，让我去洗脸换个衣服！”
　　很快，门被敲响，603跑下来，一脸紧张，“歹徒在呢？你没受伤吧！”
　　小兰把人请进门，脸上又泛红，结巴了一句，“啊，还没有抢劫的，是、是我室友说，警察通报。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雨姐。”
　　男人礼貌的给夏曦雨点头问了个好，“你好，我叫姜胜。楼上603的住户。”
　　“夏曦雨。”她礼貌的报上名字，打量眼前人。
　　姜胜一米八的大个子，又高又壮，即使穿着家居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很明显，让人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虽然高大，却不给人压迫感，一张脸长得很敦厚，让人觉得很可靠。
　　夏曦雨盘算了一下，那个歹徒遇上姜胜，胜算不大。
　　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微微放下了一半。
　　她解释道，“早上收到警局电话，说他们在追查一个入室抢劫的嫌疑人，就在我们这片，让提高警惕，小心防范。尤其是独居女生，最好能找个男生陪同，直到警察抓捕嫌疑犯。”
　　姜胜挠挠头，“不好意思，闹了个乌龙。可能我刚才没睡醒，还以为你们遇到了入室抢劫的歹徒。”
　　说完，他眉头微皱，“咦，我怎么没接到警察通知？”
　　夏曦雨心说，因为是我编的，当然你没接到。
　　她所有的脑细胞全被调动起来，飞快的思考，“那个…恩，我听说这个劫犯有前科，应该、应该是专挑年轻姑娘下手，所以、可能、警察只通知了我们。”
　　她磕磕巴巴的扯完这一段，额头全是汗。
　　好在姜胜没深究。
　　“这样啊。”姜胜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解释。
　　夏曦雨松了一口气。
　　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
　　几次循环，已经把她从一个内向微社恐患者，逼得向圆谎专家发展了。
　　姜胜看了小兰一眼，小兰也正好看过去，两人目光一对上，都很快的移开了。
　　小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姜胜不自觉的傻笑了一下，挠了挠头。
　　看着两人这小动作，夏曦雨突然明白了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忽悠成功。
　　这个姜胜，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当当当——”突兀的敲门声猛然在几人身后响起，打破了屋中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氛。
　　“谁啊？”
　　大概是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想到流窜的嫌疑人，小兰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门口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哑，“修暖气的。”
　　小兰松了一口气，“哦对，我屋里暖气昨晚上坏了。昨天跟房东说了，但昨天时间太晚了，她说今天一早再派人来。我一晚上都抱着暖水袋睡的，差点冻死了。”
　　说着，小兰就起身准备去开门。
　　“等一下。”姜胜拦住她，“还是我去吧。”
　　他压低声音，“要是雨姐接到的警察通报是真的，那这个男人就有可能是之前的劫匪假扮的，如果看到是你这么个小姑娘去开门，很有可能就生了歹心了。”
　　小兰被姜胜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道理。那麻烦姜大哥了。”
　　“不客气。”姜胜起身去应门。
　　他先是隔着猫眼向外看了一眼，才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外面男人声音很沉，“房东，李女士。”
　　见小兰默许的点点头，姜胜这才开门，“进来吧。”
　　打开门，男人见到姜胜，明显愣了一下，“你……你也住这儿？”
　　姜胜点点头，眼里都是警惕，“怎么？”
　　男人将自己帽檐压得更低了，“没事儿。”
　　夏曦雨看着门口两人对话。
　　将姜胜比修理工高一头，身材也健硕一整圈。
　　而且，姜胜看起来比修理工至少年轻个十几岁，这么一对比，之前让夏曦雨看一眼就觉得害怕的修理工，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架势。
　　“暖、暖气在哪屋？”修理工语气里明显有些不自在。
　　小兰没察觉，起身带路，“这边。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突然不热了。”
　　男人提着工具箱跟着小兰进屋，转身打算关门。
　　姜胜也跟着过去了，一把撑住门框，“关什么门？”
　　“怕吵着你们。”修理工轻描淡写的将关门的事儿一笔带过，“不关就不关。”
　　姜胜没进屋，或许是觉得进女孩子房间不合适，他就站在门口，倚在门框上，警惕的盯着修理工，以防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夏曦雨默默靠近厨房，将擀面杖握在手里，紧紧盯着小兰房间的方向。
　　屋内，男人蹲在地上，对着暖气查了一阵，拧了拧上面几个旋钮，动作十分敷衍，摇摇头，“我今天带的工具不对，修不了，隔天拿了合适的工具再来。”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男人拎起工具箱，根本没有给几人插嘴的机会，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目送男人关门离开，夏曦雨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松了下来。
　　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次居然这么容易的就脱险了。
　　“小兰，曦雨。”姜胜神色郑重的将两人喊来客厅，嘱咐道，“这人确实有点可疑，你们要小心。”
　　小兰一惊，“怎么？”
　　姜胜分析道，“第一，一开门见到我时，他有点惊讶。就好像提前就知道屋里应该只有两个女生似得。第二，他检查暖气的架势，一点也不专业。我怀疑，他真的有可能是警察提醒的那样，有不良意图。”
　　“啊。”小兰脸色微变。“那还好今天姜大哥来了。”
　　夏曦雨也跟着一同感激的道了谢。
　　姜胜提议他再陪两人等一会儿，省的歹徒去而复返。
　　干等着也没事做，夏曦雨便钻进厨房，给两人做了个早餐。
　　食材有限，她先拿出来了个苹果，切成薄片。
　　又拿出三片厚吐司，在中间切出一个方形的凹槽，按扁，将切好的苹果片放了进去。
　　然后，她又拿出鸡蛋，牛奶，白砂糖和面粉，充分混合，倒进没有被苹果片完全填充的吐司凹槽内，放进烤箱里中火烤了10分钟。
　　“好香啊！”
　　出锅的时候，香甜的奶香和面包香飘满了屋子。小兰忍不住扒着厨房的门来看，“我要流口水了。”
　　夏曦雨将苹果吐司派放在方形的精致碗碟中，撒上糖粉做装饰，这才给两人端上了桌。
　　姜胜也不自觉佩服道，“哈哈，今天到是我沾光了，什么都没做，就蹭这么好吃的早饭，这卖相，放在面包店，至少30一个起。”
　　夏曦雨笑笑没说话。
　　做饭是她缓解压力的方法。
　　此刻，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再上门的歹徒，还有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结束了的循环，都让她心底有点焦虑。
　　三人就着热牛奶吃完了早饭，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并没有再看到歹徒的身影。
　　姜胜也不好在两个女生公寓里久留，很懂礼的起身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小心点，他要是在警察解除警报之前又来敲门，你们别给他开，先给我打电话。我下来陪着你们。”
　　两人又对姜胜道了谢，将他送走。
　　靠着门，夏曦雨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9：32。
　　小兰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哗的。
　　小兰没让夏曦雨沾手，她说，饭是夏曦雨做的，那她就负责洗碗好了。
　　夏曦雨趁这个机会，套上外套，飞快的飞奔下楼。
　　她要测试一下，循环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一口气冲到楼下，推开防盗门，夏曦雨微微有些喘。
　　外面阳光明媚，春风吹过柳树，树叶随风飘舞。
　　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耳中。
　　夏曦雨眼眶一热，她小心翼翼的想要去触碰眼前的阳光，想要去触碰这栋楼外面的世界。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求求了，这次让她一定脱离循环啊——
　　作者有话说：
　　所以，她会成功吗？
　　*
　　苹果吐司派好吃又好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第6章 旧相识
　　夏曦雨左脚踏出去防盗门，眼前刺眼的白光一闪。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
　　妈的——
　　夏曦雨简直想要爆粗口了。
　　怎么又来？！
　　*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夏曦雨一巴掌将手机闹铃拍的关上之后，继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大觉。
　　累了，毁灭吧。
　　反正也不上班，反正再一睁开眼还是今天，还是要面对这个糟心的环境。
　　她做了那么多分析，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都不能挣脱这个循环。
　　那说不定这个循环就是无解的！
　　她就是倒霉，被困在了这个地方，那她还努力干什么？
　　夏曦雨将头缩在被子里，想当一个缩头乌龟。
　　大概是这几次的循环让她筋疲力尽，夏曦雨裹在舒适的被子里，竟然就这么直接睡了过去。
　　“啊——”
　　直到一声尖叫突然将她从睡眠中惊醒。
　　随即砰砰的有什么重物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夏曦雨被吓醒，心慌的砰砰直跳。
　　她方才睡过去了，没听到男人敲门进门的声音。现在，对方应该是已经在小兰的屋中，将她按住了。
　　夏曦雨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到门边，想要去救小兰。
　　手握上门把手的一瞬，她突然停住了动作。
　　之前被捅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小腹和心口都跟着抽着疼了一下，夏曦雨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两分。
　　那个修理工的力气极大，只要对方想抓住她，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贸然的冲出去，只能是去送死。
　　隔壁传来嗡嗡的交谈声，男人似是在和小兰对话。隔着墙她只能听个大概，并听不太清。
　　夏曦雨松开门把手，将耳朵贴在墙面上，仔细听着旁边的动静。
　　“我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兰奋力的挣扎，声音断续而尖锐。
　　“还嘴硬！我找了你三个月了，绝对认不错！不偷不抢，你哪里有钱租这么好的房子来住！”男人声音多了两分歇斯底里，“快说，存折在哪儿呢！”
　　夏曦雨心猛地一揪。
　　她本以为这是个见钱起意的冲动型盗窃，现在听下来，倒竟更像是有预谋的了。
　　这和上次姜胜对着人的分析不谋而合。
　　可是，小兰的背景她也知道。
　　虽然小兰的家庭条件一般，但是人是很好的。
　　当初，房东介绍说又找了个女生搬进来跟她做室友。第一次听说对方是村子里来的，高中念到一半就辍学了时，夏曦雨第一反应是两人背景差的太多，怕处不来。
　　但是在房东的撮合下两人见了一面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小兰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是人热情又天真，追在她身后叫她雨姐。住在一起后也经常主动提重物，倒垃圾，从来不计较。
　　为了赚钱，小兰打了两份零工。白天在花店，晚上在楼下小食店。
　　如果花店里有长得不好看卖不出去的花，小兰也舍不得扔，经过店主的同意后，她将这些即将枯萎的花拿回家，插在客厅里。让客厅里时常都会有香气。
　　夏曦雨问她，“每天这样修剪花枝，不麻烦？”
　　小兰总是笑笑，“雨姐，你不知道，这些花可有生命力了。离开枝头这么多天，还顽强的活着，没有枯萎，努力绽放。我觉得，在逆境也不放弃，努力生活的样子是最美的，它们值得有个观众来欣赏。”
　　这半年的相处让夏曦雨觉得很舒服，怎么看，都不觉得小兰会偷别人东西的人。
　　这其中别是有什么误会。
　　咚——的一声闷响突兀的响起。
　　撞击力极大，连她靠着的这堵墙都跟着微微颤了颤。
　　随即，是小兰的一声闷哼。
　　夏曦雨心一揪。
　　这约莫小兰是撞在了墙上的声音。
　　小兰的房间很窄，东西也多，几乎没有什么空间，很容易绊倒。
　　男人歇斯底里得又吼道，“快说！”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墙的声音。
　　夏曦雨头皮一麻。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到男人一脸凶狠的抓着小兰的头往墙上撞威胁她的场面。
　　她想冲出房间去看看，可理智劝她不要重蹈第一次的覆辙。
　　夏曦雨手心里全是汗，捏着一颗心听旁边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撞得狠了，小兰没有再说话。
　　很快，隔壁房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东西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
　　但小兰却一直没有再说话。
　　夏曦雨心一沉，手紧紧攥成拳头。
　　这是小兰嘴被堵上了？
　　还是出事儿？
　　她屏息听着，想要听到小兰的声音。
　　然而隔壁极其安静，除了翻找东西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
　　每一秒钟都漫长的像是等待了一个世纪。
　　对方翻了一会儿，就从小兰房间出来，又在客厅和厨房翻了一阵。
　　不知道是得手了，还是没找，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男人才离开。
　　确认对方走远，夏曦雨这才壮着胆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快步冲进小兰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翻找的混乱不堪，小兰倒在地上，半个身子被凌乱的书和被单埋了起来，额头上一个鼓囊囊的血包，头上留下的血干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红的有些触目惊心。
　　夏曦雨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小兰……”
　　喊了两声，人没有反应。
　　她伸手出手，颤抖的想要去探小兰的鼻息。
　　没气了……
　　夏曦雨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
　　下一瞬，天旋地转。
　　*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夏曦雨睁开眼，迫不及待的跳下床，去推隔壁卧室的门。
　　见到在床上睡得正香小兰，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关上房门，没有去打扰小兰睡觉。
　　鸟鸣阵阵，阳光透过落地窗均匀的洒在客厅，有种安宁而温馨的错觉。
　　第一次，夏曦雨有点庆幸，她们还有又循环一次。
　　小兰还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夏曦雨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
　　最近一次的循环，是在她确认了小兰死亡之后。
　　那也就是说，成功离开循环，除了之前她发现的两个限制条件外，还有一个：小兰也不能出事。
　　而且，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歹徒似乎是对小兰的身份有什么误会，才造成了这场入室抢劫乌龙。
　　在她看过类似的剧情电影，或者玩儿过的游戏中，有误会，就一定要解开。
　　联想之前歹徒一定要进屋，两个人都需要面对歹徒后生还的限制条件……
　　夏曦雨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是找到了脱离循环的最重要条件：帮助歹徒和小兰解开误会，解除生命危机。
　　可是……
　　夏曦雨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歹徒一进门，半分钟之内就会动手。从他之前冷漠的眼神和有些歇斯底里的精神状态来看，即使她一见到对方就开口解释，也不一定会有正面效果，说不定还会激怒他，死的更快。
　　她需要先控制住歹徒，在保证自身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再开口。
　　夏曦雨看了眼时间，08：08。
　　男人马上就要来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豁出去了！
　　夏曦雨翻出厨房里的擀面杖藏在兜里，直奔603而去。
　　*
　　夏曦雨疯狂敲着603的门。
　　敲了几下，里面没动静，夏曦雨掏出擀面杖，准备砸门。
　　“你是？”姜胜突然开门，见到门口夏曦雨举着擀面杖，一脸疑惑。
　　“那个……”夏曦雨没想到这次姜胜开门开的这么快，有些尴尬的将擀面杖收起来，“我是楼下303的住户，小兰的室友。”
　　“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小兰屋里暖气坏了，房东找了人来修，现在就在她屋里。但那个修理工长得凶神恶煞的，她有点害怕。她就托我来问问，你能不能下去陪她一下？”
　　她一口气将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气都没喘。
　　姜胜警惕的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擀面杖，“那个是怎么回事儿？”
　　“我、额……”夏曦雨结巴了一下，“我正准备包饺子呢，小兰喊我帮我，我一着急，就忘记放下了。”
　　夏曦雨这个理由找的太蹩脚，不过姜胜也没有准备拆穿她，只是很警惕的问，“这种事，她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怎么用你专门跑上来一趟？”
　　“哦，她手机没电了。”夏曦雨知道小兰的手机还处于飞行模式。
　　姜胜给小兰打了个电话，果然，对方手机不在服务区。
　　他眉心微微皱了皱。
　　“对了，那个小兰跟我说，你在旁边散打俱乐部教课，特别厉害。”夏曦雨不着痕迹开始吹彩虹屁，“她说，遇上这种事儿，你如果能陪着，她会安心很多。”
　　姜胜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好意思。
　　夏曦雨示了个弱，“你也知道，最近治安不是不太好嘛，那个入室抢劫的新闻你也应该听说了吧，嫌疑犯专挑小姑娘下手。我们俩都是小姑娘，真的害怕。小兰特别希望，你能下去陪陪她。”
　　“哦哦，这样啊。”见夏曦雨的话说的及诚恳，姜胜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么个柔弱的女生的请求，“那我进屋换件衣服，马上来。”
　　夏曦雨长长松了一口气，恩，还好是恋爱脑好忽悠。
　　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一同下楼，夏曦雨刚打开门，就听到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啊——”
　　随即一声小兰的惊叫。
　　姜胜脸色一变，立刻朝着卧室冲了进去。
　　屋里，男人面色凶狠，拉着小兰的头正要往墙上撞，姜胜飞身上去就给了男人一拳。
　　练散打的力气很大，直接打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
　　“你没事儿吧。”姜胜扶着小兰问道。
　　小兰脸都吓白了。
　　姜胜分心去看小兰，没注意到那面的男人已经掏出了短刀，冲着两人扑来。
　　“小心刀！”夏曦雨喊了一声。
　　姜胜被喊得回神，然而男人的刀已经快要刺到他面前，姜胜手中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只能先将小兰推出门外，自己用手去挡那刀刃。
　　这么一抓，手上定然会落下好大一个口子。
　　“给你！”紧要关头，夏曦雨将手中的擀面杖递给了过去。
　　姜胜接过擀面杖，抬手挡住了男人刺来的一刀，然后猛的一掌打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躲闪不及，手一抖，刀掉在了地上。
　　男人闪身躲开向来扑来的姜胜，立刻弯腰去捡刀。
　　姜胜一脚把匕首踢到一边，男人扑了个空，转身，直接冲着门外的夏曦雨和小兰扑来。
　　“啊——”两个女生惊叫着往后退。
　　夏曦雨面对这个歹徒多次，心里素质稍微好了一些，后退的过程中，还不忘把刀子捡起来，一把丢了出去。
　　没了凶器的威胁，姜胜动作也放开了，他一把从背后抓住男人，膝盖猛地往对方□□一撞，男人被撞的生疼，躬起了身子。
　　男人挣扎着要甩开姜胜，姜胜一个反手把人按住，抓住男人的右手反制在身后，猛地往墙上一推，压得男人动弹不得。
　　“报警！”姜胜回头冲两人喊了一声。
　　小兰便眼前的变故吓呆，此刻才回神，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你们家有没有绳子？”
　　男人还在不断的挣扎，姜胜说话有些费力。
　　“有的！”夏曦雨立刻跑进屋里，拿出之前跳窗用的行李带，“这个可以吗？”
　　姜胜点头，“我按住他了，你给他手捆起来。”
　　夏曦雨照做。
　　男人虽然被姜胜按住，还在不断的挣扎。夏曦雨绑人的时候，前两次都被男人挣开了。
　　小兰打完电话，也过来帮忙，两人联手，才终于系了个死扣，把男人给绑住了。
　　男人双手被困住，还是不安生，发疯似得朝着小兰撞去，姜胜眼疾手快的将人再一次按在墙上。
　　姜胜皱皱眉，“我们一直按着他也不是个事儿，警察怎么说？”
　　“警察说十几分钟就能到。”小兰心有余悸的看着被按住的男人，“谢谢姜大哥下来帮忙，刚才真的吓死了。”
　　“没事，还好我来了。”姜胜道，“这人力量大得很，要是只有你们俩在家，简直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夏曦雨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是什么后果，她经历了很多次了，会死就是了。
　　“小贱人！”男人虽被按住，口中依旧骂骂咧咧的，“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你偷了我的东西，害的我家破人亡，我要让你下地狱，下地狱！”
　　他眼神凶狠，盯着小兰，犹如凶猛野兽，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小兰身子一僵。
　　姜胜猛地把人往墙上一按，“给我闭嘴。”
　　再回头对小兰也夏曦雨道，“这人精神有点问题，你们往后退点，省的被误伤。”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夏曦雨打算趁警察来之前，把误会解开，“我们两个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揪着我们不放？”
　　男人被贴在墙上，半边脸在墙上按得变了形。
　　他使劲儿扭着脖子，“怎么无冤无仇？你问问她，是不是无冤无仇？她不认识我？”
　　小兰涨红着脸，“我不认识你！你少在这发疯！”
　　男人激动的想要跳起来，又被姜胜按回了墙上，他咬着牙，恶狠狠道，“你偷了我的东西，害死了我儿子！我这好大一笔帐，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胡说！”小兰也激动的吼道，“你别在这儿诬赖人！”
　　“我是不是诬赖你心里清楚！”男人继续咆哮，他眼底通红，额角青筋暴起，近乎失控。
　　夏曦雨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精神绝对有问题！
　　男人疯狂的喊着，“要不是你卷着我家的存折跑路，小宏怎么会死！你哪儿有钱能在城里立足，租的起这么好的房子！”
　　“别嚷嚷！”姜胜也被他说得也起了火，狠狠又把人往墙上按了一把，“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打工赚钱交房租，不是让你这么污蔑的！”
　　“就算是改了名字，换了城市，这个小贱人我也认得出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这辈子都躲不掉我！”
　　他瞪着眼睛，一脸凶相，“你摆脱不了我！你欠了小宏的，我缠你一辈子，你永远不得安宁！”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拉着你下地狱！”
　　男人声音癫狂，一声声震耳欲聋，他情绪激动，吐沫星子乱飞，隔着半米都能感觉到他要失控的状态。
　　那股浓浓的恨意溢出来，让夏曦雨一个旁人都止不住心里打哆嗦起来。
　　小兰被他骂的手都在抖。
　　夏曦雨握住她，安慰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一个神经病。”
　　对方一直口吐芬芳，骂的极为难听，半个磕巴不打的问候了小兰娘，还有全家。很不得将娘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夏曦雨一直在城市里长大，身边人也算都有些修养，猛地听到这么多骂人的脏话，脑子都被骂晕了。
　　她脑子被喊得嗡嗡的，只想开窗户透透气。
　　小兰的脸涨得通红，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太努力，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像是火山爆发的前一刻。
　　越是隐忍，爆发起来，就愈发不可收拾。
　　“小贱人，你该死！你就不配活着！你去给我小宏偿命！”
　　随着男人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
　　小兰双眼通红，声音也带着两分颤抖，“你还有脸骂我？还骂我娘？你算是什么东西！”
　　她下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着，“你就不配给人做丈夫！做父亲！你应该被关在牢里一辈子！不该被放出来！”
　　小兰这一句话出口，夏曦雨愣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她听不到别的声音，看不到别的东西，眼底只有小兰通红的双眼，和刚才打了人，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小兰和对方竟然真的是认识的！


第7章 知面不知心
　　小兰和对方竟然真的是认识的！
　　这个认知太过于震惊，夏曦雨有片刻的大脑空白。
　　她瞳孔剧烈收缩，小兰的脸被无限放大在她面前，占据了视野中全部的空间。
　　通红的眼眶，一滴泪缓缓从眼眶滚落，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滴答——”
　　下一瞬，熟悉的失重感袭来。
　　夏曦雨眼前一黑。
　　*
　　“叮铃铃铃铃——”
　　夏曦雨猛地惊醒。
　　多次的循环和一次次死亡倒计时的恐惧让她情绪濒临崩溃。
　　她在拼死拼活绞尽脑汁让自己和小兰离开这个恐怖的时间循环，想办法救下自己和她的性命……
　　而小兰呢……
　　她瞒了自己什么？
　　血涌进脑子里，夏曦雨不管不顾的跳下床，直接冲进了隔壁小兰的房间。
　　“你和入室抢劫的人到底什么关系！”
　　小兰被她吵醒，一脸困惑，“雨姐你在说什么？”
　　“那个男人，他指责你偷了他家的存折，害的他家破人亡，这些事，你做过吗？”
　　小兰一瞬间变了脸色，她嘴唇微微发抖，“雨、雨姐，你听谁嚼舌根的？那些流言蜚语，你别信！”
　　“你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有没有做过？！”
　　小兰没有说话，可她一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
　　夏曦雨倒退半步，觉得自己的手都是冰凉的。
　　她自以为了解自己的室友。
　　她心底的小兰，是那个高中辍学，但却积极乐观的女生。
　　为了赚到足够的钱在W市立足，每日勤勤恳恳打两份零工，赚钱养活自己，从来不喊苦，不喊累。
　　其实小兰赚的不少，却依旧没存下什么钱来，是因为她每个月都攒出一大笔，寄给她妈妈。
　　就算生活辛苦，却依然能苦中作乐。
　　夏曦雨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从四肢蔓延开来。
　　在这个明媚积极的外表下，掩藏着什么样的过往？
　　自己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当室友？
　　果然，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夏曦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出了那个问题，“小宏的死，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兰脸色骤变，一时间苍白可怖。
　　眼前小兰的脸瞬间变得模糊。
　　这种感觉夏曦雨太熟悉了，每次循环之前，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下一瞬，夏曦雨眼前一黑。
　　可这次的失重感比往常来得都久。
　　天旋地转的，强烈的不适感让夏曦雨觉得恶心想吐。
　　她想要睁开眼睛，却仿佛鬼压床了一般，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拼命的挣扎着，但感觉自己陷在了一个泥潭里，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直到被黑暗淹没。窒息。
　　耳边传来纷纷扰扰的声音，像是隔了很久时光，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在完全的黑暗中，被那些声音灌进耳朵里。
　　“小雨，乖。跟阿姨说说，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就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雨，你怎么不开心？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夏女士，我们已经给你女儿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她的神经系统活跃水平似乎偏高，依据检查结果，我们建议去她神经科看看一下。”
　　“夏女士，根据我们这边的检测结果，其实更推荐您带着女儿去找心里医生看看。”
　　“小雨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不会放弃你的。”
　　无数的人在她耳边说话，所有的声音乱成一团。
　　仿佛旋转纠结成了一个漩涡，不断的将她往更深处拽去。
　　*
　　“叮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在耳边像炸弹般响起。
　　夏曦雨猛地惊醒。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狂跳，心慌她得难受，出了一身冷汗，头发都打湿了黏在脸上……
　　她摸到手边的热水喝了一口，才慢慢缓解了难受的症状。
　　2月12日，早上08:00。
　　她又回来了。
　　夏曦雨觉得身子虚弱，全身无力。
　　不能再这么循环下去了。
　　她要疯了。
　　她使劲洗了一把脸，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上一次她跑去找小兰对峙，虽然冲动，可也误打误撞的让她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她为什么循环了？
　　没有晕倒，没有遇见歹徒，没有离开这栋楼的范围内，之前她总结的所有循环的原因，没有一种能够解释这次发生循环的原因，
　　夏曦雨静下心来，拿出纸笔，把所有的细节，重新都捋了一遍。
　　她将被歹徒刺伤会循环；
　　离开大楼，会循环；
　　晕倒失去意识会循环；
　　她卡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两次循环时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受伤，没有失去意识，没有任何不对……
　　状况不对的是小兰。
　　虽然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匪夷所思的结论，可她还是写下了几个字——小兰情绪失控会循环。
　　小兰……
　　她笔尖无意识的在这个名字上点了点。
　　突然，夏曦雨头皮一麻。
　　她好像发现了关键。
　　之前，她一直将视角围绕在自己身上，因为自己有记忆，所以一直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是，歹徒上门的原因，是小兰；
　　有心结的，是小兰；
　　情绪失控的，还是小兰。
　　怎么看，和这个循环关系更大的都是小兰，而不是她自己。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那之前所有的循环都有了新的解释——
　　她离开这栋楼，小兰遭遇歹徒必死无疑，会循环；
　　她受伤昏倒，小兰独自面对歹徒必死无疑，会循环；
　　小兰受到刺激，情绪失控，会循环；
　　按照一般电视剧或者游戏的剧情走向，下一步，她应该做的，就是了解小兰情绪失控的原因，解开她的心结。
　　那这个反复循环的怪圈，说不定就会因此而解除。
　　而引起小兰情绪波动的关键，就是那个叫做“小宏”的人。
　　夏曦雨激动的站起来，又坐下。
　　她隐隐感觉，自己这次是终于摸到了这个循环的本质。
　　她好想直接冲进小兰的房间，去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她不能这么冲动。
　　直接问小兰，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而导致循环重启。
　　她得有更多信息，才能去面对小兰。
　　夏曦雨沉下心，拿出笔记本，搜索网络上和小宏相关的新闻。
　　就这么个化名，没头没尾的，搜索结果有上百万条，根本无从看起。
　　既然是小兰认识的人，那或许和她老家相关。
　　夏曦雨把“湘县”两个字也加在这个化名之后，又把小兰的姓加在前面，什么小红，小弘，小鸿，小洪，孙洪，孙宏，孙红，孙弘，孙宏，孙红湘县，孙洪湘县，孙宏湘县搜了个遍。
　　每个搜索结果出来都有一大堆报道，夏曦雨化身扫描机，一行行不断的翻看着网络上相关的内容。
　　可时间有限，看到一半，她就眼前一黑，循环重启了。
　　夏曦雨抱起电脑接着查，跟循环死磕，用了八次循环的时间才把所有相关内容都看完。
　　仿佛被抽干了气的气球，夏曦雨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搜索方向都不对。
　　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真的好累。
　　一次次觉得自己好像接近了真相，又一次次的被现实打败。
　　一阵头晕目眩的失重感袭来，夏曦雨的眼前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
　　周围是一片寂静的黑。
　　夏曦雨感觉自己的身子漂浮在半空，感觉不到任何重力。
　　就好像躺在那种感官剥离的体验胶囊里。
　　纯粹的黑。
　　纯粹的安静。
　　“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跟我妈离婚了，我跟我妈姓。”
　　“这么巧？我也是。”
　　一段对话突然在夏曦雨的脑海中响起。
　　她忽的记起，这是某次半夜，她和小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喝大了，就开始聊小时候的故事。
　　应该是夏曦雨妈妈的祭日。
　　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买一瓶红酒来喝。
　　凑巧小兰也心情不好，买了几瓶啤酒回来，两个人就喝着酒，聊起了往事。
　　也是因为共同成长在单亲家庭的经历，让两个人更亲近了一些。
　　只是后来两个人喝的都有点多，断片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默契的都没有再提到那夜的事儿。
　　此刻，这两句话突然给了夏曦雨新的方向。
　　小兰好像提到过，她父亲家中是姓王的。
　　“叮铃铃铃——”
　　手机闹铃响起。
　　夏曦雨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她一口气爬起来，打开电脑，把王红湘县，王洪湘县，王宏湘县这些关键词输了进去。
　　经过密密麻麻的搜寻和筛查之后，她终于在一则当地新闻中发现了这样的字眼：“十四岁湘县少年王宏遭同学霸凌，跳河自杀。”
　　应该就是这个了。
　　夏曦雨激动的点开那条新闻。
　　新闻很简短，其中大意是，少年王宏在一次意外事故中烧伤了腿，因为家中困难没有足够的钱做手术，所以只能选择了截肢。
　　瘸了一条腿的少年被同学嘲笑，他受不了了，选择了跳河自杀。
　　新闻中还附有一张少年的照片，那个王宏笑起来的模样，和小兰有七八分神似。
　　夏曦雨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些。
　　这样看起来，小兰并没有直接杀人的嫌疑。
　　还好，和她同住了半年的姑娘，并不是个心黑手辣的人。
　　那她之前的思路，说不定是对的。
　　这个循环中的问题，不仅有小兰的心结，还有男人对她的误会，她需要都解开，才能离开这个循环。
　　“当当当——”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兰迷迷糊糊拉开自己的房门，“来了。”
　　夏曦雨冲出房门，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别出声。”
　　小兰被夏曦雨吓了一跳，配合的压低了声音，“雨姐，怎么了？”
　　“警察方才给我打电话，说我们这片有人假扮暖气修理工，实际上是个入室抢劫的歹徒，他身上有凶器，精神不稳定，有杀人倾向。”夏曦雨说的煞有介事。
　　看着小兰眼底怀疑，她补充了句，“你手机打不通，警察联系不上你，这才叫我一定转告你。”
　　小兰吓了一跳，“就是门口这个人吗？不会这么巧吧，”
　　“警察说，嫌疑人带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黑色毛衣，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工作服，公司名称是爱家。”夏曦雨一口气说完信息，“你自己去看看是不是。”
　　小兰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兀的睁大眼睛退了半步，瞬间慌了神，“真的真的，怎么办？”
　　“别怕，警察马上就会到，我们只要坚持十几分钟就好。”
　　“有人吗？”男人又敲了敲门，“我是来修暖气的，你们房东喊我来的。”
　　两人没说话。
　　男人有些不耐烦，“我刚才听见里面的声音了，快开门。”
　　小兰大气也不敢喘，用眼神看着夏曦雨，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夏曦雨冲她摇摇头，继续保持沉默。
　　门外突然传来的“咔咔——”声。
　　男人开始动手撬锁了。
　　小兰脸都吓白了，“这可怎么办？他身上如果真有凶器，我们怎么能坚持到警察来？”
　　自然是没有警察的。
　　夏曦雨只是想要创造一个环境，让小兰能卸下心防，和她说真话。
　　她看了小兰一眼，镇定的问她道，“你恐高吗？”
　　*
　　W市公安局内。
　　“季副队！开会了！9：30，福康路案件复盘，1号会议室。”有人喊了一嗓子。
　　季阳看了一眼表，“居然都九快点半了？我没觉得我早上迟到了啊……”
　　说着，他从案头一份卷宗，扔给宋辉，“这是最近的重要案件，你也熟悉一下。”
　　“好。”宋辉咬了一口季阳刚扔给他的肉包子，一面翻开卷宗。
　　他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一大早就来上班了，怎么感觉刚坐下没多久，就9：30？
　　难道是昨天睡得太晚，刚才愣神愣了一个多小时？
　　卷宗整理的很潦草。
　　第一页，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瘦小的姑娘额头撞破，鲜血顺着额头留下来，染红了半张脸。看来，这就应该是致命伤了。
　　旁边，资料中上标注着：
　　被害者：孙秀兰。
　　死亡时间：2月12日 8：25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接下来的剧情，你们可能都有一些猜测。
　　但是我觉得，你们猜得都不对，嘿嘿。


第8章 套话
　　小兰有些懵逼的看着夏曦雨，“不、不恐高，怎么了？”
　　夏曦雨拉上她就往自己屋里跑，“跟我来。”
　　她反锁卧室门，掏出两条行李带，一条扔给小兰，一条利落的缠在自己手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夏曦雨将行李带的一头挂在窗户下面的暖气管道上，很利落的就把自己挂在了窗户外面。
　　她向小兰伸出手，“来。”
　　小兰已经看傻了，“这、万一摔下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撬开，歹徒破门而入，小兰吓得一个激灵，抓着夏曦雨的手，直接跃到了窗户外面。
　　同一时间，男人也撞开了夏曦雨卧室的门。
　　屋里空空荡荡，清风吹过窗帘在飘动，但是并没有人。
　　男人眼底全是疑惑，在房间内绕了一圈。
　　掀开床上的被子，打开大衣柜的柜门，还趴在床底下看了看，以免遗漏什么蛛丝马迹。
　　夏曦雨和小兰被行李带吊着，悬空缩在窗户外面，听着屋里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喘。
　　男人疑惑的在屋子里翻找，越来靠窗子越近。
　　窗户开的一条缝隙被窗帘挡住，正好掩盖住了夏曦雨绑绳子的地方。
　　忽的一阵清风吹过，吹动了窗帘，男人立刻警觉，朝着窗子这边看来。
　　小兰紧张的抓住了夏曦雨的手。
　　室外还很寒冷，悬空的感觉让她害怕，此刻，她的手如冰一般冷。
　　夏曦雨反手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安慰她，示意她不要出声。
　　男人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立刻发现了拴在暖气片上的行李带。
　　他猛地将窗户打开，朝下面望去。
　　窗台下面，除了两条空荡荡悬在半空的行李带，什么都没有。
　　男人上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重新关上窗，转身去搜小兰的房间。
　　夏曦雨松了一口气，拉着小兰的掌心里全是汗。
　　方才她听动静，发现男人搜屋搜的仔细，就立刻意识到，两个人的踪迹早晚会被发现，立刻开始思考解决办法了。
　　所幸，她们这个公寓楼比较新式，拐角处的大户型，都是带那种半开放式阳台的。她家虽然没有，但是隔壁就是，和她的距离只差着半米。
　　夏曦雨指挥着小兰将两人的位置往下放了一层，自己先进了隔壁阳台，然后抓着小兰的手，将她也拉了进来。
　　两个人站在三楼阳台，紧紧的贴着落地窗，借由窗边狭窄的墙体遮挡制造了视觉盲区，这才躲过了男人的视线。
　　听到楼上男人关窗户的声音，小兰长长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样闯进别人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小兰朝里面望了望，阳台连着的，是楼下这户的阳台，看起来并没有人。
　　她敲了敲玻璃窗，屋里果然没人应。
　　夏曦雨道，“看来对方不在家，我们只能在这儿等警察了。”
　　小兰点点头。
　　方才太紧张了不觉得了，现在放松下来，便发现W市的2月还有些春寒。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缩了缩，后知后觉道，“雨姐，你胆子真大，要是我自己，肯定不敢往窗户外面跳。”
　　夏曦雨想起自己第一次翻窗户在外面吓的哆嗦了半分钟才敢动，笑了笑。
　　这种经历冒险，心跳加速的状态，人比较容易多话，是最容易套话的时候。
　　尤其，共患难的交情会让人的心理防线比较松，更信任身边的同伴。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套话的最佳设定。
　　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和小兰一样，打了个哆嗦，叹了口气，“哎，咱俩也真是倒霉，一大早遇上这么个事儿。”
　　小兰有些后怕的点头附和。
　　夏曦雨无奈的摇摇头，“我听警察说，那个入室抢劫的，是个精神病，有前科。上一次被抓进去的时候，整天都叨叨着，说有人害死了王宏，他要抓人给王宏偿命……”
　　小兰一怔，本来还在打哆嗦的身子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钉在了原地。
　　夏曦雨见小兰这反应，知道自己的找对了方向，又补了一句，“你说，咱们连王宏是谁都不知道，就差点做了替死鬼，是不是很冤枉。”
　　小兰紧咬下唇，脸色发白。
　　夏曦雨问她，“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是不是吓坏了？”
　　小兰手指紧紧攥成一个拳，似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夏曦雨继续安慰她道，“别怕，有你雨姐呢。我比你大两岁，遇到麻烦，我护着你。”
　　小兰脸上更难看了。
　　她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紧攥的拳忽而松开，像是鼓足了勇气，“对不起雨姐，是我……应该是我连累了你。”
　　夏曦雨故作惊讶，“什么意思？”
　　小兰沉默着，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夏曦雨引导她，“难道……那个歹徒，你认识？”
　　小兰艰难的点了点头，“之前还没觉得，听你这么一说，觉得这人长得有那么几分像王铁柱。”
　　“王铁柱？”
　　夏曦雨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恩。”小兰有点艰难的点了点头，“我……我生父。”
　　夏曦雨一愣。
　　想起之前这男人打小兰的样子，完全不敢相信。
　　哪个亲爹能这么动手打女儿的？
　　她有些吃惊，“你爹，你、认不出来？”
　　小兰苦笑，“呵，我自打上了小学，就没怎么再见过他了。说是亲爹，不过也就是几面之缘而已。”
　　在夏曦雨的询问引导下，小兰给她说了自己的童年。
　　小兰生活的那个村子，还算是有些穷的。奶奶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她妈生出来她来的时候，奶奶家嫌弃她是个女孩儿，对她很不好。
　　她三岁那年，过年，大年初二，所有人在厅里打麻将，将她一个人扔在屋子里，大冬天烧着碳炉子不稳，倒扣下来，将她脚上的皮肤都烫伤了，哇哇大哭。
　　直到晚上她妈从娘家回来，才带她去了医院，小腿上有一段皮肤已经烧烂了，永远的留下了疤。
　　为此，再热的天，小兰没有穿过短裤或者裙子，永远是一条长裤。
　　因为自卑。
　　也是因为这件事，小兰妈要跟王铁柱离婚。
　　小县城里，哪对夫妻不是吵吵闹闹的凑合着过，离婚在他们那儿的人的眼中，是件丢人现眼的事儿，王铁柱死活不同意。
　　还因此觉得小兰妈要离婚，是给他丢人，成天发脾气，喝大了，还动手打人。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小兰上小学。
　　王铁柱在外面养了小三儿，对方给他生了儿子，为了给儿子落户口，这才和她妈离了婚。
　　两家人为此闹得挺难看的，之后也没再走动过。
　　从小，小兰就是在姥姥家长大的。
　　不过村子里，地方就那么大，流言蜚语传的也快。后来她也听说过王铁柱爱赌博，将家里输了个精光。
　　“回想起来，我现在挺感激我妈的。”小兰说着顿了顿，“我听说他每次赌博输了钱，都去喝大酒，喝完回来就打人。我很感激我没有在这种暴力的环境下长大。”
　　夏曦雨想起之前王铁柱瞪着眼睛骂人的样子，不由附和的点了点头。
　　被按住了都能看起来这么吓人，平时得有多吓人。
　　要是在这么个爹身边长大，真是造孽。
　　她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那，王宏呢？”
　　听到王宏两个字，小兰眼眶有些红，嘴唇也微微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王宏，是王铁柱跟小三儿生的那个儿子。他挺惨的。王铁柱这个人，脾气上头的时候，不禁打老婆，还打儿子。”
　　说了这么多话，小兰没有一次用爸，或者爹这种称呼指代王铁柱，除了第一次用了“生父”这个词，一直是直呼其名。
　　夏曦雨能感觉到，小兰对他有多抵触。
　　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小兰又顿了很久，才继续说。
　　“王宏出事儿的时候，是个暑假。家里的高压锅里炖着绿豆汤，正巧王铁柱输了钱，回家找那女的要钱，女的不给他，他就动起手来打人。小孩子心疼自己的妈妈，上来劝架，结果被王铁柱动手一推，就给人推到了灶台边上。
　　“好巧不巧高压锅排气阀被绿豆皮堵上爆炸，当场就给炸废了。
　　“县里的医生说，王宏的烧伤过于严重，县里小医院看不了，只能截肢，如果转去省里的大医院，还有机会还能保住腿。”
　　说着，小兰冷笑一声，“王铁柱手里哪儿还有钱送人去省里治病。家里但凡有点钱，都被他要来赌了输没了。所以，这次他又闹到我妈跟前，逼我妈出钱。
　　“以前，他一没钱了，也常来我妈跟前闹。今天要三百，明天要五百的。要是要不到，还会让我奶来闹，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往我们家门口一坐……”小兰说着摇摇头，“我妈怕烦，受不住人闹，也怕老人家出事儿，为了打发他们，时不常给个三五百，没想到给惯出毛病了。”
　　“小宏治病少说也要几万，王铁柱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钱，就把我送去给村里那个老光棍，换彩礼钱给他儿子治病。”
　　夏曦雨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起这段过往，小兰似是还有些后怕，她打了个哆嗦，“那个老光棍都三十多了，脑筋还有问题。我妈当然不能同意，当夜两家人就打了起来。多亏有我妈和我舅护着，我才没被他给卖了。”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夏曦雨拍了拍她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在城里长大，实在是想不到那些重男轻女的老一辈能做到什么地步。
　　小兰吸了吸鼻子，很快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我没事儿，雨姐，都过去了。”
　　她尽量挤出了个释然的笑容，可眼底还是藏不住的落寞。
　　“但……王宏就比较惨了。”


第9章 彩礼
　　“没钱治腿，王宏最后只能截肢。
　　“本来，王宏就因为有王铁柱这么个爹，经常在学校被人欺负，说他是赌鬼的儿子，被人看不起。后来腿又瘸了。村里的小娃娃们，田间地头里滚大的，刻薄起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说到最后，小兰眼底有什么情绪在滚动，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我听说，王宏以前很喜打篮球，腿瘸了之后也打不了了。还有好多孩子小瘸子小瘸子的跟在他身后笑话他，说他是什么老赖皮家的小瘸子，一辈子没出息什么的，跟他在身边模仿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也就半年吧，王宏心里就受不了，患了抑郁症，自杀了。”
　　小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道，“我后来听说这事儿，也听自责的……那男孩儿我见过，是个挺乐观的，挺老实的小孩，跟他爹不一样。就这么没了……哎要是家里有点钱，也不至于，这么大好的一条命，就没了……”
　　夏曦雨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是四年多前的事儿了，可是提起来，小兰的眼眶还是红了。
　　夏曦雨有点手足无措，安慰人她不擅长，只好轻轻拍拍小兰的背，以示支持。
　　可到底是一条生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没了，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不是你的错。”夏曦雨想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你也不知道会这样，你也是个未成年，你也不欠他的……”
　　小兰抹了一把脸，无奈的摇摇头，“王铁柱这个人，大概是被我奶宠坏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承担责任，王宏死了，他没后了，他就想找个人怪罪，把心里的火发出来。这不，他就盯上我了。”
　　“没事儿他就喝得一身酒气，堵在我上下学的路上，质问我，骂我一个女娃娃不嫁人，不能换彩礼，活着有什么用！那段时间我老做噩梦……”
　　“我妈怕他又做什么混事儿，这才赶紧让我离开村子，我学都没念完，就辍学进城打工了……”
　　夏曦雨有些不理解这其中的逻辑，为什么没让她换个地方继续读书，而是直接辍学了，不过眼下情况，她也没在这里深究。
　　“我真的太恨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小兰眼眶通红，有些激动，“他肯定是又赌输了，欠了钱，才来找我！怎么这世上有人些人就像个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了！”
　　“我就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勤勤恳恳赚钱，怎么就这么难！”
　　小兰的手狠狠砸在墙上，看的出来，她是很克制了，才没有大喊出声。
　　她深呼吸了几次，将泛红的眼眶压住，“雨姐，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没事儿。”夏曦雨拍了拍小兰的肩。“不是你的错。”
　　回味着小兰将的故事，夏曦雨又有些没了头绪。
　　到底什么才是离开循环的方法？
　　难道……
　　是要实现小兰的心愿，帮她彻底脱离王铁柱的纠缠？
　　*
　　“叮铃铃铃铃——”
　　夏曦雨睁开眼，利落的将手机闹铃按掉。
　　上一次，她直接从三楼的阳台跳了下去，结束了之前的循环。
　　该怎么做，她大概有了方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王铁柱委屈了小兰，就得让小兰把这口气挣回来。
　　她先是用相同的那一套警察带电话来的跑去603，把姜胜请下来帮忙，一起在王铁柱抓着小兰要往墙上撞之前，把王铁柱制服了。
　　前面这套流程夏曦雨已经轻车熟路了。
　　姜胜压着王铁柱，夏曦雨立刻拿来行李带给他捆上，趁他情绪失控破口大骂之前，举着擀面杖狠狠在他脑袋敲了一上，“你给我闭嘴！”
　　王铁柱被她敲得脑子嗡嗡，嗓门倒还是一样大，“我们自己家的事儿，关你个破丫头片子什么事儿！”
　　夏曦雨一撸袖子，“你自己家？！你都跟她妈离婚十几年了，别跟个蛀虫一样一直缠着人家不放行不行？”
　　小兰一怔，“雨姐，你、你怎么认识他？”
　　夏曦雨也是一顿。
　　完了，之前的流程走的太顺利，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知道太多的内情。
　　“那个，这不是警察通报嘛，然后他们说了嫌疑人的名字，我就想起你之前有一次喝醉了，给我讲的你家的故事，我就联系起来了。”
　　夏曦雨编谎话还是有些不太自然，为了掩饰她的慌乱，她从旁边拿了抹布塞进王铁柱的嘴里，避免他口吐芬芳，让小兰情绪失控。
　　“我、我说了什么？”小兰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你说你父母很早就离婚了，还有……有王宏之死。”
　　小兰往后退了半步，“我，我怎么不记得？”
　　“你那天喝断片了，我第二天怕你尴尬，没好意思提。”
　　两人那次喝酒虽然聊到家里的事儿，可是并没有提到王宏。这是夏曦雨诓她。
　　她希望那天小兰喝大了，记不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好蒙混过去。
　　小兰目光一抖，看向夏曦雨的眼神，无比慌乱。
　　夏曦雨怕自己说错了话，这次循环前功尽弃，赶忙拉住小兰的手，稳定她的情绪，“你别怕，我都知道，不是你的错。”
　　“是他不配当爹，王宏的死，赖不到你头上，和你没有关系。他当爹的，自己赚不到钱，只知道啃前妻和女儿，闹得你连学都没得上，是他的错！”
　　小兰的身子还是有些抖。
　　“你别怕，错的不是你，世界上就没有他这样给人当爹的，要是他再纠缠不休，我们就去告他骚扰！”
　　姜胜听的一知半解，但也还是坚定的站在了小兰这一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
　　被夏曦雨这么一说，王铁柱忍不住了，他疯狂挣扎扭动着身子，将堵他嘴的抹布吐了出来，“呸，你们这么护着她，都是猪油进了脑子，傻到底了吧！你们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疯狂的大喊着，“你们都被她骗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偷了十万块钱，我十万块的救命钱！小心她以后也去偷你们！”
　　说着，他看向姜胜，“你小子是喜欢她吧？那你知不知道，她早就跟别人睡了！”
　　王铁柱恶狠狠地骂道，“她早就不干净了。臭□□！狗艹的玩意儿，她早就是别人的人了！”
　　小兰眼眶瞬间就红了，“你闭嘴！”
　　“我就不！”王铁柱似是对她这个反应很得意。
　　“哼。你们都不知道吧，她在我们村儿里，就嫁过人了，还嫁的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老光棍儿，跟人家睡了一晚，骗了人家十万块彩礼钱，结果，第二天，就偷了人家给彩礼的存折，从村里跑了！”
　　“你胡说！你闭嘴！”小兰试图尖叫盖过王铁柱的声音，不断用拳头打他，让他闭嘴。
　　王铁柱嗓门极大，“要不是你偷了存折，我怎么会没有钱给小宏治病！！小宏怎么会死？要不是你跑了，李傻根儿怎么会跑到家里闹，让我退钱，我又怎么会为了还钱去偷，去坐监狱！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这个倒霉丫头害得！”
　　夏曦雨一愣。
　　故事发展怎么又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是说，小兰之前跟她说，她是被母亲和舅舅护着，没有让王铁柱把她嫁了。
　　怎么感觉王铁柱说她嫁了，还骗了十万彩礼？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她想起之前每一次的循环中，王铁柱都是掐着小兰的脖子，问她存折的下落，指的，应该也是这十万块钱。
　　难道这个才是循环的症结？
　　王铁柱嘴里不断骂着会被和谐的脏话，使劲儿指责小兰是个不干净的偷窃犯。
　　小兰被他连珠炮似得话说的几近崩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情绪已经濒临要爆发的边缘。
　　“胡说！”小兰终于憋不住，大声喊道，“你不配！那钱本来就不该是你的！给你，你也只会挥霍掉！”
　　伴随着小兰的歇斯底里，夏曦雨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
　　这次循环，大概又要已失败告终了。
　　*
　　W市公安局，1号会议室。
　　宋建国语气严肃，“现在来复盘212事件。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嫌疑人还未认罪。入室伤人事件对百姓造成极大恐慌，省里责令我们3日内理出头绪来。”
　　会议室内放着幻灯片。
　　投影的蓝光很暗，显得有些压抑。
　　“季阳。”宋建国点名道，“你来汇报一下当前进展。”
　　“是，科长。”季阳拿过幻灯机遥控器，蓝光一闪，幻灯片上打出来一个女人的照片。
　　“2月12日下午4点，我们接到报案，说复康路5号筒子楼发生人命案，两名女生遭遇入室抢劫，楼上邻居路过时发现家中情况不对报警。”
　　“孙某当场死亡，孙某室友重伤。”
　　“经法医确认，孔某死亡原因，是头部与墙面剧烈撞击所致。”
　　光线再一闪，画面变成房间被翻找的凌乱模样。
　　“歹徒在房间内翻找痕迹严重，初步排查，有大量贵重财物遗失。”
　　“根据孙某房东提供的证词，当天早上有预约爱家公司暖气修理工□□。之后联系爱家公司进行核实。”
　　“该公司三月前录用一名修理工，但此次经过我们的信息核查，发现对方的名字和身份证都是假的。”
　　“通过照片比对，核实该修理工真名为王铁柱，系湘县居民，被害人孙某的生父。”
　　“王某，42岁。曾经有盗窃案底，坐过牢，日常有赌瘾，有暴力倾向。”
　　“经过三天跟踪调查，对比监控和行车录像，昨天晚上已经确认王某躲藏地点，将王某抓获。但是对方态度抗拒，在审讯中拒不承认杀人事项，坚持声称自己修完暖气后离开，全程十分钟，并无犯罪行为。”
　　“在审讯中，我们初步可以断定王某有非常重要大的犯罪嫌疑。当下案件的阵破的难点在缺乏有效证据。”
　　“对于犯罪现场，我们进行了仔细搜证，房间内并未留下任何指纹，血迹，等生理证据。孙某居住的小区属于老城区筒子楼周边，监控部署稀疏，已经排查完毕周边所有可能的监控，也走访排查了周围邻居，附近便利店营业员的等可能人等，没未发现相关目击证人。”
　　“对王某的审问还在进行，但只要对方拒不承认犯罪事实，我们的调查便走进了死胡同。”
　　季阳汇报完，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宋建国轻敲着桌面，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个受害者，没有死亡，她现在状况如何，是否能进行指认？”
　　季阳道，“受害人室友，内脏多处受到损伤，昏迷不醒。至今仍在ICU重症监控室内，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昨天筒子们的留言，开心。看到评论就开心。（就是这么肤浅~~）
　　今天从留言中抽三个送小红包。


第10章 春姨
　　晕眩的感觉持续了一秒，夏曦雨以为自己又要重新进入循环。
　　下一刻，她的眼前重新亮了起来。
　　夏曦雨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就见姜胜将小兰抱在了怀里，柔声安慰道，“别怕，不是你的错，都过去了。”
　　小兰剧烈起伏的心口渐渐平复下来。
　　大概是小兰的情绪暂时被稳定，这次的时间线还没有崩溃重来。
　　小兰眼圈通红，趴在姜胜的肩上，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对王铁柱的恨，对自己过去生活的委屈不甘，所有这些情绪在她心底憋了太久，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却从没有人能倾诉。
　　姜胜笨拙的给她擦眼泪，“你别怕，这些我都知道，不是你的错。”
　　小兰一愣，猛地从姜胜怀中挣了出来，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你、你知道什么？”
　　夏曦雨也好奇。
　　她从小兰口中套过话，知道不奇怪，那姜胜知道什么？
　　“我……”姜胜低头。
　　小兰追问，“你知道什么？”
　　姜胜结巴着。
　　可越这样，夏曦雨就越好奇。
　　姜胜是那种憨憨的性格，如果是第一次听说小兰的家事儿，脸上的惊讶之色肯定是藏不住的。
　　可姜胜却很平静，毫不意外，甚至看着小兰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心疼。
　　姜胜低着头，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那个，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我、我就跟春姨打听了一下你喜欢什么礼物，她就跟我说……”
　　小兰脸色一白，眼底全是恐惧，“春、春姨跟你说什么了？”
　　姜胜还未开口，夏曦雨眼前一黑，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
　　“叮铃铃铃铃——”
　　夏曦雨拿起手机，恨恨的按掉闹铃。
　　“啊————”
　　夏曦雨无比懊恼。
　　就差一点了！
　　就差一点，所有的事情就能说开了！
　　夏曦雨冷静下来。
　　上一次循环中，她发现有些姜胜知道的信息，她却不知道。
　　这些信息十分重要，光是猜到姜胜有可能听说了什么，就引发了小兰的剧烈情绪波动。
　　她需要弄明白她还遗漏了什么信息。
　　夏曦雨在屋里踱着步子。
　　她想要去向姜胜打听这事儿，可该怎么开口，却把她难住了。
　　对于姜胜来说，自己只是素未谋面的小兰的室友，为什么要把这个信息告诉她。
　　求他？
　　卖萌？
　　耍赖皮？
　　夏曦雨一头扎进枕头里。
　　啊啊啊——
　　为什么要这样考验她。
　　只是想想要去跟姜胜跟兜圈子套话的场面，夏曦雨的脚趾就要尴尬的抠出三室一厅了。
　　她做不到啊——
　　在床上纠结了5分钟，夏曦雨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换上衣服，爬上六楼。
　　她不想再循环一次了。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
　　会成功的！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夏曦雨疯狂的敲门，将姜胜叫醒。
　　他才睡眼惺忪的来开门，看着是个陌生姑娘，愣了愣，“你谁？找错人了吧。”
　　“我、那个，是小兰的室友，楼下403的。”
　　“哦。”听是熟人，姜胜没关门，“有事儿？”
　　“啊，也没有。”夏曦雨有些结结巴巴，“就是……就是，那个，听说你和小兰很熟，有个事儿，想、想问你一下。”
　　姜胜挑眉看她，示意她继续。
　　夏曦雨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去打探别人家的隐私，只好直接说了。“那个、我，我想问一下，小兰，和她生父之前的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跟存折相关的？”
　　姜胜顿时警惕起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夏曦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只好又把锅给了警察。说警察通报有嫌疑犯，并且嫌疑犯的名字叫王铁柱，在她印象里，这个好像是小兰的父亲，但她不好意思问，就只好来打扰他。
　　姜胜眉头蹙的很紧，“这是别人家家事儿，除非小兰同意，否则我不方便跟你说。”
　　“那个……”
　　姜胜态度很冷淡，直接打断她，“如果真有危险，让小兰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帮你们。其他涉及到别人家庭隐私的，你还是别打听了。”
　　“砰——”说完，姜胜就直接将门关上了。
　　夏曦雨对着一扇紧闭的大铁门，愣了片刻。
　　算了，这次不成，读档重来。
　　夏曦雨从楼下防盗门出去，再一次在床上醒来，跑到姜胜门口敲门。
　　反反复复，她试了五次。
　　第四次的时候，她就差当场哭给姜胜看了，可姜胜铁石心肠，说别人家的隐私，就是不能透露，还是将夏曦雨关在了门外。
　　第五次，她假扮民警，走访调查邻里关系。
　　这次姜胜倒是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警察？你警服呢？”
　　夏曦雨，“我便衣。”
　　“那警徽给我看看？”
　　夏曦雨心虚：“我……”
　　姜胜砰的把门关上，“再不走我报警了，有人假冒警察。”
　　夏曦雨：“……”
　　*
　　“哎。”
　　按掉手机闹铃，夏曦雨坐在床上叹气。
　　演技太烂，限制了她的发挥！
　　姜胜嘴很严，对于她这么一个陌生人，不肯泄露半分和小兰有关的事情。
　　从他这边套到信息应该是没戏了。
　　但是……
　　夏曦雨灵光一闪。
　　姜胜说，告诉他消息的人，叫春姨。
　　这个人小兰和姜胜都认识，还知道小兰的过去。
　　她突然想到了小兰打工的小食店老板娘。
　　小兰说过，她之所以会选择来W市，是来投奔亲戚的，也就是她现在打工的这个小食店的老板娘。
　　春姨，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夏曦雨打开导航APP，通过定位找到小吃店的名字，又在工商局相关公示信息中找到了这家小吃店的相关信息，发现老板娘的名字就叫做向红春。
　　应该就是她了。
　　她又在网上查找，找到了一种付费业务。这个业务就是可以弄到个人信息，很多人不想实名认证，就从网上买泄露过的别人的名字和身份证去认证。
　　夏曦雨花了高价钱，弄到了向春红的个人信息，包括手机联系方式，身份证号等等。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向春红的电话，手心里都是汗。
　　但愿这次能问到想问的信息。
　　电话拨通，嘟嘟的等候音响起，夏曦雨一颗心砰砰直跳。
　　“喂？”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警惕。
　　夏曦雨语气十分客气，“婶子你好，我是小兰的室友，曦雨。”
　　对面，向红春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语气还算热情，“哦，小雨是吧，听她提过几次。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小兰有什么事儿吗？”
　　“额……”夏曦雨措了措辞，“确实有一件事儿，需要婶子帮个忙。”
　　向春红很豪爽，“你说。”
　　“这两天，那个，王铁柱找上门了，每天堵在我们家门口，追着小兰要十万块钱……”
　　”岂有此理！“夏曦雨还没说完，向红春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王铁柱再上门，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找骂他！”
　　“谢谢婶子。”隔着电话不用面对面交流，夏曦雨觉得自己的心理压力小一些，一口气道，“还有件事儿要麻烦婶子，这两天，王铁柱一直堵着我们，他扬言，不拿出这十万块钱，就谁也别想好过。我实在是被缠的不行了，就想知道十万块钱怎么回事儿，你能给我说说不？”
　　向春红语气一下子冷了下去，“别人家的闲事儿少打听！”
　　“不是……主要是小兰从一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哭，什么也说不清楚，我也是没办法了，猜想这找婶子问问，好帮帮她。”
　　“不用你管。”向春红的语气和一开始转了一百八十度，“王铁柱再来你就找我就行。别打听别的。”
　　“那个……”还没等夏曦雨在说话，对方啪的挂断了电话。
　　夏曦雨听着对面的忙音，感觉向春红确实是知道点什么的。只是自己这个问话方式不对。
　　既然向春红能跟姜胜说，就说明她嘴也没有那么严。
　　她得换个方式问话。
　　想了想，夏曦雨跑下楼，推开防盗门，读档重来。
　　这一次，电话接通，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冷酷正经的语气道，“向红春女士您好，我是W市公安分局治安警察夏雨，关于一起偷盗案，我们现在需要你提供帮助。”
　　“公安？”向春红的声音很是怀疑，“这年头冒充公安骗钱的骗子可多了，你先证明一下你的身份。”
　　夏曦雨报了一下之前在网上查到的向春红的身份证号，还有其他信息佐证自己知道的很多，然后道，“在本次通话中，我不需要您给我任何资金。”
　　听说不是要钱，向春红的戒备心稍稍松了松，“那你们是要干什么？”
　　“我们接到了孙秀兰女士和她室友夏小姐的报案。目前，有一名男子经常尾随他们，行为十分可疑，我们怀疑该男子和孙秀兰女士的生父王铁柱有关。鉴于您是孙秀兰女士的同乡，且她目前在您的饭店打工，我们向想您了解相关信息。”
　　“啊——”向红春一听慌了，“王铁柱那个老混蛋，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
　　“哦哦哦，那就好。”向春红松了一口气，“你想了解什么？我跟你说，不管发生什么，肯定都是王铁柱的错！”
　　“在我们的走访中，我们了解到，王铁柱尾随孙秀兰女士的原因，是他认为孙女士偷了他十万块，但孙女士坚持说没有。我们现在需要向相关知情人士询问相关线索，解决这场纠纷。”
　　“啊。”向红春一顿，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心虚，“这……这人家家里事儿，我、我也不知道啊。”
　　夏曦雨沉着声音，“向女士，我们可以保证，您告诉我的信息，我们将只用于办案，决不会外泄给别人知道，这点你可以放心。”
　　不用面对面，隔着电话，夏曦雨便没有那么尴尬。
　　不涉及到演技的问题，夏曦雨语气严肃认真，十分像个公事公办的警察，向春红并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那也不行啊，说人家别人家闲话嘛这不是。”向春红很坚持。
　　夏曦雨继续给她吃定心丸，“这点您也可以放心，今日的信息采集都是匿名的，不会有人知道是您给我们提供的线索，我们可以充分保证您的隐私安全。”
　　向红春还沉默着，像是在纠结。
　　“要知道，如果知情不报，算是作伪证！”夏曦雨十分严肃的的胡说八道，“将来查出来，可能要付连带的法律责任。此次电话采访无果，我们其他同事还会进行走访。我知道您是经营饭馆的，万一让食客们看到饭店里有警察，不明就里的议论纷纷，影响生意就不好了。”
　　这样一顿操作下来，红脸白脸全叫夏曦雨一个人唱了。
　　“啊……”向红春有些动摇，“真的只有警方会知道，真的不会外泄？”
　　作者有话说：
　　夏曦雨：演技太差，但我说不定可以考虑去当个声优？
　　我：……


第11章 十万
　　“我保证。”
　　夏曦雨的语气真诚，“你今天说的话，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向红春顿了顿，叹了口气，“确实是有十万块钱这么个事儿。”
　　向春红说话有些啰嗦，前前后后信息说了很多，捋清楚，就几句话的事儿。
　　小兰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因为被父亲打过，腰上落下了毛病，干不了重活，但小兰一直很勤快，张罗着家里的活计。
　　不仅人勤快，学习也好。在学校成绩也很好，要是可以老老实实念完高三，至少能考上二本的。
　　她们那个村里孩子成绩都一般，能上本科，就算是高材生了。
　　向春红的语气带着惋惜。
　　那年王宏出了事儿，王铁柱想给他进城治腿，但是家里被王铁柱赌博输光了，哪里凑得出这么大一笔钱。
　　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兰头上，想把她卖给村里的光棍儿。
　　这事儿小兰自然不同意。
　　但没想到王铁柱竟然心黑到在放学的路上，假意给小兰认错，送了她一瓶饮料道歉。
　　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她哭，说是他的错，他从小没有给小兰照顾，是他当爹的不称职。还说以后小兰也是她的女儿，不能不要他什么的，说的可心酸了。
　　小兰虽然对王铁柱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自小就没跟爸爸相处过，让她有些舍不得赶王铁柱走，心一软，就收下他送的饮料喝了。
　　然后，她就失去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王傻根儿的家里了，□□。
　　小兰这才知道，王铁柱收了人家十万块钱，已经擅自做主把她给卖了。
　　小兰冲进王铁柱家找他算账，没想到王铁柱看到她，半分没有不好意思，还理直气壮道，“生女娃娃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将来整点彩礼钱？！你看看你这个长相，能卖十万块，已经是人家大方了。”
　　小兰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铁柱乐呵呵的拿着存折在手里拍拍，得意道，“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就认了吧！”
　　村子里人少，闲话多，事情瞒不住，传的极快。
　　王铁柱就是要用流言蜚语逼她。
　　只要这事儿传出去，村子里就没有别人肯娶她，她就只能认命。
　　很快，走在路上就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了。学校里好多小女生嘴贱，知道了这事儿之后更是偷偷造谣，说她不检点，公交车，时常说她的流言蜚语，在课堂上捉弄她。
　　她的作业被人撕过，书包被人从教室扔出去过，还走在走廊上突然就被人泼冷水。
　　更过分的是，还有很多男生流里流气的把她堵在厕所门口调侃她，说荤段子。
　　这样下去没几天，小兰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睡不着，吃不下，天天醒了就想躺在床上哭。
　　她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就没救了。
　　于是，某天，她一狠心，趁着王铁柱出去赌博，翻进他家，拿了存折，连夜离开村子，跑了。
　　向春红说着，边忍不住的叹气，“哎，都怪要不是摊上这档子破事儿，现在她过的不知道多好呢。”
　　夏曦雨心里有点梗得慌。
　　她想起小兰说，自己因为这件事儿辍学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有隐忍的泪光。
　　现在她才明白，小兰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开始又为什么没有跟她说实话。
　　哪有亲爹给女儿下药，把人卖了的。
　　她还是个高中生啊。
　　怪不得她一提起王宏被校园霸凌，自杀，就会那么难过……
　　因为她自己也差一点没有走出来吧。
　　夏曦雨这厢沉默着，向春红那厢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话多，把小兰给坑了，立刻找补，“警察同志，这事儿真怪不得小兰。她要是不从村子里离开，否则流言蜚语就能淹死她，活生生的一条命，就没了……
　　“而且这十万块钱，就算卖身钱，那也是她自己的，凭什么是王铁柱那个神经病的！要是细究起来，也都是王铁柱的错！是他先抢了小兰的钱，小兰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夏曦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以致住声音中的哽咽，“那这十万块钱，现在在哪里？”
　　*
　　“叮铃铃铃——”
　　手机闹铃在8点准时响起。
　　夏曦雨睁开眼，按掉闹钟。
　　她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但是目光坚定。
　　这次，她一定能走出循环。
　　夏曦雨先是掏出手机拨打110报了警，说有人手持凶器，入室抢劫。
　　她要把王铁柱送进他该去的地方。
　　然后，她跑去了603，之前相同的方法，说是警察发现了可疑人员，独居女生可能会有危险，希望他能在危险解除之前去陪同一下。
　　姜胜一如既往的好说话，“好，我换个衣服就下去。”
　　夏曦雨道谢，转身离开之前，她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脚步，“对了，小兰的事儿，春姨都跟你说了是吧？”
　　姜胜被她说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夏曦雨冲他鞠了个躬，“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不要让她等太久。”
　　说完，没再多留，她飞快回到自己公寓，叫醒了小兰。
　　她要提前将一些话说开，省的到时候小兰情绪失控，导致前功尽弃。
　　借口用的还是之前的，说是警察查到了王铁柱的踪迹，知道王铁柱为了十万块钱，意欲对她不轨。
　　因为小兰之前在睡觉错过了警察通知的电话，在警察赶来之前，姜胜会来陪着她们，确保她们的人身安全。
　　小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你……还有姜大哥，都知道这事儿了？”
　　夏曦雨给了小兰一个拥抱，“你别怕。恩。警察已经查明了事实，都跟我们说了。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所有的错，都在王铁柱身上，我们会帮你的。”
　　小兰在夏曦雨的怀中抖了一下。
　　她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王铁柱混蛋，受苦了。”
　　“李铁根儿那件事，我们没人会因为这件事儿看不起你。”
　　她声音温柔，眼神坚定。
　　虽然话语很平实，但却对小兰起到了很好安慰作用。
　　“王宏的事儿就是个意外，你没有错，不要自责。是王铁柱垃圾，他不配给任何人当爹。”
　　她一句句简单的话语，温柔的劝着，小兰颤栗的身子渐渐平稳下来。
　　“当当当——”
　　敲门的声音响起来。
　　在夏曦雨眼神的示意下，小兰和她都保持安静，假装不在家。
　　很快，王铁柱耐心耗尽，开始撬门。
　　听着咔哒——的巨响，小兰打了一个哆嗦。
　　夏曦雨立刻护住她，“你放心。有我在呢。等下姜胜也会来，你别怕。”
　　门被王铁柱一把打开，夏曦雨站在小兰身前，护住了她。
　　王铁柱看着她俩，冷笑一声，“臭丫头，看来是你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找了帮手。”
　　夏曦雨喉头上下一动。
　　面对了王铁柱这么多次，她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对他的恐惧了。
　　想起向春红后来的话，夏曦雨甚至在心头涌起一丝对他的可怜。
　　他再凶，也只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者，把自己的不如意，归结于别人，只想往别人身上撒气。
　　他的愤怒，其实都源于他的无能。
　　想通了这一点，夏曦雨勇敢的抬头，跟王铁柱对视。
　　她冷静的看向王铁柱的眼底，“入室行凶是重罪，趁还没有不可挽回之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想吓唬老子，你还嫩了点。”王铁柱不以为意，冲着小兰走过来，“存折呢！交出来！”
　　夏曦雨拽着小兰往后退。
　　夏曦雨退的快，王铁柱追的更快。
　　他一步窜到两人面前，不由分说来纠小兰的头发，把夏曦雨往旁边一推，一把就将小兰拽到了自己身边。
　　小兰想要挣扎，可头发被人拽住，根本动弹不得。
　　夏曦雨拿起椅子想要去砸王铁柱，可王铁柱一个抬脚，就将她连人带椅子踹到了一边。
　　夏曦雨肚子剧痛，髋骨似是要断了一样，整个人蜷成了一个虾米，根本直不起腰来。
　　她眼前疼的直冒金星，只祈祷姜胜能赶紧出现。
　　王铁柱从怀里掏出了匕首，抵在小兰脸上，眼神中全是不太正常的偏执，“把存折给我，要不然我就毁了你的容！”
　　“啊！”
　　“住手——”
　　小兰一声尖叫，同时姜胜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王铁柱握着刀的右手。
　　王铁柱不知道哪里窜出来这么个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他死命咬着牙想要掰过姜胜的手，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在力量上，姜胜还是有绝对的优势。
　　他右臂用力，肌肉鼓起，掰着王铁柱的手，一寸寸的远离了小兰的脸。
　　王铁柱发怒，松开抓着小兰的左手，挥拳就要打姜胜，姜胜一把先把吓坏了的小兰拽了出来，躲闪不及，先挨了王铁柱这一拳。
　　王铁柱似是有些隐隐得意，挥着右手的匕首，又向着姜胜挥来。
　　夏曦雨拽着小兰后退，给姜胜留出发挥的空间。
　　匕首带着风声，在阳光下闪出凛凛寒光。
　　姜胜身后就是餐桌，退无可退，单手一撑，一个纵身跳，跃到了餐桌的另一头。
　　王铁柱朝他追去。
　　姜胜拿起一个沙发靠垫，左手往上一撑，挡住王铁柱挥下来的匕首，右手一个下勾拳，狠狠砸在王铁柱肚子上。
　　王铁柱被姜胜一圈砸的躬起了身子，趁他反应的时间，姜胜直接夺下了王铁柱的匕首，丢去一边。
　　没有了匕首的威胁，整个房间变成姜胜的主场，他一个左右勾拳同时开弓，两拳狠狠再砸王铁柱脸上，打的王铁柱的脸差点都变了形。
　　王铁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红着眼睛，低吼着，死死盯着姜胜。下一秒，他突然不管不顾朝着姜胜扑过来，速度极快。
　　作者有话说：
　　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第12章 制服
　　姜胜一动不动，冷静的观察着他的路线，在他冲过来时，迅速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借力一个过肩摔，直接将王铁柱砸在了地上。
　　王铁柱被摔懵了。
　　姜胜一个反手将他治住，单膝半跪将他压在地上，“老实点！”
　　王铁柱挣扎的力气很大，姜胜险些压不住他，教他给犯下去，“这人哪儿来这么大劲儿？”
　　夏曦雨一溜烟跑进屋里拿出行李带，姜胜笑了，“正好，给他捆起来！”
　　小兰搬来一张椅子，两人联手将王铁柱捆在了椅子上，再连同椅子一起绑在了门边上，让王铁柱动也动不了。
　　王铁柱拼命的挣扎，口吐芬芳，“造反了你！还敢串通外人，绑你老子？！谁给的你狗胆子？”
　　夏曦雨趁他说出更多难听话之前，拿出抹布将他的嘴严严实实堵上。
　　王铁柱怒目圆瞪，额角青筋暴起，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拼命的挣扎。
　　椅子和门板都被他带的咯吱作响。
　　小兰心有余悸向后退了一步，“雨姐，你这行李带，够结实吗？会不会挣扎断了？”
　　夏曦雨胸有成竹，“放心。这绳子吊着我都不会断，绝对没问题。”
　　“吊着你？”小兰小心翼翼问，“你……最近还好吧，没有想不开？”
　　“没有没有，你放心。”
　　制服住了王铁柱，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呀！”小兰突然惊呼一声，“姜大哥你没事儿吧！”
　　夏曦雨这才发现，姜胜的左小臂隐隐有些血迹渗出。
　　姜胜撸起袖子，才发现刚才抢刀的时候，不小心被匕首划出了一个一指长的口子，此刻正殷殷不断的冒出血珠来。
　　他囫囵抹了一把，“小伤口，不碍事。春天天干，被纸划一下，也差不多能破这么一个口子。”
　　小兰眼底全是心疼，忙拿了酒精和创可贴来，“还是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好嘞。”
　　姜胜坐在沙发上，乖乖伸着胳膊让小兰跟他处理伤口。
　　他看小兰一眼，然后，就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脸上还带着憨憨的笑。
　　那神情，仿佛一个被主人关心的大狗狗一样开心而纯粹。
　　这痴汉脸，和他方才打人是的勇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曦雨：……
　　*
　　“贱人！破鞋！”几人处理伤口的空隙，王铁柱挣扎着将嘴里的抹布吐了出来，“你偷了钱，害死我儿子，还这么嚣张，还敢绑你老子！”
　　他骂的额角青筋暴起，“你去死！你给我儿子偿命！”
　　夏曦雨被他吵得极烦，翻出胶带，贴在他嘴上。
　　王铁柱的咒骂就变成了一连串的“唔唔唔唔唔——”，半分杀伤力都没有了。
　　“入室抢劫，还意图伤人，判刑，至少十年起吧。”夏曦雨拍拍手，说的干脆，“我奉劝你还是省着点力气，一会儿等警察来了，跟他们解释去！”
　　王铁柱“唔唔嗷嗷——”的喊着，双目圆睁瞪着夏曦雨。
　　听那语调，大概是，“你敢！你敢告你老子——”之类的。
　　“有什么不敢的！”夏曦雨看着他，“就算小兰念在父子之情放过你，我也不会。我也是这屋里的合法租客，我也可以告你！”
　　王铁柱瞪着眼睛，喊得更激烈了，可他现在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越是挣扎的激烈，就越像一条临濒死扭动的肉虫子。
　　可怜又可悲。
　　夏曦雨低头看了一眼表，还有几分钟，大概警察就来了。
　　等待王铁柱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可在此之前，她有件事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在你进去之前，我不介意让你当个明白鬼，省的你出来再阴魂不散的缠着小兰。”夏曦雨居高立下俯视着王铁柱，“关于那十万块的下落……”
　　“雨姐，我自己来说吧。”小兰接过夏曦雨的话头，“谢谢你护着我，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该有个了结的。”
　　夏曦雨适时的闭了嘴，往后退了半步，将她直面王铁柱的位置，给了小兰。
　　小兰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看向王铁柱。
　　“是。那十万块，我拿了。因为我恨你。我本来好好的一辈子，就这么被你毁了。”小兰声音不大，但是非常的坚定。
　　“哪有亲爹将自己女儿迷晕送去给别人糟蹋的，我觉得你简直不是人！我那时候就是想报复你。凭什么我受到这样的待遇，他王宏就有钱治病……”
　　小兰的手有些抖，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让自己显得尽量平和，不卑不亢，“我心里不平衡，我就把存折拿了。”
　　王铁柱暴起，连蹭带甩，将嘴上的胶布折腾松了，骂道，“你终于承认了！我就知道是你！小杂种！”
　　姜胜拿起胶带，结结实实的在王铁柱嘴上绕了两圈，贴完后，还狠狠拍了两下，“小兰你说，这次他没法插嘴了。”
　　王铁柱“唔唔唔唔唔——”的喊着，不过没人听得清他喊什么，也没人在意。
　　“这十万块钱，我一分没动。想想这钱的来路，我怎么可能花？有一次给我妈打电话，我听说了王宏的事儿。听说他变成了个小瘸子，所有的人都笑话他，说他过的挺惨的。”
　　“我本以为，听到他过的惨，我会开心。但是我没有。我那个时候才明白，其实我对小宏没什么恨意，反倒觉得同病相怜。他有什么错，都是摊上你这么个倒霉爹，才过的这么惨。”
　　小兰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出来，“我那个时候出事儿，也被学校里的同学骂过，欺负过，我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熬……我怕小宏想不开。”
　　“所以，想来想去，我就把这个些钱，全都转给了小宏妈，跟她说，用这笔钱，可以给小宏转个学，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这样，这钱也算花的有意义了。可是……”
　　小兰顿了顿，声音哽咽了一下。
　　她调整自己的状态，恢复了平静。
　　“可是，没多久，我就看到了小宏自杀的消息。后来我才听说，是你，看到了我寄给小宏妈的钱，以为她在外面找了姘头，跟她大吵一架，大打出手，抢了存折，又去赌，全都输了……”
　　“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怎么就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小兰忍了忍，又忍了忍，可是眼眶还是止不住的红了，“我傻。我太傻了。明明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知道钱到了你手里，就会向沙漏一样漏出去，却还把存折寄给了小宏妈。”
　　“如果我直接帮他办转学，用钱来交学费，租房子，或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归根到底，错还是错在我太天真了。居然对你还保有希望。”
　　小兰鼓了鼓腮帮子，迅速的吐出一口气，抬眼看着天，将眼底的水意逼了回去。
　　“唔唔唔！唔唔唔！！！”
　　王铁柱疯狂的喊了起来，连跳带甩，带的椅子咯吱咯吱响，像是在疯狂的喊叫着不可能。
　　“不信？”小兰像是早就猜到了。“不信的话，你就给我奶奶打给电话，里面的每一桩，每一件，她都能作证。”
　　“小宏死了之后，小宏妈跟你离婚了吧。你俩离婚，你以为，为什么我奶没拦着她？”
　　王铁柱一怔。
　　“就是因为她知情。那是我给小宏妈的存折，她的钱。就算是夫妻共同财产，也有她的一半。小宏妈威胁我奶，如果阻挠你们离婚，她会提起诉讼，让你还钱。但如果顺利离婚，她可以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包括之前你们住的房子，也是小宏妈家出钱给盖得，只有小宏妈的名。小宏妈同意协议离婚就和你平分房产。我奶为了这笔钱，才没拦着的。”
　　王铁柱安静了一瞬，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开始呜呜的嚎叫起来，疯狂的挣扎着，口中的音节听起来，是在不断重复着“你骗人”三个字。
　　小兰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信吗？”
　　她进屋，拿出几张纸，扔到了王铁柱面前。
　　“这是当时转账的银行流水收据。十万块整，你看看接收方，是不是眼熟？”
　　“还有，这封信。这是小宏妈收到钱后，给我写的感谢信。她谢谢我对小宏伸出援手，替你为了傻光棍儿的事儿给我道歉。她还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跟了你！”
　　“还有，我奶，也找我大姑代笔，给我写了一封信，求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怕你知道了受不了。奶奶她老人家，八十多了，还这样护着你……王铁柱，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像个男人！”
　　王铁柱看着眼前的银行流水和白纸黑字的信，怔了半晌。
　　小兰声音冷静，落地有声，“你儿子的命，就是断在你自己手里的，怪不得别人！”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被抽走的，还有王铁柱的力气。
　　慢慢，他瘫软在椅子里，眼眶通红。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的抵赖了。
　　之前唔唔的咒骂渐渐安静了下来，变成呜呜呜哭泣与哀嚎。
　　窗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很快，警察冲进屋内，神情高度戒备，“入室抢劫？”
　　夏曦雨点头，“是的，我报的警。”
　　警察看着屋内，愣了一下。
　　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嘴用胶带缠住，整个人貌似精神已经崩溃，脸上泪涕交加；
　　旁边一个女孩眼眶通红，全身微微发抖；
　　还有一个壮汉站在女孩身边，眼神半分不错的落在她身上。
　　警察愣了片刻，向壮汉扑去，“不许动。”
　　“不是不是，警察同志，误会。”夏曦雨赶忙解释，“这个是帮忙的好心人。绑着的那个才是嫌疑人。”
　　警察：……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入室抢劫，结果下场这么惨的歹徒……
　　作者有话说：
　　小兰给姜胜包扎伤口ing……
　　夏曦雨：突然没眼看是怎么回事儿？
　　她明明走的惊悚片路线，怎么突然有种变成爱情片的错觉？


第13章 室友呢？
　　警车闪着光，将王铁柱带走了。
　　夏曦雨三人作为目击者，跟随一起去警局录了个口供。
　　一开始王铁柱还不以为意，趾高气昂的大喊着，“我进我女儿家，怎么了！怎么就违法了？”
　　直到听到夏曦雨三人的证词，证实他入室抢劫，身上带着凶器，还试图对两个女生行凶。
　　铁证如山，面对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王铁柱突然害怕。
　　他抓着小兰的衣角，鼻涕和眼泪一起留下来，“闺女，你是我亲闺女，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爹，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你把你爹送进去，以后你就没爹了……你跟他们说，跟警察说，这些只是个误会而已……”
　　小蓝坚定的把他的手从衣服上扯下来，“但愿你能学会为自己承担责任。”
　　在王铁柱的哀嚎声中，一切尘埃落定。
　　回来的路上，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阳光透过树杈洒下来。
　　虽然二月春寒料峭，可就这么望过去，却觉得一阵暖意。
　　夏曦雨心里一阵轻松。
　　春天，会来的。
　　*
　　街上没什么人，小兰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还故意站在离姜胜比较远的位置上。
　　夏曦雨大概能懂她的心情。
　　小兰对上姜胜，本就有点自卑。
　　现在，她最没脸见人的秘密也被姜胜知道了，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姜胜跟在小兰身后，几次想出言安慰她，但他一向是个嘴笨的，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张了几次又闭上。
　　夏曦雨在一旁看的着急。
　　“小雨姐。”姜胜最终还是没勇气跟小兰说话，转而看向夏曦雨，“小兰这两天情绪不好，可能要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下。”
　　夏曦雨挑挑眉，“为什么不是你自己亲自去？”
　　姜胜有些犹豫，“我，我……”
　　“少年，喜欢就要勇敢的说出来。”
　　姜胜还是很犹豫，“她现在心情不好，我要是现在，那个，哎，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夏曦雨想笑，正人君子也不是这种正法。
　　“她现在最需要肯定。你的话，比谁的都管用。”
　　在夏曦雨的劝说下，姜胜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小兰身边，跟她肩并肩并排走着。
　　就这么走了十分钟，姜胜还是没有勇气张口。
　　他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夏曦雨一眼，夏曦雨差点被急死，给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姜胜又转过身去。
　　夏曦雨觉得有点好笑。
　　别看他这么高的个子，扭捏起来，和小姑娘一样。
　　现在姜胜为难的表情，就跟她最初纠结要不要去603敲门如出一辙。
　　三人走路路过一个早点摊，姜胜终于找到了个开口的理由，“天气挺冷的，我请你们喝热豆浆，暖暖身子吧。”
　　说着，就买了两杯热豆浆，给了夏曦雨一杯，另一杯朝着小兰递过去。
　　小兰没接。
　　她低着头，眼眶通红，不敢抬眼看姜胜。
　　“姜大哥，没关系，你不用可怜我。”。
　　姜胜脚步也跟着一顿。
　　“今天你能来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本来我也配不上你……现在让你知道我家里这些烂事儿，我觉得，更配不上你了。我们，本来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以后，你也不用因为这件事儿……”
　　“别说这种傻话。”姜胜直接打断了小兰的话，“我，我本来就想在你生日那天，给你表白的。”
　　小兰一怔，抬头看向姜胜。
　　“前天，我问春姨你生日送你什么好，她就跟我说了你的事儿。她真不是想多嘴，她就是希望你过得好。她怕我以后知道了，因为这事儿再跟你有隔阂，更伤害你。”
　　姜胜顿了顿，“我知道我那天听了什么感觉吗？我真是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认识你，这样，你就可以少受一点苦了。”
　　小兰眼睛猛地睁大。
　　姜胜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兰的样子。
　　他刚退伍，加入俱乐部工作没多久。因为性子直，不会说好听话，惹得客户不高兴，连带着被老板骂了很久，说他徒有一身的蛮力，一点脑子也没有。
　　他忙了一天，饭都没来得及吃，饿了一整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一路走回来，街边的小食店都已经关了门。
　　当他沮丧的以为，晚上可能只能饿肚子或者吃泡面的时候，就看到家门口的小食店还亮着灯。
　　一个小姑娘，穿着红色的上衣，带着围裙蹲在饭店门口拿着剩菜喂流浪猫。
　　路灯的光高高的打下来，在她身形成了一圈暖橘色的光晕。
　　他那一瞬间，有点羡慕那些流浪猫，再晚再冷，也有人给送饭，有人陪着。
　　不像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还总是搞砸事情被骂。
　　想了想，姜胜走进那家小吃店，却被老板娘告知已经太晚了，厨子已经下班了。
　　他低着头，跟老板娘道谢，沮丧的走出小吃店，正好和喂完流浪猫的小姑娘打了个照面。
　　同时，姜胜的肚子叫的震天响。
　　他有些尴尬，转身就要走。
　　“那个……”或许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窘迫，小姑娘叫住他，“如果你不嫌弃，我给可以给你煮一碗素面。味道淡些，但是热乎乎的。”
　　姜胜点点头，谢过她，坐在小食店里等着。
　　他至今都记得那碗面的味道。
　　全素的面，卧了个鸡蛋，点两滴香油，撒了一把葱花。
　　虽然简单，可却吃得他心里热热乎乎的。
　　吃完，姜胜准备去结账，小姑娘冲他摆摆手，“没事儿，这也不在菜单上。一碗面的事儿而已。”
　　“那怎么行。”姜胜很坚持。
　　小姑娘冲他笑了笑，“真不用，都是街里街坊，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互相帮一下，有些难就过去了。”
　　后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这家小吃店吃饭。
　　他知道了这个姑娘叫小兰，他看着她每天干活，力所能及的去帮助身边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充满了活力。
　　仿佛一株向日葵，没有什么能难到她。
　　他在她身上找到了共鸣。
　　他们的生活都不容易，在底层坐着简单的活，打工挣钱，就是为了能在城里立足。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没少受生活的刁难。可是，每次遇到沮丧的时候，他就去看看小兰，充满干劲儿又活力十足，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到她脸上洋溢着的笑。
　　后来，他习惯了遇到任何困难，就来看看小兰，仿佛就有了克服难关的动力。
　　他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再后来，他听到了她的故事。
　　他心疼。
　　小兰要有多么大的勇气，多么坚强的内心，才能每天这样笑着面对生活。
　　他想，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可她的未来，他想保护。
　　“我喜欢你，从第一天见到你，就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姜胜有些害羞的挠挠头，他一个一米八多的高个子，害起羞来，还有点反差萌。
　　“我、我本来想，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送一束向日葵，然后再表白的……现在啥也没有，你，你先凑合听听，我，我过两天，把花给你补上，行不行？”
　　小兰看着姜胜，通红的眼眶终于蓄不住眼泪。
　　她嘴角裂开一个笑，却将一滴泪挤了出来。
　　“好。”
　　一声答应那么轻，配着一滴从眼角流下的泪，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线。
　　夏曦雨还没来得及替两个人高兴，眼前忽然就是一黑。
　　不是、这咋回事儿？
　　难道是小兰太开心了，也触发循环？
　　晕过去前，夏曦雨最后一个念头是：
　　求求了，她不想再过2月12这一天了。
　　*
　　W市，公安分局，会议室。
　　季阳走出来，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会议室里久不通风，坐的他头疼。
　　一出门，宋辉就迎了上来，“季副队，人民医院刚才打电话来，说212受害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从昏迷中清醒了。”
　　季阳来了精神，一把抓起外套，“走！去人民医院。”
　　*
　　夏曦雨隐隐约约闻到福尔马林的气味儿，还有嘈杂走动的人声。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刺眼的灯光，还有手臂上打着的吊瓶。
　　“谢天谢地你醒了。”
　　杨芳芳坐在她床边，见她没事儿，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我真怕你出事儿了。”
　　夏曦雨一脸茫然，“我怎么会在医院？”
　　“我给你送来的！”杨芳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今天吓死我了！早上奇奇怪怪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之后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我给你打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担心你出事儿，午休时间请假去你家敲门，没人开门。问了保安，说今天早上也没见你出去。最后没办法，我只能叫了警察。
　　“还好我喊了警察。警察从外面窗户发现你晕倒，把门破开，我才发现，你早上低血糖滑到，磕到了脑袋，晕倒在了客厅里。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做了检查，没什么别的事儿。”
　　夏曦雨后知后觉发现后脑勺确实隐隐作痛，“我室友怎么没管我？”
　　“你哪个室友？”杨芳芳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好像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你说什么胡话，你哪有室友？”
　　“我……”夏曦雨说不出话，她脑袋一阵一阵的疼，疼的她想不清楚事情。
　　“你摔糊涂了吧。”杨芳芳用手摸了摸她脑门，“不烧啊。你在说什么？你一个人清静观了，一直住一室一厅的。之前我想和你一起住还被你拒绝了来着。你哪来的室友？”
　　夏曦雨一愣。
　　她没有室友？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循环终于出来了，撒花。


第14章 医院
　　脑海中像是被什么撕开了一个裂口，很多回忆一下子涌入夏曦雨的脑海。
　　她的小公寓，从正门进来，就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和一个不大的小客厅。客厅正对的是她卧室的门。原本记忆中小兰住的那间房间，房门渐渐褪色，变成一副80年代的港气装饰画。
　　是的，只有一张装饰画，后面就是墙了，并没有房间。
　　一室一厅，她确实一直是一个人住的。
　　她非常了解自己的性格。
　　她没有办法和人建立太亲密的关系，除了一直陪她长大的杨芳芳，她没有什么别的亲密朋友。
　　她也绝对不会找室友合租！
　　可……
　　那她之前循环了这么多遍，里面的人和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不应该有室友？
　　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一切，甚至没有半点怀疑？
　　夏曦雨忽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盯得她手脚冰凉。
　　她摇头，使劲回想着之前在循环里经历过的一切。
　　记忆已经开始慢慢褪色，好像一场模糊的梦，她渐渐有些想不起来其中的细节，只隐约记得个大概，每件事之间的逻辑都不太通畅。
　　可即便这样，她也觉出了不对。
　　不止她没有室友这一点不对劲。
　　打电话给向春红打听别人家的事儿，热心的帮小兰和姜胜牵红线，这些都不太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有个室友，可她是个慢热的性格，除非必要，绝不会主动插手别人的闲事儿。
　　夏曦雨头皮发麻，一股陌生的恐惧兜头罩来，瞬间席卷全身。
　　在整个循环中，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自然而然的，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难道自己是精神分裂了？
　　夏曦雨心下一沉。
　　精神分裂的症状她也了解，一般情况下主人格不会记得自己的另一个人做了什么事情。虽然自己的关于循环的记忆在褪色，可她还是可以想起来她在循环中的事实。
　　这和精神分裂的症状不符。
　　夏曦雨试图去回想被困在循环中的细节，找到更多线索，可脑袋里的记忆好像被什么东西隔开，雾蒙蒙的一片，越想，就越觉得模糊一片。
　　脑袋疼的像要裂开。
　　“啊——”夏曦雨痛苦的捂住头。
　　杨芳芳被吓坏了，“你没事儿吧，是不是磕坏了？我去喊医生来再给你瞧瞧。”
　　*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快走进来，询问了一番之后，确认夏曦雨并没有什么大碍。
　　医生拿出一张CT拍的片子，“这是今天早上给做的脑部扫描，没有淤血，没有骨裂，一切正常。不过磕到脑袋，感觉到头疼是正常的后遗症，可能有非常轻微的脑震荡，最近不要用脑过度，好好睡两天，就没事儿了。唯一检查出来的就是有点低血糖和营养不良，等一会儿输完这瓶点滴，就可以出院了。”
　　杨芳芳这才放下心。
　　医生想了想，又嘱咐一句，“等出去了，注意吃好点，小姑娘，瘦的麻杆一样。这样病态的减肥，可不好。”
　　说完，医生便出去了。
　　夏曦雨看着医院冰冷的设置，思绪终于回到眼前。
　　她一个人消化着方才得到的信息，她早上不小心摔倒了，磕到了脑子，昏迷了一天，杨芳芳给她送进医院的，医生检查说她脑子没坏。
　　难道，她之前的那些循环，都是她摔晕了之后的想象？
　　可那想象也太真实了吧……
　　她闭上眼睛，小兰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依稀变得透明……
　　夏曦雨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在撕扯着她的头发。
　　她伸手要去摸身旁的包。
　　“找什么？”芳芳将包递给她。
　　夏曦雨没答，只是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盒，然而，打开才发现，那药盒已经空了。
　　夏曦雨一愣。
　　她一直有爱做噩梦，胡思乱想的毛病，心理医生给她开了这个药，帮助她缓解焦虑，排除杂念，促进睡眠。
　　这药什么时候吃完的?
　　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是自己晕倒后，做的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你这什么药？”杨芳芳问她，“需不需要我出去帮你买点？”
　　“不用不用。”夏曦雨摇摇头，随便应付了一句，“止疼药。”
　　杨芳芳点头，“也是，布洛芬什么的，少吃点，伤肾。”
　　夏曦雨点点头，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摸到枕边的手机，点开微信列表里面的李医生，发了条信息。
　　“李阿姨，我的药吃完了，最近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找您一趟？”
　　*
　　夏曦雨住的病房往上两层，同一个位置。
　　特殊看护病房。
　　秦羽躺在病床上，身边摆着一大堆仪器，各种各样的连接线密密麻麻接在她身上不同的位置。
　　宋辉一进门，就被这么多的看护仪器吓了一跳，“不愧是刚从生死线上抢回来的人。”
　　季阳看了他一眼，宋辉立刻闭嘴。
　　季阳走到秦羽身边，掏出自己的工作证，“秦羽女士，你好。我是W市公安刑侦支队副队长季阳，关于日前的入室抢劫，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请您配合。”
　　秦羽转头看向他，“我室友她怎么样了？”
　　“她……”季阳顿了顿，“抢救无效。”
　　秦羽垂下眼睛，睫毛似有些湿润，“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我俩都逃出来了，皆大欢喜，然后我就醒了，我以为她也……”
　　顿了顿，秦羽没再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问吧。”
　　季阳道，“当日的具体情况，秦羽女士可以再跟我们详细描述一下吗？”
　　“那天早上，我刚准备去上班，就有个人敲门，自称是来修暖气的。我看他身上有工服，也能报出我们房东的电话，就没多想，放他进门了。”
　　秦羽精神还不太好，说话几句话就要歇一会儿，“之后，我就出门上班了，走到楼下，发现我忘记带地铁卡，就转回家去取，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对方按着我室友的头往墙上撞。我刚想打电话报警，没想到被对方发现了……”
　　说到这儿，秦羽瞳孔一缩，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季阳看过秦羽的伤势报告，胳膊上，腿上，背上，连中了好几刀，能活下来，简直是命大。
　　他没再追问细节，从掏出两张照片，“哪麻烦您辨认一下，这两个人中，是否有当日袭击你们的人？”
　　秦羽看了看，手一抖，指向其中一个戴帽子的，“就是他。”
　　季阳做了记录，将照片收起来，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
　　问完，他收起手中的记录本，向秦羽微微点头，“打扰了，感谢配合。”
　　*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夏曦雨终于打完了点滴，杨芳芳帮她收拾东西，“我跟老白说了，他开车来接我们。”
　　老白是杨芳芳的男朋友。
　　“这次多亏了你，谢谢啊。”夏曦雨道，“要不然我一个人在屋里晕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次医院检查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行了吧，咱俩这交情，你还客气什么。你要再跟我提钱，我就生气了。”
　　夏曦雨心里有点暖。
　　她性格偏冷，朋友少。要不是有杨芳芳这种热心肠，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要没有了。
　　“那，要不……过两天发了工资，我请你吃大餐？”夏曦雨提议。
　　“行行行。”杨芳芳一口应下来，没再跟她客气，“我知道，你呀，总是怕欠了别人的，心里难受。为了以防你晚上睡不好，我就赏个脸，让你请我吃个饭。你等着，我到时候就挑最贵的点，吃不穷你。”
　　夏曦雨笑笑。
　　杨芳芳把东西都收拾好，“说来，你晚上真的不考虑去我家睡吗？我不放心你。我已经跟老白说了，他睡沙发没问题，咱俩睡床。”
　　夏曦雨摇摇头，“不了吧，太打扰你们了。我睡没睡相，还认床，换了地方晚上睡不好。”
　　“那就我去你家也行，我睡沙发。”杨芳芳说的干脆。
　　“不用啦，你明天也得上班呢。”
　　“你别跟我瞎客气。”杨芳芳板起个脸，
　　“没跟你客气，真的不用了。”
　　“行吧。”杨芳芳见她坚持，也没再劝，只是将她的白色羽绒服递了过去，“那走吧，穿暖和点别着凉。白色本田，应该已经在门口了。”
　　*
　　从秦羽的病房中出来，季阳一行三人脸上都难掩喜悦的神情。
　　宋辉年纪最小，憋不住话，刚走出来没几步，就绷不住了，“太好了。她说的跟我们之前的调查结果基本吻合，再加上她的指认，我们终于可以让王铁根认罪了！这案子悬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结案了。”
　　季阳脸上也比来时放松了许多，却依然看不出喜怒。
　　林东嗔了他一句，“稳重点，省的回去了大家笑话你。”
　　“哦。”宋辉点头。
　　三人出了医院大门，准备开车回警局。
　　上车后，宋辉发现季阳看着前面，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朝着季阳愣神的地方看去，只见面前停着一辆白色本田，有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生背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模糊的看到，但那姑娘长得白净又清秀，确实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来，猜猜白色羽绒服是谁？


第15章 共感
　　宋辉惊讶，“季副队还有看漂亮小姑娘的时候？！”
　　旁边林东切了一声，“不可能。估计是看见小姑娘旁边有色狼，季副队准备要抓人了。”
　　林东和季阳同年入W市公安分局，一直是搭档，关系很好，很多案子都是他们两个一起处理的。
　　季阳没理会他俩的调侃，“你们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林东啧了一声，对着宋辉，一脸的了然，“都不是。你季副队是看人家小姑娘像犯罪嫌疑人。”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你就说，我们季副队长这副好皮囊，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是有原因的。”
　　看人看不出个所以然，季阳又开始盯着车牌在思考。
　　见季阳过于认真，宋辉也跟着思考道，“我们每天出警，见那么多人，会不会就是打过照面？”
　　林东跟了季阳一年了，摇头，“你季副队的记忆力超级好，就算是见过一面的人，他也能准确说出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只要他见过的人，经手的事儿，我还没见他记串过。”
　　季阳抬手把前面车的车牌拍了下来，“回去系统里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记录。”
　　林东摇摇头，“看你这样儿，要是换成别的男人，我就要骂他臭流氓，用职务之便调查小姑娘了。”
　　有林东在的地方，总是正经不过三秒。宋辉也跟做出吃惊状，“为什么季副队就不是臭流氓？”
　　林东一脸八卦，“你季副队可没有功夫谈恋爱。就他这幅好皮囊，啧啧，想给他介绍对象的都排上长队了。”
　　“之前，咱们副局还将局长的女儿介绍给季副队认识呢，人家姑娘长得贼好看，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倒追了季副队三个月，天天给送小零食，哎，那段时间就没缺过零食，真是怀念……”
　　宋辉也跟着八卦，“那后来呢？成了吗？”
　　林东一脸可惜的摇摇头，“当然没有，咱们季副队，一颗心都扑给了工作，美女来了看都不看一眼。后来给小姑娘气走了。还因为这事儿，坊间流传，你们季副队说不定喜欢男人。”
　　说着，他还在宋辉肩上拍了拍，“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季阳和给了八卦的林东和宋辉一人一记眼刀。
　　林东咂咂嘴，“咋看不起玩笑呢。”
　　“走了，回去结案了。”
　　季阳没跟两人斗嘴，挂上档，一踩油门，朝着市局赶了回去。
　　*
　　翌日，阳光明媚。
　　W市开发区中心写字楼，五楼。
　　李慧心理咨询诊所。
　　“您好，我约了李医师。”
　　前台一抬头，就见着个穿着驼色长款大衣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他拿出登记表，“这边做个登记。”
　　年轻女人利落的签名登记，写字时，长长的睫毛垂下，目光落在纸上，显得无比认真。
　　前台看着她的睫毛，心底感叹一句，这女人可真耐看。
　　披肩梨花头，皮肤如瓷器一般白，大眼睛，鹅蛋脸，是个可爱又乖巧的长相。
　　只是，明明应该是很有亲和力的长相，可看过去，却只让人觉得疏离。
　　“写好了。女人把登记表递了回来。
　　姓名那一行写着，夏曦雨。
　　“夏女士这边请，李医生在509等你。”
　　*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洒在室内相对的而放的两张小沙发上。
　　李慧已经在等她了。
　　“李阿姨。”夏曦雨向她问好。
　　李慧点点头，示意她坐在李慧翻了翻手中的看诊记录，“按理你应该还有一个月才需要补药，这是最近又做噩梦了？”
　　夏曦雨点点头。
　　李慧是从初二她母亲去世后，就一直带着她的心理医生。对于她来说，李慧不仅是她的心理医生，更像是亲人一样亲切的存在。
　　“最近都梦到了什么，跟我说说？”
　　夏曦雨将她将之前循环里面遇到的事，事无巨细的向李慧描述了一遍。
　　李慧听完夏曦雨的话，顿了顿。
　　“做过梦中梦的，不止你一个。可是能循环这么多层，确实有些过多了。我以前接触到的案例，最多的，只有7层而已。做梦中梦，一般是最近焦虑，心里事多。你工作，朋友，都还顺利吗？”
　　“我……”夏曦雨顿了顿，“都挺顺利的，没出什么事。但我总感觉那不只是梦，我明明没有室友，可在梦里却有，而且一切感觉都那么自然，而且我整个人的能力性格都变了。”
　　她又详细叙述了一下她拥有室友的感觉，反应，记忆，还有在一些细节上行为举止和现实不符的例子。
　　那些感觉太真实了，就好像她真的经历过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在做角色扮演。我当了几天小兰的室友，可突然，这个角色结束了，我也就不再是她了……”
　　李慧并不觉得诧异，“人做梦的时候，会在潜意识里里给自己的一个完整的人设，这不奇怪。尤其是，很多人会希望在梦中拥有自己在现实中不具有的能力或者属性。比如，有些人做梦被追杀，就会梦到自己是个武打高手，或者自己会飞，可以在不同的高楼之间跳跃逃生。”
　　夏曦雨顿了顿。
　　她确实挺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更外向，更热情，有更多的朋友。
　　也希望自己能有能力，帮助别人解决困难。
　　这样听起来，好像解释的的通。
　　可是，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两人又聊了几句，李慧看她神情不自在，补充道，“最近212入室抢劫案闹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公众号都在报道，尤其事发的福康路离我们也不算太远，最近讨论的人也很多。就算你平时不怎么看新闻，大概率也是有所耳闻。”
　　夏曦雨点点头，她确实没看具体进展，但是有听说。
　　她们W市最近发生了一场入室抢劫。
　　李慧再道，“你的共感能力一向比别人强，说不定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夏曦雨皱皱眉。
　　她属于人群中少见的极敏感型共感人体质。
　　从小，她就会无缘无故的哭闹，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她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说身上不舒服，但是找医生检查一个遍，却看不出任何问题。
　　她爸爸觉得她很烦，无止境的难受，却从来查不出问题。
　　只觉得她是个怪胎，要不就是不懂事儿，只想苦恼得到大人的关注，甚至因此和她妈妈离了婚。
　　后来夏曦雨才知道，她属于敏感型共感人体质。
　　所谓共感人，就是身体能感受到他人情绪，能量的一种能力。每个人的情绪，能量，都会散发出一种能量场，影响着周围的事物。
　　大部分正常人，是可以过滤掉身边这种因素的影响，不受别人情绪的影响。
　　而有一些特殊体质人群，他们无法过滤掉这种场力的影响，对周围人的情绪起伏非常敏感。
　　就好像呆在一个房间里，如果身边的人不开心，有些人会无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而夏曦雨则会而焦虑不安，努力想让别人开心起来。
　　有些人说她这是讨好型人格，她也试图去纠正自己的这种心理，但是没有用。
　　而经过检测，夏曦雨被确认是极度敏感的共感人体质，存在概率不足万分之一。
　　她不仅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甚至对于别人的某种强烈感情，还能感同身受。
　　两个人就夏曦雨生活和精神健康状况聊了一会儿，李慧点点头，“除了做这个梦之外，我觉得你其他一切都还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我再给你续上些安神和缓解焦虑的药，如果再做噩梦睡不着，可以服用。”
　　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吗？
　　夏曦雨吐了一口气，半是无奈，“我知道了。”
　　李慧给夏曦雨开了一张单子，“你别多想，你现在的状况不像精神错乱，也不像精神分裂，大概就是做了个离奇的梦。你去找前台，让她带你去药房拿药，吃了安心睡一觉就好了。”
　　李慧这个是高级心理诊所，自带取药药房，很方便。
　　“好的，谢谢李阿姨。”
　　*
　　夏曦雨将李慧给的药房递给前台，前台冲她甜甜一笑，“好的，夏小姐你这边等候区稍等一下，我去找药房的人配药，好了回来通知你。”
　　夏曦雨点头道谢，坐在旁边的等候区里。
　　等候区其他区域由一道玻璃门隔开，里面有几个舒服的小沙发，旁边电视开着，正在播报W市本地的新闻。
　　夏曦雨坐过去，目光不自觉被电视上的新闻内容吸引了。
　　“212恶性伤人事件经过一周的侦破，警方终于将嫌疑人缉拿归案。”
　　“受害者秦某前日醒来，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指认。犯罪嫌疑人王某已于今早被警方抓捕。”
　　夏曦雨看向电视里放出的王某的照片，整个身子就是一颤。
　　虽然照片在眼睛部位用马赛克遮住了，可王铁柱那个带着鸭舌帽，伪装修理工的下半张脸，实在令夏曦雨印象过于深刻。
　　那张脸，和电视上这张照片，一模一样。
　　一股说不清的寒意瞬间从心底涌出，冻的她手脚冰凉。
　　作者有话说：
　　1. 关于共感人：对周围的情感和环境变化非常明显，可以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
　　在文章中有放大这部分，行文需要，私设不杠。关于严谨的描述，可以自行百度。


第16章 朋友
　　新闻简要播报后，很快转去了其他内容。
　　夏曦雨木着脑子，掏出手机，开始查询和212入室抢劫案相关的各种新闻。
　　因为手有些抖，在输入框打了好几次，才把这几个字打对。
　　最近大火的案子，她点了搜索，跳出了一大堆新闻和网页。
　　她点开了第一个，里面是警方披露出来的作案细节，还有媒体深挖的受害人孙某的生平。
　　“受害者孙某，四年前自湘县至W市务工，自小父母离异。
　　2月12日上午，一男子以修暖气为理由，进入孙某家中，随即见财起意，实施抢劫。
　　孙某头部撞墙重伤死亡。室友秦某试图阻拦，身上多处受到刀伤，经过抢救，昨日已脱离生命危险。
　　邻居路过发现情况异常报警。
　　后经警方查实，犯罪嫌疑人王某，系孙某生父。”
　　手机上一个个字，夏曦雨都认识。
　　可是连在一起，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网上报道的案情，和她梦中第一次循环中经历的一切，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夏小姐，您的药可以取了。”
　　前台的声音温柔的传来。
　　夏曦雨被这一句喊得回神。
　　额头上都是冷汗。
　　“夏小姐你没事儿吧？”前台关切的看着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舒服，还是低血糖？我这儿有糖，您要不要先吃一颗？”
　　夏曦雨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没，我没事儿。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李医生今天什么时候还有时间？我要再约一个小时。”
　　前台有些疑惑的看了夏曦雨一眼，没有多问，“李医生接下来一个小时都有时间，您要约吗？”
　　“要！”
　　夏曦雨斩钉截铁的道。
　　“那还是509。”前台依旧不放心她，“您、您真的没事儿吗？李医生明天也有空档，你要不要缓一缓，明天再来？”
　　“没关系，我这就过去。”
　　*
　　“怎么又回来了？”坐在书桌前写病案的李慧一抬头见到夏曦雨又进来，有些疑惑，“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了什么。”
　　“我……”夏曦雨顿了顿，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去描述，只好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您看这个。”
　　她手机上打开的，正是对212案件的最近报道。
　　李慧看了一眼夏曦雨递过来的报道，“你的意思是？”
　　“这案件细节和我梦到的，简直分毫不差……尤其王铁柱的脸，一模一样。”夏曦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不太慌张，“我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会不会这些事情，不是一个梦，而是真的发生过？”
　　李慧坐正，突然正色道，“小雨，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分辨自己的情绪，和别人的情绪，你练习的怎么样了？”
　　夏曦雨一怔，随即低头，“我、还不太好。”
　　情绪处理，一直是她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也是她从初中开始，就开始和李慧接受心理咨询的主要原因。
　　因为特别敏感的共感体质的原因，她经常会把自己的情绪和外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时候会突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情绪，而说不出理由。
　　就比如她呆着呆着，可能会突然哭出来。
　　她其实没有什么伤心事儿，只是她隔壁同事刚失恋而已。
　　有的时候她甚至分不清，经历的这些，是因为外部的影响，还是自己的想法。
　　李慧叹了口气，“212这个案子这些天吵得沸沸扬扬的，各大媒体都在报道。虽然是昨天才定案的，但之前相关消息也是满天飞，很多细节都有过提前披露，包括受害人的长相，嫌疑人的猜测。”
　　李慧也搜了几篇新闻给她看，“这个是前两天的报道。警方虽然还没有定案，但是已经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了这两个人身上。”
　　夏曦雨接过了李慧递来的消息。
　　上面是，警方锁定212犯罪嫌疑人，212极大可能系熟人犯罪。
　　里面有两个人最有嫌疑。
　　一个是李某，死者孙某的曾经的未婚夫，因为孙某跑了，怀恨在心。
　　一个是王某，系孙某生父，有案底。
　　李慧道，“我知道你可能没有主动搜查这些新闻，但这起案件，实在太火了，各地都在报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不经意间接收到这些信息，和里面的人物产生了共情，从而梦到的？又或者，是身边人都在议论，他们的情绪感染了你，从而使你以为自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夏曦雨抿了抿唇。
　　“我知道，因为这个经历特别离奇，使你印象深刻，你很想找到一个原因，来解释它为什么会发生。很多人都会有这种心理。要给发生的事情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为什么，只是一个巧合。如果我们钻牛角尖非要找到一个原因，反而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严重的，将来还有可能使人产生幻觉。你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诱发精神紊乱。”
　　李慧表情很严肃，一脸的担忧，“以你现在的状态，我很担心你。”
　　夏曦雨低了低头，有些过意不去。
　　李慧声音柔和，“我知道这么说你很难接受。但这目前看起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做了一个比较离奇的梦。我希望你不要去过分想它。”
　　夏曦雨没说话，可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抗拒的。
　　她实在没法说服自己，经历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两人又聊了两句，李慧也发现无法完全说服夏曦雨，叹口气道，“有机会，也再尝试和朋友亲近一些吧。这几天多和朋友呆在一起。有人陪着，会缓解你的焦虑。”
　　夏曦雨一怔。
　　她的朋友，实在太少了。
　　敏感的共感人体质，会让她十分容易的感知到别人的情绪，甚至如果关系过于亲密，她可以看到对方经历过的画面。
　　刚上初三那年，班上有个女同学，身上总是有伤，情绪也不好。大家都觉得她内向孤僻不愿意和人接触。
　　有一次换座位，她和那个女生成了同桌。
　　课间休息的时候，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小憩，夏曦雨突然看到英语老师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狞笑着朝她走来。
　　由于太清晰，她能清晰的看到那三角眼中闪动着的不怀好意的光。
　　她从来没有见过英语老师的这一面。
　　她吓出一身冷汗，猛地惊醒。
　　然后，就发现自己好端端的好坐在教室里。
　　当是，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后来，那个女生跳楼自杀了，媒体挖出她的故事，才发现，她一直被英语老师侵|犯，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可以求助，又不敢求助，痛苦之下，选择了从教学楼上面一跃而下。
　　夏曦雨难过了好几个月。
　　她本有机会救那个女生的。
　　后来，高一。
　　机缘巧合之下，夏曦雨发现了年轻漂亮的语文老师一直在经受丈夫的家暴。
　　错过了拯救同桌的机会，这一次，夏曦雨勇敢的站了出来。
　　她试图去安慰语文老师，委婉的劝她离开渣男。结果，只换来了语文老师惊恐的目光，“你怎么知道？还有谁知道？”
　　夏曦雨没法解释。
　　语文老师后来对夏曦雨的态度就怪怪的，总是不敢正面面对她。
　　学校里任何风言风语，都会让她分外敏感。
　　半个月之后，语文老师辞职了。?
　　夏曦雨这才发现，其实，面对这些事，她什么都做不了。
　　每个人有她想保护而从不被旁人知晓的秘密。
　　就算当时她替那个跳楼的同桌站出来指责英语老师，这就是她同桌想要的吗？
　　她真的能拯救同桌的命？还是会让同桌又修羞又恼，导致更差的结局？
　　这种无能为力又不知所措的感觉，折磨了夏曦雨很久。
　　渐渐的，她开始变得内向，敏感，独来独往，显与人打交道，朋友很少。
　　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所在一个壳子里，和其他人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被别人强烈的情绪所影响，也不私自去窥探别人的秘密。
　　她也想有朋友。
　　她也想和别人亲密无间，每天被欢声笑语包围。
　　可惜，她不能。
　　这样，对别人，对她，才都是最好的安排。
　　见夏曦雨不说话，李慧叹了口气，“你这些天再监控一下，看看情绪上面是不是还有类似的起伏。如果状态还是不好，下周我们约个时间，再聊一次。”
　　“好的，我知道了。”夏曦雨答应的模样十分乖巧，让李慧跟着有点心疼。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她只是夏曦雨的心理医生，她这些年一路看着她整张，成长，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她只能寄予夏曦雨支持，并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目送夏曦雨出门，李慧望着夏曦雨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要不是这种特殊体质，生活应该幸福很多吧。
　　*
　　接下来几天，夏曦雨按时吃饭睡觉上班，没有多想，生活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简单。
　　周末，杨芳芳喊她去家里吃饭。
　　夏曦雨本来不想去，想起李慧的嘱咐，还是答应了。
　　周六的下午，多云，天阴沉沉的。
　　因为堵车，夏曦雨晚到了半小时，火锅已经热上了，热气腾腾的，冒着烟。
　　屋里除了杨芳芳，还有三个她不认识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曦雨的故事。
　　心疼，抱抱……
　　--------------
　　想说一下，最近看到很多人的留言，问我为什么女主在第一次循环里不试图搞死那个凶手，女主太蠢了，稍微解释一下：
　　按照设定 1. 女主比较柔弱，也没有格斗技巧，再加上性格比较软弱，基本上打不过 2. 现实生活中专家也建议，即使是壮汉遇上歹徒也如果没有练过也不要上来就硬刚。我在文案中也说了我写的不是爽文，没有那种想象中的爽，女主基本还是一个普通的，柔弱的女生。
　　不过我还是把前三章稍微修了一下，之前看过的筒子不用回去看，就是加了一下她试图反抗但是不成的结果。
　　整体剧情和风格还是保持不动，有一些前面看起来很奇怪的地方是在给后面做伏笔。
　　写这个故事最初的灵感，就是我总是会做噩梦遇到被绑架啊，或者被拐卖的情况，逃不掉，然后就吓醒了。
　　每一个副本的开头都是我做过的真实的噩梦。
　　为什么想把它写下来？就是觉得可能被抢劫，被拐卖，是我一直过不去的一个害怕的事情吧，感觉可能身边很多人都是。
　　之前看过很多新闻，里面有很多被卖给人家当媳妇的女生的困境，总感觉有的时候一个女生的力量真的很渺小，即使你试过了所有的方法，还是没有办法逃出去。
　　没有给女主武力值方面的金手指，就是希望她更像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人。
　　想让大家看过之后这个故事之后，更关注这个情况，然后也提高自己的自我保护意识吧。
　　最后，真的不是爽文。如果想看女主大杀四方，牛逼轰轰的出去，那，没有一个循环是这样的……
　　唠叨了这么多，还是想感谢默默陪伴到现在的筒子们。
　　明天入V 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天评论区再发三个红包吧。


第17章 福康路
　　“小雨快来。”杨芳芳热情的招呼她, 给她在自己身边加了个椅子，对着剩下三个人介绍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好闺蜜, 夏曦雨。”
　　说着，又指了指对面的几个人，“这些, 都是咱们幼儿园的同事，有其他班的老师, 也有招生办的同事。”
　　夏曦雨冲着几个人点了点头，加入了她们。
　　外面的天越来越阴, 不久，淅淅沥沥，小雨落下。
　　周围的几个人热络的聊着天，聊周围人的八卦，同事之间的趣事，还有娱乐圈的新鲜事。
　　夏曦雨插不上嘴。
　　别人的八卦她不知道，娱乐圈的新闻不感兴趣。
　　只好低着头, 偶尔敷衍的笑两下，专心的吃自己的饭。
　　牛舌要吃鲜嫩的, 煮10秒最佳。
　　她夹起一片，放在辣锅里，心里默念, 10, 9， 8 ……
　　念到1的时候, 突然, 她左手的一个瓜子脸把筷子使劲儿往桌上一拍, 一脸不悦，“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对面的胖女人脸上挂着冷笑，阴阳怪气的道，“你都不要脸了，有胆子做，没胆子让人说？”
　　夏曦雨一愣，她刚才光顾着看牛舌了，并没有听几人说话，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瓜子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似是真的恼了，脸涨的通红，突然伸手一掀，就把桌上的火锅炉子给掀了……
　　滚烫的热汤冲着胖女人溅了出去。
　　杨芳芳就坐在胖女人旁边，一半的热汤都冲着她泼了过去。
　　夏曦雨想都没想，飞身扑上去挡在杨芳芳身前。
　　滚热的火锅汤底直接泼在夏曦雨背上——
　　下一秒，夏曦雨猛地睁开眼睛。
　　天刚蒙蒙亮——
　　鱼肚泛白通过她粉红的窗帘，映出一抹可爱的颜色。
　　夏曦雨深深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个梦。
　　要不然，这么一大锅火锅汤泼在她后背，有她受的了。
　　夏曦雨喝了口水，心脏砰砰直跳，做梦的后遗症让她有点睡不着了。
　　除了被吓得，她还有点馋。
　　她的牛舌啊——
　　涮了十秒鲜嫩正适合吃的牛舌啊——
　　想着吃的，她就把梦里的具体内容忘在了脑后，只记得她那没吃到嘴里的牛舌了。
　　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夏曦雨决定去早市买最新鲜的牛舌，中午做烤牛舌来吃。
　　撒上海盐腌一腌，煎至七分熟，外焦里嫩，再撒上葱花。
　　夏曦雨舔了舔嘴角，换上大衣准备出门。
　　*
　　要吃新鲜的牛舌，就得去老城区。
　　新开发区这边都是那种工业化的大超市，想买那种口感好的，就得去热热闹闹的菜市场，肉都挂在橱窗里，要哪儿切哪儿。
　　夏曦雨一大早就赶着公交去买牛舌。
　　周末的早上，公交车上人很少，干坐着无聊，夏曦雨就看着车上的站名提示标。
　　她猛然发现，福康路离她要去的早市并不远。
　　早市之后，再坐两站，便是福康路。
　　福康路——
　　看到这三个字，夏曦雨莫名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一件事情是不是梦，她其实分得清。
　　她做噩梦都做习惯了，每次都会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紧要时刻醒过来。
　　就比如今天早上。
　　醒来后虽然还会后怕，可是也会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从来还没有混淆梦和现实的时候。
　　但小兰的事情，充满了诡异。
　　夏曦雨说不出这种心底的怪异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只是无法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看到212事件的报道，巧合的做了一个梦。
　　想来想去，她往后多做了两站，在福康路下了车。
　　她想来212事发的地段附近，想试着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佐证自己心底的感觉。
　　福康路坐落在W市的一大片老城区。
　　歪歪扭扭的老式筒子楼，在周六的上午显得十分普通而安静。
　　夏曦雨站在十字路处，看着左手边的一大片筒子楼。
　　右手，走个几分钟，里面一群大门正放着音乐跳着广场舞。
　　喜庆的音乐隔着大马路穿过来。
　　夏曦雨左右看看。
　　事件过去了一周，这里的人民该吃吃，该喝喝，对该锻炼锻炼，该跳舞跳舞，仿佛没有谁的生活因此有什么不一样。
　　这世界太大，大到一个人的生存或消亡，无法带来任何肉眼可见的影响。
　　夏曦雨漫无目的沿着这条马路走着，看着沿街的小店。
　　店铺还是老式的招牌，有的是黄铜写的大字，有的地方已经掉了漆。有的是一块红色帆布，用白色喷墨印上去的大字，只是有些脏了，白字已经显得泛黄。
　　这在新开发区呆久了，看多了各种现代设计的夏曦雨有点不习惯。
　　走了约莫五分钟，只过一个十字路口，夏曦雨见到一个小吃店。红底白字的老式牌子上写着，“老向小吃店”。
　　小吃店没开门，玻璃门上用锁头绑起来，里面一个人没有。
　　夏曦雨扒着玻璃门，往里面看了看。
　　“小姑娘吃饭啊？”一个遛弯儿的老大爷路过，跟她搭讪。
　　夏曦雨点点头，“恩，这小饭店怎么没开？”
　　“嗨。”老大爷十分热情，“这家店的那个小服务员，长得挺水灵一小姑娘，前阵子，哎呀，倒霉，遇上了入室抢劫，这不是，人没了。”
　　夏曦雨刚才就觉得，这个向字有点熟悉感，她灵光一闪，突然问道，“这家店老板娘，是不是叫向春红？”
　　老大爷琢磨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叫这么个名。哎，小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我就说，你们年轻人不能老熬夜，要不然气色不好……”
　　“我没事。”夏曦雨心中犹如掀起了波涛骇浪。
　　她很确定，“向春红”这个名字，因为和本案关系不大，从来没有什么报道中提到过，如果真是看了报道做噩梦，她为什么能连这个名字都猜对？
　　二月虽已入春，可风中还带有一丝丝凉意。
　　一股清风顺着夏曦雨的脖颈子从衣襟里留了进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背上爬，冻的她打了个激灵。
　　夏曦雨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这店，什么时候再开啊？”
　　“嗯，这个……”老大爷搓着胡子想着，“老板娘也没说，只是小姑娘出事儿后，就把店关了，说过几日再开，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老大爷很是能唠，见夏曦雨没打断他，就一直说，“要说这家人在这人开了挺久了，以前我们街里街坊的，也都混熟了，我小孙子还经常来吃夜宵。哎，这说关门就关门了，连个招呼都没提前打。”
　　后面老大爷再絮叨了什么，其实夏曦雨都听不太到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什么。
　　告别了絮絮叨叨的老大爷，她拿出手机，打开导航APP，在上面输入了“散打”两个字。
　　如果向春红是巧合，那么姜胜呢。
　　姜胜也没有在报道中被提起过，那，如果姜胜也存在呢，而且和她梦中长得一样，那是不是能说明什么，她经历的那些，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梦？
　　导航显示，在距离0.4公里处，有一个搜索结果。
　　名字叫做，“胜利散打俱乐部”。
　　夏曦雨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她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300米，200米，100米。
　　夏曦雨的心跳的很快。
　　拐过一个弯，胜利散打俱乐部的红色招牌，映入她的眼底。
　　一个穿着教练服的男人正站在俱乐部门口发传单。
　　“美女，对散打感兴趣吗？报班吗？”
　　估计是背着业绩指标，男人态度十分热情，“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练练散打，能防身。”
　　夏曦雨接过宣传单，手心全是汗，“你们这里，都有哪些课？哪些教练？”
　　男人反过宣传单的背面，指着上面的课程安排和教练表给她看，“都在这边。”
　　见夏曦雨感兴趣，他继续道，“现在歹徒太猖獗，都敢入室抢劫。美女你长得这么好看，练练散打防身，很有必要。我同事的邻居，就是这次入室抢劫事件的受害人。他就一直在后悔，要是早点教她们两招防身，说不定就能避免这次的悲剧。”
　　夏曦雨拿着传单的手一顿，“你同事，是叫姜胜吗？”
　　“啊，对。也是我们这里的教练。就在这儿。”男人指着教练那一列上姜胜的名字，有些悻悻的，仿佛到手的鸭子飞了，“额，怎么，你们熟人啊？”
　　夏曦雨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带了两分颤抖，“我如果报课，能见到这个姜教练吗？”
　　她现在无比想要见到姜胜，想知道这个从来没在新闻媒体中报道过的人，长相和自己梦中看到的，是不是会一样。
　　“这个……”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姜教练请假了，他心情不好。估计要过阵子才回来上班。”
　　夏曦雨眼睛黯了黯。
　　也不在啊……
　　“要不这样，美女你留个电话，等他回来了我们打给你？”男人还在试图将夏曦雨转化成客户。
　　夏曦雨道了声谢，婉拒了对方的提议，“没关系，我过几天再来。”
　　*
　　千里之外，某处。
　　一个在各种重火力把守的高精尖的科学实验室中，亮着很多的小屏幕，各自播放着不同的内容。
　　每几块是一组，有相似的背景和环境。
　　其中一组屏幕上，蓝光幽幽的闪着，几个画面被暂停，停在了某一帧。
　　最上面的一帧就是一个女人，将自己掉在窗户外面，试图逃生。
　　如果仔细看她远处的身后，还有两个模糊的赶来的身影。
　　这一帧画面的旁边，黄色的感叹号疯狂的闪烁着，“WARNING！”
　　两个穿着白大褂实验人员正盯着这组画面，交换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眼神，“不是说bug修复了，怎么还有问题？”
　　话音未落，一个人中年人突然从实验室的门口冲了进来。
　　“不征求本人同意就开展实验严重违背道德伦理！你们必须立刻关停这个实验！”
　　他激动的高声喊着，朝着屏幕冲了过来。
　　“保安！拦住他！”其中一个实验人员在另一个同事身形的遮挡下，立刻飞速的格式化了所有小电视的数据视频数据。
　　“这种做法会对人的心身健康造成不可逆的不良影响！必须立刻关停！”中年人叫嚣着。
　　很快，旁边冲出来的保安，将中年人架了出去。
　　*
　　周一一上班，夏曦雨刚到办公室，就见到主任一脸着急，“小雨，来的正好，今天你去替一下中班的故事课，刘老师请假了。”
　　夏曦雨点头应了，“好。”
　　她在开发区这家幼儿园当艺术老师，音乐，绘画，表演，唱歌，讲故事都是她负责，每天带着小朋友嘻嘻哈哈的玩耍。
　　代课的这节，她要给小朋友们讲个童话故事。
　　小朋友们排成一排坐好，她随手从故事书册里抽出一本，“今天，我们来听爱丽丝的梦游仙境，好不好？”
　　“好！”下面的小孩子们排排坐着，抬头等着夏曦雨讲故事。
　　“爱丽丝和姐姐在河边坐着，天很热，让她有点犯困。突然，她看到一只红着眼睛的兔子，贴着她的身边跑了过去。兔子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哦，天哪，我要迟到了，我要迟到了!’”
　　……
　　小孩子们听得很入神，一个个睁大着眼睛，被里面的故事所吸引。
　　夏曦雨一页页的翻着故事书，绘声绘色的边讲边表演。她最拿手的就是讲故事和表演，总是能将书中各式各样的人物模仿的惟妙惟肖。
　　“爱丽丝把红桃王后告上法庭，让陪审团治她的罪。红桃皇后被她气的脸都发紫了，大喊着，’给我砍掉她的头！’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动。”
　　“爱丽丝冷静的看着她，’谁怕你，你不过只是一副扑克牌。’一阵风吹过，所有的纸牌被吹到了空中，爱丽丝正要把纸牌扬去，就发现自己躺在河边，头还枕在姐姐腿上。”
　　“姐姐看着她，无奈的笑笑，’赶紧醒醒吧，你睡了好久了。’爱丽丝这才发现，原来，方才经历的那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
　　念到这里，夏曦雨合上书，“好了，故事就到这里了。”
　　“啊——”
　　小朋友们听得入神，发出了一声感叹，“这就没了？”
　　有人坐不住提问，“老师老师，那爱丽丝见到的兔子，喝得下午茶，还有红桃王后，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这个不经意的问题倒把夏曦雨问愣了。
　　庄周梦蝶。
　　是庄周梦到变成蝴蝶，还是蝴蝶梦到自己变成庄周？
　　她没想到幼儿园中班同学居然问出了这个哲学问题。
　　不等夏曦雨答话，就有个小女孩抢答，“当然是假的！哪有会说话的兔子？梦里做的都是假的。”
　　小女孩说完还非常骄傲的抬着头，等着夏曦雨表扬。
　　立刻有小男孩反驳道，“当然是真的，我做梦尿床，醒来就真的尿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小孩子们一哄而笑，夏曦雨也跟着笑，感觉心情都好了起来。
　　她之所以选择当个幼师，就是因为不想有太复杂的人际交往关系。
　　每天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看着他们的笑脸，不管是开心还是哭泣，原因都很纯粹。
　　这样的生活让夏曦雨觉得没有那么大的情绪负担。
　　*
　　很快，中午了。
　　夏曦雨自己带了盒饭，孜然羊肉配米饭。微波炉一热，香味儿就冒了出来。
　　杨芳芳蹭到她身边，“哇——好香。”
　　她用叉子搅拌着手里的沙拉，一脸的羡慕，“我都已经吃了四天的草了。”
　　夏曦雨知道，芳芳和老白下个月要去拍结婚照，芳芳这是在最后的挣扎，发誓要在拍照前再瘦五斤。
　　夏曦雨很上道，“要不要给你尝一口？”
　　杨芳芳眼睛亮了亮，又犹豫了一下，“不，我要抵住诱惑！”
　　夏曦雨笑了笑，没再勉强。
　　半分钟后，杨芳芳咽了咽口水，“要不，你还是给我尝一口？”
　　夏曦雨佯装不行，“完了，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杨芳芳拽拽她的衣角，“不白吃。我跟你说个八卦。”
　　夏曦雨其实对身边的人的八卦不是很感兴趣，但她也想给杨芳芳个台阶下，便说，“行。你说，我给你尝一口。”
　　杨芳芳舀了一大勺羊肉，夏曦雨嘱咐她，“米饭也带一点，就着在一起才好吃。”
　　杨芳芳又舀了些米饭，就着米饭吃了一大口羊肉，心满意足的给夏曦雨比了个心，“太好吃了！就这味道，秒杀米其林三星好吧！到底谁将来能娶到我们的夏大美女，也太幸福了吧！”
　　夏曦雨对杨芳芳的彩虹屁基本免疫了。她笑笑，继续吃午饭。
　　杨芳芳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好的八卦时间，你知道，就你今天代课那个刘老师，出什么事儿了？”
　　夏曦雨眉头蹙了蹙，“我听说是生病了？春夏交替，温差大，挺容易生病的。”
　　“才不是呢。”杨芳芳一脸神秘，“我是听说她老公出轨了，她去找小三算账，被泼了一脸热水，刚烧开的，烫伤了一大片。”
　　杨芳芳叹口气，“哎，你说我这马上要结婚的，身边都是这种案例，我哪儿放心结婚啊。”
　　夏曦雨拍拍她，“你可别瞎想，你家老白对你多好啊！就差把你宠上天了。你们俩不会有问题的，放宽心。”
　　“好吧。”杨芳芳就是那种情绪来得快的，沮丧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好吧，加油减肥！”
　　*
　　接下来一段时光，过的波澜不惊。
　　吃了药，夏曦雨没有再做噩梦，更没有陷入什么奇怪的循环中。
　　冬天过去，春日渐至，路旁的枯树，开始重新泛绿。
　　有天上班路上，夏曦雨突然发现原本光秃秃的花坛中开出了几朵黄灿灿的迎春花，不由得跟着觉得心情也明媚起来。
　　万物复苏，温馨自然。
　　日子安静又正常，就仿佛之前的那个循环，真的只是夏曦雨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便不复存在。
　　她又去过福康路那边一次，老向小饭店依旧没开门，姜胜依旧在请假，归期未定。
　　“小雨！”周五下班前，杨芳芳抓着她激动的道，“周日，来我家，吃涮火锅！”
　　夏曦雨刚要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杨芳芳提前一步用手在她嘴上一点，蛮横道，“不准拒绝。我明天终于要把结婚照拍完了，我必须要大吃一顿，你，必须来！”
　　夏曦雨失笑，“你让老白带你去吃就好了，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杨芳芳抓着她的手撒娇，“来吧，美女~~~ 明天来给我养养眼！我每天在家就只能看着老白那张老脸，看腻了。求你了。”
　　“行吧行吧。”夏曦雨最受不住杨芳芳这么闹，“不过既然我都去了，就别吃火锅了。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带着食材去你家给你做。”
　　“小雨你太棒了！”杨芳芳激动的抱住她，“反正大鱼大肉给我招呼就对了！有多少，我能吃多少！”
　　“行。”夏曦雨笑笑，“不让你后天撑得扶墙，我这么些年的饭就白做了。”
　　杨芳芳也开心，“我今晚上把厨房给你收拾出来哈，太好了终于有理由让老白收拾屋子了！”
　　“你就拿我当个让老白收拾屋子的借口！”夏曦雨嗔她。
　　“可好用了你这个借口！”杨芳芳一脸’我厚脸皮我怕谁’的样子，逗得夏曦雨直笑。
　　“好了好了不贫了，老白来了。”白色的本田停在门口，杨芳芳收拾东西一蹦一跳的走了，“周日见，别忘了啊！”
　　夏曦雨目送她出门，“好。”
　　*
　　吃完饭玩，夏曦雨看了会儿电视，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夏曦雨决定去购物中心转一圈。
　　周日她要给杨芳芳做一顿大餐，初步拟定的菜单有腌笃鲜，九层塔茄子，椰子鸡，西红柿牛尾和干煸四季豆。
　　她怕需要的材料一次性买不齐，便打算先去一趟，如果有材料没买到，明天还有时间。
　　购物中心一二层是买衣服的，三四层是饭店，地下一层就是超市。
　　是开发区这边最大的购物娱乐一体化大商场。
　　离夏曦雨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所以她很熟悉这里的地形，直奔地下一层而去，买了咸肉，五花，九层塔，茄子，椰子，牛尾，还买了好多水果。
　　四季豆和西红柿看起来不是特别新鲜，她打算明天去菜市场买。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她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很快，车主跟她确认了上车地点，在商场后面的一条小路上。
　　商场正门外面正对着主路，车来车往，不能停车等人，一般车辆都会停在后面小路，从商场后门出去，穿过一条小巷就是。
　　那边人少，可以泊车，很多网约车的司机都会等在那边。
　　夏曦雨没多想，拎着东西往后面小路走。
　　周五晚上，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去市中心玩耍，这个时间，整条窄巷里只有夏曦雨一个人。
　　十点半，天空黑压压的。
　　乌云遮住月亮，只有零星几点星光。
　　小巷两侧一共有三盏路灯，其中一盏坏了，还有一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照的这条小路格外僻静。
　　夏曦雨有点怕黑。
　　长长的巷子，巷尾因为灯坏了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这莫名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叮咚——手机响了声，弹出提示框，“您的司机已在约定地点等候。”
　　夏曦雨不好让对方久等，压住心中的不安，拎着东西向约定地点走去。
　　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漆黑的小巷中，总让人心底有些发毛。
　　她没由来觉得有些心慌，身后好像有什么人盯着她似得。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股恶意从背后突然袭了上来，让夏曦雨每一个毛孔都跟着发凉。
　　应该是有人跟着她！
　　她摸出兜里的手机，想装作打电话的样子。
　　手机屏幕上倒映出她的脸。
　　还有……另一个人陌生男子尾随在她身后的倒影。
　　那男人目光阴冷，举起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木棒，正冲她挥来。
　　作者有话说：
　　往后翻，还有，因为要开第二卷 分成两章~~ 
　　1.关于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描述，摘自《爱丽丝梦游仙境》
　　2. 庄周梦蝶。“在这里，庄子提出一个哲学问题——人如何认识真实。如果梦足够真实，人很难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第一次关于梦与现实的哲学探讨。
　　-----------
　　杨芳芳：”我不吃……我还是吃一口吧……就一口。“
　　简直太像我减肥的样子了……


第18章 又循环了
　　夏曦雨猛地一惊, 飞快的闪躲，想要避开这一击。
　　然而，男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她刚一抬脚，就被对方抓住了衣领。
　　“啊——”夏曦雨想要尖叫，可对方一棍子敲在她后脑勺上, 她短促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夏曦雨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 她按下了手机上的紧急呼叫人键。
　　*
　　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换了天地。
　　幽暗狭窄的小房间, 没有窗户，周围烟气缭绕，还有一些刺鼻的酒味儿。
　　头顶的霓虹灯幽暗的发出暧昧的黄紫光线，射在眼睛里，让人有些晃神。
　　夏曦雨用手挡了挡，头疼欲裂。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手机，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非常暴露的金色吊带裙, 连个兜都没有，更别提放手机了。
　　夏曦雨心底一沉。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正经姑娘会穿的打扮。
　　她怎么会到这么个地方来？
　　“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孩不咸不淡的声音。
　　夏曦雨这才注意到，她此刻半躺在一张小沙发上，周围, 还有四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都穿的十分清凉。一个个脸上画着浓浓的妆，在昏暗的灯光下, 辨别不出原本的长相。
　　说话的是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穿着白色抹胸紧身裙的妹子, “你可真是能睡, 真不怕回去挨打？”
　　夏曦雨支着身子坐起来，动一动，就发现身上所有的力气好像被谁抽干了一样，软绵绵的，又酸又疼。
　　“这是哪儿？”
　　白色抹胸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什么情况？新人？没人给你说任务？”
　　“别这么多话。”旁边，穿着豹纹漏背裙的女人看了白抹胸一眼。
　　豹纹裙似是在这些女人中有点地位，被她这么一说，白抹胸也不再说话。
　　夏曦雨揉着太阳穴。
　　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新闻里常有年轻女人被绑架，卖到什么偏远地区，被迫出卖色相赚钱。
　　看她现在的情况，估计好不了多少。
　　很有可能是之前难在小巷子里被人打晕，不知不觉就被卖进了什么地下组织。
　　想到新闻中那些被拐卖的女人的悲惨下场，夏曦雨一瞬间手脚冰凉。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从门后透出的一角可以看到，房间那边是个巨大的豪华包厢，罗马风格，灯光昏黄，烟酒气极重。
　　桌上的山珍海味和精致摆盘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几个男人围着圆桌正在吃饭，每人身边都有个穿着暴露的美女在一旁陪酒。
　　男人的手在女人身上来回摩挲着，眼底尽是轻佻和不屑。
　　这是做什么生意的，一目了然。
　　夏曦雨心跟着一沉。
　　不，她不能！
　　“你，跟我过来。”服务生在小屋中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夏曦雨身上。
　　夏曦雨往后躲，“我不去。”
　　服务员没好气的上来拉她，“都到这儿了，还立什么贞洁牌坊。”
　　夏曦雨身上酸软乏力，被服务员轻松的扯了起来，连拉带拽的往门那边走。
　　“我不去！”
　　她使劲全身的力气挣扎，使劲的抓着沙发的扶手不肯松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服务员一根根掰开她抠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
　　两人在小屋中撕扯着，夏曦雨向白抹胸和豹纹裙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那两人见怪不怪般的移开了眼睛。
　　白抹胸还摇摇头，“新人都这样，一两次之后就习惯了。”
　　她话音未落，下一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巨大的爆炸声炸的夏曦雨脑子一懵，直接被热浪席卷而去。
　　*
　　再一次醒来时，夏曦雨身上还有残留被烈火焚烧时的刺痛感。
　　她晃晃脑袋，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狭小的房间，身上还穿着那件金色吊带裙。
　　“醒了？”白抹胸看了她一眼，略带不屑，“你可真是能睡，真不怕回去挨打？”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和上一次见过的人，夏曦雨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这是……
　　又循环了？
　　夏曦雨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疼的嘶——了一声。
　　不是梦。
　　就算是梦，也不是一个她能自己主动醒过来的梦。
　　说不定和上次一样，她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才能离开。
　　经历过一次循环，夏曦雨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很快安定下来。
　　她自嘲的笑了笑。
　　一个普通人，一生经历一次循环这种奇怪事件，就应该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她这种，连续经历两次的……
　　呵，祖坟上着火了吗？
　　这么一想，之前紧张害怕的情绪倒是缓解了一些，夏曦雨沉下心来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面前是一面全黑的玻璃，玻璃旁边有一扇门，就是刚才服务生进来的地方。门后连着的是那个豪华包厢。
　　这应该不是逃生的路线。
　　在她坐着的沙发后面，还有另一个门。
　　没有犹豫，夏曦雨站起来，直接拉开了门。
　　“你干什么！”屋里的女生们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扑过来想要拦住她。
　　夏曦雨眼疾手快提前一步迈出房间，将门在身后甩上。
　　还不等她松一口气，眼前的视线突然暗了暗。
　　抬头，一排穿的西装笔挺，肌肉健壮，身上还带着武器的男人排成一排，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我尿急。”
　　还不等夏曦雨编一个合理的借口，站在最前面的壮男一个手刀劈在她脖子上。
　　夏曦雨又晕了过去。
　　*
　　接下来几次循环中，夏曦雨试了很多暴力通关法子。
　　第三次她试图说服身边的女生跟她一起逃跑，结果被旁边女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保安听到动静，直接进门她拖出去打晕了。
　　第四次，她试图冲进旁边的豪华包厢，结果还没进门，就被门口的服务员拦下，一把摁在小屋里的墙上打晕。
　　第五次，她什么都没干，过了一会儿，被爆炸炸晕。
　　……
　　试了几次，夏曦雨得出以下结论：
　　一，暴力通关，行不通。
　　这点夏曦雨有些不服。
　　门口那些一看就块儿很大的打手她打不过就算了，怎么旁边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服务员，也能一个反手就按得她毫无招架之力呢？
　　夏曦雨嘟了嘟嘴。
　　哼，这次出去了，她得找个地方，好好学学什么散打和女子防身术。看以后谁还敢打晕她。
　　二，呆在小屋里不作为，到时间会被炸死。
　　三，她没有盟友。
　　除了她，屋子里剩下的女人，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环境，并没有打算逃跑。
　　排除了几个最基本的错误选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夏曦雨不再挣扎，而是主动和周围的女人攀谈，试图套出更多的信息。
　　在之前的循环中，夏曦雨就发现，身边的几个人里，白抹胸年纪小一点，脾气冲，话也多。旁边的豹纹裙年纪稍长，看起来成熟稳重些，像是这几人中的领头，虽然话不多，但一直暗暗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周围几个人也比较听她的。
　　这两个人应该算是她的突破口。
　　“醒了？”白抹胸看着她，“你可真是能睡，真不怕回去挨打？”
　　夏曦雨扶着头，一脸刚睡醒的样子，懵懵的问，“为什么会挨打？”
　　白抹胸挑眉，“你来了多久？还没挨过打？”
　　“我之前在大街上被人打晕了，再睁眼就在这儿了……”
　　白抹胸惊讶，“我靠。阿强他们现在做事儿这么不靠谱？不把规矩讲明白，新人就敢扔进来，也不怕坏事儿！”
　　豹纹裙皱皱眉，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夏曦雨也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晚上10：41。
　　豹纹裙有些不耐烦的跟白抹胸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夏曦雨旁边，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想你打眼看也能看明白。乖乖的，别挣扎，别闹事儿，早点认命，对自己好。至少，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拖累所有人都要跟你一起挨打。”
　　“你们、经常挨打吗？什么情况下会挨打？”夏曦雨轻声问道。
　　豹纹裙眤了她一眼，脸色有点不好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面前的黑色玻璃，“注意你的仪态和表情。这是一个单向玻璃，我们看不到那边，可那边的人，能看到我们。”
　　“好好表现，如果对面有人点你，你回去就有钱拿。”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止你，你的家人，也会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说完这些，不管夏曦雨怎么装傻充楞，豹纹裙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夏曦雨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她也不是演技派的，能问这么多，已经快要突破她的心里底线了，想了想，她转而观察起周边的情况来。
　　很快，服务员制服推门进来。
　　门后，又露出了那个看起来奢靡又暧昧的饭局。
　　不断有女生的娇笑声，顺着门缝传进来，“来嘛，再喝一杯。”
　　男人也笑，“行吧，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夏曦雨被那个嗲里嗲气的声音激的头皮发麻。
　　心底默默祈祷，可千万别再点她的名了。
　　大概是怕什么，来什么，服务员看了一圈，指着夏曦雨，“你，出来。”


第19章 尝试逃生
　　夏曦雨看了服务员一眼。
　　她打不过, 之前尝试过了。
　　那么怎么才能不去那边的包厢呢？
　　夏曦雨正在思考，就听豹纹裙抢在她之前问道，“怎么, 是有人专门点她吗？”
　　服务员摇头，“不是，是刘老板说方才说再挑个好看的进来, 有个大人好像不是很满意。”
　　豹纹裙眉头微蹙，“这个是纯新人, 都没培训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做事儿怎么这么不谨慎。我听说今天在场几个都是重要人物, 放新人进去，有可能不懂规矩坏了老板的事儿。”
　　说着，豹纹裙指了指白抹胸，“你看，换她行吗？
　　听豹纹裙这么说，服务员也没强求，看了白抹胸一眼, “行吧，先去试试。”
　　白抹胸被带了出去, 之后服务员没再进来，大概是表现不错。
　　夏曦雨趁这个机会捋了捋豹纹裙刚才说的那番话的信息。
　　她被卖进来的这个组织，大概是专门培训陪酒小姐, 帮助客户进行权|色交易, 达到某些特殊目的的。
　　而她们这几个，都是被放在这个小房间里备选, 等待随时被召唤的角色。
　　按理, 这种重要场合应该都是做了比较久, 比较让人放心的老手。
　　结果不知道是谁出了什么纰漏，将她这个新人给塞了进来。
　　夏曦雨继续观察着旁边的几个人。
　　周围几个人都老实的坐着，没有人说话。
　　房间的隔音很好，关着门，几乎听不到隔壁的声音。
　　安静的有种窒息感。
　　豹纹裙坐在她身边，反复的看着表，表情有些不耐烦。
　　夏曦雨也偷瞄着她的表。
　　滴答滴答，整个屋子安静的只能听到钟表的声音。
　　“轰——”
　　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甚至没人来得及惊呼，就全都被热浪卷了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夏曦雨额头上全是汗。
　　虽说还能再活过来，还有循环。
　　可被烈火灼烧致死的感觉太可怕了。
　　巨大的气浪积压身体，带着种撕心裂肺的疼……
　　还好只是一瞬。
　　夏曦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
　　发生爆炸的之前，她看了一眼豹纹裙手上戴的表，10：59。
　　而现在是10：34。
　　她必须要利用这25分钟，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醒了？”白抹胸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能睡，真不怕回去挨打？”
　　夏曦雨一脸虚弱，“我有点不舒服，想用一下卫生间。”
　　白抹胸没什么好气，“新人就是麻烦。”
　　豹纹裙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并不想放她出门，“你怎么不舒服？要不你先深呼吸几次试试？”
　　夏曦雨捂着胸口，“恶心，特别恶心，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特别想吐。”
　　豹纹裙皱皱眉，依旧不是很想放她出去。
　　“姐，我忍不住了。”夏曦雨做出一副干呕的样子，指了指旁边的玻璃，“要是让隔壁的大人看到了我这副样子，坏了老板的事儿，回去说不定又要挨打啊，你行行好。”
　　豹纹裙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实在难受，又怕她吐在屋里，立刻拉起她，“走，我带你去卫生间。”
　　一开门，两边的打手立刻围了过来，死死将两人的路堵住。
　　见来人是豹纹裙，男人的警惕稍稍松了些。
　　“去哪儿？”语气依然不善。
　　豹纹裙拉着夏曦雨，“这个新人难受，我带她去趟卫生间，省的她吐在屋里。”
　　打手没再难为她俩，给两人让出一条路来。
　　卫生间在走廊的另一头，豹纹裙一路带着夏曦雨走过去，期间一直牢牢的抓着她的胳膊，像是怕她跑了。
　　夏曦雨抬头时扫了扫周围的环境，走廊的电梯前面，装着摄像头。
　　就算她出来了，也不可能乘电梯逃跑。
　　到卫生间门口时，打扫卫生的阿姨正好拎着墩布从里面出来。
　　阿姨看到两人，低头避开眼贴墙走了。
　　看表情，很是不想跟她们染上什么关系。
　　豹纹裙轻笑一声，没说什么，像是习惯了。
　　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瞬间传来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应该是刚打扫完，味儿还没散。
　　豹纹裙似是很不喜欢这个味道，用手在鼻尖挡了挡，“你自己进去，吐完了补个妆，赶紧出来。”
　　夏曦雨像得到特赦令一样，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
　　卫生间装潢的也很豪华，和包厢一样，都是欧式宫廷风。
　　一进门的地方是一个公共洗手池。里面是有两个独立隔间。
　　洗手池旁边还点着很有氛围的蜡烛，摆着擦手的纸巾。
　　而正对着洗手池的，是一个通风的窗户。
　　夏曦雨先确认了两个隔间都没有人。
　　又在洗手间内找了一遍，也没看到明显的摄像头。
　　她这才探到窗户边去看。
　　夜黑的静谧，从这里望出去，黑压压的一片。
　　她在的位置，约莫是二楼，卫生间的灯透出去，可以照亮周围有限的一片区域，能看到底下是一片灌木丛。
　　再往远处看，就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参考的建筑或地标。
　　通过眼前的这些，夏曦雨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她是在什么地方，总之应该很偏僻就对了。
　　夏曦雨又往下望了望，这楼层不高，跳下去应该是摔不死的。
　　就算摔瘸了被抓回去，也算是排除一个错误选项了。
　　说干就干，夏曦雨一把将自己的高跟鞋脱下来，撑起身子就往窗户台上跳。
　　“搞什么这么久！”豹纹裙或许是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夏曦雨半个身子爬出窗外，一条腿还在窗户里面，就这样和豹纹裙四目相对，被抓了个现行。
　　夏曦雨心里一沉。
　　只要豹纹裙喊一声，走廊那头的打手就会立刻冲过来，将她打晕重来。
　　她这次逃跑，又要失败了。
　　*
　　“你下来。”
　　出乎夏曦雨的意料，豹纹裙一脸平静，并没有喊人。
　　“你，不，不打算举报我？”夏曦雨诧异。
　　豹纹裙声音很冷淡，“哪个新人没试图逃跑过？见怪不怪了。你乖乖跟我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夏曦雨手指死死扒在窗沿上，就差临门一脚，她就能获得自由，她可不想在这个关头放弃。
　　“就是死，我也不会出卖|肉|体！。”
　　“呵。”豹纹裙轻笑一声。
　　不知道是在嘲笑她的决心，还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你逃不出去的。”豹纹裙双手环抱在胸前，说的云淡风轻，“虽然卫生间里没有摄像头，可楼下有，只要你一落地，监控就会发现的你的踪迹，立刻就会有人把你抓回来。
　　“逃跑被抓回来，会被往死里打的，相信我，这种滋味你不会想体会的。”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豹纹裙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动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声音也哑了一瞬。
　　可也只是一瞬，短到夏曦雨以为这是她的错觉。
　　豹纹裙顿了顿，“听话，乖乖跟我回去，我什么都不会说。”
　　夏曦雨保持着扒着窗户的姿势没有动，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以她这么多次循环的经验来说，这次被人抓包，还想逃跑成功太难了。
　　可是如果就这么回去，她这次循环什么新的有用信息都没有获得，白白浪费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
　　她要套取尽量多的信息，让下次循环成功率增加。
　　夏曦雨态度软了下来，，看向豹纹裙，“你也逃跑过？”
　　豹纹裙没回答夏曦雨的话，可那一瞬间的沉默和眼底的黯然早就已经出卖了她心底的想法。
　　既然她也不喜欢这里。
　　夏曦雨就有努力的空间，“姐，我不想留在这儿，死也不想。你行行好，就当没看见我，行吗？成不成功的，我都想自己试一试。”
　　她眼中含着水雾。
　　她本就长得清冷，又是偏瘦那一挂的，眼底含泪的模样，有一副我见犹怜的，让人心疼的感觉。
　　女人也不能免俗。
　　豹纹裙微微一怔。
　　看到豹纹裙这表情，夏曦雨觉得有希望。
　　“姐，让我回到那个屋子里，和颜悦色的陪那些人喝酒，让那些人摸，我做不到。你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掉下去摔死。”
　　“求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是死是活，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承担后果。可我现在不拼命试试，我会后悔的。”
　　夏曦雨拿出了给小孩子们讲故事时绘声绘色的演技，加上她真的想跑，把这个可怜巴巴又情真意切的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
　　“求求你了。我真的想活……”
　　豹纹裙低着头，良久没说话。
　　眼神中眸色变化，一点点沉了下去。
　　夏曦雨的心，跟着豹纹裙的神情，一点点变沉。
　　这次应该没希望了。
　　夏曦雨叹了口气。
　　做好了下一刻豹纹裙就拉开门喊人来抓她的心里准备。
　　“从卫生间出去左拐，第二个门，是楼梯逃生通道。”豹纹裙低着头，语速飞快，“从一楼走，往左拐，从那边的玻璃门出去，那个监控摄像头坏了。”
　　“卫生间是二楼的监控死角，趁我开门的时候，你从我身后溜出去。我回去会跟保安说，你在厕所吐晕过去了，让他们来抬你。在他们发现去追你之前，你大概有一分半的时间。”
　　夏曦雨微怔。
　　豹纹裙看了一眼表，“你愣着干嘛，还不下来？”
　　“哦。”夏曦雨这才反应过来，豹纹裙真的要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不仅如此，还给她指明了最佳逃生路线。
　　转折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半晌没回过神。
　　豹纹裙拉开卫生间的门，迈了出去。
　　借着豹纹裙身形的遮挡，夏曦雨飞快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找到安全门，顺着楼梯飞奔下去。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一楼的灯坏了，走廊是全黑的。
　　只有最底部的玻璃门透出外面微弱的月光。
　　夏曦雨飞快朝着光亮的方向跑去，剧烈的跑动让她的心脏好像都要跳出来了。
　　扑通、扑通——
　　整个一楼都很安静，安静到她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夏曦雨就跑到了玻璃门旁边。
　　就这样就成功了吗？
　　夏曦雨激动的握住玻璃门的门把手，使劲一拉。
　　玻璃门纹丝不动。
　　她疯狂的拽着玻璃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玻璃门毫无反应。
　　门居然是锁的！


第20章 爆炸提前
　　夏曦雨心就是一沉。
　　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豹纹裙既然要放她走, 应该不会骗她。
　　很多高级会所，门都是在里面有专门的开关可以打开的。
　　夏曦雨伸出手去，在墙上摸索。
　　环境太黑, 根本看不清周边有什么。她只能漫无目的摸索。
　　这种几乎全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影子的昏暗环境，让人心底发憷。
　　总感觉暗处有什么在窥探她似得，浑身不自在。
　　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应该是有打手冲着她这个方向追了过来。
　　夏曦雨额头上渗出了细汗。
　　她加快了摸索的速度。
　　找到了！
　　左面墙壁的中间，夏曦雨摸到了一个灯的开关一样的东西, 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夏曦雨心底大喜, 伸手就要去拉开门。
　　下一瞬，玻璃门外面突然映出了一个影子。
　　男人全副武装，端着枪，满脸凶狠的，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
　　“A1分队是否达到指定地点？”
　　“317特别行动，A1分队，准备妥当, 随时可以行动。”
　　季阳趴在灌木丛从中，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三层建筑, 手中的枪已上膛，随时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这次的行动的地点是W市和X市交界处的一家私人高级会所。
　　小道消息说，会所的刘老板刘三有是W市的富商, 从周边县城进城务工, 靠着自己妹妹给W市的官员当情妇，认识了一批高官, 从此走上了以金钱和美色贿赂W市和X市的高官, 为自己的烟|酒生意牟利的道路。
　　十几年积累下来, 涉黄涉黑，势力之大，几乎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由于其中层层高官庇护，每次提起对他的追查，总是不了了之。
　　而这次之所以会动手，是因为半年多前，有个X市的女孩来W市找朋友，却在半路失联，朋友及时报了警，警察态度却很敷衍。
　　直到好几天之后，才通报说找到了女孩的尸体，经法医验证，她是不小心跌进湖里，淹死的。
　　尸体未经父母查看，只是通知了死亡结果，看了尸体照片，就在W市被匆匆火化了。
　　女孩父母不能接受女儿这个结果。
　　他们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揪心的等了一个多月，直等到了一盆骨灰。
　　女孩父母觉得此桩案子警察的态度暧昧，案件疑点重重，提起了上诉。然而，追查下来，只说是殡仪馆新来的操作员不懂事，要求赔偿了十万块钱了结。
　　女孩的母亲崩溃了，为此神神叨叨的，还把工作丢了。
　　女孩的父亲不肯放弃，继续上诉，发誓要让女儿之死水落石出。
　　在上诉的几个月时间中，女孩的父亲收到了好几次死亡威胁，各种暗中势力警告他不要再查下去，他收到过威胁信，被拉到小巷子里被小混混毒打，还收到上级警告，差点点了工作。
　　但是这位父亲铁了心，就算丢了工作，变卖家产，也要死磕到底。
　　幸运的是，这位父亲是X市某家三甲医院的副院长，曾经有X市高官在女孩父亲手底下做过手术，后续还需要女孩父亲给持续检查，这才站了出来，帮忙彻查。
　　在这位高官的帮助下，他们打探到消息，今天会所老板要宴请几位富商和高官，进行秘密交易。
　　公安方面成立了特别稽查组，联合治安，刑侦，□□三个分队，经过两个多星期的严密部署，准备在今天实施抓捕。
　　季阳耳麦里传来宋科长的声音，“A1，A2，A3，A4分队，准备进入会所，施行包围。”
　　季阳从灌木丛中爬起来，对身边的几名同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几人对着会所南边的玻璃门冲了过去。
　　按照计划，这处玻璃门易碎，他们带了专门的工具，可以极快极安静的破开玻璃门。
　　季阳手中拎着爆破锤，身后林东和另一个同事正举着枪。
　　几人对了个眼色，季阳举起锤子。
　　在锤子即将落下的一瞬，“咔哒——”一个穿着金色吊带裙的女人打开了玻璃门，一脸震惊又惶恐的盯着他们看。
　　尤其在看到枪的一瞬间，整个人愣在原地。
　　季阳眉头一皱，飞身上去捂住了女生的嘴，不让她尖叫破坏行动，还抬手一个手刀准备劈晕她。
　　出乎他的意料，女生倒是分外镇静，没喊没叫没挣扎，甚至还很配合的伸出脖子给他劈，好像被劈过很多次了的样子。
　　季阳手一顿。
　　耳麦中，宋科长没有听到玻璃爆破的声音，皱了皱眉，“A1分队，出了什么事儿？”
　　季阳回答，“遇到一个出逃的受害人，需要安顿。”
　　话音未落，突然，“轰——”的一声。
　　巨大的热浪袭来，火光一闪，季阳整个人被炸飞了出去，失去了意识。
　　*
　　夏曦雨睁开眼，再一次回到了这个昏暗狭窄的房间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离爆炸源比较远，这次醒来没有以往头那么疼。
　　她基本确定，想要生还，就要在10：59之前离开会所，并且还要离开一段安全距离，以免被炸弹波及。
　　“醒了？”白抹瞥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能睡，不怕回去挨打？”
　　夏曦雨没接话，她扫了一眼豹纹裙手腕上的表，10：29。
　　比上次醒来的时间早了几分钟。
　　难道是因为她这次离爆炸源比较远，受的波及小，所以醒来时间提前了？
　　她又看了豹纹裙一眼。
　　头顶昏黄暧昧的灯光，给豹纹裙立体的五官打上了一层阴影。
　　她目光深深似古井，无波无澜，让人看不出此刻她到底在想什么。
　　夏曦雨的直觉告诉她，豹纹裙应该没有骗她。
　　从一楼的楼道出去，就是最好的逃生路径。
　　可门口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夏曦雨仔细回忆了一下上次经历的事情，她印象中，隐约听到对方说什么“受害人”、“安顿”之类的字眼。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来人的着装，似乎和会所打手穿的不太一样。
　　难道是……
　　警察？！
　　她好像是隐约瞟见了对方衣袖上警方的标志。
　　因为这个地方的打手实在太多了，所以她一看到有人，就才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来抓她，放弃了挣扎。
　　她可能错怪了对方。
　　夏曦雨心中就是一喜。
　　一直以来，她都是孤军奋战，一想到外面有可能的救援，她突然心底升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安慰。
　　夏曦雨长长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
　　这次她要加快行动速度，给逃生多预留一些时间。
　　夏曦雨故技重施，装作要吐的样子，豹纹裙带着她来了洗手间。
　　然后她用同样的说辞，说服了豹纹裙让她逃走。
　　有了上一次的铺垫，这一次的行动比之前顺利了很多。
　　夏曦雨和豹纹裙分开时，还特意扫了一眼她手上的表，10:48。
　　还有十分钟，足够了。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飞快的在走廊里奔跑，轻车熟路摸到一楼的玻璃门，精准的找到开关，拉开门冲了出去。
　　下一瞬，她就被从旁边冲过来的黑影扑倒。
　　“唔唔——”夏曦雨扭着身子挣扎着。
　　来人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我是W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季阳，在此执行任务，解救被困的女性被害人，不会害你。”耳边，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明白，保证不喊叫，我就放开你。”
　　夏曦雨使劲点了点头。
　　捂着她嘴的手先试探性的松开了一点，见她绪稳定，才完全将手松开。
　　“会所里面有炸弹！10：59分会爆炸！”嘴一恢复自由，夏曦雨立刻道。
　　她压低了声音，不尽量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季阳脸色瞬间一变，“你怎么知道会有爆炸？谁告诉你的？爆炸原因是什么？炸弹吗？放在什么位置？是定时炸弹还是□□？？”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夏曦雨愣了一瞬。
　　季阳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不多了，先撤退！”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爆炸响起，热浪席卷，所有人同时失去了意识。
　　*
　　再一次睁开眼时，夏曦雨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狭窄幽暗的小屋。
　　艹！
　　夏曦雨一颗心砰砰跳，简直想要爆粗口了。
　　怎么就又赶上爆炸了？！
　　虽然没有表，看不到具体的时间，但她确信自己这次跑出去的时间比10：59早很多。
　　从她跟豹纹裙分别，到她遇上那个警察，不超过3分钟。
　　可她们没说两句话，还是发生了爆炸。
　　发生爆炸的时间应该在10：55左右。
　　夏曦雨心累的倒在沙发上不想起来。
　　为什么会提前爆炸？
　　难道这个炸弹就是追着她炸？
　　不管怎么努力，都会在她离开会所后半分钟爆炸？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努力个什么劲儿？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留言，支持我都收到啦，很暖~~
　　明天上夹子，更新时间从中午改到晚上，我们晚上见~~


第21章 审讯
　　“醒了？”耳边, 白抹胸带着些调侃的声音传到夏曦雨耳朵里。
　　“你可真是能睡，不怕回去挨打？”
　　“醒了就坐好，这么懒散的样子被看到, 小心要挨骂的。”豹纹裙声音不冷不淡。
　　夏曦雨听话的坐起身来。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心底盘算着。
　　有可能这个爆炸是不定时, 时间随机。
　　但从最坏的角度来说，也有可能这个循环就是故意难为她, 只给了她半分钟逃生的时间。
　　夏曦雨想事情一向从最坏的打算入手。
　　门口就是警察，一出门就会将她拦住, 而且对她有防备心。
　　只有三十秒的时间，她没有把握说服他们相信她会有爆炸。
　　而且上一次循环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她都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就爆炸了。
　　她们需要先到一个安全的区域，再从长计议。
　　可是，只有半分钟，她该怎么带着自己和警察们脱险？
　　夏曦雨叹了口气，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说不清楚, 那就不说了。
　　她反正也知道警察会在门口，只要她看准时机, 在警察扑过来的一瞬间拼命跑，引着警察来追她。估计只要能跑出去几百米，应该就不会被炸死了。
　　这样, 既不用跟人打交道避免了自己的短板, 又可以成功逃生！
　　夏曦雨默默在心底给自己一举两得的好方法喝了声彩，随即行动起来。
　　她用相同过的方式来到洗手间, 让豹纹裙放过她, 然后使劲儿往一楼跑。
　　打开玻璃门时, 夏曦雨并没有着急奔出去，而且躲在玻璃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下，想看到警察的埋伏地点，一会儿好避开。
　　然而，外面一片漆黑。她瞪大了眼睛在外面黑暗的草丛里找了一圈，觉得眼珠子都要瞎了，也没看到人影。
　　身后打手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夏曦雨不敢再拖，推开门冲了出去。
　　出乎她的意料，这次门口是空的，警察没在。
　　夏曦雨微愣。
　　为什么警察不在？
　　“在前面，抓住她！”
　　打手越追越近。
　　夏曦雨没时间多想，不敢回头，撒腿就往外冲。。
　　平时运动太少了，跑了没几秒钟，她就气喘吁吁。
　　胸口累到要缺氧，她疯狂的大口吸气，两个腿里跟灌了铅一样又酸又涨，心脏因为超剧烈负荷一跳一跳的疼。
　　夏曦雨想要歇一口气，可是不敢，被打手追上抓回去的恐惧支配着她一步不敢停，拼命向前跑。
　　她一口气跑了四五百米，累得眼冒金星。
　　周围很暗，没有路灯，会所楼内的灯光几乎照不到这个地方，她躲在半人高的草里，周遭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打手失去了夏曦雨的踪迹，也停下了脚步。
　　“她跑不远，你们在四周好好找找，决不能让任何人逃出去！”
　　“是！”
　　几个打手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听声音，是在朝远离夏曦雨的方向走。
　　夏曦雨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一动不敢动，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啊——”她一声惊呼还没出生就被人按了回去。
　　“嘘——”旁边人示意他别出声，“我们是警察，你别怕。”
　　夏曦雨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借助月光隐隐约约看清旁边人的轮廓。
　　这不是前两次循环中在会所门口抓她的季警官？
　　这次怎么埋伏在这里？
　　她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直接道，“等下会爆炸！赶紧走！”
　　还不等她说完，季阳突然直接一个反手将她按住，掏出手铐，将她锁了起来。
　　“为什……”夏曦雨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用布堵住了嘴。
　　“唔唔唔——”她拼命的挣扎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番动静惊动了远处的打手，几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找了过来。
　　“林东，带她回局里，我断后！”季阳对旁边人嘱咐了一句，伸手一推，夏曦雨就被推到了另一个人身边。
　　林东扯着夏曦雨她往旁边走了一小段，然后将她塞进了旁边一辆警车，立刻开走了。
　　*
　　几个打手朝着汽车的方向追了一阵，不知道是天太暗没追上，还是被季阳拦住，很快不见了踪影。
　　四下一片漆黑，一辆汽车在荒郊野外的土路上安静的行驶着。
　　没有开车灯，简直要和周围漆黑的环境融为一体。
　　夏曦雨看着前面黑洞洞的路面，吓得心脏直跳。
　　这个林东是怎么开的车，这么黑，他居然没有把车开进沟里？
　　“呜呜——”夏曦雨想要提醒他开车灯。
　　她不想才从爆炸中逃生，就出车祸死亡。
　　林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一脸戒备，“不好意思得罪了，现在特殊时刻，等回到所里会让你好好说的。”
　　夏曦雨：“……”
　　这是上次她堵王铁柱嘴的报应吗？
　　*
　　很快，车子七拐八拐，出了乡间土路，两边就有了路灯；再拐了几个弯儿，上了高速。
　　林东这才把车灯打开。
　　车子安静的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林东表情严肃，双眼一直放在路面上。夏曦雨几次试图搭话弄清楚当下的状况，可惜嘴被堵着，而且林东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一直开到了公安局门口，林东才打开车门让她下车。
　　林东把堵着她嘴的东西拿出来，“不好意思冒犯了。之前情况特殊，我们在执行任务，怕你出声音会打草惊蛇。”
　　说着，还把夏曦雨的手铐松开。
　　夏曦雨转了转被手铐勒红的手腕，“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林东一脸公事公办，“还不行。还有一些相关情况需要找你了解一下，问完才能走。”
　　夏曦雨跟着林东走进公安局，被人领进了一个小房间里。
　　墙壁是深灰色的，打眼一看，就给人一股无形的压抑。
　　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放着一组金属桌椅，头顶聚光打下来，显得十分冰冷。
　　看起来，是个典型的审讯室。
　　夏曦雨自己在房间中做了一阵，很快，林东和另外一个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警察也走了进来，坐在她对面。
　　夏曦雨全身肌肉一紧。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
　　直面警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你别紧张，我姓杜，杜广深。是W市刑侦支队的队长，有几句话想问问跟夏女士确认一下。”
　　杜广深一张方脸上全是肉，笑起来显得和蔼可亲。
　　“放轻松，我们就是跟你聊聊。”
　　夏曦雨的紧张心情被缓解了几分，“你问吧。”
　　“听说，是你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说有定时炸弹，对吗？”
　　“不是定时炸弹。”夏曦雨否定的很笃定。
　　当时情急，夏曦雨不太确定自己的用词，但是她很确定自己不可能说定时炸弹，因为爆炸的时间是不定的，她不会犯这种错误。
　　“我应该说的是，会爆炸，一类的……”
　　顿了顿，她又问到，“所以，真的发生了爆炸吗？什么时候爆炸的？爆炸原因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恩。”杜广深没有在定时炸弹上纠结，“确实发生了爆炸，具体原因还在核实中。感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的人员及时撤离，避免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那就好。”
　　杜广深突然看向她，“你是怎么知道会有爆炸发生？谁告诉你的？”
　　“我、……”夏曦雨被杜广深看的顿了一下。
　　那双眼睛，虽然不严厉，但却仿佛犹如锋利的刀刃，能将人劈开，看到里面埋藏着的肮脏的秘密。
　　她是通过循环知道的。
　　但这个理由，真的能跟警察说吗？
　　连辅导了她那么久的心理医生都不接受这个说辞，警察应该更不会接受，说不定还把她当做精神病。
　　可是不跟警察说实话，她能过关吗？
　　夏曦雨快速在心底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况。
　　不管警察是为什么今天会在那所会所附近埋伏，她都不是重点任务对象，在上上次的循环中，从季阳的嘴里也得到了证实。
　　她只是个需要安顿的受害者。
　　警察的调查重心不在她身上，大约只是要例行公事的了解一下情况，问完就会让她走。
　　她不想节外生枝，说起循环来，一个小时也解释不清。
　　已经十一点多了，平时这个时间，她已经洗漱准备睡觉了。
　　夏曦雨困得有些没精神，想和警察对完话，早些回家睡觉。
　　想了想，她避开了循环这件事，“我就是在卫生间，听到有人小声跟别人说了一句。”
　　“说话的是谁？”
　　夏曦雨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听不出来。”
　　“具体那个人是怎么说的？”
　　夏曦雨没想到对方问的这么细。
　　她编谎话的能力跟不问话方文化的速度，一时反应不上来，顿了顿，“我，记不清了。”
　　杜广深看着夏曦雨，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夏曦雨很敏感，立刻就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不信任。
　　“我，真的记不清了。我今天只顾着从那个会所里逃出来，脑子都是乱的……”
　　夏曦雨解释。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问问。”杜广深安慰了她一句，又例行问了问她是怎么进入会所的。
　　夏曦雨照实说了自己在超市后被打晕绑架的全过程，“我晚上去开发区那边的超市买东西，出来后，打车回家，穿过后面的小巷子时，发现有人跟踪我。然后我想打电话给朋友求助，但那个人突然追上来，把我打晕，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在那家会所了。”
　　“大概是几点？”
　　“我是吃完饭八点多出的门，买完往回走差不多十点多。”
　　杜广深又陆续问了问夏曦雨平时生活的基本情况。
　　整个问话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杜广深看着笔录，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夏曦雨紧张的看着杜广深的面色，想试图读出他更多的表情。
　　杜广深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夏曦雨有些心虚，避开了眼睛。
　　杜广深的定定在回避他目光的夏曦雨身上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
　　审讯室外，监控室中，宋建国带着一众刑侦科的成员一同观看着这一场对于夏曦雨的问话。
　　杜广深推门进来，对宋建国摇了摇头，“关于爆炸，她没说实话。”
　　宋建国点头，“说她自己被抓紧去和逃跑的经历，比较放松，状态正常；提起爆炸相关的，明显紧张，有抹耳朵，嘟嘴、眼神回避等小动作，说明她不自在。”
　　“夏曦雨的资料调出来了吗？”杜广深问。
　　资料员立刻将资料递了上来。
　　杜广深一目十行的扫完夏曦雨的履历，很快挑出了其中的重点信息。
　　夏曦雨，重点师范大学毕业，没有任何不良爱好，毕业后直接进入开发区幼儿园工作。
　　父母离异，母亲早亡，家中没有走动的亲戚朋友，没有外债，不存在因为债务纠纷而导致误入歧途。
　　人际关系简单，没有奇怪的朋友，独居，被朋友诱拐误入歧途的概率很低。
　　日常生活简单，幼儿园，健身房，家三点一线，没有不良嗜好。
　　杜广深失笑，“这简直就是一个三好市民的标准范本。”
　　宋建国附和，“谁说不是。虽然在爆炸一事上，她有说谎的嫌疑，可能只是想保护里面的什么人。她并没有任何作案动机，看起来，依旧像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
　　屋内几人沉默着，审讯卡在了此处。
　　墙上的时钟无声的走着，已经接近了半夜一点。
　　*
　　“宋科你找我？”林东推门进来。
　　宋建国疲惫的揉揉眉心，“这女人是你带回来的，你们在会所周围发现了什么她的可疑之处吗？”
　　“我跟她接触的时间很短，没有什么可疑的。要严加审讯，是季副队嘱咐的。”
　　“判断依据？”
　　林东挠挠头，“当时情况很紧急，他也没有细说。就我们本来在A1点埋伏，突然季副队说会有爆炸发生，让我们撤退。我们撤退了几百米，在他的指挥下重新埋伏起来。他当时选的那个地方很奇怪，不远不近的，我有问他为什么要埋伏在这里，他说，等人。
　　然后就遇到了这个女生。是季副队动手抓的人，把人扔给我，说她可能知道爆炸的内幕，让好好审审。”
　　宋建国眉头微皱，“季阳说会爆炸？”
　　林东点头，“是啊。宋科，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惊讶？我以为这是指挥中心通过耳麦传递的消息啊？”
　　“季阳人呢？”
　　“他留下接应爆破专家和救援队，还没回来。”
　　宋建国脸色难看，“让他马上回来！”
　　“宋科！”刑侦的小警员推门进来，打断了宋建国的话，“方才去查了受害人说的开发区那家大型超市附近的监控，从晚上6点到半夜十二点的时间段，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或者任何可疑的男子身影！”
　　“老杜，你再回去接着审。用温和的态度，不要打草惊蛇。”宋建国脸色难看，目光落在监控视频里夏曦雨的脸上，“这个小姑娘的问题，比我们想得大得多！”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今天字多一点~~


第22章 审讯（二）
　　宋建国和林东依次出去, 审讯室内只剩夏曦雨一个人。
　　屋里十分安静，配上深灰色的墙壁，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冲动。
　　时间接近半夜一点, 夏曦雨有些困得睁不开眼了。
　　这一晚上又是被绑架，又是逃命的，还要坐在警局里对付警察的问话, 她实在是精疲力尽。
　　要不是头顶的中央照灯太亮，她现在坐着都能睡着。
　　又过了几分钟, 杜广深和林东回来了。
　　夏曦雨当即抬头看了杜广深一眼，“警官, 我，可以回家了吗？”
　　杜广深没说话，只是递给她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片烧成废墟的破旧大楼。
　　“这是……？”夏曦雨不知道该说什么。
　　“会所在10：59分发生爆炸。救援队和防爆专家赶到的时候，整栋楼都已经炸成了废墟，火烧了好大一片。”
　　想起之前两次在楼里受到的巨大的爆炸冲击力，夏曦雨低下了头。
　　那个爆炸确实有这样的威力。
　　杜广深话音陡然一转，“事后, 我们对发生爆炸的原因进行了排查，发现爆炸原因是后厨煤气泄漏。”
　　他话音停在这里, 似是在观察夏曦雨的表情。
　　夏曦雨沉默着，她总觉得杜广深话里有话。
　　联想起这一路遇到的警察对她的态度，将所有的内容串在一起, 夏曦雨陡然一惊, “你怀疑，爆炸是我引起的？”
　　杜广深沉默着。
　　可这种沉默, 却仿佛一种无声默认。
　　杜广深眼睛很深邃, 那是属于老刑警, 特有的锐利目光。
　　是见过了太多世间的黑，从而淬炼出的，能够劈开黑暗的锐利。
　　夏曦雨心底一凉。
　　下一刻，她抬头对上杜广深的视线，坚定道，“我不是。”
　　杜广深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隐隐给人形成一种压迫感。
　　“那你说，你怎么知道，会发生爆炸？”
　　“我听说的。”
　　“谁说的？”
　　“不知道。”
　　“怎么说的。”
　　“记不清了。”
　　几个问题杜广深问的极快，几乎给夏曦雨思考的时间。
　　而夏曦雨也答得极快，一问三不知的对付了所有的问题。
　　短暂的安静之后，杜广深将语气放的柔和，“你别紧张。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后厨煤气泄漏，有可能是一场意外，我们只是想调查清楚原因，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顿了顿，他再道，“你在那个地方应该受了不少苦吧？”
　　想起刚进入会所是的紧张和慌乱，夏曦雨长长出了一口气。
　　是。
　　睁眼刚开到自己进入那么一个环境的时候，她挺慌的、
　　还好是个循环。
　　如果她真被困在这种地方，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会发疯也不一定。
　　杜广深看着她睫毛微微的颤抖，语重心长，“像你这样的经历，对会所的拥有者和里面的客人心里有恨，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
　　夏曦雨心猛地一沉。
　　有刚才的审讯在前，她立刻反应过来，杜广深这话里有话，是要套她的话。
　　“还行。”夏曦雨一下子收起了方才的悲伤和脆弱，一脸淡定，“反正我也没呆多久。”
　　聊天她不擅长，但是怎么把天聊死她很会。
　　杜广深被她噎了一句，顿了一下，才续上之前语重心长的口气，“今天会所里的人，不仅有那些人，还有很多无辜的，和你一样的少女……她们，也是被骗进去，也是受害者。她们不该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夏曦雨微怔。
　　杜广深顺势递给她一张照片。
　　大火过后，一片废墟。废墟中央躺着一个浑身被烧得多处焦黑的尸体。
　　那死样过于惨烈，夏曦雨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这是？”夏曦雨一脸疑问。
　　“这个人你看看认识吗？”
　　夏曦雨强忍着不适，又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中，女人手表烧毁剩下的残片，和耳环依稀存在的样式，她能确定照片中这个，便是豹纹裙。
　　所有姑娘里，只有她戴了手表。
　　夏曦雨点了点头，“可能认识……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们是今天才见过，就一面之缘。”
　　杜广深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要知道，爆炸发生后，所有楼里的人，无一生还。”
　　夏曦雨一怔。
　　无一生还？
　　杜广深观察着她的神情，引导道，“你是这场爆炸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其他所有今晚在会所的人，全都葬身那场爆炸引起的火灾中。”
　　夏曦雨身子一僵，联想起方才照片上看到的内容，这才反应过来，“唯一的幸存者”背后这沉甸甸的含义。
　　客人，打手，还有那些姑娘们……
　　全都遇难。
　　这才是无一生还。
　　杜广深言辞恳切，“会所里其他的姑娘，没有你幸运，没能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但……至少，她们有权利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死的。如果你知道爆炸是谁导致的，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们。”
　　他语气郑重，“我们做人民警察的，希望能拯救每一条性命，也希望不要有漏网之鱼遗留在外危害百姓安全，如果有任何蛛丝马迹，都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们。”
　　夏曦雨的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我……我真的不知道。”
　　车轱辘一样的问话又进行了几轮，期间，杜广深换着花样试图从她口中套话。从会所的组织架构问到行事风格，无奈夏曦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
　　很快就半夜两点多了夏曦雨她困得睁不开眼，却被头顶的上的灯照着，闭不上眼，困得头都大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曦雨重复这句话，重复的嗓子都哑了。
　　杜广深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倒杯水。”
　　*
　　出了审讯室，杜广深在监控室内和宋建国碰了个面，“追问细节时，她神情有明显闪躲和顾虑，应该是知道更多内幕，但是没有说的。而且，她看到那张女人的照片时，明显是有动容的。但是她心里防线太高，死活什么都不肯说。”
　　杜广深有些无奈，“也不知道她怎么才肯开口。”
　　“你辛苦了。”宋建国拍了拍杜广深的肩，“换老王去吧。”
　　警察问话也有不同风格。
　　有和颜悦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也有铁面无私，靠着凶狠和雷利风行诈人的。
　　杜广深属于前者，老王属于后者。
　　既然软的不行，他们就来硬的。
　　“季阳呢，快回来吗？”宋建国问。
　　“通知让他赶回来了，应该很快就到。”
　　*
　　杜广深出去也就半分钟，夏曦雨就已经困得趴在桌子上，不想睁开眼睛。
　　脑子里好像煮了一锅小米粥，咕嘟咕嘟的烧着，让她精神有些恍惚。
　　太困了……
　　困得她身上没有半丝力气。
　　要不是头顶上的灯实在太刺眼，夏曦雨趴在这就能立刻睡过去。
　　“砰——”的关门声，吓得夏曦雨一个激灵从桌子上爬起来。
　　“怎么了，我迟到了吗？”迷迷糊糊间她还以为是自己早上起床，睡迟到了，被园长派人来家里砸门。
　　揉了揉眼睛，她才发现自己还在警署的审讯室中。
　　面前进来一个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的高大男人，眼睛一蹬，分外吓人。
　　“我是W市公安分局刑侦二队警察，姓王。”他桌子一拍，声如洪钟，“好好交代！我可没有老杜那种好脾气！你现在不说，早然我们也能调查出来，倒时你也要落个包庇罪！”
　　夏曦雨的困劲儿被这么一拍，都仿佛散了一半，打了一个激灵。
　　这种活生生被人从困盹里拽出来的感觉太难受了，本来她就没吃什么东西，又被坐车的时候又有点晕车，此刻困得心脏突突跳，胃里也泛酸水，特别想吐想吐。
　　她太想回家，躺在舒适的床上，睡一晚了。
　　她在这个审讯室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早就被磨得没了脾气。
　　“醒醒！”老王声音直往夏曦雨耳朵里灌，“你说，陪你在这儿耗着，你累，我们也累。你把该交代的交代了，我们绝对不难为你，回去好好睡个觉！”
　　“我只要说了，就让我睡觉？”
　　夏曦雨有气无力，累得趴在桌子上，试图和眼前的王警官确认。
　　老王点头，“只要你肯说。”
　　“不管多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只要我说了，就先关灯让我睡个觉。你说话算话？”
　　老王点头应了，“只要你肯说，说完就让你睡觉。”
　　疲劳审问本来就是不合规的。
　　只是因为这件案子案情过于重大，他们才连夜审问的。
　　夏曦雨还是不放心，“你让旁边记笔录的警官写下来，我怕你们说话不算话。”
　　旁边，林东应了一句，“记下来了，你说吧。说完就让你睡觉，我也作证。”
　　得了这句承诺，夏曦雨终于心一横，“我是通过循环知道的！”
　　她说的无比坚定，语速很快，不给王警官和林东打断她的机会。
　　“第一次，我醒来一直头疼，没多久就被炸死了……”
　　“后来我就试图逃跑，但是那里所有人的身手都比我好，包括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服务员，我一个人也打不过，逃跑失败……”
　　“第六次，我说服了豹纹裙，带我去卫生间，放我逃走……”
　　夏曦雨事无巨细，把每一次的循环过程都描述了出来。
　　包括她第一次怎么被炸死，后来怎么被逃跑，甚至上几次循环中见过季阳的事儿，都说一一描述了出来。
　　随着她描述，王警官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最后，连旁边做笔录的林东手都停下来。
　　林东看了王警官一眼，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往下记。
　　夏曦雨打了个哈欠，“啊——我说完了。”
　　“循环？！”王警官一脸的气色，“你怎么不说的再夸张一点，不如说外星人统治地球了，或者我们这些都是一段代码写出来的假的世界？小姑娘，你电影看多了吧。”
　　“都行吧，差不多吧，就是这样了……”夏曦雨困得睁不开眼睛，“事情就是这样了，我说完了，可以让我睡一会儿吗？”
　　“你好好交代！”
　　“我交代完了！”夏曦雨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你之前答应过的，不过多么匪夷所思，只要我说了，就让我睡觉。”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难看的脸色，干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十分大爷的嘱咐道，“出门时记得关灯谢谢，太亮了我睡不着。”
　　王警官：“……”
　　*
　　凌晨四点，季阳终于回到了公安局。
　　掩护林东他们离开后，他先是经历了一场追逐战，之后会所爆炸，几个队友在爆炸中受伤，他掩护几人撤退，随后和救援队会和，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刚要歇口气，就听说宋科长紧急传唤他回去。
　　一路马不停蹄，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他眼底带着些抹不去的疲惫。
　　宋建国看着他，“你今天辛苦了。”
　　季阳摇摇头，“应该的。宋科找我什么事儿？”
　　宋建国开门见山，“关乎爆炸的事儿，你怎么知道会有爆炸发生？”
　　季阳顿了片刻。
　　宋建国一眼看出不对，警惕的看着他。
　　季阳赶紧道，“宋科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得想想，应该怎么说。”
　　作者有话说：
　　所以，季阳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23章 包厢（一）
　　季阳是通过循环知道的。
　　那次, 他见到夏曦雨之后，将她劈晕之后，会所立刻发生了爆炸。
　　由于离爆炸源太近, 季阳感受到身体被巨大冲击力撕扯的那种痛。
　　再一睁眼，他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埋伏在草丛里的时候。
　　周围一片漆黑, 耳边有阵阵虫鸣。
　　他恍惚了好一阵子，甚至以为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
　　无数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季阳猛然发现，他不仅经历了这一次循环, 在此之前，他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有几次发生爆炸，在爆炸后重新醒来，还有几次，都是莫名其妙的，任务做到一半，还在灌木丛中趴着, 就突然一阵晕眩，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时候……
　　只是之前, 他每次重新睁开眼就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直到刚刚……
　　季阳捂着头，无数的记忆让他头疼欲裂。
　　为什么之前都忘了，这次却突然都记了起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 试图和林东确认, 想证明这些不是自己的错觉，然而, 他和林东说了半天, 却发现林东并没有出现这些记忆。
　　不仅林东, 身边所有的队友，都没有和他一样的问题。
　　季阳手脚冰凉，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狠狠的掐自己的大腿，发现很痛。
　　那一瞬间，季阳不知道眼下到底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梦，那能是什么？
　　他怎么会进入一个如此奇怪的情境？
　　很快，玻璃门中跑出来的女生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这个女生和上次见到的一模一样。
　　服饰，样貌，以及出现的地点，都一模一样。
　　季阳头皮一麻。
　　他不可能预测到这件事的发生。
　　这说明他记忆里的那些，很有可能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在听到夏曦雨说10：59会爆炸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表，10：54。
　　下一瞬，爆炸突然发生——
　　睁开眼，他再一次回到了灌木丛从中。
　　季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他好像确确实实被困在了这个任务中。
　　他仔细将记忆中所有的细节细致的过了一遍……
　　317特别行动的计划是在11点动手，所以他一直有密切的关注着时间。
　　前几次发生爆炸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在10：59分。
　　这次爆炸却提前了？
　　直觉告诉季阳，上次循环中见到的女生，也许和循环以及爆炸都有密切的联系。
　　想要解开眼前这个奇怪的状况，她是关键。
　　所以，在这次循环中，为了保护自己和队友，他一醒来就用耳麦和控制中心取得联系，告知爆炸存在的风险，带领大家后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埋伏下来。
　　等待抓到夏曦雨，让林东带回去审问。
　　*
　　回忆告一段落，季阳默了默。
　　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太过不真实。
　　循环？
　　呵，他自己到现在都有些无法相信。
　　更没办法一两句话就向宋建国解释清楚。
　　可他一毕业，就是宋建国在带他。
　　多少次出生入死，关键关头，都是宋建国在后面默默的支持他，救他。
　　对这个带了他五年的老领导，季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
　　他无法欺骗宋建国。
　　想了想，季阳还是据实将每一次循环的经历详细说给宋建国听。
　　“听起来可能很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今天的埋伏任务我已经经历了八、九、数不清多少次了……我知道会爆炸，都是因为之前的经验。”
　　季阳说的诚恳。
　　“你给我说实话！”宋建国突然暴起，将他抵在了墙边，“你知道，你说谎是骗不过我的！”
　　季阳猝不及防被狠狠撞在墙上，卡住喉咙。
　　他没有还手，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我、我没有。”
　　宋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满脸的怒气在季阳眼中被无限放大，“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把你和屋里那个，当成勾结在一起的嫌疑人了！”
　　“我没胡说八道……不对，”季阳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这和那个女被害人有什么关系？”
　　宋建国仔细的看着季阳的表情，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细小的变化。
　　季阳被压得痛，但并没有躲避宋建国探究的目光。
　　宋建国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好好说的机会！”
　　“我真不认识她。”季阳点头，“不信你问林东，当时情况紧急，真的没机会说话。”
　　见季阳脸上坦荡的神情不似作假，宋建国才松开手。
　　宋建国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后退两步，点了根烟，眼底是浓重的不可思议和不解。
　　他吸了口烟，又吐出去。
　　眼圈在狭小的房间里袅袅上升。
　　经验告诉宋建国，这件事情无法相信。
　　什么循环，什么时光倒流，都他妈扯淡！这又不是科幻小说。
　　可理智告诉宋建国，当两个人无法串供，又给出一样的信息。就算不可思议，这个信息的可信度，也比较高。
　　他之前再三和林东确认过，季阳不认识这女的，之前的交流中，没有机会和她串供。
　　再加上，季阳跟他儿子似的，带了几年，季阳的人品，他信得过。
　　他有把握能在季阳说谎的时候拆穿他。
　　所以……
　　他相信经验，但更相信理智和概率。
　　两个人一起扯这么一个奇怪的慌，概率太低了。
　　动机是什么？
　　宋建国烦躁的长长的吐出一口烟。
　　“要不是从一开始我就带着你，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屎还是撒尿，现在我早给你关起来了！”宋建国咬牙切齿，把心头的烦闷压了下去，
　　“看你的神情，我信你，你确实没撒谎。”
　　宋建国又吸了一口烟。
　　还是烦躁。
　　眼下的事情确实超过了他能理解的程度。
　　他把资料扔给季阳，“这是刚才的笔录。你先看看。”
　　季阳接过笔录资料，一页页认真翻着。
　　监控画面仍然在拍摄。
　　隔壁的审讯室里，夏曦雨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
　　宋建国对着耳麦说了一句，“老王你先出来，全体开会。屋里那个，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老王应了一声，起身出来，关了审讯室的灯。
　　季阳翻到下一页，正巧看到夏曦雨对于循环的描述，细密的鸡皮疙瘩爬了一后背。
　　她居然也知道循环！
　　他居然不是一个人在循环？
　　季阳下意识抬头朝隔壁看去。
　　“啪——”隔壁的灯关了，审讯室倏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下就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仿佛整个世界停电了一样，倏地全都黑了下去。
　　季阳再感觉到一阵晕眩感袭来。
　　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循环重启了。
　　*
　　再睁开眼时，夏曦雨头疼欲裂。
　　“醒了。你可真是能睡，真不怕回去挨打？”耳边听到熟悉的白抹胸的声音，夏曦雨知道自己这是又回到了之前会所的小黑屋中。
　　她疲劳的闭着眼睛不想睁开。
　　对于重新回到这里，而不是被困在警局，她心底莫名有一丝放松。
　　接受警察不让人睡觉式的审问，简直像酷刑一样。
　　她几乎是在王警官给她关上灯的那一瞬间，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说，会所到底为什么会爆炸！”
　　“爆炸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实交代！”
　　一闭上眼睛老王拍桌子，厉声拷问的情景又一次次现在她眼前。
　　夏曦雨被吓得又赶紧睁开了眼。
　　她的心沉了沉。
　　看来，她之前想错了。
　　逃离会所，不是脱离循环的条件。
　　或许……
　　阻止爆炸才是。
　　想到这一点，这一次，夏曦雨反而不急着逃跑了。
　　就算跑出去，那情况只会和上次一模一样——她依旧躲不过警察的审问，对于警察的问题，也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太累了，与其在审讯实里被折磨，她倒宁愿留在这里被炸死。
　　好歹来的痛快。
　　夏曦雨想，这次她得想些办法，多套取一点信息。
　　她的目光落在了黑色单向玻璃的旁边的那扇门上。
　　会所老板和重量级的客人，都在那扇门后面。如果想要知道信息，那里才是最佳的地方。
　　可是……想到之前从门缝里看到的，那些油腻大叔，和那些搭在女人身上的手，夏曦雨就止不住的犯恶心。
　　她也不知道，别的姑娘是怎么忍过来的。
　　“呦，第一次？”白抹胸看着她，饶有兴趣，“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好久没有见到了，真是——”
　　她顿了顿，尾音拉长，“有趣。”
　　“你……”夏曦雨问，“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白抹胸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了勾。
　　她画着浓妆，朱红嘴角勾起来的时候，确实有几分惊艳的神色。
　　“想想，要是搞砸一单生意，回去的等着你的，就是一顿毒打。”白抹胸轻笑着，说的云淡风轻，“我隔壁屋子有个妹妹，一脚被揣在肚子上，留了一地的血。去医院检查回来，终生不孕。”
　　顿了顿，她突然看向夏曦雨，“你呀，就是没挨过打。被打两次，你就知道，那种每一拳都好像要打断肋骨，你怎么求他们也不会停止的毒打的疼，跟被人摸两下比起来，可难熬多了。”
　　夏曦雨听着她的描述，打了个哆嗦。
　　豹纹裙斜眤了白抹胸一眼，“没事儿别吓唬人。”
　　白抹胸双手环在胸前，没再说话。
　　豹纹裙不咸不淡的对着夏曦雨道，“前两次都这样，不习惯，不适应。以后就好了。这次你硬着头皮，一咬牙就过了。”
　　正当夏曦雨琢磨着，她该怎么套些信息出来，服务员正好开门。
　　在屋里看了一圈，她再一次相中了夏曦雨，“你，跟我出来。”
　　夏曦雨刚要应声，豹纹裙打断了她，“她还是个新人，这次老板请的都是重量级客人，我怕她不知轻重。”
　　服务员上下打量着夏曦雨，“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
　　“我可以的。”夏曦雨站了起来，自告奋勇。
　　豹纹裙挑眉看了她一眼。
　　怕豹纹裙不同意，夏曦雨还装作很顺从的样子，“我没问题的，我可以去，我不想挨打。。”
　　白抹胸笑了一声，“想通的挺快。这个态度就对了，省的回去挨打。早想通早好。”
　　见她态度好，服务员没说什么，领着她进了隔壁那个奢华的包间。
　　夏曦雨边走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不就是美人计嘛，她可以的！
　　*
　　隔壁包间。
　　房中萦绕着似有似无的萎靡音乐，一下一下挑拨着人的神经。
　　整个包间的装修也是非常豪华的欧式装修风格。
　　灯很暗，桌子上铺着一层红丝绒的桌布，在灯光下反射出血一样的暗红。
　　桌边的椅子都是很贴心的双人情侣沙发椅，上面垫着丝绒软垫，触感很软，一个人可以半倚着躺着，也可以两人亲昵的坐着。
　　其中一个椅子正好空着半个位置，服务员用眼神示意夏曦雨坐过去。
　　椅子上坐着的是个四十多岁，微有些谢顶的老男人。身材发福，双下巴和脖子都快要连在一起了，一身的烟酒气。
　　他一见夏曦雨，露出一口大黄牙，笑的极为满意，“哎哟，老刘。你们这儿新来的妞？真漂亮啊。”
　　夏曦雨之前在警局听到只言片语，知道这家会所的老板叫刘三有，应该就是他了。
　　刘三有坐在谢顶男的右手边，手上夹着一根雪茄。他自烟气中抬眼看了夏曦雨，目光落在她脸上，划过一抹一闪即使的惊艳之色。
　　他弹弹烟灰，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恩，新人。”
　　谢顶男人笑着就要来摸夏曦雨的脸。
　　夏曦雨心底一阵膈应，侧脸避了过去。
　　“新人就是性子烈，我喜欢。”谢顶男笑了一声，说着又要来揽她的肩。
　　夏曦雨穿的是吊带，谢顶男手上有湿热的汗，这么一揽，手上黏黏的汗直接贴上了她的皮肤。
　　湿粘的触感好像蛇分泌出的粘液。
　　夏曦雨头皮一麻，条件反射的觉得反胃。
　　她不习惯这么跟别人虚与委蛇。
　　忍住忍住！
　　夏曦雨在心底给自己念自创清心咒，“为了逃离循环，她得忍辱负重的把美人计演下去！”
　　这么念了好几遍，她总算忍住了当场推开谢顶男的冲动。
　　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移，和谢顶男拉开一点距离。
　　“来来来，跟爷喝一杯。”谢顶男似乎没有感受到夏曦雨的抗拒，举起一杯酒，递到夏曦雨嘴边，人顺也势贴了过来，手更是直接揽住了夏曦雨的腰。
　　这次，洗脑清心咒也不管用了，夏曦雨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将谢顶男推到一边。
　　她这边动静太大，场上周围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全都看向了她。
　　一瞬间，场上的空气尴尬的仿佛静止了。
　　刘三有脸色顿时就沉了，他的雪茄往桌上磕了一下，“不懂规矩！”
　　他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明显的不悦。另一侧一扇隐蔽的小门立刻打开，走出两个全副武装的打手身子一动，虎视眈眈看着夏曦雨。
　　只等刘三有发话，他们就会立刻将夏曦雨带走。
　　“没事儿。”谢顶男打了个圆场，“新人嘛，都这样。性子烈的驯服了之后才更有意思啊。”
　　说着，就又来拉夏曦雨的手。
　　夏曦雨看到那只手，头皮就一麻。
　　她计划的挺好，打算说两句好听话，灌几杯酒，哄的别人跟她说点消息，她下次好告诉警察们。
　　结果……
　　呵呵，美人计不适合她。
　　夏曦雨咬咬牙，去你妈的美人计！
　　她心一横，看向刘三有，大声道，“我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夏曦雨：支棱起来了……？


第24章 包厢（二）
　　隔着烟气, 刘三有目光再一次落在夏曦雨脸上。
　　那是一张绝美又倔强的脸。
　　本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可迸发出来的韧性却让人不可小觑。
　　他夹着雪茄的左手一抬，身后的打手退了一步, 重新站回了阴影中。
　　“你说。”刘三有声音低沉。
　　“我今天不在状态，是因为…我方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在窗子外面好像看到了警察……”因为方才被恶心到了, 此刻夏曦雨脸色难看，手指尖都还有点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不过, 落在旁人眼中，倒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夏曦雨攥了攥拳, 突然提高了音量，“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撤离！”
　　屋内所有人安静了一瞬。
　　刘三有没说话，只是轻点了点手上的雪茄。
　　桌上所有人，没有任何人露出诧异或惊讶的神色。
　　男人是，陪酒的那些女人，也是。
　　谢顶男甚至哈哈笑了一声, “就为了这个？”
　　夏曦雨一愣。
　　她本来想用这个消息得到几人信任，趁机套出点什么来, 没料到竟然是这种反应。
　　谢顶男似乎被夏曦雨这一脸懵逼的表情愉悦到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小美女, 来, 你坐过来，我就告诉你。”
　　他脸上的肉因为大笑挤在一起, 更显狰狞。
　　夏曦雨在站原地不肯动。
　　刘三有抬眼看了她一眼, “还不动？”?那声音淡淡的, 却又一种让人心颤的震慑力。
　　她这一副不情不愿，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恐惧，又无法挣扎的神态令谢顶男十分开心，“算了算了，不难为你。”
　　他伸手递了一杯红酒给夏曦雨，“喝一口，我就跟你说。”
　　夏曦雨接过酒杯，抿了一小口。
　　红酒酸涩，酸得她眉毛都拧在一起。
　　“不错。”谢顶男十分自然的在夏曦雨腰上摸了一把，“好了，不就是几个警察而已，不用怕。他们螳螂捕蝉，我们黄雀在后。要知道，你们刘老板能在W市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背后的后台是很硬的。”
　　刘三有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虽然没说话，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得意。
　　“你以为我们今天这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亲眼见证老刘的胜利。”谢顶男突然把脸凑上来，十分油腻的贴着夏曦雨的脸吐气，“这次，我们一鼓作气，把警局的钉子拔掉，W市就没人和你们刘老板作对了。小宝贝，你呀，就放心跟着你们刘老板。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我保证不亏待你。”
　　这话明面上是安慰，暗地里却是威胁。
　　她别想跑，跑不出去的。
　　夏曦雨被这突然凑近的烟味儿恶心的想吐。
　　她扫了一眼谢顶男手上的天价机械表，10：58：50。
　　顿时，夏曦雨有了底气。
　　她挺直腰杆，把剩下没喝完的大半杯葡萄酒，劈头泼在了谢顶男头上，“我呸！”
　　谢顶男的头发本就稀少，被酒这么一泼，凝成了三股，从额头涓涓往下淌了下了，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深红色的印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屋里所有的女人都被她的举动吓得呆愣了片刻。
　　谢顶男更是大怒，“你活腻歪了，给脸不要脸！”
　　“欠收拾！”刘三有语气中隐隐有些怒意。
　　他身后，站在阴影下的打手已经朝着夏曦雨走了过来。
　　10：58：58。
　　夏曦雨冷静刘三有，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你，不会好下场的！”
　　10：58：59。
　　动作最快的打手冲到了夏曦雨身边。
　　10：59：00。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席卷而来。
　　夏曦雨定定的看着眼前，看着火光将这些恶心的嘴脸，全都吞噬。
　　*
　　再次睁开眼，夏曦雨回到了那个小房间中。
　　“醒了？”白抹胸看过来。
　　夏曦雨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我要去洗手间，我恶心！”
　　这次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恶心。
　　谢顶男那油腻的口气感觉还若有若无的贴在她脸上。
　　她要洗脸！
　　大概是看她状态确实不太对，豹纹裙问了几句，又嘱咐了屋里人几句，便拉着她去了洗手间。
　　夏曦雨用水猛洗了好几把脸，才终于舒坦一点了。
　　洗了脸，冷静下来，夏曦雨捋清了当前思路。
　　目前已知的有两股势力。
　　一个是警方，想要抓捕刘三有，解救女性人质。
　　一个是刘三有，他们今日做局，要歼灭警局中不合作的势力，对警方的动向早就了如指掌。
　　而爆炸……
　　火舌在喷涌出来的一瞬间，将整个房间席卷了去，夏曦雨没能幸免于难，房间里的所有其他人也没有活路。
　　显然不是刘三有这边的人。
　　而之前，埋伏的警察也未能幸免遇难，他们还要审查她关于炸弹爆炸的原因。
　　显然也不是警察这边的。
　　那会是谁？
　　这个人似乎不属于这任何一股势力。
　　夏曦雨心沉了沉，撇开这个不谈，有关刘三有做局的事，她需要尽快告诉季阳他们知道，好叫警察方面有所防备。
　　豹纹裙靠在水池边上懒洋洋的看着夏曦雨，见她神色恢复了些，“回去吧。今天的饭局很重要，别搞砸。”
　　夏曦雨瞥了一眼豹纹裙手腕上的表，10：32。
　　这次的时间比往常都早。
　　她故伎重演，求豹纹裙放过她。
　　豹纹裙还是和之前一样，刚开始并不答应，后来她软磨硬泡，或许是见她可怜，豹纹裙终于松口，答应给她打掩护。
　　“只有一分半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把握。”
　　说着，豹纹裙的手握上了卫生间的门。
　　看着豹纹裙的背影，夏曦雨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之前循环中，杜广深给她看的照片。
　　那具血肉模糊，血淋淋，又焦黑的尸体。
　　和眼前这个鲜活的背影交织在一起……
　　夏曦雨咬了咬下唇。
　　豹纹裙和她萍水相逢，但每次都会心软放她走。
　　虽然一脸的浓妆，眼底是抹不掉的市侩之色，对人也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可不知怎么的，夏曦雨却感觉豹纹裙的心底还是柔软的。
　　她有些不忍心。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股不忍心是怎么回事儿，她就已经嘴比脑子快的喊了出来。“等一下。”
　　豹纹裙回头看她，脸上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问题？”
　　“你跟我一起逃吧。”夏曦雨看着她，说的一脸真诚。
　　豹纹裙的手一顿，随即似是自嘲的笑了笑，“不了，跑不掉的，面对那些人，我早就麻木了。”
　　“不是这个！后厨煤气泄漏，11点之前会发生爆炸，到时候我们谁都活不下去。现在不跑，就没机会了。”
　　豹纹裙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曦雨。
　　“我没骗你。”她还想说什么，“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夏曦雨的话。
　　卫生间门外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
　　豹纹裙猛地回神，一把拉开门，就见门外，打扫卫生的阿姨举着拖把，涮拖把的桶掉在地上，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
　　夏曦雨心底咯噔一声。
　　她们这次来的早。进来的时候，保洁阿姨还没开始打扫卫生。
　　在门口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豹纹裙一愣，突然，一把抓住了夏曦雨的胳膊。
　　“保安！抓人！”她高声喊道，“这个人是警方的卧底！
　　*
　　打手很快冲了上来，夏曦雨肚子上挨了几拳，被打得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
　　一拳拳落在身上，都是感觉要把骨头打断的力气。
　　夏曦雨逃也逃不掉，只能硬受着。
　　她有点理解了白抹胸的话。
　　如果不听话，每天都是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毒打，就算一个人的意志再坚定，也会在绝望中被摧毁殆尽。
　　约莫她犯的事儿比较严重，打手打了几拳，见她再也站不起来，也没有折腾的力气了，便将人五花大绑，按着带回了包间里。
　　包厢里，烟气缭绕。
　　旁边男人女人的暧昧依旧。
　　几人分了些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夏曦雨，见怪不怪的样子。
　　刘三有已经提前听说了事情经过，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曦雨，将烟蒂弹在她脸上身边，“终于找到了，警方这眼线埋的还挺深。”
　　说着，他用手挑起夏曦雨的下巴，看了看夏曦雨的脸，“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
　　谢顶男在旁边跟着啧了一声，“是可惜，长得可真是好看。”
　　说话间，豹纹裙从外面走进来。
　　刘三有看了她一眼，“证实了？”
　　豹纹裙点头，恭敬道，“恩。她说的情况属实。厨房里有两罐备用的液化气，开口处有松动。还好发现的早，要不然确实有潜在的煤气爆炸风险。”
　　刘三有哦了一声，手上渐渐用力。
　　夏曦雨的下巴被她捏的生疼，她奋力的挣扎着。
　　可她越动，刘三有的手劲儿就越大，“在我手底下还能整出这种花活，小看了你的本事！”
　　夏曦雨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三有放开夏曦雨的脸，用湿纸巾擦了擦手。
　　打手猛地在她腰上踢了一脚，她猝不及防，猛地整个人摔在地上，腰好像断了一样，疼的半点力气用不上，脸砸在地上。
　　鼻梁骨先着地，不偏不倚摔在地上，疼的仿佛要折了一般。
　　酸酸的感觉顺着鼻腔涌上来，夏曦雨眼角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刘三有用脚踢了她一下，将她翻了个身，好正面朝上看着自己。
　　“你知道平时最喜欢干什么吗？”刘三有慢条斯理的问。
　　那语气轻蔑又得意，就像在看一个不值一提的对手。
　　又像在折磨一个即将要处死的宠物。
　　“熬鹰。”
　　刘三有轻笑一声，“看着一头鹰从桀骜不驯，到精力耗尽扑通一声摔下来，自此对你百依百顺，那感觉真是——”
　　他顿了顿，拉长了声音，“让人觉得很舒爽。”
　　下一刻，他温和的话语戛然而止，倏地俯下身子，一把抓起夏曦雨的头发，眼睛微眯，露出凶狠的光。
　　刘三有的冷得声音仿若让人遁入冰窖，“你不听话？嗯，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
　　作者有话说：
　　哎，支棱失败……
　　今天我生日，评论区发三个红包吧……
　　（每次说发三个其实都有多发，嘿嘿，看着顺眼的评论几乎都会发哦~）


第25章 包厢（三）
　　身后的几个打手再一次要冲上来, 刘三有做了个手势制止了。
　　“暴力，是最低级的手段。”
　　他眼底没有笑意，嘴角却勾起, 整张面容上展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更喜欢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说着，拿起了了一个平板电脑, 放在夏曦雨面前。
　　“眼熟吗？”
　　平板上显示的是一处监控画面。
　　画面里，夜视监控探头勾勒出在黑夜掩盖下的, 被树木掩藏着的身影。
　　刘三有的手不断的往后划着，平板上的监控画面不断变化, 可每一帧，都可以精准无比的看到某处掩藏的警察的身影。
　　夏曦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看看，是不是都是熟人？”
　　刘三有声音很轻，仿佛讨债的地狱妖精，一句句都精准的挑拨着夏曦雨的神经，“本来，这出好戏, 不是给你看的。不过，你赶巧了, 这出好戏，就提前为你开场吧。”
　　说罢，他拿出一个对讲机, 声音冷酷, “动手。”
　　“砰砰砰——”屋外立刻响起了枪声。
　　画面中，埋伏在暗处的警察遇袭, 立刻遭到了暗处的伏击。
　　有的警察都没来的及反应, 就已经重担倒下了。
　　有的警察茫然的端起枪想要回击, 可是周围一片黑暗，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偷袭他们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能当做被射击的活靶子。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从窗外传来。
　　这场局，是一场单方面的诱杀。
　　警察们应该从来未想到过，自己精心的谋划，不过是羊入虎口。
　　场面太过惨烈，夏曦雨不忍直视，别过眼去。
　　刘三有伸手掰过夏曦雨的脸，“怎么不看？不精彩吗？”
　　夏曦雨不过是一个普通上班族，距火药最近的时候，不过是过年放的鞭炮。
　　被迫直视这样惨烈的画面，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刘三有不断滑动着监控上的画面，各处的画面上，皆是一片血腥。有些惨烈的，鲜血直接溅在摄像头上，画面一片模糊的猩红。
　　夏曦雨被这血腥刺激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刘三有欣赏着夏曦雨崩溃的神情，轻笑了一声，“很好。”
　　他拍拍手，轻笑一声，“你们，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明白了吗？”
　　夏曦雨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直泛红，身子也因为看到这样近距离的谋杀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
　　夏曦雨想说什么，可嘴唇抖得太厉害，说不出一个字。
　　刘三有十分满意。
　　他直起身子，给了身后打手一个指示，“解决了吧。别见血，这地毯不好洗。”
　　打手心领神会，一步上前跨坐在夏曦雨身上，死死捏住了她的脖子。
　　夏曦雨拼命的挣扎着，可她双手被绑，又没有力气，根本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掐住自己脖子，感受着那种空气被阻断，肺部用力呼吸却感受不到任何氧气进入的窒息感。
　　连同氧气一起被一起从夏曦雨身体中抽走的，还有她的希望和斗志。
　　刘三有的眼神狠厉而冷酷。
　　就仿佛一团冰，没有丝毫温度。
　　面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掐死她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的涉黑老大，她怎么斗？
　　对方内有W市高官照应，外有充足的火力支援。
　　不仅她，就连那些有充足准备的警察，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们的所有努力和挣扎，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夏曦雨双眼放空。
　　她要怎么和这么一个人斗？
　　这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她大概，要被永远困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循环里了……
　　夏曦雨闭闭眼，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身体因为生理反应，对于缺氧不断的痉挛着，可她的眼中，却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光。
　　刘三有十分满意。
　　尤其是对比刚进门时夏曦雨瞪他的神情，和现在这种绝望……
　　太好看了。
　　刘三有由衷的感到被愉悦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心，下一瞬——
　　“砰——”的一声巨响。
　　包厢的大门被打穿了一个洞，两名警察持枪踹开门，冲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
　　季阳自晕眩的感觉中苏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灌木丛中。
　　他想起只扫了一眼的笔录。
　　夏曦雨也知道循环？
　　仔细回想了一下想前两次和夏曦雨碰面的情景，确实，好像第二次夏曦雨抵达玻璃门的时间，比第一次早。
　　而且第二次开门的动作，也比第一次流利很多，几乎是精准的就找到了开关。
　　根据这两点细节，他可以确认，夏曦雨确实是每次循环中表现都有不同。
　　季阳看着眼前的玻璃门，隐隐有些激动。
　　这次再遇见她，要好好问一下会所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一直等到爆炸发生，他都没见到夏曦雨出来。
　　再睁开眼，他又一次回到了灌木丛中。
　　季阳看了一眼表，10：25。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万一夏曦雨又没出来怎么办？
　　白白浪费掉一次循环的机会吗？
　　季阳觉得他得主动出击，无论如何要先和夏曦雨碰上头才行。
　　他一定要见到夏曦雨，让她知道自己也在循环中，两个人商量好作战计划，下一次才好里应外合。
　　季阳向指挥中心的宋建国打了报告，说明会所有爆炸风险，希望可以让大家先行撤退，最晚，10：59之前，也必须要撤退。
　　另外，他还申请和林东两人率先进入会所进行勘探，获得更多内部线索。
　　在得到宋建国批准后，两个人成功的摸进了会所内部。
　　根据事先得到的地图，他们知道刘三有会在二楼的豪华会客厅宴请W市的高官和富商。
　　他们走的很谨慎，尽量绕过所有的监控，离宴客厅还有几步时，突然，外面爆发了激烈的枪响。
　　“我们被埋伏了！撤退！”
　　季阳的耳麦中传来宋建国焦急的声音，“20名队友已遇难，你不要再深入了，你们没有后援！刘三有有埋伏，至少50人，全都有火力装备，里面还有多少隐藏人手，我们不知道，不要再前进了”。
　　季阳僵了一僵。
　　楼外，枪响如落雨。
　　还有隐约可闻的惨叫声。
　　面前，包间尽在眼前。
　　“季阳，撤退！”
　　宋建国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季阳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耳麦。
　　林东一惊，“你做什么？”
　　“你先撤。我掩护你出去。”季阳郑重的看了林东一眼，“都到这儿了，我必须要进去。”
　　林东没动。
　　反而和季阳一样，也扯掉了自己的耳麦。
　　“你做什么？”季阳一惊。
　　“你要冲，当哥们的，哪有不陪你的。”林东说的无所谓。
　　“别胡闹！”
　　“没胡闹。为了刘三有这个老狐狸，咱们都计划了两个多星期了，天天梦里睡觉都是他名字，都到门口，不见一面，多亏？”
　　季阳瞪他。
　　林东淡定的检查自己身上的每一件武器和防具，“像你说的，都到这儿了，外面全是人，就算回头，也不一定有生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什么要当缩头乌龟？”
　　说着，林东子弹上膛，看向季阳，“敢不敢跟哥们冲一把？”
　　季阳跟他对了一个眼神，嘴角微微上提。
　　下一瞬，两个人齐齐从从隐蔽处滚出来，手刀落下，一拳一个解决了门口的四个守卫。
　　*
　　持枪警察突然闯入，屋内的打手没料到这一变化，都愣了一瞬。
　　“放开她！”季阳用枪指着掐住夏曦雨脖子的打手，那人听话的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
　　一瞬间恢复了呼吸，充足的氧气灌入肺中，夏曦雨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眼中差点咳出泪来。
　　座位上的宾客们吓坏了，纷纷质问刘三有，“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警察？！”
　　刘三有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将地上的夏曦雨捞了起来，“别过来。”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匕首抵在夏曦雨脖颈处，“再动一下，她就会死。”
　　全副武装的季阳身上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煞气，他端着枪，稳稳指向刘三有的眉心，声音冰冷，“松开她。”
　　林东站在季阳背后，目光警惕的扫视四周，以防着有打手会突然冲上来。
　　刘三有被枪指着，依旧淡定。
　　他看了一眼从门口进来 ，被两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打手们，“废物！”
　　然后满意的看了看季阳，“身手不错。”
　　季阳不为所动，“少废话。”
　　刘三有慢悠悠的，像唠家常一样，“我有个提议，你听听。要不你也别跟警局干了，一个月也没有几千块钱。不如跟着我。跟着我，每个月能拿好几万，还保证你们吃香喝辣，衣食无忧，当人上人。”
　　“少拖延时间！”季阳眼里皆是冰霜，枪也端得极稳，死死瞄着刘三有的眉心，一动不动。
　　“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也保证，让你在监狱里不会饿肚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那不好意思了，”刘三有余光往侧面瞄了一眼，嘴角提起一个弧度，语气像个优雅的绅士，“那要让你失望了哦。”
　　侧面全黑的墙壁突然打开，后面露出一架电梯。
　　电梯门一开，从里面突然窜出了四个全副武装的男人。
　　“突突突突——”
　　四个男人一言不发，踏出电梯的一瞬间就冲着季阳和林东射击。
　　面对这样的火力，季阳和林东只得躲避。
　　他们在地上翻滚，接着桌椅的遮掩，不断躲避着飞来的子弹。
　　好歹两人身上都有防弹衣，能护住要害。
　　所有的宾客都进入了电梯内，刘三有又拉着夏曦雨往后退了一步，也站在了电梯里。
　　刘三有看着在大厅里狼狈躲避枪子的季阳和林东，脸上颇有些看不上好戏的遗憾，“这么精彩，无福欣赏了。”
　　说着，他看向夏曦雨，“唔，能跟你同事死在一起，你应该能瞑目吧。”
　　夏曦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看不懂刘三有脸上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季阳：我是知道有循环才这么莽，你冲啥……？
　　林东：妈的，白热血了。


第26章 汇合（一）
　　下一瞬, 刘三有手中的刀猛地冲着夏曦雨锁骨插了下来。
　　冰凉的刀身从脖颈下方劈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夏曦雨在那一瞬间甚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整个大脑都宕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冰冷的刀一寸寸从她颈下拔出。
　　鲜血喷溅而出……
　　夏曦雨抬头看向刘三有。
　　对方的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那双瞳孔深处, 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就像掐死亲手养大的猫，还可以微笑着而毫无感觉的反社会人格一样，刘三有看着令人恐怖的鲜血流出, 他嘴角勾起，眼睛却又没有一丝波动。
　　下一刻, 她被刘三有推出了电梯。
　　几个打手也上了电梯，护着刘三有和几位贵客撤退。
　　电梯缓缓合上。
　　就在电梯门彻底关上的一瞬前, 刘三有撇撇嘴，“真倒霉，还是让这些臭虫脏了我的地毯。”
　　*
　　“夏曦雨！”季阳见她中刀，也顾不得别的，飞身向她这边扑来。
　　持枪的几人掩护着刘三有跟着电梯下去了，屋里只剩下四五个打手。
　　林东一人牵制着几人，对付着身后那些爬起来的保镖, 给了季阳和夏曦雨说话的机会
　　“坚持一下！”季阳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尽全身力气压在着夏曦雨的伤口上给她止血, 可是根本没有用。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夏曦雨的脖颈出喷涌而出，鲜血顺着他的衣服渗出，从指尖不断溢出来。
　　季阳脸色一白。
　　他跟各种伤口打交道打的习惯了, 只一眼, 就知道对方伤的多重。
　　刘三有下手太毒了。
　　他没有直接刺穿夏曦雨的心脏，让她瞬间毙命。而是割破了她的主动脉, 一个造成了一个大量出血的出血口……
　　除非能在几分钟之内得到输血和专业级别的医疗救助, 否则, 不到五分钟，夏曦雨就会死于失血过多。
　　而且，整个过程中，夏曦雨会感受到血液从身体里流逝，身体各种机能因为得不到血液供给而一点点的衰败。
　　她会清晰的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冰凉下去，可又无能为力。
　　体验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深陷死亡，而只能放任自己死掉的无力感……
　　夏曦雨双目瞪大，大口的呼吸着，一脸的恐慌……
　　季阳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别怕吗？
　　怎么会不怕？
　　谁处在死亡边缘能不怕？
　　说会好的，说还有救？
　　可是他们没有。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外面的队友已经遇难，他们没有后援。
　　除了这个房间，他们无处可去。
　　“别放弃，还有机会。”想了半天，季阳只从嘴里别处这么一句。
　　夏曦雨脸色苍白，半个身子都泡在血里，说话也说不利索，“你、怎，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挣扎的将一句话支离破碎的说出口，
　　“我也在循环里……”季阳看她，“我也在。”
　　夏曦雨一怔，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也、也在？”
　　“恩，我也在。”季阳看着她，眼眶有些红。
　　自己经历这些循环尚且有些懵。
　　他不敢想象，像夏曦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被扔进这么个地方，一次次的面对死亡和爆炸该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儿。
　　“抓坏人的事，交给警察就可以了。”
　　“下次循环，你只管来找我，我会保护你。”
　　“砰——”季阳声音未落，大门突然被什么人撞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全副武装的打手冲了进来。
　　“老季，没子弹了！我顶不住！”林东大喊一声。
　　随后，“噗——”一枚子弹射来，蹭着季阳防弹背心的边缘，射穿了他的肩胛骨。
　　*
　　刘三有端着平板，看着会客厅里面的监控视频。
　　看到季阳和林东相继中弹倒地身亡的画面时，还啧了一声，“可惜了，单枪匹马的闯进来，勇气可嘉，身手也好，就是不能为我所用，只能除掉了……”
　　说着，他放大了监控画面，对在夏曦雨的脸上。
　　此刻，夏曦雨嘴角全是血，脸色惨白，眼底噙满眼泪，在将死未死的边缘，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刘三有啧了一声，“真是一张绝美的脸。”
　　他就喜欢看人别人脸上这种绝望的神情。
　　可惜了，这种美，只能看一瞬，人死的太快了，美也稍纵即逝。
　　下一瞬，刘三有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僵在脸上。
　　“怎么回事儿？”
　　夏曦雨脸上的绝望转瞬即逝，下一瞬，就被迸发出的强大斗志所取代。
　　刘三有被这突然迸发出的生命力惊到了。
　　他反复观看了一下夏曦雨神情变化前后两帧对比的画面，突然意识到，是那个小警察在临死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似是能感受到监控镜头的位置一样，夏曦雨朝着刘三有的方向看了过来，隔空对他比了个口型，“你不会赢得。”
　　她神情那样坚定，让刘三有难得的有种脊背发凉的毛骨悚然之感。
　　明明已经走投无路，明明已经被逼到绝境，为什么还有这种斗志？
　　“给我查！”
　　刘三有咬咬牙，“给我查那个小警察临死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
　　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夏曦雨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呼吸急促，一头的冷汗。
　　满身沾着鲜血那种温热的粘腻感依然真实可感……
　　仿佛伤口依然还在流血，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刘三有冰冷而毫无温度的眼睛好像印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那个冷冰冰的刀子又一次在她眼前举起，即将落下……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你怎么了？不舒服？”白抹胸的声音带着些焦虑传来。
　　夏曦雨这才被喊回了一点意识……
　　她慌乱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没有血，没有痛……
　　她梦的睁开眼，她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小屋中。
　　白抹胸正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这是生病了？”
　　夏曦雨眼眶突然就红了。
　　后知后觉，她感到了些后怕。
　　就算经历了很多次循环，什么被炸死啊，被打晕啊，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那种鲜血慢慢从身体里流干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有种刺骨的冷意。
　　她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全身不断颤栗。
　　“怎么了这是？”白抹胸看向豹纹裙，“姐，她的状态不太对。”
　　豹纹裙过来在她的手腕摸了摸，“心跳有点快。是没吃饭心慌，还是就是害怕？”
　　想起上一次的循环，夏曦雨有点怕豹纹裙，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豹纹裙见她躲，不以为意，声音不冷不淡，“前者的话，我可以让后厨给你送点吃的来。后者的话，你自己好好调节一下，五分钟后还是这个德行，小心晚上回去了挨打。”
　　夏曦雨深呼吸着，一点点调整情绪。
　　她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忆着季阳对她说的最后几句话，“别放弃。还能再来的不是吗？”
　　“就算这次让他逃了，也总有一次，我会抓住他的。”
　　“我们多出来的机会，是他没有的……这就是我们最大的筹码！”
　　“下一次循环，你来找我，我护保你的。我们一起，打赢他。”
　　最后那几句话，像一剂强心剂，隔空让夏曦雨的心情慢慢稳定了下来。
　　她深呼吸，吐气，慢慢止住了身子的颤抖。
　　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个循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阳会有记忆，但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她要先逃出去。
　　季阳在等她。
　　“姐。”夏曦雨擦了一下眼泪，“我想去洗手间洗个脸，行吗？”
　　她脸色惨白，一头的冷汗，脸上的眼线都哭花了，晕在下眼睑上。
　　豹纹裙叹没推辞，带她去了洗手间。
　　*
　　洗手间里，夏曦雨用了相同，成功让豹纹裙心软，答应放她离开。
　　“抓紧时间，你只有一分半的逃跑时间。”
　　这次，夏曦雨没有再开口邀请豹纹裙跟她一起逃跑，她不想再陷入上次那种被动的境地。
　　她想不太明白，豹纹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每一次，她只要求一求豹纹裙，豹纹裙总是心软的放她离开。
　　没有一次例外。
　　可当知道有危险时，她又会好不留情的站在刘三有的这一边，举报她。
　　“你、为什么会帮我？”夏曦雨没忍住，问道。
　　豹纹裙微愣，去拉洗手间门的手一滞。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夏曦雨不想节外生枝，立刻找补。
　　豹纹裙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像是在自嘲。
　　“大概……欠了的总归要还吧。”
　　夏曦雨没听明白。
　　下一秒，豹纹裙拉开了门，又突然回头看了夏曦雨一眼，“哦，对了，你如果真能逃出去。以后清明节，记得给高涵烧点纸钱。”
　　说完这一句，豹纹裙没再犹豫，直接走了出去。
　　借着豹纹裙的背影掩饰，夏曦雨飞快的顺着逃生走廊跑下楼，拉开玻璃门，和季阳汇合。
　　两个人交换一个眼神，没有时间多说什么，身后的打手已经追了上来，季阳摸黑带她找到一辆车，林东已经在上面等了。
　　见夏曦雨上车，他微微惊讶，“哟，这没想到，老季还能领回来一个大美女！”
　　季阳瞥了他一眼，“少说话，赶紧走。”
　　黑色的小轿车在夜色中飞驰。
　　“轰——”身后有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回头望去，身后几辆摩托车追了上来，大灯接连亮起，仿佛一条奔腾的河流。
　　林东不用隐藏行迹，直接也打开了灯，一脚油门奔了出去。
　　打手的摩托车很快从右后方追击上来，“轰轰——”的引擎轰鸣声就响在夏曦雨耳边。
　　不用回头，她的余光中就能看到两辆摩托车的影子了。
　　每辆车上都做了两个人，后面座位上的人，手持长棍，带着头盔。就算看不见脸，也感觉异常凶悍。
　　开在前面的那辆摩托车上面的人猛地舞起铁棍，猛地砸下来，“咔嚓——”一声，夏曦雨旁边的挡风玻璃碎裂，爬上了蜘蛛丝一样道道裂纹。
　　夏曦雨吓得猛往右边座位移了移，躲到了最左边的角落。
　　“砰——”又是一声重击，左侧车窗的玻璃不堪重负的碎裂开来，冷风呜呜的灌了进来。
　　“林东，加速。”季阳摇下车窗，回头举起枪，瞄准摩托车的轮胎，“砰——”的一枪。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子弹准确的击在摩托车前车轮胎上，摩托车失去平衡，整个超前方甩来。
　　“轰——”林东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出。
　　正好避过了摩托车摔下来的方向。
　　“砰——”摩托车狠狠摔在地上，阻挡了后面车追上来的速度。
　　夏曦雨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看电影一向不爱看动作片，公路追击片更不爱看，觉得太刺激了，受不了。
　　她自己细胳膊细腿，战斗力极低，那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片子，她看着没有代入感。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坐在了公路枪|战片本片的车里。
　　后面的车被耽搁了片刻，很快又追了上来。
　　这次，他们从左边追上来。
　　速度很快，夏曦雨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季阳喊了一声，“低头。”
　　她不知所以，但听话的瞬间趴在了后车座上。
　　下一瞬，“哗啦——”
　　左后侧的车窗玻璃也被人砸碎了。
　　一片碎玻璃刮过夏曦雨的脸颊，在脸上划出了一排血珠。
　　季阳一把将前车座放倒，爬到后面，一把拉开夏曦雨，“砰砰——”两枪，又将右边的人逼退。
　　“轰轰轰——”
　　身后引擎轰鸣声接连传来，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可看那明晃晃的车灯，至少有七八辆不止。
　　“砰砰砰——”子弹追击而来，擦着车身而过。
　　林东变了脸色，骂了一句，“居然还有枪！这么明目张胆的袭警，谁给的他们胆子？！”
　　季阳估算了一下追兵数量，声音沉了沉，“林东，子弹不够。”
　　作者有话说：
　　作者：男主女主顺利汇合，yeah.
　　季阳：身后有追兵，手里没子弹，你管这个叫顺利？


第27章 汇合（二）
　　一辆摩托车一马当先从后面猛地冲了上来, 林东一个急刹车，摩托车避闪不及，猛地打把, 直接将自己甩了出去。
　　林东再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又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其他的摩托车也不甘落后，“轰——”的轰足了油门, 追的更紧了。
　　安静的夜里只听到接连不断的引擎轰鸣声。
　　季阳摇下车窗，精确的瞄准, 开枪，一枪放倒一个。
　　“砰砰砰——”追击者也也不甘示弱, 掏出手|枪回击，很快，车上就多了很多弹孔。
　　后玻璃也完全被打碎了。
　　季阳面色不变，稳定的持枪瞄准着一个又有一个追击者。
　　来一个，射倒一个。
　　有一辆摩托追到了车子的侧后方。
　　季阳指尖扣动扳机，“咔哒——”
　　扳机扣动，却没有子弹。
　　他子弹用完了。
　　季阳果断收了□□, 摸到车上的警棍，看准时机, 猛地探出身子去，在开车的人头上一敲。
　　摩托车应声向旁边翻到。
　　“可以啊，老季, 这身手！”林东开着车还不忘给季阳捧哏。
　　“没子弹了, 后面要靠你了。”季阳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两辆。”
　　林东敛了脸上的不正经, 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没问题。坐稳了！”
　　下一瞬, 他猛地向左打把，在摩托车撞上来时，一个完美的甩尾避开了摩托车的冲撞，随后，他猛地再向右回正，一个漂移回归，将摩托车从路上撞了下去。
　　还有最后一辆。
　　前面就是公路，从左侧上辅路，就可以加足马力将这些人甩在后面。
　　身后的摩托车也发现了这一点，紧紧追了上来，想在季阳他们开上公路之前，将他们拦截在乡间小路上。
　　“轰轰轰——”身后的发动机引擎轰鸣声越发刺耳，有一辆已经冲到了车子左侧，抬手要对车子进行攻击。
　　林东再猛地向左打把，一把撞向了身侧的摩托车。
　　车身与车身相蹭，撞击出一道道刺眼的火花。
　　林东猛地抬起油门，一瞬间车子猛地减速，他再顺势往左一拧把，车尾漂移，直接将摩托车撞飞了出去。
　　离公路口只剩下不到十米，这么下去，林东的车子也要撞上公路旁边的桥墩了。
　　就这个速度，车子非得爆炸不可！
　　夏曦雨吓得猛地闭上眼睛不敢看。
　　她只觉得身子猛地朝右边甩了出去。
　　嚓嚓嚓嚓——
　　车身和路肩剧烈的摩擦声。
　　想象中的撞击没有发生。
　　夏曦雨睁开眼，只见她们的车身侧着路肩就冲了上来。
　　林东面色不变，握着方向盘的手格外稳，直接开上了高速。
　　公路上的灯光落下，让眼前的路显得不再那么黑。
　　轰鸣声渐远，再没有车追上来。
　　夏曦雨长长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
　　季阳和林东用车载对讲机将方才的情况向宋建国汇报了，车子飞速向W市公安局驶去。
　　放松下来，林东忍不住的得意，“怎么样，哥们儿这车技不错吧。秋名山车神，当不当得起？”
　　“哇——”夏曦雨没忍住，干呕起来。
　　林东啧了一声，“你不至于这么拆我台吧。”
　　夏曦雨反胃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的土路本就颠簸不平，再加上林东的疯狂飙车，她跟着被左右来回甩来甩去，差点被甩的吐出来。
　　她死死抓着后车把手，本着不添乱就是帮忙的原则，一声不吭。
　　现在终于开上了正路，她心里一放松，再也忍不住了。
　　不过好歹她最近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干呕了两下，反了泛酸水，就把这股难受劲儿过去了。
　　“润润嗓子。”季阳递给她一瓶水。
　　夏曦雨接过，“谢谢。”
　　“呦！老季，贴心啊！”林东一脸八卦，“朋友？”
　　季阳和夏曦雨互视一眼。
　　两个人都没说话。
　　季阳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
　　林东还不满足，“那你们怎么认识的？老季，你女性朋友我都认识，不记得有这么一位美女啊？”
　　季阳给了他一记眼刀，林东这才闭嘴。
　　*
　　很快，车子便开回了W市公安分局。
　　季阳将夏曦雨安置在他的办公室，先去和宋建国打了个报告。
　　一点多，季阳才重新推门进来。
　　夏曦雨正有些疲倦的用手拍了拍脸，让自己的清醒一点。
　　季阳看了一眼表，“对不起，没料到这么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明天再说？局里还想向你了解一些和会所有关的情况，明早可能还需要你来配合录个口供。”
　　夏曦雨摇摇头，“睡不着，有好多话想问你，憋不住了。”
　　季阳看着她困得睁不开眼还强撑着的模样，没有拒绝，从抽屉里找了包速溶咖啡用热水泡了递给夏曦雨。
　　“谢谢。”夏曦雨接过热咖啡
　　季阳也没有绕弯子，“你想问什么？”
　　夏曦雨有太多想说想问的了，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问题，竟不知道要先从哪一个开始好，“你知不知道这个循环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季阳摇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循环为什么会发生，我们怎么才能出去。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时间循环了。不过，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找到一个方法。”
　　他语速不疾不徐，让夏曦雨烦躁的心安静了片刻。
　　她把自己的经历从头开始将给季阳。
　　从一开始在超市后巷被人打晕，以为自己被卖了，到后来糊里糊涂被炸死，才发现自己进入了循环开始讲起。
　　一直说到刚刚和季阳见面之前。
　　她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可是她真的憋得慌。
　　自从循环依赖的所有事情，没有人可以讲，没有人可以理解，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可季阳听她说话，却听得极认真。
　　夏曦雨一口气说完，顿了顿，“不好意思，我说了太多，都没给你说话的机会，有没有哪里不清楚？”
　　“不会。”季阳拿出一张纸，十分认真的将夏曦雨每一次循环的时间和重要时间节点画成时间轴。
　　一共13条线。
　　季阳笔顿了顿，在其中一条线上画了一个圈，“我是从这次开始对于循环有记忆的……”
　　他详细的给夏曦雨讲了自己循环的过程，一面将这些数据画在夏曦雨的时间轴下面。
　　画完图，季阳仔细看了看，“这么看起来，我对于循环出现的记忆比你晚，而且，是从第一次见到你后开始的。”
　　他笔尖在之前划出的时间轴上点了点，“从循坏重置的时间上来看，你进入循环很有规律，炸死会循环，被打晕会循环，睡着会循环。而我进入循环的时间很随机，而且很多时候没有任何预兆，这样看起来，我更像是因为你进入循环，而时间跟着一起重置，同步循环。”
　　他顿了顿，“你更像是这个循环的主体，我只是一个附带品……”
　　“对不起。”夏曦雨突然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季阳从思考中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
　　“是因为我才让你陷入这么个奇怪的境地……”
　　“不要这么说。这只是一个猜测，而且这个猜测不一定正确。”季阳安慰她。
　　“林东也见过你，但他也没有循环，所以，先不要自责。”
　　季阳顿了顿，“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或许阻止爆炸，救下所有人的命，才是离开循环的方法。我们317任务，本来也是要抓捕刘三有的。如果爆炸不能被阻止，刘三有就会被炸死，那我的任务就完不成，所不定就是我被困在这里的原因。在这点上，我们是一致的，所以，咱们试试，先找阻止爆炸。”
　　夏曦雨点头附和。
　　季阳道，“关于爆炸原因，更细致的结果可能还要再等一两天，但从我们这边的爆破专家的初步调查结果来看，爆炸发生在厨房，是由于煤气泄露引起的。”
　　“应该没错。”夏曦雨道，“上次循环中，刘三有的人也在后厨找到了泄露的煤气罐。我们只要能提前找到泄露的煤气罐就可以。”
　　达成了这个共识，两个人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你……”
　　“你……”
　　两个人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夏曦雨道。
　　季阳也没客气，“你怎么样？上次……怕吗？”
　　说到这儿，几样顿了顿。
　　上次循环的结局，确实有些不好接受。
　　他作为一个警察，见多了生死，可能还能接受。
　　可这对于一个普通女生来说，或许太过血腥了。
　　他以前也接触过不少受害者，有人只是路过看到别人跳楼的惨状，都要做好几天噩梦。
　　他怕夏曦雨撑不住。
　　夏曦雨镇定的拢拢头发，“怕过。不过，想起你的话，就不怕了。”
　　“哪句？”
　　“你说，我们多出来的机会，是他没有的。所以，我们总会抓到他的。”夏曦雨道，“只要结局是好的，中间吃一点苦，也是没关系的。”
　　季阳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人刺穿肩胛骨是血过多而亡，他不知道夏曦雨是怎么轻飘飘的用“吃点苦”三个字带过的。”
　　夏曦雨一笔将这个话题带过，回到了刚才她想说的话上，“我们要想赢过他们，或许还有些困难。你们这次317行动，刘三有提前知道。我听他们谈话的意思，是警局内有人罩着。在你们外面警察埋伏的地方，他都有监控可以看到，而且他早就埋伏了人手，准备全灭你们。”
　　季阳眉头挑了挑。
　　警察的这次行动被泄密，他没有太意外。
　　从上次外面的枪击案发生就能感受出个差不多。
　　只是，他们之前踩点过会所周围的监控视频布局，是特意选的监控盲区埋伏的人手，所有人的位置，只有核心高层才知道。
　　也就是说，他们整个队伍里，出了内奸，还是很核心的成员。
　　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可能被对方知道，从而被提前破解。
　　这样，就算他们有循环的优势，也很被动了。
　　那……是该先抓内奸，还是先解决爆炸？
　　作者有话说：
　　阳哥，加油！


第28章 汇合（三）
　　敌在暗, 我在明。
　　而且对方位高权重，善于隐藏，现在没有一点线索。
　　季阳纠结了一瞬。
　　仅凭循环这一点点的时间, 内奸的事儿，不一定能查出眉目。
　　但是爆炸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捋顺了。
　　如果先解决爆炸, 抓住刘三有，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内奸, 应该不是难事儿。
　　只是……
　　这样一来，他的行动, 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甚至宋建国都不可以。
　　他会失去组织上的支持，孤身奋战。
　　抬头，季阳对上了夏曦雨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盈盈，无比坚定。
　　仿佛无尽黑夜中最亮的那颗星。
　　季阳不纠结了。
　　他不是一个人。
　　还会有一个人，与他配合，战斗到最后。
　　“好，下次循环, 我会提醒大家先注意身边的摄像头，然后去后厨解决爆炸的隐患。”说着, 季阳拿出一张地图，“这个是之前我们调研过的，会所内部的摄像头分布, 你也看一下, 如果行动有需要，可以小心避开。”
　　夏曦雨认真将地图的内容记载心底, 窝在季阳办公室的小沙发上, 进入了睡眠。
　　下一瞬, 天旋地转。
　　再一次睁开眼，夏曦雨又一次回到了小屋中。
　　夏曦雨没耽搁，逃出去的这套流程她很熟悉了，很快就在玻璃门外与季阳汇合。
　　两个人碰面，极有默契的一眼未发，齐齐在黑暗中狂奔了一段。
　　一处草丛掩映深处，两人与林东汇合。
　　季阳把夏曦雨交给林东，“你们先去三河岔口等我。”
　　林东问，“那你呢？”
　　“B2分队里有爆破专家，我先跟他们汇合，去解决爆炸隐患。”
　　这是上次循环中，季阳与夏曦雨约定好的。
　　他先去解决厨房煤气泄露的问题，然后尝试对会所发起一次进攻。
　　不管成或者不成，总归会在这次行动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在此期间，夏曦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不出岔子就行。
　　对于季阳的安排，林东没多问，按照他说的，带着夏曦雨来到在三岔河口，坐在车里等着季阳的消息。
　　天色很黑。黑色小汽车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车上两人皆没有说话，周遭一片寂静。
　　或许是等人无聊，又或许这种沉默让人有些不舒服，林东主动开口和夏曦雨搭话，“你和老季认识？”
　　“恩，算是。”
　　夏曦雨和林东不熟，觉得有点局促，尽量简短的回答。
　　“什么叫算是？”林东起了兴趣，“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还能有算是的？”
　　夏曦雨没说话。
　　这么短的时间，她觉得季阳应该没有和同事说过循环的事儿。
　　她也猜不到季阳是怎么和林东介绍她的。
　　她怕说多错多。
　　林东不气馁，故意道，“你可不知道，我们老季可够义气的，他知道有爆炸隐患，让其他同事都撤退了，但自己没走。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要等人。我还以为是上面给他的什么秘密任务，闹了半天，是在等你。”
　　夏曦雨瞳孔轻颤。
　　怪不得这两次她一出门就看到季阳就在门口，而不是和之前一样离玻璃门有一段距离。
　　原来是专门在等她。
　　经历了这么多次恐怖的循环，夏曦雨突然感觉到有一点暖意。
　　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林东仔细的观察的夏曦雨，捕捉到她神情上细微的变化，一脸八卦，“你俩肯定不只是认识吧。我跟老季特熟，他是个女性绝缘体，连身边的猫都是公的。我真的好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夏曦雨依旧没说话。
　　搭话她不太熟练。
　　保持沉默她可太会了。
　　林东没有气馁，“总不能是女朋友吧……”
　　夏曦雨有些不自在。
　　突然响起的对讲机打断了林东的八卦，季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后厨排查完毕，未发现煤气泄露隐患，爆炸风险排除。我掩护C分队进入会所抓捕刘三有，你们继续在三岔河口等我集合。”
　　“收到。”
　　夏曦雨直觉有些不对。
　　之前每次都有爆炸发生，而且警方之前的检查报告已经证实了爆炸确实是从厨房发生的。
　　甚至上一次循环中，刘三有的人还从后厨找到了两罐泄露的煤气。
　　为什么这次后厨没有问题？
　　“林东。”季阳带着说不出的低沉，打断了夏曦雨的思考，“夏曦雨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次调查的进展和细节，请你务必告诉她。”
　　“你瞎说什么，怎么就有意外？喂喂——”林东又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声。可是说完上面那句，季阳那边就安静了下去，没有人再说话。
　　林东撇撇嘴，有些不满，“搞得跟遗言似得，晦气。”
　　天很黑，有大片大片的乌云飞过，时而遮住月亮。
　　大地上明暗交错变化。
　　夏曦雨莫名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季阳可千万别出事啊。
　　静默而又焦躁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10：58：58……
　　10：58：59……
　　夏曦雨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车载时钟。
　　10：59：00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火光冲天，一瞬间将黑夜照的有如白昼。
　　林东猛地回头朝着会所的方向看过去。
　　“卧槽！”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拉开车门就往下冲，“这什么情况！”
　　热浪顺着空气扑来，夏曦雨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果然还是发生爆炸了。
　　可是，为什么……
　　明明没有发现爆炸隐患，为什么……
　　?车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林东、林东，听到请回答！”
　　林东从震惊中回神，爬回车里，拿起对讲机。
　　“报告宋科，我是林东。”
　　“刘氏会所发生爆炸，C小队和季阳当时在会所内，现已失联。你迅速撤退！”
　　林东脸色霎时一僵，“宋科，我现在在三岔河口，离会所只有一千米，我可以回去支援！他们只是失联不是吗，说不定还有救！”
　　“不用。”宋建国拒绝的干脆，“救援队和消防队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很快就能到。大火已经烧了起来，不知道周边还有没有对方的埋伏，你现在去只能是送死。”
　　“可是……”
　　“没有可是！”宋建国声音非常严厉，“马上回来！”
　　林东眼眶通红，沉默了一瞬，整理好心情，简短有力的回答，“是。”
　　放下对讲机，林东再回头看了一眼会所爆炸发出的熊熊火光，咬咬牙，一脚油门。
　　车子无声的在黑暗里疾驰而去。
　　*
　　今夜的W市公安分局乱成了一团。
　　十几名同事在爆炸中失联。
　　夏曦雨被带回来之后就被安置在了角落上的一个小椅子上，林东进屋去和宋建国他们做汇报，之后就再也不见了人影。
　　所有人都不停的在查资料，打电话，看监控，没人顾得上搭理夏曦雨。
　　她耳边充斥着人们焦虑的声音和步伐。
　　夏曦雨一颗心揪到嗓子眼。
　　只要有人开门或者路过她，她都会下意识的抬头望过去，期待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的人会是季阳。
　　十二点，一点……
　　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夏曦雨毫无困意。
　　她手脚都跟着发凉，怕季阳出事儿。
　　说来，其实两个人也不算熟悉，话都没说过几句，可是，夏曦雨就是有点忍不住的担心他。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季阳会不会……
　　她使劲儿摇了摇头。
　　没有消息说不定是好消息，她别胡思乱想。
　　等着的时候，夏曦雨脑海里一遍遍的不停闪过之前在会所里的画面，试图找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每一次循环的每一个细节。
　　包厢，刘三有，服务员，打手，洗手间……
　　夏曦雨一怔。
　　她好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关于发生爆炸的原因归因，一个，是因为警察的初步排查，爆炸发生在后厨。
　　不过，季阳也说了，这只是粗查，深入排查的结果可能要等几天，大体上结果差不多，不过细节上或许有小的出入。
　　但她之所以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一点，是因为上一次循环中，刘三有手下的人，真的在厨房内搜到了漏气的煤气罐。
　　可季阳去排查过，后厨的煤气罐目前没有问题。
　　那唯一有问题的是……
　　豹纹裙!
　　是她为了劝说豹纹裙逃跑，才跟她说后厨煤气泄露会爆炸，而之后搜查工作，也是她主导的。
　　那么，极有可能，是豹纹裙按照她的说法，故意这么布置的。
　　她这么做的动机是……
　　夏曦雨脊背一凉。
　　为了掩盖真正爆炸的原因！
　　想到这一层，一股寒意瞬间爬满了夏曦雨全身。
　　豹纹裙频繁看表，很有可能是在等时间。
　　还有，她知道哪里的监控坏了，该怎么逃生，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提前布置炸弹时候在踩点……
　　而她之所以会放自己走，大概就是心软？
　　知道留在会所一定是个死，所以想给自己留条活路？
　　夏曦雨坐不住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底翻过惊涛骇浪。
　　她需要知道豹纹裙更多的信息。
　　下次在跟她周旋的时候，她要切中要害，问出更多的信息。
　　她决不能让季阳再出事！
　　忽的，身侧警局的大门被人推开。
　　凉风灌了进来。
　　夏曦雨猛地回头 ——
　　季阳。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在门口。
　　季阳一身狼狈，脸上蹭了各种血和脏，胳膊上打着个绷带，右半侧的衣袖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他抬手抹了抹脸，朝着夏曦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夏曦雨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季阳还活着，让她有种鼻子酸酸的冲动。
　　“怎么了？”季阳看到她，径直走到她身边，“受伤了？还是林东欺负你了？”
　　“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有点激动。”夏曦雨抬手抹了一下有些发红眼眶，“听到爆炸，我还以为……”
　　季阳接过她的话头，“我怀疑10：59的时候还是会有爆炸，所以提前一点带着所有人撤了出来，只受了点轻伤。”
　　夏曦雨点点头，目光落在季阳包扎起来的右臂上，“你的伤……”
　　“哦，这个。”季阳不以为意，“受了点轻伤，医生小题大做非给我吊起来。我先进去给宋科他们汇报一下情况，等下出来找你。速溶咖啡就在桌子上，直接需要就直接拿。”
　　*
　　凌晨三点，季阳终于从宋建国的办公室出来。
　　“久等了。”季阳推门进来，还顺手递给夏曦雨两颗巧克力威化，“不知道你饿不饿，从科长办公室里顺的。”
　　夏曦雨揉揉肚子，她还真有点饿了。
　　夏曦雨咬着威化，季阳看她吃着，先说道，“我之前在后厨检查了，一氧化碳含量正常，可以排除是意外的煤气泄露引发的爆炸。而且厨房的厨子都还在做饭，明火烧着，要爆炸早爆了。”
　　“这次，爆破专家找的比较仔细，还在后厨找到了一个小型的电打火装置。看样子是很常见的点烟的那种，是遥控款。但是目前为止，没有找到遥控器的所在。”
　　“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爆炸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故意做成煤气泄露爆炸的意外情景。”
　　“我有一个怀疑的人！”夏曦雨把最后一口威化塞进嘴里，把自己之前的推断说给季阳听。
　　她重点描述了一下豹纹裙的异常。
　　季阳皱皱眉，“这么听起来，她确实很有嫌疑。下一次循环，我们得想办法把她带回来审问一下才行。”
　　夏曦雨同意。
　　只是，怎么把人带出来，是个难题。
　　她之前试过劝豹纹裙逃跑了，并没有效果。
　　对方不仅没有跟她走，还反手把她举报了。
　　她没有三寸不烂之舌，武力值也不占优势……
　　“对了，高涵！她说，如果我逃出去，要我抽空给一个叫做高涵的人烧纸……这样听起来，像是在说遗言。说不定这个是她的真名。你能不能查查这个人有没有什么软肋，我可以去试探一下。”
　　“不可能。”季阳否定的十分干脆。“高涵已经死了。”
　　夏曦雨一怔，“死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戏……
　　我知道你们都在等着看出循环，所以，感情戏就这么淡了~~~


第29章 抓人
　　“恩。”季阳点头, 十分笃定，“我们之所以会有317行动，就是因为高涵之死。她来W市找朋友玩儿, 然后就失踪了，等再找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坛骨灰。她父亲还算有影响力, 一路追查到了刘三有头上，才有了这次行动。”
　　季阳将之前知道的信息简要的同步给夏曦雨。
　　“高涵……也是被卖进了会所里？”夏曦雨问。
　　季阳点头, “目前的证据看起来，很有可能。”
　　夏曦雨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有没有可能是……别人的骨灰？被掉包之类的？”
　　季阳摇头，“火化前有法医出具的身份验证，尸|体照片等，身份掉包的可能性极小。”
　　他知道夏曦雨在担心什么，在档案册里翻了翻，从中抽出一个档案夹, 翻开前，看向夏曦雨, “你先做一下心里准备。”??
　　夏曦雨深呼吸了一下，对着季阳点点头。
　　档案夹翻开，是一个脸上泛着清白色的尸体照片。只有上半身。
　　“火化之前, 殡仪馆给拍的。高涵父母看过的, 确认是她。”季阳给她看了一眼，就把档案册合上, 怕夏曦雨觉得不舒服。
　　猛地一看到这张照片, 夏曦雨确实吓了一跳。
　　不过, 她也确认了，这个高涵的长相，和豹纹裙差挺多的，没有混淆的可能。
　　季阳道，“高涵，X大中文系，大三。22岁。和你描述中的豹纹裙的年龄也对不上。不会是同一个人的。”
　　夏曦雨同意。
　　她不由得替高涵有些惋惜。
　　X大中文系。
　　那可是全国排名前三的中文系。她当年高考的分数，可能和分数线差了200分不止……
　　马山就要毕业了，大好年华戛然而止。
　　刘三有真是造孽！
　　夏曦雨突然想到什么，问，“笔和纸，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季阳依言将笔和纸给了她，夏曦雨拿起笔开始画。
　　她小时候学过素描，只是长大了之后练得不多，后来在幼儿园教小孩子，画得更多的是简笔画。
　　唰唰唰几笔，夏曦雨画出来一个生动的女生，长发，丹凤眼，高鼻，瓜子脸。
　　夏曦雨端详了一下，自觉画得还是很像的，于是把画递给季阳，“这个是豹纹裙的模样，你看看会不会有帮助？”
　　季阳拿着画出去，过了二十几分钟，他带着十几张打印照片回来。
　　“这是从W市及周边近二十年的失踪女性报案的案子挑选出来的，AI筛选过和你画上特征能稍微对得上的女受害人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相似的？”
　　夏曦雨一一看过去，摇了摇头，“都不是。”
　　她眉头不自觉微微拧在一起。
　　关于豹纹裙，她们没有一点信息。
　　“没关系。”季阳道，“下次循环带出来问问就是了，比我们在这里瞎猜来的快。”
　　夏曦雨就是在为了这件事儿发愁。
　　关于豹纹裙，没有相关信息，不能对症下药，下次循环该怎么忽悠她跟自己逃跑？
　　“要不你教我两招擒拿术？”
　　夏曦雨咬咬牙。打架不太行，不过豹纹裙看着那么瘦，把人扛出来，估计还是可以的。
　　“就你们经常用的那种，一个手刀劈下去，人就晕的那种。”
　　季阳眉头一挑，“你要干什么？”
　　“我想办法把人给你带出来。”
　　季阳笑笑，“有我呢，你犯什么难？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其他的，有我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夏曦雨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心底踏实得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
　　季阳道，“我的计划是这样……”
　　按照季阳的计划，循环一开始，就立刻去找东西破坏卫生间一楼下面的摄像头，顺着窗户爬上去，埋伏在洗手间里等着夏曦雨和豹纹裙的出现，到时候直接把豹纹裙敲晕，顺着窗户把人运出来，一句废话都不用多说，等带回警局再审。
　　夏曦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想起之前用棍子敲晕自己的男人，道，“你们警察行事风格，也和流氓差不多。”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能引起最少的人注意把人带走就是最佳方案。”季阳面不变色心不跳，“还有几处细节，先和你交代清楚。
　　“从摄像头坏掉到第一次有人来检查，应该只有两三分钟。这个时间太紧，不够我们行动，必须先解决他们。根据经验，第一次来检查的人一般不会太多，我这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第二波人再来，怎么也会有个七八分钟。中间的时间差，足够我们行动了。”
　　“从我的位置走到卫生间楼下，破坏摄像头，大约需要一两分钟。等我们循环开始，你等个五分钟，再将嫌疑人领过来就可以。”
　　夏曦雨想了想，“没问题。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一个保洁阿姨。她大概会在10：38分左右来打扫厕所，10：46左右离开，我们要不就得在10：39分之前行动完成，要不就得在10：46之后，否则中途可能会被打断。”
　　季阳点头，“见机行事。”
　　商量完毕，夏曦雨准备在季阳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小憩。??
　　聊了一晚上，此刻天都蒙蒙亮要泛白了。
　　季阳去给她拿毯子，趁这个空隙，夏曦雨看了一眼时间，6：15。
　　因为杨芳芳之前说结婚照的时候要一大早起床赶日出拍照，她那时候专门查过，6：15是最近日出的时间。
　　自己居然熬了一整夜没睡。
　　季阳将毯子递给她，夏曦雨刚要开口道谢。
　　天边，太阳缓缓升了起来。
　　鱼肚白划破黑暗，从地平线上跳起来那一刻——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
　　“醒了？”白抹胸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能睡，真不怕回去挨打？”
　　夏曦雨没说话，她揉了揉太阳穴。
　　上次，是在她和季阳都清醒的情况下，突然进入循环的。
　　也就是说，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循环也会重启。
　　不可能依靠她不睡觉拖延时间来获取更多的信息。
　　夏曦雨瞄了一眼豹纹裙的手表，10：31。
　　按照她和季阳的计划，她只要在10：36左右将豹纹裙领过去，中间有两分钟的时间，两人得在在保洁阿姨来之前将豹纹裙运出去。
　　夏曦雨一颗心砰砰直跳。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人配合执行任务。
　　她不停的偷瞄豹纹裙手表上的时间，计算着时间，以防错过将人带去洗手间的最佳时机。
　　“你在做什么？”
　　豹纹裙捕捉到夏曦雨的目光，警惕的盖住自己的手表。
　　“我……”
　　夏曦雨一时语塞。
　　方才看到的时间是10：34，差不多了。
　　夏曦雨开始装不舒服，“我有点恶心，想吐。姐你能带我去一趟洗手间吗？”
　　她稍微做了做样子，豹纹裙跟以前一样，带她来了洗手间。
　　一推看门，夏曦雨先在隔间下面扫了一圈。
　　并没有露出鞋，夏曦雨心下咯噔一声。
　　是她来早了？
　　季阳还没进来埋伏好？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两个隔间门缝里露出的影子不太一样。
　　有一个马桶上方还有一坨黑影。
　　夏曦雨放下心来，看来季阳是已经在了。
　　她对着洗手池干呕几声，一面呕，一面抽纸巾擦嘴。
　　纸巾剩下的不多了。很快，薄薄一小层纸巾就被夏曦雨抽完了，她摸了摸空纸巾盒，对着豹纹裙道，“没纸了，姐，你能去隔间里给我拿一卷卫生纸吗，还是恶心，想吐。”
　　“真麻烦。”
　　豹纹裙啧了一声，还是朝着第一个隔间走了过去。
　　夏曦雨抬头，从镜子里看着豹纹裙的背影。
　　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
　　隔间的门被拉开——
　　季阳的身影映在了镜子里。
　　豹纹裙瞬间的怔愣。
　　夏曦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利落的一个手刀劈下，豹纹裙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劈晕了。
　　季阳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人裹了起来。
　　这豹纹裙穿的太少，大半个背和所有的胳膊颈子都露在外面，季阳不好就这么背人。
　　裹完了，他一把把人扛起人，用安全绳简单将人固定在背上，起身就往窗户边上翻去。
　　“走！”
　　夏曦雨刚要点头，刚要跟上，余光就看到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她心下一沉。
　　完了。
　　保洁阿姨来了！
　　季阳现在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翻。
　　门缝再开大一点，他就要被发现了！
　　*
　　“阿姨等一下——”夏曦雨果断反手将门推了回去。
　　保洁阿姨一愣，“怎么了。”
　　夏曦雨脑子飞快的转，“啊，我有个姐妹吐了，刚才吐了一身，正在洗，现在衣服脱了在洗，不太方便。”
　　她简直要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喝彩了。
　　经过这么多次的循环的训练，她现在找理由搪塞人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都是女的有什么不方便的！”保洁阿姨并不买账，作势就要再推门，“她有毛病吗，衣服脏了洗什么洗，回楼上换一件就行了。”
　　季阳背着豹纹裙，行动不太方便，在翻过窗户的时候卡住了。
　　夏曦雨不好去帮忙。卫生间的大门没有锁，她一松手，保洁阿姨肯定要推门进来。
　　“等一下等一下，正在穿，马上。”她敷衍着。
　　阿姨有点不耐烦，“快点，每个地方清洁都是有点的，晚了要扣工资的！”
　　季阳终于带着豹纹裙一起翻了出去，很快，他们两个的身影消失在窗户外面。
　　“好了好了。十秒钟。”
　　夏曦雨一面顶着门，一面在周围寻摸着有什么能挡门的物件。
　　保洁阿姨一进来，她这次就跑不出去了。
　　然而，她环视了一圈，卫生间里，只有几瓶香薰和巴掌大的装饰花，唯一大一点的，是两幅抽象派的装饰画，可看起来都不能挡门。
　　夏曦雨咬咬牙。
　　大不了她这次就不跑了。
　　只要季阳把人带回去审，下次有有用的信息也会告诉她。
　　她只要拖着别晕，给季阳争取一点时间就可以。
　　“好了没有?”在保洁阿姨暴怒之前，夏曦雨终于松开了手。
　　“好了好了，您进来吧。”
　　“这么回事儿，弄这么久？”保洁阿姨不满的道，在卫生间里巡视一圈，“诶，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呢，人呢？”
　　“哦，她抱着马桶在隔间里吐呢，阿姨您先扫别处。”夏曦雨道。
　　保洁看向对面的大开的窗户，“怎么回事儿，窗户怎么开的？”
　　说着，她就走过去关窗。
　　这么短的时间，季阳肯定还没有到底！
　　夏曦雨连忙冲过去拦，可保洁动作太快，她冲过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保洁阿姨探头，直接和吊在窗外的季阳打了个照面。
　　夏曦雨也是一愣。
　　她以为季阳可能爬到了一半，甚至快到地面了，却没想到季阳还在窗边没动。
　　“来人——”
　　一声尖叫戛然而止。
　　季阳一拳回过来，保洁基本上只出了一个音，剩下就全都咽回了嗓子眼。
　　“一起走！”季阳道。
　　夏曦雨也不墨迹，立刻跟着季阳翻出了窗户。
　　窗边，季阳已经系好了两条绳子。“别往下看，会恐高，抓着把自己放下去就行，不难。”
　　夏曦雨半点没犹豫，顺利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爬过好几次了，自己家的阳台比这个高多了。
　　现在这高度，她得心应手！
　　作者有话说：
　　夏曦雨：我以为你都快爬到底了？
　　季阳：一起走，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危险里。


第30章 江月月
　　夏曦雨飞快的从窗户翻出来, 抓着绳子和季阳一起把自己放了下去。
　　打手们很机警，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还是觉得洗手间这么久没有动静不太对, 有人已经找了过来。
　　“砰砰砰——”有人不客气的砸了两声门，听到里面没有动静，直接冲了进来。
　　夏曦雨和季阳刚刚把自己放到地面上, 头顶，有打手探出头来, “有人在下面！”
　　“追！”
　　打手借用季阳刚才绑的带子，跟着一起速降到了地面。
　　“跑！”
　　季阳和夏曦雨拔腿就跑。
　　季阳背着豹纹裙, 夏曦雨又穿着高跟鞋，两个人的速度不能和打手们相提并论。
　　眼见身后的人越追越近，再有几秒，就要追到他们身后了。
　　突然，一束光射过来。
　　一亮小轿车猛地在季阳和夏曦雨面前刹车，“上来！”
　　是林东开着车来接应两人。
　　夏曦雨毫不犹豫，拉开车门直接跳了上去。
　　身后的打手追了上来, 有木棍铁棍砰砰敲在车上的声音。
　　林东猛地做了个U形掉头，一脚油门, “轰——”的窜了出去。
　　身后的打手锲而不舍，很快找来了摩托车，也飞快的追了上来。
　　“轰——轰轰——”
　　背后, 摩托车引擎轰鸣接连不断。
　　约莫是拐跑了豹纹裙这么个重要人物, 这次的追来的打手比上一次还要多。
　　打眼望过去，夏曦雨觉得这次的人数比上次几乎翻倍了。
　　摩托车的大灯连城一片, 仿佛灯光的海洋 。
　　林东将油门踩到底, 车子在暗夜中如同离弦的箭, 开得极快。
　　身后摩托车追的更快。
　　引擎轰鸣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响在夏曦雨耳边。
　　“咔嚓——”
　　一辆车已经追了上来，身后的人扬起铁棍，抬手打碎了右侧的车窗玻璃。
　　季阳回头举起枪，瞄准摩托车的轮胎，“砰——”的一枪。
　　干脆利落。
　　摩托车失去平衡，整个超前方甩来。
　　林东猛地一脚油门，将摩托车甩在身后。
　　很快，又有一辆车从左边追过来。
　　“小心。”季阳嘱咐。
　　后座上有豹纹裙和夏曦雨两个人，他不方便爬过来支援他们。
　　夏曦雨的手摸到后座上警棍。
　　一回生，二回熟。
　　上一次追击战她确实被吓坏了，可这一次她已经缓过来了。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左后方那辆摩托车。大约可以估摸准对方什么时候要出手。
　　摩托车后座上的人起手，铁棍朝着车窗挥来。
　　夏曦雨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一次季阳打人的英勇姿势，抓住机会，照猫画虎，在那人半个重新朝着警车侧过来的时候，突然全力冲着那人的肚子上挥了过去。
　　“让你打！”夏曦雨一棍子落下。
　　对方没料到她一个瘦弱女生竟然会反击，根本没想着躲闪，被她这一棍子实实在在敲在肚子上，重心一歪。
　　夏曦雨再抬起警棍狠狠一棍子落在摩托车手的手上，那人控制着摩托车把的手一歪，眨眼翻出了路肩，被林东的车速远远落下。
　　这一瞬的变故，看得林东都愣了。
　　片刻，他才回头冲夏曦雨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下手挺黑。”
　　夏曦雨一颗心吓得砰砰直跳。
　　她抓着警棍，目不转睛的盯着后面可能冲上来的人，回了两个字，“过奖。”
　　可她平时清冷惯了，教人半点从她脸上看不出慌张来。
　　她只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和警察搭话，才只说了最简短的两个字。
　　然而，她这样子，落在林东眼中，就是一副波澜不惊，心有成竹，真人不露相的模样。
　　林东啧了啧嘴，“牛呀，女中豪杰！”
　　“我没有。”夏曦雨看向季阳，想让季阳替她说句话。
　　季阳回头对她点了点头，“进步很快。”
　　夏曦雨：“……”
　　*
　　很快，身后的车又追了上来。
　　季阳清点了一下身后车子的数量，对林东道，“子弹远远不够，我们得计划着用着用在最重要的时刻，你尽量甩掉他们。”
　　“好嘞！”林东应了一声，“抓稳，秋名山车神要上线了。”
　　夏曦雨脸色一白，想起上次被林东甩的晕车的样子，连忙一把拉过安全带，把豹纹裙给扣上以防人被甩出去。
　　摩托车的大灯一闪，身后，两辆摩托车又已经冲了过来。
　　林东猛地向左打把，在摩托车撞上来时，一个完美的甩尾避开了摩托车的冲撞，随后，他猛地再向右回正，一个漂移回归，将摩托车从路上撞了下去。
　　夏曦雨抓着警棍，对于哪些人会从什么地方冲上来，有上一次的经验，她有了提前预判，能一棍子打在最准确的地方，将人给打翻，尽量给季阳省着子弹在关键的地方用。
　　季阳举着手|枪，冷静的观察着每一个即将冲上来对他们产生威胁的车子，一枪打翻一个，枪法基准。
　　他的头发在风中吹的凌乱。
　　可端枪的手连晃都没晃过。
　　林东一路飙上高速，终于甩掉身后的打手，将几人安全的带上了高速。
　　车子行驶稳下来后，夏曦雨才松了口气。
　　季阳回头塞给了她一个塑料袋。
　　夏曦雨一愣，“啊？”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次车子一开上告诉，就趴在后座吐了个昏天黑地。
　　给林东心疼坏了，据说，洗车老贵了。
　　不过这一次，她可能注意力在追击者身上，没有太晕车。
　　季阳见她没接，又把塑料袋往她面前递了递：“怕你晕车。”
　　夏曦雨：“……”
　　谢谢你提醒我这么丢人的时刻。
　　*
　　W市公安分局。
　　季阳把夏曦雨安排在他办公室等着，便跟着林东一起去了审讯室，审问豹纹裙。
　　回来的路上，林东就已经将抓到人的事通知了宋建国，此刻，豹纹裙的档案已经调了出来，放在了两人的手上。
　　审讯室内狭窄昏暗，空气仿佛都比外面低上几度。
　　季阳翻看着手中的档案：江月月，29岁。X市周边A村人。
　　丈夫黄发财。
　　20岁结婚后，夫妇二人从A村离开，进入X市打零工。
　　两人于两年后认识刘三有，至今七年。
　　黄发财，刘三有私人会所内高级保安，受刘三有信任。
　　江月月，刘三有私人会所内高级经理，受刘三有信任。
　　季阳眉头微皱。
　　看档案，这个豹纹裙，确实在会所内是个老人了，且地位不低。
　　他本以为，如果爆炸真的和豹纹裙有关，豹纹裙和刘三有，或者会所其他人之间，起码得有些恩怨。
　　可现在看起来，她似乎和刘三有是站在一边的。
　　那，如果爆炸真的是她引起的，她的动机是什么？
　　“我已经死了吗？”江月月的话打断了季阳的思考。
　　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脸上还带有一丝朦胧迷茫。
　　林东一脸冷静，“这里是W市公安分局，你没有死，而且很安全。”
　　江月月眼底有一丝茫然划过，随即恢复了清明，“哦，在厕所打晕我的，是你们警察。”
　　她唇角勾了勾，不知是在苦笑，还是在自嘲，“来的可真是时候。”
　　两句话的功夫，江月月就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并且还弄清了眼前的情况。
　　她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所以，你们抓住了刘三有？”
　　她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觉得呢？”林东反问。
　　“我就是一小市民，我哪里知道？”
　　林东看着她，“那你希望他是逃了，还是被我们抓住了？”
　　江月月微微愣怔，随即莞尔一笑，“我希望？我希望有什么用？”
　　她仿佛坐在自家沙发上和人话家常一样，“抓住了就是抓住了，没抓住就是没抓住。没抓住，我说希望你们抓住了，有什么用？你们堂堂公安，不需要我拍这种马屁吧。”
　　林东被她这么呛了一句，“好好说话。”
　　江月月无所谓的把身子坐正了些，“所以，警察大人，你们今天把我带回来，为什么？不是说这种没有的屁话吧。”
　　“你——”林东被江月月呛了一句，直想拍桌子。
　　季阳拍了拍他的小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季阳接过了林东的话头，问道，“我们想要抓捕刘三有。”
　　“呦，想抓他的人多了，失败的比成功的多。”
　　“你是他手下的高级经理，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哼，高级经理，听着好听罢了。不过就是个他手中的物件罢了，我帮不上你。”
　　?“就先说说你和刘三有是怎么认识的？关系如何？”
　　“怎么认识的？”江月月眯了眯眼睛，“七年前的事儿，谁还记得住？”
　　“这位警官，你还能记起七年前暗恋的姑娘的脸吗？”
　　季阳没说话。
　　看江月月这态度，明显是不怎么配合。
　　虽然每一句话都在回答，但是，每一句话，也都在噎他。
　　“你都记不住，怎么要求我能记住？”
　　“那最近呢？”季阳没多纠结之前的问题，“这场饭局上都有谁，为什么要做这个局？”
　　江月月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模样，“我就是个底下干活的，我哪儿知道？”
　　林东砰的在桌子上一拍，“给你脸了是吧！我们没跟你扯闲天。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是在是审讯，希望你好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要不然关上几天，没人能救你！”
　　林东和季阳配合审讯，一般都是季阳唱白脸，他唱红脸，一张一弛，挑动被审讯人的神经，最大限度的让她们说更多的话。
　　一般情况下，一个小姑娘，被突然这么吓唬一下，好歹心里防线会有所松动。
　　可江月月嘴角一勾，声音轻挑，“警官，别恼。先恼的人就输了。”
　　嘴角那抹上扬的朱红衬得她人风情万种。
　　仿佛，这里不是什么阴暗冰冷的审讯室，而是让人谈笑风生的豪华酒宴。
　　“你……”
　　季阳和林东又配合着问了几圈，江月月一直是这一副不拒绝，不合作的态度。
　　林东被她的太极打的头都大了，“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真想拉你出去揍一顿！”
　　“稍等我一下。”季阳低头在林东耳边嘱咐了一句，转身出了审讯室。
　　*
　　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内。
　　宋建国看着监控中江月月的表现，头也有些大。
　　“宋科。”季阳推门进来，“有件事，需要您的特批就和配合。”
　　“你说。”
　　“我想申请，加一个人进入审讯室，配合我审讯。”
　　“哦，是谁？”
　　“夏曦雨。她此刻就在我的办公室内。”
　　宋建国眼底有些防备，“这人可靠吗？”
　　“可靠。她是我在刘三有会所里的线人，这次能成功抓捕江月月，她有很大的功劳。”
　　宋建国还是有些犹豫。
　　季阳斟酌了一下，“夏曦雨告诉我，警察团队里有内奸。在刘三有身边见到过我们警察此次行动的据点图，非常详细，有些信息只有高层才知道。所以，我们内部必然有向着刘三有的人，地位非常高。”
　　他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宋建国。
　　循环只此一天，如果宋建国是那个内奸，可他没有关于循环的记忆，只有这一晚上的时间，也无法做什么破坏。
　　他现在更重要的是问出江月月关于爆炸的信息，为下次循环做准备。
　　而且，他还可以趁机试探一下宋建国对于泄密一事的态度。
　　他们早就怀疑警察系统内有罩着刘三有的人，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人到底泄密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们夏夏在肉眼可见的成长。


第31章 江月月（二）
　　宋建国瞳孔一颤, “行动全都被泄露了？”
　　季阳点头，仔细的观察着宋建国的表情，看他神情不似作假, 才继续道，“是的。我猜测江月月之所以不肯说实话，就是因为对警察不信任。她怕现在卖了刘三有, 将来自己会被整。如果想让她开口和我们说话，需要警察给到她安全感。
　　“我希望您能先以科长的身份, 向她保证，我们这次有抓到刘三有甚至顺藤摸瓜打掉他保护伞的决心。再让夏曦雨出面, 让她知道和警察配合，不会有人身安全危险，我们会保护我们的线人，争取让她多说一些。”
　　宋建国略一琢磨，半分未推脱，“好！你去把夏曦雨喊来吧。”
　　*
　　夏曦雨在季阳的办公室等他。
　　本以为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季阳才会回来，没想到, 她速溶咖啡刚喝了半杯，季阳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夏曦雨一脸期待的迎了上去。
　　“我需要你的帮助。”
　　季阳简要的将之前的事情跟夏曦雨复述了一遍。
　　夏曦雨有些发愁, “可是，我也没有审讯过别人，不知道怎么操作, 万一说错话。”
　　“这个你放心。”季阳安慰她, “你就像普通唠家常一样，开导她, 引着她跟你说话就行。你的任务就是让她放下戒心相信我们, 跟我们多说话。关键时刻, 我会开口。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会给你提示。”
　　夏曦雨点了点头。
　　他们先在隔壁的监控室等着。
　　宋建国正在隔壁审讯室内，给江月月做思想工作。
　　季阳道，“等宋科喊我们，我们就过去。”
　　夏曦雨点点头。
　　她突然就有点感慨。
　　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是坐在对面被审讯的那个。
　　这次就换她坐在这边了。
　　监控镜头内，宋建国一脸和煦的和江月月话家常，“你放心。我们了解你的顾虑。警方内部出现了腐败分子，是我们的失职。我以W市公安分局科长的身份向你保证，不论你跟我们说什么，都是安全的。我们会保证你的人生安全，保证你说的话不会外泄。”
　　“我们这次有抓住犯人的决心！”
　　江月月无奈的摇摇头，“宋科长，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就算你现在有决心，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到时候出了事儿，你真的有能力反抗吗？真的能保护我吗？”
　　宋建国递给江月月了一份文件，“这是W市和X市发布的联合追捕令，上面有省级机关的审批和支持。这次抓住刘三有及其背后势力，我们志在必得。”
　　江月月看着那盖着红彤彤公章的文件，目光一滞。
　　无数复杂神情在她眼底划过，随后，又归于了平静。
　　宋建国对着监控做了个手势。
　　季阳立刻会意，对着夏曦雨道，“走。”
　　两人一起进入了审讯室。
　　宋建国指着夏曦雨，“她，你认识吧。”
　　江月月看到突然进来的夏曦，“你也被带回来了……？”随即，她反应过来，“不对，你是他们的人。你是警察的卧底？”
　　夏曦雨看向季阳，季阳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照实说。
　　夏曦雨放下心来，“月姐，我不是警察。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受害人。只是，在试图逃跑的过程中，认识了季警官。”
　　江月月没说话。
　　夏曦雨再道，“我知道你有顾虑。不想说的，你觉得是机密的，都可以不说，没有人会逼你。但你也可以尝试对他们多一点信任。季警官和宋科长都是可以信任的好人。有什么困难告诉他们，他们会帮助我们的。”
　　江月月依旧没说话。
　　可看她的神情，明显松动了一些。
　　夏曦雨接着道，“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肯定难受吧。”
　　“我刚见到季警官的时候，也挺害怕的，就把我是怎么被人打晕，带进会所的事儿，都跟他讲了。他很耐心的听我讲完了全部的故事，还会安慰我。说完之后，我的心底就踏实了很多。”
　　“月姐，你不管心底藏了什么，以前不敢跟别人说的，都可以告诉我们。”
　　夏曦雨的声音很温柔，循循善诱，“你和刘三有是怎么认识的，要不要讲给我们听听？”
　　对面，江月月低头沉默着，。
　　整个审讯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江月月会如何回答。
　　半晌，她抬起头来。
　　眼底的风尘气散去，好似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有些疲惫的女子。
　　她看向宋建国，“故事有点长，警官，能给一只烟吗？”
　　经过宋建国特批，外面的人给江月月送进来了一支烟。
　　他顺便接这个机会离开了审讯室，让江月月直面夏曦雨，更自在一些。
　　江月月中指和食指夹着烟，朱红的指甲油在袅袅烟气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气，“黄发财，你们也知道吧。我名义上的丈夫，是他引荐我认识刘三有的。”
　　随着烟气，江月月讲述了那段七年前的往事，“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吧。”
　　*
　　江月月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的小村子里。
　　长女，下面有三个弟弟。
　　最大的弟弟和她差三岁，最小了差了七岁。
　　从小，她便知道长姐如母是个什么意思。
　　春夏，父母都在地里忙，她一放学就要回家照顾三个弟弟。
　　平日里，学校同学下了课聚在一起写作业，聊聊天，看着班里男生打打球。
　　她，从来都没有放学和同学们在一起玩儿过。
　　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个家上。
　　如果家务做的慢的，弟弟们照顾的不好了，她就会被父亲和母亲训，克扣她的零花钱。
　　她羡慕其他同学可以课后在一起玩儿，羡慕她们能有自己的零花钱，课间想买什么零食，就买什么零食。
　　那个时候，江月月最盼望的，就是赶紧长大。
　　长大了，出去念书，毕业挣钱。
　　自己的钱自己花，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高中三年，她念书很刻苦，挤出来的时间都花在了念书上。高考发挥的也还算正常，要是正常报志愿，上个X市的普通一本没什么问题。
　　只可惜，那年，江月月父亲下地时伤了腰，半瘫在了床上。
　　家里的经济支柱，一下子就倒了。
　　为了给父亲治病，家中还一下子花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除了月月，家中三个弟弟们还要念书，也都到了考上高中，上初中的年纪。
　　没办法，父母只得跟她商量，说想供着弟弟上县里的好高中，让她早日辍学打工赚钱，在家附近找个工作，白天打工，晚上回来照顾家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月月眼睛里都是眼泪。
　　她不愿意。
　　她不是不在意家人，只是不想一辈子窝在这个村子里。
　　上大学是她改变命运的方法。
　　她盼望了六年，每夜挑灯夜读，激励她的，都是考个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惜，天不随人愿。
　　江月月的父母做的更绝。
　　他们嘴里说是要跟她商量商量，其实也就是通知一下。
　　他们早就私下把她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让江月月以为自己没有被录取，断了她上学的心思。还一哭二闹的不让江月月去城里打工，要她留在家里照顾父亲和弟弟。
　　没办法，江月月只好在村子的小卖部当起了售货员。
　　每日就是拿拿货，算算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是村子里认识的这些人。
　　唯一的消遣，就是和别人聊些八卦。
　　王家长，李家短。
　　谁谁谁的老公出轨了，谁谁谁的爹生病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
　　江月月觉得无趣。
　　甚至绝望。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了这样一方小天地里，眼前的日子昏暗无光。
　　仿佛一朵被圈养在温室里的花，还未来的及盛开，就已经枯萎。
　　她想逃出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江月月认识了黄发财。
　　黄发财是她们隔壁村的小伙，几年前就是考上了大学，全家人敲锣打鼓给他送进X市。他人也争气，毕业后留在X市知名企业，每月能给家里拿好多钱。
　　过年的时候，黄发财回家探亲，认识了江月月。
　　月月长得好看。在他们两个村子里长得算是数一数二的水灵。丹凤眼含着水波，看谁一眼，那人都得酥麻上一阵。
　　而且月月有文化，会算数，又肯吃苦，黄发财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月月，春节假期没事儿就往月月家里跑。
　　后面小半年，也一直对月月很殷勤。
　　月月妈觉得合适，要是能嫁给这么个人，女儿的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而且女婿能干，能赚钱，自家脸上有光，时不时还能得些接济，天天催着两人领证结婚。
　　月月原先还不愿意，她总觉得黄发财这个人有点不踏实。
　　不过后来，她还是被他说服了。
　　黄发财跟她说，“要是咱俩结婚，你就可以搬出来跟我住了。我带你去X市，我肯定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你不想来城市里闯闯吗？城市里机会多，活多，赚的多。我见好多餐馆服务员一个月挣几千，长得还没你好看。”
　　江月月动心了。
　　她想离开这个死水一样的村子，她想离开束缚住她的原生家庭，想去外面闯一闯。
　　她想，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挣到更多的钱，回来接济父母，而不是把自己锁在这个小地方。
　　而黄发财这个人看起来也不错。
　　虽然长得一般。可好歹对她像是真心的。
　　于是，江月月同意了。
　　她和黄发财领了证，一起来了X市。
　　黄发财还把她引荐给自己老板，说可以在他们酒店当服务员。他说的很豪气，“我们老板可是很大方的，只要你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去见黄发财老板的那天，江月月还有点紧张。她特意买了一件新的白衬衫，外面搭了一条碎花绿色的吊带裙，整个人看起来天真又干净。
　　“这样可以吗？”她有些紧张的看着黄发财，“穿成这样去见面试，会不会露怯？”
　　黄发财摇摇头，“我媳妇，比我们公司其他人，长得都好看多了！”
　　江月月怯生生跟着黄发财来到会所。
　　一进门，她就被会所豪华的装潢震惊了，那精致的地毯，罗马豪华风格的装潢，都是她没见过的气派。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工作环境。
　　能住的起这样的酒店，想必客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江月月下定决心，她要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干，干出一番成绩，决不能给黄发财丢人。
　　然而，后来她才知道，什么叫事与愿违。
　　这不是梦开始的地方。
　　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开始讲故事了，长出一口气……
　　写打戏和刑侦不是我的强项，故事才是。
　　催更我都收到啦，但是为了保证质量我也写不快。我会努力每章多写一点字数的，谢谢你们的担待~~


第32章 江月月（三）
　　江月月以为她终于离开了A村那个牢笼, 可以拥抱了自由的世界。
　　没想到，从此，她彻底失去了自由。
　　江月月深深吸了一口烟, 将烟圈吐了出来。
　　她声音平静，仿佛再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我以为我是去面试的，结果, 那天，黄发财把我卖给了刘三有。”
　　“卖, 就字面意思。一见到刘三有，他们就把我的手机给收了。我记得那还是我离开家之前, 我爸妈凑钱给我买的，诺基亚最新款。然后就是……”她语气微微顿了顿，有些不易察觉的起伏，“强|奸，毒|打，关押。在这期间，黄发财脸面都没路过。”
　　江月月夏曦雨一眼, “你应该知道，会所里打手和保安都很多, 大部分地方，都有人把守。之后很多年，我再没能离开过那个会所一步了。”
　　她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 我不肯屈服，哭, 闹, 也试图逃跑过, 但换来的，只是一顿毒打。被打多了，人就老实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埋怨。埋怨我自己眼瞎，怎么就跟了黄发财这么个人渣。可后来，跟会所里的其他姑娘聊过之后我发现，刘三有手下一半都姑娘，都是被老公卖进来的。那些男人自己不争气，赚不到钱，就把小姑娘卖给刘三有，换一大笔钱。”
　　“人啊，有的时候，就是怕比。比过之后，我才发现，我还不算是最惨的。”
　　“住在我隔壁的一个姑娘，性子刚，被打了好几顿。她呢，是被自己妈骗进来的。”
　　“好好的专科毕业，和同学结婚了，做了家庭主妇，可惜三年后老公出轨，被离婚。她因为跟社会脱节太久，一直没找到工作。家里哥哥弟弟都等着用钱娶媳妇，她妈就把她卖进来了，她挣扎的可激烈了，哦对，后来刘三有为了留住她，还给她妈也找了工作，就在我们会所当保洁阿姨……”
　　“我们会所三个保洁阿姨，五个后厨帮工，四个洗碗工，全都是这会所里姑娘的爹妈亲戚。”
　　说着，江月月笑了一声，“听荒唐的是不是？哪有自己丈夫，自己妈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但就是有。”
　　一根烟抽到了尾巴上，江月月将烟灰弹在地上，将烟头踩灭，“还有没有，再来一根。”
　　季阳又给她要了一支烟，江月月将烟点起来，深深吸了一口。“人啊，挣不过命。于是，我渐渐学会了不挣扎。”
　　变得乖顺了之后，江月月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有一个常来的男人很喜欢她，渐渐的次数多了，就包养了她。
　　后来，江月月还怀了那人的孩子。男人高兴的不得了，有时留在这儿，跟江月月说了不少话。
　　江月月这才知道，刘三有是做烟草和酒类生意的，为了让上面的人行方便，也为了让生意更好做，便涉黄，用女人做贿赂。
　　他把漂亮姑娘圈养在会所里，长得好看又有文化，会被强制卖|卵，卖给有钱但是没法有孩子的人家；
　　还有的姑娘，比如她这种，长得好看的，懂点事儿的，是直接给高层官员当情妇。
　　再差一点的，就是陪酒，KTV，大保健一类的。
　　来刘三有会所的高官不少，都是他的保护伞。
　　所以，没有姑娘能跑出去，就算跑出去了，告诉警察，也没有人敢管。
　　江月月靠着乖顺和肚子里的孩子，获得了那个男人和刘三有的信任。她趁机提出要求来，要跟黄发财见一面，刘三有允许了。
　　她就是不服气，她想知道，当她被关在会所里面受苦，黄发财那个人渣在做什么？
　　烟气袅袅的升腾起来，江月月用手弹了谈烟灰。“你们猜，见到黄发财之后，他是怎么跟我解释的？”
　　夏曦雨摇摇头。
　　她猜不到。
　　“他说，他也是没办法。”江月月冷笑一声，“他是老黄家节衣缩食供出来的大学生，家里人都期待他能混的出人头地，给黄家长脸。他必须得想办法赚大钱才行。”
　　那时候，江月月才知道，在此之前，黄发财，一直混的挺惨的。
　　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黄有财以为读书能改变命运，只要读了个好大学，后半生就有保证。
　　然而，读大学期间，他才发现，他和同学之间的差距，并不只是一张录取通知书那么简单。
　　别人的家世背景，熏陶出来看问题的眼界，都不一样。
　　他和别的同学聊不到一起去，别人说的新鲜的好玩儿的事情，他都不了解，也跟不上。
　　别人能买的起的潮牌，别的同学穿的都是商店里买的，他穿的，都是村里买的。
　　他内向，敏感，自卑。
　　和同学的们的关系，处的很一般。
　　甚至大学四年连个女朋友都没谈成。
　　最大的差距，体现在毕业季。
　　四年大学读完，他成绩也还算不错，不拔尖，但也算是中上等。
　　但等到毕业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工作这么难找。
　　成绩比他强的自有去处；
　　有些同学成绩跟他差不多，但是提早就找了导师，进实验室镀金；
　　有些成绩不如他的，早就趁着寒暑假实习，积累相关工作经验。
　　只有他，高不成低不就，毕业季，简历投出去两百多分，面试也有十几家，可一家都没有回音。
　　他念得是化学材料工程系，成绩不是顶尖的优秀，他也不是搞科研的料子，实在是太尴尬，工作就一直耽误了下来了。
　　这件事儿，他不敢告诉家里。
　　家里为了供他读书，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就等着他毕业，赚大钱，光宗耀祖，把欠的债都还上。
　　然而，他毕业即失业，连个正经工作的都没有。
　　没办法，他找了个工地，做苦力。骗家人说找到了个好工作，攒了点钱，回家过年。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的江月月。
　　江月月长得漂亮，和自己是一个地方的，有温柔能干。
　　一下子就吸引了在X市无依无靠的黄发财。
　　再后来，黄发财在一个施工项目中，认识了刘三有。
　　刘三有是是倒腾烟酒的，要装修几个新铺子。
　　他在黄发财的钱包夹层中看到了江月月的照片，又听说了江月月的背景，一下子就相中了她，十分热情的说可以给她介绍工作。
　　刘三有拍着黄发财的肩，一脸老大哥的语重心长，“看在咱俩的交情上，这个忙我肯定得帮你！不过，肥水不留外人田，这小姑娘要是你板上钉钉的女朋友或者老婆了，你再来找我，包在我身上。”
　　黄发财一听这个，更有动力追月月了。
　　在此期间，刘三有还给黄发财租了个条件还不错的房子住，还给他换了个工作，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当保镖。
　　黄发财心里发虚，“三哥这么照顾我，我哪受的起？”
　　刘三有一脸惊讶，“你怎么这么想，你之前是金子被埋没了！像你这样踏实又肯干年轻人，不好找了！比那些只会死读书，又娇气的城里人强多了。能找到你，是我的福气！”
　　得了刘三有这句话，黄发财心里踏实下来。
　　他觉得自己之前是没找到工作，那是别的老板不行。
　　从此，他踏踏实实跟着刘三有吃西餐，住豪华酒店，出入各种高级夜总会，派头十足，走到哪儿，遇到人了，都得有人点头哈腰的喊一声黄哥。
　　这待遇，和他之前做包工头比起来，好了不知道多少。
　　做包工头每天要出苦力气，搬砖，起得早睡得晚，还要和那些小学都没毕业的人混在一起，还经常受人白眼。
　　不比现在工作也轻松，还受人尊敬。
　　再几个月，他和江月月结婚。
　　在刘三有的催促下，他将江月月带到了会所里。
　　黄发财这才知道，刘三有是做什么生意的。
　　“不行！月月不能做这个！”黄发财激烈的反对着，“我要把月月带走！”
　　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刘三有，突然就变了脸，“可以呀。你要走，房子，工作，都留下。你带着她，回你的工地上去吧。”
　　黄发财一怔。
　　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打碎了他所有的坚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跟着刘三有不劳而获的舒坦惯了，也没法重新回到工地上去当苦劳力。
　　也没办法舍了现在的好房子，去跟工人们挤地下室。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离开刘三有，他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黄发财不闹腾了，他沉默了。
　　刘三有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黄发财，非常满意。“放心，像你这种所谓的成功人士，在你们村子那种小地方里，应该很受欢迎的，愿意对你飞蛾扑火的漂亮小姑娘少不了。只要你能持续介绍她们给我，我就不会亏了你。要不然……”
　　刘三有轻哼了一声，“哼，要不然，你脸脸不帅，打架打架不行，文化文化没有，我为什么要养着你？”
　　他语重心长拍了拍黄发财的肩，“一家子人还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你舍得让他们失望吗？”
　　黄发财手脚冰凉。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于刘三有，他的价值究竟在哪里。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只是跟着刘三有，凭什么赚那么多钱？
　　这个道理他明白。
　　只是，免费的午餐吃多了，此刻，他已经戒不掉了。
　　黄发财瘫坐在刘三有的办公室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听着隔壁房间里江月月撕心裂肺哭喊的声音，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
　　第二根烟也抽的见了底，江月月没再开口要第三根。
　　“我见到了黄发财，他跟我说了这个故事，然后他跪在我面前，哭的涕泪交加的，求我原谅。说他也是没办法，他要养活家里人，他不能失去刘三有给的工作。让我体谅他的难处、”
　　江月月冷笑一声，“呵，男人。”
　　“越是无能，就越只会欺负女人。”
　　她目光看着最后一截烟烧完，将所有的烟灰，一点一点弹在地上。
　　听完江月月的故事，夏曦雨久久沉默着。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何语言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轻飘而不值一提。
　　顿了顿，夏曦雨才轻声问道，“那……你恨刘三有，恨黄发财吗？”
　　“恨？”江月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一声，“恨有什么用？”
　　“我以前也骂过黄发财没良心，可是良心这种东西，能值几个钱？”
　　“他黄发财刚开始是觉得对不起我，可后来呢？后来，他成了刘三有身边的红人，帮他骗进来不少姑娘。只用动动嘴皮子，金钱，房子，地位，滚滚而来，还需要什么良心？”
　　“心都没有的人，有什么可恨的？”
　　江月月将烧完的烟蒂扔在地上，最后一抹烟气袅袅的从地上飘上来，红色的烟头终于灭了下去。
　　烟气将江月月的脸和夏曦雨的视线隔开，给人一种朦胧而不真实的错觉。
　　“这世上，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叫做习惯。”
　　江月月的声音平静的仿佛一滩千年无波，长满青苔的湖水。
　　“这么多年，我习惯了。”
　　“反正也逃不出去。”
　　“后来，我连逃跑都不想了。”
　　“逃出去，能做什么呢？我跟社会脱节，已经七年了。”
　　“我有的时候听那些客人嘴里说的新词，什么智能手机，直播，网络的，我感觉，自己早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我觉得这个大概是最可悲的状态吧：绝望。”
　　“人还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夏曦雨还要再说什么，就被耳麦中的一声轻咳打断了。
　　是宋建国的声音。
　　“差不多了，嫌疑人状态放松，可以直接进入正题了。”
　　季阳轻按了按夏曦雨的手，示意后面的话他来说。
　　江月月叹了一口气，似乎还沉浸在方才若有似无的忧伤中。
　　季阳声音冷淡，“在我们带你离开后，刘三有私人会所发生了爆炸。”
　　那仿佛一截冰锥，刺穿了眼前凝固的气氛，
　　江月月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
　　季阳目光如炬，下一个问题如同机关枪般追着问了出来，“你知不知道爆炸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故事讲完，继续查案。
　　我知道，这些男人都挺气人的。
　　但是他们都会自食恶果的！


第33章 江月月（四）
　　江月月换了个坐姿, 眉毛微蹙，“不知道。”
　　“你知道谁可能跟爆炸有关？”
　　“不知道。”
　　“你最近有没有在身边见到什么行为可疑的人？”
　　“没有。”
　　“你今天有没有去后厨？”
　　“没有。”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刘三有宴请，等着陪客人。”
　　几句对话如机关枪砰砰砰, 速度飞快，季阳语气严肃，让夏曦雨这个旁观的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江月月面不变色。
　　“那你想不想知道爆炸后会所现在什么情况？”
　　江月月顿了顿, “什么情况？”
　　“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听到所有人的死讯时, 嘴巴微张，似是惊讶,
　　随即，她低下头，轻笑一声，随即用手拢了拢头发，“挺好，干净。都死了，一了百了。”
　　*
　　隔壁监控室内。
　　宋建国看着监控, 重重叹了一声气。
　　“刚才讲故事的时候，她是放松的, 坐姿靠后，是一个舒服姿势，她对我们还算真诚。一提到爆炸, 不自觉的身体前倾。她在紧张。在爆炸问题上, 她有所隐瞒。”
　　旁边，杜广深附和的点了点头, “季阳前两个问题问的很好。如果是个完全无辜的人, 听到爆炸, 应该会先惊讶，然后诧异为什么要问她爆炸的原因。可她听到这个问题，当下的反应是瞬间起了戒备心，这点很可疑。”
　　宋建国道，“是。表面看起来镇定，但也就是个纸老虎，不是个蓄谋已久的反社会，更多像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想过该怎么应对警察的盘问，所有只好一概用不知道回答。等个一两天，等技术科那边恢复一下会所里的监控，拿到切实的证据，半天就能结案。”
　　说着，宋建国抬头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今天太晚了，大家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继续。”
　　说着，宋建国也在耳麦里对季阳说，“等等证据，隔天再审吧。”
　　听到宋建国的吩咐，夏曦雨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虽然听到了豹纹裙的故事，可是与爆炸相关的线索，她还没有发现更多。
　　等到太阳升起来，他们就要重新开始循环了，她等不起。
　　她不想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你和高涵什么关系？”
　　夏曦雨突然开口问道。
　　江月月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她捋捋头发，装作没听清的样子，“你说谁？”
　　“高涵。”夏曦雨一字一顿，咬字很清晰。“三个月前，她死在了刘三有的会所里。”
　　一时间，江月月脸上闪过了很多复杂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在很努力的克制脸上的肌肉，不要做出更多的表情。
　　因为过于用力，以至于一边嘴角朝上，一边嘴角朝下，显得有些狰狞。
　　“等一下再收工！”宋建国捕捉到监控中江月月的这个表情，突然道，“有隐情。她可能要开口了！”
　　*
　　很快，江月月控制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反问夏曦雨，“你认识她？”
　　夏曦雨没说话。
　　这种图如其他的问题，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月月看着她，“你进会所的时候，她都死了挺久了，你怎么会知道她？”
　　滴答，滴答。
　　审讯室里没人说话，安静的可以听到秒针转动的声音。
　　“她是我的同学。”夏曦雨脑子飞快的转着，终于编出了一个合理的回答，“她是我在X大中文系的同学，我们关系很好。我听说她失踪了，一直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我听说了警察的调查结果，说她是溺死的。只剩下了骨灰。”
　　“我不相信，一个这么好的女孩，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想知道她生前最后的光阴，是怎么样的，你能跟我说说嘛……”
　　想起之前听到的江月月的故事，和自己在会所里的经历，夏曦雨眼眶控制不住的红了，“月姐，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有没有受罪？”
　　江月月的手在抖。
　　从听到高涵这个名字开始就在抖。
　　随着夏曦雨越说越多，她的手也抖的更厉害。
　　看着夏曦雨的红眼眶，江月月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似得，“她没我们受的那种罪。”
　　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高涵长得好，又聪明，还是高学历。这样的姑娘，刘三有会养在会所里，一般都是取卵卖钱。不会一上来就让她做那种脏活的。”
　　“她真的是淹死的吗？”夏曦雨问。
　　江月月手一怔，抬手拢了拢额前细碎的刘海，轻轻嗯了一声。“她想逃跑来着，会所附近的路，你也知道，都是荒地，坑洼不平。一个不慎，踩进去，淹死了。没有太多痛苦，走的挺意外的，你不用担心。”
　　宋建国紧紧盯着屏幕中江月月的神情，从耳麦中嘱咐夏曦雨，“继续问她和高涵之间的事儿，她情绪波动很大，没说实话。”
　　夏曦雨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就算江月月骗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平静的揭穿一个人的谎言，还不合对方翻脸的。
　　这超出了她的社交能力范畴。
　　“你和她怎么熟起来的？”
　　季阳接过夏曦雨的话头，开口问道。
　　“我们俩吗？”江月月低头思索了一下，“第一次见，是在给高涵第一次取卵的时候。”
　　季阳这个问题问的很讲究，他没有问两个人熟不熟，而是直接设定她们很熟。
　　江月月对这个设定没有提出异议，那就说明，两个人关系熟，而且是很熟。
　　熟到江月月在这种被审讯的环境下，都没有想到要去反驳这一点。
　　“她被取卵，你为什么在场？”季阳问。
　　“旧人带新人啊。”江月月笑笑，“你们工作上，不也这样？新人不听话，折腾，老人不就得给新人传授传授经验？各行各业都一样，我们也不例外。”
　　“那她表现如何？”
　　“恩？”江月月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取被取卵，高涵表现怎么样？”
　　江月月眼底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很冷静。比一般人都冷静。没哭没闹，还在观察取卵的地方的地形，还试图和医生套近乎。”
　　“哦？和医生套近乎？”
　　“恩。”江月月点头，“跟熟人一样，问她年龄，家庭，开什么车等等。”
　　夏曦雨眉头微微蹙在一起，这种社交能力，她可没有。
　　扪心自问，光是被关进会所，她刚开始都吓蒙了。
　　哪还顾得上跟人家套近乎？
　　“有意思吧？”江月月轻笑一声，“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第二次被送去取卵的时候，她就试图逃跑了。她记住了诊所逃生出口的路线图，记住了哪辆是医生的小电驴。趁着手术即将开始，屋里人少，她一把挣脱了医生，偷了她的车钥匙，从窗户翻出去了。”
　　“真是厉害。我很少看到这么冷静，又心思缜密的女生。”
　　“那她逃出去了吗？”夏曦雨看她。
　　“怎么可能？刘三有的人早就在外面围得严严实实的。”江月月摇摇头，“想从刘三有手底下逃出去，几乎不可能。不过，试图在取卵的时候逃走，比在会所周围，可能性大很多了。她挺聪明的。”
　　谈到高涵，江月月用了不少有夸奖意味的词语。
　　夏曦雨问她，“在你眼里，高涵是个怎么样的人？”
　　“挺傻的。”江月月叹了口气，“被打了多少次，都学不乖。不停的尝试逃跑，不停的被抓回来。就没见过她这么折腾的，最后……把自己折腾死了。”
　　季阳问，“除了陪她取卵，你们还有别的交集吗？”
　　“没有。”
　　“你们住在一起吗？据我们调查，刘三有的会所里，一向是多人公用房间的。”
　　“嗯。我们确实住在一个房间。”江月月回答的干脆，“不过警官，我们业务不同，每天有自己行程。就算偶尔晚上住在一个房间，也没什么交集。”
　　她用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细发，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
　　季阳再问，“你住几人间？”
　　江月月抿了抿唇，“三人。”
　　“除了你和高涵，你们还和谁住在一起？”
　　江月月沉默了半秒钟，再一次整理了一下头发，抬头看向季阳，“聂文倩。”
　　*
　　审讯一直进行到快四点。
　　季阳有问了江月月一些她和聂文倩相处的日常，并没有问出太多突破。
　　宋建国便指挥着大家都会去休息了，等到第二天技术科那边找到更多证据再审。
　　季阳带着夏曦雨回到她的办公室内。
　　夏曦雨打了个哈欠，兴致不高，“还是没有找到嫌疑人。”
　　“不要丧气。”季阳道，“我们也不算一无所获。”
　　“怎么说？”
　　季阳把方才审讯的监控视频调出来。
　　等待视频加载的过程中，他道，“站在江月月的角度来想，现在会所里的人全死了，只要警方没有找到致命证据，说爆炸是她造成的，那么，她被关上一阵子，很可能会以受害人的身份无罪释放。如果我也是她，我也没有动机去交代爆炸的事情。”
　　“不过，警察审讯，并不是只有她承认了，才算数。我们可以通过分析，找到她的破绽。”
　　“一般人，我指的如果不是反社会人格或者预谋杀人，就是普通人。普通人在说谎，或者紧张的时候，都会有破绽。会紧张，有惯性动作，是很难掩饰的。”
　　说话间，视频加载完成，季阳打开视频，一帧一帧拽着给夏曦雨分析，“你看，在跟你讲故事的时候，她是很放松的，说话，表情，都没有什么刻意的地方。”
　　“提到爆炸，她就开始戒备。”
　　“因为从前面的循环中，我们知道，她和爆炸肯定是有关系的，所以，可以认定，她在回答这几个问题是时，都是说了谎。据此，我们可以倒推出，她说谎时掩盖心虚的惯性动作。”
　　说着，季阳将那几帧画面反复循环播放，“通过这几帧的共性，可以发现，她在心虚时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会习惯性拢头发和抿嘴唇。”
　　“之前在讲故事的时候，她拢头发和抿嘴唇的频率很低，但是后面回答和爆炸相关的，她抿了三次，拢了四次头发，而且每次拢完，还会习惯的在锁骨上停留一会儿。”
　　“把手放在锁骨这里，靠近喉咙，是一个保护性的姿势，一般是人在觉得危险时的下意识反应。”
　　“这样往下看，在提到高涵时，她也做出了这个动作。”
　　夏曦雨有些不解，“为什么？难道是两个人关系不好，高涵让她觉得有危险？”
　　季阳摇头，“我觉得不是，更可能的原因是她不想警察提到这个名字。”
　　季阳拖动视频画面，停在她被提问道和谁住在一起的那一帧，“这也是一个明显的自我保护的心里暗示。”
　　画面中，江月月不自然的拢了拢头发，手搭在胸口附近。
　　季阳道，“除了高涵，她也不想警察提到聂文倩这个名字。抵触程度，甚至高于高涵。”
　　“之后我尝试询问她们三人有关的事情，她避而不答。越是回避，就说明潜意识想要保护，就越是有问题。”
　　“江月月已经跟了刘三有七年了，算是深受他信任。而且黄发财也在刘三有手下手事情。就算她痛恨他们，都已经过了七年了，突然想要让所有人死，总得有个原因吧？”
　　季阳语气很笃定，“这个原因，我有九成把握，就系在高涵和聂文倩身上。”
　　“当当当。”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季阳的话。
　　“季副队。”文件科一个小警员推门而入，“你要的聂文倩的资料。”
　　季阳接过小警员递来的文件袋，拿出里面的照片，递给夏曦雨，“见过吗？”
　　看到照片，夏曦雨瞳孔猛地收缩。
　　“是她！”
　　*
　　千里之外，某机密实验室。
　　冰冷的机械大门和重重的身份验证密码之后的监控室内，小电视的屏幕上播放年代，背景各不相同的内容。
　　其中一组画面的背景是在着警局里。
　　时间是半夜。
　　一男一女神色郑重的在探讨什么，女人手中还捧着一杯咖啡，手边有一个空了的速溶咖啡包装袋。
　　画面被静止在这一帧，旁边，系统黄色感叹号疯狂的闪着：WARNING！
　　“为什么这个BUG还没有修好？！”
　　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怒色，“不仅没修好，问题还越来越多了！”
　　“在一个小世界中怎么会放进去两个意识，万一世界中出现矛盾，事实冲突造成世界崩塌，可怎么办？！”
　　下面一排实验员，技术员站着低头听训，大气不敢喘。
　　“如果世界崩坏，这两个人无法及时脱离，造成人疯了、傻了，该怎么办？我们这个项目本来就已经承担了很多压力，由于有不符合道德规范的风险，随时可能会被叫停！如果有人在里面出事儿，我们所有人都得玩儿完滚蛋！”
　　下面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电脑运作风扇呼呼吹的声音。
　　中年男人沉着脸，“一天！给你们一天时间，必须把这个问题修复！否则，所有人都去喝西北风吧！”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这个循环快结束了。


第34章 聂文倩
　　再睁开眼, 夏曦雨又回到了会所里。
　　幽暗的灯光和暧昧的气氛让人仿若隔世。
　　“醒了？你可真是能睡，真不怕回去挨打？”
　　白抹胸的声音响起，听得夏曦雨打了一个激灵。
　　她缓缓睁开眼, 看到了白抹胸的脸。
　　或者说，聂文倩。
　　之前在警局，季阳给她看的聂文倩的照片上, 就是白抹胸的脸。
　　那是一张学生时期的一寸照片。
　　白体恤，马尾辫, 很清秀干净。
　　夏曦雨从没想过爆炸居然可能和她有关。
　　每次在会所里醒来，她都会第一个听到聂文倩的声音。
　　因为和循环绑定, 夏曦雨每次都会在聂文倩的声音中醒来，这让她对聂文倩的声音和上个循环中的手机闹铃一样，一听到就有种的毛骨悚然的PTSD，可不得不说，整间屋里，只有聂文倩最关心她的状态。
　　第一个发现她醒了。
　　第一个发现她脸色不好。
　　虽然聂文倩每句话说的都阴阳怪气的，可这种阴阳怪气, 好像是她在关心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
　　夏曦雨闭闭眼，想起之前季阳给她看的聂文倩的资料。
　　25岁, 父母都是W市本地人，父亲是小学老师，母亲自己摆摊做小买卖。家境一般, 不算富裕。
　　家里除了她, 还有一个弟弟。
　　成绩普通，靠舞蹈特长考进的X市舞蹈学院。
　　看着聂文倩的资料, 夏曦雨有些疑惑, “江月月就算了, 虽然说有计划生育，但是村里有时候管的松，一家有好几个孩子情有可原。可是聂文倩的父亲是小学老师，家里又是城里的，怎么也有个弟弟？”
　　“刚才查了她父母的资料，在聂文倩两岁时离过婚，中间女方有的二胎，剩下了聂文倩的弟弟，交了罚款，又和她父亲复婚的。”
　　夏曦雨没说话。
　　看样子，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季阳点点头，“我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几个月前，她来过我们所保安。”
　　夏曦雨一怔，“几个月前？”
　　“恩。好像是她跑进来报警，说有人绑架了她。很快她母亲就追来了，给我们道歉，说她女儿精神不怎么好，把人给领走了。”
　　“没有疑点？”
　　季阳摇头，“具体细节不清楚，案子不是我办的。我只是进门的时候和母女二人打了个照面，听同事说了个大概。他们说聂文倩突然狂奔着冲进来报警，说有人绑架她，神情非常恐慌。但很快，也就想差了一分钟，她母亲就来了。”
　　“她母亲手里拿着户口本，还有精神病院开具的证明，说她精神有问题，经常胡言乱语，还暴躁易怒。说自己做了个饭的功夫就让她从家里跑出来了。给当值的警察好一顿道歉，态度非常好。户口本和精神病院的证明都是真的，检查没有问题，就让她妈把她领走了。”
　　夏曦雨眉头微蹙，“这听着虽然和理，但不合情。奇奇怪怪的。”
　　季阳点头，“恩，我有预感，关于爆炸的答案，会在聂文倩身上解开。这次循环，我们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思绪回到当下，夏曦雨定定的看着聂文倩。
　　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坐在沙发上，脊背也挺的笔直，那气质，确实有几分学舞蹈的优雅。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炸掉整个会所，炸死所有人？
　　这样歇斯底里，难道真是精神有问题？
　　“看着我干什么？我脸花了？”
　　“哦，没有。”夏曦雨赶紧收回过分炽热的目光，扫了一眼江月月的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对着聂文倩道，“那个，我有点不太舒服，姐，你能带我洗手间一趟吗？”
　　聂文倩还没回答，江月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先道，“怎么个不舒服法？”
　　夏曦雨依旧是之前那套说辞，“恶心，想吐。”
　　“不能忍忍？深呼吸一下？”江月月问。
　　“忍不了……”夏曦雨捧着胸口一脸虚弱，“特别想吐。”
　　她看向聂文倩，“拜托了。”
　　“算了。我跟你去。”江月月开口。
　　“倩姐陪我去行吗？”夏曦雨这次的任务目标是聂文倩，自然不想江月月横插一杠。
　　聂文倩也是一脸的不想搭理她。“你是月姐带的新人，别给我找麻烦。”
　　江月月也有点不耐烦，“你到底去不去？”
　　“我有点头晕，缓一下。”夏曦雨窝回小沙发上重新躺下。
　　见她不强求，江月月也没有再说什么，任她躺着了。
　　夏曦雨心底沉了沉。
　　看来去洗手间这招行不通。
　　如果她要去洗手间，就定然是江月月陪着她，聂文倩不会去。
　　她得想别的方法。
　　夏曦雨狠了狠心，她见旁边没人在注意她，将脸藏在阴影里，使劲儿用牙咬破自己的手指。
　　“呀！对不起！”夏曦雨装出一副慌张的表情，看向聂文倩，“我好像流鼻血，弄脏你的衣服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叠声的道歉。
　　聂文倩的白裙子从后腰处到屁股附近被夏曦雨染上了好一大块血迹，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什么鬼！”
　　那血迹实在突兀，无法被掩盖住，聂文倩低声骂了一句脏字。
　　夏曦雨摸了一把脸，手上的血都蹭在了鼻子上，看起来可怜兮兮，“月姐，我陪你回去换件衣服吧。”
　　江月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文倩自己回去就行。”
　　“我……”夏曦雨刚想再说什么，江月月拉起她，“你，跟我去洗手间洗个脸，再补个妆。”
　　夏曦雨拗不过江月月，只得一叠声道歉看着聂文倩，“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就有点头晕没想到是流鼻血。真的不用我陪你回去换衣服？”
　　“不用。”聂文倩拒绝的很果断，“你听月姐的安排，跟着她去洗把脸。”
　　说着，她拉开门率先一步走了出去，“今天真是倒霉。”
　　夏曦雨眼睁睁的看着聂文倩走出去的背影，没说什么。
　　此刻她要是再说黏上聂文倩非得跟她出去，就显得假了。
　　没办法，她只能听江月月的话，跟着她去了洗手间。
　　通过隔间里的影子，夏曦雨确定了季阳已经埋伏下来，于是和上次行动类似，直接骗江月月去开季阳所在的隔间门，让季阳直接打晕了江月月。
　　夏曦雨语速飞快，“聂文倩回屋里换衣服了。”
　　如果动作快，现在绕去房间内，应该还来的及。
　　季阳扛起江月月，不慌不忙，“林东已经在了。”
　　夏曦雨微愣。
　　进入循环之前，她和季阳简单提过，因为每次循环都是江月月陪她来洗手间，这个既定事实或许很难改变。
　　她想起之前保洁阿姨说衣服脏了就回去换这一点，跟季阳说，他们要做两手准备，如果卫生间没有埋伏到的话，就直接去房间内抓人。
　　她没想到，季阳让林东一个人单独上去了。
　　之前说的内奸还没抓到，万一行动泄露……
　　季阳看出夏曦雨的疑虑，“林东可以信的过。”
　　他这么说了，夏曦雨也没再多问，直接跟季阳翻下窗户，朝着车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林东已经在车上等了。
　　后座上放着一个敲晕的聂文倩，衣服还是之前那件白色抹胸裙，没来得及换。
　　季阳两人上车，林东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很快，身后接连亮起来摩托车灯，冲着他们追了上来。
　　季阳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追着的车，“他们的速度有点快了。”
　　夏曦雨知道他什么意思。
　　以前摩托车手都是他们开了一段才追上来，没有来的这么快的。
　　“都是我的不好。”林东一面飙车，一面话痨，“我没等你给我信号就动手了，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追来的这么快。我等你耽误了些功夫。但这也不怪我。主要是，我刚在柜子里藏好，她就进来了，我本来想等你通知的，结果她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我吓一跳，这不非礼勿视……没办法一冲动直接给人敲晕扛下来了。”
　　季阳没跟他多聊，回头递给夏曦雨一根警棍，“你准备一下，这次车更多，子弹必须用在紧要关头。”
　　夏曦雨回头看了一眼车灯连成的灯海。
　　约莫因为这次他们拐走两个人，追来的打手，比第一第二次加在一起还多。
　　林东眉头一皱，从后视镜里看了夏曦雨一眼，“季阳你这啥意思？警棍你怎么随便就给出去了。”
　　“我线人。”
　　说话功夫，一辆摩托从左侧开了上来，挥起铁棍就要砸车窗。
　　夏曦雨被砸过两次了，她都可以预测对方落手的地方。
　　在铁棍落下之前，她先对方一步摇下车窗，然后挥着警棍，提前冲着对方落手的地方狠狠砸下去。
　　“咣当——”一声，铁棍落地。
　　后面的摩托车被突如其来的铁棍别的把一歪，两辆车撞在一起，直接翻了出去。
　　“哟，还有点东西。”林东从后视镜看了后面的情况一眼，看着夏曦雨神情都一样了，“练家子？”
　　夏曦雨顾不上搭理他，马上挪到右边，警惕着即将出现的砸窗的人。
　　“砰——”
　　有一棍子抡出去，有一辆车被夏曦雨打歪。
　　与此同时，“砰砰——”踉跄，子弹落地，打在从左边追上来的摩托车前轮上，精准的将来两辆车打翻。
　　从林东的视角里，他左边和右边同时两辆摩托车翻了出去，跟杂技表演一样。
　　“啧啧。”林东脸上止不住的有点嘚瑟，“可以呀，枪法棍法都了得，你俩配合挺默契的塞？”
　　季阳端着枪瞄着窗外，头也没回，“多练，你也默契。”
　　夏曦雨：“……”
　　求求了，我不想再练了。
　　*
　　之后的几批追击者，因为夏曦雨和季阳配合，一个拿着警棍打人，一个举着手|枪射击，轮番上阵，顺利的甩开追击者，林东再一脚油门，将车开上了高速。
　　回了警局，针对聂文倩和江月月的审讯也拉开帷幕。
　　季阳这次主审聂文倩，还向宋建国打了申请，希望夏曦雨可以被允许进入监控室全程观看审讯过程，理由是，夏曦雨是他在会所内部的线人，知道更多内部信息，可以随时提供，作为审讯的辅助。
　　宋建国第一次见到夏曦雨，还有些不放心，“这人我没见过，靠谱吗？”
　　说着，还找人去把夏曦雨的档案调了出来。
　　林东在一旁说合，“靠谱！我这一路上回来，见到他和老季配合，那叫一个默契，比我和他都默契，啧啧，肯定是合作过很多次，信得过的线人。”
　　有了林东作保，宋建国又翻看了夏曦雨的背景资料，没看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便批准了季阳的申请。
　　监控视频里，季阳一走进审讯室，聂文倩就立刻抬头看他，“几点了？”
　　季阳没有立刻回答。
　　一般，莫名被带回来的嫌疑人，第一个问题都应该是“为什么抓我？”而不是问时间。
　　除非她是在担心什么特定时间发生的事。
　　季阳不动声色，他晃了晃没有表的手腕，“我没带表。进审讯室一般也不带手机。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我出去找人帮你问一下？”
　　聂文倩眉头微蹙，显然是在思考。
　　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作者有话说：
　　林东：“宋科你不知道，老季和她比和我都默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练的。”
　　宋建国：“为什么我听出了一丝酸味？”


第35章 聂文倩（二）
　　生生停顿了一秒, 聂文倩咽了咽口水，把焦急的神色压了下去，“没事, 不用了。你们、为什么抓我？”
　　“不是抓你。”季阳耐心解释，“我们的逮捕行动是针对刘三有的。你作为会所里的一员，我们需要你配合问话, 以探寻更多信息。”
　　聂文倩身体前倾，惊讶道, “你们抓住了刘三有？”
　　“还没有。只带回了你还有几个其他的受害者。会所里面的打手太多，我们不好打草惊蛇。”
　　“哦。”喜悦和失落同时从聂文倩脸上划过, 形成了一个略微复杂的神情，“没抓找啊。”
　　“暂时没有，但我们不会放弃的。”季阳道，“在此之前，还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进行问话。”
　　聂文倩默了默，又问到，“现在几点了, 你还是帮我问一下吧。”
　　脸上是掩盖不住对焦虑。
　　当下真实时间是11：35。
　　为了测试聂文倩的反应，季阳十分配合的表演, 扶着耳麦问了一句，“宋科，现在几点了？”
　　随即, 他好像听到了对面人的回答, 再告诉聂文倩，“10：48分。”
　　“哦。”聂文倩眼睛动了动, 顿了片刻, “你刚才想问什么, 问吧？”
　　聂文倩此刻或许自己感觉不到，可落在别人眼里，她脸上的情绪翻涌太过明显。
　　期待，失落，紧张。
　　都不用季阳这种专业人士给她分析，夏曦雨自己就直接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
　　不过，季阳没有在此刻戳破她，而是进入了正常的审讯流程，先让她放松下来。
　　“姓名？”
　　“聂文倩。”
　　“年龄？”
　　“25。”
　　“和刘三有的关系？”
　　“仇人。”
　　回答干净简短，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
　　“请具体跟我们说一下认识的过程和经过。”
　　“谁他妈想认识他！”这个问题似乎踩了聂文倩的雷区，她拍着桌子一脸激动，“我恨不得永远都不认识他！”
　　季阳没有说话，等着她情绪稳定下来。
　　半分钟后，聂文倩吐了口气，“会所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指哪方面？”
　　“就……整体。刘三有怎么样了，你们抓到了他了没有？”
　　“还不知道。在会所周围的同事暂时失去了联系，没有最近进展。”
　　“失联？为什么会失联，出了什么事儿吗？”聂文倩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季阳正色看着她，“你觉得会出什么事儿？”
　　“我、我哪儿知道，我就随便一问。”聂文倩眼神闪烁，“你方才问，我和刘三有怎么认识的是吧，我想起来了。”
　　夏曦雨从监控画面中看着聂文倩。
　　感觉，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样，性子直，半分藏不住事儿。
　　每次试图转移话题的时候，表情都十分生硬，生硬到像个闯了祸的小狗狗，一眼就能被主人发现。
　　尤其和昨天的江月月比起来。
　　江月月很多情绪都能控制的很好，而聂文倩所有的表情几乎都浮在脸上。
　　季阳没有在意她转移话题，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是被他骗进来的。”聂文倩说。
　　她语速很快，脸上的表情也尽是嫌弃。
　　像是提起这个人，她就没有什么好心情。
　　*
　　三年九个月零十八天前，聂文倩第一次见到刘三有。
　　这个日子，她记得十分清楚，因为这个日子，改变了她的一生。
　　快毕业的时候，聂文倩开始玩儿短视频。
　　因为舞蹈底子很好，她时常抛些自己练舞的小片段，小半年就积攒了三万多粉丝，算是小有所成。
　　此后，她一心经营自己的账号，想当网红赚钱，没有在毕业季去找工作。
　　大四毕业后，她在家宅了两个月，为了拍视频买了一堆衣服还有布景图什么，有时还要开很大的音乐，甚至修图修到半夜。
　　她父母看不惯，以为她一天天的不务正业。
　　他们传统观念，每天就念叨这要聂文倩去找一份正经工作，不能天天这么在家荒废着，等回头，她们可不养她。
　　聂文倩被念叨的烦了，只好出来找工作。
　　她在人才招聘市场上一个文职秘书的工作空缺，待遇不错，工作轻松，又包吃包住。
　　聂文倩当时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她能从家里搬出来专不被父母念叨，工作时间又很灵活，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拍视频。
　　面试完，她当即签了工作合同，搬出了家。
　　那时，她心中憋了一口气。
　　她定要做出个名堂来。
　　从小父母就更喜欢弟弟，所有的注意力就都放在弟弟身上。
　　如果将来她真的能成为有一个有名气的网红，月入百万，靠着自己的实力吃喝不愁。
　　那，父母是不是也会以她为傲？
　　然而，这个将来，终是没能到来。
　　搬进了员工宿舍，聂文倩才知道，什么是地狱。
　　文职秘书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背后真正的生意，是一整条黄色产业链。
　　自从搬入宿舍的那一天，她手机被没收，房间里有监控摄像头，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
　　她尝试逃跑了好几次，都被抓住回来一顿毒打，渐渐的，也就放弃了。
　　*
　　“就是这样了。”聂文倩简单的说完了故事，“我就是傻，才会上当。钱多事少，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美事儿？”
　　“你家里就是本地人，工作后就失去了联系，你父母没找你？”季阳问。
　　“找了，怎么没找？”聂文倩道，“就是因为本地人，才更不敢招惹刘三有。我妈也是做小本买卖的，知道刘三有的势力有多大。我妈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小门面，刘三有派了几个混混去，成日闹和威胁，根本没有生意可以做……”
　　“而且，刘三有说威胁我妈，如果报警，就弄死我。我爸本来私下找了个熟人警察帮忙，结果人家说，刘老板根本惹不起，不敢帮忙。”
　　“我姥爷听说这事儿后急的住了院，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聂文倩说道最后，语气有些无奈，“小家小户，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后，为了五斗米着腰。”
　　季阳问，“所以，他们最后就放弃了？”
　　“恩。”聂文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出事的是我弟弟，他们会不会放弃的这么快？从小我爸妈就更亲我弟弟。我记得小时候也是，我和弟弟在同一个学校上学。我被校霸欺负了，我妈就说，忍忍就过去了……我弟后来也被欺负，我妈就杀到学校去给他出头。”
　　“我小时候以为，是我不够优秀，爸妈才不重视我。”
　　“后来也明白了，可能这就是命。”
　　聂文倩抬头看了季阳一眼，“你们问完了吗？可以让我出去了吗？”
　　“稍等，我问一下。”说着，季阳用手摸了摸耳机。
　　突然，他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他这表情变化，让聂文倩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刚收到消息，刘三有会所发生剧烈爆炸！”季阳语气严肃。
　　“那现在怎么样了？”
　　“爆炸很严重，会所严重坍塌，有大量人员伤亡。”
　　“那，刘三有呢？死了吗？”聂文倩追问。
　　“没有。”
　　“为什么？！”
　　“我们的人和他发生了追击战，他在爆炸前提前逃离了会所。”
　　“你们干嘛追他！”聂文倩急了，她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整个人几乎站了起来。“让他留在会所里被炸死不好吗？！”
　　“我们只是在完成既定的抓捕的任务，谁不能预测会所会爆炸。”
　　季阳沉默了两秒钟，突然看向聂文倩，“难道你能？”
　　那语气中尽是怀疑和探究。
　　“我……”聂文倩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
　　“或许你真的能？”季阳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他定定看着聂文倩，不凶狠，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隔壁，江月月已经交代了，爆炸就是你们一同策划引起的。其中始末细节，你还是自己老实交代比较好。”
　　“她说什么了？！”聂文倩猛地眼睛睁大，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季阳沉默片刻。
　　江月月比聂文倩沉得住气多了，自然什么都没有交代。
　　他只是诈她一下。
　　一般如果是心里没有鬼的人，听到被指责的第一反应，是否认，说不可能，而聂文倩的第一反应是关系江月月到底说了什么。
　　这样的反应，有罪的可能很大。
　　“她说，会所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主谋，她只不过配合了你。你们设计使后厨爆炸，炸死所有人。”
　　季阳的话说的很慢，斟酌着用词，“你要知道，造成爆炸，这是故意杀人罪。一旦罪名成立，是要判死刑的。从犯是判个三到十年，还有放出来的机会。”
　　没有人能面对死刑的压力而无动于衷。
　　季阳一面说，一面观察着聂文倩的表情。
　　聂文倩果然急了，蹭的差点从椅子上蹿起来 ，“这件事儿，你们不能听她一面之词！”
　　监控室外，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季阳的套话成了。
　　一般，如果是两个人协同作案，将两个嫌疑人分开审讯，并且说对方泼了被审讯者一身脏水的时候，被审讯者沉不住气，要替自己辩驳，把脏水回泼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这样两方互相泼脏水，互相推诿，就能让警方问出更多的信息。
　　眼下看起来，聂文倩就是要交代了，有了她这边的信息，就可以作为突破口，去撬开江月月的嘴。
　　“那你说怎么回事儿？我们当警察的，也不会偏听一个人的说辞。”季阳看着她。
　　聂文倩高声道，“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月姐无关！”
　　监控室外众人一愣，没人料到剧情居然是这么个走向。
　　季阳也沉下声音，“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有办法判定真假，知道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我不是讲义气，就是实事求是。”聂文倩情绪激动，“从头到尾，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循环完结倒计时……


第36章 聂文倩 （三）
　　在聂文倩的描述中, 故事是这样展开的。
　　被刘三有骗进来之后，她尝试逃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再加上知道了家里人也不敢和刘三有作对之后, 她有些绝望。
　　那段时间，聂文倩尝试过好几次自|杀。
　　反正生活也没什么指望，不如一了百了。
　　只可惜, 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在这种蹉跎和毫无希望的挣扎中，她渐渐变成了一个麻木的提线木偶。
　　不去想该做什么, 明天会怎么样。
　　只想现在和当下。
　　过一天，是一天。
　　这种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持续了进三年。
　　直到她遇见高涵。
　　每当会所里进了新人, 都会被安排和老人住在一起，让老带新，给新人洗脑，教育她们。
　　高涵就被安排进了她和江月月所在的房间。
　　刚开始，聂文倩也没有对高涵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就只觉得她长得特别好看，身上有些和她们不太一样的气质。
　　说不出是什么气质，约莫就是书读的比较多, 文化人，有股书生气。
　　最初, 她也没和高涵有什么交集。她自己一天天活着都没什么意思，哪顾得上去管别人。
　　直到听说高涵试图在被取卵的时候逃跑，她才第一次对这个人另眼相看。
　　那天, 高涵被打的全身是伤, 被打手抬进来，扔进房间。
　　聂文倩以为高涵会哭, 会闹, 会崩溃。
　　然而高涵没有。
　　见聂文倩一直看她, 还主动跟她搭话。
　　刚开始的聊天很冷，高涵说一句，空半天，她才说一句。
　　后来，不知道怎么聊到聂文倩以前是学舞蹈的，还发小视频，算是打开了高涵的话夹子。
　　高涵念得古文专业，也常发些自己分析古诗文的小视频，有一群很喜欢她的观众。
　　两个人从小视频聊起，后来讲到身边的故事。
　　聂文倩很喜欢听高涵讲的故事。
　　一件小事都能让高涵讲的跌宕起伏，津津有味。
　　她讲学校的生活，讲和前男友分手……
　　讲有哪些新科技，城市有什么变化，出现了哪些好吃的小吃店，还有哪些好看的衣服牌子……
　　她在会所里被关了三年，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
　　可高涵没有。她还年轻，还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
　　渐渐的，聂文倩习惯了每天晚上和高涵聊天，听她讲故事。
　　就仿佛高涵给她打开了一扇窗，一扇看向外面世界的窗。
　　让她认识到自己还活着。
　　日子就这么过了半个月，高涵再一次试图逃跑。
　　不止一次，很多次。
　　半夜翻窗，尝试感化一个看着她的打手，给保洁阿姨塞钱。
　　接连半个月，高涵跑了七八次，次次被发现，次次被打，但下次还跑。
　　晚上，聂文倩帮高涵给伤口消毒。看着那些红肿的印记，她有些心疼，“干嘛还要折腾，乖一点就不会被打了。”
　　高涵摇摇头，“我要出去。”
　　“三个月了，我妈妈肯定急疯了……”高涵的眼中带着些担忧，“她心脏不好，我怕她出事儿。我感觉我爸妈一定发疯了一样的，通过各种手段再找我。只是这地方实在太过隐蔽了，不好发现。所以，他们在外面努力，我也要在里面努力。”
　　“我不能放弃。”
　　高涵说的很坚定。
　　聂文倩拿着酒精棉球的手顿了顿。
　　心中酸酸涨涨的。
　　是羡慕吧。
　　她就没有在外面等着她，想要救她的家人。
　　她母亲最初也尝试过，后来，就放弃了。
　　“而且，这次来W市，我本来是来见出版社的编辑的。”高涵继续道，“我有几本书签约了，马上要发布。我写了很久，改了好几遍，花了三年，就等这个机会了。我好想知道市场反应是什么样的。”
　　“那是我的梦想。”高涵脸上都是伤，可眼睛却依旧明亮，“这是我的梦想，我要看到我梦想的实现。”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聂文倩看着高涵的眼神，终于想明白，第一次见到高涵时，那种让她觉得跟别人不一样的气质是什么了。
　　那是一股坚韧的，决不放弃的气质。
　　是家人和梦想，给她的力量。
　　会所里其他的姑娘，和她一样，早就放弃了挣扎。
　　不是不想挣扎，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而挣扎。
　　那既然出去也没有盼头，又何必挣扎。
　　挣扎反而会让自己愈加痛苦，陷得越来越深。
　　不去想，就当不存在。
　　然而，这种自我麻痹，仿佛让人上瘾的毒|品，安慰只是一时的。
　　安慰过后，是更加深刻的痛苦和空虚。
　　聂文倩感觉自己要在这种空虚中被抽干灵魂，可高涵的一番话，好像一束光，照进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聂文倩有些想不明白，像高涵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流落到会所这个地方来。
　　通过打听她才知道，高涵和她们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她不是被骗进来，或者熟人卖进来的。
　　她是被绑架绑来的。
　　为了获得更多更高质量的卵子，提供给金主使用，刘三有将魔爪伸向了重点大学里的女生。
　　可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家里，即使是女儿，也很宠着，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弱点可以去突破，骗不进来。
　　于是，刘三有想了另一招。
　　直接抢。
　　刘三有安排了一些中老年人，举着个牌子，经常在各大学门口附近转悠，就说自己孩子丢了，来找，找到大城市里迷路了，饿了好些天，希望好心人能给她买口饭吃。
　　如果是男生来，就收点钱。
　　如果是落单的长得好看的女生，就粘着人家，说自己在隔壁巷子里买了一碗面吃，没钱结账，让女生过去帮她结账。
　　只要有女生往那边巷子里走几步，就会被打晕塞上面包车，直接带走。
　　抢来了之后稍微查一下个人背景资料，家里只要没什么大官，没有势力背景，就送进会所里。
　　高涵就是被这么绑进来的。
　　她明明是好心，她看那个老婆婆穿的破破烂烂的，想要在寒冷的大冬天，成全她吃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没想到，就这样葬送了后半辈子。
　　聂文倩听得有些唏嘘。
　　她不想高涵和她一样，烂在会所里，成为一滩烂泥。
　　她没有牵挂的家人，高涵有。
　　她没有期盼的梦想，高涵有。
　　高涵比她幸运。
　　没关系。
　　聂文倩想。
　　她之前没有梦想，可现在有了。
　　从此刻起，她的梦想，就是为高涵实现梦想。
　　于是，她开始积极帮助高涵策划逃跑。
　　机会来得快，一个月后，高涵抓住她的手，说，“姐，我想了一个很棒的逃跑计划，你愿不愿意配合我？”
　　高涵发现，每周的周四，是会所进行补给的时候。食物，能源，等等，都会在周四运过来，需要换洗的衣服，被褥，需要扔掉的垃圾，也是在周四运走。
　　很多人进进出出，手忙脚乱。
　　她观察了几次，所有的被子会放在桶里，由保洁阿姨推进运货车里。
　　“只要我们上了车，路上再从桶里爬出来，到时候跳车也好，砸门也罢，只要能引起路上路人的注意，有别人注意到我们，逃生就有希望。”
　　聂文倩犹豫，“保洁阿姨怎么会发现不了桶的重量的变化？”
　　高涵道，“我需要你帮我。周三，等她来的时候，我想办法让她她摔倒崴脚。周四，你借口她行动不便要给她帮忙就可以了。”
　　高涵抓着她的手，恳切的说道，“只要我们有一个人能逃出去，就可以找警察，把剩下的人都救出去。”
　　聂文倩想了想，“好，我帮你。”
　　*
　　周三。
　　保洁阿姨来收拾床铺的时候，高涵趁她不注意，在她身后洒了薄薄的一层水，保洁阿姨没注意，甩了衣角。
　　周四，在收拾脏衣服脏被褥的时候腰直疼，果然推不动重重的保洁车了。
　　聂文倩很主动提出要帮忙，“我帮你吧。”
　　保洁阿姨有些警惕的看着她。
　　聂文倩不以为意，“你要是不放心，全程在旁边监督我不就好了？”
　　想了想，保洁同意了聂文倩帮她把保洁车推出去。
　　一切的进展都顺利，在所有的物资清点完毕，准备发车之前，突然，一个胖子出现，拦住了司机。
　　“等一下！”
　　聂文倩心底一紧。
　　这人是刘三有手下的心腹，她见过几次。
　　胖子麻利的爬上货车厢，“等等，突击检查。”
　　他一个个的打开装着杂物的袋子，在其中一个里面，发现了高涵，“哼，果然。”
　　他二话不说将人带走，过了半小时，有人传话，说刘三有要见聂文倩。
　　聂文倩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的来到刘三有面前。
　　办公室内，刘三有坐在棕色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
　　烟气缭绕中，他抬头看向聂文倩，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意，“你做的很好。要不是你告密，还真有可能让她溜了。”
　　聂文倩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对我忠心的人，我都会奖励。正好，马上到了要给你家里人汇钱的日子，这次，你自己去吧。你也好长时间没有出去过了。”
　　*
　　从刘三有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聂文倩全身上下都在抖。
　　三年了，她第一次有机会，可以逃出会所。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她看到了被暴打一顿，鼻青脸肿高涵。
　　她有些不敢正面面对高涵。
　　高涵迫不及待的看向她，“成功了吗？”
　　聂文倩余光看见高涵满身的伤，有些不忍心，“恩。你受苦了。”
　　高涵浑不在意，“没关系，只要有人能出去，搬到救兵，我们就有希望！”
　　这才是她的计划。
　　想通过货车逃出去，这么明显的破绽，高涵觉得，刘三有这么谨慎的人，一定会有所防范。
　　就比如，每次货车从大门开出去之前，会有人抽样检查。
　　这样，高涵成功的概率很小。
　　可她也听说了，会所里有这么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人检举想要逃跑的女人，且成功，就可以得到一个可以出门的奖励。
　　仔细分析的话，这个奖励背后，其实是一个陷阱。
　　刘三有设置这么一个奖励，就是为了测试，举报人是真的归顺了他，还是想要趁机逃跑。
　　可高涵也知道，只是她们唯一能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她必须要试试。
　　所以，她以自己做饵，给聂文倩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聂文倩抓着高涵的手，郑重点头，“我会尽全力的。”
　　*
　　接下来几天，聂文倩和高涵就在寝室里偷偷进行体能训练。
　　没有办法练习跑步，她们就练高抬腿，仰卧起坐。
　　期间也被江月月撞见过机会，都让聂文倩以保持身材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很快，一周后的周末，聂文倩出门的日子就到了。
　　两名打手跟着她一路上了车，去W市的银行汇款。
　　看着车子驶离会所，离开偏僻的郊区，城市的天际线一点点出现在眼前，看到熟悉的高楼大山林立，聂文倩眼眶有些红。
　　三年多了，她第一次重新看到这座熟悉的城市。
　　一路上，她尽量神色正常，没有东张西望，只是用余光观察着道路两旁的情况。
　　在银行存钱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奇怪的话和暗示。
　　打手们看着她，十分满意。
　　很快，存完钱，在回去的路上，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街道两边的景色。
　　这一块她见过。来的时候也是经过了这里。
　　下一个路口，往左一拐，就有一个公安局。
　　聂文倩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红灯。
　　车子缓缓在十字路口停下。
　　想要逃跑，就是现在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车子刚停稳，聂文倩突然拉开车门，从车里跳了下来。
　　然后，她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记忆中的警察局跑去。
　　后面的打手跳下车就追。
　　聂文倩不敢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些打手手下逃多久。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使出了全身力气，朝着眼前的目标疯狂的奔跑。
　　飞速奔跑带来的脱力感很快让她胸闷气短，甚至眼冒金星。
　　可是她不敢停下，就这么一路冲着警局狂奔。


第37章 聂文倩（四）
　　听到这儿, 夏曦雨的心忽的就是一沉。
　　她由衷的希望聂文倩的这次求助能够成功。
　　可联想起之前季阳给她讲的见过聂文倩的事，她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夏曦雨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甚至连大声呼吸都不太敢。
　　实在不忍心，听到故事的后半部分,
　　聂文倩说道这里，也顿了顿，才道, ，“我成功了。我在打手抓到我之前冲进了警察局。”
　　“我好久没有跑得这么快了, 我的心脏因为剧烈运动而疯狂的跳动着，感觉要从心口跳出来, 嘴里都是铁锈味儿。”
　　“但我没不在意，我激动的手脚冰凉，我离自由又进了一步。”
　　“我冲到了最近的一个警察面前，向他求助。可惜……”
　　她又顿了顿。
　　似乎是攒了很大的勇气，才重新开口道，“我刚说了半句，我妈就来了。”
　　“我妈跟警察解释说我是精神病, 给那个警察看了我的户口本和证明，说我只是胡言乱语。”
　　“那警察没再多问什么, 就让我妈就把我带回去了。”
　　宋建国看着监控画面，眉头微皱。
　　按理，这么做虽然于法上没有什么漏洞, 精神病人有亲属带走；可于情, 这案情让人一听就觉得奇奇怪怪的，为什么不多问一句？
　　宋建国道, “上次经手聂文倩案子的人是谁？”
　　角落里, 一直看着屏幕没说话的林东突然出声, “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在角落脸上有阴影的缘故，林东的脸色很不好看。
　　宋建国回头看着他，“怎么回事儿，说说细节。”
　　夏曦雨心也揪了起来。
　　怎么会是林东？
　　季阳一直这么信任他。
　　完全不像是内奸的样子。
　　林东低头，“我那天本来要再问问的。可那天省局通知，说是有领导下午来审查，李科喊我去做准备……”
　　“我心底惦记着审查，又见这人的母亲来了，觉得应该没有大事儿，就没细问。”
　　“都是我的不好。”
　　“如果我那个时候多点耐心，多问两句，她就有救了。”
　　林东低着头，脸上全是内疚。
　　宋建国脸上有两分回忆的神色，“哪天？我不记得前阵子有省局领导来过？”
　　林东点头，“就是打了个电话，口头说要来，结果忙活了一上午，后来中午有打电话说临时给取消了。早知道……”
　　宋建国安慰他，“算了，也不全是你的错。”
　　*
　　监控的而另一头。
　　聂文倩继续讲着她的故事。
　　回到会所，毫不意外的，等待她和高涵的，是一顿毒打。
　　之后，他们被一起关进了小黑屋，被要求反省。
　　聂文倩的妈妈心疼他，去厨房弄了好吃的偷偷给两人送来。
　　“倩倩，别饿坏了，吃一口吧。”
　　聂文倩看都不看一眼。
　　在回来的路上，她质问她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妈妈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么多年了，小倩。这么多年我们没救你出来，我还从刘老板手里拿生意。到时候警察真把刘老板抓了，我会被当成帮凶抓进去，你舍得这么对你妈吗，而且……”
　　“而且，你老爷的病又犯了，需要用钱。你弟弟今年还叹了个家事挺不错的女朋友，准备结婚，咱们家在这个档口上可不能出什么有辱名声的事儿啊……”
　　“对不起，委屈你了。但你已经这样了，出来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好工作？你就忍忍，受了着委屈，就算为了咱们家一大家子人了……”
　　聂妈说的苦口婆心。
　　聂文倩说不出话了。
　　原来，在家里人眼里，她根本不再是一个女儿了。
　　而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提款机。
　　连家里人都不想让她出去，那她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一片黑暗中，聂文倩捂着嘴，小声抽泣起来。
　　她原先以为，只要她够努力，跑出去，总还是有生的希望。
　　可今天现实再一次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高涵摸黑爬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倩姐，别难过，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对不起。”聂文倩压抑了许久情绪，终于在高涵的这一句安慰中爆发出来。
　　她哭着道，“如果不是我，如果跑出去的是你，结局就不会这样了。你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高涵好声安慰她，“不要说对不起。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我，根本就跑不出去。”
　　聂文倩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眼泪一直止不住的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叠声的说对不起，眼泪止不住的掉。
　　到后来，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在和谁说对不起了。
　　是高涵。
　　还是那个曾经天真到真的以为能逃出去的自己？
　　“没关系，倩姐。”高涵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出头还没走上社会的大学生，“是我要尝试的，我的主意，你肯配合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次失败了，没关系，不就是一次而已。等咱们把伤养好了，我还有其他的办法。”
　　“只要你不放弃，我们总会出去的。”
　　聂文倩捂着脸，哭得上期不接下气，“我出不去了。我怎么出去。我家里人都不要我，我出去做什么……”
　　高涵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做自己啊。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我跟倩姐这么投缘，等我出去了，跟我爸妈说，你就住在我家。”
　　“你不是为了她们才好好活着的呀……你要为了自己好好活着。倩姐你的舞跳得这么好看，以后接着发小视频，一定会火的。你要相信，出去了，你也能自己养活自己，活的很好。别放弃……”
　　聂文倩也不知道高涵跟她说了多久，总之，在高涵的轻声劝说下，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呜呜的哭泣止住，变成低低的啜泣。
　　“不哭了？”高涵问她，声音里带着浅笑，“那倩姐你抱抱我好不好，我肚子有点疼，疼的喘不上起来。”
　　聂文倩有些害怕，“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高涵摇摇头，“没那么矫情。以前被打，也会这么疼。反正外面那些人，也不会带我们去看医生的，忍一忍就过来了。”
　　高涵躺下，“有点冷，倩姐，你抱抱我。”
　　聂文倩听话的挪了挪腿，让高涵枕在自己腿上，手抱住她的肩。
　　“倩姐，我们说好了，我先睡一觉。等我睡起来，你就不哭了好不好。”
　　黑暗中，聂文倩点点头，“好。”
　　“恩。”高涵有些满意的轻笑一声，“这才对。等我醒了，我们再计划，下一次要怎么逃。”
　　“好。我等你睡醒。”
　　聂文倩没有想到，高涵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
　　黑暗中，她觉得，高涵的呼吸声越来越弱，有那么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再也听不到高涵的任何声音。
　　她慌忙喊人，疯狂的捶打小黑屋的门，甚至把手心都拍出了血，才有个打手不耐烦的开了门，“折腾什么！”
　　“救她，她不行了！救她！”
　　打手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高涵抬了出去。
　　几个人摸了摸高涵的鼻息，脸色就是一变。
　　那一瞬间，聂文倩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几个小时前还跟自己说话来着，怎么可能……
　　聂文倩想要扑上去，几个人将她拦住，把她扔回了小黑屋。
　　后来，她才听说，高涵是因为肋骨骨折戳破了肺部，人已经没有。
　　10：59分。
　　高涵死在了她怀里。
　　聂文倩木着脑袋，一直不肯相信。
　　高涵是她这三年多黑暗生活中唯一出现的光，唯一的希望。
　　可现在。
　　她唯一的光，灭了。
　　讲到高涵之死，聂文倩眼眶通红。
　　随即，她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从脆弱变得决绝。
　　“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高涵这么好的女孩死了，可那些人渣还能活着？”聂文倩的声音冷如冰霜。
　　“后来，我就想，反正我也逃不出去，那我干脆去陪高涵算了。”
　　“可我一个人死了，也太不值当了。我要带着他们一起去给高涵陪葬。”
　　“所以，我策划了这场爆炸，想带着所有人，一起走。”
　　“会所里的男人，不配活。女人，走了干净解脱。”
　　说完这一句，聂文倩抬头，冷静的看着季阳，“就是这样了，抓我吧。判我死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做的，别牵连月姐。”
　　季阳抬头对上聂文倩的眼神，“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煤气爆炸。”聂文倩答得干脆。
　　“我们检查过了，后厨煤气没有泄露。”
　　“不是后厨。但也里的很近，就在后厨的那个小冷藏间内。因为之前有过一次断水断电断气，会所里好几天人都没法正常生活。再之后，刘三有就找人存了好些生活物资。大概十几个煤气罐吧，都放在那个储藏间内。那个小房间平时是关着的，很少有人进去。”
　　“今天下午，我趁保洁换班整理衣服的时候，溜下去弄坏了一楼逃生通道附近的摄像头，摸进了那个小冷藏间，把里面存的煤气罐的阀门都拧松了。然后，我还在旁边还放了一个定时电子点烟器。”
　　“时间，就设置的10：59。”
　　“到时候，房间里全是煤气，被电火花引燃，砰——就是你们知道的这场爆炸了。”
　　“10：59？”季阳挑眉看了聂文倩一眼，“你确定？我们警员收到的消息，会所爆炸的时间是10：52分。”
　　*
　　监控室这端，宋建国微微蹙眉，“怎么回事儿，爆炸明明是10：59，季阳在搞什么？”
　　夏曦雨也紧张的盯着监视器的那端。
　　有几次循环中，爆炸是提前发生的。
　　也就是说，那几次的爆炸另有原因。
　　季阳是在想办法排除这个危险因素。
　　“不可能！”聂文倩反应很快，“我不会记错。我确认过两遍，时间设置的就是10：59。”
　　“我是为了纪念高涵的才设置的这个时间，绝不可能出错！”
　　季阳的声音依旧平静，“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10：52，会所爆炸。”
　　他默了两秒，看向聂文倩，“你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可能是你遗漏了什么关键因素？”
　　聂文倩低头想了片刻，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季阳问，“你的电子点烟器，是哪里来的？”
　　聂文倩呼吸急促，双眼睁大。
　　她嘴唇开阖几次，但却没有说出话来。
　　眼神闪躲着，似是想要隐藏什么。
　　季阳看着她，语气笃定道，“这个电子点烟器，是江月月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慢慢靠近真相。


第38章 行动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她主动给我的, 是我管她要的！”
　　聂文倩慌忙解释，“月姐抽烟，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客人, 送给她的高级货，进口的，电子点烟器, 还有定时的功能。”
　　“我当时就在计划着要炸掉会所了，这个正好对我有用。所以借口说这是个新潮货, 想让她送给我，她没多想就答应了。她当时不知道我的计划。”
　　季阳问, “点烟器什么牌子的？”
　　“H什么，好像是个瑞士牌子，HE什么，TOR，银色的商标，”
　　季阳在平板电脑上，在上面搜索了片刻, 找到一个商品图片，拿给聂文倩看, “是这个吗？”
　　聂文倩仔细看了一下，点头，“是的。”
　　“这款点烟器, 除了定时装置, 你还知道它有什么其他功能吗？”
　　聂文倩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季阳, “还有什么？”
　　“遥控装置？”
　　聂文倩摇头, “没有见过。”
　　季阳又给她看了另外几张图片, “这是这个品牌其他相似款产品，你看一下，确认没有认错？”
　　聂文倩端着图片仔细辨认了片刻，“是第一个。没认错。”
　　季阳没再问什么，转身出了审讯室。
　　*
　　监控室内，季阳推门进来。
　　宋建国看着他，“为什么要骗她爆炸的时间？明明我们收到的消息，爆炸是10：59发生的。”
　　“想试探一下，她有没有同伙。”季阳面不变色，将平板电脑的画面递给宋建国看，“已经确认，聂文倩使用的是这款点烟器。”
　　宋建国接过平板电脑。
　　季阳说道，“这款产品不仅能定时，还有遥控装置。而聂文倩并没有见过这个遥控装置。这就说明，是江月月在将东西送给聂文倩的时候，将定时器私藏了下来。”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江月月也有能力启动点烟器，造成爆炸。”
　　宋建国看着季阳，“那又如何？就算她有能力，可爆炸还是10：59分发生的，引发爆炸的人是聂文倩，目前证据清晰，事实清楚，爆炸的前因后果符合逻辑，嫌疑人已认罪，跟江月月无关。你还想查什么？”
　　季阳嘴唇动了一下。
　　这次虽然跟她无关。
　　可之前还有许多次循环，爆炸不是10：59就发生的，那就很有可能与她有关。
　　如果不找到这个遥控器被她藏在了哪里，那下次循环或许依旧无法解除爆炸风险。
　　屋子里这么多人，这点季阳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
　　“江月月知道一楼的监控是坏的，知道是聂文倩事先弄坏的，但她什么都没说。”夏曦雨接过话头，补充道，“对于聂文倩做的这一切，她或许知情。或许有想做什么动作。”
　　“那又如何？”宋建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累。
　　他话语中带着些长辈看孩子的那种语重心长，“刘三有私人会所已炸毁，被他祸害过的那么多姑娘，目前，只剩下了两个，聂文倩，江月月。”
　　“聂文倩身上现在有故意杀|人罪的罪名，证据确凿，大概也没什么脱罪的可能了。”
　　“而江月月，她只不过是个受害者。就算有替刘三有教唆妇女犯罪的指控，最多也是关个几年，就能放出来了。那时候，最多三十多岁，她还有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宋建国脸上有些难以抑制的悲伤，“她们，已经很难了。何必非要再给她们扣上这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跟着被我们折腾。”
　　“可是……”夏曦雨还要说什么，被季阳雨打断。
　　季阳将这个话题带过，只是问，，“关于江月月的审讯，今晚有什么突破吗？”
　　“没有。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刘三有会所受害人，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明天，等爆破专家那边的信息出来，如果能和聂文倩说的话对上，这个爆炸案就能结了。”
　　“我知道了。”季阳点头，“今天不早了，那就等明天有了证据再审吧。”
　　宋建国点点头，嘱咐手下人都早些回去休息。
　　*
　　回到办公室中。
　　季阳沏了一杯热乎的速溶咖啡，递到夏曦雨手中，“困了吧？”
　　“谢谢。”夏曦雨接过季阳的咖啡，她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不让我问？你也觉得江月月有问题，对吧。”
　　聂文倩像是个直肠子，没有什么心眼，她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她说她设定的是10：59，那就是10：59。
　　既然已经认罪了，而且下定决心要帮江月月撇清关系，那她没有必要在这些细节上撒谎。
　　很有可能，就是她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遥控开关的存在。
　　而每次只要夏曦雨逃跑，几乎爆炸时间都会提前。
　　那最有可能的的原因，就是——
　　这几次爆炸，是江月月动的手。
　　聂文倩脸上藏不住情绪，她的高兴，背上，绝望，失望，几乎都清晰的写在了脸上。
　　江月月和她住在一起，又是个心细的人，她不会注意不到聂文倩在高涵死后，情绪上的变化。
　　大概是厌烦了在会所的这种生活，江月月冷眼旁观着，默许了聂文倩做的一切。
　　她知道她弄坏了一楼的摄像头。
　　知道她把爆炸时间定在了10：59。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她会平静的等着爆炸来临的那一刻。
　　一如最初几次爆炸发生的时候。
　　可后来出现了夏曦雨这个变数。
　　她想逃跑。
　　江月月看着她，一个年轻的，没怎么被祸害过的姑娘。
　　她心软了。
　　于是她放走了夏曦雨。
　　可她又担心这个变数，会导致刘三有的警惕，疑心，发生使他离开会所等不可预知的变化。不能按计划炸死他。
　　于是，她找到了提前藏起来的遥控器，提前使爆炸发生了。
　　目前看起来，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夏曦雨看着季阳，情绪第一次有些激动，“为什么不去找她对峙？找不到遥控器，下次循环，我们说不定还是不能阻止爆炸！”
　　“问不出来的。”对比夏曦雨的激动，季阳依旧平静，“她不会说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比聂文倩的求生欲强多了。”季阳耐心的给夏曦雨解释，“上次我们已经花了很大的心思在问她了，和爆炸相关的，半个字她都没有说。”
　　“你可以拿她和聂文倩对比一下。聂文倩是真的不想活了，再加上性子直，我们稍微一诈她，就诈出来了。她会这么轻易的一口气交代所有东西，是因为她一心求死，也没有什么狡辩的必要。”
　　“但江月月不一样，她一直在试图寻找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站在她的角度来想，她也厌恶会所里那种黑暗的不见天日的生活，所以她想要解脱。所以，她才会配合聂文倩制造爆炸。因为会所的生活和死亡比起来，显然前者更让她无法接受。”
　　“可现在，会所爆炸，警察介入，刘三有等一干人全部死亡。这是她重新开始的机会。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好好活下去的机会，她一定会非常珍惜。所以，今天不论你怎么问，拿什么证据去诈她，她都不太可能开口。”
　　“因为，只要一旦承认，背上了故意伤人的罪名，她后半辈子，就没指望了。她才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怎么会轻易将自己推进另一个火坑。”
　　夏曦雨语塞。
　　她没有想到这一层。
　　听了季阳的分析，才觉得确实是他说的这么个道理。
　　“而且……”季阳顿了顿，“我能理解宋科的心情。”
　　“他不知道这是个循环。在他眼里，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江月月和爆炸案有切实的联系。”
　　“她们的日子已经够苦了，何必捕风捉影的让她再经历这些审讯流程，受这种罪。”
　　“如果太过坚持，显得奇怪的，反倒是咱们俩。”
　　夏曦雨低下头。
　　这些，她到确实没注意到。
　　果然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聂文倩和江月月受了太多的罪，就算只是一个循环，能让她们睡一个安稳觉也是好的。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循环很多次吗？”?夏曦雨抑制不住的有些沮丧。
　　她太累了。
　　每一次说谎，骗人，演戏，几乎都要耗尽她的经历。
　　更别提每次都会有的追击战了。
　　在这样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尤其是知道了这些姑娘的故事之后，再在会所里面见到她们，她就觉得心脏止不住的替她们疼。
　　夏曦雨眼眶红了红。
　　“不会。”季阳一时语塞。
　　这个姑娘一直和自己并肩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循环，翻窗翻得利落，面对死亡面无惧色。
　　他差一点忘记了，他身边这个不是什么特种兵，只是一个普通的刚毕业的女生。
　　她也会害怕，也会疲惫，也会脆弱。
　　季阳抬手，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一下。
　　然而，手抬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合适，又放了下去。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话，“我向你保证，下次，我们一定可以阻止爆炸，结束循环。”
　　*
　　“醒了？你可真是能睡，真不怕回去挨打？”
　　聂文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曦雨睁开眼，她再一次回到了会所内。
　　她没说话，眼睛盯着江月月手上的表，计算着要行动的时间。
　　季阳跟她说，他需要十分钟，安排一下之前的事情。
　　夏曦雨卡着时间，从10：25等到了10：35，才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把身子向沙发里面窝了窝，躲在一个没人能看到的角度，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糊了一脸，还染在了她裙子上。
　　“天哪，这是怎么了？”
　　聂文倩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看到她，见到一身一脸的血，吓的喊出了声。
　　“我有点头晕。”夏曦雨扶着头，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江月月看过来，用手摸了摸她额头，“不烧。”
　　然后看向她，“怎么个不舒服法，还能坚持吗？”
　　夏曦雨道，“就是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了。我不吃东西就容易低血糖，流鼻血。月姐，你那有什么可以垫肚子的东西吗？”
　　江月月想了想，“走，我带你回房间。我抽屉里有些零食，你垫一垫肚子，然后换件干净衣服再下来。”
　　夏曦雨听话的由江月月拉着，回了房间。
　　*
　　与此同时，会所之外。
　　季阳在灌木丛中睁开眼，立刻用耳机联系宋建国，“宋科，我有重要发现需要向您汇报。请求组织加派人手，支援317行动。”
　　作者有话说：
　　来，打坏人了！


第39章 行动（二）
　　房间内。
　　夏曦雨还是第一次来到会所里住得地方。
　　大概是个二十几平米不小的屋子, 放了三张床，三个欧式床头柜，还有一个很大的化妆间, 长条形的桌子，还有一正面墙大的镜子。
　　屋子顶头有一个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
　　这种豪华的装潢和巨大的化妆间，大概是很多小女孩都想要的那种卧室吧。
　　之前季阳和夏曦雨商量过, 他会事先躲进衣柜里，等着夏曦雨把江月月带进来。
　　夏曦雨目光落在衣帽间上, 季阳应该就在里面。
　　江月月扶着夏曦雨躺在床上，又从自己床头柜中取出两块饼干, 递给她，“先垫垫肚子，看看头晕会不会好一点？”
　　夏曦雨听话的撕开饼干的包装袋。
　　上面全是德文，看来还是个进口的好牌子。
　　她吃完饼干，对江月月道，“月姐，你能帮我拿件裙子嘛, 还是有点头晕。”
　　大概是被她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吓到，江月月也没推辞, 朝着衣帽间走去，“你要那一件？”
　　“就红色吊带裙就行。”夏曦雨随口胡诌了一件。
　　“红色吊带？”江月月认真的顺着衣架一件件的翻过去，“红色吊带你上次收到哪里了, 啊——”
　　一声惊呼戛然而止。
　　“别叫, 警察！”季阳突然从柜子里窜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江月月眼神中写满了惊恐。
　　“你不要怕, 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江月月双眼睁大,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季阳道, “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明白了，保证不会叫，就点点头，我就放开你。”
　　江月月这才回神，配合的点点头。
　　季阳尝试着一点点松开手，见江月月确实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才将她完全松开。
　　见到警察，江月月脸上没有什么即将得救的兴奋，甚至连期待都没有。
　　她看了季阳一眼，冷冷道，“你们赢不了刘三有的。这里埋伏的人很多，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我不会告密的。”
　　季阳没动，“你放心我不是单枪匹马来的，楼下都是我潜伏的同事。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抓住刘三有，解放会所里所有的女性受害者。这次，一定会成功。”
　　江月月冷笑一声，“你们这次行动，他早就收到消息了，该埋伏的都提前埋伏好了。”
　　“是。”季阳大大方方承认，“我们警察内部是出了内奸，将我们的部署泄露了出去。但是，我们也有后手。”
　　说着，季阳指向夏曦雨，“她，就是我们的后手。”
　　“刘三有是知道不少信息，可是，他不知道她。这也是我们放在刘三有身边的卧底，她也掌握了很多刘三有不知道我们掌握了的信息，甚至，我们还掌握了刘三有不知道的信息。”
　　“她？”
　　江月月看向夏曦雨，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过，一副并不完全信服的样子。
　　这也不怪江月月怀疑。
　　主要夏曦雨长得白净、瘦弱，又过分好看，就像一个放在温室内精心培育出的花朵，半分没有特警的样子。
　　夏曦雨点点头，胸有成竹道，“我知道的比你想得多。我们这次抓住刘三有，势在必得。”
　　江月月双手怀抱在胸前，“你知道什么？”
　　夏曦雨道，“我知道，在刘三有的宴会厅内，有一个隐蔽的电梯，那是他的杀手锏，有更多的打手可以通过电梯上来，他也可以通过那个电梯逃跑。这些我们都掌握了，并且安排了人手，在半路截住他。”
　　“这不算什么。”
　　“哦，这如果不算什么，那，10：59分，后厨煤气即将爆炸呢？这连刘三有也不知道吧。”
　　夏曦雨淡淡一笑，说的十分轻松。
　　这是她事先和季阳排练好的剧本。
　　如果想要在几分钟内说服江月月帮助她们解决炸弹问题，就要先取得她的信任。
　　让她相信，她们是有能力帮助她离开刘三有会所这个魔爪的。
　　那她就不会一心求死，而是协助他们，抓到刘三有。
　　而说服江月月的任务重心，在夏曦雨身上。
　　经过聂文倩的失败，她对警察的办案能力产生了怀疑，也对刘三有一手遮天的能力产生了新的畏惧。
　　只有夏曦雨这个变数，最能打动她。
　　该怎么拿捏语气，说什么话，季阳已经提前都跟她排练好了。
　　夏曦雨十拿九稳，掌握着说话不紧不慢的节奏，“我不仅知道后厨即将爆炸，我还知道，引起爆炸的，是你送给聂文倩的点烟器，这个点烟器，不仅有定时功能，还有一个遥控器，就在你手里。”
　　江月月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曦雨。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这段话对她的冲击很大。
　　夏曦雨沉默了几秒，给了她足够的反应时间，才总结陈词道，“月姐，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阻止爆炸发生。这样，我们才可以把刘三有和他的爪牙都抓住。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造的孽，需要公之于众，需要接受法律的审判，他们需要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江月月的手绕在衣服上，凝成一个结。
　　夏曦雨能看出来，江月月的内心在天人交战，纠结到底要不要帮助她们。
　　按照他和季阳的设想，听到这些话，江月月就应该答应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她还有一点顾虑。
　　还需要最后再推她一把。
　　还能再说些什么，才能打动江月月呢?
　　夏曦雨脑子飞速的转动着。
　　“月姐。”夏曦雨拉着她的手，“你想不想等出去了，亲自去给高涵烧纸？”
　　江月月身子猛地一怔。
　　高涵。
　　这个名字，深深的埋在她的心底，没有人知道，高涵对她意味着什么。
　　在那些和高涵同住的日子里，被影响的，不止聂文倩一个人，还有她。
　　每天夜里，虽然都是聂文倩和高涵在聊天，她很少插嘴。
　　甚至有时候高涵邀请她一起，她还会嗤之以鼻，两句什么，“聊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东西有什么用？”
　　“少想一点 ，就少痛苦一点。”
　　然而，嘴上这么说，她却还是羡慕高涵的朝气蓬勃。
　　听高涵说着自己的生活，对未来畅想，她觉得，这才是日子。
　　在会所里的不是。
　　忘了是那句诗人说的，很多女人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她们只是葬在了七十岁。
　　虽然，那诗人说的应该不是她，可那感觉，却是一样的。
　　她在被黄发财卖进来的时候，日子就定了型。
　　过一天，一年，十年，还是三十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她原本是麻木的过着每一天的生活，可高涵的出现，就像一道火光，照亮了麻木的黑暗。
　　她表面上装着对两人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但心底里，早就被高涵勾起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她听着她们的交谈，甚至，还在心底里偷偷希望过，希望高涵的逃跑计划能够成功。
　　高涵聪明，漂亮，睿智。
　　她甚至想不到，除了高涵，还有谁能从这样一个黑暗压抑的地方跑出去。
　　如果高涵成功了，那她尝试做第二个跑出去的，或许也不是太难。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偷偷的将高涵放在心底，视为榜样，视为希望。
　　直到，有一天高涵偷偷问她，“月姐，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高涵跟她说了她假借逃跑的名义，让江月月去举报她，然后换取一个能出门的机会的计划。
　　江月月听了后，拒绝了。
　　这计划听起来虽然不错，可风险太大。
　　万一不成呢？
　　刘三有放她出门，一定会监视她的。
　　如果失败，她要承担什么……
　　这样想着，她拒绝了高涵。
　　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对抗刘三有。
　　她知道高涵又去找了聂文倩。
　　她默默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在听到两人失败的消息后，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还好去的不是自己。
　　然而，那天晚上，她看到打手把高涵从小黑屋里抬了出去。
　　那具身上布满了各种青紫的淤伤。
　　脸上，口鼻，全是大片血渍。
　　她听到聂文倩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一瞬间，江月月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仿佛掉进了冰窟。
　　怎么会死？
　　高涵这么好的姑娘……
　　怎么会死？
　　从目睹了高涵死状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后悔，自责。
　　为什么不帮她？
　　她没有聂文倩父母那样的拖累，说不定，如果换成她，她们真的能逃出去。
　　*
　　会所的生活本来就很黑，很冷。
　　原先，在她在冷与黑暗中，习惯了，麻木了。
　　可高涵短暂的给她带来了一团后。
　　在这团火熄灭了之后，江月月才发现，原来她的生活，寒冷刺骨。
　　冷到无法忍受。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聂文倩的小动作。
　　江月月嘴角勾勾。
　　挺好。
　　就这么离开，解脱，也很好。
　　于是，她默不作声的开始帮助聂文倩。
　　煤气储存的地点，和保洁换班时间，是她故意在谈话中透露给聂文倩的。
　　10：59分纪念高涵，也是她在聊天中，潜移默化种在聂文倩思想里的。
　　甚至，一楼的监控。她看着聂文倩破坏之后，又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法使用，才放心来。
　　她原本是通过这种方式，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
　　“月姐？”夏曦雨看着发呆的江月月，不敢出声，怕打扰了她的思绪。
　　然而，等了几分钟，眼见两人再不回去，或许打手就要起疑了，只好出声唤了一声。
　　江月月被这一声唤回了神，看向夏曦雨。
　　眼前这个女孩，温柔，漂亮，却又坚定，坚强。
　　就像一道温柔的光，虽然微弱，但却不遗余力，照进所有黑暗的地方。
　　这种感觉，和高涵那么像。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她一次机会，去弥补之前的遗憾？
　　江月月深吸一口气。
　　“好。”她声音坚定。“我去把电打火器拿出来，阻止爆炸发生。”
　　说着，她给季阳和夏曦雨鞠了一躬，“请你们，务必抓到刘三有！”
　　作者有话说：
　　您的帮手，江月月已就位~~


第40章 行动（三）
　　接下来的计划清晰明了。
　　江月月去后厨将电子点烟器取出来。
　　季阳回到原先的埋伏地点, 等待江月月爆炸隐患解除的信号，然后带领所有埋伏的警察同时进行突击行动，冲向宴会厅。
　　在此期间, 夏曦雨需要尽量拖住刘三有和宾客，不让他们起疑心。尤其是在警察开始行动之后的两分钟内。
　　两分钟，足够季阳从门口冲进宴会厅。
　　而这期间, 最好不要让刘三有注意到监控上面的异动，以免他起疑心调集更多人手, 或者趁乱逃跑。
　　季阳将自身上带着的备用耳麦分给江月月和夏曦雨，“准备好了吗？”
　　“还有件事。”江月月道, “刘三有那老狐狸不好哄弄，你对他们不熟悉，可能会露馅。我建议，你回去了，先说服文倩站在你这边帮你。”
　　“自从高涵去世，她做事情就挺极端的，像个疯子, 连刘三有都拿她没办法，有她帮你, 会降低刘三有怀疑的概率，让成功的机会会增加。”
　　夏曦雨点点头，“好。”
　　三人各自分头行动。
　　夏曦雨换了条裙子, 跟季阳和江月月分别, 一个人走回到宴会厅。
　　打手见只有她一人回来，皱了皱眉, 警惕的问道, “江月月呢？”
　　“我们走到一半, 厨房出了点事儿，有个人来把月姐叫走了，她去看看厨房，马上回来。”夏曦雨答。
　　这个回答打手没有起疑。
　　江月月本来就是会所的老人，又是黄发财的老婆，在会所管着不少事儿，说话地位也有，会去应对一些突发情况也合情合理。
　　打手看着她，“那行吧。你没事儿了吧，不会再整幺蛾子了？”
　　夏曦雨摇摇头，“不会了，刚才有点低血糖，现在好了。”
　　打手又在夏曦雨身上检查了一下，确定她身上没有带什么不能带的东西，没有什么危险品之类的，才重新放她进去。
　　回到小房间内，光线一下子又暗了下来。
　　压抑的，黑暗的气氛笼罩而来。
　　聂文倩抬头看她，“没事儿了？”
　　夏曦雨嗯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坐在她身边很近的地方。
　　聂文倩往夏曦雨身后看了看，“月姐呢？”
　　“她去厨房了。”夏曦雨压低了声音，几乎是附在聂文倩耳边，“月姐嘱咐了，等下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有夸张的表情。”
　　聂文倩不知道夏曦雨这是搞什么鬼，有些嫌弃，“你别离我这么近。对面的透过玻璃都能看到，奇奇怪怪的。”
　　夏曦雨没动，趴在她耳边，迅速道，“月姐让我告诉你，后厨储藏间的电子点烟器，她拿出来了。”
　　聂文倩身子一僵，双目瞪大着看着夏曦雨，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两度，“你、你什么意思？”
　　还好之前夏曦雨有过铺垫，她才没惊得当场跳起来。
　　旁边两个姑娘听到聂文倩这动静，都警惕的看了过来。
　　聂文倩理直气壮的对后面两人嗔了一句，“看什么看，你没跟别人拌过嘴？我们这儿吵架呢，要不加你一个？”
　　旁边两个姑娘像是惹不起聂文倩这刺头，将头转了开了。
　　见没有看向她们这边，聂文倩才压低声音，极力否认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倩姐，你别怕。我和月姐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想他们死，我们也想。”
　　“你想给高涵报仇，我们也想。”
　　“但你不觉得，只是炸死这些人渣，太便宜他们了吗？”
　　聂文倩身子止不住的发颤，显然，这些话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夏曦雨抓住聂文倩的手，安慰着不让她有什么过激反应。
　　她声音压得极低道，“半个月前，月姐她就和警察接上头了，她是警察那边的卧底。今天晚上警察要行动，她现在没回来，就是去给警察领路了。”
　　“今天晚上，警察一定会将所有人逮捕。这些作恶多端的人，今天报应就来了。”
　　“他们剥削我们这么久，你不想把他关进局子里，让他也要尝尝被万人嫌弃，失去自由的滋味吗？”
　　聂文倩瞳孔猛地放大。
　　看这情况，夏曦雨觉得她应当是动心了的。
　　江月月说，聂文倩是个直肠子，热心，但有时脑子转的也慢。
　　如果这事儿是夏曦雨主导的，她可能没有这么快能建立信任。
　　但如果说卧底是江月月，聂文倩和她熟悉，就容易有熟人效应，容易上头。
　　而且，话要怎么解气怎么说，她心里不平衡太久了，需要一个出气的契机。
　　她料的果然不错。
　　夏曦雨勾勾嘴角，声音中带着一种蛊惑，“倩姐，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送他们下地狱？”
　　聂文倩愣了一瞬。
　　随即，她很快回神，深吸一口气，坚定的看向夏曦雨，“你需要我做什么？”
　　夏曦雨压低声音，“在警察赶来之前，我们需要一起拖住刘三有，不让他起疑，也不让他有机会逃走。”
　　夏曦雨给聂文倩简单的说了一下今晚的任务和计划。
　　刚说完，服务员就走进门，环视了一圈，指着夏曦雨道，“你，跟我过去。”
　　聂文倩立刻起身，“我跟她一起吧。”
　　服务员脸上有些不愿意，“只有一个空位。”
　　聂文倩手环在胸前，翘着个二郎腿，“她是个新人，刚进来没多久，到时候有什么伺候的不周到的地方，容易坏了老板的事儿。我在旁边，好提点她一下。”
　　说着，她往里看了一眼，“没人陪的那个，是谢老板吧。你放心，我跟他熟，你给他带两个妞儿去，他指定乐意。”
　　聂文倩这么说，服务员也没再强求，将两个人一起带了进去。
　　*
　　包间内，依旧是一片暧昧的气氛。
　　酒气，烟气缭绕。
　　见两人进屋，谢顶男率先回头看了一眼，笑出了声， “哟，两个。今天刘老板大方啊。”
　　刘三有自雪茄的雾气中抬眼看了看两人，面色如常，“嗯，来了个新人，一起领出来给你瞧瞧。”
　　谢顶男笑不拢嘴，大肥屁股挪了挪，挪到了椅子中间，左右拍了拍，“来，都是爷的宝贝。”
　　夏曦雨忍住心中的恶心，坐了过去。
　　这本就是个两人的椅子，坐三个人确实有些挤了，尤其是谢顶男还不老实，扭来扭去的，身子不时和夏曦雨贴在一起，恶心的她几次都想站起身来掀桌。
　　只是想到还有任务，才劝自己忍了下来。
　　刘三有看了看手上的表，“行，人都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好戏就要上演。”
　　说着，他拿出一个遥控器，滴——的一声，一块电子屏幕从天花板缓缓降了下来，是一块七十多寸的大电视。
　　“咱们也准备好，看看敌人们是怎么全军覆没的。”
　　刘三有打开电视，上面立刻展示出了外面监控画面中好几个警察埋伏的据点，警察的身影在红外探测仪的勾勒下十分明显。
　　在座几人都跟着笑呵呵的应了声，“这波势力铲除了，老刘，你在W市，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
　　刘三有微笑，抿了一口酒。
　　聂文倩和夏曦雨互看了一眼，心下皆是一沉。
　　这么大一块屏幕，就在几人眼前，怎么才能不被刘三有注意到上面的异动？
　　她们也不能扒着几个人的头，不让别人扭头。
　　这也太难了。
　　谢顶男笑呵呵的，左右两边一手一个，搂着聂文倩和夏曦雨的腰，还给夏曦雨倒了一杯酒，“来来来，小美人，跟爷喝一个。”
　　夏曦雨耳机中传来季阳的声音，“爆炸危险已拆除，只要再坚持两分钟，不要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监控上。”
　　夏曦雨接过就被，给聂文倩使了个眼色。
　　聂文倩微微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夏曦雨突然就觉得脊背一凉，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告。
　　一抬头，对上刘三有探究的视线。
　　刘三有留意她有一阵了。
　　那她方才和聂文倩的神情变化，以及做的小动作，估计都没有逃过他的目光。
　　夏曦雨背后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
　　聂文倩顺着夏曦雨的眼神，很快也注意到刘三有的目光。
　　不过，她的主意来的比夏曦雨快。
　　聂文倩一把起身，夺过谢顶男递给夏曦雨的酒，“别灌她。”
　　她这个动作有些出人意料，周围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聂文倩身上。
　　“你搞什么？”刘三有也有些不悦的看着她。
　　聂文倩也不在意。
　　反正，自从高涵死后，她没少跟刘三有对着干，给他甩脸子。
　　这样不听话，又不给人面子，倒是更符合她最近的人设。
　　聂文倩抓起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干了，然后把酒杯砰的一声使劲儿放在桌子上，道，“你们男人，喜新厌旧，见到新人，就忘了旧人。把我关在那个小屋子里，都不让我上桌！”
　　“这么一桌子好吃好喝的，我就在隔壁闻味儿，我不高兴。”
　　她言语间带着怨气，却又不是那种怨妇似得埋怨，更像是小娇妻在闹脾气。
　　谢顶男乐了。
　　他喜欢脾气烈的，极吃聂文倩这一套。
　　见刘三有还要说什么，对他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小美人争风吃醋，我喜欢，”
　　刘三有看在谢顶男的面子上，没找人把聂文倩拖下去。
　　他稍稍放了些心。
　　怪不得方才两个人眼神一直换来换去的，原来是在暗地里抢风头。
　　这新人是挺好看的。
　　还和聂文倩是一个路数，都是文静中带着些韧性的，不怪聂文倩觉得是个威胁。
　　聂文倩朱唇勾勾，“反正还有时间，在好戏上演之前啊，我要向你们发起挑战，你们敢不敢接？”
　　朱红的口红被酒水晕开，她湿润双唇的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彩，好看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刘三有看向聂文倩，声音不冷不淡，“你想怎么样？”
　　聂文倩轻笑了一声，好似醉了，“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她站在那里身上三道弯，完全没有站相，可正好勾勒出她曼妙的S形身材。
　　刘三有手指轻轻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你先说。”
　　说罢，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去看一眼旁边的监控屏幕。
　　聂文倩二话不说走过去，两只手捧住刘三有的头，控制住他的视线不让他往旁边看，然后，吧唧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这样行吗？”她笑着，眼波含情，完全不着痕迹的带过了方才刘三有要转头的那一下，让他一时间没顾上回头看。
　　“哦哦哦！”座下的几位宾客跟着喝彩起来，“小美人，我也要！”
　　刘三有在额头上擦了擦，轻笑一声。
　　酒桌上，还是得有玩儿的开的，调节气氛。
　　方才吃的好是好，就是有点太闷了。
　　“你们这么热情，我怎么招架的住？”聂文倩轻笑，黄紫色的暧昧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仿佛在沉思。
　　这模样，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等着她后面说到底是什么挑战。
　　她好似醉了，踉跄了两步，站定在房门前的相对空的一块地上。
　　这也正是大屏幕的正对面。
　　桌上几人眼睛都落在她身上，此刻，都跟着她的移动，从监控器上移开，背对着监控。
　　“我要跟你们拼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聂文倩突然道。
　　说着，她将面前的白酒倒在小酒杯中，倒了满满小六杯，“你们选一个人，跟我拼酒。咱们一人三杯，谁先喝完算谁赢。如果你赢了，我晚上跟你走。如果我赢了，给我买一身香奈儿这季新出的套装，要最贵的那个。”
　　她说的豪气满满，却又不是女汉子的那种纯莽撞，反而，脸上带着一点稚气未脱的纯真，声音里还带着些小勾字似得，极勾人。
　　这豪气和她娇小的身材形成了对比，十分能引起人的征服欲。
　　果然，气氛一下子被炒热，座下几个宾客纷纷都说，要来挑战她。
　　众人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没人注意到，从聂文倩亲刘三有的那一口开始，在监控屏幕上，警察们已经纷纷起身，用树叶，石块等物体遮挡住了监控画面。
　　夏曦雨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变化，她知道这是警方开始行动了。
　　两分钟内，警察就会冲进来，她们就都能得救。
　　可，她们现在的情势，比走钢丝还危险。
　　这间屋中，只要屋里回头，或者用余光看到屏幕中的变化，就会立刻警惕起来。
　　聂文倩已经亲过刘三有一口了，不能再亲第二口了。
　　这也太奇怪了。
　　她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任何人回头。
　　露馅，也只要一秒钟。
　　只能祈祷众人都看着聂文倩，没人能想到分心去看监控。
　　刚才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再有一分钟，警察就能冲进来。
　　夏曦雨一颗心砰砰跳的极快。
　　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她将目光完全放在聂文倩身上。
　　聂文倩应该比自己压力还要大吧。
　　可是，她此刻承受着众人目光，还能笑得风情万种，云淡风轻。
　　完全看不出半点紧张的模样。
　　越多的注视，她便越游刃有余。
　　夏曦雨默默在心中给聂文倩喝了声彩。
　　这才是一个美人计该有的样子。
　　聂文倩好样的！
　　夏曦雨在心底倒数：倒计时，五十秒。
　　谢顶男第一个站起来，双手微微往下压了压，笑着做了个力排众议手势，“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想要小美人，可是呢，不巧，这个小美人呢，最初是坐在我身边的，是不是，我先来比较合适？”
　　聂文倩笑笑，“可以。你们也不用担心，等他输了，你们再上。”
　　倒计时四十秒。
　　谢顶男十分油腻的摸了一把聂文倩的脸，“我可是不会输的。不就是一身香奈儿嘛，没关系，就算你输了，爷也送你。”
　　场上传来一阵男人们发笑的声音。
　　聂文倩举起酒杯，“那就开始吧。”
　　倒计时三十秒。
　　见着场内众人的兴致都被调动起来，刘三有也十分满意。他低头抽了一口雪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似有似无的弧度。
　　他只是习惯性警惕着四周环境，余光接触到左侧的监控，突然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他猛地回头，就见到监控中黑呼呼的一片，全都被东西挡住了。
　　刘三有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儿！”
　　他声音近乎暴怒。
　　他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感觉到刘三有在生气。
　　生气和震怒也只是一瞬，毕竟是在商场政坛上摸爬滚打，久经风霜的老人，刘三有立刻就反应过来。
　　他目光缓缓移动，落在聂文倩身上。
　　“给我抓住她！”他声音冰冷似刀。
　　“还有她。”他伸手指向夏曦雨，“她们，都是警察的同伙！”
　　站在阴影中的打手收到指令，齐齐朝着聂文倩和夏曦雨扑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团战开始！


第41章 行动（四）
　　“动手。”刘三有一声令下, 会所外瞬间传来了枪机的声音。
　　“砰砰——”子弹声交汇，哀嚎声四起。
　　夏曦雨心里一揪。
　　不知道季阳他们是冲进来了，还是半路被拦截了。
　　不能指望季阳冲进来解救她们, 她得自救！
　　夏曦雨眼疾手快的抓起面前的牛排刀，朝着面前的打手疯狂比划。
　　她没有练过，出刀没有章法, 基本上就是乱挥。
　　只是仗着牛排刀锋利，在皮肤上划一道就见血。
　　聂文倩找机会退到了夏曦雨身边, 她趁机抱起桌子上的几个半空的红酒瓶，反手握在手里。
　　两个女生肩并肩站在一起, 警惕的看着面前过的三个打手。
　　她们两个挥舞着胳膊，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但凡有打手想要靠近，夏曦雨反手就是一刀，直接让对方受伤见血。
　　聂文倩也举着酒瓶，有靠的近的，直接朝着脑袋敲下去。
　　她们两个这种不要命的气势把面前三个打手唬住了。
　　他们日常里打这些女生, 哪里受到过什么剧烈的反抗。
　　此刻害怕受伤，试探了两人几次, 都没有大动作。
　　两方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钟。
　　“墨迹什么！”刘三有不悦，“你们今天要是还抓不住这两个小姑娘，也不用在我这儿干了, 明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被刘三有这么吼了一声, 几个打手也不敢畏首畏尾，上来就抓夏曦雨的手。
　　她反手一刀划伤那人的袖子, 刀锋划破手腕的皮肤, 见了血, 可对方半分没让，直接上手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
　　对方力气很大，仿佛铁钳一般，夏曦雨手腕儿吃痛，握不住刀。
　　当啷——一声，牛排刀掉在地上。
　　聂文倩扑过来，举着酒瓶子要往那人头上砸，那人抓着夏曦雨往后退了一步，聂文倩扑了个空。
　　身后另一个打手从她背后冲上来，死死抓住聂文倩双手，将红酒瓶抢了出来。
　　红酒瓶落在地上，没喝完的红酒撒了出来，一片殷红。
　　夏曦雨和聂文倩都疯狂的挣扎着，可两个小姑娘的力气哪有打手打，被攥住手挽胳膊，压制的死死，半分动弹不得。
　　看着两人狼狈挣扎的模样，刘三有冷笑一声，“给我打！”
　　那声音似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凶狠阴险。
　　打手收到命令，拳头高高举起，眼见要落在夏曦雨脸上。
　　就在此时——
　　“砰——”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
　　一队警察持枪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季阳。
　　他目光在宴会厅内扫视一圈，当即发现了被抓住的夏曦雨和聂文倩，立刻用枪对准那些打手，“放开她们！否则我开枪了。”
　　打手一愣。
　　他们平时以肉搏为主，也就用用铁棍子什么的，没真用过枪。
　　此刻被黑洞洞的枪眼对着，心中就是一紧，手下抓人的力道顿时松了。
　　夏曦雨和聂文倩趁着个机会从三人手下挣脱出来，往季阳身边跑。
　　刘三有眼疾手快，伸手直接去抓夏曦雨，一把抓住夏曦雨的衣摆。
　　夏曦雨重心不稳，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被刘三有抓回去。
　　“砰——”
　　季阳毫不犹豫，一枪射过去。
　　子弹蹭着刘三有的虎口划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然而，刘三有不怕死似得躲都未躲，大力将夏曦雨往后一拽。
　　“把枪放下！”
　　他把夏曦雨扯进怀里，不知从哪儿摸到一把匕首直接对上了夏曦雨的脖子。
　　夏曦雨全身一僵。
　　上次那种被扎破动脉，全身血液尽失的冰凉感觉又重新回到记忆里。
　　她有些后怕的脸都白了。
　　季阳也是一愣。
　　他知道刘三有不是做作样子而已，他是真的能下手。
　　端着枪的手也是一顿。
　　刘三有抓住两人的破绽，威胁道，“你们，都把枪放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说着，他的刀又朝着夏曦雨脖颈紧了紧，一瞬间，夏曦雨白皙的脖颈上便迸出了鲜红的血珠。
　　季阳犹豫着，缓缓将手放下，回头对着身后的警察也道，“你们，把枪放下。”
　　“把枪扔过来，扔在我脚边！”
　　刘三有声音冰冷。“快点，不要耍花样！如果你还想让她活，就照我说的做！”
　　夏曦雨被勒得呼吸不畅，眼眶通红，整个喉咙被卡住，一个字说不出来。
　　季阳看着夏曦雨被勒红的眼圈，默了一秒，“好。我放下枪，你放开她。”
　　他双手垂下，将抢往前扔了几米。
　　枪落在刘三有面前两步远的地方。
　　刘三有挟持着夏曦雨往前走去捡地上的枪。
　　“去死吧你！”
　　就在刘三有分神要捡枪的一瞬间，聂文倩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撞向刘三有。
　　她本来离夏曦雨和刘三有就近，身边还有打手，刘三有没防着她突然动作，猝不及防被她撞的微微往后踉跄半步。
　　“噗——”刀尖穿过掌心，鲜血四溅。
　　是聂文倩捡起的方才夏曦雨掉在地上的牛排刀，在撞刘三有的时候，直接扎进了他右手掌心。
　　刘三有震怒，他瞳孔放大，猛地一脚揣在聂文倩肚子上把她往后踹的退了几步。
　　“你找死！”刘三有的匕首换到左手，猛地就要朝着聂文倩落下。
　　同时——
　　季阳一个跟头翻滚过来捡起地上的枪。
　　“砰——”子弹不偏不倚打中刘三有左肩。
　　在刀子刺下去之前，刘三有吃痛的手臂一顿，再也握不住刀，咣当一声，刀子落地。
　　所有警察重新举起枪，对准刘三有和打手，“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宾客受惊四散，每个人都被警察用枪指着，蹲在墙角，动也不敢动。
　　刚才他们玩儿姑娘有多得意，现在蹲在墙角就有多狼狈。
　　刘三有豢养在身边的那些打手也是一样的怂，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乖乖的背着手，对着墙角蹲着，轮流被警察用手铐铐上。
　　受伤、疼痛和挫败感领刘三有极近疯狂，他朝着身边打手大吼，“一群废物！我养你们这么久，就养了一群废物！”
　　打手们吓得满头都是冷汗，被刘三有这么一吼，更是噤若寒蝉。
　　此刻的刘三有，就像一头走投无路的狮子，被人削去了所有爪牙，想要发怒，却没有资本。
　　季阳用枪指着刘三有。
　　刘三有很快认清了形势，不再挣扎，也不再发怒，他安静了下来。
　　他右手掌心和左肩都受了伤，血迹染红了他的高端定制燕尾服，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半分惶恐，他很识时务的抬起手，配合季阳给他戴手铐，“轻点，别弄疼我。”
　　季阳没有理会刘三有的调侃，将手铐铐上，“去，蹲在那边墙角。”
　　刘三有踱过去，缓缓蹲下。
　　动作间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呲了呲牙，“年轻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说完，他扫视了一眼屋里的几个警察，“都挺年轻的吗，五个人，就敢单枪匹马的闯进我这里来，胆识不错。在警局上班一个月多少钱，能糊口嘛？要不干脆跟我混算了……一个月几万块，少不了你们的。”
　　季阳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拿出一块胶布，贴在他嘴上，“不劳烦了，你那点钱，留着吃牢饭吧！”
　　“砰砰——”
　　子弹声时不时的响起，屋外的枪战还在继续。
　　所有的嫌疑犯都被扣押住了。
　　季阳往外看了一眼，没有动。
　　现在外面还在打，他们现在压着刘三有这些人，并不安全。
　　如果遇上什么人，内外合起来造反，就凭他们几个警察，并制不住。
　　刘三有听着屋外的动静，看着季阳脸上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么。
　　刘三有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他也在等屋外的枪战尘埃落定。
　　他今天埋伏的人，比警察的人多得多。
　　就算一时处于劣势，也不代表他真的就输了。
　　如果他的人把外面的警察都解决了，再冲进来救他，那么，现在屋里这几个警察，就相当于被瓮中捉鳖。
　　他还有逃出去的资本。
　　“在等帮手吗？”季阳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他们不会来了。”
　　刘三有不以为意。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输赢怎么样。
　　几分钟后，枪声渐渐弱了下去，想必是枪战告一段落了。
　　季阳用手摸了摸耳机，想知道战况如何，警方是是输赢。
　　虽然，有他提前给的部署战略，赢面应该很大，然而没听到结果，他也不能妄加判断。
　　然而，耳机内一片安静，他没有收到任何人传来的信号。
　　季阳心中一紧。
　　还没等他跟宋建国联系，叮——的一声，就见刘三有身后的那面墙上，一个隐形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躲！”
　　季阳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句，四个全副武装的持枪人便闯了进来。
　　他们一进入宴会厅，二话不说立刻开枪扫射。
　　“啊——”?尖叫声四起，本来安静下来的氛围立刻被打破。
　　“砰砰砰砰——”
　　子弹声夹杂这尖叫声，整个宴会厅乱作一团。
　　有两个小警察躲闪不及，直接当胸被子弹射中。
　　虽说有防弹背心没有见血，可那强大的冲击力还是把人射倒了，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本来还占上风的警方瞬间落入了下方。
　　虽然在人数上他们并不吃亏，可他要保护女性人质不受伤害，在座的宾客不能趁乱逃走，还要抓活的刘三有归案，行动起来各种顾忌，畏首畏尾。
　　不像对方，不要命了似得冲人开枪只为杀出一条血路来。
　　狭路相逢，有时往往就是不要命的能赢。
　　警察们用桌子做掩护，挡住身后的姑娘和宾客。
　　“去后面的小屋躲！”夏曦雨在子弹的间歇声中喊了一声。
　　她们不能留在这里，她们没有武器，也没有武力，只会成为警察们的负担。
　　几个姑娘都已经被吓得啥了，动弹都不会。夏曦雨联合聂文倩，一人抓着几个，在警察的掩护下一路后退，朝着她们之前在的小屋跑去。
　　“砰砰砰——”
　　子弹落在脚边，好像过年放的鞭炮，每一发子弹落地，都炸出一团烟雾。
　　屋内混乱不堪。
　　刘三有趁乱便要往电梯上跑。
　　趁乱，最是容易逃跑的时间。
　　季阳一个箭步直冲着刘三有而去。
　　他不能让刘三有逃了。
　　“砰砰砰砰——”
　　几发子弹追着季阳行进的路线落在他脚后。
　　他动作很快，可惜，刘三有离电梯更近。
　　在身后抢手的掩护下，刘三有上了电梯，手迅速的在按键上疯狂的按着，让电梯门缓缓合上。
　　季阳几个箭步冲到电梯门口，试图拦住刘三有。可刘三有身前四个人，皆是举着枪，如果季阳敢妄动，下一刻，子弹定然打在他身上。
　　他站在电梯门前，举着枪，无可奈何的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合上。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刘三有一把私下嘴上粘着的交代，冲着季阳挑衅的比了个口型，“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
　　叮——
　　电梯门彻底合上。
　　不锈钢金属板彻底隔绝了季阳看向刘三有的实现。
　　季阳死死盯着电梯合上的地方，眸色一点点冷下来。
　　他低头对着耳麦飞速说了一句，“犯人乘电梯逃走，实行B计划。”
　　作者有话说：
　　让他再最后蹦跶一下，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第42章 行动（五）
　　负一层, 刘三有专属电梯一打开，一辆路虎SUV立刻开了过来，一脚刹车停在刘三有门口。
　　车窗降下来, 司机位置上正是黄发财，“老板！”
　　刘三有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一号私人机场。”
　　“是！”
　　*
　　一辆小汽车在黑夜里急速飞驰。?刘三有警惕的看了几次后面, 没见到有车在跟，才放下心来。
　　身旁, 打手帮他包扎着手上和肩上的伤口，车子颠簸, 扯到伤口，刘三有吃痛，“轻点不会吗？笨手笨脚的！”
　　打手被他骂的大气不敢喘。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刘三有有些没好气。
　　他今天实在太狼狈了。
　　一口气憋在心口，梗的他难受。
　　他本来以为自己稳赢的。
　　警局中的内线已经提前将警察的作战计划都泄露给了他，万无一失。
　　他甚至还请了一些大老板来看, 为的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以后好放心的跟自己做生意。
　　现在可好。
　　不但没显摆成, 那差点被抓了。
　　一盘好棋，全砸了！
　　满盘皆输！
　　刘三有气得在车门上狠狠一拍，右手掌心的伤口又裂开, 血迹顺着纱布流出来, 疼的他嘶——的吸了吸嘴。
　　妈的——
　　刘三有狠狠啐了一口。
　　没想到，最后居然栽在两个小丫头手上。
　　他百思不得解, 他这么严密的看守, 这两个人是怎么和警察搭上线的！
　　憋着生了片刻闷气, 刘三有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没有什么跟头是跌了起不来的。
　　他只要出国去躲躲风头，半年后再回来，便没有人管的住他。
　　狡兔三窟，他习惯性做两手准备，就算是像今天这种必赢的局面，他也留了不止一条逃跑路线。
　　假身份，假护照，他都随时装备在车上，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随时待命。
　　只要他上了飞机，警察们就绝对抓不住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三有眼神中闪着阴冷的光。
　　今天他吃的亏，一定得从这几个人身上，狠狠的讨回来！
　　“吱呀——”轮胎在地面上急速蹭过去，发出刺耳的尖鸣声。
　　黄发财突然猛地转向，直接将刘三有甩了出去。
　　他身子猛地向左侧撞去，肩上的伤口撞在车门上，疼的他眉头皱在一起。
　　“怎么回事儿？”刘三有脸色不好看。
　　黄发财有些紧张，“有人跟着我们，很多人。”
　　刘三有回头，晚上，高速上车不多，就那么零星几辆。
　　可有几辆车随着黄发财转弯儿，立刻也打灯转弯，步步紧不，寸步不让。
　　“怎么跟苍蝇一样追着，真烦！”刘三有一肚子火气，“解决了他们！”
　　“是。”
　　身边，打手端起了枪，转过身，随时准备射击。
　　季阳双目紧盯着刘三有的车灯，“A2，B1，B2， 汇报位置！”
　　对讲机里，同伴的声音接连传来：
　　“A2在A1身后三十米处，嫌疑人车辆已锁定。”
　　“B1在A1之后六十米处，嫌疑人车辆已锁定。”
　　“B2已埋伏在高速公路16出口处，随时待命。”
　　“收到。”季阳声音沉稳。
　　林东一脚油门车开得飞快，“放心，今天有我秋名山车神在，他插翅难飞！”
　　“轰隆——”一声惊雷落下。
　　随后，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下，一场雷阵雨来的非常急。
　　滂沱大雨将挡风玻璃变得十分模糊。
　　林东将雨刷器开到了最大，也只能有一瞬间的清晰视野，之后就又被大雨完全遮挡住。
　　但他的车速车速一点未减。
　　很快，路面积了薄薄一层水，车子轧过之处，水花四溅。
　　仿佛一艘乘风破浪的巨帆。
　　“砰砰砰砰砰——”
　　前面车子突然放下车窗，回头冲着后面一阵扫射。
　　后面警车猝不及防被射中轮胎，车尾猛地一甩，打着转的漂移出来，撞上了右侧一辆车，两辆车同时冲着林东的车冲来。
　　林东一脚油门，猛地向前窜出十几米，一辆车的车头和林东的车尾撞了一下，“咚——”的一声，林东身子一歪。
　　他手一滑，这辆车往左边窜了好几米。
　　雨天路滑，最忌讳这样的突然变向。
　　季阳觉得一瞬间身子被甩出去，几乎要侧翻！
　　林东手上死死握在方向盘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脚油门冲出去，死死控制着方向，这才稳住了车身，没有让车子侧翻出去。
　　“妈的！”林东重新掌握住车子方向，摸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咬咬牙，“今天追不上你，我就不姓林。”
　　“老季，那个枪手你能解决吗？”
　　季阳点点头，“你开你的，剩下的交给我。”
　　林东点头，车子陡然加速冲了出去，
　　仪表盘上时速节节上升，一百五，一百六，一百七……
　　季阳爬到车后座，摇下车窗，举着枪，瞄准，“砰——”
　　子弹精准的射中刘三有的车窗玻璃，玻璃应声而碎。
　　对方立刻端枪准备回击，然而，不等他动，季阳的第二枪紧跟着飞了出来，“砰——”
　　子弹射在对方手上。
　　“啊——”对方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三枪接踵而至，直接射在他右臂上，他手一抖，没拿稳，枪直接脱手，从车子里掉了出来。
　　解决掉这一威胁，林东立刻加速，跟刘三有的车并驾齐驱。
　　两辆车以完全一样的速度疾驰在公路上，仿佛在茫茫黑暗中破浪而行的快艇。
　　林东向左靠近，一点点逼近刘三有的车。
　　“停车！否则我现在就开枪。”季阳用枪瞄着黄发财。
　　黄发财像活见鬼似的隔着车窗瞪视季阳，看到他黑洞洞的枪孔，手一哆嗦，把差点把方向盘打歪了。
　　“不许停，加速！”
　　刘三有身子前倾，几乎从后座跃了上来，贴在黄发财的耳边命令着，“被警察抓住，你必死无疑！”
　　黄发财不狠了狠心，不再看季阳，稳住手，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轰——”发动机轰鸣着向前奔去。
　　林东也抓紧方向盘，脚踩油门紧跟着加速。
　　一百七、一百八……
　　仪表盘的速度加到了最高。
　　呼呼的风声顺着车窗灌进来，像一架破旧的鼓风机发出的巨大噪音。
　　风中夹在着细碎的雨丝，将季阳的整张脸打湿。
　　前额细发贴在季阳的脸上，冰凉的，北风一吹，仿佛结了冰碴，硬邦邦的。
　　他的眼睛被风和雨吹打，几乎睁不开。
　　这样不行。
　　季阳心一沉。
　　下着雨，路太湿了，但凡出现一点意外，就是车毁人亡。
　　太危险了。
　　必须速战速决！
　　“砰——”
　　季阳毫不犹豫，一枪瞄着刘三有的小腹打过去，他吃痛倒在后座上，再也没法命令黄发财。
　　“你他妈的！”
　　刘三有吃痛咒骂一声。
　　季阳仿佛听不见，在一起瞄准了黄发财，“停下！否则我开枪了！”
　　黄发财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什么。
　　他置若罔闻的盯着前面，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根本不听季阳的话。
　　“林东，前面的隧道，逼停他！”
　　“好！”
　　两辆车一起以极快的速度冲进隧道。
　　隧道里有灯，比外面黑漆漆的路面亮不少。
　　发动机的轰鸣在隧道里带着回声，轰隆隆的，仿佛一头低吼的凶兽，随时能向人发起进攻。
　　林东操纵着车子迅速往右逼近刘三有的车，车身相擦，刺啦——刺啦——
　　刺耳的相撞声传来。
　　“黄发财，停车！”
　　季阳再次喊话。
　　黄发财根本不理他。
　　林东狠下心，再一次向右打方向盘，直接蹭住黄发财的车。两车贴在一起，迸出撕裂耳膜的金属摩擦声，警车绞杀着黄发财的车，一点一点将它往隧道墙壁上顶。
　　黄发财也在全力抵抗着林东的力道，拼命向左打把，顶住来自右边的巨大压力。
　　林东感觉到方向盘一直不听使唤的往左转。
　　他咬着牙，全神贯注操纵着手下的车，一直和黄发财保持着同样的车速，匀速向右打把，逼着他一寸一寸往隧道边上靠近。
　　林东额头上尽是冷汗。
　　此刻，一点神也分不得！
　　谁先认输，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他双手青筋暴起，死死的抓着方向盘，两条胳膊因为过于用力像灌了铅一样沉，但是他半分不敢懈怠。
　　“轰——”
　　终于，黄发财的车被他挤上了隧道的墙壁。
　　“嘎达嘎达嘎达——”
　　金属车门和隧道石壁的猛烈撞击，发出耀眼的金属火光。
　　“停车！”
　　“停车！”
　　“在前面就要出隧道了，你这个方向，这个力道，会被直接从高速公里上挤下去的，到时候侧翻爆炸，谁也救不了你！”
　　像是终于被喊回了神，爆炸两个字令黄发财瞳孔猛地一缩，渐渐松开了油门。
　　终于。
　　在WY高速的隧道口的最后一米处，林东的警车挤着黄发财的车，停了下来。
　　季阳飞快的下车去抓刘三有，可刘三有动作更快，先他一步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公路旁边就是山林。
　　黑洞洞的山林小路上，还未长出枝叶的树枝仿佛女巫的枯手臂，在风中摇晃哗啦啦作响。
　　“你看着黄发财！”季阳给林东丢下这么一句，半分没犹豫的跟着刘三有就跳了下去。
　　一旦让刘三有逃进山林里，将更加难找。
　　从坡上跳下来的地方足足有七八米的高度差，地上都是坚硬的石块，仿佛刺到一般，季阳跳下来的时候被一块尖利的石头咯到脚，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他微微转了转脚腕，立刻掏出身上携带着的小型手电筒。
　　刘三有身上还有伤口，这么一跳，说不定会有血迹。
　　季阳仔细的看着地上的踪迹，准备寻找刘三有逃跑的踪迹。
　　然而，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季阳猛地回头，就见刘三有举起一块大石头，冲着他脑袋上砸过来！
　　刘三有根本就没有跑，他跳下来就躲在暗处，捡了一块大石头，等着偷袭季阳。
　　季阳脚上手上，躲闪不及，只好朝旁边闪了闪，堪堪躲过刘三有的这一击，然而，他也因为重心不稳，躲的太匆忙，直接朝着旁边跌了下去。
　　刘三有暴怒的满口喷血，“我要你好看！”
　　他朝着季阳扑了上来，冲着他的胸口就是几拳。
　　季阳脚上受伤，躲闪不及，直接被他砸在了胸口上。
　　砰——砰砰——
　　那是野兽在被逼至绝境时爆发出来的力量，近乎疯狂而迅猛。
　　尤其，刘三有年轻时也是混黑｜道的，打架，斗殴全不在话下，哪里疼打哪里。
　　季阳被他两拳砸的要吐血。
　　他缓过一口气，双肘架住刘三有落下来的拳，直接往右一拧。
　　“咔哒——”一声。
　　胳膊脱臼了的疼痛让刘三有头皮一麻。
　　季阳再一个翻身，将刘三有两个胳膊架起来，就势往背后一摔，直接将他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刘三有彻底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他脸被季阳按在地上，地上的碎石咯的他生疼，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有没有做过背景调查，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怎么敢抓我！”
　　季阳不理他那一套，将他压制的死死的。
　　“你要真敢把我扔进监狱，倒霉的只会你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季阳摸了摸，身上没有胶带。
　　于是，他选择了最原始的方法，一拳打在刘三有的脸上，“你给我闭嘴！”
　　“乌拉乌拉——”警笛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很快，大批警察赶到。
　　警笛，探照灯，警灯，汇聚在WY高速公路隧道出口处。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刘三有被押上了警车。
　　林东叹了口气。
　　季阳看他，“怎么？”
　　“刚才趁没人的时候，应该给他来一拳的！”林东看着自己被挤的变了形的警车，一脸的心疼，“好好一辆车，报废了。哎，没有车开，我现在这心里没着没落的。”
　　季阳笑了一声，“你这次抓人立了大功，回去让宋科给你批一辆新的不就行了？反正你也想换车了。”
　　“也是。”林东笑了一声，“让你一说，我还是因祸得福了？”
　　“可不是。”季阳理所应当，“拿到新车了记得请我吃火锅。”
　　两人背靠着破车站着，仰头看着天空，等待拖车来将他们带走。
　　刚才的雷阵雨稍纵即逝。
　　头顶的乌云散去，黑压压的一片散去，星星重新冒了出来。
　　一闪一闪的，仿佛带着希望的亮光。
　　微风和煦，晚春的风已经很暖了，带着些泥土被浸润后才有的清香，有一种宜人的安静感。
　　季阳背靠在车门上，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深吸了一口气。
　　但愿这场循环，这次真的能尘埃落定了。
　　*
　　夏曦雨自沉睡中醒来。
　　可醒来之后，她却没敢睁眼。
　　昨夜，刘三有被缉拿归案，会所里所有女性得救，她作为受害者被警察开车送回了家。
　　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夏曦雨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循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怕这一切都不真实，一睁开眼，她又回到了那个狭窄逼仄的小房间。
　　等了很久，夏曦雨确认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她才缓慢的睁开眼。
　　视线一点点扩大，遮光窗帘，化妆台，毛茸茸的小猪佩奇拖鞋。
　　这是确实是她的家。
　　夏曦雨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没再继续循环。
　　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到底，面包的香气从门缝溢了进来，仔细听，厨房好像还有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夏曦雨的心猛地一揪。
　　她家里怎么会有别人？！
　　作者有话说：
　　抓住了抓住了！
　　嘿嘿.jpg
　　原谅我不太会追逐戏和打戏，我已经尽力了~~
　　今天字很多哦~~本来想停在刘三有偷袭季阳的那里，但是为了大家的小心脏着想，还是一口气都写完了。
　　求夸奖！
　　最后再留一个悬念，这次任务真的结束了吗？


第43章 加个微信
　　夏曦雨又仔细看了一圈, 确认这是她住的公寓无疑，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儿, 往外看去。
　　厨房里，一个瘦高的女生系着小围裙，正在忙碌的做早餐。
　　夏曦雨松了一口气。
　　是杨芳芳。
　　“你怎么来了？”夏曦雨拉开门走湖区。
　　“你醒了？”杨芳芳见她出门, 二话不说冲到她身边，“你没事儿吧, 吓死我了！”
　　夏曦雨蒙了一瞬间，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恩，没事儿了。你，都知道了？”
　　“可不是！”杨芳芳愤愤不平，“出了这么大事儿也不知道联系我！还是警察给我打的电话！”
　　杨芳芳是夏曦雨手机中的紧急联系人，昨天晚上夏曦雨被解救，警察便给杨芳芳打了电话通知。杨芳芳半夜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早上起来发现一连串未接来电
　　打回去才听说好朋友被人绑架了, 吓得魂儿都丢了一半。
　　之后她就试图给夏曦雨打电话，想确认一下她怎么样了。
　　结果夏曦雨这边一直没消息, 没办法，杨芳芳担心她的安全，就直接跑来她家了。
　　自从上次晕倒事件之后, 夏曦雨就给了杨芳芳她家里的备用钥匙, 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你可吓死我了！”杨芳芳说着还有点后怕，“接到警察电话, 刚开始我我还以为的诈骗的呢, 后来发现他也不图钱, 就有些害怕了，尤其给你打电话还一直没人接！”
　　夏曦雨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上面确实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然后就是好几条未读微信，都是杨芳芳发过来的。
　　她晚上睡觉会开勿扰模式，所以电话和信息通通听不见。
　　“还好，我进门一看，你在床上睡得香，这才放下心来。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夏曦雨摇摇头，“没事儿，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然后我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就给你做个爱心早餐呗，没吓到你吧。”
　　“没有。谢谢你啊。”
　　“你瞎客气什么……啊，我的鸡蛋！”
　　杨芳芳说着说着尖叫了一声。
　　她炉子上还煎着鸡蛋了，方才光顾着和夏曦雨说话，现在全糊了。
　　杨芳芳一把把夏曦雨按在沙发上让她坐下，“你在这儿好好休息，你今天的早饭我包了，稍等，马上就好。”
　　说着，她一溜烟跑回厨房，刷锅，放油，重新开始煎鸡蛋。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斜斜的洒下来，给厨房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晨曦。
　　夏曦雨坐在沙发上看杨芳芳系着小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突然就很感动。
　　她从来没有和一个人关系这么亲近过。
　　自从母亲去世，她就再也没有过这种被人这么用心的照顾了。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循环，这种有朋友在身边，自由自在的普通日子，让她觉得分外珍惜。
　　夏曦雨眼眶有些发酸。
　　她其实一直都有幻想过，能有这么一个人，和自己住在一起，一睁眼就给自己准备好早饭。
　　平淡而幸福。
　　可惜，因为自己的问题，过于亲近的关系会让她不舒服，她没有办法跟人同住……
　　这也就成了永远的遗憾。
　　夏曦雨说不清楚心里是怎么个感受，就是酸酸涨涨的。
　　一冲动，她起身走到厨房，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杨芳芳。
　　“你干什么？！”
　　杨芳芳被她吓了一跳，鸡蛋翻面时差点从锅里甩出来。
　　“就是突然想抱你一下。谢谢你来看我。”夏曦雨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揉揉鼻子。
　　“哟，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芳芳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被夏曦雨抱了这么一下，又开始嘚瑟，“以前想抱你一下，难于上青天，居然让我等到了夏大美女主动投怀送抱的一天。”
　　夏曦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确实。
　　因为共感人的敏感体质，跟人接触，就容易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所以她一直都很谨慎和别人保持一个合理的距离。
　　等等——
　　夏曦雨眉头突然微微一动。
　　不对……
　　方才她抱杨芳芳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
　　夏曦雨还想再抱一下杨芳芳，确认一下这种感觉，杨芳芳却突然一下子蹿了出去。
　　“等下再抱，鸡蛋又要糊了！”
　　说着，杨芳芳赶紧给鸡蛋翻了个面，关火，用余温将另一面煎熟，盛出来，放在吐司上。
　　然后，再挤上沙拉酱，撒上火腿碎，两片面包一夹，做成一个好看的鸡蛋火腿三明治。
　　杨芳芳将三明治放在盘子里，用小西红柿精致装点之后摆了个盘，又热了杯牛奶，一起端到夏曦雨面前。
　　“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虽然跟夏大厨还是没法比的，但据老白说，这是我做的最好吃的早餐。你快尝尝怎么样！”
　　她看向夏曦雨，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看着杨芳芳亮晶晶的眼睛，夏曦雨打消了方才的疑虑。
　　算了，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被人的情绪的。
　　又或者杨芳芳此刻心情比较平静，没有什么特殊情绪。
　　应该是她敏感，又想多了。
　　她拿起鸡蛋三明治咬了一口，“好吃诶。”
　　杨芳芳很得意，“我就说吧。”
　　两人闲扯了几句，杨芳芳的注意点就又回到了夏曦雨被绑架的事情上。
　　“跟我说说，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夏曦雨简要的给杨芳芳讲述了她是怎么被人打晕，绑到刘三有的会所里面，又很幸运的遇到了警察的营救，很快脱险的事。
　　当然，她还是隐去了和循环相关的部分。
　　“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医院看看？万一有什么内伤呢，我们检查一下？”杨芳芳依旧不放心。
　　“没有，我好好地，你放心。”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害怕之类的？我看了很多电视剧，女生遇到被打劫啊什么的，总是会害怕好一阵子的，警察也跟我说，你最近需要人陪。我这两天搬来陪你住几天吧。”
　　“真的不用。”
　　若说害怕，其实前几个循环的时候，夏曦雨真的挺怕的，后面，就有点疲了。
　　她只想着赶紧捉住刘三有，早点结束循环。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杨芳芳再三确认夏曦雨没有什么心理健康问题，才放下心来。
　　夏曦雨看看表，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三个多小时，此刻都11点多了，“你不是下午约了拍婚纱照？赶紧回去吧，我真的没事儿，你别晚了。”
　　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客厅落地窗前的白色纱帘被吹着起伏。
　　不知道是不是夏曦雨的错觉，她感觉自己方才的问题问完，杨芳芳愣了一瞬。
　　就好像突然断电放空的洋娃娃，又像是在升级中的程序突然卡住了，整个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
　　那一瞬的异常稍纵即逝，快到夏曦雨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说着，她抓起自己的包，“行了行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然老白要骂人！等我晚上拍完了再来看你，你晚上要吃什么，跟我说，我回来路上给你带！”
　　*
　　杨芳芳风风火火的走了。
　　很快，夏曦雨接到警局电话，希望她可以去配合做个口供。
　　正好夏曦雨也想见季阳。
　　虽然，这次从循环中出来，没有遇到和上次一样的，时间和记忆对不上的问题，可她还是不能确定，关于循环，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她也想去找季阳确认一下，看看他是不是还记得。
　　总不能可能两个一起做了一样的匪夷所思的梦。
　　夏曦雨一口应承下来，“好的。”
　　对方再道，“虽然知道是周末，但还是想请您尽快来一趟，可以吗？”
　　“没问题。”
　　挂了电话，夏曦雨换上一件春天穿的法式打底小薄毛衣，又套了一件米色风衣，就动身打车来到了W市公安局。
　　给她做笔录的，是个年轻的小警察，夏曦雨之前没见过。
　　“这边正好有个空的问询室，你跟我这边来。”年轻警官道。
　　“你们季警官呢？”夏曦雨一面走，一面试探性的问。
　　“你是问我们季副队？他审人呢，这次抓了几个重要犯人，都是他们在审，可忙了！”年轻警官冲他笑笑，“夏女士你算是受害者，目击证人，不用他那个级别的人来审。”
　　说着，小警察自我介绍道，“我叫宋辉。来负责你的笔录。”
　　“哦。”夏曦雨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次来却看不到季阳，她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两个人快到达问询室。
　　宋辉的态度很好，和颜悦色的给她解释道，“找你来做笔录，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经历。我们在努力给刘三有定罪，你说的所有事情，都有可能对我们要给他定罪有帮助。算是目击证人。你只要按照你的方式讲就可以，有问题我会问。”
　　夏曦雨点点头，又把之前的经历给宋辉讲了一遍，约莫花了一个多小时。
　　宋辉将一边听一边记，“原来给季副队做内线的人就是你！”
　　他有些惊喜，“这次任务能成功，多亏了夏女士。”
　　夏曦雨突然被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主要还是你们警察厉害。”
　　“怎么会。”宋辉说的理所当然，“我们季副队夸你来着，说多亏了你镇静，勇敢，又聪明，才能这么顺利的里应外合抓住刘三有。他抽空还给我们科长打了报告，要给你，还有另外两个嫌疑人，申请一个什么奖，有奖金的。”
　　夏曦雨不习惯听到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
　　之前那点说不出的失落好像就这么被一扫而空了。
　　“哦对了。”宋辉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们季副队说如果你来了，能不能在办公室稍等他一下，他有事找你。等他审讯结束就来找你。”
　　扑通——
　　夏曦雨的心脏不听使唤的跳了一声。
　　“恩，好。”
　　*
　　季阳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下来，落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
　　夏曦雨还是第一次在白天来这间办公室。
　　和其他人堆满文件，还有吃了一半的盒饭比起来，季阳的桌面十分干净，所有文档分门别类整齐的放在桌面上，桌面也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污渍油渍。
　　窗台边上还有一盆多肉，在阳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的。
　　夏曦雨不由得弯了弯嘴角，感觉季阳是个耐心细致的人。
　　这么忙的工作，还有时间能养活多肉。
　　“不好意思久等了。”
　　季阳推门进来，给夏曦雨打了声招呼。
　　“没关系。”夏曦雨冲他点点头。
　　“你喝咖啡吗？”季阳作势要去拉抽屉拿速溶咖啡。
　　“啊，不用。”夏曦雨摇头，“我白天不喝咖啡，要不然晚上容易睡不着。”
　　“哦。”季阳应了一声。
　　两个人突然同时陷入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莫名奇妙就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尴尬。
　　这间办公室夏曦雨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之前他们有循环这个共同话题，自然而然就知道要说什么，此刻，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沉默半晌，还是季阳率先打破沉默。“你……都还好吧？”
　　夏曦雨点点头。
　　“那就好。”季阳松了一口气，“就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毕竟经历了这种事情，有的时候受害者会有很强烈的后怕反应，甚至产生PTSD……你真的没事儿？”
　　“我都挺好的。”
　　两个人客气的说完这一句，又默了默。
　　钟表滴答走着的声音在安静的气氛中分外响亮。
　　季阳挠了挠头，似是鼓了鼓勇气，才问道，“循环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夏曦雨点点头，“都记得。”
　　季阳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要不然，我都该觉得自己疯了。昨晚回去睡了一觉，睁开眼的时候，我都有点分不清那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做了一场梦。”
　　夏曦雨深有同感，“我也是。”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经历循环，这些事情没有人和她分享，没有人可以帮她与她并肩作战。
　　可能她也会孤独的疯掉吧。
　　“江月月和聂文倩都没事儿。”季阳道，“今早她们都来做了笔录，精神还算稳定。聂文倩之前受了些皮外伤，去医院看过，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她们。”
　　“你辛苦了。”夏曦雨看着季阳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吧。”
　　季阳苦笑一声，“几乎没睡。有些女孩被救出来后精神直接崩溃，哭了大半宿，同事们一直在查资料，找到她们的家人，让她们把人领走。一直忙到快天亮才合眼，一大早就又来审问刘三有了。”
　　两人说了没几分钟，很快，就有人敲门来找季阳。
　　“季副队，杜队找你。”
　　“不好意思，这个案子刚破，事情很多。”季阳看着夏曦雨，作势就要往外走。
　　“没关系，你忙你的。”
　　“那个……”季阳开门的手顿了顿，突然回头，“要不，咱们加个微信？”
　　作者有话说：
　　林东:老季你行不行，要姑娘联系方式这么直白的吗？有没有一点搭讪技巧？
　　季阳：滚……


第44章 椰子鸡
　　“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见夏曦雨那边没反应，季阳连忙解释，“我只是想, 万一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找我也方便。”
　　夏曦雨微怔。
　　季阳挠挠头，“根据我的经验, 我也见过一些受害者反应时间比较长，在受到创伤之后可能过一段时间, 才会感觉到后怕。到时候，如果你想找人聊聊什么的……”
　　旁边的来喊季阳的小警察看着两个人噗嗤笑了一声。
　　夏曦雨赶紧将自己手机递过去。
　　季阳利落的扫码之后立刻往外走, “那，回见了。”
　　*
　　剩下的周末，夏曦雨都呆在家里休息。
　　她有些说不出的乏力和困倦，没事儿就想躺在床上睡觉。
　　期间，杨芳芳来看过她几次，给她带了些吃的，确保她精神状况良好什么的。
　　周日下午她睡得懵懵懂懂醒来, 发现烟草大佬刘三有被抓的消息，已经有些新闻报了出来。
　　只是新闻热度不高, 就是一个有钱人做了点不合法生意被抓，老百姓都见怪不怪了。
　　三个小时后，有媒体曝出了刘三有手下会所的事情。
　　那些虐待女性的故事也被报道出来, 还有几个会所里的姑娘接受了采访, 她们的故事被写了出来，一瞬间网络舆论就炸了。
　　刘三有私人会词条所立刻登上了微博热搜, 一小时出了十几条推送, 网上舆论瞬间发酵, 指责刘三有的声音铺天盖地。
　　很快，夏曦雨接到了杨芳芳的电话，“你之前说绑架你的，就是这个会所？”
　　“嗯。”夏曦雨老实回答
　　“我的天！”杨芳芳声音瞬间高了八度，“你真没事儿吗？我看着这个报道都害怕。要不我晚上过去陪你吧。”
　　“不用，都过去了，没事儿的。”
　　“你别逞强啊。”杨芳芳还有些不放心，“要不你明天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休息。我帮你给幼儿园那边请假，园长应该可以理解的。”
　　“要去的要去的。”夏曦雨忙道，“我没关系，我可以去的，这个月我还想拿全勤奖呢。”
　　杨芳芳那边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直接被夏曦雨气笑了，语气里满是无奈，“行吧，小财迷。那你明早在家等着，我开车去接你。”
　　挂了杨芳芳的电话，夏曦雨又刷了一会儿关于刘三有的热门帖子和评论。
　　大多都是声援姑娘们和痛骂刘三有的。
　　也有一些是指责警察不作为的。
　　然而，刷着刷着，夏曦雨却再也点不开这些帖子了。
　　所有内容先是，“对不起，您看的内容被举报已下架。”
　　再后来，“刘三有”相关的所有词条被撤下热搜，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夏曦雨心沉了沉，能做到这些，是刘三有的保护伞动手了吗？
　　刘三有这次能顺利的治罪吗？
　　如果不能，季阳他们会不会惹上麻烦？
　　想着，夏曦雨不放心的点开了微信，又点开和季阳的对话框，飞快的打了几个字，“在忙吗？”
　　手指移到发送键的时候，夏曦雨又犹豫了。
　　她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一整个周末都没能休息，现在网上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们警方压力也很大吧。
　　现在她问这么一句，如果对方在忙，给她回个，“恩。”她要怎么办？
　　如果对方在忙，但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给她回个不忙，那她这不是给他添乱？
　　夏曦雨纠结的捧着手机在床上打了滚。
　　哎！
　　想了想，她还是删除了打出来的字，退出了微信。
　　*
　　第二天上午，周一。
　　新开发区幼儿园。
　　关于她被绑架的事儿夏曦雨没跟任何人说，也嘱咐了杨芳芳不要说，因此幼儿园还算平静，没有人向她问东问西的。
　　她今天要带的第一节 课是手工课。
　　手工课是比较令她头疼的一节课。一般会有剪纸，彩笔，橡皮泥什么的。
　　小孩子们拿着这些剪纸工具，还有刚被转笔刀削尖的彩色铅笔，追跑打闹起来，就会有危险。
　　还有的小孩子喜欢拿着水彩笔，在别人身上乱写乱花，一节课下来，衣服要毁好几件。
　　或者，还有不懂事儿的，喜欢把橡皮泥往嘴里塞……
　　总之，手工课是特别需要费注意力看着小孩子的一节课。
　　然而，出乎夏曦雨的预料，今天的小朋友们都格外乖，没有人拿着剪子乱跑，甚至连大声喧哗的都比以前少了不少。
　　没有拿着水彩笔往别人身上画得，也没有拿着剪子乱跑的，所有人完成作业，排队来找夏曦雨领小红花。
　　后来的午休，就和下午的自由活动，小朋友们也都乖得出奇，没有人追跑打闹，也没有哪个小孩子哭了。
　　下班的时候，夏曦雨不可思议的感叹，“今天的小孩子太乖巧了，要是每天都这么省心，感觉工作轻松了一半不止。”
　　“乖吗？我怎么没觉得？”杨芳芳唉声叹气，“今天中午，我们班小胖子抢小姑娘的冰激凌，还揪人家头发，小姑娘气的直哭，小胖子打死不道歉，后来没办法叫家长了，真是，小小的就这么淘气，长大了可怎么办。”
　　说着，她跟夏曦雨撒娇，“不管，晚上要吃好吃的才能弥补我受伤的心灵。反正今天晚上老白加班不管我，我们去吃大餐吧！”
　　夏曦雨知道杨芳芳这是想陪自己，又怕自己拒绝才找的借口。
　　她默默把杨芳芳的好记在心里，没推脱，“你想吃什么？”
　　杨芳芳舔舔嘴唇，眼睛发亮，“我听说购物中心新开了一家椰子鸡火锅，很不错！”
　　夏曦雨也知道那家店。
　　她馋椰子鸡很久了，只可惜每次都路过，都排长队。
　　据一个美食公众号统计，这家店平均等位时间，三个半小时。
　　杨芳芳看了一眼表，“4：30，还行，没到晚饭高峰期，要不咱们去试试运气？”
　　反正晚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夏曦雨很爽快的答应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拎起包飞快的就往购物中心赶。
　　抵达椰子鸡店门口时，门口已经等了一些人了。
　　夏曦雨心底咯噔一下，“完了，可能等很久了。”
　　杨芳芳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对着门口发号的服务员问道，“现在要等多久？”
　　服务员看了一下手上的座位表，“你几位？”
　　“两位。”
　　“两位不用等，正好还有最后一个空桌。”
　　旁边等位的人对夏曦雨她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我们六位，半小时前来的就没座了。哎，羡慕。”
　　“嘿嘿。”杨芳芳笑笑，跟着服务员走进了饭店。
　　夏曦雨也在心里感叹，今天的运气太好了点。
　　小朋友不吵不闹，还吃到的馋了很久的椰子鸡火锅。
　　菜上的很快。
　　椰子肉挖出来，就着椰汁和红枣枸杞烧到滚烫，再把鸡肉放进去，用小沙漏计时五分钟，开锅，就好了。
　　椰肉的清香深入童子鸡嫩滑的肌理中，一口压下去，又鲜又甜。
　　夏曦雨还点了鲍鱼，北极虾，还有金针菇作为配菜，涮火锅吃。
　　“啊！”杨芳芳喝下一碗汤，感叹，“真好吃。”
　　夏曦雨也仔细的品尝着里面的味道，“是很鲜美。等回头你再想吃了，不用来排队，去我家，我给你做。”
　　杨芳芳惊喜，“哇！夏大厨牛逼，已经会做了吗！”
　　夏曦雨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屏幕上，是微信的推送。“季阳发来一条消息。”
　　夏曦雨莫名心跳快了一拍。
　　她飞快划开信息界面，消息发的很简短，“下班了吗？”
　　“哟！”杨芳芳看着她一脸八卦，“是谁的信息，有猫腻！你表情都不对了！”
　　夏曦雨没理她的调侃，飞快了回了一句，“恩，怎么？”
　　季阳的状态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夏曦雨看了好几次手机，一直没有新的信息发进来。
　　杨芳芳把头探过来，“快给我看看，是谁能让我们夏大美女这么关注。”
　　夏曦雨嗔了她一句，“别这么八卦。他是之前救我出来的一个警官。说不定找我有正事。”
　　“那正好英雄救美，经典戏码！”杨芳芳一面调夏曦雨，一面侃抻着脖子看季阳的微信头像。
　　季阳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标准的一寸照，白底，照片卡到胸口，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寸头。
　　“啧啧，长得可真帅啊——”她感叹道，“证件照都这么好看，真人得帅成什么样。怪不得我们夏美女能看上眼。”
　　“别瞎说！没有的事儿万一回头让人家听见了多不好！”
　　“哼，他怎么能听见。你越在意，越说明你心虚。”
　　两人吵闹间，“嗡——”的一声，季阳的新消息终于发了回来。
　　夏曦雨顾不上跟杨芳芳斗嘴，赶紧点开季阳的消息。
　　消息依旧很简短。
　　“你那边一切都好吗？”
　　夏曦雨愣了一下，她以为季阳打了那么久的字，会说什么更多的内容的。
　　“哈哈哈哈——”杨芳芳看到信息笑起来，“这么蹩脚的搭讪，估计是个大直男。我向你保证，他也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夏曦雨嗔她一句。
　　然后打了个“都还挺好的。”给季阳发了回去。
　　一旁的杨芳芳看得直摇头，“小雨，我终于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但一直单身的原因了。”
　　?夏曦雨被她这话说的心底一跳。
　　她没有找男朋友，是因为不习惯和别人过分亲密。
　　她总是不受控制的会察觉到别人的心思。
　　要知道，很多看起来很普通的人，心底掩藏的另一面，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夏曦雨看多了，便不想再和别人过分亲密了。
　　难道，杨芳芳知道了她的小秘密？
　　“因为你是个聊天终结者啊。”杨芳芳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上一条，人家问你怎么样，明显在找话题，你说挺好的，不就没得聊了？”
　　夏曦雨松了口气。
　　她和杨芳芳想的不是一件事儿。
　　她看了看自己发的信息，“我也没有吧……”
　　“怎么没有。”杨芳芳义愤填膺，“刚才那种情况，你至少可以抛出个问句啊，比如，挺好的，你呢？这也可以接话。这不就聊下去了？你每次回信息不超过五个字，还发了个句号，很容易被误会你根本不想搭理人家的诶。”
　　夏曦雨嘟了嘟嘴，“你想多了吧。可能就是他们警察例行关怀一下受害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芳芳简直想要翻白眼，“夏同学，你多大了，六岁吗？谁没事儿有精力去关心不在乎的人。这么帅的帅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好好把握！”
　　夏曦雨被她说的头大。
　　她说不过杨芳芳，只好闷头喝鸡汤不再和她理论。
　　还顺道夹了一块鲍鱼塞进杨芳芳的嘴里，把她的嘴占上。
　　杨芳芳嚼了两口鲍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算了。自己选的朋友，跪着也得走一辈子。反正你要是单身一辈子，回头我给你养老就是了。”
　　*
　　另一边。
　　工业风的单身公寓中。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子洒了下来，给整间公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因为刘三有的案子，季阳在警局连着忙了两天，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
　　可他一推开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警惕的抓着口袋里的枪，悄无声息的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住的是个大开间，开放式厨房，和卧室连接在一起，一眼望去，整间屋子一览无余。
　　没有贵重东西丢失，没有任何地方被翻乱。
　　没有遭贼抢劫。
　　可他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有些细节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季阳检查了自己放在玄关的监控，发现并没有人进来过他的房间。
　　然而，就是有一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让他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头皮一麻。
　　难受，不安。
　　来的完全没有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季阳突然就想到了夏曦雨。
　　直觉告诉他，或许她知道答案。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种感觉，只好模棱两可的给夏曦雨发了条微信。
　　如果她也觉察出了不对，或许她们可以聊聊。
　　很快，手机一震，信息回了过来。
　　屏幕上是夏曦雨新发回来的信息，“都还挺好的。”
　　季阳久久盯着屏幕上的消息。
　　一脸的凝重。
　　*
　　吃完饭，杨芳芳和夏曦雨回到她的小公寓，两个人说要一起敷个面膜，看个电视剧什么的，等老白下班的时候再来接她。
　　两个人一起对着镜子洗脸贴面膜。
　　“这款，传说中的前男友后悔面膜。”杨芳芳一边贴，一边和夏曦雨介绍，“贴上就让你的脸水嫩水嫩的，男朋友看了就后悔。”
　　“你有前男友？”夏曦雨跟她斗嘴，“不是号称和老白是初恋，我可是眼看着你们俩从上大学一起走到现在。”
　　“啊呀呀，不要拆穿我嘛。”杨芳芳说着就要来挠她的痒。
　　夏曦雨赶紧躲，“别闹别闹，面膜要掉下来了。”
　　“好吧，老贵的，可千万别掉！”杨芳芳听话的收了手。
　　夏曦雨看了一眼镜子。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方才明明杨芳芳已经收了手，为什么，在镜子，她还看到了杨芳芳手收回去的样子？
　　就好像，镜子里的动作比她的动作慢半拍一样……
　　作者有话说：
　　季.不会搭讪.阳
　　季阳：我本来也没有搭讪，说的都是正事儿好不好！


第45章 奇怪的杨芳芳
　　夏曦雨头皮一麻。
　　她仔细朝镜子里看了看。镜子里的世界和镜子外面的一样, 好像方才是她眼花了。
　　她又尝试着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盯着镜子看。
　　镜子里的自己也抬起手，摸了摸右脸。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夏曦雨摇摇头, 怎么感觉自己这两天有点神经质……
　　“快来，综艺要开始了！”杨芳芳喊了她一声。
　　“来了。”夏曦雨应了一声，走出卫生间。
　　两人一起看了一集比吃糖还让人腻歪的恋爱综艺, 杨芳芳看的津津有味儿，让夏曦雨这条单身狗有点受不了了。
　　她找了个借口起身, “你先看着，我去厨房给你弄点饭后甜点吧。”
　　杨芳芳兴奋的也要跟进来帮忙, “我今天终于又可以发朋友圈凹大厨人设了吗！”
　　夏曦雨把她按回沙发里，“你就坐着看电视就行，我保证给你摆的贼高级适合拍照。”
　　杨芳芳被她说服，坐在沙发上乖乖等着。
　　家里正好还有面粉和淡奶油，夏曦雨准备做个漂亮精致的舒芙蕾。
　　她带上耳机开始听音乐，屏蔽客厅里电视女嘉宾们做作的声音，然后从冰箱里拿出鸡蛋。
　　蛋黄蛋白分离, 将蛋白加入细砂糖打发，再将蛋黄, 牛奶和低筋洗面粉混合均匀。
　　浓稠的蛋糕液散发出淡淡的奶香气。
　　夏曦雨很满意的拿出个裱花袋，将蛋糕液装进去，再将平底锅烧热, 把蛋糕也挤在平底锅上, 摆出一个个好看的形状。
　　小火正反各煎个四分钟，六个松软又香甜的舒芙蕾底座便做好了。
　　夏曦雨拿出个黑色大理石做成的不规则托盘中, 其中两个上面洒了巧克力酱, 三个挤了奶油, 然后又切了草莓和芒果丁，放在上面做点缀，最外面洒了一层淡淡的白糖粉。
　　做完后，夏曦雨观赏了一下，觉得很满意。
　　恩，这个摆盘，显得很贵。
　　正好耳机中的歌单放到了底，传来了外面客厅的声音。
　　恋爱综艺还在放，但是，却只有电视的声音。
　　平时，杨芳芳看电视总喜欢叨叨的评论，和今天却很安静。
　　安静的有点诡异。
　　夏曦雨觉得奇怪，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杨芳芳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她低着头盯着地面，双腿和地面成九十度弯曲，双手搭在大腿上，也是九十度弯曲，坐的比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还要端正。
　　正常人怎么会这个姿势在沙发上看电视？
　　好像新拆的机器人还没插电时的不协调……
　　夏曦雨还没来的奇怪，端坐在沙发上的杨芳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朝着夏曦雨的方向看了过来。
　　毫无表情的脸上，双眼深深凹下去，没有眼珠，只剩一个黑漆漆的洞。
　　夏曦雨毫无准备，直接被黑洞的眼底吓了一跳。
　　她后退一步，“铛——”的一声，不小心将桌子上的打蛋器碰掉在了地上。
　　金属落地的脆响仿佛是一个机械开关，咔哒一下触动了什么。
　　杨芳芳的脸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她关切的看向夏曦雨，“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没伤到哪里吧！”
　　说着，就跑过来拉着她的手看。
　　夏曦雨一颗心砰砰直跳。
　　怎么回事儿？
　　她方才绝对不是眼花!
　　“没事。”夏曦雨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尽可能的正常，“刚才不小心切到手，我去屋里找个创可贴。”
　　说罢，她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飞也似得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坐在床边，夏曦雨心口扑通扑通不安的直跳，就仿佛有人在她怀里塞了一只小兔子，半分安生不下来。
　　太可怕了。
　　那到底是什么？
　　正常人都不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
　　坐在她客厅里，和她一起有说有笑的杨芳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全身微小的颤栗着，夏曦雨全身止不住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坐在床上，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手不自觉的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
　　夏曦雨一愣。
　　那是她的眼罩。
　　像是想到了什么，夏曦雨猛地抬头，看向床边的黑色遮光窗帘。
　　下一瞬，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冻得夏曦雨从心底凉到手指尖。
　　窗边挂着黑色的遮光窗帘，可夏曦雨很确定——
　　她的窗帘不是黑色的！
　　她当时为了好看，特意选了粉色的窗帘。
　　粉色窗帘虽然好看，遮光性却太弱，早上六点多就亮的她睡不着了，这才后来买了眼罩。
　　可是她睡觉偏偏极度敏感，带着眼罩就睡不好，只能每天睡觉时不带，等到早上被亮醒，迷迷糊糊间把眼罩抓来戴上，再睡两个小时安稳觉。
　　她无数次的后悔，希望自己的窗帘真的是黑的就好了。
　　所以，她十分确定，自己屋里的窗帘是粉色的，她绝对没有搞错的可能性。
　　夏曦雨环视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这次，她发现了更多的不妥。
　　也不是说她现在在的不是自己的公寓，只是好像有很多细节，和记忆里对不上。
　　桌子上粉色的花瓶，白色水仙花，都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夏曦雨觉得自己脑子里裹了一团雾，什么都想不清楚。
　　为什么……
　　她整个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到底在哪里?
　　这是一个梦中梦，还是什么？
　　夏曦雨头痛欲裂。
　　心中翻涌着汹涌的害怕，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想要伸手去摸床头柜里李慧给她的药，不小心把手机碰掉在了地上。
　　她突然想起下午季阳给她发的那个欲言又止的信息。
　　说不上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或许季阳会懂她现在的感觉。
　　“忙吗？可以见个面吗？”她飞快的给季阳发去了一条微信。
　　两秒钟后，微信飞快的回了过来。
　　快到就像是一直在等她一样。
　　“我去找你。”
　　*
　　夏曦雨换了身衣服，说要去见朋友，就飞快的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甚至没敢去看身后杨芳芳的表情。
　　就怕看到什么奇怪的场面。
　　两人约在夏曦雨家小区门口外的一家咖啡厅。
　　夏曦雨到的时候，季阳已经在了，对面留给她的座位前，摆着一杯热可可。
　　“方才服务员说厨师要下班了，我就先自作主张给你点了这个。”
　　“谢谢。”
　　夏曦雨双手握住被子暖了暖手，自从方才开始她就一直双手冰凉缓不过来。
　　她抿了一口热可可，又热又甜的巧克力滑过舌尖，她这才感觉心情平复了一些。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季阳问她。
　　想起刚才在客厅见到的一幕，夏曦雨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心情，试探性的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季阳并不意外，“你说说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咖啡厅里放着悠扬的音乐，有助于让人精神放松。
　　夏曦雨将自己今天晚上看到杨芳芳的情况简要的给季阳说。
　　“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简直就像玩具总动员的翻版，你家的玩具会在你看着的时候老老实实呆在桌子上，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她们就有了生命。而我的朋友正好相反。在看不到的时候，她就好像断电的玩偶，只有我看着，或者，在只有知道我看着她的时候，才像个正常人……”
　　说到最后，想起那个空洞洞的眼仁，夏曦雨又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季阳没有对夏曦雨的表述太过吃惊，“你怎么能确定，我不是一个玩偶？跟你的朋友一样？”
　　“那个……”夏曦雨鼓了鼓嘴，有些不好意思，“我……”
　　季阳轻笑一声，替她解围，“明明是你离得更近，却比我晚到这么多，大概是躲在什么地方观察我来着？”
　　夏曦雨捋了捋头发，轻咳了一声，“我实在是被吓怕了。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身边都是什么人，就想谨慎一点。如果冒犯了，对不起。”
　　“没关系。”季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季阳说的这么坦荡，到让夏曦雨更过意不去了，“那、要不，我也让你验验？”
　　“不用了。”
　　季阳声音低沉好听。
　　“你不怕我也是个假的？”
　　“我觉得你是真的。”季阳修长好看的指节握在杯子上，喝了一口水，“你不好意思和紧张的时候就会嘟嘴，害怕的时候会把手放在锁骨下面，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搓手，跟我之前认识的你，都对得上。”
　　夏曦雨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的时候，也在嘟嘴，连忙抿了抿嘴唇。
　　季阳轻笑一声，“没关系的。你谨慎一点没错，毕竟这是一个很邪门的地方。”
　　夏曦雨一怔，“你也发现不对了？”
　　“恩。”季阳点头，“我觉得，自从循环出来，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有点幸运过头了。”
　　夏曦雨瞳孔猛地放大。
　　季阳这么一说，她也才意识到，确实，最近的生活是很顺利，猛地跟着点点头。
　　“不只是幸运。”夏曦雨补充，“就有一些事情明明不是这样，但却这样发生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没有发现违和感。”
　　“比如说？”
　　夏曦雨把家里的窗帘的事情讲给了季阳听。
　　季阳听完眉头一挑，好像想到了什么，当即拿出了手机，打开家中监控，仔细的看着其中细节。
　　在夏曦雨的提点下，他终于明白了，之前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别扭。
　　门口的这台黑胶唱片机。
　　这是他相中很久，喜欢了很久的一台唱片机，只是，因为价格太贵的原因，他一直没有下决心来购买。因此，玄关鞋柜上面这个地方，原本放的是一个便宜的小蓝牙音箱。
　　可这次却莫名变成了这台唱片机。
　　可之前他居然都没有认出来。
　　还有书桌上的那个玻璃水晶球，是小时候小叔送给他的礼物，前两天让他不小心砸碎了，一直还没来得及修。
　　结果，现在好端端完整的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小细节，仿佛就是特地为了弥补他的遗憾而存在的。
　　他明明记得这些事情，可在夏曦雨点破之前，脑子里就像隔了一层雾，完全没有发现。
　　两个人对完目前的情况，同时默了默。
　　这也太奇怪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好像故意在顺着他们两个的心意安排事情一样？
　　季阳顿了顿，“今天回家，我查了很多和循环有关的事情，也做了一些思考。关于循环为什么会发生，我们现在又是个什么处境，我想和你讨论一下。”
　　夏曦雨点点头，“你说。”
　　“首先，可以排除是幻觉，或者做梦。没有可能我们两个做了一样的梦，还都记着。”
　　“其次，我不相信鬼神论，但凡发生的事情，一定都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第三，逆转时间的科技尚未被发明。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穿越时空的行为不能被科学的追踪和控制。”
　　“第四，科学界的对于时空旅行最重要的假说是遇到了虫洞。或者就是我们比较巧，正好遇到了虫洞，可以在不同的平行空间做跳跃。”
　　“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到目前为止，虫洞可以做瞬间的空间转移和时空旅行都只是一个假说，还没有科学家观察到虫洞的存在。就算我们误打误撞，在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个，但像我们这样，连续遇到这么多个，反复循环，基本上没有可能。”
　　季阳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外，最后剩下的结果，即使非常匪夷所思，也有可能是真的。”
　　他顿了顿，看着夏曦雨的反应。
　　夏曦雨被他这么一大堆理论弄得昏头转向，听到他最后的结论，简直要抑制不住好奇心，追问道，“所以，”你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季.头脑清晰.逻辑大神.阳


第46章 镜子验证
　　“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 是虚构的。”
　　季阳说的无比笃定。
　　“是一个基于我们两个对于世界的认知模拟出的现实世界，很多地方因为还不够完善所以漏洞百出的地方。”
　　夏曦雨蒙了一瞬。
　　这个假设过于大胆，差点让她大脑宕机。
　　季阳停顿片刻, 让她消化了一下信息，才道，“你听说过缸中之脑吗？”
　　夏曦雨摇摇头。
　　季阳道, “简单来说，就是把你的大脑取出, 放在某种能维持生命的营养液中，然后插上电极, 链接到一台能产生图像和感官信号的电脑上。你要如何来判断，你周围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夏曦雨瞳孔微微睁大。
　　“你别害怕，我不是说有人杀了我们，又把我们的大脑取出来。我只是做一个类比。因为这个以我们现在的计算机仿真水平，这种让意识沉浸的模拟世界是有可能实现的。”
　　“你觉不觉得，这个假说, 和我们现在面临的环境，有些像？”
　　说罢, 他看着夏曦雨有点没反应过来，又换了个说法，“日本动漫最近比较火的一种, 就是主人公突然有一天觉醒, 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角色，他所在的世界整个都是虚拟的。”
　　“我猜想, 我们可能处在一个专门为我们制造的虚拟世界中, 这个世界基于某种目的, 所以才会发生了一次次的循环。而我们现在，虽然没有在循环，但也还没有从这个虚拟世界中离开。我们身边的朋友，所处的环境，都是虚构的，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就会让我们产生一种违和感。当然，这只是我的假设。”
　　“基于这个假设，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被回答。”
　　“第一，为什么是我们？”
　　“第二，为什么要循环？”
　　“第三，我们之所以会觉得这个假，是因为有个相对的’真’存在。为了简化情况，我们假设那个真，就是真实的，不存在我们之前认为的真实世界也是假的情况。那，我们是什么时候从真进入的假，又怎么进入的？”
　　季阳说话间的信息量虽然多，但是他注意控制语速，而且说话非常有条理，夏曦雨基本上能跟上他的思路。
　　她思考了片刻，“等一下。这是三个问题都是很好的问题，我们现在都回答不了。但是在试图去解开这三个问题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首先证明，这个世界，确实是虚拟的？”
　　季阳点头，“同意。只要是假的，就总会有痕迹。而在计算机领域内，做仿□□，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场景渲染很吃机器性能，所以数据渲染会有滞后性。”
　　“滞后性？”
　　“恩。你想一下，当你在玩儿游戏的时候，是不是每换一个地图，都需要等待新地图从新渲染？或者只有近处的东西才有细节，远处的细节内容是你走过去了，才会加载出来？”
　　夏曦雨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
　　季阳再道，“这就是因为数据渲染非常消耗服务器和各种机器的性能，所产生的滞后性。只有我们需要看到的地方，才会被激活；我们没看到的，没接触过的地方，还处于待加载状态。”
　　“你的朋友，就是一个例子。当你没在观察她，或者，准确一点说，当这个模拟世界没意识到你在观察她的时候，她就进入未渲染的待机状态。”
　　“当然，孤证不具有说服力，我们还需要找到一个其他的例子，来证明这个滞后状态。”
　　夏曦雨认真想了想，“那该怎么证明……我们也去尝试开新地图？”
　　季阳摇摇头，“大概没用。我已经试过开车在城市里转了好几圈了。不管速度开多快，都无法捕捉到那种因为场景渲染不清晰的表现。只能说，这个世界模拟的还算挺不错的。想要抓住它的漏洞，我们还需要想别的办法。”
　　季阳说完这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虽然季阳这个假说听起来匪夷所思，可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因素之外，确实是个可能性较高的说法。
　　可，该怎么验证呢？
　　夏曦雨仔细回想着最近以来生活的异常，突然想到，“我好想想到一个方法。”
　　季阳抬头看着她，“你说！”
　　“我不确定和你说的是不是一个意思，但是我发现，镜子里的世界，好像比我自己的动作，慢半拍。”
　　季阳低头思考了片刻，也跟想着微微激动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点！”
　　“如果假设城里，那么，这个世界中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拟的，可以预加载的。唯有我们的行动不可以预测，就不可能事先通过模拟器生成，放进缓存，必定是要根据现实情况实时渲染。而这个渲染的过程，就不可避免的会比预制的有缓存的场景有滞后性。”
　　夏曦雨谨慎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点。”
　　“没关系。”季阳道，“如果，一个镜子的滞后性无法成为决定性证据，那么，我们可以把这种滞后性放大，变成一个肉眼可捕捉的、确定事件。”
　　季阳的计划是，他们可以利用多面镜子，相互反射，放大这种滞后性。
　　两人说干就干，先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三面镜子。
　　下一步，他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做实验。
　　虽然这里离夏曦雨家更近，可现在杨芳芳还在她家，不方便。
　　去警局办公室也不太合适，万一被其他人碰见，不好解释。
　　讨论一番过后，选定季阳的小公寓为实验场所。
　　*
　　季阳家离得不远，也在新开发区，是那种单身公寓。
　　一进门，夏曦雨就被屋内的装修风格吸引了。
　　整个公寓是一个大开间，面积不算大，但是十分敞亮。
　　软装走的是工业极简风，总体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基本上都是支线线条，非常简单的设计，但因为收拾的很干净整齐，让人感觉很高级的样子。
　　尤其是正对着门的铁质书架，足有一面墙那么大，上面间歇的放着绿植作为装饰品，剩下的位置全都被书填满。
　　“你先坐一下，我把餐桌收起来，腾些位置出来。”
　　季阳家用的是折叠餐桌，收起来只有小柜子大小。
　　趁他收拾的功夫，夏曦雨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些书上面。
　　书架上很多书都是精装版。
　　下面几排都是心理学的书籍，《FBI危险人格识别术》，《犯罪心理学》，《犯罪心理研究》等等。
　　夏曦雨心道，怪不得之前季阳分析江月月他们分析的那么准，果然是有专业素养在的。
　　在往上排，就都是物理学经典著作了，有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拉格朗日的《分析学》，狄拉克的《量子力学原理》，还间或的插了基本计算机领域的书，比如，《计算机基础》，《云计算应用》等等。
　　“你对物理很感兴趣？”夏曦雨跟她搭话。
　　季阳嗯了一声，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本来，大学想报物理专业的。”
　　夏曦雨安静等着他的后半句，以为他会说为什么又改报了公安大学的原因。
　　然而，季阳说到这里便停了，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夏曦雨努了努嘴，好吧，她觉得他们俩也没有熟到可以唠家常的地步，季阳如果不想主动说，她觉得自己追问也不太合适。
　　很快，季阳将餐桌折叠推到一边，把整个餐厅的位置空了出来。
　　然后，她们两个将三面镜子以W形状错落摆放，互相之间有一个角度，正好互相映射，照在第一面镜子上的内容，经过两次反射，会照在第三面镜子上。
　　“你站在这个位置。”季阳指挥着夏曦雨站在一个能被镜子层层反射的位置上。
　　夏曦雨依然走了过去。
　　季阳观察了一下角度，找了一个同时能看到镜子里的夏曦雨和真实的她的角度，点点头，“你尝试举一下手。”
　　夏曦雨高高举起右手。
　　季阳盯着她和镜子，沉默半晌。
　　夏曦雨好奇，“怎么样？”
　　“你再试一下。”
　　夏曦雨依言又试了两次，季阳摇摇头，“看不太出来。有一点点说不出的别扭，但是这种过于细微的差距没法当确实的证据。”
　　夏曦雨不放弃，“我再试几次，我动作快点。”
　　她接连尝试了好几次，累得额头上一层细汗，可季阳还是摇了摇头。
　　“不太行。”
　　夏曦雨看着季阳，“那怎么办？我们再去买几面镜子，再让这个差异放大一点？”
　　季阳想了想，“估计效果不大。”
　　“那怎么办？”
　　“你试试用脚踢它。”季阳想了想，拿了一个装饰性球递给夏曦雨。“我们现在的假设，世界上的其他物品物都是程序模拟出来的，那它们的行为，程序可以提前预测的。那照在镜子里，就不会滞后。”
　　“但我们两个的行为是不能被预测的，所以数据渲染之后，照在镜子里，会有轻微的滞后性。有对比，更能显出这种滞后性。”
　　夏曦雨依言将球踢了出去，一脸期待的看着季阳，“怎么样？”
　　季阳把手机掏出来，对着镜子录像，“你再试一次。”
　　录像完毕，两人坐在一起，一帧一帧仔细看回放。
　　“有了。”季阳把手机递给夏曦雨，“你看这几帧。”
　　画面上正是夏曦雨的脚要碰到球的前一帧，她往后拖动进度条，下一帧，球飞了出去。
　　但是她的脚并没有踢倒球。
　　夏曦雨有一瞬间的惊讶，“我没踢到球，但是，球飞出去了！”
　　“恩。”季阳点头，“因为镜子外面，球受到了力，整个运行轨迹可以用数学抛物线公式计算，所以，球的路径可以预测，在镜子内外，是同步的。”
　　“但你不是。”
　　“你在镜子外面的动作，需要系统先捕捉到，再模拟出来，映射在镜子里，形成反射。这样，就会慢一点。你慢，而球不慢，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你没有提到球，但是球飞出去了场景。”
　　“这不是一个意外。”
　　听着季阳笃定的分析，夏曦雨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证明了自己的假设，这个世界是虚拟出来的。
　　可这一瞬间，夏曦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了。
　　虽然他们的假设被证明了，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那……我们应该怎么才能回去？”


第47章 女主角是谁
　　季阳低了低头, 眼神中有些没落，“我也不知道。”
　　夏曦雨深吸一口气，她突然发现, 最近她问了好多个为什么和怎么办。
　　她在依赖季阳。
　　这不公平。
　　季阳也是和她一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拉进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来，她不该把所有出去的希望都寄托在季阳身上。
　　不要慌。
　　夏曦雨在心底告诉自己。
　　上一次, 只有她自己在循环里，她都能出来；这一次, 她也可以。
　　“这是你第几个循环?”夏曦雨突然开口问道。
　　“啊？”季阳微微愣了愣，没理解夏曦雨这是什么意思, “和你应该差不多？之前咱们不是对过？”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你经历的第几个大循环？在这个事件之前，有没有经历过其他循环？”
　　季阳摇摇头，“你有？”
　　夏曦雨点头，“恩，这是我的第二次。”
　　她把上一次循环的经历仔细和季阳描述了一遍, 季阳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怎么？”夏曦雨看着季阳的表情, 心底有些没找没落的。“也有可能是我做了一个梦而已，和这个循环没什么关系。”
　　“孙秀兰，212案子, 也是我负责的。”季阳声音很低, “你刚才说，这是哪天的事儿？”
　　“二月十八。”
　　“你朋友把你送去了人民医院？”
　　“嗯。”
　　季阳脸色不太好看, “2月18, 我们收到消息, 孙秀兰的室友苏醒，我们去人民医院问的证词。因为她提供的信息，我们给王铁柱治罪的。”
　　“太巧了。”
　　季阳深吸了一口气，“而且，不仅是同一天，甚至你们苏醒都有可能是同时的。因为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在门口见到了你。从时间上推算，我们证词问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样子，你可能打点滴也差不多……”
　　夏曦雨眉头猛地一跳。
　　这也太巧了！
　　巧到不可思议。
　　说不出为什么，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太的预感。
　　她对季阳很信任，可这种信任，只是因为之前循环中，只有两个有记忆。
　　这种共同的秘密迅速的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可这种信任，也来的完全没有根据。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尤其，还很有可能是按照她的心意虚构出来的，那岂不是很有可能也给她虚构出来了季阳这么一个人物？
　　她之所以没看出他的破绽来，是因为他是一个重要NPC，所以系统花了更多的经历去简历，所有她道现在还没看出破绽来？
　　这个想法一出，夏曦雨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后背上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爬了上来。
　　她抬头望向季阳，同一时间，季阳也警惕的朝她望了过来。
　　夏曦雨心底猛地一沉。
　　季阳也在怀疑她。
　　而且，他们正在彼此怀疑，这件事，两个人心照不宣。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警惕的对望着，半分钟没有人先开口。
　　屋内一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分钟后，季阳先打破沉默，“我可以证明我的可信度。第一，关于孙秀兰的案件，我能确认你说的很多细节是对的上的。”
　　“不知道为什么，你在循环中经历了那个案件，目前，从你提供的细节来看，和案件都是对的上的。”
　　“还有些事情我可以补充，以证明我确实是查过这个案子的警察。”
　　“一，报警人姜胜，男，29岁，方脸，眼下有颗小痣，在福康路胜利散打俱乐部工作。”
　　“二，孙秀兰亲戚，向春红，老向小吃店老板娘，孙秀兰遇害案后五天离开了W市，至今下落不明。”
　　“这些细节，是我们在走访中拿到的，从来没有对外公布，非涉案人员不可能知道。如果我是一个模拟任务，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我知道，这些不能百分百证明我的身份，但，起码可以帮助你建立一些信心。”
　　夏曦雨沉思着。
　　季阳说的有道理。
　　这些都是循环之后，她才发现的事情。
　　普通人应该不会去关注这些事情。
　　“那你需要我提供什么信息，证明身份?”夏曦雨问。
　　季阳想了想，“不用了。我突然想通了，我信你。”
　　“我可以证明，你方才说的很多事情，和案件细节是对得上的。我们没有对外公布过，你也不像是什么有渠道的媒体记者或者高官，如果不是这么匪夷所思的经历，我也想不到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信息。”
　　“面对现在的情况，我们很难百分百确认彼此完全没有问题。”
　　“但在能证明你有问题之前，我习惯做无罪假设。”
　　“毕竟，在这个邪门的地方，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而且，你方才说的一件事情，确实打开了我的思路。你再给我仔细描述一下，第一次姜胜下来帮你们的情景？”
　　夏曦雨仔细回忆了一下，“就王铁柱敲门，然后姜胜觉得他有问题，盯着他修暖气，他说修不了，然后拎着修理包就跑了，姜胜不放心，怕他去而复返，就……”
　　说到这儿，夏曦雨突然悟了，她顿了半秒，语速加快，“就在我们家陪我们等了一会儿，还一起吃了早饭。时间一直在顺利的往后推移，完全没有半点要进入循环的迹象。”
　　季阳赞许的看着夏曦雨。
　　夏曦雨继续道，“那次，我们是顺利的让王铁柱离开，但是，并没有完成最终的目的。就是帮助小兰解开心结。所以，一种对当时情况可能的解释是，我们完成了一半的任务，所以暂时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延续下去的时间，……但，后来一旦触动了循环重启的条件，我们就又一次循环了……”
　　说到这儿，夏曦雨又顿了顿。
　　她陷入了沉思。
　　那次的情况，和眼下有些像。
　　眼下，他们完成了解决爆炸，抓住刘三有的任务。他们以为这是任务的全部，但也有可能只是一部分。
　　他们还有其他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进入了一个“假”的继续下去的世界。
　　夏曦雨头皮一麻。
　　不是吧……难道她还要再回到会所里一次？
　　她可不想再见到刘三有一次了！
　　她随即冷静下来。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明显又不太一样。
　　上一次，她从防盗门离开，就触发了循环，重新开始。
　　可她只要晕倒，睡着，都会重启循环，可她睡了一个周末了，都没有任何循环重启的迹象。
　　夏曦雨一边想，一边缓慢说道，“也就是说，我们也还有什么任务没有完成，只有完成了，才可以离开回到现实世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前启动循环的方式，不好用了。我们要找到另一种启动循环的方式。”
　　季阳思忖片刻，“你说的很有道理。但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中假设。”
　　夏曦雨看着他，仔细听他说道。
　　“按你说的，如果你上一次离开循环的条件，是帮助小兰解开心结。这件事，没有王铁柱在场，是做不到的。所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上一次必须要重新循环。可我们这一次，或许在现有状态下，还是可以达成另一个未完成的目的的，所以，循环暂时不用重启。”
　　夏曦雨眉头猛地一跳。
　　季阳道，“这两种方向，都有可能。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还是要一个个的验证才行。目前看来，这两种时间发生的概率相等，我们先验证哪一个都行。”
　　“先验证你说的那个！”
　　夏曦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夏曦雨摆摆手，“不！我不想再见到刘三有了，我怕我会吐。”
　　季阳轻笑一声，“好，那就先验证第二个。那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来，什么是我们要完成的，剩下的任务。”
　　虽然确定了目标，究竟剩下的半个任务是什么，这问题好像大海捞针一样，让人半点头绪都没有。
　　季阳从桌子上抽出一个笔记本，拿了一支笔，轻轻的在笔记本上敲着。
　　“这就回到了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们？”
　　季阳自问自答，“目前看来，这两起案子，都是由我负责的。”
　　他仔细梳理了一下两起案子的受害人，背景，作案手法，没找到任何共同点。
　　从季阳身上下手，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季阳抬起头，看向夏曦雨，“你，经历过两次循环。”
　　他仔细梳理了下循环的对比，虽然有很多不同，但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造成循环的，很有可能是同一批人。如果是这样，那两个循环出去的条件，说不定，也相同。”
　　夏曦雨低头沉思着季阳的话。
　　上次的循环她身边有一个很明显的女主角，小兰。
　　可这次没有。
　　江月月，聂文倩，还有所有其他会所的姑娘，都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每个人应该都有被会所经历折磨而留下的心里创伤。
　　这次的女主角，该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继续解谜。
　　啊啊啊，写的我头秃~~~~
　　不说详细一点，怕你们看了觉得推得不对……说的太多了，又怕太理论太枯燥你们看着无聊……
　　不抱怨了，我去继续码字了……


第48章 绳之以法
　　夏曦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月月。
　　毕竟, 每一次循环，都是和她互动最多，并且, 最后解除爆炸，她功不可没。
　　她将这个猜想告诉了季阳，“当然, 也有可能是聂文倩，或者任何人。我们可以一个个排除。”
　　季阳点头, “嗯。我们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明确线索，不过按照上次的情况推断类比, 江月月的可能性最大。”
　　夏曦雨还想再跟季阳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手机铃声突然在此刻响起。
　　“叮铃铃铃——”
　　来电显示，是杨芳芳。
　　夏曦雨目光一顿，看向手机，有些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顿了顿，她按下了接听。
　　杨芳芳的大嗓门瞬间传了过来，“小雨你在哪儿！这都半夜一点多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别是遇见流氓了，需不需要我去救你？”
　　“我……”夏曦雨支吾了一声,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也不是故意赖在季阳家不走，就是对于和杨芳芳共处一室，她现在有点抵触。
　　想起之前杨芳芳那个诡异的“断电”状态, 黑洞洞的眼珠子, 麻木而诡异的表情，她就头皮发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杨芳芳。
　　“你没出什么危险吧？”杨芳芳听出夏曦雨语气不对, 越发担心起来, “老白正好要来接我回家, 你在哪儿？我们走的时候，顺道去接你。这么晚你一个女生回家也不安全。”
　　“不用不用。”夏曦雨连忙拒绝，“我和季警官在一起，很安全。等下我就回去了，挺晚的，你们也点走吧，不用管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了一个巨响亮无比的，“哟——”
　　声音拉的老长，一听，这是杨芳芳从担心模式转成了八卦模式，“季警官是那个一寸照小帅哥？下午还跟我说没什么，现在就两个人呆到这么晚了？”
　　“老实跟我说，你们是几个人？是不是只有你们俩？”
　　“适龄孤男寡女大晚上的一起呆这么久，这不是约会是什么？”
　　夏曦雨电话的声音有些大，虽然不是外放，但还是有些音会露出来。
　　杨芳芳本来声音就大，顺着也飘到了季阳的耳朵里。
　　他眉头微微一挑。
　　夏曦雨抬眼偷看了一眼季阳的表情，赶紧去捂话筒，低声咬牙道，“你别瞎说！”
　　“行吧行吧，你早说是在约会我就放心了。”杨芳芳笑了一声，“害的我虚惊一场。那我先跟老白回家了，你回头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报平安。”
　　挂了电话，夏曦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季阳。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我朋友她比较八卦，你别忘心里去。”
　　还好光线没有特别亮，否则现在一定能照出她烧得通红的脸。
　　季阳无所谓的笑了笑，很是礼貌的道，“没关系。很晚了，也该休息了，是我考虑不周。我先送你回去。”
　　夏曦雨嘟嘟嘴，遇见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哪里有心思睡觉。
　　只想一门心思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回到现实世界去。
　　“这件事儿急不得。”季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想要从这里出去，需要解开的谜团还有很多，我们有可能要花一段时间才行。这是一场持久仗，你别让自己太累了。”
　　夏曦雨点点头，将自己的焦虑的心情压下。
　　季阳将外套递给了夏曦雨，“走吧，送你回去。”
　　*
　　季阳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一场持久仗。
　　很多姑娘虽然人从会所里出来，但心底留下了非常严重的PTSD，见到陌生人就如惊弓之鸟，开始斗，开始哆嗦，几乎没有了正常的社交和自理能力。
　　夏曦雨经常抽时间来陪她们聊天，开解她们。
　　后来甚至辞掉了在幼儿园的工作，专心帮助她们恢复。
　　她还专门花钱请了心理医生，给所有人做咨询，争取早日帮助姑娘们走出心理阴影。
　　江月月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问题，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找到一个工作，养活自己。
　　只可惜，她和外面的世界脱节太久，不知道该怎么找。
　　很多招工的网站，平台，都不会用。
　　夏曦雨从简历开始帮她改起，然后又在网上找了一些可能适合她，门槛没有很高的工作，比如前台，服务员，接待等，还找了专门的猎头跟她做面试培训，手把手辅导她找工作。
　　正好有一个非营利性的慈善组织正好在招一个接待和记账，工作范围算是江月月熟悉的领域。
　　而且她们的创始人也非常关注女性成长问题，听说了刘三有会所事件，也想要尽一份力，帮助会所里的女生再就业。
　　这对于江月月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她反复的练习着面试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去面试前的一晚，她不停的看着夏曦雨问，“我真的没问题吗？她们真的不在意我的背景吗？”
　　“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会不会太死板？”
　　说着，她有换了一件，“这个呢，会不会太风情，显得正式。”?
　　夏曦雨抿嘴笑笑。
　　在公安局毫不怯场，逻辑在线让警察都跟着她的思路走，今天竟然紧张的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样很好，说明她找回了状态。?
　　“我找了件合适你的衣服。”
　　夏曦雨拿出一个礼品袋递给她，
　　江月月拆开包装袋。
　　里面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外面套着一条碎花的浅绿色裙子。
　　“你、你怎么会在知道……”
　　江月月一怔，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当年进入刘三有会所，穿的就是这样一身。
　　在她年少无知又天真烂漫的岁月里，这个承载了她的梦想，她曾经对于生活的向往。
　　自从进入会所，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向往了。
　　她以为，她此生再也不会用得到这样的衣服。
　　夏曦雨看着她，“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现在再去追寻以前那个梦想，也不晚。”
　　第二天，江月月穿着夏曦雨送给她的衣服去面试。
　　晚上，夏曦雨接到江月月的电话，她语气中难掩激动，“面试很顺利，她们通知我下周一入职，三个星期的实习期。”
　　夏曦雨在电话这头恭喜她。
　　江月月终于达成所愿，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做一番自己的事情了。
　　江月月在往前走走的同时，聂文倩也在夏曦雨的鼓励下重新开始做小视频了。
　　刚开始聂文倩还不自信，“这不行吧，我都荒废了三年了，身材都走样了，哪还有人看？”
　　夏曦雨帮她分析了很多短视频平台上跳的好看的舞蹈博主，分析了她们常用的布景，常跳的套路，然后还下单给她买了好几件漂亮的舞蹈服。
　　“你可是面对刘三有都能撑得住半边天的女汉子，不至于为了这么点挫折就后退的！”
　　夏曦雨故意激她，“发个小视频，比面对刘三有还可怕？”
　　“那道没有。”聂文倩嘟囔一声，“那来吧。”
　　两个人一起扒了一些网上大火的曲子，在夏曦雨的鼓励下，聂文倩开始重新跳舞。
　　虽然荒废了三年多，毕竟聂文倩的童子功过关，没几天就把基本功重新捡了起来。
　　她每天挑战一个难度动作，发一个舞蹈的小片段。
　　一个多月下来，积累了三四十条。
　　突然有一条在广场上做空中一字马的视频火了，一夜涨粉好几万。
　　还有中国风品牌的衣服看上她的气质，要跟她谈推广和代言。
　　聂文倩晚上睡不着，激动的给夏曦雨发了十好几条信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靠跳舞被人喜欢。
　　夏曦雨的手机晚上一直不停的，看着聂文倩一直弹出的信息，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在这两个月中，W市的警察也十分给力，他们搜集到了很多刘三有犯罪的铁证，还来带着将他身后的保护伞也都揪了出来，一同送上了法庭。
　　一时间，W市政局地震。W市连同X市的高官一口气被捋下来了好多，整个政治领导班子大换血。
　　再几日，法院公开审理刘三有。
　　会所的姑娘们很多作为证人被要求出席，夏曦雨也是其中之一。
　　开庭那天，是个大晴天。
　　所有人轮番坐在证人席上，对着法官宣誓，她们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然后，她们依次讲述了是如何被刘三有迫害的。
　　虽然有些人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还是会情绪失控到哽咽，可是没有人再害怕，没有人不敢面对刘三有。
　　她们的目光坚定，语气坚强。
　　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
　　阳光透过法院的玻璃，散在每一个人脸上。
　　好像拂去的她们心间的那道灰。
　　最后，法院宣判：
　　刘三有的手下，比如黄发财一类，有教唆，协助诱拐等罪名，也被判处三至十几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而刘三有被认定为是拐骗妇女，强迫卖|淫，且情节特别严重的，没收所有财产，判死刑。
　　“死刑”两个字落地，法官的小锤头一锤定音，“铛——”的一声，在法院回响。
　　尘埃落定。
　　刘三有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神情颓败，双目无神，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他穿在灰色囚服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再有没有了之前的颐指气使。
　　就只是一个干瘪的，可悲的中年老头。
　　半分威慑力不再。
　　他缓缓的滑落在地，用手捂住脸，满脸都是泪。
　　他后悔了。
　　可是，晚了。
　　他曾经踩在其他女人的身上，靠着牺牲她们，喝她们的血，来给自己铺路。
　　现在，他的报应，惩罚，终于来了。
　　再没有人会被他欺负，也再没有人能掩盖他的罪恶。
　　他所有的罪恶都被放在太阳底下曝光，他不仅失去所有的财产，生命，更是做一个人的名誉。
　　从此，他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每一个提到他的人，都会对他不齿，唾骂。
　　遗臭万年。
　　刘三有手上扣着手铐，踉跄的被执法人员牵着重新关押回牢房。
　　在场的姑娘们听到这个判决，都激动地有些热泪盈眶。
　　散场时，她们排着队来对夏曦雨和季阳道谢，一个个鞠躬鞠到九十度，“如果不是你们，我都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现在还过什么样的日子。”
　　“太谢谢你们，这简直是救命之恩。”
　　“能把刘三有送进去，看到他被惩罚，我真是舒坦！多谢你们。”
　　夏曦雨和季阳把人一个个扶起来，“他能罪有应得，靠的都是你们。是你们勇敢，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的证据，才能这么快的将他绳之以法。”
　　“你们以后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就很开心了。”
　　“还有，不要再往公安局送锦旗了，挂不下了！”
　　看到围在身边的每一个人露出笑脸，看着她们重燃对生活的希望，不知道为什么，夏曦雨鼻子就是一酸，眼泪有些止不住的冲进了眼眶里。
　　身边有一张的纸巾及时递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季阳低声在夏曦雨耳边道，“今天庭审结束，一切尘埃落定，说不定我们就能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这个老东西送进去了！


第49章 回去了
　　庭审结束后, 夏曦雨又跟着季阳去他家做了一次镜子测试。
　　在慢放中，球依旧早于夏曦雨的脚提到的时间飞出去了。
　　两个人看到这样的结果，都有些沮丧。
　　为什么还是出不去？
　　难道他们的假设不对？不管他们做什么, 都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假的世界里了吗？
　　季阳给夏曦雨洗了些草莓，放在她面前，“别太沮丧, 吃点甜的。”
　　他拿出之前的笔记本，“我们再顺一次细节。”
　　因为时间过去了两个月了, 很多和循环的细节，还有当时他们的猜想, 已经有些模糊了。还好有笔记本之前的记录，大部分细节都保留下来了。
　　“我们之前有两个猜想，一，找到循环中的关键人物，帮她解开心结。这个我们目前进度已经拉满，刘三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有从会所被救出来的姑娘们目前都已经走出了阴影, 开始新生活了。但目前我们的还没有出去。或许这个猜想不正确。”
　　“二，我们之前有些地方的操作不当, 我们还需要重启循环，修正我们的行为。那就涉及到我们是哪里做的不对，争取的应该是什么样的, 才好有的放矢。”
　　听到要重启循环, 夏曦雨就头大。
　　好不容易把刘三有送进去了，还要回会所面对他一次, 夏曦雨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不太好了。
　　她拿过季阳的笔记本仔细的一条条看着她们之前写的内容, 琢磨着会不会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
　　“高涵。”
　　夏曦雨突然道。
　　“会所里所有姑娘都达成了心愿, 但是高涵没有。会不会是她？！”
　　如果没有高涵，就不会有聂文倩就不会孤注一掷的想要制造爆炸，江月月也不会想要反抗，她的父母也不会死磕着要找到女儿的死因，从而有警察的317行动。
　　虽然，她在这个循环中从未露面，但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整个循环都不会存在。
　　她才是整个循环存在的意义和核心。
　　季阳笔尖在纸上点了点。
　　他看的出夏曦雨对于重新进入循环很抵触，为了让她不要太焦虑，季阳道，“我们可以先试试？”
　　在之前循环中，在对于聂文倩的审问中曾经提到过高涵的心愿，她希望看到自己的书发布，希望爸妈能放心。
　　夏曦雨想了想，问道，“你有高涵父母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去拜访一下。”
　　*
　　第二天一早，夏曦雨跟高涵父母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的身份。
　　接电话的是高涵的父亲，听说她和高涵一样的会所的姑娘，语气中又难掩的激动，问她可不可以见一面，听她将将高涵最后的故事。
　　夏曦雨立刻应了下来，她还约上了江月月，周末一同去高涵家拜访。
　　高涵父母住在X市，距离X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季阳自告奋勇开车送两人过去。
　　那是X市内一处很老的房子，据说，是她父母为了打官司，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租了这么一间还算便宜的地方凑合住。
　　夏曦雨路上买了牛奶和水果，和江月月一起敲响了高涵父母家的门。
　　“你们来了。”高涵的父亲似是一直在等着她们，敲门声一响起来，就立刻来应门。
　　夏曦雨礼貌的问好，“叔叔好。”
　　“你们好。”高涵的父亲热情的给她们开门，在见到夏曦雨的那一瞬，愣了一下。
　　眼眶瞬间就红了。
　　“叔叔怎么了。”夏曦雨有些慌。
　　高涵的父亲抬手抹了抹眼，“没事儿，没事儿。姑娘，你和我家涵儿长得有点像，我一时……不好意思。”
　　他眼睛还有些肿，大概是刚哭过。
　　说着，他将她们俩请进了门。“你们快进来坐，家里地方小，你们别嫌弃。”
　　老房子采光不好，屋子里显得有些昏暗，格局也一般，客厅很小，一张沙发放在里面，就显得很挤了。再往里应该就是卧室，很小的一室一厅布局。
　　房子小虽小，可却收拾的井井有条。
　　窗前摆着几盆鲜花，朝着外面的阳光，生机勃勃。
　　电视柜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夏曦雨朝合影看去。
　　那应该高涵去大学开学那天的合照，新生入学，她爸爸妈妈送她报道。
　　高涵穿了一件干净朴素的连衣裙，扎着一个马尾辫，显得安静又有活力。
　　也就是三年多前的光景吧。
　　那个时候，高涵的爸爸妈妈精神都很好，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可现在……
　　高涵父亲的头发全都白了，脸上也有这说不出的沧桑，整个人和照片上比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阿姨呢？听说她身体不太好？没事儿吧？”夏曦雨问道。
　　高涵的父亲摇摇头，“哎，刚睡下，真是不好意思。自从涵涵出事儿之后，她妈就一直哭，一直哭，晚上也经常睡不好，一宿一宿的醒着。昨天知道你们要来，更是激动的没怎么睡，刚才好不容易小憩一下，我就想不叫她了。”
　　夏曦雨点点头，“恩，让阿姨休息吧。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以后也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诶。”高涵的父亲点点头，“我们孩子好好的出一趟门，再有消息，就是警察那边给我们的一罐骨灰，这实在接受不了啊——”
　　“我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我女儿的骨灰，尤其是孩子她妈，根本不相信她死了，觉得她肯定就是失踪了，没找到……”
　　说着，老人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夏曦雨赶紧把纸巾递过去。
　　高涵的母亲睡得轻，听到屋外的动静立刻醒了，也跟着来到客厅里。
　　她也比照片上看着消瘦，衰老了许多。
　　她脸色蜡黄，眼底一片片的乌青，眼睛是红肿的。
　　大概就是因为哭的太多了吧。
　　她一见到江月月和夏曦雨，眼泪就又止不住的流，“你们见过她，你们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为什么就只剩下一坛骨灰了，那是刘三有骗我们的是不是，我们家涵儿还活着是不是，她在呢儿？”
　　说着，她扑在两人身边，差点要给两个人跪下，“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她，求求你们了……”
　　看着这场景，江月月和夏曦雨也止不住的跟着眼睛发酸。
　　“阿姨。”江月月连忙扶起高涵的母亲，“我和她之前住在一个屋。高涵她……”
　　说到这，江月月顿了顿。
　　她实在不忍心把这个坏消息告诉眼前的两个老人。
　　“她真的没了吗？”高涵母亲追着问。
　　“恩。”江月月艰难的点了点头。
　　高涵母亲的眼泪又溜了下来，“我的女儿啊……”
　　在收到女儿的骨灰后，她们老两口一天天的悬着心，希望这是搞错了，希望他们的女儿还活着。
　　就这样抱着侥幸的弱小的希望，他们卖了房子，辞了工作，一直找，一直找。
　　半年过去，终于听说刘三有的会所被抄了。可是里面救出了很多女孩儿，却没有她们的女儿。
　　她一天天的以泪洗面，眼睛都不太好了。
　　终于，高涵母亲哭累了，抓着江月月问，“她死前有没有受罪……你们那个地方，是不是很受罪吧……”
　　“没有。”江月月道，“她走的很安详。”
　　高母和高父都认真的听着江月月在说，“她也很念着你们，一直跟我们说，要想办法出来，要不然她的妈妈肯定急疯了。”
　　江月月这么一句，让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高母眼泪又流了下来。
　　“高涵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有活力的人。”
　　“自从被抓进刘三有的会所里，她一直都没有放弃逃跑，而且她成功了。”
　　“只是很可惜，天黑没看路，跌进旁边的池塘里，淹死了。”
　　“走的很安详，没受什么罪。”
　　江月月没有说实话，夏曦雨也没有拆穿她。
　　两个人进门前就商量过，尽量给高涵一个体面的死法，她的父母已经很伤心了，没有必要再受到一次打击。
　　这番说辞，在之前循环的时候，江月月就说过。
　　可能，在她心底，她也希望高涵是以这样不那么难受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吧。
　　“都怪妈妈不好，妈妈应该早点找到你的，不让你冒这个险，说不定你就还能活下去了。”
　　高母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泪，哭的近乎晕厥过去。
　　“阿姨，你千万别自责。高涵无数次的跟我说过，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你们一定竭尽全力在找她。她也才努力逃生，不想让你们的努力白费。”
　　“多亏了你们坚持不懈的找她，我，还有很多会所的姑娘才能重建天日。”
　　说着，江月月给高父高母深深鞠了一躬。
　　高父也忍不住的抹起眼泪来。
　　他们两人又拉着江月月说了很久的话，聊了聊当时高涵在里面过的究竟怎么样。
　　江月月很会说话，措辞都十分注意，尽量不戳到两位老人的痛处。
　　从中午聊到天快黑了，夏曦雨和江月月两人才从高父高母处告辞。
　　门口，高母拉着江月月感谢，“谢谢你们，专程来解开我们的心结。要不然不知道女儿是死是活，怎么死的，我们一颗心悬在半空，半点放不下来，连觉都睡不好了……”
　　夏曦雨没有说话。
　　她心底满满的，都是难过。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难过。
　　失去了女儿，高父高母，后半辈子或许还要难过很久。
　　悲伤依旧会延续。
　　白发人送黑发人，留给他们的余生，或许以泪洗面会称为常态。
　　离开前，夏曦雨回头又看了一眼高父高母那个老旧住宅的门。
　　铁门因为老旧，斑驳的漆片片脱落。
　　在夕阳中显出一副萧瑟和肃杀。
　　她深深出了一口气。
　　已经造成的不幸，无法更改。
　　但所幸，因为高涵和高父高母的努力，或许其他女孩，不需要在经历这样的不幸。
　　这样想着，夏曦雨突然眼前一黑。
　　熟悉的晕眩感传来。
　　夏曦雨知道，她赌对了，她终于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
　　*
　　“前面加油站停一下，上厕所，憋不住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夏曦雨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
　　后脑勺嗡嗡的发疼。
　　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敲击过。
　　她双手双脚都被困住，嘴上还贴着交代，被扔在一辆车的后座上。
　　车前座，坐着两个男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
　　其中一个夏曦雨认了出来，就是之前在超市后街把她敲晕的人！
　　她这是被绑架了？！
　　“忍忍。”开车的男人叼着一根烟，没好气的说，“马上就出W市了，先出市了才安全。”
　　从后车镜上，夏曦雨可以看到男人眼睛上有一刀很明显的刀疤，不知道是做什么留下的。
　　说话的时候，面部肌肉带动刀疤，显得凶神恶煞。
　　夏曦雨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夏曦雨这边的动作，开车的刀疤男突然猛地通过后视镜开过来，正好和夏曦雨四目相对，撞了个正着！
　　“艹！”刀疤难狠狠骂了一句，“人醒了！”
　　作者有话说：
　　夏曦雨：才出虎口，又进狼窝，我太难了！


第50章 住院
　　夏曦雨心一沉, 她这也太倒霉了吧，才刚出一个循环，就又进一个, 无缝衔接。
　　这算什么，买一赠一吗？
　　不过很快，夏曦雨就发现了不对。
　　和两个男人呆在同一辆车的密闭小空间里, 夏曦雨能够感觉到从两人身上传来的紧张和窃喜。
　　副驾驶上的胖男人心跳非常快，一直在惴惴不安, 很害怕。
　　开车的刀疤脸就是敲晕他的那个人，他也有一些紧张, 但更多的是一种不耐烦，很烦躁。
　　夏曦雨突然心就是猛地一跳！
　　在之前的循环里，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甚至从会所里逃出来，生活在那个假的世界中，她都没有感受到过别人的情绪。
　　这也就是说……
　　她回来了, 这个，是真实的世界！
　　只有在真实的世界中, 她才能这么清晰的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和心情。
　　夏曦雨激动的想哭。
　　她回来了。
　　她没有陷入另一个奇怪的循环里。
　　她脱离那个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噩梦。
　　然而，下一刻，她心底就跟着一紧。
　　这是真实世界, 也就是说, 她是真的被人绑架了！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死掉，她这次就是真的玩儿完！
　　夏曦雨一颗心又砰砰的跳了起来。
　　她该则么办？
　　这次走错一步, 可没有开局重启的机会……
　　“别装睡了！”胖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老老实实的就行, 我们只是需要钱，拿到钱，就放你走。”
　　胖男人掷地有声道，“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保证不伤害你。”
　　夏曦雨不信胖男人。
　　她都没有家人，他们是威胁谁要赎金？
　　还是说，他们打算打劫她的钱？
　　可她也没存多少钱啊，值得吗？
　　夏曦雨又观摩了胖子一眼。
　　这胖子在说话的时候，情绪稳定，信誓旦旦，又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倒是旁边的刀疤脸……
　　夏曦雨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神情。
　　刀疤脸上有一种让夏曦雨觉得不太妙的情绪，让夏曦雨全身一阵阵发凉。
　　他对自己抱有更大的恶意。
　　夏曦雨唔唔了几声，试图和胖子说话。
　　胖子伸手要来撕她嘴上的胶带，“你别乱喊乱叫，我就让你说话。”
　　夏曦雨猛地点头。
　　“别理她！”刀疤脸喝止胖子。
　　“马上就出了W市，跨市调查麻烦很多，到时候警察就不好管我们，你别在这会儿节外生枝。”
　　说罢，他通过后视镜狠狠瞪了夏曦雨一眼，“安静点，要是惹了事儿，弄死你！”
　　胖子被凶了一声，乖乖的收手做了回去。
　　任夏曦雨再唔唔的想要说话，都没有人再理她。
　　车子在暗夜中安静而急速的前进，冲着出市高速驶去。
　　*
　　人民医院里。
　　季阳缓缓睁开眼睛。
　　“我的老天，你终于醒了。”林东正守在病床前，看到季阳醒过来，惊讶的揉了揉眼睛，就怕自己眼花。
　　季阳头疼欲裂，“我为什么在医院？”
　　“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317行动中，刘三有会所爆炸，你离得太近，直接被炸晕了。从送过来就昏迷到现在，吓死我了。”
　　季阳迷迷糊糊的想起来那天的情形。
　　他们在灌木丛中埋伏着，刚准备要冲进会所，会所内突然发生爆炸，他离得最近，冲击波炸的他直接失去了意识……
　　他揉揉太阳穴，头疼的仿佛有人用刀要隔开他的头……
　　脑子里雾蒙蒙的一片，之前在循环里的记忆仿佛隔了很远，让他觉得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大梦……
　　现实的记忆和循环交织回放，季阳甚至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虚幻。
　　脑子里好像少了一锅粥，乱成浆糊……
　　又好像喝了大酒，晕晕乎乎的。
　　之前在循环中的记忆在迅速的褪色……
　　几秒钟过去，如果不刻意去想，季阳甚至记不清楚自己在循环中的那些细节了。
　　就好像真的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关于细节，全都逻辑不通。
　　他疯狂的逼着自己一遍遍回忆着，却不可避免的遗忘。
　　“啊——”季阳用手猛地砸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自己能再清醒一点。
　　“你干嘛！”林东见他这样吓坏了，“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不要用脑过度！”
　　“今天几号？”季阳问。
　　“3月28。”
　　季阳不可置信的靠在床上，他竟然睡了十几天。
　　“夏曦雨呢？你有见过她吗?”季阳趁着自己记忆没有完全褪色之前，连忙问道。
　　“什么夏曦雨？”林东一脸懵逼。
　　“一个从会所里逃出来的女生，叫夏曦雨。夏天的夏，晨曦的曦，下雨的雨。”
　　林东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是睡糊涂了？还是单身久了产生幻觉？哪有这么个人？”
　　“真的没有吗？她是刘三有会所的受害人。”
　　“没有。”林东说着，脸上带上了一抹哀伤，“会所爆炸，里面的人不是死亡就是重度烧伤。有几个送到ICU的，抢救了好几天，也没抢救过来，所有人，都死了……可惜了，我们本来想顺藤摸瓜找到刘三有背后的势力，结果刘三有和所有人证都死了，根本无从查起……”
　　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跑题了的林东又将话题拽了回来，“事后，我们有调查所有人的身份，每一个女孩都找到了信息，但是没有一个叫夏曦雨的。”
　　季阳记忆中关于夏曦雨的部分迅速褪色，模糊。
　　那张干净的笑脸在他脑海里迅速远去，抓也抓不到。
　　仿佛一阵烟雾，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季阳二话不说，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哎哎哎——”林东连忙把他往床上按，“你干嘛？”
　　“找人。”季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连了不少电极，连在一台看起来很复杂的仪器上。
　　他眯眼看了看那台仪器，眸色就是一沉。
　　这仪器和他们上次找秦羽采访时，放在病房里的一样。
　　“不行不行。”林东一把按住他，“你刚醒过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别乱动。”
　　*
　　很快，林东把医生喊了来，给季阳做了一个基础的检查。
　　基本生命特征都正常，入院时非常轻微的脑震荡经过这几天的卧床休息也好的差不多了。
　　小臂上有一处烧伤，但是恢复情况良好，没有发炎感染的迹象。
　　用医生的话说，季阳现在的情况，说不定比熬夜加班眼底黑眼圈要掉到嘴角上的林东还健康。
　　“那我能出院了吗？”
　　医生摇头，“基本数据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鉴于你不明愿意昏睡了很久，还是有几项其他参数需要追踪，需要这两天测一下，没问题了再出院。”
　　“那我能先出院，等需要测的时候在回来吗？”季阳坚持不懈。
　　医生很坚定的摇摇头，“不行。虽然你的各项数据都没什么问题，但由于你之前昏迷时间较长，还是建议再留院观察。说句不好听的话，很多人都是在夜晚睡觉时突然发病，由于治疗不及时人就没了。”
　　林东也被医生的话吓住，“你着什么急，好好在医院里睡觉！”
　　“那我先出去一趟，晚上睡觉再回来，行吗？”季阳再问。
　　见季阳这么坚持，医生也无奈的笑了笑，“当然。我们这里只是医院，又不是监狱。不能阻碍人身自由。我们医生给出的都是建议，最后是否采纳，还主要看患者自己。”
　　季阳哦了一声，“那我出去吃个晚饭再回来。”
　　说罢，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这些可以拆了吗？”
　　医生点头，“这个没问题，我喊护士来给你拆。”
　　季阳谢过医生，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这些机器是做什么用的，看着好复杂，说拆就能拆吗？”
　　“哦，这是个监测生命体征的。”
　　“我这个情况，不用测了吗？”
　　“嗯，不用了。”
　　“一般什么情况，才需要用这个仪器啊？”季阳继续套话。
　　医生见季阳这么追根究底，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哦，我怕死。”季阳扯谎扯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么多线，说拆就拆。如果真的有用，可以等我回来了再给我连上吗?”
　　医生当久了，什么奇葩病人都见过，他没有对季阳的话起疑，解释道，“我们这边如果有昏迷不醒，又查不出原因的病人，就用这个机器来监测一下不寻常的生命体征。你现在醒了，自然就不用了。”
　　“那有测出我什么问题来吗？”
　　“应该没有。”
　　“应该？”季阳眉毛一挑。
　　“恩。这机器是我们院长引进的，算是个高级货，可贵了。它不属于我们科，是院长直接管的。数据也是先收集到院长那边，如果有问题，院长会通知我们。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你的反馈，应该就是没问题。”
　　季阳仔细盯着医生说话时的表情。
　　这段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可偏偏医生的表情语气都十分自然，季阳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任何他撒谎心虚的蛛丝马迹。
　　他还想再问什么，正好护士推门进来给他拆线，医生交代两句，便出去了。
　　季阳眯眼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口问林东，“你去给我查查，之前秦羽住院，她的主治医生是谁。”
　　“秦羽？”林东差点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搜寻好久，才把这个名字给掉出来，“你问她干嘛？”
　　“不干嘛？我就突然想起来，她受伤之后也是送来的人民医院……好奇。”
　　“行吧。”林东点头，“回去我帮你查一下。”
　　*
　　拆完线，林东陪着季阳出门，坐在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兴致勃勃，“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以为季阳躺了这么几天肯定馋坏了，要不然也不会非得闹着出来吃顿晚饭。
　　好哥们终于醒了，林东打心眼里高兴，决定大出血犒劳犒劳季阳的胃。
　　“回警局。”
　　季阳声音又低又沉。
　　林东诧异，“你现在这样，回警局做什么？”
　　“我要看所有317的卷宗。”
　　“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出院，工作狂也没有这样的……”
　　“我知道刘三有背后的人是谁。”
　　季阳一句话堵住了林东喋喋不休的话。
　　“那些人，我必须要见到他们被逮捕，为他们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林东猛地睁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季阳正色看着他，“带我回警局，我要在我忘记之前，亲口告诉宋科。”
　　“你记性这么好，怎么会忘？”
　　林东不可思议。
　　然而，看着季阳沉重的脸色，他终究是一句都没有多问，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公安局开去。


第51章 失忆
　　“宋科不在？”
　　“恩, 他去省里开会了，317案子讨论会，从下午一直到现在还没结束。而且这个会议高度机密, 连手机都不能拿进去。我也联系不到他。”
　　季阳找了一圈，没找到宋建国，只能给他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秘书如是说。
　　季阳看了一眼表, 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们的会大概几点结束？”
　　“快了吧。”秘书也说不准。
　　“我有急事找他，等他散会你立刻通知我可以吗？”
　　“好的。”
　　季阳这边刚挂了宋科秘书电话, 那边林东就凑了过来，“我说你就放心吧, 宋科要是知道你醒了得高兴死，你不找他他都来找你！”
　　说着林东挑挑眉，“你饿不饿？昏迷了这么多天，只能靠打点滴，要不哥们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用。”季阳平静的答道，“我先看看317的卷宗再说。”
　　他感觉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在迅速的被遗忘，有些循环中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
　　在彻底忘记之前, 季阳要想办法把这些事情记下来，之后还要再对比一下, 循环中经历的事情，和现实的317事件有哪些异同。
　　搞清楚这个循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一时间没有办法和林东解释清楚这些前因后果，林东在旁边, 只能耽误他的进度。
　　想了想, 季阳道，“我在这里看卷宗, 能麻烦好哥们帮我带碗隔壁的鱼汤回来吗？”
　　林东啧啧嘴, “刚才谁说自己不是工作狂的。干嘛, 我又不是你保姆，我不去。”
　　季阳低头想了想。
　　然后突然拇指食指并在一起，给林东比了个心。“麻烦了。”
　　“啊啊啊啊——”
　　林东感觉自己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铁汉突然卖萌，这谁受得了！
　　他倒退三步，“我去，我去还不行。”
　　*
　　周五晚上，其他的同事都下班了，警局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今天轮值的宋辉还在，接待紧急报案。
　　宋辉有些无奈道，“杨女士，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你现在的情况达不到失踪人口立案标准啊。”
　　他详细的列数方才着，“只是不接电话，我们不算有合理证据，可以怀疑您的朋友遭到了绑架。大周五晚上的，她这很有可能是和别的朋友出去玩儿，手机没电而已。我建议你可以先联系一下你们的共同朋友什么的找一找。”
　　女报案人急的出了一头的汗，“警官，她不爱出门，大周五晚上不接电话这个行为真的很反常，我去她家找了，她也不在。你们就帮我查查吧。”
　　宋辉也没办法。
　　最近因为317案子，人手严重不足。这个案件情况不算严重，他们真的顾不上。
　　“怎么回事儿？跟我说说吧。”
　　林东拎着鱼汤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宋辉被女报案人缠的抽不开身，便主动上来帮忙解围。
　　“今天晚上我接到我朋友的电话，接通了之后，那边没有人说话，而且，我还在电话里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女报案人非常激动，“她自己平时是不会开车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立马给她打回去，电话响了几声没打通，再后来就关机了。她一开始给我打得那个电话肯定是在求救的！我很担心她出事儿。”
　　林东想了想，没接电话而已，又是个周末，很有可能是出去玩儿放在兜里不小心按到了什么键。
　　这就觉得人出事儿，确实有点小题大做。
　　女报案人见林东并不怎么信服的神色，再道，“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定位是在新开发去的超市后面。”
　　林东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位置？”
　　“因为我朋友她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她的安全，我们两个就设置了时时位置共享。我后来打不通她的电话，这个时时共享位置也没有了。超市附近是我最后有她位置信息的地方。”
　　林东想了想，“她会不会去超市买了东西，就打了辆车去看朋友吗？周末出门玩儿的人也不少，你有没有联系什么其它共同的朋友问问。”
　　“不会。”女报案人说的斩钉截铁，“她没有别的朋友，也不爱出门。我算的上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不找我，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知道正常社会上的人，周五出门玩儿，手机没电了，或许很正常。可这事儿落她头上，就不正常！”
　　“求求了，您给查查。”女报案人很是激动，她掏出手机，拿出一张照片，指着道，“就是她，我朋友，夏曦雨，您给想办法找找行不行，拜托了。”
　　林东正要去看照片，听到女报案人口中的名字，突然就是一愣，“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夏曦雨。夏天的夏，晨曦的曦，下雨的雨。”
　　林东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也太巧了？
　　他转身一把推开季阳办公室的门。“你要找的人出事儿了！”
　　季阳看了一眼风风火火的林东，“你做什么？”
　　“你要找的人，夏曦雨。”
　　季阳挑眉，“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要找这个人了？”
　　“你少给我开玩笑！”林东砰的把鱼汤放在季阳桌子上，“你在医院刚跟我说的！”
　　季阳也是微微拧眉，“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林东一滞。
　　他和季阳太熟了，对方一个微表情，就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看季阳目前的情况，他并没有在故意糊弄自己。
　　可季阳的记忆力一直很好的。
　　甚至是他们警队中最好的一个。
　　只要过眼的细节，都能记得住。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刘三有背后的幕后黑手是谁，你还记得吗?”
　　季阳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我在床上躺了十几天刚醒，这不是还在看卷宗理思路？怎么着，你还指着我能梦到？”
　　林东突然觉得手脚发凉。
　　一股酥麻的寒意瞬间从后背升起，爬满了全身。
　　“老季，你没事儿吧……”林东的声音有些抖。
　　“我有什么事？”季阳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有点饿了，先喝鱼汤吧。”
　　说着，季阳就伸手来拿鱼汤。
　　林东不依不饶的往后一扯，“你真的不记得了？夏曦雨，还有刘三有的案子？”
　　“你再胡言乱语了，我就会怀疑你在试探，刘三有在警局的内线，有你一份了！”季阳一本正经。
　　林东手一抖。
　　季阳是真不记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脑震荡撞坏脑子的后遗症？
　　林东手下微微用力，一不小心，把鱼汤给挤了出来，洒在了季阳摊开的笔记本上。
　　季阳连忙甩手抖了抖，拿纸巾小心的一页页擦干。
　　翻到前面几页时，季阳忽然看到一行字，“有事就去找夏曦雨问。”
　　这赫然是他的字迹。
　　季阳手一抖。
　　他什么时候写下的这些字？
　　太阳穴忽然针扎着一样疼。
　　脑海深处，有一个捧着速溶咖啡，披着毯子的瘦小身影一闪而过。
　　“你方才说，谁出事儿了？”季阳猛地睁开眼。
　　林东大声道，“夏曦雨！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夏曦雨。”
　　季阳快速踱步出办公室，听了女报案人的描述。
　　“宋辉。”季阳声音又沉又快，带着中不容置疑的威慑力。“通知W市所有出市□□警，严加排查所有可疑车辆。”
　　“林东，跟我去找超市调监控！”
　　*
　　“妈的！怎么堵车了？”
　　离出市高速还有两百米，突然车子就慢了下来，排起来长队。
　　刀疤脸很不耐烦的在喇叭上按了一下，“点真背！”?
　　旁边胖子也跟着嘟囔了句，“就是，这么晚了，不该有这么多人出市啊。”
　　“有可能撞车了。”刀疤脸抻着脖子往外看。
　　等了五分钟，车子就往前移了五十米不到。
　　夏曦雨能明显感觉到前座两个人传来的坐立不安。
　　“艹！”刀疤脸突然骂了一句，“前面有警察！”
　　胖子也跟着慌了，“是查就酒驾还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有警察啊。”
　　“不知道，什么都有可能！”刀疤脸阴沉着脸，“今天真是倒霉！”
　　说话间，刀疤脸回头往后看了好几次。
　　他想要掉头。
　　可是此刻身后已经等了好几辆车了，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掉头，一定会被警察注意到。
　　刀疤脸进退两难，没好气的猛地在方向盘上砸了两下，“草草草！倒霉。”?骂了两句还，他回头狠狠瞪了夏曦雨一眼，“真是个累赘。”
　　“刘哥，她现在怎么办？”胖子声音颤巍巍的问，“警察过来一看，就露馅了啊”。
　　刀疤脸沉吟一秒，果断到，“你给她敲晕了，扔后备箱！”
　　“后备箱里有个行李箱，把她塞进去再挪，小心后面车看出端倪。”
　　现在车子还没有进入到高速口强光会找到的范围内，四下还很黑。
　　胖子应声下车，从后备箱取了行李箱出来。
　　夏曦雨拼命的挣扎，胖子要进来拉她，她就用脚疯狂的踹胖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胖子被她踹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废物！”刀疤脸啐了一声。
　　他是在看不惯胖子那墨迹样子，“半分钟一个女人搞不定！”
　　说着，他拿出身上携带的匕首，回头就往夏曦雨腿上扎了一刀，“别乱动！再乱动割你喉咙！”
　　钻心的疼痛一瞬间从大腿蔓延上来，疼的夏曦雨一个瑟缩，再也动弹不得。
　　趁着功夫，胖子终于得手在夏曦雨的后脑上狠狠拍了一下。
　　见她昏过去，才七手八脚将人塞进行李箱里。
　　胖子还有些惴惴不安，“这样真的行吗？要不然把人放了吧……咱们再想别的方法凑钱……”
　　刀疤脸哼了一声，“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她都看过咱俩的脸了，咱俩还有退路吗？”
　　胖子被刀疤脸一句话呛住，不再说话了。
　　*
　　后备箱里。
　　夏曦雨猛地睁开眼睛。
　　四下一片漆黑，纯黑。
　　没有一点光，什么也看不到。
　　胖子打人看起来不怎么专业的样子，一巴掌敲下来，并没有把夏曦雨打晕。
　　她只是装着昏过去了，任胖子把她塞进行李箱里。
　　脖子被窝的难受，手脚都以一个极扭曲的姿势被锁在了手提箱里面，半分动弹不得，大腿上鲜血还在不停的流，一阵阵钻心的疼让夏曦雨脑门上全是冷汗。
　　可即使这样，夏曦雨也一声都没敢哼。
　　她在等。
　　刀疤脸以为她昏过去了不会防备她，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要等到车子过高速口的时候，发出声响，向警察求救。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夏曦雨咬着牙在行李箱里硬熬着，退步传来的激烈疼痛让她几次近乎昏厥过去。
　　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秒。
　　一，二，三……
　　十分钟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差不多了，算时间，应该快到高速口了。
　　“咚咚咚哒——”车里突然传来的很吵的金属音乐。
　　夏曦雨心底一沉。
　　这刀疤男实在警惕，怕她突然醒了呼救，故意靠近警察时才故意打开音乐掩盖。
　　隔着箱子，后备箱，还有音乐的声音，夏曦雨几乎听不到外面任何的声音。
　　夏曦雨一颗心凉透了……
　　这样，她完全无法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求救的最佳时机。


第52章 聊聊？
　　半分钟后, 音乐声突然被关小了一点点。
　　总体还是很吵，尤其是音乐里的低音炮贝斯，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但至少, 这个音量可以让夏曦雨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
　　“警官，查酒驾而已，我吹气不就行了。听音乐才嗨啊, 大周五晚上的，干嘛非得关了。”刀疤男的声音透着一股浪荡公子哥的玩世不恭。
　　夏曦雨抓住这个机会,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发声。
　　她嘴被胶带黏住，没有办法大喊出声, 只能唔唔——的叫着。
　　“行，没喝多。”交警的声音微弱的传来。
　　夏曦雨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尽管她已经拼劲全力发出她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可那声音虽然还是细的像小猫一样。
　　细弱的喊叫声完全被掩盖在音乐中，没有引起交警的警觉。
　　夏曦雨只能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不断的摆动，试图发出一点声音。
　　“咚——咚——”行李箱和后备箱相撞, 传来沉闷的咚咚声。
　　“什么声音？”这个声音总算引起了交警的注意。
　　“这个啊，我们这哥们听歌喜欢用脚打拍子。”说着, 刀疤脸看了胖子一眼，“别抖腿了！”
　　“哦。”胖子听话的哦了一声，声音很是局促。
　　交警那边没再说话。
　　周围其他的声音都被音乐声掩盖, 夏曦雨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拼命祈祷, 希望交警能再警觉一些。
　　刀疤脸嬉皮笑脸的问交警，“哥, 我们能走了不？晚上妞还等我呢。”
　　夏曦雨听到刀疤脸要走, 更慌了。她“唔唔——”的拼命挣扎, 可被塞进行李箱里的姿势实在太过扭曲，她发力非常困难，大概上次箱子已经被她撞在了角落，而且不知道箱子是不是卡哪里，根本就动弹不得。
　　大腿上的鲜血不断往外渗血，钻心疼痛让夏曦雨满头是汗。
　　“唔——唔唔唔——”她拼尽全身力气从嗓子眼里挤出呜咽的声音。
　　她在心底疯狂祈祷，希望交警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音乐的低音炮不断的轰着夏曦雨的耳朵，身下的车底板也跟着一震一震的。
　　腿上的刺痛不断传来。
　　交警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夏曦雨的心慢慢凉了下去。
　　这次逃生的机会就要这么被错过了吗？
　　下一瞬，眼前猛地亮起。
　　行李箱被人打开，对方手中的探照灯照了过来，夏曦雨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睛。
　　对方似是也愣了一瞬。
　　赶紧将强光手电筒移开。
　　“别害怕，我们是警察，你安全了。”
　　听着对方熟悉的声音，夏曦雨猛地顺着光线看去。
　　是季阳。
　　他的脸映在微暖的橘色路灯之前，脸上全是关心的神色。
　　见到是熟人，夏曦雨一颗坠着的心猛地放下，眼圈控制不住的就红了。
　　季阳连忙撕开她嘴上胶带，和手脚上捆绑的绳子，目光落在她腿上的伤口，目光就是一滞。
　　他脸色阴沉的不太好看。
　　“现场没有女警官，我可以抱你出来吗？”
　　季阳克制又礼貌的询问。
　　夏曦雨点点头。
　　季阳直接将夏曦雨打横抱起，径直朝警车走去。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高大的身上，将影子拉的老长。
　　他走的很稳。
　　仿佛步步生风。
　　季阳走了两步，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只低声嘱咐林东一句，“那两个人，你给我好好审。”
　　最后三个字他压得很低，听得旁边两个嫌疑人腿都跟着一哆嗦。
　　高速路口路灯从高处投下昏黄的光。
　　夏曦雨窝在季阳的怀中，抬头就能看到他下颚分明的棱角和微微冒头的胡茬。
　　季阳走得很稳，仿佛天塌下来也没有他怀里现在抱着的夏曦雨重要。
　　“没事了。”季阳声音温柔如水，“我带你去医院。”
　　“恩。”夏曦雨点点头。
　　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接触，可因为走路的原因，她的头会不时撞在他的胸口上。
　　“扑通——扑通——”
　　季阳的心跳健硕而有力。
　　夏曦雨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安心。
　　这是她第一次不因与人接触而敏感。
　　相反，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暖遍了四肢百骸。
　　这或许就是——
　　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安全感吧。
　　*
　　警车上，杨芳芳也在。
　　见季阳把夏曦雨带回来，她激动的一把扑过来就要抱夏曦雨，“我的天，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
　　季阳微微一闪，“她腿上有伤。”
　　?杨芳芳当即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立在原地。“怎么回事儿！”
　　“没关系，就是有点流血，不疼。”夏曦雨道。
　　季阳把夏曦雨放在警车后座上，载着两人去医院。
　　杨芳芳举着手电筒仔细的看他的伤口，“这么深的伤口，还说不疼。”
　　说着她在夏曦雨脑袋上一戳，“你跟我这里逞什么能。”
　　夏曦雨被她戳得倒吸一口凉气，杨芳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手重。你说我啊！”
　　夏曦雨笑笑，“没事儿，挺好的。”
　　和杨芳芳离得这么近，她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担忧和爱护的情绪从杨芳芳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
　　这样夏曦雨有点晃神。
　　这真的是她的朋友。
　　担心她出事儿，大晚上的跟着警察满城找她的朋友。
　　这种强烈的情绪，让她此刻觉得这么真实。
　　*
　　季阳带夏曦雨去医院把腿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医生检查了一下，主要是皮外伤。
　　刀疤男外强中干，举着刀子也没敢下死力气，划破了一道，血流的多了些，但好歹没有伤筋动骨。
　　给夏曦雨做了一个消毒和仔细的包扎，嘱咐她这两天不要沾水就好。
　　从医院开会警局的路上，杨芳芳话多忍不住，从夏曦雨劫后余生的蒙蔽状态中反应过来之后，话开始忍不住的多了起来。
　　“你这个事儿，我想想都后怕。”
　　她拍着胸脯道。
　　“你是不知道，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觉得你可能出事儿了。但是老白就不信，觉得我多疑。后来我去公安局报案，值班的小警察也觉得我想多了……多亏了季警官当机立断，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杨芳芳连说带比划，“他先封了出城的路，以防万一。又带着我们去看了超市附近的监控，锁定了抓你的那辆车，直冲着高速口狂飙！太厉害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这才赶上救你！要不是季警官，我真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
　　夏曦雨看了季阳一眼。
　　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开车，并没有因为杨芳芳的叽叽喳喳而有什么表情变化。
　　路灯的阴影照在他起伏凌厉的侧脸上，显得愈发深邃。
　　夏曦雨一不小心看的走了神。
　　大概是季阳发现她的目光，分了一抹余光看过来。
　　夏曦雨偷看被人抓包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局促的说了声谢谢。
　　“没关系。”季阳客气的回答。
　　目光一直看在路上，没有转过来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夏曦雨总觉得两人之间莫名变得有些生分，不过有杨芳芳在，她也不好意思问。
　　她转头也杨芳芳道了声谢，“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杨芳芳道，“你没事儿就是万幸！我每天最害怕的就是遇见坏人。我以前就总想，我要是遇到危险了，能不能有人及时救我。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白就跟没长心一样，我给他打电话，他经常加班接不到。”
　　“等俩小时，也不给我打回来。我问他，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他就说，你要真有事儿还会给我打的。我又说，那要是我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给你打的求救电话呢？他说，真遇到事儿了你应该先打给警察。给我气的啊！”
　　杨芳芳义愤填膺，“你这个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以后我回家就可以教育老白了！他可长点心吧！你可别跟我客气，你这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咋里啊扯平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夏曦雨点头。
　　她很承杨芳芳的情。
　　她总是这样，帮了自己很多，又怕自己惦记，就总要找理由搪塞过去。
　　驾驶位上，季阳听着两个人聊天，很轻的笑了一声。
　　杨芳芳听到季阳的笑声，探过头去，“季警官你笑什么？”
　　“咳咳。”季阳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男朋友说的对，遇到危险应该先打110。”
　　杨芳芳，“……”
　　*
　　有杨芳芳这个话唠在，从医院会警局的路上没怎么冷场，几人很快就回来了。
　　林东已经完成了对两个嫌疑人的审问，又简单问了问夏曦雨案发过程，基本上和两个人的供词也都对得上。
　　刀疤脸和胖子两个人，都是赌徒，都是赌徒，欠了高利贷还不上，本来打算跨城逃跑。结果晚上在超市旁边看到夏曦雨正好是一个人，就起了偷窃的心思。
　　没想到要动手的时候突然被夏曦雨发现了，刀疤脸恶从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打晕了。
　　两人本来想抢了她的钱再跑，结果发现夏曦雨身上一张多余的银行卡都没带，就起了把人绑架了要赎金的心思。
　　整起案件属于整个作案属于临时起意，两个人也属于初犯，所以漏洞比较多。
　　林东边总结边摇摇头，“这事实清晰，够他俩进去蹲个几年了。”
　　说着，他看向夏曦雨和杨芳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朋友可能受到了惊吓，这两天比较需要陪伴。”
　　杨芳芳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林东点了点季阳，“你跟我走，该回医院了。”
　　季阳没动，反而看向夏曦雨，“有几句话，夏女士方便和我单独聊一下吗？”
　　夏曦雨点头应了。
　　两个人自然而然，一前一后走进了季阳办公室。
　　林东看着两人背影，直到季阳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他才反应过来，“诶，不对，她怎么知道老季办公室是那一间？”
　　说罢，他十分笃定，“这两个人瞒着我有猫腻！”
　　作者有话说：
　　杨芳芳：“季警官是单身吧。”
　　季阳，“你怎么知道？”
　　杨芳芳，“……“
　　就你那个回答，有女朋友就有鬼了。
　　****
　　感觉女生就是会敏感一点吧。
　　有一次大周一晚上，我分享一个陌生的地址给我朋友，然后想跟她说，我在这儿看到了个有意思的东西。
　　但是手机连上车载蓝牙，两次发语音都没成功，只有第一秒。
　　然后我朋友电话瞬间就打回来了，问我说，你没有被绑架吧。
　　我那个时候超感动~
　　哼，男人就不会这样。
　　杨芳芳的吐槽就是她当时给我吐槽她男友的原话，嘿嘿。
　　用这个小片段感谢她当年对我的关心~~~~
　　大概，被绑架是每一个女生的噩梦吧。


第53章 机器有问题
　　“说吧, 怎么认识我的？”
　　一关上门，季阳问的十分直接了当。
　　夏曦雨一愣，“你, 不记得了？”
　　“现在是我问，你答。”
　　季阳沉着脸，警察的威仪尽现。
　　夏曦雨被季阳这冷漠的态度弄了怔了一瞬。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 但她也不是个喜欢当面质问别人的。
　　别人突然的疏离，她都习惯了。
　　夏曦雨低着头, 小声的将自己是怎么经历循环的，刘三有的下场, 以及他们经历的假世界的过程和季阳说了，讲了有小半个小时。
　　听完后，季阳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办公室的白炽灯不是很亮，一闪一闪的，里面还有大片的钨丝烧焦的黑色，显得有些沉闷。
　　季阳低头默了良久，才道, “你觉得，我会信？”
　　夏曦雨一怔。
　　之前在那个假的世界里, 两人也算并肩作战，从里面出来，也是季阳把她从歹徒手里救出来的, 在夏曦雨心中, 她和季阳算是很亲密，值得信任的关系。
　　总之, 是个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 不用设防的人。
　　猛地见到季阳对她如此冷淡疏离, 心里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我没有骗你，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她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你的故事中，确实有很多只有警方才知道的细节。”季阳沉了声音。“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一旦让我知道是谁泄密，我不会轻饶。”
　　夏曦雨瞳孔再猛地一缩。
　　季阳不信她。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317事件，刘三有会所爆炸，我们牺牲了七八个警官。我不希望有任何媒体，通过任何手段，打探到不该打探的消息，兴风作浪。”
　　季阳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
　　夏曦雨默了默。
　　她从来也不是爱解释的人，别人对她冷淡，冷漠，疏离，那她就会像被刺到的鸵鸟，一下子把头扎进沙子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季阳会把那些都忘了，会把自己忘了。
　　她也知道，任何正常人，听说了自己的故事，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她眼眶通红，有一瞬间不想再说话了。
　　然而，夏曦雨又不想放任季阳这么误会自己，她鼓了鼓勇气，低声辩解，“我……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
　　季阳再默了默。
　　“你先出去吧。”良久，他叹了口气。“关于刘三有的案子，我们会去查，但是在真相大白之前，你最好不要对外界泄露任何一个和案情有关的字。否则，——”
　　“后果自负。”
　　夏曦雨是红着眼睛拉开的季阳办公室的门。
　　季阳揉揉太阳穴。
　　头疼。
　　他没来由的觉得夏曦雨的背影很熟悉，尤其是这个在他办公室的背影，仿佛看过很多次，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的。
　　*
　　夏曦雨一拉开门，就见林东和杨芳芳以一个极八卦的姿势趴在墙上偷听。
　　大概是她转身转的太快，两人都没来得及装一下样子。
　　“那个，我……”林东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这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第一次见我们季副队长和妹子共处一室，八卦之心难以抑制，就……”
　　说着，林东立马摆手，“你放心，我们季副队长办公室隔音一流，我们俩一个字都没听见。”
　　夏曦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有点气林东偷听，可又不知道怎么跟人发脾气，尤其对方还态度良好的跟她认了错。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跟着杨芳芳的车一起回家。
　　夜已深，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路灯昏黄的光，一束束孤零零的洒在宽阔的马路上。
　　夏曦雨坐在副驾，有些没精神的将头靠在玻璃上。
　　两旁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她脸上，一阵明一阵暗。
　　灯影交错，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夏曦雨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
　　她满心以为，这次循环，可以找到一个和自己有相同经历，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可今天见到季阳这个态度，她忍不住怀疑，到底是自己经历的是真的，还是做噩梦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了发癔症的地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了。
　　很快，车子行驶到了夏曦雨小区楼下。
　　杨芳芳坚持要送夏曦雨上去，陪她睡，怕她精神不好。
　　夏曦雨婉拒了，她今天只想吃点安定，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
　　“小雨。”下车前，杨芳芳突然拉住了夏曦雨的手。
　　夏曦雨看她。
　　杨芳芳咬咬牙，“我心里藏不住话，我想了一路，还是想跟你说。”
　　夏曦雨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杨芳芳顿了顿，似是在构思该如何开口，“其实……警局的隔音虽然很好，但是，我也零星听到了一点。”
　　见夏曦雨脸色难看，她立马补充道，“就一点点、一点点。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零零散散只觉得你似乎是遇到了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帮了什么人。”
　　“你放心，这是你的事，你如果不方便跟我说，我绝对不多问。”杨芳芳怕她情绪不对，指天发誓，“我只是想跟你说，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事，我都相信你。”
　　“再离奇，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或许不信，但是，发生在你身上，我就信你。”
　　杨芳芳言之凿凿，夏曦雨一愣，“为什么？”
　　杨芳芳低头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有超能力来着。我觉得，你好像能读懂别人的心思。”
　　夏曦雨眉头一僵。
　　“上初中的时候，我不太算得准自己的小日子，经常忘记带卫生巾，结果突然尴尬了，又不好意思找人借，在座位上呆着不敢动，憋得满脸通红。每次我尴尬的时候，总是你第一个发现，然后主动把卫生巾递给我。当时我就觉得，你有读心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后来，类似的事情还有挺多的。”
　　杨芳芳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期末考试有人抄我答案，连错题都抄的一模一样，不过人家有后台，和教导主任关系铁，老师就拿我开刀，把我来揪出来，一口咬定是我抄她的。她们让我在全校做检讨，扣我学分，当时所有人都翻我白眼，不相信我，不跟我玩儿。我觉得我被全年级的人孤立了，但你什么都没问，就一直坚信是她抄我的。那个时候，要不是你相信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总之吧，我觉得，如果有什么事儿，你是我一个会想到，想要去求助的人。”
　　“你特别能理解我。”
　　“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是冤死的，一定要托梦给你，让你帮我伸冤，因为只有你能理解我。”
　　说着，杨芳芳握了握夏曦雨的手，“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需要帮助，就来找我。”
　　夏曦雨眼眶又有点酸。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强感知力是一种负担，没想到竟然对杨芳芳是有帮助的。
　　这算是今天，唯一值得她安慰的事情了。
　　“嗯。”夏曦雨反手握上杨芳芳的手，“谢谢你，信我。”
　　*
　　夜色里，另一辆车从公安局出发，朝着人民医院而去。
　　车上做的是林东和季阳。
　　季阳还不算是完全出院，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林东坚持晚上要把他送回医院去。
　　车上，两人都是沉默着没说话。
　　可空气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停车，上楼，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反正大晚上的，电梯里也没别人，只有他们俩。
　　1，2，3，4——
　　红色的数字接连往上跳跃，林东终于憋不住了，“那个——”
　　季阳看了他一眼，“我办公室隔不隔音，我自己知道。你有什么想交代的？”
　　林东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我真没听到什么，零星一两句的，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我，我就是想说，我觉得你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季阳闭了闭眼。
　　他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脑子里好像隔了一层雾，好多事情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他的手在兜里微微攥紧，手心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被汗微微浸湿。
　　“遇到忘记的事儿，就去找夏曦雨问。”
　　这是他的字迹，季阳认得。
　　黑色中性水笔，力透纸背。
　　通过那些字，季阳甚至能感受到，他当时写字时，心中的情绪该有多激荡。
　　可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个叫夏曦雨的人，以及，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写下的这些字。
　　这样季阳有些不安，他的记性一向是很好的。
　　他硬着头皮，按照字上的要求，去问了夏曦雨前因后果，可是听到的答案，却让他觉得更加匪夷所思。
　　循环——
　　还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经历的循环——
　　还和刘三有的案子有关系——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却还记得？
　　317案子还未结，他怕自己被有心之人利用，让罪犯逃脱惩治。
　　可如果不是真的……
　　那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叮——”电梯开门声响起，季阳被从自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季阳的病房门口。
　　有医护工作者正在整理病房，把房间里的那个巨大的机器推出来，两拨人正好迎面碰上，林东和季阳给医护工作者让路，老实的等在外面，让对方先出。
　　两个工作人员带着帽子口罩，将自己包的极严实。
　　季阳眼睛看着两个工作人员，和对方眼神对上的时候，本能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那感觉也就是一瞬，两方谁都没说话，很快的擦肩而过。
　　“哎呦，那个机子移出去了，屋里真显敞亮。”林东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是在找补方才季阳不理会他的尴尬。
　　这一句，似是挑动了季阳脑子里的某根弦。
　　机器上似曾相识的按键面板——
　　还有那个医护人员脸上戴的口罩，明显不是人民医院统一定制的款式——
　　“这不是我的第一次循环了——”
　　“212，人民医院——”
　　秦羽的病房，还有里面各种各样的仪器，和密密麻麻的线……
　　“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找找状态。睡醒了之后，咱们再盘一下——”
　　林东刚给季阳铺好被子，一回头，就见季阳抬脚就冲着病房门外追了出去。
　　“哎，你去哪儿？”
　　季阳头也没回，“那个机器，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隔了很久没更，对不起。
　　在这里跟大家诚挚道歉。
　　前阵子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事情的发展超乎我的预料……本来想更，又有些犹豫，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现在有几万字的存稿了，会努力保持日更不再断的。
　　再一次道歉，和感谢大家的理解。


第54章 追击
　　季阳快步追出门, 直冲着电梯而去。
　　两个工作人员已经上了电梯，电梯门在他面前一点点合上。
　　季阳冲着电梯追了上去。
　　电梯门间的缝隙越来越小，季阳死死的盯着电梯内的两个人, 门内的两人也回望着他。
　　那眼神冰冷，沉静，不慌不忙。
　　这种特工一般的气质, 让季阳再一次确定，这绝不可能是属于医护人员, 或者普通护工可能有的眼神。
　　电梯门就要合上——
　　他离电梯还有最后三米——
　　季阳一个箭步，想要扑上去, 却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头晕，他用手扶了扶头，脚下不停的朝着电梯门大垮一步。
　　只差一步——
　　然而，电梯门在季阳的指尖接触到的时候，缓缓合上。
　　“叮——”的一声，电梯运行，将他隔绝在外。
　　里面的人眼睛微微眯起, 在嘴和电梯门关上之前，近乎得意的朝季阳勾起了嘴角。
　　“妈的——”
　　季阳在电梯门上狠狠一拍。
　　林东连忙过来扶他, “说好了，轻微脑震荡，不能剧烈运动, 你这一晚上又是救人又是狂奔的——”
　　说着, 就要扶季阳。
　　季阳眼神坚定，“我没事, 先抓人。”
　　林东嘴碎归嘴碎, 但在要紧事儿上绝不含糊。这么多年和季阳配合下来, 默契还是有的。
　　看季阳神情就知道这事儿重要，也没多言，随即配合季阳盯着电梯的走势。
　　6，5，4，3，2，1，p1， p2——
　　电梯在停在P2停下。
　　季阳二话没说，立刻转身拉开旁边的楼梯间，飞速冲下楼去。
　　P2 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小面包车，正在朝着停车场出口驶去。
　　林东和季阳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开车追了出去。
　　*
　　夜晚的W市车辆不算太多，街头有些烧烤摊还在营业，虽然还是可以听到些喧闹的人声，可整体还算是入了夜，有几分安静。
　　“轰——”的一声引擎轰鸣炸响在路上，路人眼见一辆黑车人民医院方向窜了出来，油门似是踩到底，轰鸣着冲了出去。
　　路旁烧烤摊上撸串的年轻人刚抬头，要看看是谁在市中心开这么快的车，就听“轰——”的一声，另一辆车紧接着从人民医院方向钻了出来，紧紧咬在黑车后面。
　　两辆车无视红绿灯，飞一样的冲过一个个路口，引得其他车辆疯狂鸣笛，“嘀——”原本宁静的夜晚，被一声声疯狂的鸣笛打破。
　　“这是疯了吗……市中心开这速度……”
　　“这是喝多了吧，非得撞车不可！”
　　路过看热闹的人嘟囔了两句，两车就已经开的不见了踪影。
　　林东死死的抓着方向盘，额头上浸出细细的汗。
　　这黑车开车不要命，市中心路况复杂，岔路口多，这样横冲直撞，万一撞上人，撞上别的车，撞上路牙，都是车毁人亡。
　　林东疯狂鸣笛，示意前车停下。
　　可惜，他送季阳回来开的是自己的车，否则，就冲着黑车这超速，也能亮起警灯直接把他扣在路上。
　　林东提着十二分注意力，注意避开路边的来人和可能的危险。
　　突然，一个骑三轮的横穿马路，路中间黑灯瞎火的，林东注意不及，临到快撞上才发现，猛地打把避开，转向太急，车尾直接被扫了出去。
　　“呲——”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东和季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差点甩出去，还是林东手稳，死死的把住了车，车子在地上转了半圈，绕着三轮车成离心运动，好得没撞到人，也没让车撞在路边。
　　季阳被甩得头晕，不知道是不是轻微脑震荡的副作用，这一甩，甩的他又有点想吐。
　　“怎么开车的！”三轮车老太破口就骂。
　　林东不敢耽误，调转立刻掉头，再一次跟着黑车冲了上去。
　　只这耽搁片刻的的功夫，黑车已经飞驰着冲上了出城的高速公路。
　　W市临近的高速公路，到了夜晚，有很多大卡车在运货。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夜里开车危险，尤其是和这种大货车搅在一起，出事概率高，而且只要撞上，就是严重事故。
　　黑车一脚油门扎进车道中，借着货车的遮掩，S形走位，来回变道，很快溶在了车流里。
　　林东双眼死死盯在路上，跟着左右变道，跟黑车咬的极紧，黑车变道，他也立刻变道，几乎有几次都是贴着大卡车的车头蹭了进去。
　　引得后面又是一阵阵的“嘀——嘀——”的疯狂鸣笛声。
　　季阳抬手拍下了黑车的车牌号，通过交通系统连网查询。
　　结果不出所料——记录是空白的，查无此车。
　　一辆套牌的黑车，完全查不到任何信息。
　　黑车再次向右变道，林东猛的打把追了上去。
　　终于，这里车辆稍少了些，有一块能容下两车的双车道。
　　林东一脚油门，终于可以和黑车并排而行。
　　两辆车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并驾齐驱。
　　“停车！警察，停车！”
　　季阳对旁边黑车的司机喊道。
　　而司机根本连头也不带回的，双手紧紧把着方向盘，半分速度不减。
　　呼呼的风声凛冽的刮着。
　　两辆车呼啸着眼见就要经过一个高速路口出口。
　　林东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放着黑车变道减速，从出口开下去。
　　黑车没有减速。
　　甚至没有朝右边靠拢，准备下高速的意思。
　　离出口越来越紧。
　　50米，30米，10米——
　　“停车！”季阳再一次喊道。
　　马上两车就要错过这个高速下口。
　　黑车突然向右转向，车身90度急转，左车身蹭到出口的路牙，直接将黑车左车身撞得凹下去了一块——
　　黑车半分没减速，就这样挤着从从出口处挤了下去。
　　“艹！”林东骂了一句，猛地刹车。
　　“呲——”轮胎被刹车片死死的夹住，迸发出尖锐的响声。
　　然而太晚了，林东车速太快，已经冲过了出口。
　　高速公路上，没有他掉头去追的机会。
　　“是我大意了。”林东咬咬牙，“怎么能让他走右道！”
　　“没事。”季阳知道，这么复杂的路况，这么快的车速，你能追上，就已经是车技卓群了。”
　　“车牌号你记下了？”林东问。
　　“恩，今天先休息吧，明天去调监控。”
　　林东听季阳的话，没再纠结，只是气馁的在方向盘上猛地打了一拳。
　　“这帮人——对了，老季，刚才着急，没顾上问，你是为什么觉得这些人有问题？”
　　季阳思索着应该如何回答。
　　方才，夏曦雨在他的办公室里，跟他说了两个人认识的循环的种种，还提到说，这不是她的第一次循环，之前212案子中，她就和当事人孙秀兰一起循环过。
　　在和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再一次看到那个机器，突然觉得，这个面板设计，机器型号，跟当时采访秦羽的时候，在她的房间里见到的，十分类似。
　　季阳一瞬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机子有问题。
　　如果夏曦雨说的是真的，那这两次匪夷所思的循环，都有那个奇怪的机器作为共同点。那机器背后的供应商，或许知道当下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些他无法和林东解释清楚。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林东的问题，“等明天，查到了这些人的背景，我再和你细说。”
　　*
　　夜很长。
　　季阳几乎被噩梦折磨了一晚上。
　　他脑海里不时闪过一些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画面。
　　“轰——”他和队友在冲进会所的时候遇到爆炸，他立刻反身扑出来护住身后的队友，爆炸的余波仿佛刀子一样划破他的五脏六腑，他疼的昏了过去。
　　火光震天，他看到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被抬出来，他累得浑身酸疼，还是拼命的跟着救援队，想要去抢救残垣中的人，救出一个是一个……
　　季阳有些不解，他不是明明已经被炸死了，怎么又能陪着救援队救援？
　　“砰砰砰——”月明星稀，漆黑的高速公路上，子弹纷飞，他持枪一枪一个射击着追上来的摩托车。
　　“怎么样，哥们儿这车技不错吧。秋名山车神，当不当得起？”
　　耳边是林东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再次破碎开去，下一秒，一个女生大动脉被人扎破，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大大的眼睛噙满泪水，红红的，透着绝望与不甘。
　　“抓坏人的事，交给警察就可以了。”
　　“下次循环，你只管来找我，我会保护你。”
　　季阳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想再去追溯一下那个声音的来源，就只觉得头上一阵猛烈的疼痛，醒了过来。
　　睁开眼，季阳一头的冷汗。
　　他大口的喘息了一下，感觉身上一阵阵的酸软无力。
　　他一向睡得好，就算经历再难熬的日子，都没做过噩梦。
　　这是第一次。
　　原来，做噩梦也是会心悸，会这么难受的。
　　季阳睡意全无，干脆也不睡了，躺在床上想事情。
　　很多错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他试图去捋清楚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线，可是越想，脑子就越想炸开一样疼。
　　刚才梦里看到的那些事，他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真的经历过，还是什么别的。
　　不自觉的，他的手又摸到了兜里那张皱巴巴的字条。
　　“遇到忘记的事儿，就去找夏曦雨问。”
　　夏曦雨——
　　想起这个名字，季阳莫名的觉得心底安定了些。
　　其实，昨天晚上，他对于夏曦雨那些看似荒唐无稽的话，信了五分。
　　或者，与其说是信任夏曦雨，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信任。
　　只是，没有科学依据，解释不通的事情，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百分百相信。
　　很快，天大亮了，医生再给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身体机能没什么大问题，伤口都在恢复，没有感染的迹象。这几天注意防水就好。轻微脑震荡还是会有些后遗症，这两天会恶心，或者有呕吐感，吃些清淡的，不要运动，尤其不要剧烈运动。”
　　对医生的嘱咐季阳没有太往心里去，只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翻了翻笔记，“今天就可以办手续。”
　　季阳片刻没有耽搁，直接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等他中午出现在警局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季副队！”
　　“你大好了了吗，怎么就出院了？”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没人通知我们？”?
　　“这就回来上班，怎么也不再多请两天假？”
　　季阳只是略微和别人打了声招呼，就无视众人的热情，径直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林东叫了进来。
　　林东拿着一叠资料，走进他办公室，“我还说下午去看你，没想到你自己跑出来了，用不用这么拼，不是说轻微脑震荡还没好？”
　　“死不了。”季阳没心情说笑，“那辆车去了哪儿，找到了吗？”
　　林东打开电脑，给他播放监控，“从28口下了之后，又绕到31号上了高速，一直开到36才再下的，下了高速往左去了……”
　　后面的话林东没再说。
　　不过意思很明了。在他们这片的都知道，36号口再往左，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是被围墙和铁门围起来的。上面挂的牌子是个破旧的厂房，可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但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保密项目。
　　和这个地方扯上关系，再往后，应该就不好查了。
　　季阳眸子暗了暗。
　　“还有另外一件事……”林东压低了声音，“你用的，说有问题的那个机子，我不只在你这里见到过……”
　　刘三有会所爆炸，林东和抢险分队一起去做救援。其中抢救出来的，有七个人都是重伤，还未死亡，全都送去了人民医院，因为人民医院是W市最好的烧伤科。
　　去医院看季阳的时候，偶尔他也会顺路去看看那七个重伤的人情况如何了。
　　“有两个人，也用了跟你很类似的机器，我当时不以为意，只以为你们重伤昏迷的都得用这种机子，也没特殊记。重症监护室，我也进不去，只是大概有个印象。今早我又去看，发现他们身边的机器，也不见了。”
　　“而且，今早我去，七个病人，只剩了五人。说是有两人伤的太重已经死亡了，尸体已经被家属领走，都不在了。我问了名字，她们——”
　　林东顿了顿，“她们分别叫做，江月月，和聂文倩。”
　　季阳瞳孔猛地一缩。
　　作者有话说：
　　季阳：原来做噩梦这么难受——拍拍。


第55章 梦中的婚礼
　　见季阳神情变化, 林东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你昨天和夏曦雨的对话, 我真没听见多少，那姑娘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咋么凶人家了。我真的就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个名字。还是联系起昨天你说机器的问题, 我才顺便想到的。”
　　说着他便装模作样的哭惨，“季副队, 你不要杀我灭口啊。”
　　季阳被他逗笑，哭笑不得的嗔了一句, “别贫了。”
　　他并不是忌讳林东偷听。
　　只是这件事情过于离奇，他自己还没搞清楚，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想别人也卷进来。
　　而且，所有在夏曦雨口中和循环有关的人，似乎身边都有那个机器的影子。
　　是巧合还是什么？
　　当然，这些还是要建立在, 夏曦雨没有说谎的基础上。
　　“对于……”季阳顿了顿，还是问了出口, “对于夏曦雨……你怎么看？”
　　林东一边眉挑了挑，做了个为难的表情，“为什么问我这个？”
　　“我想知道, 你怎么看她？”
　　林东半晌才掂量着道, “我猜测，你们之间, 应该是认识的, 而且一起经历了什么。她、她对你应该很重要。而且……你状态很不对。我有点点心。”
　　季阳嘴唇动了动, 还不等他出声，一个人便推门进了来，“我去医院看你，才听说你办了出院。病全好了？”
　　是宋建国。
　　看到季阳在屋里，宋建国眼眶瞬间有点红，“可算是醒了，谢天谢地。你昏迷这么多天，我们都急坏了。你怎么样了？”
　　季阳点点头，“好了，谢宋科记挂。”
　　“要不要再歇两天，别勉强。省的落下后遗症。”宋建国话语中很是关切。
　　“没关系，好的差不多了。”季阳道，“没那么娇气，可以上班了，没问题。”
　　宋建国见他神情精神都不错，便也没有多说，手头工作多，众人都忙。他也不再绕弯子，“那行，既然回来了，我先跟你说说案情。还真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林东很有眼色的出门，宋建国在房间内和季阳复盘317案件进展，。
　　刘三有会所炸毁，会所内46人，死亡41人，重度烧伤，至今未脱离抢救5人。
　　经过调查，爆炸原因乃是人为所致，在爆破专家的反复仔细勘察下，在后厨附近发现一个遥控电子点烟器的残骸。
　　遥控器也在会所内的住宿房间内被找到。
　　另外，刘三有被炸死，跟他犯罪相关的所有证据，都在爆炸中被毁于一旦：包括他强迫女子进行性贿赂，收贿受贿、涉黑涉黄等所有。
　　没有确凿证据，警方就无法治他的罪，更无法顺着刘三有这条藤，摸到隐藏在公安系统，还有官员高层里的瓜，整肃W市官场。
　　宋建国脸色不好看，“现在，因为线索太少，我们纠察不到放火爆炸的人是谁。现在省里怀疑，是局内有人提前泄露了行动风声，刘三有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才干脆釜底抽薪，安排了这场爆炸。省里对我们所有参与行动组的警署都十分不满，尤其是我们。”
　　“这次行动，一半以上的突击小队都是我们局的人，所有的涉案人员皆已彻查，目前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人员。哎，这个案子推进不了，局里面压力很大……”
　　说着宋建国叹了一口气，看向季阳，“关于爆炸，你有什么看法?”
　　季阳眉头微不可见蹙了蹙，他抿抿嘴，反问道，“我昏迷了十几日，都没参与案情调查，刚回来，也没来的及看卷宗，宋科为什么要问我的看法？”
　　“哈，那不是当时你不是冲的最靠前嘛，我以为你会知道更多的的内情，或者看见的比别人多些。”或许是季阳的神情有些过于严肃了，宋建国笑着打了个圆场，“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压力大的。你别多想，我没有怀疑你是内奸的意思。”
　　季阳摇摇头，“对不起，科长。我一冲进去就被炸晕了，没有看到任何线索。”
　　“没事儿，也怪不到你。我们再继续查，就算是刘三有已经死了，也必须将他绳之以法，让他承担他该承担的罪名。你回来了，我们人手也更多了，我们总能破案的。”
　　两人再说了几句最近的案情进展，交接了一下工作，宋建国再关心了几句季阳的身体状况后，就被别的工作叫了出去。
　　看着宋建国匆忙赶出去的背影，季阳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
　　四月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
　　开发区中心写字楼，五楼。
　　李慧心理咨询诊所。
　　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照进来，屋子内一片暖意融融。
　　“又做那种循环的噩梦了？”听完夏曦雨的叙述，李慧皱皱眉。
　　而且这次听起来，比上次的问题还要严重。
　　上次起码还是夏曦雨一个人循环，这次还多了一个人跟她一同循环。
　　而且，这个人，不是夏曦雨臆想出来的，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
　　出来之后，对方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儿。
　　只有夏曦雨记得。
　　李慧眉心凝成一条川子，她有些担心，“要不、我给你换种药试一下吧。现在这个抗焦虑的，你已经吃了挺久的了。”
　　夏曦雨听出了李慧的言外之意。
　　这次的情境，听起来比上次还要匪夷所思，李慧应该是担心自己的病情加重了，臆想症更加严重了。
　　她低着头，指尖在衣服上绕了绕，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不是药不管用了……”
　　“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我真的经历过的，不是我的臆想。”
　　“我理解你的心情。”李慧声音柔和的安慰她，“让我再确认一下，我理解了你方才所说的。你的意思是，就在你被劫匪打晕的这半小时中，你经历了七八次循环，还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中生活了几个月，对吧？”
　　夏曦雨低下头，舔了舔嘴唇。
　　她知道这听起来有多扯淡。
　　如果换了以前，听到李慧这么说，她肯定要怀疑自己又是因为那件事，精神出了问题。
　　然而，不知道是在上次的循环中锻炼的更加勇敢，还是昨天杨芳芳的鼓励真的起到了作用，这次她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她没病，这些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是。”夏曦雨声音很小，但也回答的很坚定。
　　李慧微微叹了一口气。
　　“西西西西哆哆西啦嗖法——”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铃声正是理查德科尔德曼演奏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夏曦雨身子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瞬间，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李慧见她状态不对，立刻起身找到声源，把手机铃声按掉，道，“不好意思，这应该是我们保洁的手机，不小心落在我这里了。我给她送出去。”
　　说着，李慧便开门出去，半分钟后，她贴心的端着一杯热水进来，“深呼吸，别紧张。”
　　夏曦雨接过温水，手还有些颤抖。
　　李慧让她调节心情，体贴的什么都没说。
　　夏曦雨额头上渗出细汗，她颤颤巍巍举着水杯润了润喉，又深呼吸了两次，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见她状态好转，李慧才问，“这么久了，还在自责吗？”
　　她声音很温柔，“那场车祸不是你的错。”
　　“我……”夏曦雨说不下去。
　　她知道李慧指的是那件事。
　　那是她噩梦的开端。
　　她上小学的时候，父母便离了婚，她平时跟着母亲，周末跟着父亲。后来父亲再婚，又和后妈生了儿子，就几乎很少来看她了。
　　初二那年，母亲去外地出差，家里没人能照应她，便将她送去了父亲那边过周末。
　　她在餐桌上受了后妈和小弟弟的挤兑，一气之下哭着跑出了门，想要回家。
　　她一面抹眼泪，拼命的给母亲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都没接。
　　直到最后，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心里还有些忿忿，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肯接她的电话。
　　她想，等到母亲回来了，她肯定要好好发一通脾气。
　　然而，这个以后，她再也没有等到。
　　第二天早上，她收到了警局的电话，警察公事公办的声音冷冰冰的，“夏红女士在KN高速公路驾车时发生了意外，不治身亡。”
　　刚一听到时，夏曦雨固执的不肯相信，知道看到了车祸现场的照片，父亲领着她去认遗体时，她仍然不肯相信。
　　她忍着眼泪，不让眼泪掉下来。
　　仿佛只要她不哭，母亲就会睁开眼，就会再哄她，抱她。
　　再后来，夏曦雨躲在角落，偷听到了警察和父亲的对话。
　　警察说经过专家分析，她母亲会发生意外的原因是，在开车时分了心，天又黑，她没注意到山路上的U型拐歪，直接从护栏上撞了出去，车子跌进山下的湖中，溺水而死。
　　车祸发生的时间是晚上21:59。
　　小夏曦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她是从晚上21:57分开始，疯狂的给母亲打电话的。
　　一个念头乍然升起在夏曦雨脑海中——会不会是母亲听到了自己的连环夺命call，分神想要找到手机，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分神没看到路，发生了车祸。
　　那一瞬，她扶着墙壁缓缓跪下，哭的不能自已。
　　她一遍遍的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候给母亲打电话……
　　为什么这么不懂事，非要打扰母亲……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电话，母亲是不是就还会活着？
　　从那天起，内疚感便深深的根植于她的脑海中。
　　也是在那前后，夏曦雨开始成日里晚上做噩梦，梦到各种各样的，被追杀的情景。
　　她在逃命，一直在逃——
　　然后在生死攸关的关头被吓醒。
　　李慧是夏曦雨母亲的好朋友，也是从那时开始，偶尔照看夏曦雨，她是她的心理医生，更是半个长辈。
　　对于夏曦雨一直做噩梦这件事儿，李慧觉得，根源便是出于内疚和补偿心理。
　　因为夏曦雨一直认为是她打电话这件事的过错导致母亲溺亡，所以她也要惩罚自己，梦到各种各样极限的，死亡逼近的场景——
　　来缓解自己的负罪感。
　　来离母亲更近一点。
　　夏红给夏曦雨的电话设置的专用手机铃声，便是这首《梦中的婚礼》。
　　以至于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曦雨都不能听到这首钢琴曲。
　　只要听到，就会想起母亲去世这件事儿，就会忍不住的自责想哭。
　　夏曦雨从过往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李阿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是还会内疚，我无法不去想，如果不是我，我妈说不定就不会死这件事……这也是，我和我妈之间，留下的最后的一点羁绊了。”
　　李慧微微摇摇头，夏曦雨说的坚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夏曦雨恢复了情绪，十分笃定，“我这次经历的循环，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内疚，所以才做的噩梦。我没法说服您信我，但、但我相信就是这样。”
　　*?两人又聊了几句。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夏曦雨准备跟李慧告辞。
　　临走前，李慧还是给她开了另一种稳定情绪的药。
　　夏曦雨看了看，没说什么，只是谢过李慧，听话的将那张药方收在了自己的包里。
　　“小雨，我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李慧顿了顿，思索着怎么开口才好，“这句话不是站在心理医生的视角说的，只是站在你妈妈朋友的角度，想劝你一句——”
　　夏曦雨乖觉的在原地站定，等着李慧的下文。
　　“抽空去看看你爸爸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李慧道。
　　她很了解夏曦雨。
　　夏曦雨从小内向，又因为有共感人体质，本就和一般小孩子有些不一样。
　　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夏红对她付出了比一般人多得多的母爱。
　　因此，夏红在夏曦雨心里，是无与伦比的重要。
　　夏红出车祸，夏曦雨不止埋怨自己，也埋怨父亲。
　　如果不是父亲放任后母欺负自己，她也不至于难过到一定要给母亲打电话，导致她出车祸。
　　母亲死后，父亲是夏曦雨唯一的亲人，按理，应该把她接过去的。然而后妈闹着不让她进门，父亲也就没管她，任由她一个人原来的屋里，除了每个月打点生活费，几乎是很少露面。
　　那时候，夏曦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也硬是咬着牙，自己过，一次都没主动找过她爸。
　　李慧知道，夏曦雨埋怨他。
　　可是，那也是夏曦雨唯一的亲人，她是在不忍心看到，夏曦雨的精神压力这么重，却连个能分担的人都没有。
　　听到李慧的话，夏曦雨一怔。
　　随后，然后，=礼貌的冲着李慧微微欠身鞠躬，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个态度，足矣说明一切。
　　李慧无奈的摇头。
　　她心思这么重，若是一直无法从这个负罪感里走出来，可怎么办。
　　*
　　走出诊所的时候，夏曦雨的手机“嗡——”的震了一下。
　　来自季阳的消息。
　　“有空吗？见一面。”
　　一如往常的简短。
　　夏曦雨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不可见的向上勾了勾，打车直奔W市公安局而去。
　　作者有话说：
　　夏曦雨：四月一，一般不都是小男生借着愚人节的借口，要给喜欢的姑娘表白的日子？


第56章 尘埃落定
　　询问室内, 白炽灯的光生硬的将屋内照亮。
　　季阳隔着铁桌，坐在夏曦雨对面。“你放心，不是要审你。这里、隔音好。”
　　想到上次的情景, 夏曦雨也尴尬的一笑。
　　“关于你说的，你最后一次离开循环中所发生的的事，能否再详细描述一下。”季阳问道。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 是因为近日W市公安局成立了秘密调查小组，由他带队, 秘密查找刘三有及他保护伞的犯罪证据。
　　他们有种猜测，刘三有的背后的保|护伞, 应该涉及到不少高官。
　　这些人手握重权，案子每多拖一日，就多给他们一个毁掉证据的机会，破案的难度，就加大一分。
　　这些社会的毒瘤就不被真正清除，那倒掉一个刘三有，以后还会有刘四有, 刘三无。
　　然而，季阳他们查了好几日, 仍然毫无所获。
　　案子的推进被刘三有的死，和会所的爆炸卡住了。
　　于是，季阳便想到了夏曦雨。
　　这几天里, 季阳所查到的和317相关的每个细节, 都能和夏曦雨之前说的话，微妙的印证上。
　　虽然还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但季阳已经对她的话, 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无数次的试图顺着夏曦雨的话中描述的线索努力回忆, 希望能想起一星半点，然而脑子里只有一片片零散的记忆，根本穿不起来。
　　想的多了，他便会头疼欲裂。
　　疼的他有时怀疑自己，想起的那些，到底是他的臆想，还是真的。
　　他只好将夏曦雨请来。
　　他期待着能从她的话中，找到一些线索，帮助推动破案。
　　现在这个当口，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夏曦雨没多问，很听话的顺着季阳的意思，细致的将他们是如何抓捕刘三有的，以及后来会所的姑娘们如何齐心协力作证，将刘三有送进大牢的过程又描述了一遍。
　　季阳的笔尖在纸上飞速的记下夏曦雨的提及的人名和证据，一边记，他的眉头便微微蹙在一起。
　　这些信息并不是他需要的……
　　如果送刘三有坐牢需要靠着会所里的姑娘们共同作证，那他面对的，就是一个死局。
　　317爆炸后，除了五个还在ICU昏迷不醒的，没有任何其他人人生还。
　　“刘三有入狱后，W市还有哪些领导有被通报吗？罪名是什么？”季阳继续问。
　　为保安全，他将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推到了夏曦雨面前，杜绝一切别被人知道的可能。
　　夏曦雨仔细回忆了一下，写下了几个名字。“我只看到了新闻上说的。其他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她并不是太关心政治，尤其还是一个假的世界，谁上台，谁下台，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看着夏曦雨写下的名字，季阳的眸色渐渐加深。
　　这几个人，在W市，甚至整个W省，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们如果作恶，那老百姓真的没有还手之力！
　　尤其，其中有一个名字，赫然是他们局长。
　　公安局局长搅合在性|贿赂丑闻中，那坏人怎么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然而，现在，他明知道这些人有问题，却没有办法将这些恶人绳之以法！
　　季阳的指尖紧紧的攥在笔记本上，纸页被他捏的皱在一起，几乎要破裂。
　　夏曦雨感受到季阳的心情，低头抿了抿唇。
　　她想帮他。
　　她绞尽脑汁回忆在最后一个循环中看到的，和这些人有关的任何事儿。
　　过于用力的想事情，让她有一种用脑过度的恶心。
　　“呕——”夏曦雨想得太用了，甚至不受控制的干呕了一下。
　　季阳有些关心的看过去，“怎么了？”
　　夏曦雨脸色苍白，唇色全无。
　　“我记得，供出这些人的，也不是刘三有。”夏曦雨边回忆边说，“他根本不敢供出背后的这些保护伞，还指望着他们救呢。印象中……事情好像是某个姑娘供出来的，刘三有的一个手下，藏了一个记录了刘三有和别人的各种交易和内幕的账本。”
　　“好像、好像是有人觉得风向不对，担心刘三有会卸磨杀驴的时候，所以给自己留一个重要的保命工具。没想到，刘三有先栽了，这个被子成了把所有人送进去的重要证据。”
　　季阳眼睛一亮，“还记得是谁吗？在哪里找到的？”
　　夏曦雨又想了想，这个信息还是她某次偶然去找季阳，在办公室里等他时，顺耳听来的。
　　当时季阳的同事都兴高采烈的讨论这件事儿，说季阳找到了重要证据，可以把所有人绳之以法，应该是立了大功。
　　她是因为替季阳高兴，所以有一个微薄的印象。
　　可是再多的，她也想不起来了。
　　“那人应该是刘三有身边的重要副手具体是谁，在哪儿找到的，我不知道……帮不上忙，实在不好意思。但，应该是你带队找到的，其中细节，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夏曦雨鼓了鼓腮帮子，像是在给自己打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记得了，但是我真的没有说谎。”
　　季阳陷入了沉默。
　　“你、还是不信我？”夏曦雨的声音很小，“还觉得我只是个无良媒体吗？”
　　“不是。”季阳摇头，“我只是……”
　　后面的话，季阳想了想，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曦雨经历的循环，会和现实如此相像。
　　如果真如她所言，这个循环，是他们两人一起并肩经历过的，为什么出来之后，她记得，他却全忘了。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尤其是连猜测和头绪都摸不着的事情，季阳不愿意多加评论。
　　说了也大概率是错的，只能徒增烦恼。
　　“很感谢您今天配合回答我的问题，对我们很有帮助。”季阳公事公办的客气道。他站起身，拉开门，准备送客，“如果还有需要，我会再跟您联系。”
　　夏曦雨坐在椅子上，想站起来了，又没站起来，是一个非常纠结的姿势。
　　季阳很有耐心，并没有催她。
　　夏曦雨低头揪了揪自己的衣角，片刻后，突然似拿定主意似得，拿起桌上的笔，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语速飞快，“我第一次经历循环之后，也担心自己是不是疯了，或者得了臆想症。这个是我经常去看的那个心理医生，她人很好，而且她是AAH认证的催眠师。说不定，可以通过催眠，帮你想起来一些。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去试试。”
　　说完，夏曦雨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询问室。
　　季阳看着桌子上，夏曦雨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又抬头看了看她因为不好意思跑出的背影，眼底罕见的透出了一丝柔和的情绪。
　　*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曦雨过的还算平顺。
　　每日就是上班，下班，两点一线。
　　杨芳芳时常晚上来她家蹭饭，夏曦雨知道她是好意，是怕自己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便也用心做好吃的招待她，偶尔杨芳芳提出要住宿，夏曦雨也没有向以前一样拒绝。
　　她觉得，自己是需要一点改变了。
　　不能再把自己缩在之前的那个壳子里，一天天胡思乱想。
　　“哇，小雨，你变了。”杨芳芳演技浮夸，“你终于让我留宿了，是终于发现我对你爱的深沉，良心发现了吗？”
　　夏曦雨哭笑不得，“我是想抓紧把你喂胖，以后就没人跟我抢了。”
　　杨芳芳演技更浮夸了，“我们家小雨长大了，不容易，都会开玩笑了。”
　　夏曦雨：……
　　这期间唯一的插曲，就是李慧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说，她介绍去的那个朋友，她看了。催眠对于他的记忆恢复确实有帮助，但是她看他的症状，更多的像是神经性的损伤，可能还是去正规医院拍个片子会更好。
　　夏曦雨知道她指的是季阳。
　　她一天看好几次手机，希望季阳如果想起什么来，会想要跟她联系。
　　然而，一连小半个月，夏曦雨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日子平静的，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幼儿园中午午休，，老师们聚在一起吃饭，纷纷议论起来。
　　“你看到了吗，说就在咱们附近，有个什么私人会所，专门抓了年轻姑娘进去，强迫她们性|交易。”
　　“看了看了，最近微博上都炸了，所有帖子都在讨论这件事，我想想都觉得后怕，还好我没遇上这帮人。”
　　夏曦雨夹着饭盒中的红烧肉，听着她们议论，默默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她有微博，但是一般很少刷，这一刷之下才发现，和刘三有会所相关话题，上了微博热搜，连续霸榜十几条。
　　有记着全方位的披露了会所姑娘们是如何被强迫，如何失去大好人生的。而刘三有，又是如何通过这些姑娘牟利，涉黑涉黄，富甲一方，在保护伞的庇佑下，丝毫没有节制与悔过之心。
　　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限制妇女人身自由，强迫女妇女进行性|交易的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声讨。
　　其中不乏一些娱乐圈明星的仗义执言，一下子将帖子的热度顶到沸腾。
　　所有人对刘三有极其头顶的保护伞都是一顿痛骂。
　　夏曦雨看着那些讨伐刘三有，为姑娘们鸣不平的帖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嘴角不自觉勾起一点笑意。
　　把这件事透露给媒体发酵的，应该是季阳吧。
　　毕竟，只有他才知道这么多的细节。
　　他果然还是想起来了。
　　这样来看，317的事情，也要有着落了？
　　果然，继续往下刷，夏曦雨便看到一条“W市公安分局”发布的官方贴，是今天凌晨发布的。
　　“警方在涉案人员老家猪棚中发现重要证物，其中记载了刘三有和其保护伞的往来记录，包括金钱贿赂和性贿赂，证据确凿。
　　基于此，警方正式对刘三有及其保护伞，W市公安分局局长李某，W市市长秘书赵某，W省省人大代表韩某等提起诉讼。”
　　其中涉及到的高位官员官员，一连串，十几个不止。
　　很快，人民日报等中央账号也都发出了声明，在确凿的证据之下，要对这种迫害人民的政府蛀虫做出严厉的惩处。
　　“这次政|府的动作也是快，听说好几个人已经被罢免了，就这么一天的功夫，可见上面对这件事重视！”
　　几人一面吃饭，还在一面议论着。
　　“可不是，这都21世纪了，还这么无法无天，简直不敢想象，抓得好！”
　　“这次的警方也给力，竟然顶住了这么大的压力，把这些保护伞都揪出来了，以后半夜上街就不怕了。”
　　“这简直是这几天听到的最解气的新闻了！”
　　听着几名同事带着高兴的议论，夏曦雨连带着感觉嘴里的肉都更香了。
　　季阳确实是一位好警察。
　　有他在，仿佛就很多事情都不用怕。
　　虽然案子还未终审，但在这种大势下，所有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一定都逃不掉法律的严惩。
　　挺好的。
　　夏曦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所有坏人都伏诛，也不枉他们俩在循环中走了一遭，受了那么多的罪。
　　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循环会和现实世界如此相似……
　　“夏曦雨，门口有人找！”一个声音打断了夏曦雨的思考。
　　夏曦雨抬头，就见隔壁大班的老师一脸八卦的看着她，“是个很帅很帅的帅哥哦，那气质！”说着，还啧啧了两声。
　　“对了，我方才去门卫处取快递，正好看到有你的一封挂号信，一起拿进来了。”大班老师笑了笑，将信递给她。
　　夏曦雨接过信，对着大班老师道了声谢。
　　她眉头微微蹙了蹙，挂号信，她倒是想不到，会有什么人要找她，还给她寄挂号信。
　　不过，夏曦雨顺着窗户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铁栅栏外面，门卫室旁边等着的，一身警服的季阳。
　　夏曦雨心快跳了两拍，顾不上纠结信，一口气顺着楼梯上冲了下去。
　　*
　　远方。
　　科学实验室内，无数个显示屏不断的闪烁，其中一个上面，显示的是城市夜晚的车流情况。
　　本来平静的道路上，突然两辆车相继飙车，横冲直撞的冲过十字路口。
　　画面被人为倒退，然后暂停在第二辆车出现的那一帧。
　　上面的车牌号清晰可见。
　　一根修长的手指快速的在黑色的键盘上翻飞敲击，在这张画面上，写下了一行备注，“运输队被追踪，怀疑组织秘密泄漏，是否要进行封口处理？”
　　【第二卷 3.17 折叠的泥完】 
　　作者有话说：
　　这卷完结，接下来进入下一个单元。
　　就要水落石出了~~


第57章 恐吓信
　　一口气从三楼冲下来, 跑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夏曦雨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因为运动，脸上显出一点点潮红。
　　她先在门口的大镜子前调整了一下呼吸, 又捋了捋方才被吹歪的刘海，才放慢脚步，装作稳重的走到了门卫室的外面。
　　天气晴朗, 微风和煦。
　　耀眼的正午日光将季阳的五官勾勒的更加立体有形。
　　“你，找我？”夏曦雨在季阳面前站定, “有事发个信息就行，怎么还专门跑了一趟？”
　　“有些话, 感觉还是要当面跟你说，才比较好。”季阳很绅士的拉开车门，“上车？找个适合说说话的地方？”
　　*
　　两个人在旁边不远处的咖啡厅落座。
　　工作日的中午，这里人不算多，很清静。
　　夏曦雨手边的一颗绿植，在阳光下安静的伸着懒腰。
　　耳边是悠扬婉转的萨克斯。
　　他们两人坐在最里面的卡座，周边没人, 私密性很好。
　　“其实，按理应该早些跟你联系的, 但是317收尾抓捕工作忙，我又担心短信一两句说不清，才、才等到今天, 想跟你当面说。”季阳彬彬有礼。
　　说罢, 他顿了顿，似乎也在措辞, “谢谢你推荐的李医师。我见过她之后、全都想起来了。”
　　夏曦雨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案子能这么顺利解决, 多亏了她帮我想起了一些关键细节。我按着循环里藏账册的地方找过去, 果然找到了重要的证据。”
　　“所以、之前你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那些循环，还有那个假的世界，都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会把这些忘了。让你觉得委屈了，对不起。”
　　夏曦雨手一顿，眼圈突然没来由的便有些红。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自我怀疑，每天都在自己疯了和没疯之间来回横跳，不知道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臆想的。
　　突然就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承认她看到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告诉她，她没疯。
　　只是别人不理解她而已。
　　夏曦雨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似得，酸酸涨涨的，疼的说不出话。
　　她不想让季阳看到她有些失态的样子，伸手去拿水杯，想要借喝水掩饰一下。
　　结果手一抖，一大片水渍直接溅在了她方才拿进来的信封上。
　　季阳伸手帮她去擦。
　　他目光扫过信封上的字，眉头微微的一皱。
　　这封挂号信，不可能是通过正规途径寄出来的。
　　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和名字，只写了夏曦雨收，甚至连地址都写的不精准，这样的挂号信，肯定是发不出来的。
　　按照他的经验，一般这样寄的……多是恐吓信。
　　季阳琢磨着怎么将这件事告诉夏曦雨才不会吓到她，就听夏曦雨道，“你在假世界里问我的三个问题，最近我也一直在思考，有些想法，憋了很久，想找人商量。如果你不介意，听我说说？”
　　夏曦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中闪着期待的光。
　　“好，你说。”季阳道。
　　夏曦雨一向话少。他很少看到她有这么强烈的表达欲的时候，不忍心打断她。
　　只是不着痕迹的将信封放在桌子上靠他比较近的地方，保证他和夏曦雨同时出手的话，会是自己先拿到这个信封。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会循环，我们是怎么样会进入到循环的假世界中。我这几天一直在想。”
　　夏曦雨说的很认真。
　　“第一，为什么是我们？
　　“我不知道你什么会在那个循环里，但关于我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强共感体质的人，可以感受到人的情绪。由此，阴差阳错的进入到了这个循环中。”
　　这点还是受到那晚杨芳芳的启发。杨芳芳说，每次她尴尬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自己就会出现，替她解围。
　　那对于孙秀兰和高涵来说，会不会是一样呢？
　　她们濒临死亡，带着不甘离世的时候，会不会，更想要有人能出现，帮助她们?
　　“共感体质？什么意思？”季阳问她。
　　夏曦雨详细给季阳说了共感体质在医学上的定义，以及自己从小就很敏感能感受到不同人的情绪的几个例子。
　　季阳垂眸，一边听着夏曦雨的过往，一边拇指反复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
　　他顿了顿，撞似不经意道，“太过于在乎，或者无法排除掉别人的情绪，这也是一种负担吧。”
　　夏曦雨微怔。
　　“这些年，辛苦你了。”
　　季阳说的真情实感，倒让夏曦雨一下子不知道回什么好了。
　　她没想到季阳会这么说。
　　从小，她爸嫌她烦，处在集体里，同学老师躲着她走——
　　遇到事情，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敏感，是她事儿多。
　　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辛苦了。
　　她心中没由来的一软。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夏曦雨缓缓舒了一口气，仿佛感觉这些年对自己的不满，都在这一句’辛苦了’中，烟消云散。
　　夏曦雨心底忍不住笑话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敏感，动不动就有想要红眼圈的冲动。
　　“谢谢，没事儿，这么多年过来，我都习惯啦。”她冲着季阳扯出一个笑脸，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季阳嘴唇动动。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是很快把话咽了回去，“不好意思打断你，你继续说。”
　　“第二，为什么会循环？”
　　“这我答不出来。可根据我们在循环中所见，都是在当时还未侦破，或者陷入死局的案子。就仿佛，有人在引着我们，解开未解之谜一样。而且，循环中所见，都是和现实世界高度吻合的。我无法解释这种超自然的现象。”
　　夏曦雨继续说，“第三，我们是怎么进入到这个循环的假世界中的？”
　　“这个我倒是发现了规律。第一次循环，我正好是低血糖昏倒；第二次进入循环，是被人打晕昏倒。仿佛，只要我晕倒失去意识，再加上某种特殊条件，就可以触发进入循环的条件。”
　　说完，夏曦雨托腮看着季阳，眼里全是期待，有点像是个在讨表扬的小朋友。
　　“分析的不错。”季阳浅笑，“不过，关于这最后一点，我有一些补充。”
　　说着，他掏出手机，找出了一张图，递给夏曦雨。
　　上面是一个手绘的机器模型，机器上有各种各样的插线电路，还有复杂的面板。
　　“这是？”夏曦雨不解。
　　“这个机器，你见过吗？”季阳问。
　　夏曦雨又仔细看了一眼，摇摇头。
　　“你那次低血糖晕倒磕到头，来人民医院住院，也没见到吗？”
　　“没有。我上次伤的不重，只是挂了点滴，就出院了。怎么了？”
　　季阳眉头微微蹙在一起，“这个机器，在秦羽，也就是孙秀兰的室友，我，聂文倩，江月月，我们四人在人民医院住院的时候，都用到过。”
　　“这些人都和循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本来以为，这个机器就是进入循环的钥匙，可你既然没见过，那我的猜测，好像也不太对。”
　　夏曦雨仔细又对着那个机器看了看，“我确实没见过。”
　　“不论怎么说，这个机器，还是很可疑。”季阳继续道，“我后来去问过我的主治医生，他对这个机器的来历不甚清楚。还有医院采购处的人，也说这机器不是他们订的，而是院长亲自订的。机器的来源，他们不清楚。好像这个机器一般只对某些特定的陷入昏迷的病人使用。具体作用，我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人知道。”
　　“我和林东撞见了机器运输的过程，但是，在追车的过程中，将人追丢了。只是隐约调查到，存这些机器的地方，和某些安全保密项目相关。”
　　夏曦雨不由暗暗紧张。
　　林东的车技都追不上的，该是什么人。
　　“总之，这件事不是玄学事件，也应该不是什么机缘巧合，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推动这件事发生，一定有一个能解释的通的理由。”季阳道，“你这几天要小心，这些人，应该手段不浅。”
　　听完季阳的叙述，夏曦雨微微吃惊，她没想到，原本只以为是她的臆想，最后，却牵扯出了这么多人。
　　“还有，我们局……”季阳嘴唇动了动，“没关系，这个不重要。接下来几天，我会再想办法去堵人民医院的院长，逼他回答我的问题。你注意最近保护好自己就行。”
　　两人再聊了两句，也说的差不多了，准备结账离开。
　　季阳装作不经意的拿起桌上的信封，“这个信封湿了，你要不趁早拆开，省得放久了里面的字被晕花了。”
　　“好。”夏曦雨从善如流的拆开信。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打印的字，大字报一样，“今晚八点，新开发区路314号，一个人。我告诉你循环的事。”
　　“一个人”三个字，还用黑体加粗。
　　夏曦雨脸色微变，直接将信递给季阳看。
　　“走。”季阳脸色一沉，立刻道，“我先去把信封和信纸交到检测中心检查指纹情况，然后跟你去幼儿园调监控，看看这信是谁放进来的！”
　　*
　　新开发区幼儿园。
　　季阳先对给夏曦雨送信的大班老师简单询问了一番，确认对方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就真的只是取快递的时候顺道看到了夏曦雨的信，才放她离开。
　　等画面监控调了出来，季阳一帧帧的对着画面中可疑的人，终于，在早上十一点多的录像里，看到了一个行迹可以的快递人员。
　　在画面里，可以清晰看到，他把一个挂号信信封放在门卫室，然后火速离开。
　　那人带着头盔，看不到任何面部特征，穿着最基本款的衣服，也看不出身形特征，唯一能隐约辨别出来的，就是他是个男的，个子不低。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季阳回到警局，将幼儿园附近的相关交通视频都调了出来，想从各个十字路口的影像，定位到他的前进路线。
　　可出了幼儿园之后，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完全都没有拍到他。
　　季阳攥了攥拳。
　　看样子，是个有备而来的人。
　　应该是从幼儿园出来之后，先找了个监控盲区将自己的衣服换了。因为他带着头盔，没有任何面部特征，再把衣服也换了，就可以顺利摆脱警察的搜查。
　　竟是个反侦察的老手了！


第58章 绑架
　　季阳反向思考, 他通过对方思路反推。
　　既然要装衣服，身上就必然要有包。
　　他对着监控画面一帧帧排查十一点半之后，出现在附近探头下面, 身上有包的人。
　　然而，开发区幼儿园旁边下一个路口就是有一个很大的写字楼，来来往往身上带包的人太多了。尤其又是到了午休的时间, 人流量很大，一个个排查起来, 比想象的慢很多。
　　太阳西斜，季阳这边还是没有定位出一个头绪。
　　很快, 时针指向了七点。
　　夏曦雨看了看表，“从这里去314号，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我、我是不是提前准备一下。”
　　季阳看着监控屏幕，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捏紧在一起。
　　对方的反侦察能力让他莫名有些不安。“对方身份还不可知，你确定要去？”
　　夏曦雨点点头，“和循环相关的信息, 我们知道的太少了。目前为止，全都靠猜。这样太被动了。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季阳想了想, 才答应下来，“好吧，那我带一队人, 暗中保护你。务必时刻跟我保持联系, 不要冒险。”
　　*
　　快八点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月亮升起一个微弱的新芽, 投下薄薄的光。
　　314附近, 一片空旷与死寂。
　　新开发区只有中心还稍繁华一些，住着些买不起市中心房的年轻人，再往外一些，就显得很荒凉了。
　　尤其这条路，是原先去往县里的土路，后来修了公路，走这里的人就更少了，经常一天也见不到几个。
　　这部分的监控布置的比较稀疏。
　　要是真有人在这片儿出什么事儿，那真可能过好几天也发现不了。
　　夏曦雨听着旁边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越听越觉得，这里像变态凶手杀人埋尸的地方。
　　“即将到达约定时间，未发现可疑人物，保持警惕。”
　　季阳带了三个人，埋伏在暗处，和她用耳麦进行联系。
　　夏曦雨轻轻嗯了一声，四下看了看。
　　经过了317循环的历练，她和季阳配合起来，俨然有了两分默契。
　　虽已入了春，可晚上晚上小风一吹，还是有些微凉。
　　夏曦雨搓了搓手臂。
　　她反复的看表。
　　7:59，8:00。
　　电子屏幕上数字跳动的一瞬间，夏曦雨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声。
　　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郊外还是让人吓了一跳。
　　“说了让你一个人来的！”
　　紧接着再是一条。
　　“你为什么要叫警察！”
　　夏曦雨抬起头，下意识的抬头四处张望。
　　哪有人的影子。
　　四下一片死寂，除了风呜咽的声音，没有半点动静。
　　再远一些没有被路灯照到的地方，陷在一片黑暗之中。
　　再往那边，有个早就废弃了的破败厂房，断壁残垣，长满了青苔。
　　莫名的，夏曦雨就觉得有什么人，在那片看不清的黑暗中，窥视她。
　　耳麦里，季阳发现了夏曦雨的神情异常，“怎么了？”
　　夏曦雨将手机收到的信息截图发给季阳，季阳的声音很快再传来。
　　“别慌，你给他回，说’我没有，我一个人来的，你在哪儿？’”
　　夏曦雨听话的给对方回了信息。
　　手机那头安静了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曦雨死死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但却一直没有收到新的信息。
　　周围的温度一丝丝愣了下去，一阵酥麻的凉意爬上夏曦雨后背。
　　是不是对方已经走了？
　　今天的会面，是不是黄了？
　　夏曦雨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等她喘到底，“嗡——”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往前走！！
　　甩开你身边的警察！！！
　　走到废弃工厂来！！！”
　　那一连串的感叹号，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面人的怒气。
　　夏曦雨抬头向前面的废弃工厂看去。
　　那离她大概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
　　高大又残破的黑影，在夜色下，仿佛一个张牙舞爪要吃人的怪兽。
　　夏曦雨想了想，没有动身，她把自己收到的信息截图原封不动的给季阳发了过去。
　　耳麦里立刻响起季阳的声音，，“不要去。那边是我们的监控盲区。而且地形复杂，有很多之前之前埋得地道，对方有心藏的话，就凭我们两三个人，很难找到。你过去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
　　季阳想了想，“这次算了。这人明显没安好心。”
　　夏曦雨嗯了一声。
　　季阳听她情绪不高，知道她很想弄明白循环的事，道，“没关系，没有他的信息，我可以再回去查监控，总之绝不能让你冒险。”
　　很快，季阳将车开到夏曦雨面前，接她回家。
　　他一直将她送到小区楼下，夏曦雨和他道了别，下了车，季阳又追了出来。
　　“还有事吗？”夏曦雨回头看他。
　　“就……”季阳挠挠头，笑了一声掩饰微微的尴尬，“就，这两天千万小心，如果发现什么异样，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夏曦雨点头答应。
　　季阳又目送夏曦雨走进单元门，这才开车离开。
　　*
　　3楼。
　　夏曦雨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等她刚要回头去伸手去关门的时候，目光扫到了鞋柜下面，突然就是一顿。
　　身后的防盗门还没完全关上，走廊里微弱的暖橘色灯光应了进来，正好照在门口，照亮了地上那一根细长的，带着些自来卷的头发。
　　夏曦雨呼吸猛地就是一滞。
　　因为独居，她担心家里有陌生人闯入，所以出门的时候都会在鞋柜靠中间的位置放一根头发。
　　如果有人进门，经过玄关，极有可能就会把头发蹭下来。
　　现在，头发在地上，很有可能说明，她家里，有人闯进来过！
　　那、
　　那个人现在离开了吗？
　　一瞬间，夏曦雨心跳如擂鼓。
　　她秉着呼吸，没敢抬手开灯，生怕动作大了，就会惊到或许还没离开的歹徒。
　　她睁大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客厅，试图看清里面是否有隐藏着的身影。
　　清风吹动落地窗的窗帘。
　　淡淡的月光影影绰绰的洒进来，让人看不清黑暗中到底藏着什么。
　　夏曦雨咽了口口水。
　　她怕自己在门口耽搁的久了，反而更引起歹徒的疑心。
　　“呀，钱包拉车上了——”
　　她装作什么异常都没发现，自言自语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同时，另一只手飞快点开季阳的微信，拨通了语音通话。
　　电话拨通
　　“丁玲玲玲玲——”
　　等待接通音响起。
　　夏曦雨转过了身，一个箭步就要朝门外冲去。
　　然而，下一瞬，一个黑影突然从门后闪了出来还没等她迈出门，就已经揪着她的领子，将她又拽进了屋。
　　夏曦雨试图挣扎，经过317循环，她好歹是知道该怎么闪躲来自打手的突然袭击。
　　然而，夏曦雨的动作，对方多动作更快。
　　夏曦雨瞬间被他擒住，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救——”夏曦雨张口想要呼救。
　　然而对方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对方手套上浸满了不知道什么液体，夏曦雨吸了一口，就瞬间全身瘫软，失去了意识。
　　夏曦雨眼前一黑。
　　她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手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得将紧握在手中的手机松开。
　　一个黑影自暗处踱步出来，捡起了手机，挂断了那通还未来得及接通的微信电话。
　　然后，手指飞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给季阳发了条信息过去。
　　“不好意思碰到了按键，打错了，你也早点休息。”
　　啪——的一声。
　　手机屏幕被人按灭。
　　四周陷入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
　　季阳在车里，手机自动连上了驾驶模式。等到回会了警局，才发现微信上有一条夏曦雨打来的未接。
　　他刚想打回去，就见紧接着夏曦雨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是不小心按错了。
　　言语间，有要休息的意思。
　　季阳本想给她打回去。可回想起方才夏曦雨明明都下车了，自己还又追出去送她的样子。
　　那个时候夏曦雨明显是有些错愕的。
　　哎——
　　季警官活了这么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蠢。
　　会不会太让对方困扰了。
　　他只简单回了一条，“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有事随时联系。”
　　便将放在了一旁，他再一次坐在了电脑前。
　　他想把监控再调出来看一遍。
　　新开发区幼儿园附近的人多，不好找，但是314号附近不一样。
　　那个地方那么荒凉，也不是什么重要路段，经过的人应该不多。
　　他想试试，这个会不会是突破口，能让他找到寄恐吓信的人的线索。


第59章 宋建国
　　季阳调出了出了从开发区中心去314条路的几个必经监控探头, 设置了下午六点到八点的时间段，开始一个个过滤。
　　看到筛选结果，季阳眉头微微一皱,
　　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车辆经过。
　　确实，那段路太偏了, 时间又晚，谁也不会没事儿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季阳将时间轴再往前调整。
　　如果那人送完信就去314附近等着, 也就是最早11点半，会出现在这个探头下面。
　　从11点半到7点, 探头一共检测到了18辆小轿车，2辆摩托车。
　　季阳分别调取了他们的行进轨迹，分析出了一整天的行进路线。
　　这几辆车，从不同的方向出城，细究行动轨迹，均没有在之前路过过新开发区幼儿园，之后, 也都在别的监控探头里出现，在6点之前全部离开了314那块区域, 朝着县城的方向去了。
　　季阳心一惊。
　　怎么会没有人逗留，难道说？
　　要不那人就是走野路设法避开了摄像头。
　　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那就是，今天晚上, 八点前后, 314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
　　那——
　　季阳心再是一揪。
　　那人约夏曦雨是了什么？
　　发两条信息又是为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 季阳想起之前夏曦雨给他打的那个未接通的电话, 还有那条有些过于客气了短信, 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给夏曦雨电话打了回去，没人接。
　　季阳揪起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季副队，吃夜宵吗？”几个值晚班的兄弟间季阳房间亮着灯，来敲他屋的门。
　　话还没说完，就见季阳抓起外套，风风火火冲了出去，“你们先吃，我找个人！”
　　这几天刘三有落马，所里没什么大事儿，几人兀的被季阳这种紧张的情绪弄得有点蒙。
　　“怎么了，季副队，出什么事儿了？”
　　印象中，季副队是个很沉稳的人，入队不到一年就被派去做大任务，抓捕连环杀人凶手，那个时候，就不见他脸色变一变的。
　　此番见到他这个神情，几个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私事。”季阳流行大步一样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顿了顿，重新转回头来道，“可能有人失踪，你们随时待命！”
　　*
　　季阳一路飙车，直冲幸福家园小区而去。
　　他心底里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
　　对方今天这一出，或许就是为了声东击西。
　　因为知道夏曦雨身边可能会有警察随行保护，就故意空放一枪，然后趁他们不备，再掳走夏曦雨。
　　当然，这也不合理。
　　如果对方不声不响的，岂不是更不会引起警察的疑心？
　　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细想这一点，只当对方是个变态连环杀手一类的人，就喜欢对警察挑衅。
　　季阳将车停在夏曦雨家楼下，一口气冲上三楼，拼命的敲打她家的门，没人应。
　　他当即叫了撬锁的来。警察召唤，撬锁的不敢怠慢，五分钟不到就来了将门撬开。季阳一把拉开门，只见家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当即转身去了保安室，想要调监控，找出是谁带走了夏曦雨。
　　保安见到突然出现的警察，又听说可能有入室抢劫，人口失踪，吓得结巴了一下，“那、那个不巧了，今天下午，我们小区的监控突然就坏了，我们预约了维修公司上门，但是也得等到明天才能修好了。”
　　季阳咬咬牙，这一定也是那个人故意安排的！
　　废了这么多心思，真的是……
　　这人越是处心积虑，季阳就越担心夏曦雨的安慰。
　　他懊恼的在墙上垂了一拳。
　　为什么他没能接到夏曦雨那个电话，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那个信息的异常！
　　都是他的错。
　　保安被季阳身上散出来的压迫感，压得大气不敢喘。
　　他也不明白，这个小警察看起来长得斯斯文文的，年纪也不大，可就是让人觉得心里有些怕。
　　“还、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赶紧把你们监控修好！”
　　季阳眸光中有什么慢慢沉了下来。他拿定主意，转身上车，油门踩到底，“轰——”的一声，引擎轰鸣，直冲着市内某个方向而去。
　　*
　　市内，某个中式装潢的三居室内。
　　宋建国坐在古香古色的红木沙发上，听评弹，喝茶。
　　女人婉转的调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宋建国喝了一口茶，跟着韵律摇头晃脑，满脸春光。
　　“快该睡觉了，还喝茶，一会儿不想睡了？”宋建国媳妇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嗔了一句。
　　宋建国不以为意，“哎呀，这几天高兴，你少管我。”
　　“就升了个处级，给你高兴成这样？你看人家隔壁那谁，三十出头就升处级了，你这都快四十了，嘚瑟什么！”
　　“啧，这就是你不懂了不是。”
　　“我哪儿不懂了，你跟我说说？”
　　宋建国再抿了一口茶。
　　这些年他风里来，雨里去，抓坏人抢在第一线，吃苦耐劳，没少立功，身上还落了不工伤。
　　然而，一直没能升职，还被一些好吃懒做，挑肥拣瘦的人压了一头。
　　原因就是，公安局内部派系斗争，这些年愈发严重了。
　　局长身上有不少黑料，贪污受贿，和□□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初来局里时，还算是一个热血少年，自然看不惯局长这种做法，便趁着办案子的机会想着去揭发，正正局里面的风气。
　　只是，局长上头有人罩着，每次这些事儿捅出去，就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揭过了。
　　他们不但落不到好，回来之后还有被局长穿小鞋。
　　再加上他和副局是师兄弟，而局长和副局不对付，他就被划为是副局这一系的人。处处被局长系的人这针对。
　　这样压抑的日子，过了快十年了。
　　而这次刘三有的案子，是个能把局长，和他头顶保护伞都拉下来的好机会。
　　他领导的小分队，尤其是季阳，在这个案子里立了大功，他们这些做领导的，也跟着沾光。
　　局长被撤掉，副局升为局长，从此他们跟着副局这一系的，都能平步青云。
　　虽说现在只是升一个处长，可除了头上那压着的乌云，以后，副局，正局，整条路都通顺了。
　　宋建国把茶杯放下。
　　政治内斗什么的，他也不方便跟他媳妇透露，只是啧了啧嘴，“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高兴，我就喝茶。你少管我。”
　　“嘿，升官了人就是不一样了，这说话都硬气了。”
　　“咚咚咚——”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俩老年夫妻的拌嘴。
　　宋建国老婆抬头看了眼表，有些不满，“这大晚上的，谁啊！敲门这么响，拆房子啊，有没有公德心！”
　　“宋科，是我。”
　　门外，季阳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宋建国不敢耽搁，赶紧去开门。
　　一开门，就见季阳眉头微皱，脸上说不清是急还是怒，吓了一跳，忙道，“小季，大晚上的，你怎么上我家来了？”
　　季阳呼吸因为跑动有些不匀，声音听起来好似野兽发怒般压抑的嘶吼。
　　“夏曦雨在哪儿！”
　　宋建国一愣，没反应过来季阳是什么意思，“你说谁？”
　　“别跟我兜圈子！夏曦雨在哪儿？”季阳没好气的打断他。
　　宋建国被季阳身上的气势虎得一怔。
　　他带这个小警察，也有几年了，从来没看过他生气的样子。
　　没想到，他发起飙来，还隐隐有些让人胆寒。
　　这大晚上的，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也扰民，宋建国把客厅里拉，“有什么事儿，进来说。你说这个人，是谁？她怎么了？”
　　季阳把下午夏曦雨收到恐吓信，和晚上失联的全过程和宋建国简要的说了，“宋科，这个人对我很重要。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宋建国一边听，眉毛跟着一点点皱在一起，脸上全是不解，“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没接触过，她失踪，你调监控，调人，都是法子，让我帮你找，大晚上的我二话不说跟你去出警，这些都没问题。我不明白，她不见了，你找我干什么！”
　　季阳冷漠的看着他，“宋科。我和她，是在317循环中认识的。您确定还要跟我兜圈子？”
　　宋建国瞳孔猛然一缩，然而口中还是在抵赖，“你说什么循环，我怎么听不懂？”
　　季阳没再多说话，直接将一份免责责任书扔在宋建国脸上，
　　宋建国扫了一眼那文件，脸色都不好看了。然而，嘴上依旧不承认，“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医疗事故同意免责生命书，这特别说明要使用某一款机器，上面，是你和院长的签名。”
　　“我父母都健在，为什么签字的是你？这不合规矩吧。”
　　宋建国脸色不好看，将季阳拉进了书房，关上门，才低声道，“那当时情况紧急，人命关天。当时你昏迷重伤，为了给你治病，我才签的。你这臭小子，别没事儿找事儿，给我找麻烦。”
　　季阳低笑，“哦，为我好？那秦羽呢，为什么秦羽的医疗事故同意免责生命书，在这一款机器的使用上，也是你签的字？这又是什么道理？”
　　当时发现这机器出处有问题，季阳就留了个心眼，多查了一下。这机器既然不明用处，是谁敢给这么一个重伤的患者用呢，不怕担责任吗？
　　他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果然查到了一叠文件中，这不起眼的一个。
　　上面签的，赫然是宋建国的名字。
　　季阳立刻就想到了不对。
　　212和317，两个循环，都是他们局经手的案子。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宋建国，肯定知道和循环有关的内情。
　　之所以没有早些就跟宋建国摊牌，季阳有两点考虑。
　　一来，他这么多年都是宋建国在带，好歹有些师徒情分在，他不想就这么撕破脸。
　　二来，他现在手上的信息还太少，就这么贸然质问，很有可能被宋建国忽悠，不但问不出有效信息，还暴露了自己。
　　季阳本想将它当一张王牌来用。
　　若不是今天遇上了夏曦雨失踪，他实在是担心夏曦雨安慰，也不会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宋建国既然知道和循环有关的内情，那对于夏曦雨的动向，就也有可能知道。
　　从宋建国下手，比他毫无头绪的瞎找一通，要快多了。
　　宋建国沉默着，没说话。
　　季阳心中着急，再道，“我向您保证，我只是想知道这机子的来路？还有夏曦雨的下落。宋科，只要你告诉我这些，我绝不多纠缠，也决不将此事张扬出去。您的青云路，依然畅通无阻。”
　　“否则，这件事，我定然是要用我自己的方法查到，只见要是说到了什么跟您有关的消息，被什么不该知道的知道，就不好。”
　　“您知道我的性格的。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听完季阳的话宋建国犹豫半晌，叹了口气，“哎，你这个孩子认死理。我还真是那你没办法。你被着急，先坐下，我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拍了婚纱照，累死……
　　为了去海边，七点就起来化妆，半夜两点才到家，在路上把文发了~~ 嘿嘿


第60章 谢菲菲（一）
　　半梦半醒间, 夏曦雨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觉得自己在晃动，似是被人塞进了车里, 晃晃悠悠在在路上前行。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无路如何醒不过来。
　　好像鬼压床一般。
　　又这么行驶了几分钟，突然, “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 就响在夏曦雨耳边。
　　夏曦雨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条黑漆漆的高速公路, 她正坐在一辆车的驾驶位上，车子飞速的向前前进着。
　　她方才好像是过于疲惫，打了一个盹儿。
　　夏曦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虽然上大学前考了驾照，但是因为一直没有买车，练车的机会几乎为零。如若没有必要，她肯定不会主动开车的。
　　她有些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这辆车上的, 好像中间的记忆断了片。
　　车载电子屏幽幽的闪着蓝光，上面显示6月14, 21:57。
　　夏曦雨双手握紧方向盘，想要把车靠边停下，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西西西西哆哆西啦嗖法——”
　　下一刻, 手机铃声乍然在响起。
　　仿佛一只大手, 在安静的黑夜里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夏曦雨手一顿。
　　那铃声，正是《梦中的婚礼》
　　她眉头皱了皱。
　　生理本能的让她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情景有种让她诡异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双手紧紧把住方向盘, 怕出交通事故, 然而，还没来得及让她多想，一道刺眼的灯光突然打在她眼前。
　　一辆巨大的卡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追在她身后。
　　卡车大灯全亮，通过后视镜的反射，仿佛高空中投下两颗强光探照灯，光线直接射入夏曦雨眼睛，刺得她眼前一片花白。
　　引擎轰鸣，卡车速度全开，眼见着就要冲她撞上来。
　　夏曦雨脸色一僵，她脚猛踩油门，同时想要调整方向盘，避开大卡车的追击。
　　然而，夏曦雨骇然的发现。
　　这辆车，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
　　任她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方向盘也纹丝不动；油门她踩到底，仪表盘也纹丝不动。
　　她打方向盘的手越发用力，两车的距离越来越近……
　　因为用力，她额头沁出了汗珠……
　　两车距离不足一米……
　　马上就要装上。
　　突然，仿佛时间暂停。
　　所有一切归于寂静。
　　她的车不再动，身后的卡车也不再追。
　　风声停歇，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夏曦雨目光可见她方才被微风吹动的头发丝以一个不正常的弧度僵在了半空。
　　各种诡异的现象，让夏曦雨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不是在现实世界，而是又进入了一个循环世界。
　　她之前已经分析过了，只要她陷入昏迷，再遇上眸中特殊条件，就会进入循环。
　　只是——
　　夏曦雨皱皱眉。
　　这个循环，似乎和之前的经历的不太一样……
　　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能控制身边的东西，甚至还有时间静止的情况的。
　　突然，耳边一个女人的声音，低沉的在她耳边响起，“杀害吴丽丽的凶手是谁？”
　　“答题倒计时：5秒。”
　　吴丽丽？
　　夏曦雨大脑宕机片刻，这个人是谁？
　　她立刻将最近新闻上看到的名字，发生的凶杀案，联想了一遍，均没有任何印象。
　　“倒计时：3秒。”
　　夏曦雨较劲脑汁，努力的回忆着可能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
　　她也算是循环过很多次的人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情况。
　　“倒计时：1秒。”
　　“吴淑萍！”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瞬间，夏曦雨终于在脑海中抓住了一条线索，喊出了一个名字。
　　“回答错误。”女人的声音毫无感情。
　　下一瞬，时间恢复运转，车子继续向前开去，夏曦雨的车和大卡车迎面撞上，她的车打了几个转，翻滚着被甩了出去。
　　她整个人跟着上下颠倒，额头撞在地上，血留下来，覆盖了整个眼睛。
　　所有五脏六腑都是挤压在一起的疼，疼的她意识昏迷。
　　眼前逐渐暗下去，在失去意识前，她只隐约看到，一片血红的视野中，出现了几个大字：
　　“剩余答题机会：2。
　　开始补充相关信息。”
　　*
　　再睁开眼时，夏曦雨眼前已经换了一副天地。
　　清晨的晨光从天边洒下来，通过层层树叶，洒在柏油马路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沿路都是摆摊的早餐铺子，卖包子的，卖豆浆油条的，香味儿一齐朝着夏曦雨扑来。
　　有背著书包的小孩子，沿街买个包子，一边咬着，一边急匆匆的上学去。
　　有上班的年轻人，瞪着自行车，随便在一个摊子面前停下，要一包豆浆，叼在嘴里，又瞪着车子走远了。
　　满满的市井烟火的味道，一派祥和安好。
　　眼前的环境，让夏曦雨很陌生，不过，每次在循环中，她都是面临生死考验，这次，倒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悠闲祥和的场景。
　　趁着有时间，夏曦雨捋了捋自己脑海中已知的线索。
　　她应该是在昏迷的时候，又进入了一个和案子相关的循环之中。
　　再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逼问的时候，夏曦雨从记忆深处，想起了来了一个跟吴丽丽相关的案子。
　　这个案子更为众人所熟知的名字，叫做506单身母亲杀女案。
　　发生在将近十年前了。
　　因为某些不想提的原因，夏曦雨对这桩陈年旧事的细节，正巧知道很多。
　　这也算是当时轰动一时的案子了。
　　概括来说，五月六号，五岁儿童吴丽丽失踪，母亲吴淑萍一直没有报警，直到半月后，才在邻里纠纷中，发现小女孩失踪了。
　　警察立刻立案侦查，并将行为反常的母亲吴淑萍，列为受要怀疑嫌疑人。
　　警察三番五次将吴淑萍喊来警局问话，吴淑萍只说自己的孩子可能是让保姆带走了，所以她才没有报案。
　　警察根据吴淑萍提供的线索，去追查保姆这个人，却惊讶的发现，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不存在。
　　没办法，警方只好请了神经科专家来检验，才发现，吴淑萍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一直在长时间服用药物。
　　此外，警察发现，吴丽丽是吴淑萍的私生女，在大学时怀孕生下的，还为为此休了学。吴丽丽生父一直是个谜，警察反复询问，走访了很多亲戚朋友，都没有查出吴丽丽的生父是谁。
　　在侦查中，警方还得知，吴淑萍有一个交往了很多年的男朋友——季广。警方随即立刻对这个男人进行调查。
　　这一查不得了，陆续在吴淑萍的男朋友家的卫生间中找到了大量的□□气体残余，大量的宽胶带，以及少许吴丽丽残留的，几根带有腐殖质的头发。
　　大量□□会让人昏迷；胶带更是掩住口鼻，让人窒息，和捆绑的好材料；以及那种腐殖质，是只有人死后相关身体组织上才会产生的生化反应。
　　有了这些证据，即使没有找到吴丽丽的尸体，也可以判定吴丽丽已死。
　　根据这些证据，警方起诉吴淑萍与其男友联手杀人。
　　这个案件实在过于夺人眼球，从一开始，就有各种媒体小报跟踪报道，为了追热点，起声势，各种胡乱猜测，说这种大学时代就能未婚先孕的，一定不是什么生活检点的好女人。
　　而且，她本来就精神状态不好，是个疯女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一定是她为了和男友结婚，过上好日子，歇斯底里的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要摆脱这个小拖油瓶。
　　有些媒体也说，说虎毒不食子，母亲再狠心，再疯癫，又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孩子呢，一定是受到男朋友季广的蛊惑，在他的教唆下，才杀人的。
　　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全民舆论哗然，口诛笔伐，一定要置吴淑萍和季广于死地。
　　等到法院开庭审理此案那日，吴淑萍当庭承认，是她一直嫌弃自己的女儿，觉得她是个累赘，所以下了手。
　　这件事和季广没有半点关系，她是趁他出差的几日，独立犯下的案子。
　　经过审理，季广确实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他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于是，吴淑萍被判死刑，季广被无罪释放。
　　然而，在民众眼中，这两个人早就都已经是罪人了。吴淑萍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季广没有，于是，网上的键盘侠和喷子们发动了自己的能量，对季广口诛笔伐。
　　最后，季广跳楼自杀，季家全家搬离了K市。
　　网民狂欢，他们觉得自己相信的正义等到了伸张。
　　再后来，日子继续往前过，慢慢的，新的热点，新的故事层出不穷，这件事情，便慢慢被民众淡忘了。
　　这个案子其实还有很多疑点，比如，吴淑萍的精神疾病是否属实，吴丽丽的生父到底是谁，季广在这个案子里到底有没有关系，便没人在意了。
　　回忆至此，夏曦雨看着眼前繁忙又温馨的街道。
　　这里，会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站住，别跑！抓小偷！”
　　她的思绪被一声大喊打断，一个男人狂奔而来，身后，一个女警官紧追不舍。
　　两侧的人纷纷避让，给二人让出一条通道。
　　夏曦雨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追着女警官一同向前狂奔而去。
　　大约是追了七八条街，女警官终于把人堵在一个小巷子里。
　　男人见前无去路，回头想要和女警搏击，就见女警动作利落的三两下将男人按在地上，反手扣上手铐，那出手的速度力道，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上。
　　这时，她身后的同事才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菲菲，真厉害！”
　　“菲菲，抓住了人，这次立大功了啊！”
　　跟着几人将男人押回公安局，进行审理。
　　夏曦雨一直跟随这几人。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她仿佛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幽灵。
　　但她却能以一个旁观这的视角，看着这些人办公，抓人，审人，出入各种不能有外人进入的地方。
　　甚至还能探听到几人的心理活动。
　　这就好像在看一部电影一样，她无法左右事情进展，但是却可以跟随事情的推进，得知全部细节。
　　旁观了整个审案过程，夏曦雨了解到，今天早上抓的这个男人，是个惯犯。一个月作案四起，入室抢劫，伤人两次，涉案金额巨大，算是当地一起重要案件。
　　是女警总结出了他作案规律，找到了他的落脚点，在他家门口蹲守，这才顺利抓住了人。
　　夏曦雨看了一眼女警桌上的档案，发现了她的名字 —— 谢菲菲。
　　她眉头微微一皱。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正是当年办吴淑萍案子的警察之一。只可惜，后来还在追查证据的过程中，她在城外告诉上发生车祸，因公殉职。
　　死亡时间，是在6月14日晚上……
　　夏曦雨又扫了一眼桌上的日历，6月4日。
　　看来，谢菲菲的生命，已经要进入倒计时了。
　　*
　　破旧的厂房实验室内，没有开灯。
　　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脑屏幕，幽幽的发出了蓝光。
　　男人坐在电脑前，既紧张又兴奋的盯着电脑屏幕。
　　“初始模拟世界画面加载中，加载完成75%……”
　　“初始模拟世界画面加载中，加载完成99%……”
　　“报错！”
　　“初始模拟世界配置过低，无法形成监控影像……”
　　“报错！”
　　“初始模拟世界配置过低，无法形成监控影像…”
　　机械女生一遍遍毫无感情的播放着系统报错。
　　看着电脑上的蓝屏和红色的感叹号，男人气愤的狠狠往桌上一拍。
　　“艹！”
　　他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
　　他看着厂房角落里昏迷着的夏曦雨。
　　她身上密密麻麻连满了各种数据线，和身后的巨大机器融为一体。
　　男人看着那个方向，目光一点点阴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新案子啦。
　　之前卡文，就是因为卡在这个案子上……先后立意改了好几次，光废稿就写了七八万字……
　　现在终于算是勉强满意了。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第61章 谢菲菲（二）
　　盯着谢菲菲警官证上的名字, 像是有什么尘封的东西被打开了开关，和谢菲菲有关的过往，一股脑涌入了夏曦雨的脑海中。
　　她和谢菲菲的回忆同步了。
　　谢菲菲的父亲是名刑侦警察, 在她十八岁那年执行任务的，收了重伤。
　　也因为勇猛擒住歹徒，被授予二等功, 光荣退役。
　　受父亲的耳濡目染，谢菲菲从小就嫉恶如仇, 立志长大了也要当一名警察，要接过父亲的衣钵, 惩恶扬善。
　　从公安大学毕业后，谢菲菲在辖区派出所先做了一年，因为敢拼敢干，屡屡立功，再加上高学历，又是子弟，直接被调入了分局的刑侦支队。
　　她志气满满, 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然而, 她生活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
　　市中心的老城区疏于管理，有几个地下钱庄，赌场, 还涉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闹出一场打架斗殴, 甚至伤人的事情。
　　警方每次要查，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对方在公安里面有保护伞, 总是能提前收到消息, 加以应对。
　　谢菲菲刚来时的时候, 是个愣头青，不清楚里面的门道，横冲直撞的查过几次。
　　很快，她就收到了对方送的贿赂。
　　一个马仔拎着钱来看她，说让她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来人直接被谢菲菲打了出去。
　　连着一箱子钱一起扔了出去。
　　再之后，很快，谢菲菲就受到了领导的施压，不要揪着钱庄和赌场的案子不放。
　　谢菲菲不愿意，但是她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
　　她才明白，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她敢想敢干，就能干的成的。
　　最后，她只好悻悻的住手，想着以后再慢慢的跟这些人周旋。
　　*
　　近些日子以来，最让谢菲菲挂心的，是吴丽丽这个案子。
　　案子是从辖区派出所转上来的，因为涉及人口失踪，没人敢怠慢。
　　谢菲菲主理了几次对于吴淑萍的审问。
　　第一次审问，吴淑萍对她们说，孩子丢了，她之所以没有声张，是因为孩子是被保姆带走的，之前保姆就有带孩子出去玩，但是没提前打招呼的先例，所以她才想着通过联系保姆，把孩子找回来。
　　她还在审讯中提供了非常详细的保姆的姓名，住址，联系方式。
　　谢菲菲立刻带人对保姆的信息展开了排查。
　　然而，查了三天，却发现，和保姆相关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甚至，连保姆整个人都是杜撰出来的。
　　吴淑萍家，根本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保姆。
　　警察们算是被她耍的团团转。
　　谢菲菲心中添了几分气性，再一次审问吴淑萍的时候，用词严厉了些，语气中也带了两分不满。让她交代孩子的去向，还问她孩子的生父是谁，有没有可能是孩子的生父把孩子带走了？
　　谁知道，吴淑萍全程一言不发，没有半点反应。
　　仿佛一潭无底的黑色沼泽，所有的话语都到达她耳朵里，都仿佛陷了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她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用头往墙上撞。
　　撞了一下，又一下。
　　一点没惜力，额角当场就被撞破。
　　一旁做笔录的小警察吓得连忙拉住她，才没闹出人命。
　　后来，警方找了医学专家，来检查吴淑萍的精神问题。
　　经医学专家鉴定，吴淑萍倒是没有精神分裂，臆想症之类的毛病，不过，她的抑郁指数很高，不爱说话，也不太能接受压力，否则，就还会做出过激行为。
　　谢菲菲头大。
　　更狡猾都犯人她都审过，只要对方开口说话，她就总能找出破绽。
　　可吴淑萍，她要不就她就是沉默，要不就是满口胡话。
　　你只要赶说两句重话，威胁恐吓，她就寻死腻活。
　　没办法，侦查小队只好把目光移到吴淑萍的亲属和邻居身上，通过走访亲戚朋友，去拼凑她身上可疑的地方。
　　听说警察查案，吴淑萍的邻居们倒是很积极。
　　住在老小区里，好些好些都是十几年的老住户，上下邻里也算相熟，都是喜欢八卦的性子。
　　众人谈起她，大约就只有两种评价，一种就是，觉得她可怜。
　　“吴淑萍啊，是个可怜孩子。她原先叫刘淑萍，爸妈也是工厂里的高级工人，挣得不少，在我们这片原先是个生活很不错的家庭。可惜啊，上小学的时候，她爸妈就出车祸死了，要不是邻居吴家和她父母感情好，愿意收养她，她啊，就变成孤儿了。”
　　然而，更多的评价，都是负面的。
　　一部分，说说她不好相处，私生活不检点。
　　“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么私生活不怎么检点。初高中时期就好多男生追，她就经常跟人家出去玩儿，我儿子之前还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一天天从我这儿骗零花钱，要给她买礼物。”
　　“上了大学，就更是了！自从上了大学，就很少见她回来了，好像第一年暑假，就自己出去租房住了。根本都不回吴家。她大一那年，过年直接都没回来，说什么在外面打工。我看啊，肯定是在学校认识了什么野男人！她从高中起就这个德行。”
　　“后来有了孩子，更是不自己带，听说交了个男朋友，经常住在人家哪里，都不回家！真是，有了男人，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另一部分，就说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是个不懂事的小白眼狼。
　　“你说，他们吴家生活条件也一般，愿意收养她，还不是因为早些年刘家帮衬过吴家几次，人家感恩，替他们养孤儿。要我是吴淑萍，我肯定感恩戴德，对我养父母好。谁像她，一天天就想着勾搭男人，上了大学，连家都不回！”
　　“吴家大儿子，那个腿，瘸的，你们知道吧。那还不是因为她！印象中，就是她们两家人结伴出去玩儿，路上出了车祸，伤的腿。要是换了我，我一定和她们家没完！谁还帮她们养女儿。吴家啊，可怜，好心没好报，养了这么一个惹事儿的小白眼狼。”
　　“就是，你说咱们这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怀了孩子，人家吴家父母也没说什么，就认了，帮她养。真是，对她够宠着的了，哼，要是换了我孩子，我把她腿打断！”
　　“还有啊，我就没怎么见她带过孩子……每次院子里带孩子玩儿的，都是吴家妈妈，哎，儿女都是债啊，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受这份儿累，近些年，我觉得她头发都白了很多……”
　　“还有她那个性子哦，真是，阴沉沉的，怪吓人的。有次丽丽身上脏了，她也不管，我看不过去，就说了她几句，她直接歇斯底里的跟我喊了起来，吓得我……”
　　“要我说，她和她那个小男朋友谈了也有好几年了，拖着一直没结婚，我觉得她心底也慌，女人的好年岁，不就这么几年吗？我觉得，她肯定是动了什么心思。”
　　林林总总，越查便越觉得吴淑萍品德有问题，并且具有杀人动机。
　　然而，目前的一切都还只是推断，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件事莫名给泄露给了媒体，尤其是警察被吴淑萍耍的团团转，去追查什么保姆的事儿，直接引发了一波舆论，民众一股脑的指责警察没有用，这么简单的案子都破不了。
　　而且，不知道是听信了什么小道消息，媒体的风向都在“往狗男女为了在一起，杀害无辜幼童”的方向引导。这种极具情绪煽动性的文章很快就蒙骗了众多无知民众，有人甚至拉着横幅闹到警察局门口，要警察为小女孩伸张正义。
　　省里和市里都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也向分局施压几次，希望尽快破案，将凶手捉拿归案。
　　谢菲菲被闹得头疼，跟手下开会的时候，还一直捏着眉心。
　　她们是办案警察，不能听风就是雨，没有确切证据，就不能随便抓人。
　　“怎么样，吴丽丽生父查的有消息了吗？”
　　几个负责去吴丽丽大学走访的民警摇头，“没有，同学都说，她是个挺内向的人，平时交流很少，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还说，吴淑萍长得漂亮，追她的人有不少，但是也没听说跟谁谈男女朋友了。”
　　*
　　吴淑萍这边查不出什么线索。
　　谢菲菲便将目光放在了她的男朋友季广身上。
　　季广本身是农村的，来K市念大学。
　　谢菲菲查到了季广在K市有个亲戚，他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在他们家借住过两年，后来是自己做了兼职，有钱了，才搬出的。
　　她自己开车找了过去，想要对季广的这家亲戚，做一下暗访。
　　一下车，谢菲菲就被单元楼门口撑爆了的信箱吓了一跳。
　　收信箱已经被撑爆了，还有好多信就溢出来，扔在地上，厚厚一打，能淹过脚腕。
　　信封上只有收件人大大的名字，别的信息什么都没有。
　　这一看就是典型的恐吓信。
　　谢菲菲眉头皱了皱，径直上了楼梯，刚爬了两层，转过三楼转角，她就被满墙的红字吓了一跳。
　　“黑心烂肺！”
　　“烂男贱女！”
　　“杀人偿命，不得好死！”
　　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最简单的蓝色印花连衣裙，腰间系着围裙，正在奋力刷墙。
　　她手上拎着一个白油漆桶，一边刷，一边抹眼泪。
　　谢菲菲黯然，看客们的怒气，对于这些无辜的人，杀伤力也太大了。
　　“您好，请问是季爱民家吗？”谢菲菲客气的问道。
　　女人见到谢菲菲，手一顿，然后有些没好气，“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了！你们警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说着，她直接下了驱逐令，“你赶紧走，别耽误我手上的事儿！都是你们这些警察，没谱的事儿就放纵那些媒体瞎写，案子查出来了吗，结论都没有呢，他们就诽谤，不用负责任吗？”
　　“这些人也是烦，刷了写，写了又刷，就每个消停时候！”
　　谢菲菲见过很多没好气的当事人家属，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她接过女人手里的油漆桶，“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好，我陪您刷，刷完您能分几分钟，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说着，谢菲菲又主动拿过了刷子，帮着刷起了墙。
　　夏天，天热。
　　老式楼梯间并不宽敞，动几下汗就出来了。
　　女人又热又累，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大半。
　　见谢菲菲主动替她帮忙，又手脚利落，漆墙得速度也快了不少，心下烦躁减了几分，态度也好了些，“你也别怪我脾气不好。我们家儿子今年高考，就这几天了，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这多耽误啊，这要是耽误了，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啊。”
　　谢菲菲见女人语气放缓，立刻追问道，“是，您的心情，我能理解。要不您再跟我细说说您知道的信息。我们这边知道了更多的信息，也好方便早点破案。到时候，就没有这些糟心事儿了。”
　　女人想了想，缓和下来态度
　　谢菲菲一边帮她刷墙，她一边回答谢菲菲的问题。
　　季广是她老公大伯家的儿子，以前只有过年才走动，因为考到了城里的大学，受亲戚之托，帮着照看，才有些走动。
　　说是走动，其实也就是周末偶尔，到家里来吃个饭。
　　说起对季广的印象，女人最大的感受就是，内向，爱读书，心思重。不过也好，不爱和人打交道，到时也适合和书本打交道，他人争气，一口气念到博士，算是家里人的骄傲。她儿子也是个喜欢物理的，从小很崇拜这个表哥。
　　“那他和吴淑萍，是怎么认识的？”谢菲菲问。
　　女人想了想，“这我也知道的不多，你说，这小辈儿谈个恋爱，也没有愿意跟家里人说细节的，尤其是男孩子，跟不熟的长辈，更不愿意说了。但这个吴淑萍，长得是漂亮，我见过两次，很是把季广迷得五迷三道的。”
　　“本来季广家里也不富裕，但是为了和她谈恋爱，咬牙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小公寓，就为了让她搬进去一起住。你说，这又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真的是……”
　　谢菲菲默默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和之前调查到的差不多，没什么出入。
　　说话间，楼梯里传来走路声，女人看了眼表，“哎呀，快点，我儿子应该是要放学回来了。让他看到可不好！”
　　墙上还剩下一个字没刷完。
　　一个大大的死字，就正写在女人家门口。
　　谢菲菲一咬牙，拎着小半桶油漆直接朝着墙上泼了上去，然后飞快挥舞刷子，总算是在那脚步声上来前，把那个“死”字盖住大半，让墙上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怕。
　　“妈？”身后传来青年男生的声音。
　　谢菲菲回头，就见一个穿着校服，背著书包的高中男生，正站在下半层的楼道口看着她。
　　男生脸上有伤，衣服上也有些泥，显得有些狼狈。
　　夏曦雨通过谢菲菲的视角望过去，见到男生的面容，呼吸就是一滞。
　　这是……季阳？
　　作者有话说：
　　南嫱：遇见熟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夏曦雨：惊喜个鬼。


第62章 谢菲菲 （三）
　　虽然少年脸上还带着些青涩与稚嫩, 可那五官凌厉已经初现雏形。
　　突然，夏曦雨脑海中似是有什么被串成了线——
　　季阳对恐吓信那么敏感；
　　他提起，放弃物理改报志愿时语气中的怅然若失；
　　还有, 他书柜上，一家人的合影……
　　那背景中的地标，就是是K市的市中心。
　　季这个姓不常见——
　　原来, 季广竟然是季阳的表哥！
　　那……
　　夏曦雨不敢去想，在季阳高考之前, 受到这种人肉和诅咒，是怎么能安心高考的？
　　季妈一见到季阳脸上的伤, 立刻心疼起来，“怎么回事，学校又有人找你麻烦？”
　　夕阳从楼梯的小窗中投下最后一丝余辉，不甚温暖。
　　季阳站在柔光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帮小混球！”季阳妈气得咬牙。
　　季阳抬眼看了一眼墙上还没被挡住的最后半个字，十分懂事，“我没关系。”
　　他说的很淡定, “表哥的为人我知道，一定不会是他的。最后水落石出, 一定会给他一个清白。”
　　“而且，警察这边都还没破案呢，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还跟着瞎起哄, 我不跟这种人无知的人一般见识。我现在以高考为重，你放心, 这些事, 不会影响我的心情的。”
　　季阳妈叹了一声, 儿子懂事，她既骄傲，又心疼。
　　说着，季阳转向了谢菲菲，“警察同志，表哥的为人我清楚，你有什么想问的，我妈说不清的，都可以问我。”
　　“行了，你别逞能了，赶紧去吃晚饭，我做好了。吃完了回去看书，马上考试了。”季阳妈一把将季阳拉了回去。
　　*
　　从季阳家出来，谢菲菲半路上遇到一个小偷在扒小学生钱包。
　　她当街就把给人抓了。
　　把钱包还给小学生的时候，谢菲菲发现小学生身上有伤。
　　一般这种情况，小孩子不是在学校被霸凌，就是在家可能遇到家暴，于是，她多留了个心眼，主动提出送小学生回家。
　　没想到，走到小学生家门口时，她突然发现，这小学生家，竟然和季广家是邻居。
　　谢菲菲心思一动。
　　她回去立刻翻了当初走访季广家邻居的笔记。
　　季广住的这栋楼主打的是个单身公寓，地理位置有些偏，但优点是便宜。里面住的全都是25岁上下刚毕业的年轻人，基本白天都要出去工作。
　　白天这就是一栋空楼，没人住的。
　　吴丽丽遇害的时间被推定在五月六号的下午，案发时间因为楼里没人在，所以当时走访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小孩子放学早，他或许会在家。
　　为什么当初调查人员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学生？
　　谢菲菲看着笔录，很快定位到和小学生相关的信息。
　　他名叫李小亮，和单亲母亲一起住在那栋公寓里。
　　当时接受访问的是李小亮的母亲。
　　值勤民警也问到了她的儿子，李小亮的母亲说，儿子事发当日在上毛笔兴趣班，也不在家。
　　执勤民警便没再深究。
　　谢菲菲算了算日子，五月六号是个周三，今天又是个周三，一般来说，小朋友的兴趣班都是每周固定时间上的，可是李小亮今天并没去上兴趣班。
　　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隔天，谢菲菲便去走访了小学生所在的书法课外班的老师，来询问李小亮的出勤情况。
　　果然，经过老师确认，李晓亮总是翘课，五月六号那天，也没来上课。
　　谢菲菲谢过了老师，便去去实验小学门口等李晓亮。
　　下课后，李小亮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学校门口，要抢他的钱，谢菲菲直接出面帮他解了围。
　　谢菲菲揉了揉李小亮的脑袋，“喂，我替你解了围，你欠姐姐我一个人情，回答姐姐一个问题，怎么样？”
　　她半是利诱，半是恐吓，“我向你保证，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替你出头。不过，警察姐姐的话，你得照实回答，否则啊。”谢菲菲将拳头捏的嘎嘣响，“欺骗警察，我是可以抓你进去蹲牢房的哦。”
　　李小亮被她唬住，连连点头，“你问？”
　　“五月六号下午，你在哪里，见到了什么？我知道你没去上书法课，别用那个说辞哄我。”
　　李晓亮面露难色，“我答应了我妈，不能跟别人说。要不……你跟我拉钩保密，我才能告诉你。”
　　谢菲菲从善如流的保证，她一定不告诉被人。
　　得了谢菲菲这句保证，李小亮这才将信将疑的的说，“我那天，看到一个男的满脸是血的走出来。”
　　“那几个人、就是你方才见到的，他们是毛笔课的同学，总抢我钱，我不想见到他们，就、就经常翘课。那天，我不想上课，就偷跑回家，在家看电视。”
　　李小亮认真回忆道，“后来，下午四点多吧，我就听到隔壁两个男人在吵架，吵的很大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听清吵什么了吗？”谢菲菲追问。
　　李小亮摇摇头，“声音嗡嗡的，我没记住。我当时有点害怕，不知道怎么了，就藏在门后面往外看。没多久，就见到一个男的气冲冲的摔门出来了，脸上还满是血，应该是跟人打架了。”
　　“我妈妈说，这个跟一个很麻烦的案子有关系，一定不能随便跟别人说。”
　　谢菲菲点头发誓，“我一定不跟别人说是你说的。”
　　说着，她掏出自己的警务通，把和吴淑萍和季广关系紧密的几个人一一拿出来给李小亮看照片，让他指认。
　　“是这个！”李小亮指着一张照片说，“是他，好像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有些不正常！”
　　谢菲菲对着照片，沉思片刻。
　　这是吴有良，吴淑萍的哥哥。
　　因为是亲属，所以一早就对几人的不在场证明进行了排查，五月六号下午，他说和几个哥们在家里喝酒，加上几人的口供，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当初，他并没有提到说还去过季广家。
　　谢菲菲立刻就这一点展开侦查，她当即将吴有良叫来问话。
　　吴有良带着一身的烧烤味儿和酒气，坐在审讯室里，一脸的不耐烦，冲着谢菲菲轻浮的抬抬下巴，“美女警官，不是都问过好几次了？怎么又叫我来，想我了？”
　　谢菲菲瞪他一眼。
　　吴有良自打高中后成绩就不怎么好，高考失利，只考上了个专科，之后就一直跟着街上的小混混游手好闲，进过好几次局子。
　　警察的各种威逼利诱他见怪不怪，根本就不怕谢菲菲的眼刀，“警官，你要问什么，赶紧的，我一堆哥们等着喝酒呢！”
　　谢菲菲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五月六日下午你的行程，仔细交代。”
　　吴有良一脸不在乎，“这都问过多少次了，我和朋友在外面喝酒，而且他们都做过证了，为什么还问？”?
　　谢菲菲沉了声音，“吴有良，你知道欺骗警察，和作伪证的后果吗？”
　　“你少吓唬我，我们哪里作伪证了？”
　　“我已经查到了，你当天下午还去了别的地方，你的朋友都在替你遮掩。”
　　吴有良不以为意，“证据呢？说我撒谎，你有什么证据？就算当警察，也不能就这么凭空污蔑人吧！”
　　谢菲菲声音沉稳如水，“你仔细想想，你当天下午，去城郊单身公寓，做什么？”
　　吴有良眼神微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
　　“更确切的说，你那天下午，去季广家，做什么？”
　　吴有良梗着脖子，抵死不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他家了？”
　　谢菲菲微怒，“那个地方虽然偏僻，但你就当真就以为那附近没有摄像头了！”
　　“别想诈我。那附近就没有，我都调查过了！”吴有良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谢菲菲也不慌，“是，那附近是没有警方架设的摄像头，可路边停车，街边小店，行人手机，你都查过了吗？你就真的以为，你没有被任何摄像头记录下来？”
　　吴有良沉默了。
　　“你自己主动交代，到时候对量刑也是有好处的！”
　　谢菲菲死死盯着他。
　　她心跳很快。
　　因为，城郊那片确实荒凉，她没有任何影像证据。她怀疑吴有良的唯一依据，就是李小亮的证词。
　　她只是在诈吴有良。
　　她赌他会因为害怕自己被监控拍下来，给自己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要能有一个突破口，拿到口供证明吴有良和这案子有关系，那这个案子就能有突破。
　　谢菲菲不说话，安静等着吴有良的回答。
　　沉默，一直是怀疑和恐惧滋生的最好的土壤。
　　沉默了半分钟，吴有良敛了脸上的不正经，坐直整了整衣服，“我去过又如何？我去看看我妹妹不行？我呆了一下就走了。有什么关系。”
　　谢菲菲一字一句咬的极慢，带着一股威严的压迫力，“需要我提醒你，你当时满脸是血的模样吗？”
　　吴有良瞳孔瑟缩了一下。
　　“我劝你最好好好交代。自己坦白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否则，你在吴丽丽失踪时段，有巨大嫌疑伤人嫌疑，我现在就可以将你逮捕！”
　　她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些不容置疑的高压。
　　吴有良眼神迅速闪躲，带着些慌乱，“我去看我妹妹，不小心磕的，鼻血。”
　　“吴淑萍是你的妹妹，你流鼻血，她为什么让你流着血就出来了，不给你洗把脸？”
　　吴有良不说话。
　　“你脸上的血到底是怎么弄的！要不要我把吴淑萍喊来，你们当面对质一下？”谢菲菲声音高了半个度。
　　“我们，我们那几天有些不愉快……”吴有良似是有点怕见到吴淑萍，立刻松口道，“我在外面惹了事儿，需要还钱，不想爸妈知道，就瞒着他们，去找了我妹妹。”
　　“怎么欠的，欠的谁的？”
　　“赌。”
　　吴有良说完这句，就没再说。
　　他有些得意的看着谢菲菲，那眼神是在说，有本事你接着往下问。
　　他似是拿准了，赌场老板又高层保驾护航。一旦涉及地下赌场，警方查案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过去了。
　　谢菲菲气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你威胁我？！别以为你把他们牵扯进来我就不敢查你！别人不敢，我敢！”
　　然而，谢菲菲话刚说完，就被自己人卸了气势。
　　约莫是吴有良这个人比较敏感，她刚审了几分钟，科长就亲自来提人了，“小谢啊，这个人，接下来我来审。”
　　正好把她的问话给打断。
　　谢菲菲看着科长，“为什么？”
　　“我们队成立了专案组，要调查聚众赌博的事儿，他是重要嫌疑人。这个事儿，局长也很关心，你若是想审他，先去跟局长打报告。”
　　说完，科长就不容拒绝的把吴有良领走了。
　　临出门前，吴有良还给谢菲菲做了个鬼脸。
　　“草！”谢菲菲气的狠狠在桌子上提了一脚。
　　*
　　虽然不情愿，官大一级压死人，谢菲菲还是将自己最近查到的线索，写了一个份报告，交给局长，想申请资源上的支持。
　　局长看了一眼谢菲菲的报告，随手扔在一边，“吴丽丽这个案子，我们已经获得了决定性的新进展，很快就要结案了，你不要在这个关头给大家找不痛快了。”
　　“新证据？什么新证据?”谢菲菲疑惑，“什么证据这么重要，能直接结案？”
　　局长哼了一声，“很快你就知道了！”
　　果然，下午召开了506案件的重要会议，会议上，科长拿出了这个最新证据——在季广家搜集出来的两根头发样本上，检查出了尸体腐殖质。
　　进过DNA化验，这两根头发属于吴丽丽，而有腐殖质，便可以证明，当时吴丽丽已死。
　　原先，只能推断吴丽丽失踪，可现在，可以证明吴丽丽死亡，这事情性质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谢菲菲看着证据照片，眉头不自觉的凝在一起。
　　照片里，两根头发摆在白色的桌面上。
　　当时季广的住处，是她们小队去搜查的。她印象很深刻，他们确实从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找出了一团头发，可那团头发长度明显更长。
　　而且，腐殖质这种东西，要不就是一把头发都有腐殖质，要不就是都没有，只有两根，算是怎么回事儿？
　　谢菲菲当场提出了她的质疑。
　　会议室内，因为谢菲菲的一句话，鸦雀无声。
　　她的话一出，简直几乎就是在指着科长的鼻子骂，这证据有问题。
　　科长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他声音冷冷的对着谢菲菲，“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的证据造假？”
　　作者有话说：
　　季阳也不容易啊~~
　　小小少年被牵连网暴~


第63章 谢菲菲（四）
　　那天的会议上, 谢菲菲和科长直接吵了起来。
　　“我们证据怎么有问题了？！”科长声音高了上去，“事情明摆着不就是那个疯女人干的？神经不正常，又勾三搭四的！现在证据也有了, 你们也能结案，皆大欢喜，你又出来挑什么刺？”
　　谢菲菲沉着应对, “第一，我只是说头发的长度不一致, 申请做比对，为什么不可以？”
　　“第二, 吴淑萍的精神是有问题，但是是抑郁症，不是神经不正常。”
　　科长啪的拍了声桌子，“你抬什么杠？我听说她用头撞墙好几次，哭了好几次，一天天的大喊大叫不说话，怎么就不是疯了。”
　　谢菲菲不理他, 继续道，“第三, 精神问题，和个人作风问题，只是个人问题。就算是疯了, 可疯女人不能作为我们给别人做有罪推论的理由。我们是警察, 要讲证据，不能和外面的媒体一样, 听风就是雨。”
　　那天, 科长和吴淑萍针锋相对, 两个人搞得不欢而散。
　　科长抬出了局长，官大一级压死人，谢菲菲的疑问都被强行压了下去。
　　外面媒体的议论越来越沸腾，不明真相的群众就觉得吴淑萍是个疯子。
　　一个疯女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足为奇。
　　她们天生就是该被唾弃，被咒骂。
　　谢菲菲觉得不对。
　　可警方已经收集手头证据，正式向吴淑萍和季阳提起诉讼，认为她有杀人嫌疑。
　　开庭就定在了六月下旬。
　　期间，她试图去找科长理论了几次，向弄清楚那些头发的来源，可科长根本就不理她。
　　直觉告诉谢菲菲，吴有良和地下赌场绝对有问题，而且和这件案子有关。
　　就算局长不派人协助她调查，那她就自己查。
　　谢菲菲去几个地下赌场周边走了一圈，走访了一圈自己的线人。
　　几乎成日里泡在地下赌场周边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个人告诉谢菲菲，他最近确实经常看到吴有良出入。
　　尤其是前些日子，吴有良确实欠了一大笔钱，还被老板找人去他家堵过几次人，差点动刀子。
　　“前些日子？最近没动静了？”谢菲菲皱眉。
　　那线人点点头，“是。”
　　“那是钱还上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没有，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不追究了。”
　　谢菲菲仔细对了一下时间线，发现这事情发生的前后，正好是吴丽丽失踪的那几天。
　　这也太巧了？
　　她再给了线人一笔奖金，让线人盯紧了吴有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她汇报。
　　谢菲菲嘱咐完这句，避着人，悄悄离开赌场范围。
　　然而，谢菲菲没看到的是，在她离开后，那线人刚抬脚回赌场，就被人堵了路。
　　一个胖子带着几个人，将那线人堵在了门口。
　　胖子手中拿着棍子，眼露凶光，“哟，跟我说说，刚才偷偷摸摸，出去见谁了？！”
　　夏曦雨看着满脸横肉的胖子，心中猛地一揪。
　　已经六月十号了。
　　还有四天，谢菲菲就遇难了。
　　她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那晚，谢菲菲的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
　　*
　　没来及让夏曦雨多想，她的眼前再一次黑了下去。
　　耳边呼呼的风声刮过，她又回到了那辆在黑夜中疾驰而失去控制的车上。
　　路灯投下的淡橘色微光迅速的向后驶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蓝色的电子车载显示屏上，时间无声的跳动，21:57。
　　手机铃声突兀的在安静的高速公路上响起——
　　下一瞬，卡车刺眼的光线透过后视镜，刺入她眼中。
　　之前的情景再一次重演。
　　夏曦雨拼命转动方向盘，然而，车子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耳边，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杀害吴丽丽的凶手是谁？”
　　“答题倒计时：5秒。”
　　夏曦雨沉默一瞬，她现在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但现在看起来，最有嫌疑的……
　　“吴有良。”
　　夏曦雨答出了这个名字。
　　“回答错误。”
　　掺杂着机械音的女声再一次毫无感情的响起。
　　随着声音落地，“轰——”地一声，后面的卡车撞了上来，小车因为惯性被撞飞出去，夏曦雨被撞飞出去，满脸是血，疼的动弹不得。
　　她眼前又出现了那几个大字：
　　“进入补充信息观看环节。
　　剩余答题机会：1。”
　　失去意识前，夏曦雨想。
　　如果最后一次她又答错了，会怎么样？
　　如果没有再循环答题的机会了，她会就这样真的死在这场车祸中吗？
　　*
　　市中心，宋建国家中。
　　他点了一支烟。本也想递给季阳一只，被季阳拒绝了。
　　宋建国叹了口气，“机器的事儿瞒着你，是我对不住你。不过，这个也是上面要求的，要我们局配合的一个保密项目。”
　　“据说，这是一个新发明的机器，如果能有案件受害者配合使用，就能通过某种方法回顾案情，反复梳理重要细节和证据点。这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是为了帮助我们警方破解复杂的案件的。”
　　“有些我们探查不到证据的案子，用这个方法，挖出其中暗藏的线索。只是，这项目还在试运行中。不能声张。我们局大概半年前，和上面签的保密协议。试点，就放在咱们分队上了。更多的细节我不方便跟你讲，但大体就是这样。”
　　“孙秀兰的案子，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我们也就用过这两次。”
　　宋建国吸了一口烟，缓缓的眼圈从他口中吐出，一圈圈上升，“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夏曦雨失踪？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这人我都不认识。她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啊。”
　　季阳依旧盯着他，“你现在不知道。但是，你就没有什么人，能问一下的吗？”
　　宋建国简直被季阳弄得没脾气。
　　季阳坚定道，“我保证，只要知道了她的下落，我立刻就离开，一句不多问，一句也不往外说。”
　　宋建国想了想，“我打个电话，你回避一下。”
　　*
　　夏曦雨是被一阵猛烈的撞击给撞醒的。
　　“轰——”
　　小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和卡车相撞，被撞飞了出去。
　　她整个人头朝下被卡在车厢中，疼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夏曦雨有些懵——
　　她不是刚才就已经发生了车祸吗，这怎么又是一次？
　　难道，这个世界线出了什么问题，她被卡在了这个车祸现场？
　　“啊——”身边一个男生痛苦的□□，将她的思路拉了回来。
　　“我的腿！我的腿！”男生痛苦的□□着，他的腿被撞扁的车门挤住，有大片大片的血渗出来。
　　夏曦雨看到自己身边一个女生艰难的解开安全带，爬出车门，打开另外一侧的车门，将男生拖了出来。
　　夏曦雨明白过来，她这次的视角，仿佛跟着这个女生的。
　　女生十一二岁上下的样子，看着很是稚嫩，圆圆的小脸上，是没退去的婴儿肥。
　　夏曦雨觉得她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先忍一下，我回去把我爸妈拖出来。”女生眼底全是慌张，她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
　　可父母重伤不省人事，她现在就是唯一可以扛事儿的人。
　　她故作镇定的安慰着身边的人，将男生安置在旁边的空地，转身便要折回车旁边去。
　　然而，她刚站起身，就听“轰——”的一声。
　　小轿车发生了爆炸，冲天火光蹿的老高。
　　还没来得及从驾驶和副驾驶中爬出来的青年夫妇，就这样一起被火舌捐了进去。
　　“爸——妈——”
　　女生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喊，她作势要往车里面跑，可是火势太大，她冲了几次，都被热浪挡住，根本冲不进去——
　　旁边没有水，没有救援。
　　女生一直哭，她大喊着，“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帮帮忙——”
　　然而荒寂的野外，并没有人听到她的求救。
　　她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将车里的一切吞噬。
　　直到第二天早上，警察和救护车赶到，将女生和男生接走。
　　夏曦雨看着在病历上写下的名字“刘淑萍”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就是后来的吴淑萍。
　　这个时候，她还叫刘淑萍。
　　夏曦雨看着医院的刘淑萍。
　　这个时候的她，眼底虽有哀伤，可脸上还都是胶原蛋白，眼神里也还有灵气，和后来那个死气沉沉，一脸干瘪的吴淑萍，差的太远了。
　　不怪自己一眼没认出来。
　　后来的吴淑萍，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64章 吴淑萍（一）
　　很快, 夏曦雨得知了和刘淑萍有关的全部信息。
　　吴家和刘家是邻居，吴爸和刘爸又在一家工厂上班，是工友, 两家的关系一直走的很近。
　　刘淑萍刚上初中那年的五一小长假，父母带她去周边的农家乐采摘。吴父吴母都要加班，吴有良又吵着要出去玩。
　　吴爸吴妈只好腆着脸将儿子托付了给了刘家, 让他们带着一起出去玩儿。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 车子发生了车祸，刘父刘母当场死亡。
　　从此, 刘淑萍便成了孤儿。
　　当时的刘淑萍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经警方通知，要被送去孤儿院。
　　因为她的祖父母都去世得早，家中没有别的亲戚能帮忙照应，只能这样安排。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爸妈在大火里被烧死，刘淑萍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整个人像是个提线木偶, 说什么，反应都很慢。
　　吴爸实在不放心她这个状态。
　　她一个小姑娘, 长得好看，人又看上去有些木讷讷，傻傻的。
　　他怕没人看护她, 她在福利院, 会找不到个好人家，万一再被有心人领养了去, 平白挨欺负。
　　好好一小姑娘, 这辈子就毁了。
　　只是, 吴家本身也不富裕，给吴有良治腿，花掉了大半继续，再多养一个姑娘，实在吃力。
　　吴爸想来想去，彻夜未眠，终于在刘淑萍要被送走的那个早上，抢先一步在孤儿院的人来之前，找到了她，问，“如果你愿意，就给我老吴家当闺女。”
　　“我和你爸这么多年的交情，总不会亏待了你。只是，叔家没有你家富裕，你别嫌弃，成不。”
　　“你吴妈现在心里还拧着劲儿，没转过弯儿来，不过你瞧她以前多疼你，以后也不会对你不好的。等她心里痛快了就好了。”
　　“叔给你保证，只要你哥有一口肉吃，你就一定也有一口，绝对不亏了你。”
　　吴爸说的真诚，刘淑萍想了想，点了点头。
　　就这样，刘淑萍住进了吴家，变成了吴淑萍。
　　只是，吴家的气氛，并不轻松。
　　这次车祸，不仅让刘淑萍失去了爸妈，还让吴有良失去了半条腿。
　　巨额医疗费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更加捉襟见肘。
　　吴妈憋了一肚子火找不到人撒。
　　她没脸怪刘家，当初是人家要出去玩儿，说她腆着脸非要人家带自己儿子去散散心的。
　　车祸发生，是对方司机违规，也不是人家刘家的错。
　　只是，肇事司机还逃跑了，吴妈没人撒气，她心里堵。
　　见吴淑萍进了门，这满腔的怨怼，终于有了出气筒。
　　每天阴阳怪气，不顺心，就拿吴淑萍出气，有事儿没事儿冷嘲热讽，用一句句话去扎吴淑萍的心。
　　吴爸还是向着他，经常替她说话。
　　然而，这就会引起吴爸的变本加厉。
　　无数次，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吴淑萍会听到吴妈和吴爸吵架。
　　吴妈一肚子怨气，“好好地，非得让他跟人家出去玩儿，这可好，现在出了事儿！要不是因为这，我家儿子还好好的。”
　　吴爸声音透着苦涩，但也还算平静，“是他想去的不是。咱俩上班忙，没机会带他出去，也不能总把孩子困在家里。”
　　吴妈更火大了，“那还不是你没出息，要是你能挣大钱，还至于没时间陪孩子！”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日子还得过不是，你消消火。”
　　“就算这茬不提，那你把刘淑萍领家里来住是什么意思？！嫌家里花钱的地方不够多？看到她不够晦气？”
　　吴爸声音更无奈了，“再怎么，这孩子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忍心把她扔去孤儿院？当初在工厂，我好几次犯错，都是他爸帮我兜着，人家对我有恩。而且，你说说，当时好歹也是人家萍萍将有良救出来的不是。人家自己爸妈都没顾上管，先把咱儿子拖出来了，这救命之情，你是不是得报?”
　　“救命？”吴妈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她好意思这么说？谁给她的脸，当咱家儿子的救命恩人？”
　　“你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
　　“听见，听见怎么了？！事实还不让说了？要不是她们家车祸，咱儿子能成个残疾吗？”
　　“……”
　　吴淑萍把头蒙在被子里，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还是会不时从门缝中传来。
　　月色透过不怎么挡光的窗帘洒在吴淑萍的床头，她睁着眼睛睡不着。
　　吴淑萍想自己的爸妈了。
　　以前，她睡不着的时候，爸爸还会走进她卧室，给她搓脚，跟她说，萍萍睡不着啊？没关系，捏捏脚心就睡着了。
　　她好想爸爸和妈妈。
　　可她不敢说。
　　白天，她甚至不敢表现出来有一丁点的伤心和难过。
　　这样，会让吴妈更讨厌她。
　　要是被吴妈看到了，肯定又会说她，“哭，有脸哭？我儿子被你害惨成那样，都没哭，你有什么脸哭。”
　　她只敢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对着月亮偷偷抹眼泪。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年。
　　*
　　这七年中，吴有良因为腿疾被学校同学嘲笑，慢慢的变得开始厌学，他放学了不肯回家，成日里跟街上的小混混厮混在一起，打劫低年级同学，在街上打架斗殴。
　　吴爸吴妈去派出所捞了他好几次，最后被学校记了过，高三那年就被开除了。
　　吴妈管不了吴有良，便将火气都发在吴淑萍头上。
　　成日里念叨，“要不是当年跟着你出去玩儿出了车祸，他本来学习成绩也很好，哪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渐渐地，吴淑萍从心里抵触回这个家。
　　吴妈没完没了的唠叨让她只要听到就头皮发麻。
　　她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着在学校多呆一会儿。
　　她长得好看，常有外校的男生请她吃饭。
　　一般吴淑萍都会答应。
　　因为只要能少在家呆一会儿，她就能多一份清净。
　　渐渐地，就有闲话传出来。
　　说她成日里跟不同的男生交往，水性杨花。
　　吴淑萍长得漂亮，关于漂亮女孩的绯闻，总是传的格外快。
　　她也听到了，可是她并不在乎。
　　只要不让她回家，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乎。
　　*
　　在高一的时候，吴淑萍尝试过一次自杀。
　　大约是被吴妈洗脑了。
　　她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拖累。
　　拖累了吴家大哥变成残疾，上不了大学；
　　拖累了吴家爸妈感情不和。
　　她问自己，为什么她会成为那场车祸的幸存者？
　　为什么要让她活下来？
　　就应该和自己爸妈死在那场车祸里。
　　这样，就没人嫌她了。
　　有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吴淑萍尝试用刀片割腕，但是可能是力量不够，血一阵便止住了，只是染了一床单血。
　　吴妈路过看到一床单的血，尖叫出声，“你要死就死！别弄得半死不活，还蹭一地的血，烦不烦！”
　　吴淑萍手上伤口还没完全止住血，就别吴妈被赶去洗床单。
　　那天是个阴天，月亮完全被乌云遮住，外面一点光也没有，暗的让人心焦。
　　大半夜的，老旧的洗手间里，吴淑萍板着个小板凳，用手搓洗着洗衣机洗不下去的血渍，一边搓，一边抹眼泪。
　　吴爸晚上下夜班回来，见到这一幕，罕见的硬气了一次。
　　他和吴妈吵了起来，“孩子都受伤了，你还让她洗东西！你有没有关心过她！”
　　吴妈依旧蛮横，“受什么伤，青春期的小孩儿我还不知道？就是为了博关注。我不惯那个臭毛病！”
　　“咱们收养了她，你就是她妈！有这么对待孩子的妈妈吗？”
　　“……”
　　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吴淑萍把卫生间的门关上，用沾着肥皂水的手死死堵住耳朵，她最怕听到那些声音。
　　可堵住了这些，却堵不住几年来吴妈持续的碎碎念和洗脑。
　　她是家里的累赘，这个家这样，都是她害的。
　　晚上，吴淑萍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吴爸敲了敲她的门，“睡了吗？”
　　吴淑萍用被子把头蒙起来，不说话。
　　吴爸悄悄推门进来，搬个小板凳坐在她床边，“为什么要寻死啊？跟你吴爸爸说说？”
　　吴淑萍不说话。
　　吴爸叹口气，“你吴妈嘴碎，哎，但她心里也苦。她对你没什么坏心，你就看在吴爸的面子行，多多担待她，好不？”
　　吴淑萍依旧闷在被子里不说话。
　　“别哭了，你这一哭，你吴爸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我的不好，我想着，我吃点苦，累点，多赚点钱，能让你们日子过好一点，没想到，你受了委屈。以后，吴爸爸会尽量多抽点时间，陪陪你们，好不好？”
　　他声音越柔和，吴淑萍哭得越凶了。
　　吴爸一下慌了，“怎么又哭了？”
　　吴淑萍也说不出来。
　　父母死后，她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今天，她终于感觉到，这世上，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吴爸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用酒精给她消毒手上的伤口，“以后要爱护自己，知道不。就算不为了我们，想想你亲爹亲妈。当年车祸，是你爸妈承受了最大的撞击力，才让后座的你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你好好活着，肯定也是他们的心愿。”
　　吴淑萍点点头。
　　这之后，她连死也不敢了。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她不怕死，却怕辜负了爸妈当年牺牲自己而救她的一番苦心。
　　就好像一个纪念品，为了活着而活着。
　　那段时间，她有偷偷的在网上找心理测试来做，测试结果是轻偏中度的抑郁症。
　　网上也说，想要让情绪好起来的方法，除了吃药，就是改变自己的环境，脱离让自己抑郁的原因。
　　吴淑萍心里想，她就咬牙熬着，再难，再苦，她也熬着。
　　熬到高考结束，她要找一个离家远远的地方上大学，过清净的生活。
　　她一定要让自己好起来。
　　终于，十八岁那年，她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一个南方的，离家远的学校。
　　然而，这并不是噩梦的结束。


第65章 吴淑萍（二）
　　进入大学的前几个月, 吴淑萍不算合群。
　　她沉默寡言，集体活动鲜少参与，虽然成绩还不错, 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第一个寒假，吴淑萍没有回家过年，一个人留在了寝室里。
　　她给吴家说的借口是, 买不到春运回去的火车票，就不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 她卡上就多了几千块，是吴爸打给她的, 说，“买不到火车票，咱们就做飞机回，哪儿能让我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在外面过年！”
　　吴淑萍给吴爸打着电话，眼眶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好意思说，她是实在不想回去看到吴妈。
　　她知道为了这笔钱，吴爸和吴妈又要吵很久, 她不想再给家里带去麻烦了。
　　她只是把车票钱退给了吴爸，并且保证说, 下个假期一定会去。
　　小年夜，她一个人抱着暖水壶，孤零零的坐在寝室里喝热水, 看春晚。
　　没想到, 辅导员找到她，将她领去家里, 吃了一顿饺子。
　　还说是她爸爸怕她一个人过年会难过, 专门打电话给她, 让她照应着。
　　辅导员顺势跟她谈了谈心。
　　说她成绩不错，年级第三，学年末有机会冲国家奖学金，目前欠缺的，是一些课外活动的分数。希望她能够再外向一点，主动融入集体。
　　国家奖学金，八千多。
　　吴淑萍听到这个数字，动心了。
　　有了这笔钱，她下个假期，就可以回家了。
　　她可以靠着这笔租一个小房子，这样就既能见到吴爸，给他尽孝，又可以不她听吴妈的唠叨。
　　为此，吴淑萍加倍努力，第二个学期开始，她就努力让自己融入集体，以前从来不参加的集体活动，也会主动参与，她加入社团，和同学们去唱K，考前帮室友划重点。
　　虽然刚开始和同学相处她还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但她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生活。
　　学期末的时候，她又测了一次心里健康指数，
　　这次的测试结果比之前好了太多，她已经转成了轻度的抑郁症，如果可以这样保持下去，应该慢慢的就可以走出来。
　　暑假到来前，吴淑萍如愿以偿拿到奖学金，加上她平时打工挣得零用钱，她暑假回到K市，在吴家附近租了个小一室一厅。
　　为了不让吴爸过意不去，她借口说给小孩子上家教，需要安静的环境，还把赚来一半的钱上交了吴妈。吴妈拿了钱，美滋滋的便也不计较她不回家住。
　　就这样，吴淑萍白天上家教，周末了回吴家陪吴爸吃顿饭。
　　摆脱吴妈的唠叨，吴淑萍觉得自己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她觉得生活有了奔头。
　　每天数着赚来的钱，她心里很踏实。
　　她就要这样一步一步的养活自己，活出自己的样子。
　　过去的不堪她都会留在身后，未来的每天，她都会积极努力的向前看。
　　这一小段暑假的时光，是吴淑萍记忆力，难得的快乐安宁的日子。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或许，她不用走到身败名裂的下场。
　　*
　　变故发生在她回学校的前一天。
　　那晚上，吴有良带着一身酒气，来敲她的门。
　　吴淑萍以为他只是喝多了，怕回家被吴妈念叨，所以便开了门。
　　她想的是，她能给他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让他醒醒酒，这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顺手便做了。
　　因为这些年吴妈的念叨和洗脑，吴淑萍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吴有良。
　　都是因为那年的车祸，他才会变成一个瘸子，才会没能完成学业，成为一个街头混混。
　　然而，这成了吴淑萍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儿。
　　当夜，他对她用了强。
　　吴淑萍拼命的挣扎，她把床单抓破了，她在他的身上抓出了血道子，她拼命的呼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然而，她的力气压根没有吴有良的大，他根本不顾及她的求饶。
　　第二天早上，一地凌乱。
　　吴淑萍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看着满地狼藉。
　　她让自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下。她没有洗澡，抓起衣服，准备去公安局取证报案！
　　吴有良本来还一脸的不以为意，看出她的意图之后，就将她堵在家里威胁道，“你知道你的名声不好吗？你寒假不回来过年，暑假也不回家住，还拿钱回来，她们都说你是被野男人保养的小三。”
　　“就你这样，出去说，别人也会认为是你主动勾引的我，你名声不好！”
　　吴淑萍根本就不理会她，“就算身败名裂，你也得陪我一起！”
　　见吴淑萍是铁了心了要告他，不是吓唬吓唬而已，吴有良终于害怕了。
　　他堵在门口，跪着求吴淑萍，声泪俱下。
　　他哭着说自己是一时糊涂，让吴淑萍不要告他。
　　他说，自从辍学之后，他的人生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他瘸着一条腿，连做小混混，都不是最能打的那个，也经常被人瞧不起。
　　谈的女朋友就没有超过半年的，总是谈不多久，对方就开始嫌弃他，嫌弃他穷，嫌弃他不上进，嫌弃他腿瘸，最后跟他分了。
　　昨天，就是他再一次被女朋友甩了，喝酒生闷气。
　　他喝得上了头，想起来自己腿瘸的罪魁祸首就是吴淑萍，便报复式的冲上门来。
　　吴淑萍听着吴有良埋怨式的认错，自己坐在床上，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她抬手抹掉一颗，“没有用，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做错了事就是要认！你跟我去公安局！”
　　吴有良见劝不动她，又害怕自己惹上事儿，留下案底，只好给吴妈打了电话，让她劝吴淑萍。
　　吴妈风风火火赶来吴淑萍的出租屋，一进屋，直接扑通一声，就给吴淑萍跪下了。
　　“妈求你，不要报警，行不行？”
　　吴妈声泪俱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哥哥，你忍心让他去蹲监狱吗？”
　　“这么多年，妈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多年，妈从来没求过你，就这一次。妈求你，被告他，行不行？”
　　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要不，你吴爸的面子上，放你哥一马？”
　　吴淑萍梗着脖子，不肯松口。
　　吴妈见她不动容，就扑过去抱着她的大腿，哭的泣不成声，“你就这么狠心吗？带着一个□□犯的名声，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哪里还有女孩子肯嫁给他，你毁了他的人生一次还不够，还要毁第二次吗？”
　　听着吴妈字字泣血的指责，吴淑萍感到一阵晕眩。
　　之前人生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闪过——
　　小时候，亲生父母带她去游乐园玩儿的样子；
　　车祸那日，父母身躯被火舌吞噬的样子；
　　被收养后，吴妈每天指责她，她们家会落到这个份上，都是她害得的样子；
　　以及，每个难眠的夜晚，吴爸吴妈为了她争吵的样子。
　　……
　　种种一切，都让吴淑萍赶到窒息。
　　她麻木的扯了扯嘴角，“我毁了你们的人生，呵呵，呵呵呵——那我的人生呢，是谁毁的？”
　　说完这句，吴淑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最终，吴淑萍还是没有报警。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起，吴有良辍学后，吴爸偷偷在角落里抹眼泪的样子。
　　若说这世上她在意的人，那便是吴爸了。
　　自从父母车祸遇难之后，这世界上只剩吴爸一个人真心关心她。
　　这些年，吴爸检查出来心脏不太好。一直忍者没跟家里说，怕做手术要花钱，怕家里扛不住。
　　今年回来，她发现吴爸的白头发明显的多了。
　　如果再让他知道这件事，吴淑萍怕直接把吴爸气的人没了。
　　吴淑萍跟吴妈约定，这事儿她可以不声张，就算报答吴爸吴妈这么些年养育的恩情了，从此，她和他们在没关系。
　　吴妈忙不迭的应了。
　　收拾东西回学校的时候，吴淑萍暗暗发誓，从此，她都不要再回K市，永不。
　　她以后就无父无母，一个人无论时好时坏，都自己对自己负责。
　　没有人能再牵制她，没有人能再让她内疚。
　　她这辈子不要再见到吴有良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个月后，吴淑萍发现她的例假没来。
　　验孕棒上的结果显示，她怀了。
　　看着这个结果，吴淑萍趴在桌子上哭的喘不上气。
　　室友都被她吓到，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吴淑萍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也不敢说。
　　可是，她手头没钱，凑不齐无痛人流的钱，只好从平时的饭钱里节省了些出来，偷偷跑去离学校很远的无名药店，买了堕|胎药。
　　不知道是药效的问题，还是这孩子命硬，孩子并没有流掉。
　　吴淑萍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学校里渐渐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说的越来越难听，说什么她生活不检点，在外面偷男人，给别人当小三。
　　流言越来越盛，吴淑萍大着肚子也没法念书，只好暂时办了休学，回到了K市。
　　从火车站出来的那一刻，看到熟悉的，看了十几年的城市天际线，吴淑萍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难道，她这一辈子，就要被套牢在这里了吗？


第66章 吴淑萍（三）
　　吴爸听说吴淑萍回来, 高兴的去火车站接她。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鼓起来的肚子的时候，僵在了脸上。
　　他差点差点气晕过去。
　　吴爸逼问了她孩子是谁的。
　　吴淑萍不肯说。
　　她不想和吴有良再扯上关系。
　　吴有良和吴妈也不敢说。
　　他们怕当初强|奸的事情败露。
　　这桩事，慢慢的就这么瞒下来了, 只是外面的流言蜚语不好听，说吴淑萍不检点，在大学里教了个混账男朋友。
　　还有更难听的, 说她要攀个有钱人，没攀上, 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生孩子的时候，吴淑萍难产, 疼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用了剖腹产，才将孩子生下来。
　　小孩子呱呱坠地，哇哇大哭。
　　她看着暖房中的小婴儿，心里却提不起一丝温度。
　　每次看到孩子，她都会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吴有良糟蹋的。
　　也会想起，自己是怎么在吴有良和吴妈的恳求下, 没有报警。
　　那是她永远的噩梦，永远的耻辱。
　　她笑不出来。
　　产后情绪不良加上她本身的抑郁症, 生产过后的吴淑萍，精神状况越发不好。
　　她一度变成重度抑郁。
　　她陷在一种说不出的巨大痛苦里，生命中的一切对她都没有吸引力,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看着上次割腕留下的伤疤, 吴淑萍再一次起了想要自|杀的心思。
　　偶然间，她看到网上有那种相约自杀小组。
　　专门给不想活的人, 互相打气结束生命。
　　吴淑萍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正好看到有个人说, 打算周末打算找个地方吞安眠药，她便点了报名，相约一起。
　　到了酒店，吴淑萍见到一个男人，干瘦，戴着厚厚的眼镜，人没什么精神。
　　满脸的疲累。
　　男人递过来一瓶安眠药，吴淑萍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仰头吞了下去。
　　等吴淑萍再有意识，她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半夜，窗外的星星点点。
　　吴爸趴在她的床头，小夜灯昏黄的光打在他的头上，吴淑萍发现，他的头发竟然几乎都快全白了。
　　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吴爸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干哑，“你醒了？”
　　吴淑萍这才知道，跟她一起相约自杀的那个人，终了还是没有自尽的勇气，见她吃安眠药吃得决绝，怕她出事，就叫了120来。
　　经过医生的抢救和洗胃，她这才脱离了危险。
　　吴淑萍红了眼眶，这次没死成，吴妈肯定又要嫌她麻烦，嫌她乱花钱了。
　　吴爸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你有什么委屈，跟爸说说。爸给你做主哈。”
　　吴淑萍说不出来，只是又红了眼眶。
　　她也不知道。
　　她就是难受，就是高兴不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啊。”吴爸死死攥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人就不见了。?
　　他沙哑着嗓子，嗓音里全是后怕，但可以感觉到，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没事儿了。以后爸爸多陪陪你。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千万不能出事儿啊。”
　　然而，说着说着，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吴淑萍的手被吴爸捏的生疼。
　　可她心底反而有些安慰。
　　还好，有吴爸在。
　　她仿佛有了一个不能死的理由。
　　*
　　住院期间，吴妈和吴有良来给她送过几次饭，吴妈言语间颇对他有些埋怨，说她怎么就轻生了，不爱护自己，她们带小孩子已经很累了，她还给她们添麻烦。
　　吴有良的不高兴更是直接摆在了脸上，对着吴淑萍数落起来，“哄着你吃，哄着你喝，你不高兴个屁，有什么非要要死要活的，怎么就你这么矫情！孩子都是我和我妈带的，没累到你一根手指头。你究竟有什么不高兴？”
　　正巧，那个男人放下不下吴淑萍，想来看看她怎么样了，一进门就听到吴有良在凶他，直接挡在她面前，“怎么说话呢！她是个病人！”
　　吴有良不懈，“管你屁事？”
　　男人也是气性上头，“她好歹也是你的家人吧，她现在有抑郁症，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你们这么说她，万一刺激到她，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欺负一个病人，你要不要脸！”
　　当着外人的面，吴有良也不好太无赖。
　　总归，男人在的时候，就会稍微收敛一点。
　　在吴淑萍住院这段期间，男人经常来看她，两个人也慢慢因此熟了起来。
　　男人叫季广。
　　他当初想不开，是因为学业不顺。
　　他是村子里走出来的孩子，辛辛苦苦念到了物理学博士。眼看就能毕业，却因为导师压榨迟迟不能毕业。
　　他白天做课题，晚上还要被导师使唤来使唤去，如果不从，就以不给他毕业相威胁。
　　他受不住压力，感觉家里人辛辛苦苦供自己念书，自己却连毕业都做不到，心中压力堆积久了，一时想不开，便选择了自杀。
　　然而，在看到吴淑萍一声不响的把药吞了的样子时，他被震撼到了。
　　他感觉，生命里其实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还是好好活着更重要。
　　或许是因为淋过雨，所以也很想替别人撑伞。
　　他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一些帮助。
　　季广主动联系了精神科医生来给吴淑萍诊断。
　　医生说，吴淑萍是中度抑郁，必须要吃药治疗。而且，最好隔离刺激源，才能比较有效的恢复。
　　隔离刺激源，就意味着不能和吴有良和吴妈同住一个屋檐下。
　　想来想去，他咬咬牙，攒钱租了个房子，让吴淑萍搬进来住。
　　吴淑萍不好平白无故的接受被人的这种好意，季广很坚持，要她一定住下。
　　他说，“要不是看到你，我可能就已经把药吞了，现在人都没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个人你呢，恩怨分明。既然你帮我走出来了，我也会帮你走出来的。”
　　在“救命恩人”的名义之下，季广还帮帮吴淑萍做了很多。
　　他帮吴淑萍找了一份简单的数据录入工作，每天只要坐在电脑前打字，也不用跟人交流，就有一份收入。
　　他不仅想要一时的帮助她，还希望她以后能自力更生的养活自己。
　　为了不辜负吴爸和季广，吴淑萍积极和抑郁症抗争。
　　她按时吃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争取不让悲伤的情绪占领自己。
　　只是，这些抗抑郁的药物使她头晕脑胀，大脑反应迟钝。
　　有时，她听到孩子的哭声，想要去照顾，可脑子却木木的不知道该自己要做什么，只好由着孩子哭。
　　见状，吴妈跟她商量，“反正你精神不好，要不我们帮你带小孩子。”
　　吴淑萍知道，吴妈是想霸占了孩子。吴妈一直担心，以吴有良的状况，要一直打光棍，想要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她自然是不同意。
　　然而，很快就有很难听的流言蜚语传出来，说她生活不检点，和季广交往过密，经常不回家，肯定是不正当男女关系。
　　被人还把吴淑萍未婚先孕拿出来说事儿，说这小姑娘不学好，一天天的就想靠男人，大学那个没绑住，又找了一个。
　　这样的妈妈，肯定是带不好孩子的，还不如给老一辈的带，对孩子更关心些。
　　吴淑萍知道这约莫是吴妈在背后嚼舌根，为的就是给她施压，让她放弃吴丽丽的抚养权。
　　听到那些编排季广的流言，吴淑萍直接冲回了家里，和吴妈大吵了一架。
　　她从小被吴妈唠叨，几乎从来不敢还口，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生怕声音大了，惹人烦。
　　这天，大概是吴淑萍说话最大声，最理直气壮的一次。“管好你的嘴！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嚼季广的舌根，我就去警察局，把吴有良之前做的事情，都抖出来！”
　　吴妈被人当场戳破，有些心虚，但还是厚着脸皮道，“你自己水性杨花，说他欺负你，谁会信？大家肯定都觉得是你勾引他！”
　　吴淑萍沉了脸色，“DNA可以鉴定，吴丽丽是他的孩子，他侵犯我是事实。大不了就闹出去鱼死网破，不管有没有人信我，总之他也别想有个好名声，这辈子都别想娶老婆！”
　　她盯着吴妈眼睛，“你知道，我是连死都不怕的。你要是不信，你就试试。”
　　十年来，吴妈第一次被吴淑萍的气势压倒，怂怂的没敢说话。
　　怼完吴妈，吴淑萍又来跟季广道歉。
　　再吴妈面前还像个长牙舞爪的小老虎，到了季广面前，人立刻蔫了，“都是你在帮我，还让你背上这些非议，实在对不起。”
　　季广笑笑，“没所谓，他们说我，我也不会少块肉。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放心了。”
　　而且，季广挠挠头，“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顽强的女孩。你经历的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好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吴淑萍瞳孔猛地放大。
　　她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一个人，再知道了她所有的不堪之后，还愿意珍惜她。
　　她猛地点点头
　　她太想要幸福了，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救赎自己的机会。
　　“我会好好吃药，好好的治疗，快快好起来。”
　　吴淑萍郑重承诺，“再难，我也会咬牙坚持下去。”
　　“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
　　就这样，时光又过了一年。
　　抑郁症发作的时候，吴淑萍真的觉得日子很难过。
　　她也有几次觉得坚持不下去。
　　然而，想想当初车祸死掉的父母，想想吴爸头上的白发，再想想季广，再难，她也会咬牙坚持下来，不让悲伤的情绪占据她的身心。
　　慢慢的，她开始变得好起来。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或许，她真的有可能最终活的幸福。
　　然而，命运好像就是看不得她过得太好，每当日子要有些起色的时候，便会再给她一个打击。
　　吴有良在外面欠了一笔很大的赌债，还不上，对方去吴家里砸了一通，听说吴家还有个漂亮的小妹，交了一个能干的男朋友，便提着吴有良，找上了吴淑萍。
　　穿着花T恤，戴金链子的胖男人单手拎起吴有良，直接扔在地上，扔在吴淑萍面前。一把刀，再吴有良的指缝间穿来穿去，威胁道，“他是你哥。他欠的钱，还不上，那你替他。你放心，我们也不找你麻烦，但是从明天开始，你每多拖一天，我就当着你的面砍掉他一根手指。”
　　吴有良被吓得脸色煞白，跪地求饶说一定会尽快还钱。
　　吴丽丽被一群人吓得哇哇大哭。
　　一帮人在家里打砸了一通之后，才离开。
　　看着那群人走后，原本整洁的家里，被砸的满地狼藉。
　　吴有良抱着吴淑萍的腿求她，“妹子，救救哥哥吧。哥知道，哥没脸，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了，这次赌场的老板动了真格的，还不上钱，是会要命的。”
　　“你那个男朋友那么厉害，他肯定有钱的。他那么喜欢你，房子都能替你租，你求求他，让他替我还钱，好不好。”
　　看着吴有良哭泣的那张脸，吴淑萍觉得恶心。
　　她微微头晕，眼前一片黑。
　　一股悲伤和难过向她席卷而来。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觉得看什么都无趣，索然无味。
　　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一直往下沉。
　　她知道自己的抑郁症被吴有良这么一刺激，又要发作。
　　她连忙拿了抗抑郁的药，准备服用。
　　瑞美隆的副作用很大，一般服用半小时后之后，她就会头脑发晕，甚至晕倒过去。
　　而这几天，季阳在外地出差，如果她晕倒了，没人能照顾丽丽。
　　所以，趁自己还清醒，她吴爸打了个电话，把他叫来，说希望他能照看一下丽丽。
　　看到吴爸进门，吴淑萍这才安心的服了药，放下手机，就睡了过去。
　　手机在被摁灭的那一瞬，屏幕上的时间一闪而过。
　　五月六号。
　　下午3:20。
　　*
　　随着吴淑萍睡晕过去，夏曦雨眼前一黑。随即，一阵猛烈的失重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再一次回到了那条漆黑的高速公路上。
　　身后，大卡车紧追不舍，马上就要撞上她的车。
　　耳边，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杀害吴丽丽的凶手是谁？”
　　“答题倒计时：5秒。”
　　夏曦雨的唇抿成一条线。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所以，到底是谁？


第67章 吴淑萍（四）
　　夏曦雨的大脑疯狂转动。
　　吴丽丽到底是怎么死的。
　　“倒计时：1秒。”
　　“吴爸。”
　　她在倒计时结束前, 给出了答案。
　　周围有一瞬间的寂静。
　　是那种万籁俱寂，绝对的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没有半点声音。
　　下一瞬, 女人的声音不带感情的响起，“回答正确。”
　　夏曦雨松了一口气。
　　她猜对了。
　　她记得，在法庭上, 吴淑萍认罪了。
　　那如果她不是凶手，为什么会再法庭上认罪？
　　从之前吴淑萍骨气勇气和吴妈硬刚的鼓起来看, 为了保护在意的人，她可以迸发出无限的勇气和能量。
　　那这次, 她又是在保护谁？
　　吴淑萍是一个患有抑郁症的人，她对生命中的一切都不是那么在乎，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希望，只有三个，吴丽丽，吴爸，季广。
　　季广当天不在, 很有可能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只剩下了吴爸。
　　让她豁出性命不要，也想要保护的人, 只能是他了。
　　在一片绝对的安静中，突然，夏曦雨眼前的景色突然开始倒退。
　　仿佛有一个一股吸引力, 引着她急速倒退, 车身向坐上云霄飞车一样，疯狂的在道路上倒开着, 路灯倒退着闪过她, 卡车的车灯渐渐远去, 最后远离她，消失不见。
　　电子屏上闪烁的时间也跟着倒退……
　　21:57……
　　21:56……
　　……
　　21:50
　　终于，倒退停止。
　　夏曦雨的车子重新行驶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
　　时间倒回到七分钟前。
　　漆黑的路面上，只有她一辆车的车灯，孤独的照出眼前一片不大的路。
　　“嘀——”一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将她的思路拽了回来。
　　对面的车道上一辆警车大灯闪烁，喇叭声刺耳的响起。
　　警车面前，一辆大货车正在高速上逆行，司机或许是疲劳驾驶睡着了，朝着警车径直撞了上去。
　　警车见鸣笛提醒没用，立刻变了方向，朝着路肩开去，想要避开卡车的迎面撞击。
　　这警车的反应很迅速，在半秒钟之内就做出了转向的决定，和卡车车头堪堪错开。
　　夏曦雨松一口气，还好，一场车祸应该是就这样避免了的。
　　然而，她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见大大卡车也向左打把，跟着警车朝着它撞去。
　　警车始料未及，被大卡车从左边一撞，失去了方向，直接车身一歪，从山崖边上滚了下去。
　　“轰——”的一声，碰撞声响彻寂静的公路。
　　夏曦雨吓得捂住了嘴——
　　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
　　那辆大货车，就是冲着警车去的！
　　还不等她更多的想法，就见方才将警车挤下悬崖的大货车突然油门加速，朝她追了上来。
　　夏曦雨恍然明白那辆紧追她的大货车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方才见到了货车撞警车，现在，□□者也要灭她的口！
　　货车的远光灯照在后视镜上，刺的她睁不开眼。
　　一瞬间，夏曦雨突然获得了车子的控制权，一直不听使唤的方向盘和油门好像突然被修好的bug，在她手中由她操控。
　　一脚油门踩下，引擎轰的一声发动，她车子猛地加速窜了出去。
　　90，100，110……
　　她的车越开越快。
　　大货车也追的越快。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大货车压在地面上，让人心烦意乱的路噪的声音。
　　盘山路曲折蜿蜒，夏曦雨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将近90度的大弯！
　　她车技不好，看到拐弯时已经有些晚了，她紧紧抓着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把，巨大的离心力让她整个身子被甩向一边，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甩的太快，夏曦雨车头撞上了山体一侧，方向盘猛烈一转，车身冲着崖边就冲了过去。
　　咔嚓一声，右边的后视镜撞上护栏，直接被撞掉了。
　　“刺啦——”车身和护栏摩擦，蹦出点点火光。
　　夏曦雨被甩的头晕眼花，可双手还死死抓着方向盘，总算没让失控，重新搬回了正规上。
　　惊心动魄的拐弯过后，身后的大车依旧紧追不舍。
　　她没有减速，对方也没有减速。
　　刺目的远光灯通过后视镜刺得夏曦雨眼前一阵花白，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
　　夏曦雨伸手直接将后视镜拧歪，才勉强恢复了看前面的视线。
　　“轰——”
　　引擎轰鸣，后面的大货车紧追不舍——
　　半分不敢犹豫，她只要稍稍减速，就会被撞下去。
　　再是一个大弯——
　　夏曦雨死死抓着方向盘向右打把，她的整个脑子紧紧的崩了起来，脑子里只有一根弦——就是决不能撞。
　　她不能出事，她要活下去！
　　巨大的离心力甩的她几乎要贴在车门上，车胎尖锐和地面尖锐的摩擦，仿佛有人在尖叫。
　　车身蹭着右边护栏，呲啦呲啦的响着，迸发出金属摩擦的火光。
　　不行——
　　夏曦雨心一沉。
　　她车技本来就不怎么好，在这种地方，高强度集中注意力的开车，让人身心俱疲。
　　再这样下去，就算后面的车不撞上她，再遇上一个弯儿，她也有可能因为驾驶技术不佳而撞车殒命。
　　不行，她必须要想个别的办法。
　　车灯照亮的指示牌上，一闪而过字，KN高速公路，21号休息站还有3km。
　　夏曦雨心下猛地一紧。
　　居然是这里！
　　一瞬间，夏曦雨脑子里转过很多想法。
　　她曾经想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辆车上。
　　她到底是谁，在吴丽丽的这段故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为什么会卡在这里不断循环。
　　她曾经以为，这可能是谢菲菲的经历。
　　然而，看到这熟悉的路段……
　　““西西西西哆哆西啦嗖法——”
　　下一刻，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熟悉的铃声让夏曦雨身心跟着一颤。
　　夏曦雨一颗心猛地下坠，浑身因激动爬满了鸡皮疙瘩，连呼吸都跟着凝固了。
　　真的会是她猜的那样吗？
　　没时间让她多想，眼前随即出现再一个弯道。
　　这个弯道有超过90度，近乎是个U 形弯路，不减速的话，她没可能开过去。
　　不是被撞死，就是冲下护栏——
　　一瞬间，夏曦雨做出了决定。
　　她眼神坚定，双手抓紧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冲着护栏就撞了过去。
　　巨大的冲力使车子撞破护栏，直接从公路上冲了下来。
　　车子在半空中自由落体，夏曦雨果断拉开车门，直接从车上跳了出来。
　　“噗通——”
　　她落进一片冰凉的湖水中。
　　“嗵——”再一声，小汽车也跟着掉了进来。
　　汽车落水砸出的巨大水花，在周围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旋涡，仿佛一只大手在将她往水底拖。
　　夏曦雨拼命的划水，脚飞快的瞪着，手脚并用，对抗着旋涡的拖拽力，努力让自己向上游去。
　　很快，憋着的一口氧气用完了，她胸腔开始瘪的难受，她想要呼吸，周围却都是水。
　　夜很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她不知道自己离浮出水面还有多远，凭着感觉挣扎，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在她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的时候，眼前闪过了无数画面——
　　灰暗逼仄的地下小作坊，烟气弥漫。
　　吴爸跪在几人面前，他卑微的低着头，对着面前的男人赔礼道歉，“我知道，有良他欠了一大笔钱。我们、我们现在还不上，但是，能不能求您多宽限几日，回头，我一定替他还上。”
　　老板十分大爷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点着烟，到，“没事儿。他说他自己能摆平。”
　　吴爸卑微的赔笑，“他那混小子有什么法子，您别说笑了。您宽限我几日，我替他想办法。”
　　老板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你还不知道？他倒是没敢跟你们说。我大哥家的小小子，前两天溺水走了，家里人想法子想要给他配一桩婚事，让他黄泉路上别太孤单。你家有良说有法子，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只要他给我弄个小侄媳妇，我们也勉强算是一家人，那这点钱，我们就一笔勾销了。”
　　从地下赌场出来，吴爸正好接到吴淑萍的电话，听说吴有良也在，他二话没问直接冲了过去。
　　吴淑萍吃了药，睡了。
　　吴爸见她睡得沉，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直接质问吴有良要给人家配冥婚是怎么回事儿。
　　吴有良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我欠了三十多万，人家说，还、还不上，就要剁了我。那个，丽丽，丽丽不是……”
　　“混账！”吴爸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连你外甥女儿的主意都打，你这个大舅是怎么当的！丽丽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小姑娘，你怎么、怎么——”
　　想到吴有良可能会做的事情，吴爸气的眼前发黑，“你到时候怎么跟萍萍交代！”
　　吴有良梗着脖子，“反正她也不喜欢丽丽，生了都没自己带过几天，估计也是眼不见心不烦……没了孩子，她还更好嫁人呢！”
　　这幅半做了错事点不理亏的样子气的吴爸当场就抬手要打他。
　　吴有良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被当爹的这么这么教训，也来了几分气性，“萍萍、萍萍、一天到晚你心里就念着她，你念着我了吗！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胳膊正一直往外拐！”
　　说着，便和吴爸推搡了一起。
　　吴丽丽在旁边看着被吓哭了，想要来给舅舅和姥爷劝架。
　　吴爸一把把吴有良推出去，吴丽丽正好跑到吴有良身后，吴爸要收手已经来不及，吴有良和丽丽一起跌了出去。
　　吴丽丽的头直接撞在桌角，满头是血。
　　眼前的画面暗下去。
　　*
　　画面再一次破碎开去。
　　黑夜里，谢菲菲拿着锄头，在荒野里找着什么。
　　很快，她挖出了一对男女孩的尸体……
　　身体虽然已经开始腐烂，可头上的伤，十分明显。
　　她拍了照片，然后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你说的没错。有这些照片就可以证明，吴丽丽的死因根本就□□和胶带杀人，而是头部受重伤而亡。这个案子，另有隐情。”
　　挂断电话，她将吴丽丽尸体的搬上警车，准备带回局里。
　　远处，另一双眼睛一直躲在暗处盯着她。等她走远，男人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老板，吴丽丽的尸体，果然被她找到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赌场老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灭口吧。”
　　*
　　夏曦雨拼命蹬水，胸腔憋得难受，她的肺好像要炸开。
　　她不肯放松，双脚奋力扑腾。
　　终于——
　　“噗——”她跃出水面，氧气灌进肺里，她仿佛得救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你没事儿吧？”旁边人的呼唤让夏曦雨突然回神，“好端端的游泳怎么突然溺水了？”
　　她睁开眼，眼前已经换了景致。之前的黑夜和公路都不见了，此刻，艳阳高照，她身边一个女生的脸，让她十分熟悉。
　　那是，吴淑萍。
　　还年轻的吴淑萍。
　　夏曦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
　　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五。
　　这是——
　　她一愣。
　　她居然回到了506案件发生的六年前。
　　作者有话说：
　　回忆杀结束。
　　在写吴淑萍的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很纠结。
　　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过于让人难过和憋屈了。看到这里的筒子辛苦你们了。
　　几度我都想改成爽文，让她崛起打脸，走上人生巅峰。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想写一个更真实的故事……
　　我身边有得抑郁症的朋友，他们说，那种感觉，每天真的就是高兴不起来。
　　不是矫情，但就是对生活提不起兴趣，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病，需要人关心的病。
　　所以最终还是让它以一个悲伤但是正常的情节发展。
　　也想借此机会，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抑郁症吧。
　　不过，后面会好起来的。
　　我保证，最憋屈的都过去了，该爽了。


第68章 反击
　　夏曦雨心底猛地一紧。
　　如果她没记错, 今天晚上，吴有良会来找她，这就是她不幸的开端。
　　“别发呆了。”说着, 吴淑萍就来牵她的手，两个人十分熟络的样子，“我先带你回家吧。万一你要是出事儿, 你妈该怪我了。”
　　很快，夏曦雨弄清了眼前的情景。
　　她叫小于, 是吴淑萍暑假补课的一个学生准高三学生。
　　今天周末，天气又热, 两个人便来小区的游泳馆玩儿水，结果不小心她腿抽筋儿，便溺了水。
　　夏曦雨懵了一瞬。
　　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突然又开始角色扮演了？
　　还回到了十年前？
　　她心底开始默默盘算。
　　之前的每次循环，都会有一个危机，第一个循环中王铁柱的刺杀，第二个循环中的爆炸。
　　每次并不是解除了危机就循环结束。
　　更重要的，是要解决循环中某一个人的心结……
　　夏曦雨看看眼前还很年轻的吴淑萍。
　　现在眼下的情况, 似乎又是这样？
　　她乖巧的跟着吴淑萍回到她租的那个小公寓。
　　时针指向六点。
　　还有四个小时，吴有良就会来。
　　夏曦雨想了想, 找了个借口，说要跟吴淑萍在一起吃晚饭，呆在她家不肯走。
　　吴淑萍无奈的看着她, “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晚上要收拾东西，没空陪你。乖, 回家复习去。”
　　夏曦雨自己撕开了一包薯片,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收拾你的，我不打扰你。马上就开学了，让我放松一天吧。”
　　见她自己呆着自得其乐，吴淑萍也不再赶她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再一阵，小于的妈妈找了上门，“多晚了还不回家，赶紧回去复习去。”
　　夏曦雨看了看表，九点半，快了，只剩半个小时了。
　　她还想找借口再留一留，然而于妈妈和吴淑萍都让她赶紧回家温书，她一个人拗不过两个人的意思，只好说，“好吧，我有一本书落在姐姐卧室了，我去拿。”
　　说着，趁于妈妈和吴淑萍在客厅说话的功夫，她偷偷溜进卧室，将手机打开录像模式，用书挡住，放在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跟着于妈回到家，夏曦雨一直看表。
　　“怎么坐立不安的，你怎么了？”于妈问她。
　　“没事儿。”夏曦雨敷衍了一句，她手里捧着历史书，但眼睛一直往钟表上瞟。
　　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她掐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摸摸兜，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妈，我手机落在小吴姐姐家了，得回去取一下！”
　　于妈没起疑，让她去了，“快去快回哈！”
　　从小于家走到吴淑萍的小屋，大概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
　　夏曦雨几个箭步冲上去，隔着门就听到了屋里吴淑萍撕心裂肺的呼救。
　　她立刻开始敲门，“小吴姐姐，你没事儿吧！”
　　“呜呜呜——”
　　吴淑萍的嘴好像被人捂住了，她的呼救瞬间变成呜咽。
　　“哐哐哐——”夏曦雨拼命的敲门，“小吴姐姐，给我开个门呗！”
　　吴有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休息了，你改天再来吧。”
　　夏曦雨又敲了敲，吴有良在屋内坚持不肯开门，她立刻转头向隔壁邻居借了手机，报了警。
　　警察很快赶到。
　　带队的，正是谢菲菲。
　　“警察姐姐，就是这里，我方才听到有人呼救。”夏曦雨给谢菲菲这路。
　　谢菲菲二话没说，在门上猛踹几脚，“有人吗，开门！警察！再不开撬锁了！”
　　在警察的压迫下，吴有良十分勉强的开了门。
　　他身上还有酒气，但看着醉意不算太浓，神志是清醒的。
　　“怎么了，大晚上的警察来干什么！”他语气中带着不满。
　　屋内，吴淑萍坐在沙发上，头发虽有些凌乱，但衣衫都还是整齐的，感觉像是换过了。
　　只是她神情还有些慌张，一副没回神的样子。
　　“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可能发生□□。”谢菲菲回答。
　　吴有良哼了一声，“我来看我妹子，强什么奸！这里都好好的，看完了吧，是不是可以走了？”
　　谢菲菲不理他那一套，径直绕过他，进了门，蹲下身子，走到吴淑萍旁边，“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她特意站在了吴淑萍和吴有良之间，挡开吴有良看过来的视线，“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别怕。我给你做主，他伤害不了你。”
　　吴淑萍有些恍惚，她抬头看着谢菲菲，道，“他、他一进门就扯我的衣服，把我往床上按，还摸我……我拼命反抗，他都不停手，还把我衣服撕烂了……”
　　“你少胡说八道！”吴有良直接打断她，“你身上衣服穿的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吴淑萍本就有些怕，被吴有良打断，沉默了好一阵，才道，“那是警察来了，你逼我换的！”
　　说着，她走进卧室，拿出一件被当中撕裂的衣服，道，“这个就是他方才撕的那件，去查肯定还有指纹。”
　　吴有良顿了顿，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又换了说辞，“是，我是摸你了，但那也是你先勾引我的！我们俩你情我愿，有什么□□的说法？”
　　说着，他看向谢菲菲，“警察同志，你出去打听打听她的名声是什么样的，就知道我说的不错了。”
　　他不屑的嗤了一声，“顶着一张小狐狸精的脸，到处勾引男人，高中的时候就晚上不回家了。谁对你这么个破鞋篓子感兴趣？我摸你，那是给你脸！还强迫，真是好笑！”
　　吴淑萍被他凶的打了个哆嗦。
　　谢菲菲沉着脸凶了吴有良一句，“有话好好说，不许侮辱人！”
　　吴有良半依在门框上，插着手，一脸的不以为意，“我说的是事实，怎么了！”
　　谢菲菲再问吴淑萍，“你是自愿的吗？你对他的行为，是否有表示强烈的抵触和不同意？”
　　吴有良再次插话，“她可愿意了，我刚才摸她，她还可兴奋了，还叫呢！”
　　谢菲菲回头看他，“我在问她，你要是再插话阻碍她回答，我就以妨碍公务罪拘留你！”
　　吴有良吃了个瘪，扭过头去。
　　吴淑萍答，“我阻止他了，但是我推不动他。我跟他说不行，我让他放开我，他都不听。还把我衣服撕了。”
　　谢菲菲点点头，“你有证据吗？你们两个各执一词，我们现在没法确认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有证据，才能继续推进。任何证据都可以，证人，邻居？”
　　夏曦雨立刻道，“我报的案，我在门口听到她尖叫了，我听到她在求饶。”
　　“就这就算证据了？”吴有良一脸坏笑打断她的话，“小妹妹年纪小没经历过人事儿吧，这种事儿呢，一般是越爽，叫的也越大声！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高兴的在叫？平白的污蔑我。”
　　他说的话太混，夏曦雨一下子被他说的憋红了脸。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错的是他，他怎么还这么嚣张。
　　谢菲菲看小吴淑萍，“你还有其他的证据有吗？”
　　吴淑萍低下头，“他突然就闯进来，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想不到还有什么。”
　　吴有良有些得意，“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你情我愿，她凭空捏造的！她当然拿不出证据。”
　　“我有证据！”夏曦雨走进卧室，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之前把手机落在小吴姐姐家了，这次就是专门回来拿的，我方才发现我的录像功能忘记关了，正好全录下来了。”
　　吴有良脸色本来还嘚瑟的脸，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整个人愣了一瞬。
　　谢菲菲结果夏曦雨的手机。
　　上面的画面录得清清楚楚，吴有良是怎么突然闯进来，怎么抓着吴淑萍不放。
　　吴淑萍拼命的挣扎，她有一次甚至推开吴有良往门外跑，然而，刚从床上跑下来，就被吴有良抓住，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回来，扔在床上。
　　那画面残忍的看得人头皮跟着一起发麻。
　　视频中，吴淑萍呼救，求饶，拒绝的声音录得非常明显。
　　吴有良根本就不理会她，直接撕开了她的衣服。
　　若不是夏曦雨来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这个视频放完，吴有良嚣张的气焰气势立刻弱了下去。
　　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慌张的神色，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们未经允许就录像这是侵犯我隐私，你们这样录制是不合法的！”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抵赖的？”夏曦雨看着他。
　　谢菲菲也沉了脸，“你这是□□未遂！证据确凿，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没有，我不去！”吴有良还想挣扎，他冲过来就要抓吴淑萍，“都是你这个小贱人陷害我！”
　　谢菲菲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发狂的吴有良，膝盖一抬，猛地撞在他的肚子上。
　　吴有良痛的身子立刻蜷了起来，脸都跟着白了，“啊啊啊啊——”他疼的一阵□□。
　　“你个——”他张嘴还要骂，直接被谢菲菲反手给他扣上手铐，再也挣扎不得。
　　谢菲菲正色道，“做了亏心事还这么嚣张！跟我回去走一趟吧！”


第69章 反击（二）
　　派出所, 审讯室内。
　　吴有良经历了最初的慌张，坐进审讯室，反而慢慢的冷静下来。
　　面对谢菲菲的问询, 他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警官，我就是喝醉了, 跟我家妹子闹着玩儿，闹过了一点, 都是自家的事儿，至于要拷我吗？”
　　谢菲菲不理会他, “好好交代！你进吴淑萍家里，都做什么了？对于她的质控，你认不认？”
　　吴有良道，“嗨，不就是那个视频吗，是，我是摸了她两把, 但我这不是喝酒了吗，真的没有恶意, 你们至于吗？”
　　“你们去打听打听，她平时真的很浪的，来者不拒。我也就是喝醉了脑子不太清楚, 根本分不清楚她这是在跟我调情, 还是拒绝，所以就、你们看, 这不是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吗, 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少给我嬉皮笑脸！”谢菲菲直接打断了他, “你这往小了说是猥亵，往大了说是□□未遂，是要坐牢的，你给我端正态度，别什么事儿都往酒上推！酒不是你自己的喝吗？”
　　“哼，凶巴巴——”吴有良不以为意，“那咱们就等着。你看着，一会儿我妈来了，她就肯定就不报案了，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回家。我们都是一家人，摸两下有什么啊，你们都是白费功夫。”
　　吴淑萍作为受害者，在另一边接受调查。
　　一个男警官要她详细描述晚上的情况，吴淑萍大致描述了吴有良破门而入的情形，可对方总嫌她说的不够仔细，让她具体描述。
　　大概是那段回忆太不堪，她每次要张口，都是眼泪先掉下来。
　　夏曦雨看不过去了，直接把手机推给那个男警官，“前面该说的都说了，后面细节你自己看视频。到底有什么不清楚，为什么要她那么仔细的描述？你们这是对她的二次伤害！你是不是就想让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就自己主动撤案了？”
　　男警官似乎被夏曦雨说中心思，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不悦道，“我们这个就是规范的调查流程。”
　　夏曦雨不满，“你也知道你们是做调查，又不是听黄段子，摸了哪儿摸到什么地方，摸了多长时间，有那么重要吗？摸了就是摸了！事实是不是清楚，那你还非要问什么细节！”
　　男警官被夏曦雨怼了一句，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哪儿来的小孩儿，捣什么乱？我在给被害人做笔录，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报案人，还是证人！和我怎么没关系？”夏曦雨指着视频道，“这个视频就是我自己手机上录到的！她还是是我姐姐，她受到了惊吓，精神不稳定，我陪着她来的，怎么不行？”
　　突然，吴妈冲进了派出所，她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冲着坐在大厅做笔录的吴淑萍冲过来，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直接把吴淑萍扇懵了。
　　夏曦雨和旁边的男警官也是一愣。
　　吴妈大嗓门，道，“你居然告你哥哥，你安的什么心？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就是毁了他一辈子！你是不是贱，是不是见不得他过得好！”
　　吴淑萍似是被吴妈扇的头脑发晕，一时间愣住了，没说出话来。
　　夏曦雨一步挡在她面前，“吴阿姨你怎么说话呢？如果吴有良没犯那事儿，那他能进去吗？难道我们人民警察不会明辨是非？警察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错抓好人不成？”
　　“如果他真的是犯了事儿进去的，那毁了他一辈子的人，就是是他自己，跟吴姐姐有什么关系！”
　　她这话说的在理，可吴妈哪里是讲理的人。
　　“你给我滚开！”
　　吴妈瞪着了夏曦雨一眼，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教训自家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看你啊，跟她一样，就是一天天心思都用在怎么跟野男人胡混上，半点好也不学！”
　　她气势汹汹，连嚷带骂的一通，震的夏曦雨愣了一瞬。
　　那种天然的，来自长辈和泼妇的压迫感，让她莫名有些害怕。
　　夏曦雨这才切身体会到，在吴家住的这七年，吴淑萍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真的是精神摧残。
　　夏曦雨语塞。
　　她本也不是能说会道的性子。
　　这次会站出来各种帮吴淑萍说话，除了她是这个循环的关键人物，更多只是因为，她对吴淑萍，有一种天然的怜惜。
　　或者说，惺惺相惜。
　　她的母亲也是在她初中时离世的。
　　那种无依无靠，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带入吴淑萍，想着，如果自己是她，该怎么办？
　　母亲去世之后，她虽然还有个名义上的父亲，可那边后妈不愿意让她进门，说话阴阳怪气的。
　　尤其还明里暗里说她亡母的坏话。
　　夏曦雨也是脾气倔，被后妈说了几句，当天就从后妈家里搬了出来，并且发誓再也不踏进那个家一步。
　　她搬回了原来和母亲生活的房子，跟她父亲说，只要每个月给她生活费就行，剩下时间都可以当她是死的。
　　父亲也没有真心实意的挽留她，直接应下了她的提议。
　　从初二开始，夏曦雨就几乎再也没和那个家有任何联系。
　　她从小就是一个人照顾自己过来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做噩梦。
　　每当夜里猛地惊醒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
　　她好几次被噩梦吓哭，想找母亲抱一抱，才发现，她只剩一个人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难，虽然孤独，但她一个人也咬牙坚持了过来。
　　看到吴淑萍之后，她有些不敢想象，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倔强，如果当时听从父亲的安排住进后妈家里，那她会怎样？
　　会不会也想吴淑萍一样被后妈摆布，接受她的精神污染，从而长大以后，也得很严重的心里疾病。
　　因为这份感同身受，让夏曦雨分外的想帮助吴淑萍，想让她走出来。
　　她想让吴淑萍有用一个正常的人生，即使，这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因着这个愿望，她才积攒起了一些勇气，去和吴有良硬刚，和男警察硬刚。
　　然而，就这么一点勇气，被吴妈这么一嗓子，吓得散了一半。
　　突然，身后一个人，轻轻揽住了她的肩。
　　那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仿佛再说，“有我在，别怕。”
　　是吴淑萍。
　　她站了起来，挡在了吴妈和夏曦雨之间。
　　吴淑萍的身体还因为害怕有些发抖，可眼神却十分坚定，“小于说的没错。你不要凶她。”
　　吴妈怒了，“你怎么胳膊肘还向外拐？”
　　吴淑萍顶住吴妈的压力，“我是要告吴有良。他有没有错，该受什么样的惩罚，警察会说了算的。”
　　但我没有害他，害他的是他自己。”
　　她的语气是不容质疑的笃定，“犯了错，不接受教训，下次就还会再犯！妈，你就愿意这么看他一路错下去？这次是小错，下次呢，会不会是大错？到时候，你靠撒泼打滚，还能帮他脱罪吗？”
　　吴妈从来没被吴淑萍这么顶撞过，懵了一瞬，随即她反应过来，开始撒泼，“造反了，造反了，我说话你现在还敢顶嘴了！翅膀硬了是吧。”
　　“我说的是事实。”吴淑萍道。
　　吴妈接到吴有良的求救电话，当即夸下海口，说，儿子别担心，只要她出面，凶吴淑萍两句，这事儿就能解决。
　　以前吴淑萍都是这么好拿捏的。
　　没想到，这次自己竟被她怼了回来，不由得怒火攻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啊，只想着你自己痛快！他可是你哥啊，毁了他，你有什么好？”
　　吴淑萍不说话，可那态度就是不买账。
　　吴妈只好迅速转移策略，打起了苦情牌，“就算你不念在他是你哥。那你也不念着你爸？这些些年他怎么对你的，你报答他的养育之恩的方式，就是要送他儿子进监狱？”
　　“他心脏不好，要是知道了，犯病了，怎么办！你不孝啊！”
　　吴爸是吴淑萍的软肋。
　　吴妈提起他，吴淑萍方才和吴妈对峙的气质，又软了下去。
　　吴淑萍的眼神开始动摇。
　　吴妈乘胜追击，“你就跟警察说，你误会他了，你来就是喝多了闹着玩儿呢。等回去了，我让这个臭小子给你道歉！咱们就不要张扬出来了，别让你爸知道，别让他犯病，行不。咱们家这个经济情况，也经历不起折腾了，要是犯了病又做不了手术，你这不是要他的命？”
　　“咱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多想想咱们家，这事儿算了吧。”
　　吴淑萍低下了头。
　　夏曦雨看的心里着急。
　　吴淑萍就是所有软肋都被吴妈拿捏的死死的，才会这么容易被人摆布。
　　“你不要道德绑架！”她站出来，“她这不是自私。你们有没有为她想过，如果她告吴有良猥亵半途又退出，会是什么情况？”
　　“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她理亏，会觉得是她主动的，会说她下贱瞧不起她，她这一辈的名声也毁了！不要为了你儿子，就毁掉别人的一生！”
　　“而且，报答养育之恩的方式，又不是只有包庇他犯罪的儿子一种方式。谁说不给吴爸爸看病了，你不要咒别人！”
　　“你们这才是自私！你为了你儿子，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
　　“你！”吴妈气急败坏，眼见她的说辞要起效了，吴淑萍都犹豫了，又被这个小姑娘出来搅合一通，要坏了大事，她气的抬手就要打人。
　　夏曦雨往吴淑萍身后一躲，吴淑萍顺势抬手抓住了吴妈要打下来的手腕。
　　“咱们家的事儿，你不要欺负小于。”她语气很坚定，“该给您二老尽的孝，我一分都不会少。我会努力读书，挣钱，让您二老能安享晚年。”
　　她的心，彻底凉了。
　　这个妈，还不如一个外人会为自己着想。
　　那她就得自己替自己想。
　　“但是，这件事上，我也绝不会让步，他错了就是错了，他也得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件事，我会告到底。”
　　“你——”吴妈骂人不成，变成撒泼，蹲下抱住吴淑萍的大腿就开始哭诉，“你就是这么个狠心的——你爸要是住院了，可怎么办？你非要气死他，先要你哥的命，再要你爸的命吗？他们两个要是出了事儿，我也不活了，你就是个讨债的，要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啊——”
　　吴淑萍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腿从吴妈手里抽出来，“妈，你耍赖也没有用。这次，我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谢菲菲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见状连忙让人把吴淑萍和吴妈拉开，“别在派出所闹！有事儿你们自己回家商议解决！像什么样子！”
　　吴妈被两个警察拉住，再也不能往吴淑萍身上扑，只能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吴淑萍屏蔽了她的声音，看向谢菲菲，“笔录都做完了，我可以走了吗？下次有事儿再随时找我过来？”
　　谢菲菲点点头。
　　吴有良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原本胜券在握的得意立刻变成了慌张，“妈，这可怎么办？”
　　吴妈带着哭腔骂骂咧咧，“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挨千刀的小没良心！还有你个讨债鬼，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吴淑萍拉上夏曦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派出所。
　　留傻眼吴有良，和骂骂咧咧的吴妈，看也不看一眼。
　　外面，繁星满天。
　　夏日的余热还有些，凉风吹在身上，有几分清爽。
　　夏曦雨看着拿定主意的吴淑萍，忍不住的替她开心。
　　其实，吴淑萍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
　　只是，她长时间生活在吴妈的精神控制下，利用内疚和她的善心，让她听从自己的摆布。
　　以前，吴淑萍身边只有吴妈和吴有良的声音，所以，当他们都反对她时，她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就会偏离自己当初选择的道路。
　　她只是需要有人支持她，告诉她，她做的没错。
　　不用多，一个就可以。
　　那么，她就有足够的信心，像一个战士一样，为了自己选定的路，战斗下去。
　　夏曦雨吹着凉风，进入循环这么多次，这是她第一次由衷的觉得开心。
　　她相信，未来的路，吴淑萍一定能走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
　　有的时候，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人肯定，哪怕只有一个，就会变得很勇敢。


第70章 反击（三）
　　在吴淑萍的坚持下, 吴有良被判猥亵女性，期间有暴力行为，情节严重, 被判了两年。
　　因为和吴有良的这个冲突，吴妈和她彻底决裂，禁止她进家门。
　　吴淑萍也乐得清净, 寒暑假她再也没回过家，都在外面打工, 赚到的工资，她都会寄一部分给吴爸, 让他好好保重自己。
　　吴爸来学校看过她几次，见她过得还算好，便也放心了。
　　没有了吴妈的精神控制，吴淑萍的人生像是开了挂。
　　回到学校之后，她先从新闻专业转到了法律专业。
　　她成绩优异，年年都拿奖学金。三年后，她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 被保送本校研究生，同时拿到了城里一家大律所的实习。
　　身边的同学没有不羡慕她的。
　　进了律所, 吴淑萍也不挑活，别人不愿接的法律援助，她都接, 加班加点不睡觉也接。
　　尤其是和女性受害人相关的家暴, 性侵案件，因为调查取证难, 加上受害人经常撤诉, 很多律师都不愿意接。
　　只有她, 尽职尽心的帮助她们解决问题，在她们觉得艰难地时候，给与帮助和宽慰。
　　很快，吴淑萍就积累了很不错的口碑。
　　每天的生活忙忙碌碌，却也觉得充实。
　　夏曦雨真心觉得，吴淑萍穿着小西装，脸上有笑容的样子，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在代理一起杀猪盘案件的时候，吴淑萍发现当事人的情绪非常低落，很担心她会出事儿。
　　除了代理案件之外，她也时常关注当事人的朋友圈。
　　在一次看到对方发了一些比较消极的文字之后，她敏锐的察觉到，当事人的情绪不对，立刻报了警，说她有自杀倾向。
　　吴淑萍带着警察一起冲进那个小宾馆的房间时，发现当事人和别人相约，吞安眠药自杀。还好警察赶到的及时，将两人送了120。
　　就这样，吴淑萍和季广再一次相遇。
　　夏曦雨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原来命中有些缘分，都是确定的。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在开导自己当事人的时候，吴淑萍也顺便开导了季广。
　　季广被这个乐观，阳光，开朗的姑娘所吸引，从医院出来后，就开始时不时的请吴淑萍吃饭。
　　季广学理工科的，嘴笨。
　　他不知道如何表对一个人的喜欢，就只有请吃饭的这一个理由。
　　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说好听话，基本上都是在听吴淑萍吐槽工作。
　　但他很喜欢，就这么安安静静听吴淑萍说话。
　　有时候吴淑萍工作忙，出不来，季广就买了吴淑萍喜欢吃的东西，送去给她。
　　两个人就这么淡淡的相处着，季广局促，不敢表白，半年以后，还是吴淑萍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为什么总约我。”
　　季广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吴淑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再一年，季广向吴淑萍求婚了，两个人计划一起攒钱，付首付在郊区买个小房子。
　　吴淑萍的朋友都不理解，“萍萍，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有那么多人追，有钱的，长得帅的都不少，为什么就选了这么一个普通的男朋友？”
　　吴淑萍笑笑，“和其他男生约会，出去看个电影，对方都会趁着黑，趁机搂个肩，拉个手什么的，但他不会。我们俩约会那么多次，都从来没有过肢体接触。他说，不是男女朋友，怎么能拉手呢。”
　　“他喜欢听我说话，愿意用心去想我喜欢什么，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喜欢我的外貌。和他在一起，我呆着最舒服。”
　　季广在外面眼里看起来，算是内向的，在与人交往的时候，也有些讷讷的。
　　但他待人真诚，会真心实意的替别人着想。
　　吴淑萍觉得这样很好，她喜欢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踏实。
　　两个人待在一起不累，还会很舒心。
　　她这一生所求不多，这样平淡又幸福的过后半生，就挺好的。
　　可惜，这份平淡，很快被打破。
　　这天下午，季广出差不在家，吴妈和吴有良找了上门。
　　吴淑萍正在厨房忙活做午饭，见两人上门，有些意外，但也还是让两人进来了。
　　吴妈给她赔了个笑脸，“听说你要结婚了，来看看你。这些年没联系，过得好吧？”
　　吴淑萍还算客气的让二人进门，给他们倒了杯水。
　　就算她和吴妈她们处的不愉快，可这怎么说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心底某个角落，吴淑萍还是祈祷着，可以得到吴爸吴妈的祝福的。
　　吴妈东拉西扯了两句，看着吴淑萍的新房子，眼里满是羡慕，“真不错这房子，亮堂，干净，不愧是大律师，果然是厉害。有出息，你爸当年没看走眼！你果然是好样的。”
　　她小心又卑微的模样，和当年那个指着她鼻子，嚣张的骂人的吴妈，判若两人。
　　吴淑萍不理会她的奉承，“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吴妈脸上划过一抹不好意思，“就是看看你，没事儿。”
　　“只是来看我，你们会不带我爸？”
　　吴妈见被人戳破，便也不兜圈子了，她一把拽住吴淑萍的手，“萍儿啊，你救救你哥哥吧，他要没命了。”
　　居吴妈说，吴有良在地下赌场欠了一屁股赌债，被赌场老板堵在家里，扬言再不还钱，就要他的命。
　　吴妈十分卑微，“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们，这些年我们也没来烦你不是，但是这次真是要命的事儿，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才求到你头上。你是不知道，这帮人昨天拿着刀冲进了家里，那么老长，特别锋利，砍在身上就见血啊——”
　　吴淑萍听着气不打一出来，“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去赌！还招惹那些人！”
　　吴有良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我差一点就能翻本了……”
　　“闭嘴吧你！”吴妈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萍儿，好萍儿，我们家现在就指着你救命了！你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救救他吧。”
　　吴淑萍不说话。
　　她闭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就不应该有奢望。
　　奢望吴妈她们会想要关心她。
　　奢望她们会看在名义上的那个亲人关系，想要祝福她。
　　她到底还在做什么梦？
　　见吴淑萍不说话，吴妈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萍儿，现在就你能救他了，三十万，我们一时间真的拿不出来啊——你当律师，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挣好多钱，钱对你不是问题对不对。你就借给他点钱，让他应急吧。等我们手头宽裕了，一定会还钱的。”
　　吴淑萍头疼，她委婉的拒绝，“我刚买的房子，我没有这么多钱。再说，这些年我给我爸寄的钱，也有十好几万了，你们日常也没有这么大开销，不能先应个急？”
　　“那些钱，不都是被你哥赌没了……”吴妈抱着她的腿，连哭带闹的求她，“要不，你可以把房子卖了。卖了不就有了？你还年轻，住这么大房子，也是浪费。但是你哥就这一条命，被打死了，就没了——那些人，说得出，做得到的，下手可狠了。”
　　“卖房？”吴淑萍眉头一挑，“你是说，让我卖房，给他还钱？”
　　吴妈急忙点头，“是挺不好意思开口的，但现在看起来，也只有这唯一的法子了。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没有谁手头富裕的……”
　　吴淑萍直接打断她，“那家里的房子呢？虽然老了些，但是位置不错，应该也能卖个四五十万。”
　　吴妈面露难色，“我们家就这么一套房子，要是卖了，我们住哪里？那真是保命的资本都没了。而且如果卖的急，就卖不上价，我们不就亏本了。”
　　吴淑萍差点被吴妈的说辞气笑了，“我不也就这么一套房，我急着卖，不亏本？”
　　“你跟我们不一样。”吴妈继续撒泼道，“我们都是老骨头了，也没有挣钱的能耐，没了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一样，你本事大，大律师又体面，挣钱又多，这套没了，过几年，肯定就又能挣出一套来了，你不愁啊。”
　　听着吴妈的说辞，吴淑萍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妈继续道，“你不过是晚几年住大房子，换的可是你哥的一条命啊，那个值，你说说？我们毕竟也养了你几年，你总得念念你爸的好吧，不能这么绝情绝义，自私自利啊。”
　　吴淑萍突然就有点想笑。
　　她以前脑子是怎么长得，居然会觉得吴妈说话有道理，在她的洗脑下，觉得自己天生就是欠了吴家的，该给她们做牛做马？
　　这种听起来自私自利到好笑的话，自己以前怎么就觉得有道理的？
　　她脑子有病吧！
　　她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再浪费在吴妈和吴有良身上了。
　　她站起身来，直接送客，“钱，我是不会借的。借？有借有还才是借，借了不还，这就是强。不要再道德绑架我了，我不吃这一套！如果你们想卖房子，我可以找我做中介的朋友，给你们保证卖个好价钱，其他的，我不会再出一分！”
　　吴妈急眼了，“你这个女娃子，说话怎么这么没良心！”
　　吴淑萍半分不输气势的堆了回去，“我怎么没有良心了？是我让他赌的？是我让他辍学的？我欠他什么？我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他欠的债，跟我也没有半分关系！我愿意托朋友找中介，都是看在吴爸的面子上！”
　　“你——”吴妈急了。
　　但吴淑萍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到门口，“这个家，是我和季广的，我绝对不允许你们打他的主意，做出任何伤害到我这个家的行为。请你现在离开我的家，要不然，我就要喊警察了！”
　　见吴淑萍态度坚决，吴妈方才低声下气求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白眼狼？自私自利，一点良心也没有！我们养了你那么年，都是喂了狗呗——你爸对你一番苦心，都是自己犯贱，为了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吴淑萍不和她做任何无意义的争执，“这是我的家，我的私人领地，我请你出去，你不走，就是擅闯民宅！我数三下，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给你能耐的！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在一旁一直低眉顺眼的吴有良暴起，他伸手就要往吴淑萍脸上打，“不借就不借，老子不受你这个窝囊气！”
　　吴淑萍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撞在门上，咚的一声。
　　吴有良冲上来，抓住她的头发，按着她的头就要把她往墙上撞。
　　他这一下发作的急，变化来的突然，吴淑萍半分准备都没有，直接就被他抓住，眼看头就要撞到墙上了……
　　这么大的力道，脑袋上肯定要撞出血，装成脑震荡也说不定——


第71章 李文华（一）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下, 直接打在了吴有良脸上。
　　是季广。
　　他从门口冲了进来，一把拉开了吴有良，另一只手还抱着一大捧花。
　　他护住吴淑萍, 抱着的捧花一把朝着吴有良脸上糊下去，把他打的退后了一步。
　　花瓣被打的满天飞舞，吴有良也被打的退后了一步。
　　季广瞪着吴有良, “谁敢在我家里打人！谁敢欺负我老婆！”
　　“你妈的——”吴有良倔脾气上来，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打季广。
　　季广比吴有良矮一头, 也受一圈，被对方居高临下的瞪着, 就好像母鸡在看小鸡仔。
　　但是他气势半分也不落，他挥着手里的花，“你别过来，你过来我也抽你！”
　　“别打！”吴淑萍挡在中间，她指着吴有良，“我报警了！你闯进我家，又在我家打人, 到时候被认定入室伤人，是要进去再蹲几年的！”
　　吴有良被吴淑萍这一嗓子吼得稍微顿了顿。
　　上此次他就是在吴淑萍身上吃了亏, 进去蹲了两年。
　　他这么一顿，气势就弱了下来，“你少吓唬人！”
　　“我没吓唬你！入室伤人是重罪, 加上你有案底, 说不定就要十年起步了！”
　　吴妈忌惮吴淑萍律师的身份，又怕耽搁的久了遇到警察, 骂了两句, 便拉着吴有良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对着季广诅咒了一句, “看到了吧，她就是这么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玩意儿，对自己父母兄弟都这样，你们俩的婚姻，早晚也得玩完！”
　　“砰——”季广直接将门甩上，不听她的念叨。
　　直到门关上了，吴妈的声音被隔档在门口，季广才身子一软，瘫坐在门口，喃喃了一句，“你这都什么亲戚，太吓人了！”
　　吴淑萍不好意思，“对不起。”
　　季广一把将吴淑萍的头揽入自己怀里，“说什么傻话，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谁还没两个倒霉亲戚了。”
　　吴淑萍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是不是回来有一阵了，没进门？”
　　季广点点头。
　　今天算是她们的周年纪念，他特意提前从出差的地方赶回来，买了花，想要给吴淑萍一个惊喜。
　　刚要掏钥匙开门，就听到屋里吴妈说到借钱的事。他怕自己在场吴淑萍尴尬，便在门口等着，听到吴有良动手打人，才冲了进来。
　　吴淑萍低着头，“那你怎么看，你会觉得我，无情无义，对他们不好吗？”
　　过去这么久了，一遇到吴家相关的事儿，她还是忍不住的不自信。
　　“怎么会！”季广伸手在吴淑萍头上揉了一下，“别犯傻，想那些有的没的。跟你说，我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我们家算是条件好一点的那种，所以伸手找我爸妈帮忙的亲戚和邻居一大帮。有些讲理的，有些不讲理。我爸大年三十儿有一天被借钱的堵在家里，连年都没敢过。”
　　“这种亲戚啊，都是债！你帮他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凭什么道德绑架你！而且我觉得啊，这亲戚的钱，借了就别指望他们还。如果这个人值得，念你的好也算值，可这人明显就觉得你欠他的，那何必呢，花钱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着，他在吴淑萍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我觉得你做的对！我啊，就恨自己没再强壮一点，刚才好好替你揍他牙的！”
　　吴淑萍被他逗笑，靠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点了点头。
　　她眼圈红红的，良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离开吴家很久，可吴淑萍心底一直有一个洞。
　　那个洞叫做归属感，和认同感。
　　这么多年，她拼命摆脱吴妈对她的影响，拼命想证明自己的做的决定没有错，就是想填充这个心底的洞。
　　在这一刻，她终于将这个洞填上了。
　　她遇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会爱她，支持她，不嫌弃她的人，可以和这个人走完后半生，这就够了。
　　*
　　看着吴淑萍得到圆满，夏曦雨心中一直提着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她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请记住初始世界密钥，74980BZW。”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突然，一阵剧烈的失重感传来，夏曦雨眼前一黑。
　　下一瞬，她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破旧的房间，看不出位置。屋里，一台大型电脑隐隐闪着蓝光。
　　面前，一个男人正坐在电脑前，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看。
　　夏曦雨瞳孔猛地一缩。
　　这就是之前藏在他家，把她打晕的男人！
　　她这应该是回到现实了。
　　她警惕的看着男人，提防他会突然有什么动作。
　　见她醒来，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密钥数字串是什么？”
　　夏曦雨心中狐疑顿生，不答反问，“你是谁？”
　　男人似乎没有跟她说话的耐心，直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告诉我，密钥数字串是什么？不说，我就掐死你！”
　　夏曦雨被捏的喘不上气，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她能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焦急。
　　这个数字密钥，对他很重要。
　　男人捏的死紧，她呼吸费力，说话更费力。
　　她攒足力气，从牙关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少跟我讨价还价！快说，密钥数字串是什么！”
　　“你、先说，我、我才说……”
　　?夏曦雨费力从的口中挤出这几个字，她
　　她神情倔强，紧咬着牙不肯开口。
　　男人和她又僵持了片刻，或许是掂量着威胁恐吓不好用，那人才松了手。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中，夏曦雨咳嗽了好几声。
　　男人用手使劲了一把脸，拼命按脸上的焦虑，“我没有恶意，只是吓唬你。这串数字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马上知道它！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告诉我这串数字，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夏曦雨依然警惕。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这个男人显然是知道她的，甚至知道她在经历过这个奇怪的虚幻世界，还知道她会获得一串数字密钥。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也可能会知道循环，知道她经历过的循环，甚至知道循环世界形成的背后的原因。
　　现在他们信息不对等，对方想要操纵她，简直太方便了。
　　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想要知道的这串密钥。
　　这是她的保命符，她决不能轻易开口。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夏曦雨看着他问道。
　　男人依旧没有什么耐心，“荒郊野外，你是怎么有勇气跟我讨价还价的？你就不怕我一生气杀人灭口？”
　　夏曦雨咽了口口水。
　　她怕。怎么不怕。
　　但她知道，越是害怕，就越不能让对方看出来。
　　她尽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你大概知道，我经历过一些奇怪的循环，在循环中也死过好几次了……死多了，就不怕了。”
　　男人死死盯着她，眼神中要喷火。
　　夏曦雨被男人看的浑身都要打哆嗦了，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的眼神退缩，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了回去。
　　男人沉默着不开口。
　　他面容上隐藏的很好，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夏曦雨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焦虑。
　　他越是焦虑，表明他对这个密钥的需要就越迫切。
　　那这就也是夏曦雨讨价还价的机会。
　　“我没有跟你为难的意思。”夏曦雨主动开口，缓解对峙的气氛，“我经历这么多奇怪的循环，又害怕，又焦虑。每天提心的吊胆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循环，想知道你和循环的关系。”
　　夏曦雨主动示弱，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睡个好觉。不想哪天睡下了，再一睁眼，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这种日子太难熬了。只要你给我解释，我就会把密钥告诉你。”
　　男人依旧沉默着。
　　“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可以先说，密钥是八个字符的字符串。五个数字加三个字母。”
　　“只要你给我解释，我就告诉你密钥是什么。”
　　男人听着夏曦雨的话，微微垂眸。
　　他沉默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叫李文华，是华夏科学院的最高院士之一。”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工作证，上面果然贴着他的照片和名字。
　　“如果你怕我造假的话，我可以让你查。”说着，他还打开了电脑，直接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李文华”三个字，返回的搜索结果中，第一个就是华夏科学院院士。
　　上面的照片，和他本人也对的上。
　　见夏曦雨眼底的疑虑打消了一些，男人才继续道，“长话短说，你所经历的循环，或者虚拟世界，我所领导的科研小组，在研究的一种能够使过去重现的仿真技术。原本，我们是用来帮助军方鉴别间谍，保护国家的。”
　　“可后来，这项技术被人盗用，黑心大企业和政界相勾结，想要用这个技术，窥探别人的秘密，以此来要挟别人，为他们谋取更大的利益。我试图想要去阻止他们，但是他们对我们的技术代码更改了很多，并不能证明他们有剽窃行为。”
　　“只要给参加者连上他们特质的仪器，他们就可以侵入对方精神系统，看到很多对方隐私的记忆。但是，这个项目会对受试人的精神造成伤害。一旦大面积普及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很多当权者受益于这项技术，根本不愿意叫停。”
　　夏曦雨想起季阳刚从循环中出来时记忆全失的样子，还有她第一次经历循环后，怀疑自己得了臆想症，不由得也跟着有些后怕。
　　“我不想要看到我当初发明的技术，造成这样的后果。”李文华看向夏曦雨，“这串密钥可以阻止这一切。”
　　“这串数字，是我在这个项目成立之初，怕以后会有什么无法预测的后果，便埋下的一个应急关闭程序。他们盗用的是我们的底层代码，所以依然会被这个应急程序控制。只要有了这串密钥，我就可以彻底关停这个项目，阻止更多的人受到侵害！”
　　“他们那边也有很多精英，随时可能发现我留下的这个漏洞，将它修补完成。一旦这样，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阻止这个项目的运行了。夏小姐，密钥数字究竟是什么，请你赶快告诉我！”
　　*
　　市中心。
　　季阳按照宋建国说的，将书房留给他，自己则去了客厅等他的消息。
　　二十分钟后，宋建国从书房走出来，“你去吧，老城区，筒子楼片，3栋，202。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季阳道了一句谢，头也不回的摔门出去了。
　　直到季阳关上门，听到脚步声走远，宋建国才从口袋里拿出尚未挂断的电话。
　　他拿起电话道，“你听到了吧，我都按你说的，告诉他了。”
　　“嗯，做的不错。谢谢你。”电话那头，是人民医院郝院长的声音。
　　宋建国眉头皱在一起，有些激动，“小季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我不想他卷进来，不想他出事！你说说，你这么做，到底图个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轻笑，“图什么？就图我年纪大了，心里装着事儿，睡不着。”
　　宋建国的手死死扣在电话上，指节都泛白了。
　　良久，才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叹息，“老宋啊，我就是想，晚上能睡个安稳觉而已。”
　　作者有话说：
　　又到了猜谁是坏人的时刻了~~


第72章 李文华（二）
　　老城区, 筒子楼片。
　　虽然是晚上，可只有零星几个窗户亮着灯。
　　整片区域住的人很少了。大部分房间都空了。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 都是没什么工作能力的老年人，守着老楼。
　　整片区域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季阳将车停在片区之外，朝着3栋202飞奔而去。
　　从外面看,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
　　202还是那种老式的木门，大门紧锁, 锁上面有些生锈了。
　　季阳没犹豫，一脚踹开了门。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鸦雀无声的安静。
　　“夏曦雨！”
　　季阳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答他。
　　整栋房内安安静静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季阳抬手打开了屋里的灯。
　　光线乍然亮起的时候，有点刺眼。
　　季阳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就被满墙密密麻麻的照片和文件吓了一跳。
　　房间很空，客厅里什么家具都没有，但墙上钉满了照片和文件。
　　季阳没空仔细看那些文件, 一眼扫过去，只知道是一些科研资料, 上面有些关键词被特殊标了出来，什么大数据算法，模拟验算等等。
　　几组照片贴在墙上, 用红线划着箭头, 季阳一眼就认了出来。
　　周围几张，分别属于孙秀兰和高涵。
　　而墙中间醒目的位置上, 贴的是一组夏曦雨的照片！
　　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照片, 而日期最近的一张, 是夏曦雨那天遇袭，自己把她从歹徒的车上救下来的情景。
　　上面还用大大的红笔圈出来，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季阳不禁有些心惊。
　　孙秀兰，高涵，夏曦雨……
　　这种变态的信息收集手法，还有这些触目惊心的红圈圈……
　　这简直像是个变态连环杀人凶手。
　　如果不只是知道这些都是独立案件，他简直怀疑这是个针对弱小女性的连环作案凶手，把目标锁定在夏曦雨身上了！
　　这个人，收集这些资料，究竟是要做什么？
　　季阳不敢再耽搁时间，仔细的在屋里搜寻起来，以防错过什么暗门。
　　终于，他在一面墙上摸到一个门缝，暴力将门踹开之后，季阳就看到，储藏间内，一个人双手被捆在身后，晕倒在里面。
　　“夏曦雨！”
　　季阳心猛地一紧，连忙将人拉起来。
　　然而，这哪儿是什么夏曦雨，根本就是一个中年壮汉！
　　男人手脚都被绑住，嘴也被人堵住。
　　大概是被季阳动作惊醒，男人睁开眼，对着他呜呜呜的就开始喊。
　　季阳想了想，抽出了他口中的布。
　　“你赶紧，赶紧去找夏曦雨！”
　　男人一睁眼，就激动的叫了起来。
　　季阳警惕的问，“你是谁！夏曦雨在哪儿？”
　　“我叫李文华，我是华夏科学院的院士。”男人说的一脸焦急，“老纺织厂，废旧厂房，地下一层！他们一定在那里！晚了就来不及了。剩下的，我路上给你解释。”
　　*
　　季阳一路开车狂奔，从老城区直奔纺织厂旧址而去。
　　“我怎么能相信你是谁？”季阳一边开车，一边警惕的问。
　　男人在身上摸了摸，“我的工作证被他们偷走了。不过，你可以找人查，华夏科学院院士，李文华，我的基本资料网上都有。”
　　季阳自然不相信网上写的。他趁等红灯的功夫，拍了一张男人的照片，发给林东，让他帮忙证实。
　　很快，林东的电话打了回来，“查过了，系统里李文华院士的资料，确实和这个男人对得上。”
　　挂了电话，季阳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你怎么知道夏曦雨出事，怎么知道她被谁带走了？”
　　“我在工作上有些竞争对手，他们不想让我好过。我今天本来约了夏小姐见面，然而，那些人动作太快，我还没出门，就发现了我的位置，将我打晕了。我猜想，他们发现我的行动轨迹之后，应该去找她了。”
　　季阳眼底闪过一抹警惕，“所以，那封威胁信，你是给夏曦雨寄的？”
　　“不是威胁信。”李文华解释，“我就是想找她聊聊，可如果使用电子通信设备，很容易被发现，采用了这种老土的办法。”
　　季阳将信将疑。
　　他不知道有什么人，能让院士这么小心惧怕。
　　“那帮人，是谁？”
　　李文华面露难色，“他……”
　　“别跟我耍心眼，跟我说谎我现在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你信不信？”
　　“啧，年轻人，脾气这么冲。”李文华搓了搓手，“我就是想，该从哪里给你讲起。”
　　他轻咳了一声，“我的之前的工作性质，有些特殊。”
　　最初，李文华是受雇于政府，要开发一个仿真模拟模型，用于锻炼士兵和国家公务人员在危险情况下的反应速度。
　　为了使系统尽可能的逼真，他们利用这十几年来互联网快速普及获得的大量用户数据，开发了一套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系统。
　　系统可以仿真模拟每一个人的行为，甚至于可以复刻，预测人的行为。再通过虚拟影像技术，对每一个人做了一个虚拟投影，一比一复刻，造出一个虚拟世界。
　　算法相当准确，仿制体和本体的相似度，可以超过98%。
　　就仿佛他们建立了一个平行世界。只是受制于计算机算力的不足，这个模拟世界，一次只能模拟一段有限的时间。
　　但这个成果也足够令人惊喜了，这个模型可以用来推测很多有可能发生的恶□□件，保证社会安全。
　　然而，取得这个成果之后，李文华的同事觉得这还不够。
　　疯狂的科学家研究上了头，他们希望模型不仅可以预测未来，还可以推导过去。
　　利用这样的个人行为预测模型和影像模拟技术，他们可以重新构建犯罪场景，对于那些难以侦破，缺乏关键性证据的案件，可以有决定新过得推进作用。
　　只要设定相应的案发前的模拟场景，再让不同当事人在其中自行生活和决策，能够推导出案件发生的行为，就是最大程度上的反映了当时的真实情况。
　　可惜，这个研究进度，很快进入死胡同。
　　虽然98%的准确率已经非常高了，但是，无数个0.98相乘，结果便是0。
　　也就是说，真人和数据，总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模型没有办法百分百模拟出一个人来。但就像蝴蝶效应，一件小事的改变就可能引起整个世界的天翻地覆。
　　模型可以尝试各种不同的参数，进行各种算法迭代，然而，这个系统还是没办法用单纯应用大数据推算出过去的真相。
　　在这时，有人发现了一种记忆提取技术。
　　有研究成果表明，在人死后的几个小时中，大脑中的某些细胞的基因表达依然活跃，甚至，如果用特殊的液体刺激，这些脑细胞会达到一种特殊的活跃程度，可以再现其中的各种思维模式和记忆等。
　　基于大数据预测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当所有数据都是假设的，没有一个真实的变量，那测算就很困难。但如果加入了一份真实记忆，就相当于有了一个相对准确的事实，准确率就也会跟着相应的提高。”
　　说着，李文华长长叹了一口气，“从这个时候开始，事情就开始变味了。”
　　一个人看世界的角度未免偏颇。很多人先入为主的觉得的事实和真相，可能并不完全附和事实，需要多份记忆互相印证。
　　所以，有了一份记忆，他们就想再获得另外一份记忆。
　　然而，一个案件，相关死亡的受害人总是有限的，所以，有人做出了机器，将记忆读取，构架模拟世界的技术应用在活人身上。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项技术是有副作用的。
　　人的大脑在运转的时候，会处于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没有办法轻易侵入记忆系统，生硬的侵入，就会让被提取人出现一定程度的精神紊乱，严重的还会记忆失常。
　　李文华长长叹了一口气，“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叫停了这个项目。只是……”
　　“只是，毕竟是研究了这么久的项目，有些忍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付诸东流，所以便带着核心技术出走，和外部企业实验室合作，重启了项目。”
　　“就这么，他们秘密运行了今年，前一阵子被我发现了。我试图去阻止他们，但是没用，我人微言轻，没有人听我的。”
　　“他们隐藏了项目可能会带来的副作用，将这个项目包装了一个利国利民的好项目，可以帮助警察破案，迅速抓住犯罪嫌疑人。因此得到了大企业的融资和政府的背书，已经在几个地方进行实验，试运行推行，一旦表明有成果，就会被批准，成为政府保护的项目！”
　　李文华愤愤不平，“但是，这样做是不对的！提取记忆的机器的副作用并没有被客服，一旦上量，就会危害到项目参与人员的健康！”
　　季阳眉头微皱。
　　李文华的说辞，是可以和他的情况对应上，可……
　　他打断李文华的义愤填膺，“这跟你给夏曦雨送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找她？”
　　作者有话说：
　　两个李文华?
　　猜猜谁是真？


第73章 李文华（三）
　　李文华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无法正面阻止他们继续推行实验，可他们用的是我的底层代码，在第一次进行记忆引入的实验时, 我就担心这个系统最后会失控，所以设计了一个紧急关停的后门。”
　　“上周，我试图阻止他们进行实验, 被他们发现了我的隐藏权限。想要彻底关闭这个程序，我还需要七天的时间。他们想要趁这个机会, 彻底的关闭我在系统里设计的那个后门。”
　　“然而，想要删除我的权限, 他们需要输入一串密钥来解锁这个程序的控制权。这段密钥，被我埋在了初始世界中。现在的机器和初始世界已经不兼容了，他们无法直接读取里面的内容。所以，唯一获取密钥的办法，只有通过夏曦雨。”
　　“我给她写信，就是想要告诉她这些，让她小心那些人。可是, 还是他们快了一步，他们打晕了我, 就是去找夏曦雨了……”
　　季阳问，“为什么一定是夏曦雨？”
　　“这……”李文华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凑巧。”
　　“我们使用的记忆提取的本质, 在于提取情绪。因为情绪本身, 是种强烈的感染力的场。就像电场，磁场一样, 看不到摸不着, 但是真实存在。”
　　“我们所研发的仪器, 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捕捉这种场，然后利用这种场，模拟出一个世界。”
　　“其他人如果想要和虚拟世界产生联系，需要在情绪上能和这个模拟世界的场共鸣。就像你能接入317这个案子，是因为你是相关办案人员，还在案件中受了重伤，和这个案件有天然的情绪共鸣，所以，通过我们的机器的帮助，将你的记忆导入虚拟世界中，就可以很好的和虚拟世界兼容。”
　　“其他人的，和这个案件相关性不强，他们的记忆和意识，就无法进入这个虚拟世界。”
　　“而夏小姐她，由于特殊的体质，她对情绪场的存在非常敏感。她不用借助任何外界仪器，只要某个模拟世界的情绪场足够大，她就可以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自由出入。”
　　“她的存在，就相当于我们系统的bug。”
　　“无论如何，我们要抓紧，绝对不能让他们从夏曦雨口中获得那个密钥串，否则，就再也没有阻止他们的机会了！”
　　*
　　季阳急匆匆的停下车，冲进纺织厂的地下室。
　　他发现一个房间门下的缝隙透出隐隐的蓝光，像是电脑屏幕上会发出的那种光。
　　他毫不犹豫冲着那个房间冲了过去。
　　一脚踹开门，就见一个身影从窗边一跃而出，窜到走廊里，三两步跑的没了身影。
　　季阳本来想去追人，然而一眼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夏曦雨，还是转了脚步，朝她跑来，“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儿。”
　　见夏曦雨确实没受伤，又简单的听了一下事情经过。听她提到秘钥，他立刻问，“所以，那个密钥，你告诉他了吗？”
　　夏曦雨道，“我说了。不过——我说的是错的。我不太信任他、直觉。后来听到脚步声，我猜测是季阳来了，我怕他无法获得信息，狗急跳墙，伤害我，就随口说了一个，把他糊弄过去了。”
　　季阳点头，“那就好。那个程序只要密钥输错三次，就会自动锁死，短时间内，我们应该不会再受到循环的干扰了。”
　　夏曦雨一愣，“你怎么知道？”
　　季阳扶着她往外走，一面把之前李文华告诉他的事情，给夏曦雨复述了一遍。
　　夏曦雨听完后，觉得脑子里乱乱的，“所以，抓我的这个，确实是有问题的，对吧？”
　　季阳点头，“恩。”
　　两人很快走到车边，
　　伸手拉开门，看到李文华的一瞬间，夏曦雨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在这儿！”
　　季阳也是一愣，“你们见过？”
　　夏曦雨情绪激动，“就是他抓我的！”
　　“不是不是！”李文华赶紧下车解释，“你见到的那个，不是我。”
　　夏曦雨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发现两个人虽然长得像，可衣着以及整个人的气质还是有区别的，这才放下心来。
　　“这人是谁？”夏曦雨看向季阳，“他为什么和抓我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季阳也是一头雾水。
　　李文华这才解释说，“抓你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胞弟，李文海。”
　　“说来惭愧，偷走我的项目技术，卖给外部企业的，被名利蒙了心智的，就是他。”
　　也来也是他一时大意，让胞弟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把自己打晕，自己去找上了夏曦雨。
　　“说起来，怪丢人的。”李文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管好他。”
　　他们二人是双生兄弟，从小两个人就一起上学，一起玩耍。都喜欢科学，都进入了科学院，一起参加国家的先进项目。
　　科学的道路是孤独的，李文华一直很庆幸，自己能有一个这么志同道合的弟弟。
　　然而，直到李文海带着项目，叛出项目组，他还去找李文海理论，问他问什么会这样。
　　李文海苦笑不得，“凭什么，所有成就，都是你的，我就总是差那么一点，我不服气。”
　　他这才意识到，从小，在班上，他是第一，弟弟是第二，老师就更喜欢他一点；因为成绩好，父母对他也更偏爱些。
　　两人先后进入科学院，是他先成了院士。
　　包括后来做项目，他的主张就是模型可以用于未来预测，那李文英就非得跟他唱反调，要探知过去。
　　后来，李文华的项目出了成绩，李文英的没有，甚至还被叫停，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就想证明自己的对的，这才憋着一股气，带着项目出去找其他合作方，非得要证明自己不可。
　　他在质问李文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在过去那么长的岁月中，一直让弟弟觉得压抑，觉得喘不上气，觉得属于自己的风光都被偷走了。
　　这是他做哥哥的失查，如果他在敏感一些，或许，李文海就不会酿成这种大错。
　　“所以……”季阳看着李文华懊恼的样子，“你打算包庇他？他要推广这种明知会危害人体生命健康的技术，不应该负责吗？”
　　李文华低头，“应该。我不会包庇他。只是，现在他们的项目副作用并未被公开验证，政府还在为这个项目背书，只凭我的一两句话，很难有什么效果。暂停项目是权宜之计，接下来，我会收集证据，证明项目的危害性，彻底叫停这个项目。”
　　“那时候……他也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李文华将方才给季阳讲的系统运作的原理，以及夏曦雨为什么会进入系统的原因给她讲了一遍。
　　夏曦雨眉头微皱，“如你所说，一些情绪激烈的情绪场，我在无意识的时候就会进入，那……有没有可能，等我醒了，会认为是一场噩梦？”
　　李文华点点头，“很有可能。这几年的实验，创造了太多的情绪场，我猜，它们很有可能在你意识放松的时候，影响到你。以后这个实验关闭，你应该也就不会再收到噩梦的干扰了。”
　　夏曦雨低头，眼神好似没有聚焦。
　　她一直以为，常年做噩梦，是因为她对母亲的愧疚。
　　没想到……
　　见夏曦雨出神，季阳怕她情绪不好，想出言安慰一句，“在想什么？那些噩梦，还是会后怕吗？”
　　夏曦雨摇摇头，“我在想，那些女生，后来都怎么样了？”
　　季阳一瞬间没跟上夏曦雨的思路，“嗯？”
　　“每次做噩梦，都是一个死里逃生，却逃不出来的困局。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晚上和朋友去撸串，遇见一个小混混调戏女生，我路见不平说了两句，对方就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出去打，我怎么挣扎，都没用……”
　　“对方力气太大，一拳拳砸下来，我的头上，肚子上，都出了血。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就是挣扎不动……身边的人都看着，没有人敢出手拦着的，我太疼了，就被吓醒了。”
　　说着，夏曦雨眼圈就红了。
　　“我当时只以为是一场梦，我醒来，还很庆幸，这些只是一场梦，不是真的，这要是真的，该多可怕啊……”
　　“我还梦到过，和人贩子作斗争……他们用铁链子拴着我，只要我想跑，就是一顿毒打。我用尽全身力气奔跑，想跑到有人的地方求救，可还是一次次被抓回去。很多时候，我感觉我就要被打死了，然后就会被吓醒，醒来之后，还会觉得很害怕。我每次都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那些女孩应该不会像我这么幸运，还有一个可以吓醒的机会吧……”?
　　夏曦雨声音哽咽，“她们当时，该是多么绝望啊……”
　　季阳微怔。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夏曦雨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别人。
　　看着夏曦雨发红的眼眶，他心底一阵酸胀，揪着难受，实在没忍住，想伸手抱抱她，可手伸了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当，伸手的手便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李文华还站在旁边，夏曦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撇过头，避着他们二人轻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失态了。”
　　“没事。”季阳在兜里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纸巾，暗暗气恼自己怎么不随身带包纸巾。
　　“李院士，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夏曦雨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李文华。
　　“你说。”
　　“按你所说，一个虚拟仿□□的创建，是又所有人的数据模拟出的信号，和几份真实的记忆相结合。而真实的记忆，一般来自于被害者或者相关案件参与人员的大脑。”
　　李文华点头，“是的。”
　　“那……”夏曦雨顿了顿，“那，虚拟世界中发生的一切，那些被害人，会知道吗？”
　　李文华一愣，没明白夏曦雨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应该是的。至少在短时间内，会知道的。那些被害人的意识被用于模拟世界的产生，其中情绪越强烈的，对世界的影响应该就越大，她们的大脑细胞在理论上，应该是可以意识到模拟世界里情况的。”
　　夏曦雨微微松了一口气，仿佛无意识的呢喃，“那就好、那就好……”
　　至少，对于那些苦命的姑娘来说，她们改变命运，获得幸福的结局，没有被辜负。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李文华说道。
　　“请讲。”
　　“关于实验和循环的事情，还希望你们暂时保密。等我们完全将实验关闭了，保证没有任何危害性了，再给大众一个交代。”


第74章 母亲
　　当晚, 季阳送夏曦雨回家。
　　一路上，他都觉得夏曦雨的情绪很不对。
　　她静静地靠在车窗玻璃上，一言不发。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些担心, 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目送着等夏曦雨上楼，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你还好吧，如果有心事, 可以跟我聊聊。”
　　然而，这几个字打好之后, 一直停留在消息框中，迟迟按下发送。
　　季阳想要更关心她，可又怕关心太过，会把她吓跑。
　　于是，他就默默在楼下看着，见她房间的灯亮起，便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安全到家。
　　他在夏曦雨家楼下等了很久, 屋里的灯一直亮着，橘黄色的一盏, 从窗户泄出来。
　　凌晨三点多，等还亮着。
　　季阳仰头看着窗户。
　　他记得夏曦雨说过，她睡觉怕亮, 需要眼罩和遮光窗帘, 大概是不会亮着灯睡觉。
　　那……估计就是失眠了。
　　他拿起手机，想给她发条短信, 就见屋里的灯, 啪一下子的关上了。
　　看着黑下去的灯, 季阳放下手机，这才离开。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李慧刚到诊所，就收到夏曦雨的短信，问今天她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去找她。
　　李慧眉头微微蹙了蹙。
　　夏曦雨鲜有语气这么急的时候。
　　她很怕打扰别人，怕给别人添麻烦，一般都会问，她最近什么时候方便。
　　李慧这几天的咨询约的很满，可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夏曦雨，让她中午午休的时候过来。
　　李慧还跟前台打了招呼，说自己中午不吃饭了，见到夏曦雨，直接让她来找自己就行。
　　见到夏曦雨，李慧就觉得，她状态不太对劲儿。
　　眼睛是肿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李慧和夏曦雨认识这么久，除了她母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见过她哭，之后，就再没见过她掉眼泪了。
　　她知道，夏曦雨这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怕别人可怜她没爸没妈，要多分心照顾她。
　　能让她眼睛肿成这样，想必是件大事。
　　“怎么了？”李慧忙关切的问。
　　“不是我……”夏曦雨声音还有些哑，她殷切的看着李慧，“我妈出车祸，不是我的错。”
　　李慧微怔。
　　上次她劝夏曦雨放下，夏曦雨那执拗的态度，还历历在目。
　　这突然的转变，让李慧有些不安。“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夏曦雨垂了眼睛。
　　很难解释，不过她确定，在506循环中，她在那辆车上被撞下去的车上，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她的母亲。
　　她记得很清楚，六月十四，二十一点五十七分，是她疯狂给母亲打电话的时间。
　　《梦中的婚礼》是母亲的手机铃声。
　　KN高速公路，21号休息站附近，就是她母亲出事的地点。
　　最后一次循环中，她之所以敢于冲下护栏，并且跳车，就是因为她知道，母亲出事的路段的山崖下，会是一座湖。
　　真相突然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形式出现在眼前，让夏曦雨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她的母亲，不是因为她的电话而分心。
　　而是因为见证了一场袭警事件，而被人杀人灭口。
　　之前在循环里，夏曦雨的神经一直紧绷着，顾不上细想。
　　晚上回到家，这些信息像海浪一样，一股脑全都灌进她的脑海里。
　　夏曦雨有些绷不住了。
　　她强成了那么久，最脆弱的那根神经，断了。
　　自母亲死后，她很少主动想起母亲。
　　怕太难过，不能自已。
　　可那些深埋在记忆里，从不轻易想起的往事，昨天不受控制的一件件涌入心底。
　　从小，自己就因为情绪过分敏感，在幼儿园总是哭闹，老师同学都不喜欢她。
　　后来，还因为她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不被父亲喜欢。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她和父亲去吃饭局，直接说破了父亲领导和桌上另一个漂亮阿姨的不正当关系，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
　　父亲忙打圆场说是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
　　然而，他还是被领导记恨，丢了工作。
　　这样的事情多了，她父亲就总是对她没好气，嫌弃她不懂事儿，还乱说话。
　　对了工作的她爸成日里酗酒，喝醉了之后，还要打人，把自己丢工作，郁郁不得志，都推在夏曦雨深深。
　　根本不管是她是个小孩，脾气上来了，连她都跟着一起打。
　　他说她是个怪胎，多打一打，说不定还能打正常了，棍棒底下出孝子。
　　那时间，都是母亲护着她。
　　她印象很深，有次她说什么什么惹父亲生气，她爸直接丢了一个脸盆过来，朝着她脑袋上就摔过来。
　　还好她妈眼疾手快，冲到她身前，替她挡了一下。
　　就这一下，直接给她妈大拇指打的骨裂了，上医院拍片子，打石膏。
　　她害怕的哭着去抱母亲，说都是自己的不好，如果不是自己惹父亲生气，母亲也不会连累被挨打。
　　她母亲就抱着她，跟她说，“没事儿，妈不疼。还好没砸在我家小雨头上，你还小，身子还软，非得给砸怀了不可。那样才是疼在妈心里。”
　　在夏曦雨眼里，她母亲是个很娇小的女人，可形象却很高大，高大到可以和又胖又壮的父亲硬刚。
　　再后来，母亲毅然决然和父亲离了婚。
　　那个年代，离婚还不是一个太常见的操作，会惹来不少流言蜚语。再加上夏曦雨小时候性子奇怪，总是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让别人尴尬。
　　所以，有不少人在她们背后指指点点，说她们娘俩的坏话。
　　甚至有时，只要往街上一站，夏曦雨就会感觉到被满满的恶意包围，她就会被吓哭，跑回家中。
　　她开始慢慢变得内向，变得不敢和人接触。
　　那段时间，她经常抱着她母亲哭，问她，“妈妈，我是不是个坏小孩？我是不是真的不招人喜欢？我是不是真的特别矫情，事儿多？”
　　她妈妈每次都会耐心的给她擦擦眼泪，哄着她道，“怎可会，我家小雨最可爱的，妈妈就很喜欢小雨啊。是那些人不懂。李阿姨你记不记得，妈妈的好朋友。她就很喜欢小雨啊。她说，我家小雨就是天生对情绪敏感，别人感受不到的，你感受的到。”
　　“你看，这个像不像是个超能力，就像那些超级英雄一样。我家小雨以后一定会超级棒的，与众不同。”
　　“学校里上课，老师是不是也给你讲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饿其体肤。”?
　　她耐心地揉着夏曦雨的脑袋，“我相信，我家小雨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招很多很多人喜欢。”
　　后来，夏曦雨也想过，她自己一个人长大的，为什么没有像吴淑萍那样自我怀疑？
　　大概，就是因为之前，母亲给了她太多太多的爱吧，那些爱，一直存在夏曦雨心底，支撑她走完漫长的成长岁月。
　　对母亲的最后一个记忆，停留在那年夏天。
　　母亲是记者，那年夏天，要开车去K市，做一起案件的跟踪报道。
　　要报道的，就是吴淑萍的案子。
　　母亲杀害孩子这件事太过于夺眼球，无数媒体都想要争相报道。
　　夏曦雨可怜巴巴的抓着母亲的衣角，“我不想去和爸爸住，他不喜欢我。你能不能不去？”
　　“不行哦。妈妈要工作，这样才能回来给你买好吃的新衣服。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女生可能是被人冤枉的，将心比心，哪有母亲会这么狠心。”
　　她笑着看着夏曦雨，“小雨也知道，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对吧。”
　　夏曦雨点点头。
　　母亲笑的更加好看，“所以，妈妈要去帮帮她，帮她把事实真相说清楚。因为妈妈也希望，以后小雨遇到难题，也会有人站出来帮帮你。”
　　那个笑脸，从此深深印在夏曦雨脑海里。
　　再后来，母亲出事，从警方寻找到的遗物中，她看到了一篇母亲写的随笔，记录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报道这个案子的心路历程。
　　同为一个母亲，她不相信有母亲只因为觉得孩子拖累了自己的生活，就能狠下心来，杀害孩子。
　　从人性的角度来讲，这样的事情父亲或许做的出来，但母亲很难。
　　很多报道说，吴淑萍有精神问题，是个疯女人。
　　好像，一切的不合理，一切的伤害，都可以轻飘飘的通过“疯女人”这三个字掩盖。
　　只要她疯了，那她就是罪有应得。
　　好像，只要她“疯了”，所有的人就都可以唾弃她，伤害她，指着她。
　　没有人再关心真相，也没有人关心她为什么会疯。
　　好像，只要她疯了，“杀死那个疯女人”，就是全民正义。
　　然而，夏曦雨的母亲认为，一个“疯女人”的产生，背后一定有很多加害者。
　　她不希望这些人藏在舆论的背后，尽情狂欢。
　　她不想大众只看到的“疯”，却不去追究，这个“疯”背后，还隐藏了社会上的那些黑暗。
　　没有人去追究“疯”的加害者，只盯着“疯”的受害者，落井下石。
　　她想深挖506的背后故事，让大家了解事情的全貌。
　　那个时候，夏曦雨年纪小，不懂得母亲写下的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昨夜，她翻找母亲的遗物，重新看到了这篇随笔，突然就懂了。
　　她妈妈想要为吴淑萍说话。
　　不止想要还原案件的真相。
　　更是担心，因为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也会有一天被冠以“疯”的帽子，然后被这个社会伤害。
　　母亲只是想尽全力保护她而已。
　　夏曦雨眼泪决堤，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思绪回到眼前。
　　夏曦雨看着李慧，简单的跟她讲了在循环中看到的事情真相  — 母亲看到了一场袭警凶杀案，被杀人灭口。
　　她隐去了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只说是警察朋友告诉她的。
　　说完，夏曦雨深吸一口气，“李阿姨，我做了一个决定。”
　　李慧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过于郑重。
　　“我要替吴淑萍翻案。我要害死我母亲的人，受到法律的制裁。”
　　夏曦雨声音不大，但却坚定。


第75章 谈心
　　“你打算怎么做？”李慧看着夏曦雨, 有些担心。
　　“十年前的案子了。哪有那么容易翻？各种证人，证据，都很难获得。”
　　“再说, 如果真是如你所说，对方可以袭警，还可以杀人灭口, 那背景肯定很硬，你怎么在他对面保全自己？”
　　夏曦雨点点头, “您说的，我昨天都想过了。难点有两个, 一个是要证据。这个法子我有，他这种人违法乱纪的事情做多了，就算这个留不下痕迹，总有能留下痕迹的，只要能用一件事撬动他，那他所犯得其他的罪，也一并翻了。”
　　“第二, 就是对方的背景……”
　　夏曦雨顿了顿，“确实是个问题。可是, 不能因为对方的背景大，就不做对的事。我会小心的。”
　　李慧依旧不放心，“这事情有多危险, 你想过吗？真的值得吗……”
　　“李阿姨, 我不是来征求您意见的。”夏曦雨温柔又不失礼貌的打断了李慧的话，“我已经想好了利弊, 那无论结果如何, 成功或是失败, 我都可以承担。”
　　“决定我已经做了，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
　　“我希望，您能够支持我。这件事儿，难是一定会难的，我做好心里准备了。我只是、只是想听到有人支持我，只要有一个人就行。再难的路，我都能走下去的。”
　　李慧看着夏曦雨清秀的面庞，有一瞬间的微怔。
　　夏曦雨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坚定，让她微微失神。
　　李慧微微叹了口气。
　　她也算是看着夏曦雨长大吧，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她作为她母亲的好朋友，也是把自己当成夏曦雨的长辈，能照顾的时候，就多照顾照顾她。
　　然而，一个小孩子成长需要多少关心，李慧知道。
　　她做的远远不够。
　　可夏曦雨还是茁壮的成长起来了。
　　成长的那么好。
　　她才不是一朵温室里需要呵护的娇花。
　　她只是性格温和，不愿意和人打交道。
　　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柔弱没有主见的女生。
　　一直以来，夏曦雨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儿。
　　和她父亲决裂是，自己一人住是；对她母亲的内疚也是。
　　但凡她认定的，都干错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九头牛也拉不回。
　　只是她性子温柔，将这股韧劲儿裹了进去，平时并不显现。
　　仿佛一股清泉。
　　润物无声，却也能水滴石穿。
　　也是。
　　李慧自嘲的笑了笑。
　　她大概是被夏曦雨娇小的外貌迷惑了，以为她是柔弱没主见的人。
　　一个从小父母不在身边，长得漂亮，又每天晚上做噩梦的小姑娘，如果不是极坚强，心智极正，也不能好好的长这么大。
　　早被骗到阴沟里了。
　　李慧知道自己今天不论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夏曦雨的主意，改口道，“阿姨支持你。如果有帮助，随时找阿姨，我一定尽力帮你。”
　　夏曦雨点点头，突然站起身，郑重给李慧微微鞠了个躬。
　　“谢谢。”
　　夏曦雨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会小心，但也会努力的。”
　　*
　　晚上，季阳下班，想约夏曦雨吃饭。
　　夏曦雨昨天的状态实在让他有点担心。
　　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信息，但是过了半个多小时，夏曦雨都没回。
　　“季副队还不下班？”同事见他办公室灯亮着，来敲门，“一起去撸串吗？”
　　季阳看看手机，依旧没有消息。
　　他想了想，“不了，约了人吃饭。”
　　同事一脸八卦的冲他笑，“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是要去约会？一下午见你看了一百次手机，说，是不是心动了？可以呀，居然有人能撬动我们警队一枝花！”
　　“混丫的——”
　　同事笑了一声，结伴出门了。
　　季阳看看手机，快七点了。
　　他有些担心，直接去了幼儿园找她。
　　幼儿园早放学了，走廊教室都黑了。
　　只有一楼舞蹈教室还开着门，有阵阵音乐传出。
　　是小孩子的课后兴趣班。
　　教课的老师正是杨芳芳，她隔着玻璃门一眼认出了季阳，热情的对他招了招手，“季警官，你怎么来了？又是来找小雨吗？”
　　她的又字咬的很重，带着明显八卦的意思。
　　季阳低头踢了脚脚边的石头，嗯了一声。
　　“她今天请假了呀。”杨芳芳看着他，“她没告诉你？准确的说，请了两天，连着周末，应该是能歇个四天。”
　　“请假？她怎么了？没出事儿吧？”
　　“哎呀，你别紧张。”杨芳芳看着季阳一瞬间紧绷起来的样子，笑了一声，“她没事儿，就是说要出趟门。”
　　“出门，她去哪儿了？”
　　“K市。”
　　季阳下意识的眉头一簇，“她去K市，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说有点急事儿。怎么，你找她有事儿？”
　　季阳摇摇头，“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怕她出事儿。”
　　杨芳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哎呀，她可能是忙，毕竟在外面嘛，晚上空下来应该就会回你了。”
　　看着杨芳芳的姨母笑，季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木讷的点点头，道了声谢，准备转身离开。
　　“诶，季警官。”杨芳芳叫住了他。
　　季阳回头，“嗯？”
　　杨芳芳顿了顿，道，“我家小雨，是个慢热的性子，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但是她人很好的，你多担待。我觉得她挺重视你的，一定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肯定是在忙，等空下来，一定会回你的，你别生气。”
　　季阳点点头，“好。”
　　他没有生气，他只是担心。
　　他不知道夏曦雨为什么突然一个人跑去了K市。
　　李文海不知道还会不会找她，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行动是不是安全。
　　他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埋怨，为什么夏曦雨出远门，不告诉他一声。
　　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不过，他随即想通了。
　　季阳自嘲的笑了笑。
　　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自己做的决定，他为什么想当然的觉得夏曦雨要先跟他说一声。
　　太阳落山。
　　繁星当空。
　　季阳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繁星，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
　　隔日，晚上。
　　夏曦雨一下火车，便见到来接她的季阳。
　　昨天她和季阳说自己外地，没顾上看手机。
　　季阳二话没说，就要来接她。
　　她客气了两句，不过阳坚持，她便也没再推脱。
　　季阳是开车来的，他体贴的替她开了门，开上车，才道，“你去K市，要办的事还顺利吗？”
　　夏曦雨低头。
　　她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
　　她这次去K市，一来是去祭拜了一下母亲，去她出事的路段看了一眼。
　　二来，也是去见了吴爸。
　　她想试图说服吴爸站出来指证谢天华 —— 地下赌庄的老板。
　　然而，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季阳开口说这件事。
　　她这一路上都在想，应该怎么措辞。
　　506 案件不仅和她有关，和季阳更是有关。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道来自过去的伤疤，是不允许别人触碰的。
　　扪心自问，夏曦雨觉得，如果有个人，不经自己允许，擅自打听自己母亲和父亲离婚的事儿，打听自己小时候的事儿，还自以为是的，以一种悲天悯人的态度来同情她，那她大概会给那个人一巴掌。
　　季广是季阳表哥。
　　是季阳家举家搬迁，背井离乡离开K市的原因，她不确定季阳发现自己的过去突然被人知道了，会是什么态度。
　　她拿不准他会不会介意。
　　她很在乎季阳。
　　他是除去杨芳芳和李慧之外，第三个她可以信任的人。
　　她孤单了那么久，有几个朋友不容易，不想就这么搞砸这段关系。
　　想来想去，她也没想出来个好主意，只好试探道，“去K市，这次，是去见了吴淑萍的父亲。”
　　说完，她小心看着季阳的表情。
　　季阳身子一僵。
　　他面上表情半分没变，可夏曦雨能感受到他内心惊涛骇浪一般的起伏。
　　季阳低着头，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似乎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夏曦雨也没想到，只是提到吴淑萍就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和季阳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在她的印象里，季阳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她几乎从没有感受到季阳有过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所以，她和季阳呆在一起，一直都很舒服。
　　“你、怎么想起去看他？你们、认识？”季阳声音听上去依旧平稳，好似普通朋友在唠家常，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夏曦雨有些拿不准。
　　季阳这故作镇定，到底是不是忌讳别人别人知道他和季广的关系？
　　夏曦雨深吸了一口气，“我妈妈，算是间接因为506案件而死。”
　　“李文海引入进入的那个循环，就是复现了整个506事件发生的始末。我也是在那个里面，知道这件事的。”
　　季阳一个急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
　　“你、你在那个里面，看到了什么？”
　　“所有。”
　　夏曦雨简要的把在循环中看到的事情和季阳说了，包括吴淑萍的成长经历，她和季广的相识相知，两个人在这个案件中全然无辜。
　　吴淑萍本来就有抑郁症，求生欲不强。她最后会认罪，一来是想护着吴爸和季广，自己也求一个解脱的。
　　没想到，赌庄老板和公安局局长勾结，两人利用了这一点，将罪名口死在她二人身上。
　　最后，导致了季广在舆论中自杀。
　　“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过去的，只是，恰好这个案子，和你有关。”
　　“如果冒犯到你，我向你说对不起。”
　　夏曦雨坐在副驾上，向季阳颔首，微微鞠了半个躬，“你、别生气，行吗？”


第76章 表白
　　季阳默了一瞬, 转而轻笑出声，“说什么傻话，我为什么要跟你生气？”
　　“听说你看到这个案子, 我是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表哥，会怎么看我……所以才会有一些应激反应。”
　　“当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逼死他的人，太多了……”
　　“你、”夏曦雨有些紧张, “你不介意我知道你的事情？”
　　季阳摇头，“害死我表哥的又不是你, 做坏事的也不是你。我为什么要介意？”
　　“而且我觉得，你也是讲道理的，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我们家有什么成见。”
　　说着，季阳似是想到什么，轻笑一声，“如果有, 那早知道也早好，一段健康的关系, 本就不该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见他说的坦诚，夏曦雨这才微微送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想多了。
　　季阳比她想豁达多了。
　　是她一直自己吓唬自己。
　　下一刻, 夏曦雨瞳孔猛地放大, “等一下，所以, 你、你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吗？”
　　刚才的话语中, 季阳话里话外也是在在意她的看法, 完全没有对真凶另有其人这件事有任何反应。
　　季阳点点头，自嘲的勾勾嘴角，“没什么好惊讶的。”
　　车内空气有些闷。
　　他将两侧的车窗摇下来，让风从当中吹过。
　　“我一直都知道，我表哥一定是无辜的，这事情背后，一定有隐情。”
　　季阳声音很低，很沉。
　　被风一吹，好像要融在风中，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法院都判了他无罪，可舆论却一波高过一波，不断地声讨他，一口咬定吴淑萍就是为了和我表哥在一起，才杀害了自己的女儿，要他偿命。”
　　“一副不逼死他誓不罢休的架势……这操作太明显了，我一直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带节奏。”
　　“所以从我当警察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查506案件的疑点。真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容易发现，很多信息拼拼凑凑，再做些假设，排除掉那些几乎不可能的，很快，我就锁定了K市赌庄老板，谢天华。”
　　夏曦雨问他，“你既然发现他有问题，你没有试图给你表哥正名吗？”
　　“怎么没有？”季阳苦笑，“没有用的。”
　　“我这么一个初级警察，只要用心，就能发现不对的事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K市公安局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能？”
　　“谢天华的保护伞太大了。大到他敢在K市袭警。”
　　“我曾经试图和他对抗，但是失败了。我的老领导为了保护我，才把我从K市调来W市工作的。”
　　夏曦雨瞳孔猛地一缩。
　　她想到谢天华或许难对付，但没想到会无法无天到这种连警察都要躲着走的地步。
　　季阳看着她，“你去找吴爸，大概是想说服他指认谢天华，给吴淑萍翻案，给你妈妈报仇？”
　　“是的。”
　　季阳不置可否，“结果，不理想吧。”
　　夏曦雨点点头。
　　她这次去K市，见到了吴爸。
　　他状态非常不好。
　　自从吴淑萍案件后，吴爸精神状态就不还好了。
　　工厂的工作丢了，成日里有一单没一单的接一点零工，勉强养活自己。
　　再后来，他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吴妈和吴有良觉得他窝囊，也烦他总念着吴淑萍，基本已经和他决裂了，没有来往。
　　老房子让那两人占着，他被迫搬了出来。
　　租不起房，没办法，他只好带着铺盖卷，睡在大桥底下。
　　据说他尝试自杀过很多次，有几次还留了遗书，说对不起萍萍，说思念他们母女两个。
　　只是没死成。
　　看着吴爸邋遢又窝囊，浑浑噩噩活着的样子，夏曦雨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么活着，究竟是吴淑萍要护着他，还是上天要惩罚他了。
　　她劝吴爸，既然因为内疚而痛苦，为什么不选择去指认谢天华，为什么不去改正之前的错误？
　　好换心底一个安稳。
　　然而，吴爸连死都不怕，可听到要指认谢天华，却慌了。
　　他拉着夏曦雨，边哭边道，“娃儿，我不能啊！我一条贱命没什么，可若是得罪了谢天华，我全家的命，都要搭进去。我决不能这么做。”
　　“我劝你，也别跟他硬刚。你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就好好的过不好吗？他后台硬，你扳不倒他，倒有可能先把自己折了。”
　　“你说，你年纪轻轻，大好时光，图什么啊！”
　　夏曦雨垂了垂眼眸。
　　她就是图个，杀人偿命，恶有恶报。
　　没想到，一开始，就阻碍重重。
　　夏曦雨看向季阳，“想要靠吴爸指认谢天华，大概是行不通了。”
　　“不过，想要扳倒他，应该还有另一条路。”
　　她攥了攥拳，“谢天华既然这样藐视人名，那他害过的人一定不止这一个。吴爸这个不行，那总还有另一个，愿意站出来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别的想要扳倒他的人！只要有证据，有原告，我总能告倒他。”
　　“李文华说，还有几天他那个实验机器才会彻底关闭，我想去找他。利用那个虚拟世界，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
　　“不要。”季阳有些紧张，“不是说那个机器会伤害人的神经系统？”
　　“我进入虚拟世界，不需要那个仪器，而且去一次对我的副作用也不大。”夏曦雨顿了顿，“我知道有风险，可这世上哪有完全没有风险的事。”
　　季阳还要说什么，夏曦雨提前开口，堵住了他后面的话，“我知道你担心我，不想我出事。但是，既然想好了要面对谢天华，那总要做些什么。”
　　“他背景比我硬，势力比我大，手段比我狠。和他对上，我太被动了。我不想要这样被人威胁着，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利用这个虚拟世界，找到他的罪证，是唯一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的手段。”
　　“我知道你劝我，是为我好。可是，如果、如果你拿我当朋友，就请别阻止我。每个人都会有不理性，会有不计利弊得失也要做到的事情。”
　　她声音柔柔的，可带着些不容质疑的坚定，“扳倒谢天华，就是我要做的那件事情。”
　　季阳看着她说话的样子，低了低头。
　　他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
　　夏曦雨心跳的很快。
　　她看着季阳，等着他的表态。
　　默了良久，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季阳抬头，“我不会阻止你，而且，我会帮助你。所以，以后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想法，都提前跟我说，跟我商量，可以吗？”
　　“我不只是担心你。我……我是喜欢你。”
　　夏曦雨心口猛地一跳。
　　她没想到季阳会突然表白。
　　季阳这两天想了很多。
　　他不是个矫情的人。
　　可以正视自己内心的感情。
　　既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便大大方方承认，省的遗憾。
　　“我不想你一个人行动，我怕你遇险，我怕我护不住你。我想要可以日后长长久久的都见到你，知道你平平安安的。”
　　“我说的话，你今天不用急着回应。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你如果没准备好，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扳倒谢天华这条路，或许会很艰辛，我不想你一个人走。有什么风险，什么难关，让我替你扛，替你闯，好吗？”
　　“等我们真的扳倒到了他，你再给我一个回答就好，可以吗？”
　　说完，他真诚的看着夏曦雨的眼睛。
　　天上繁星点点。
　　晚风拂面，仿佛恋人间亲密的耳鬓厮磨。
　　车里很安静。
　　夏曦雨看着季阳的眼睛，感觉这几天来以来，堵在心中那一股烦躁，莫名被抚平。
　　自从知道了母亲真正的死因之后，她就想为母亲做点什么。
　　她知道这条路会很难。
　　所幸，现在有人愿意陪着她。
　　“好。”
　　夏曦雨郑重点头。
　　*
　　既然决定了要调查谢天华，季阳便动用自己的在警局的力量，开始收集相关信息。
　　他给曾经在K市的老领导打了电话，询问了最近的情况。
　　老领导默了默，“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要动手，或许现在是个好时机。”
　　“K市最近空降了一个领导，主抓□□，正厅级。本来是因为K市治安不好，他本想做个业绩，上面都疏通好了，回去就能升省级。然而，来了一个月了，他连公安局自己办公室的门儿都没能进去。下属所有业务领导都不配合工作，几乎把他架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一肚子火没地方法，正要找人开刀。”
　　“谢天华便是K市黑势力最大的一股，新领导应该很需要找到他的把柄。”
　　听了这话，季阳和夏曦雨没有耽搁，立刻动身去了K市，在季阳老领导的引荐之下，和新上任的领导见了一面。
　　几人约了一个很高级的饭店包厢，有饭桌，还有沙发。
　　新领导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喝着茶。
　　听着夏曦雨说完来意，十分不屑的笑了笑。
　　他态度颇为傲慢，连看都不看两人一眼，“不过近十年前的旧案了。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切实的证据，怎么可能翻案？你这消息，对我完全没有用。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别耽误我的时间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
　　“那你需要要什么消息？”夏曦雨看着他，说的不卑不亢。
　　“哟，听你这口气，我想要什么消息，你都能打听的到？”新领导颇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不试试怎么知道？”
　　新领导指节在桌子上敲了敲，“眼下，K市有一件暴力伤人案，暂时被压了下去，还没有见报。我猜测，能把事处理的这么干净的，应该是有谢天华的手笔。只要能证明这个案子和他有关，那我自然有法子撬动他。”
　　夏曦雨答应的利落，“你告诉我被害人的名字，我去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这感情戏，有点硬哈哈哈哈~~
　　不过就快结束了，我还是希望他们就感情线的·~


第77章 韩茜茜（一）
　　新领导对夏曦雨将信将疑, 不过还是很快把相关信息发给了她。
　　这是一桩前不久发生在K市的案子。
　　七天前，一名大四女大学生韩茜茜失踪。
　　前两天，在K市民心河河底捞出一名女尸, 经检验，应该就是失踪多天的韩茜茜。
　　只是，尸体被损坏的很严重, 而且被水泡的有些溃烂，并检查不出身上有什么伤痕, □□似乎有撕裂迹象，但是或许是被水冲洗的原因, 并没有提取出任何相关DNA。
　　死者是否在死前遭到侵犯未知。
　　法医只能证实，韩茜茜确实是呛死的。
　　“花季女大学生”、“深夜”、“死亡”、“疑似□□”这些字眼，每一个都是劲爆话题，可以牵动大众的神经。
　　然而，还没等警方展开调查，他们就收到谢天华方面的暗示和施压，希望能够按照女生意外坠河之类的结案, 不要搞得动静太大。
　　虽然不知道谢天华在替谁遮掩，但是很明显, 他应该是搅在这件案子里。
　　新领导的意思是，只要能找到谢天华和案子的关系，证明他或者手下的人, 和案件有关, 便可以以此凭借，打击他的势力。
　　七天前, 是韩茜茜最后一次出现在朋友面前。
　　晚上, 她和几个大四的朋友一起聚餐吃散伙饭。
　　吃完之后, 是吕昌送她回家的。
　　韩茜茜在校外实习，为了方便，就租房子住在公司附近。
　　正好吕昌的实习公司和韩茜茜的离得不远，租房住的也近，两个人又是很暧昧的关系，同学们便没多想，任他们两个去了。
　　第二天下午，韩茜茜的室友赵欣收到韩茜茜父母的电话，他们说今天晚上就要到K市了，准备参加第二天的毕业典礼，然而无论如何打不通韩茜茜的电话。
　　赵欣给韩茜茜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
　　她又问了吕昌，吕昌说也不知道。他猜想或许是韩茜茜昨天喝了点酒，在宿醉。
　　于是，下午赵欣趁不忙的时候，去了一趟韩茜茜的家。
　　她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开。
　　她记得吕昌好像有一把韩茜茜家的备用钥匙，便喊吕昌过来一趟。
　　吕昌开门，发现屋里乱糟糟的，很多东西散落在地。
　　韩茜茜并不在家。
　　吕昌说，或许她是实习公司有事，喊她去干活，忙起来看不到手机。
　　两人便决定在出租屋等韩茜茜回来。
　　等着也是闲着，晚上韩茜茜爸妈就来，吕昌不忍他们住在这么乱的房间里，也怕韩茜茜被爸妈责骂不讲卫生，便趁等着的时候，把韩茜茜的屋子收拾了。
　　一直到晚上，两人老人都抵达了K市，还是没有韩茜茜的消息。
　　赵欣觉得韩茜茜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就算有事儿，也不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自己的父母晾在一边。
　　她觉得不对劲，便立刻报了警。
　　警察来出警，在韩茜茜公寓调查了一圈，然而，第一现场已经被吕昌打扫卫生破坏，再加上韩茜茜父母住进来，连公寓摆设都变了，警察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圈，都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盘点下来，唯二能称的上物证的，一个便是韩茜茜床垫上一丁点零星的血迹。然而，床单被洗过，无法检测出来时间，也不知道是平时姨妈不小心落上去的，还是和昨晚有关。
　　另外，就是在韩茜茜的在衣柜里，没有找到她昨晚聚餐穿的衣服。
　　因为吕昌是最后一个见过韩茜茜的人，又是主动给韩茜茜收拾房间，破坏现场的人，因此身上有很大的嫌疑。
　　警察直接将他带回警局，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盘问。
　　不过，吕昌一口咬定，他当晚只是把韩茜茜送到楼下，并没有上楼。
　　他见韩倩倩心情不好，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就回自己家了。
　　韩茜茜的廉价公寓比较破旧，并没有任何监控室摄像头，无法提供任何影响证据。
　　吕昌住的小公寓离韩茜茜的并不远，稍微高档一点，小区虽有摄像头，但是恰巧在昨晚坏了，也没有任何影像资料。
　　但吕昌有人证。
　　他楼里的门卫作证说，十二点半左右的时候，看到了吕昌回来。
　　这个案子，就这样因为缺乏有效证据，陷入了僵局。
　　然后，就是尸体被发现，谢天华插手，希望这个案子可以低调的被处理，尽快结案。
　　韩茜茜为什么失踪，怎么失踪，到底是谁杀了她，她在死前到底经历了生么，都成了一个迷。
　　新领导怀疑，谢天华是在替吕昌遮掩。
　　这要谢天华出手，那以他K市的地位，想要多少个人证，就能收买到多少个人证。
　　然而，这两人之间好像并无关系，吕昌不过穷学生一个，也没有什么值得谢天华帮助的地方。
　　新领导给夏曦雨保证，“只要能找到这个案子的凶手，以及他和谢天华的联系，我就能动摇他的根基。”
　　*
　　夏曦雨看完案子，立刻按照之前李文华留给他们的联系方式，约他见面。
　　两人跟李文华说了来意——她们想要通过世界模拟的机器，来找到和韩茜茜案有关的证据。
　　李文华听了之后，眉头皱在一起，“这、恐怕不太好办。”
　　“为什么？”夏曦雨不解，“之前我已经经历过三四个这样的世界了，为什么这个不行？”
　　李文华解释道，“首先，你之前进入的那个虚拟世界，是因为李文海和地方警局合作，给所有的虚拟世界经过了受害人的记忆作为加成的，会有一个相对准确的主线。所以，可以顺着这根主线，推进案件进展。”
　　“但是，这个案件没有。我虽然可以模拟生成一个韩茜茜死前经历的事件的世界，但是因为缺少铆钉点，其中事件的真实性，可能会打折扣。尤其是，你进入了之后，不能和这个世界中的任何关键人物产生互动。因为，一旦你产生了原世界中不曾有的互动，这个世界便无法准确推测当时的具体情况。”
　　“第二，你确实可以进入虚拟世界，但是季阳不行。他没有那种对于情绪场的捕捉力，不通过仪器，是无法进入的。你只能一个人去。”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我已经启动了整个程序的关闭模式，整个程序在缓慢的关闭中。在这种情况下，系统运行将变得极为不稳定。这种情况下，你的精神强制进入虚拟世界中，可能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说着，李文华想了想，“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成功率这么低的事情，我不建议。”
　　夏曦雨默了默，“你说的不适感，主要指什么？”
　　“头晕，头疼，恶心，全身疼痛，等。”
　　“会不会对我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李文华被夏曦雨的话问愣了，“什么叫不可逆的伤害？”
　　“就是，疯了，傻了，就一辈子都好不了的，这就是不可逆。但是，划破手指什么的，就是可逆的，伤口可以愈合，愈合之后，就看不到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比喻的话。”李文华想了想，“那不是不可逆的。这些症状，你离开系统后，还会便随一段时间，但慢慢会好。不过，我还是不建议，就像别人在你肚子上捅了一刀，慢慢的，经过精心治疗，你也能康复，但是，平时没事儿，也不要找被人捅你。”
　　“此外，如果系统进入临关闭前的非常不稳定的状态，可能会把你从虚拟世界中出来强制踢出来，这样的话，可能会对你的精神产生影响。除此之外，应该不会，应该都还好。”
　　夏曦雨想了想，“那还好，问题不大，这一点风险，我能承受。”
　　季阳有些担心她，“院士，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也能进入的吗？可以我替她去吗？317案件我就进去过，和她一起循环，为什么这个不行？”
　　“317案件，你是相关人员，所以记忆可以通过仪器被导入时间线中。”李文华道，“即使这样，仪器也会对你的精神状态有伤害。这次就更不行了你的记忆完全和案件无关，如果强行导入，不仅会对世界重构产生噪音，还有可能对你自己的精神系统产生更大的伤害。”
　　“上次你很幸运，可以恢复记忆。再来一次，就说不准了。”
　　“可是……”季阳还想说什么，夏曦雨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关系，我不想你冒这个险。我自己也可以的。我也不想你受到伤害啊。”
　　季阳见夏曦雨坚持，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跟李文华约定了第二天早上见面后，季阳出门直接把夏曦雨拉进了一个拳击馆。
　　“做什么？”夏曦雨接过季阳递过来的手套，有些惊讶。
　　“集训。”季阳说的一本正经。
　　“你不让我去，总得让我放心你有自保能力吧。临时抱佛脚，我教你几招防身术。”


第78章 韩茜茜（二）
　　事实证明, 临时抱佛脚这事儿，对人也是有要求的。
　　季阳教了夏曦雨几招最基础的反关节擒拿，以及被人抓住该怎么逃生。
　　夏曦雨动作要领记得很快, 学起来动作也是有模有样的，可就是力气太小。
　　想要踢腿，轻松就会被季阳拽住脚腕儿, 直接扑倒在地。
　　想要打拳，轻松就会被季阳抓住手腕儿, 顺势一带就能拉进怀里。
　　夏曦雨：“……”
　　我怀疑你是以教我的名义占我便宜……
　　练习了两个小时，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夏曦雨更是累的气都喘不匀。
　　她这个细胳膊细腿, 什么都抓不住，有一次她好不容要给季阳拧一个反关节，然而，半途被季阳一挣，自己差点往后摔个屁股蹲。
　　她有些沮丧。
　　平时疏于健身，感觉，就算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有些来不及。
　　她看向季阳。
　　季阳眼底全是担心, 然而，嘴上一个字也都没说。
　　夏曦雨知道, 他怕多说，会是给她泄气，会让她也跟着不安。
　　于是, 硬是把所有不安憋在心里, 憋得脸都红了。
　　夏曦雨感念于他的贴心，她也想让季阳多放心一点。
　　她在拳击馆里环视了一圈, 看到地上有半截短木棍, 拿去捡起来, 问道，“用这个再试试？我没力气，借用武器怎么样？”
　　季阳摇摇头，“不行。你用武器，没有力气，很容易被对方抢了，那样更危险。”
　　夏曦雨鼓鼓腮帮子，她也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季阳抬手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你别丧气。你是女生，力气总归比男生小。再瘦弱的男生，真要是打起来，女生也是吃亏的。仅凭一两次的集训，不可能占上风。”
　　“遇到危险，能跑就跑，不要跟他硬碰硬。如果一旦真有危险，只试图去打要害部位就好。”
　　“要害部位？”夏曦雨不动就问。
　　季阳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他低头看了一眼。
　　夏曦雨也跟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
　　“比如，下面那个男生有女生没有的部位。”季阳道。
　　夏曦雨脸微微一红。
　　没想到季阳会说的这么直白，连忙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
　　看着她脸红的模样，季阳脸上的阴霾终于散了些。
　　“我没跟你开玩笑，男人这个地方很脆弱。你要做的，就是能打准，打狠。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季阳主动献身，跟她练习定点攻击。
　　两人又练习了几次，夏曦雨的精准度和力道明显有提升。
　　季阳这才稍微放下些心来。
　　从拳击馆出来，两个人又去了一趟超市，季阳做主，买了一大包辣椒粉，酒精，橄榄油，还有一些别的香料。
　　回到夏曦雨的小公寓，季阳系上她的围裙，开始手把手教她怎么做防狼辣椒水。
　　“干辣椒粉，酒精。没有酒精，热水也可以，搅拌均匀后过滤一下。”
　　季阳动作麻利，行云流水。
　　厨房一般都是夏曦雨研究菜品和新甜点的地方，她的厨房，除了她，还没有别人进来过。
　　杨芳芳倒是常来蹭饭，但是她不会做，也不怎么进厨房。
　　夏曦雨从来没想到，有个男生穿着她的围裙，站在厨房里，也能这么和谐。
　　好像他天生就该是这副样子。
　　季阳专注在熬辣椒水事业上，没注意到夏曦雨的眼神。
　　“最后再加两勺油，这样可以使辣椒粉更好的喷覆在被攻击者的衣服和皮肤上。”
　　做完，他将辣椒水放在一个小喷雾瓶中，“这个你随身带着。等进去了虚拟世界，有机会的话，也做一个防身。”
　　夏曦雨接过季阳递过来的辣椒水瓶。
　　自制辣椒水、这算是她的准男朋友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虽然不浪漫，但是却很喜欢是怎么回事儿？
　　夏曦雨微微脸红，她咳了一声，掩饰过去，“我去的那个是虚拟世界，就算受伤，也不会带出来的，你知道的对吧。”
　　季阳说的理所当然，“就算是假的，可你处在那个环境里，当时当下也会觉得受的伤是真实的。你会疼，我就会心疼。所以，还是带一个比较好。”
　　夏曦雨，“……”
　　咳、脸好像更红了。
　　*
　　第二天早上，两人如约来见李文华。
　　李文华已经将一切的准备工作完成。
　　房间里有一台巨大的台式机，几个屏幕，旁边还有一个沙发，上面有很多复杂的连线。
　　季阳眉头微微一蹙，“不是说，她不需要任何仪器，就可以进入虚拟世界吗？”
　　李文华点点头，“这个不是帮助她进去的设备，这个是成像设备。连接上这个，电脑就可以捕捉她的脑电波信号，通过解码将她的所思所想还原出来。这样，我们在外面，不进去，也可以看到她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季阳这才放心。
　　“另外，还有三件事情，你需要提前知道。”李文华接着道。
　　“第一，要尽量节省时间。我设置了循环自动重启系统，只要你在虚拟世界中和不该有交集的人产生了交集，或者和主线人物产生了明显不会有的互动，就会自动重启循环。”
　　“因为主系统正在关闭。每多耽搁一秒，就多一份危险，我这样设置，也是希望你可以安全的出来。”
　　“你自己也可以控制循环的重启。任何时候，你觉得这个循环对你不安全，或者，你觉得它无法带你发现真相，就可以在脑海里下命令，重启循环。这样，系统接收到你的脑电波信号，会自动执行。”
　　夏曦雨点点头，“好的。”
　　“第二，这次的世界线没有自主弹出机制。跟之前不一样，这次世界线的结束，需要你自主释放信号。只要你决定要离开，系统就会捕捉到你的想法，自动将你传送出来。这样，也可以最大程度上的保证你的安全。”
　　李文华将一切考虑周全，夏曦雨向他道了谢，“第三呢？”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李文华神情严肃，“系统正在关闭中，虽然我现在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也说不好，在关闭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些我事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和一些棘手的bug。所以，一旦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症状，立马从里面退出来，如果被困在系统里强制弹出，会损害你的精神。”
　　“这点要牢记。一定一定，不要逞强。”
　　夏曦雨点点头。
　　随后，她喝了一杯放松精神助眠的药剂，坐在沙发上，放松意识。
　　她心里想着韩茜茜，很快，就陷入浅浅的睡眠。
　　一阵猛烈的失重感传来，天旋地转之后，再有意识的时候，夏曦雨出现在了一家热闹的室内烧烤店。
　　桌上摆着吃剩的竹签，脚边还有十几个空了瓶的啤酒。
　　她有些轻微的头晕恶心。
　　“欣欣，不舒服吗？喝多了？”身边有人问她。
　　一个年轻的二十岁出头的女生关切的问她，夏曦雨对这个脸有印象，她在新领导给她的资料中见到过。
　　这是赵欣和韩茜茜的室友。
　　夏曦雨听着对方的称呼，看着眼前的场景，明白过来，她现在的身份，应该就是韩茜茜的室友，案件的报案人，赵欣。
　　而现在的时间，约莫就是韩茜茜失踪的那个晚上，最后一顿的同学聚餐中。
　　她对着室友微微点头，“有点晕，没大碍。”
　　夏曦雨在桌上环视一圈，果然，找到了坐在她对面的韩茜茜。
　　对方明显也是喝了酒，脸上有些红晕，精神不怎么大好。
　　夏曦雨借口身体不太舒服，要去卫生间，绕路去后厨，要了一大捧辣椒和麻椒，剁碎了泡了一碗水，灌在自己随身带的一个保湿喷雾瓶里。
　　她知道季阳在外面能看到她里面的情况。
　　她希望他能放心。
　　等她再回到桌子边的时候，一个男生站起来，举起酒杯，看起来像是班长的样子。
　　班长发言道，“大家喝的也差不多了，再晚就该没有地铁了。那我们今天干了这最后一杯，就到这儿了，等后天毕业典礼，再聚！”
　　众人一呼百应，干了最后一杯，结账准备出发。
　　夏曦雨的眼神朝着吕昌和韩茜茜方向看去。
　　吕昌主动帮她拎包，“我送你回去？”
　　几个男生见状，跟着起哄，“哎呦，这么贴心！”
　　“那可不是，正好喝了点小酒，孤男寡女，同处一屋，气氛正好，说不定……”
　　后面的话听起来就有点要开黄腔了的意思了。
　　韩茜茜脸色立刻沉了沉，推开吕昌，“不用！”
　　然而，她自己有些连站都站不稳。
　　吕昌本来松开的手，见她要摔，又伸手去扶她。
　　旁边一个女生也不放心，劝吕昌道，“要不还是送送吧，我看她后来一直闷头喝酒，那好几瓶都是她一个喝的。她住的地方离市里很远，就这么自己走，怕出事啊。”
　　吕昌点点头，“放心，我送她。等她平安到家了，我会在群里说一声的。”
　　说着，抓起自己的包，追着韩茜茜出去了。
　　夏曦雨借口说自己晚上去亲戚家住，也不回学校了，便和其余同学分别。
　　饭店所在的地方是条步行街，要坐车，就要先走出去。
　　吕昌原本是跟在韩茜茜身后的，无奈韩茜茜实在醉的厉害，走路都不是直线了，吕昌跟了几步，怕她跌倒，便快步上前两步扶住她。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吕昌的手试图从后面伸过来，揽住韩茜茜的肩，搂着她走。
　　只一瞬，就被韩茜茜躲开了。
　　韩茜茜脸色不太好看，“我不喜欢你碰我！我不是说过吗，不经别人同意就摸别人，是耍流氓，你不知道吗？”
　　她声音不大，却明显能感觉出来不高兴。
　　吕昌被韩茜茜凶了这一句，人明显是懵了一瞬，讪讪将手收了回来，叠声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
　　然而，人还是小心的跟着韩茜茜，怕她出事。
　　夏曦雨在后面跟着两人，心不由得跟着揪了揪。
　　吕昌和韩茜茜的关系，并不像他们原来以为的，郎情妾意，彼此暧昧，只剩下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反而，有点像舔狗在追女神。
　　一路上，韩茜茜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吕昌却依旧陪着小心，照顾她。
　　这样不对等的关系，总是不健康的。
　　夏曦雨眉头皱在一起。
　　如果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相处的关系模式，那、压抑久了的，总会有反噬的。
　　尤其，韩茜茜喝的这样醉。
　　等到了完全没有监控的韩茜茜的家，万一吕昌也酒精上头，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发生一点不太好描述的事情。
　　毕竟，吕昌后来的行为太可疑了。
　　他是送韩茜茜回家的人，没人能证明他是否有上楼。
　　他也是那个主动给韩茜茜打扫房间，破坏现场的人。
　　如果不是他，警察不会陷入这样的僵局，完全没有证据入手。
　　夏曦雨看着吕昌，看着他搀扶着韩茜茜的背影，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个文质彬彬的，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
　　会是个掩藏的衣冠禽兽吗？


第79章 韩茜茜（三）
　　很快, 韩茜茜打的车到了，吕昌扶着她上了车。
　　夏曦雨也打了一辆车，跟在他们的车后面。
　　透过车窗, 夏曦雨一直在观察车里的两个人。
　　一路上，吕昌倒还算老实，两个人坐着隔开一点, 他没有试图再要去碰韩茜茜。
　　倒是韩茜茜，被车颠的似乎有些头晕, 没过一会儿，就自己主动的靠在了吕昌的肩上。
　　吕昌一僵, 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肩膀抬得高了点，让韩茜茜靠的更舒服些。
　　车往城外开，城市的灯光慢慢暗了下去。
　　两侧没有了城市灯火，显得越发黑了下去。
　　开车的是个男司机，看样子三十出头，有些微胖, 满脸横肉。
　　眼神时不时往夏曦雨脸上瞟，“小美女, 那个车上做的男生，是你喜欢的人？所以才跟着?”
　　男人的声音，油腻得很, 听得夏曦雨当即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警惕的看了男人一眼, 冷漠的回答，“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好开你的车。”
　　男人依旧笑嘻嘻的, 并没有因为夏曦雨刚才冷漠的态度, 就收敛几分, 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吧？”
　　夏曦雨以沉默对应他，不回答。
　　男人这幅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男人也不以为意，他笑了一声，“不承认我也知道，再往外走，就只有温馨花园这一个住宅去了，里面住的都是像你这样的学生党，都是一个人住的。”
　　“停车！”夏曦雨时间有限，不想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我要下车。”
　　“下车？”男人狞笑了一声，“这路段偏僻，你现在下车，一个女生，又喝了酒，会有危险的。”
　　夏曦雨疯狂的拉车门把手，然而，车子是锁上的。
　　男人搓搓手，“隔壁车上的男人不珍惜你，是他没眼光。你长得这么好看，多招人疼啊。要不然，晚上让哥哥疼疼你？”
　　“兹——”男人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草堆里。
　　夏曦雨继续去拉门，门纹丝不动，她根本下不去。
　　男人一脸得意，“你今天跑不掉的。”
　　说着，他就往夏曦雨身上扑，手也要去摸夏曦雨的大腿。
　　“给我滚开！”
　　夏曦雨抬手掏出包里的辣椒喷雾上，直接抬手朝着他脸上猛呲了一通。
　　方才她就把手放在包里，去拉车门，装作慌张，都是要让他放松警惕。
　　“啊——”男人被辣椒水喷了个猝不及防，捂着眼睛尖叫出声。
　　夏曦雨抡起手提包，毫不客气的就往他裆上砸。
　　这个技巧季阳给她特殊培训过，她出手快准狠，“打你个色狼！”
　　“嗷嗷——”男人被他打的嗷嗷直叫，不由得怒气攻心，睁着半只眼睛，伸手就朝着夏曦雨脖子上掐来。
　　夏曦雨躲也没地方躲，力气也没有他大，要是被掐住，怎么也得丢半条命。
　　*
　　外面，季阳和李文华通过大屏幕，也看到了这一幕。
　　季阳拳头狠狠攥在身侧，脸色也不大好看。
　　李文华在他身边，都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强大的压迫力。
　　季阳眉头紧皱，抬手用手机拍下了这个男人的样子，发给了自己在K市公安局的朋友，请他们帮忙查一查这人是谁。
　　“那个……”李文华也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苍白的解释道，“这些都是虚拟的，而且她也没收到伤害不是，循环重启的很及时。你，不至于要去找他吧？”
　　“现实生活中，他都不知道自己调戏过夏小姐的。”
　　“虚拟的也不行！”季阳说的干脆，“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个惯犯，不好好教训一下，以后说定还祸害别家姑娘。”
　　李文华嘴角抽了抽。
　　季阳把公报私仇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让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
　　夏曦雨知道自己不是男司机的对手，她谨记季阳的话，打不过就跑。
　　在试图拉车门的时候，她就在脑子里给系统发送了重启循环的信号。
　　失重感来的很及时。
　　就在对方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脖子的时候，循环重启。
　　再睁开眼，夏曦雨又重新回到了饭局上。
　　好险。
　　夏曦雨想起来有些后怕。
　　如果这不是个循环，如果真的是她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男司机，在那荒郊野外的，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了。
　　想起刚才男人的嘴脸，她还觉得有点反胃。
　　不止反胃，还有一阵连带着的头晕恶心。
　　尤其是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几乎要影响到她的正常思考。
　　夏曦雨知道这大概是系统的副作用，李文华说过，系统不稳定的时候她会有这种不适感。
　　“欣欣，不舒服吗？喝多了？”室友关心的问她。
　　夏曦雨狠狠在太阳穴上揉了两下，压抑住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摇摇头，“我没事。”
　　她喝了两口热水缓解恶心。
　　她不敢动作太大太明显，怕季阳在外面看到，会担心她。
　　她定了定神，舒服一点之后，她再一次去了后厨做辣椒水。
　　想起上次的男司机，夏曦雨就不解气的多加了好几勺辣椒。
　　哼，要是再让她碰到那个司机，她要狠狠喷他丫的！
　　喷不瞎算他走运！
　　等她再回到饭桌上时，班长已经致辞，大家喝完最后一轮，准备散伙。
　　夏曦雨照旧跟在吕昌和韩茜茜身后，跟着她们回家。
　　这次，她学乖了，打车的时候挑了一个女司机。
　　在车上发生的事情还和上次一样，韩茜茜没过多久就将头枕在了吕昌身上，两人一路无话。
　　夏曦雨看着韩茜茜，觉得她实在是有点拧巴。
　　如果她喜欢吕昌吧，为什么要对他大喊大叫的，那种心里的反感，不像是装的。
　　可如果真的讨厌吕昌吧，夏曦雨觉得，如果换了她，不喜欢一个人，绝不对会给他单独送自己回家的机会，也绝对不会这么毫无戒心的将头枕在对方肩上睡觉。
　　如果不是作，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韩茜茜就这么靠着吕昌睡了一路，似乎对他很是放心的样子。
　　顺利的下车之后，夏曦雨跟着两个人，一直走到韩茜茜出租屋楼下。
　　她躲在花丛中，保持了一个不算太远，也能听到两个人说话的位置。
　　单元门口，吕昌扶着韩茜茜，“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说着，韩茜茜就从吕昌手中挣了出来。
　　她喝得有些醉，下手没有轻重，一把把吕昌推出了好远。
　　吕昌讪讪的收回手，看着韩茜茜有些担心。
　　然而韩茜茜自己根本就站不稳，吕昌刚松开手，她就有些摇晃。
　　吕昌赶紧又扶住她，“你喝得都站不稳了，要不还是我送你……”
　　“混蛋，你松开我！”韩茜茜突然大喊出声，还拿着包打他，“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说了好几次，没听到吗？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吕昌被韩茜茜弄得有些懵。
　　他立在原地，没敢在上前，不知道韩茜茜是喝多了撒酒疯，还是真的讨厌他。
　　韩茜茜自己踉踉跄跄的摸到墙，扶着楼梯扶手，一点点爬楼梯。
　　吕昌几步想要上前，但是还是站住了。
　　他一直等在韩茜茜家楼下，目送她上楼，又见她屋里的灯亮起，这才放心转身离开。
　　夏曦雨蹲在草丛里，确认吕昌确实走远了，才在心里把这个人从凶手的名单上划掉。
　　看来，他之前在警局，确实没有说谎。
　　夏曦雨蹲在韩茜茜家楼下，等着其他的可疑人员出现。
　　夜里蚊虫多，夏曦雨蹲在楼下花园里，只半个小时功夫，就被咬出了一腿的包。
　　腿也蹲麻了。
　　她想活动一下腿，可刚站起身，就觉得一阵阵的头晕和恶心向她袭来，胃翻江倒海一般拧着疼。
　　夏曦雨忍不住，忙站起身，扶着旁边的旁边的路灯杆干呕了起来。
　　她难受的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夏曦雨知道，这是系统不稳定的信号。
　　她知道系统在关闭，可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需要抓紧弄清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欣欣，你怎么在这？”耳边，突然传来韩茜茜的声音。
　　夏曦雨一抬头，正好对上韩茜茜。
　　糟糕，被发现了！
　　她和主要人物发生了当天不曾有的交集，事件走向又要偏离原本的事实了。
　　这次循环，又作废了。
　　她沮丧了一瞬，从这种情绪中缓过来，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这大晚上，又是醉酒状态，韩茜茜为什么要出门？
　　她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难道，她要去见的人，才是她失踪遇害的原因。
　　夏曦雨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来找个朋友，结果他不在家。你呢，这么晚，去哪？”
　　韩茜茜支吾了一声，脸上有些明显的不自在，“哦，我有个朋友来给我送个东西，我下来拿一下。”
　　很快，她岔开话题，“这么晚了，你回学校也不安全吧，要不在我家睡一晚？明天我们一起回学校。”
　　夏曦雨点点头，随口应了下来。
　　她怎么回答都不重要，这个循环很快就会重启。
　　她要用最后这一点时间，想办法获取更多的信息。
　　“我门没锁。302。我先目送你上去。”
　　韩茜茜明显不想让夏曦雨知道她去见谁，夏曦雨也不勉强，她飞速的跑上楼，趴在韩茜茜的房间的窗户向外张望。
　　楼外灯不算太亮。
　　稍远的一点的地方，就笼罩在一层黑蒙蒙的夜色里。
　　暗夜中，夏曦雨隐隐约约看到，韩茜茜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看轮廓和样子，像是一辆黑色奔驰。
　　下一瞬，天旋地转，猛烈的失重感袭来，夏曦雨眼前一黑。
　　*
　　耳边，吵吵闹闹，人声嘈杂。
　　夏曦雨再一次回到了烧烤聚餐的饭桌上。
　　头疼一阵一阵朝她袭来。
　　夏曦雨有些耳鸣。
　　“喝一杯——”
　　“干了——”
　　同学们说话的声音，碰杯的声音，像是隔了很远的地方，向她传来。
　　这次循环的开始的时间好像比上两次更早了一些，桌子上还有好些没吃完的烤串和啤酒。
　　“欣欣，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天，你流鼻血了？”
　　身边室友的惊呼声传来。
　　夏曦雨脑子里嗡嗡的。
　　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在她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
　　耳膜也有一阵阵的刺痛感。
　　“我没事儿，我应该就是上火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夏曦雨强忍着难受的感觉，捂着鼻子走到了洗手间。
　　她用凉水一遍遍打在脸上，试图用冰水唤醒自己的知觉，把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去。
　　鼻血顺着指尖留下来，染得整个洗手池都是一片鲜红。
　　屏幕外，季阳看着夏曦雨难受的样子，整个拳头都捏在一起，指节被他捏的发白，“李院士，小雨这、她怎么回事儿？严重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结婚，请假一天。
　　应该是在没时间码字了。
　　这两天超级忙，本来想提前码出来的，但是目前对存稿质量不满意，明天应该是没时间修了。
　　纯DIY小仪式，今天插了一天的花，插得手上全是口子……
　　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DIY了。
　　累死了。


第80章 许教授（一）
　　李文华看了一眼数据监测信号, 眉头微微皱在一起，“方才又有两个数据单元被关闭，还在运行的程序资源受到挤压, 功能不足，导致她在里面受到了很严重的压迫和挤压感。”
　　“她现在的这种感觉，应该像在城市内行驶的汽车撞在路灯上, 安全气囊弹出，还伴有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没有性命危险, 但是应该也挺难受的。”
　　季阳的拳更攥的更紧了。
　　李文华语气中带着佩服，“这么难受的环境能一个字不说的忍下来, 这小姑娘，真是意志力坚定。”
　　季阳眉头紧紧攥在一起，眼睛盯着画面上夏曦雨的脸，仿佛要把电脑屏幕看穿。
　　*
　　夏曦雨用凉水冲脸，很久，冰水才终于把那种难受的感觉压下去了一些。
　　头还有些昏昏的，不过已经勉强可以思考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水, 扶着洗手间的门，往回走。
　　“你不要来找我！我说过了, 你不要来找我！”一个女生的声音顺着门缝传来。
　　“我不想见到你！今天是我们毕业聚餐，你就让我安安静静的度过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不行吗？”
　　女生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听声音, 有些像韩茜茜。
　　声音是从门后杂物间的方向传来的。
　　夏曦雨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隔着门缝, 她看到，韩茜茜正站在杂物间打电话, 她明显有些不高兴, 还会有些抓狂。
　　说到后来, 她的声音还有些崩溃，“我都要毕业了，你放过我不行吗？”
　　夏曦雨还想在听什么，就见韩茜茜挂了电话，突然就蹲在杂物间哭了起来。
　　她把头埋在两个手臂之间，哭的一抽一抽的，很是崩溃的样子。
　　哭声招来了饭店的工作人员，有人问她怎么了，说这里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如果她没什么事儿，最好尽快离开。
　　韩茜茜抬手抹了一把脸，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很快收拾了情绪，转身从杂物间出来。
　　夏曦雨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一步躲进了卫生间里。
　　她算了算时间，估摸着韩茜茜已经坐回了饭桌上，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包间里，正好有几个同学在敬韩茜茜酒，“哎，你是咱们几个同学中工作找的最好的，得喝一杯吧。”
　　“就是，XY科技这么难进的公司，你都进去了，真是厉害，不愧是咱们这届的学霸。以前你不给我们面子，这次要毕业了，总得喝一杯吧。”
　　“许教授以后是我研究生导师了，咱们也算是同门师兄没了，不喝一杯，说不过去吧。”
　　从几人的交谈中，夏曦雨拼凑出了和韩茜茜更多的相关信息。
　　韩茜茜是周围村子里考上来的学生，为了不辜负家里人的培养，她大学的时候学习一直非常刻苦。
　　别的同学聚餐，玩乐的时间，她都用在了图书馆学习。
　　因为学习太过认真，很少和同学一起玩儿，在学校里交心的朋友不多，所幸，她的努力没有辜负她，韩茜茜成绩年年都是年级前三。
　　大三的时候，她主动联系了系里的研究生导师，说可以当免费劳动力。希望可以去跟着项目学习。
　　她把系里所有的研究生导师联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在实验室做项目的机会，还是系里最厉害的研究生导师之一。
　　有了这层在实验室镀金的经历，她在毕业的时候，很顺利的拿到了XY科技的offer。
　　这可是K市最顶尖的科技公司，一般只招研究生，能本科毕业就去的，实属凤毛麟角。
　　同学们听说了，全都羡慕不已。
　　面对男同学的劝酒，韩茜茜什么也没说，直接仰头干了一杯。
　　然后就脸色不太好看的坐在座位上，不跟大家说话。
　　“哼。”旁边有男生小声议论，“傲气什么啊，这么不给面子。不就拿到个牛逼offer？等老子研究生毕业，肯定能拿个比她好的多的。”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室友夏曦雨耳边问，“欣欣，刚才在洗手间里是发生什么了吗？之前茜茜还好好的，跟大家有说有笑的，怎么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变了个人似得？”
　　夏曦雨摇摇头，没说话。
　　看来，不论给韩茜茜打电话的是哪个，都导致了韩茜茜心神不宁。
　　“诶，许教授？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他们几人坐的是个靠窗的包间，正好可以看到一个男人路过。
　　他人上了年纪，但穿着微正式的西装，脸上还带着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班长使劲冲着外面挥手，“许教授！”
　　许教授被吸引了注意力，冲几人点点头，朝着包厢的方向走来。
　　“这么巧？”许教授推门进来，“我在隔壁吃饭，出门见到你们，想着也来给你们打个招呼。马上毕业了，以后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也陪你喝两杯吧，”
　　“好！”
　　许教授说得这么豪爽，几个男生也不推脱纷纷举杯，轮流给许教授敬酒。
　　夏曦雨小声的问室友，“这个许教授是谁啊，这帮男生一见，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室友小声道，“是咱们系最厉害的研究生导师，咱们班好几个男生都考的他的研究生，肯定要巴结一下。哦，对了，他也是韩茜茜的实验室导师，据说，茜茜能去KY实习，当初靠的就是许教授的引荐。”
　　许教授直接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位置上，正好就在韩茜茜身边。
　　夏曦雨敏锐的觉察出韩茜茜的脸色更难看了。
　　只是，饭局上的人都在忙着喝酒吃肉，也没谁注意到韩茜茜的脸色。
　　夏曦雨心底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趁没人注意，偷偷朝着桌子底下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又让她作呕。
　　许教授正在用脚背不停蹭着韩茜茜的腿，韩茜茜一脸隐忍，又不敢发作。
　　夏曦雨哪儿看得了这个。
　　这是性骚扰！
　　她啪的拍了一声桌子，猛地站起来。
　　欢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夏曦雨想要说话，可一阵猛烈的头疼在此刻传来。
　　瞬间，仿佛有人要拉着她的头发，从地上把她提起来。
　　头皮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是爆炸一样痛。
　　每一丝疼痛感仿佛都在提醒她，现在不是她见义勇为的时候。
　　这不过是一个虚拟世界，就算她现在替韩茜茜出头，也是于事无补。
　　她还是应该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尽快将事情顺下来为好。
　　见她拍了桌子又不说话，班长嗔了她一声，“赵欣，你在教授面前发什么酒疯？喝醉了？”
　　夏曦雨顺坡下驴，“我、我喝的有点多，手不稳。”
　　“喝多了自己出去醒酒，别在这儿坏气氛！”班长又嗔了她一句，算是把这事儿翻了过去。
　　包厢里气氛热闹，酒气飞扬，众人很快忘记了她这个小插曲，又热闹起来。
　　韩茜茜的脸色一直不好看。
　　夏曦雨一直盯着许教授，看他不动声色的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受着所有人一杯一杯的敬酒，亲切又尊敬的一声声喊他教授，谁知道他背地里在做这样龌龊的事情。
　　她牙咬的死紧。
　　要是现实中让她见到这样的人，她一定掏出包里的辣椒水喷他一脸。
　　没多久，许教授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走。
　　临走前，他还刻意说，自己住在城西，如果他们快结束了，他可以送顺路的人回家。
　　韩茜茜全程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话茬。
　　同学们又说了几句教授贴心，不过他们还要再吃一会儿之后，许教授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夏曦雨的眼目光一直跟着他，盯着他走出包厢，走出饭店，一直走到门口的停车位，拉开一辆黑色的奔驰，开门上去了。
　　夏曦雨眉头一紧。
　　那天晚上，韩茜茜上的车，是许教授的？！
　　从韩茜茜打电话的反应来看，许教授应该已经骚扰了她有一阵子了，而且大概是因为工作是他介绍的，韩茜茜不敢跟他翻脸，只敢偷偷忍着。
　　再过半小时左右，酒席散场，夏曦雨依旧跟着吕昌送韩茜茜回家。
　　出租车上，韩茜茜醉酒，躺在吕昌肩上睡着了。
　　这下，之前她纠结的那些奇怪反应，都说得通了。
　　或许，他们本来感情就已经到了恋人未满的地步。那些关心和小隐忍，不是舔狗的低姿态，而是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担心她出事，是出于了解的宽容。
　　而韩茜茜对于吕昌的触碰之所以那么敏感，或许只是因为许教授影响的原因。
　　她心底是不那么反感吕昌的，只是想起来许教授糟心，都发泄在他身上而已。
　　出租车有些颠簸，临到韩茜茜家的时候，路不是很平，晃的夏曦雨的头更疼了。
　　胸口一阵一阵闷着疼，就好像有人拿着大锤子在她胸口敲击一样。
　　夏曦雨头靠在副驾驶的玻璃窗上，没有直起来腰的力气。。
　　开车的女司机见她这样，有些担心，“你还好吧，额头上全都是冷汗，要不我直接带你去趟医院吧？”
　　夏曦雨摇摇头，示意司机继续开就好。
　　司机也不想多事，见她拒绝，也没再强求，把她放在公寓门口，便离开了。
　　夏曦雨走了一步，扶着路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每走一步，心都仿佛混在绞肉机里一样，绞着疼的她一头汗。
　　只两三步路的功夫，夏曦雨的汗已经将衣服都打湿了。
　　她没有再去韩茜茜公寓楼下，而是就近找到了记忆中黑奔驰停的地方。
　　她摸着花坛，藏在灌木后面。
　　她把指甲扣进揉中，提醒着自己要清醒，不要冲动。
　　她太难受了，如果这个循环再失败了，她可能撑不到下一个了。
　　没多久，韩茜茜从楼上下来，再一次上了奔驰车。
　　车上，许教授的声音带着笑传来。
　　“别黑着个脸啊小宝贝。我这一想到以后在实验室见不到你了，心里就百爪挠心的。”
　　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油腻，“今天喝的挺高兴？不是把我都给忘了？”
　　韩茜茜冷着声音，“别碰我，我恶心。在同学面前，我想给你留个面子，才没有声张，你别得寸进尺。”
　　“哟。才刚毕业，翅膀就硬了？你信不信，我跟你老板打声招呼，你的offer明天就没有了。”
　　车内。
　　韩茜茜沉默了一瞬。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祝福，继续开更~~


第81章 许教授（二）
　　“你少诓我。”韩茜茜突然开口反驳。“我已经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会被你骗的了。”
　　“我的offer, 是我自己实习项目做出了成绩，自己通过面试之后拿到的。”
　　“是，你是帮我介绍了那份实习工作, 我感谢你。可他们项目也缺人啊当时，急需一个实习生，双方互利互惠的事情, 人家招我又不是纯看你的面子，你不要再试图用这个拿捏我。”
　　“还有, 我已经毕业了，我不希望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我想过我自己的人生、”
　　“你别碰我！！”韩茜茜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个度。
　　“你干什么？”许教授根本不接韩茜茜的话，他的声音半是嗔怒半是哄诱，“我第一次把手放在你的腿上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拒绝吗。我以为你喜欢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那时候我不敢。”韩茜茜严肃道，“你是导师，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穷学生……第一次, 我去你实验室，给你交报告, 你突然把手放在我腿上，我吓得人都傻了，动都不敢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尖叫？办公室里都是别的老师, 我怕不给你留面子, 也怕自己丢人。更怕你恼羞成怒报复我。我的毕业设计是跟你做的，你明示暗示我, 如果敢躲, 就不让我毕业, 我怎么敢跟你翻脸？”
　　许教授不以为意，“那么多人想跟我做毕设，为什么问就同意带你，你心里没数？还不是因为你好看？小宝贝，别躲了，我真的想死你了，让我解解馋！”
　　“别碰我！”韩茜茜再一次尖叫。
　　“以前你是我教授，我顾忌着毕业证书捏在你手里，你毛手毛脚，我忍了就忍了。”
　　“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不喜欢你碰我，我恶心，不要再来骚扰我！”
　　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看在你确实当过我老师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留面子，不在学校和同学面前告发你，还让你当那个受人尊敬的许教授。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许教授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报警？你有证据吗？有人会相信你吗？”
　　他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得意，“到时候，如果我说你是勾引我的，谁会信你？你初出茅庐，没权没势，而我，是学院最带项目，拉资金最多的教授。你说，到时候学校是会处理你，还是会处理我？”
　　车里安静了一瞬。
　　风吹过寂静的夜，仿佛野兽的呜咽。
　　“我、录、音、了！”
　　良久，韩茜茜一字一顿道，“我都录音了。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留情面。”
　　随即，男人的声音带着让人说不出的恶心从手机里传出来，“小宝贝，别躲了，我真的想死你了，让我解解馋！”
　　赫然就是方才两人的对话。
　　车内一片死寂。
　　一秒，两秒，三秒。
　　许教授一直沉默着。
　　“啊——”
　　突然，车内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咚——
　　还有什么撞在车门上的声音。
　　“把录音删了！”
　　许教授的声音充满愤怒，“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
　　显示屏上，夏曦雨脸色惨白，她捂着胸口靠在花坛上，额头全是冷汗。
　　李文华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季阳，“数据单元又关闭了两个。小夏在里面，估计很难熬了，现在她应该感觉受到了非常强烈的挤压感和心绞痛。我怕再这样下去，她熬不住。”
　　“看现在的样子，或许就是许教授冲动下失手伤人。要不，我们提前把她传送出来……”
　　季阳死死攥紧拳头。
　　看着屏幕里夏曦雨难过的样子，他的指节被自己攥的发白了。
　　他很心疼她，他立刻就让她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可他不能。
　　他不能替夏曦雨做这个决定。
　　“再等一下。”
　　季阳从口中艰难的挤出这四个字。
　　李文华摇摇头，一脸的不认同，“再这样下去，我怕她会撑不住了。男子汉有些担当，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吧。”
　　季阳眉头拧在一起，拒绝的很果断，“不行，许教授不一定是凶手。”
　　李文华微怔。
　　季阳默然。
　　从新领导给的那些资料里面，他们看到过韩茜茜房间的样子。
　　是吕昌在动手收拾前拍的。
　　他本意是想等韩茜茜回来，跟她邀功的。
　　没想到，这竟成了本案唯一的证据线索。
　　当时的房间很混乱，很多东西掉在地上。
　　尤其，墙上有一幅画，摔在地上，镜片碎成好几片，季阳印象很深。
　　然而，上一次循环中，夏曦雨进入了韩茜茜的家。
　　虽然凌乱，可也还是有些条理。
　　比照片里的那种凌乱程度差远了。
　　尤其，墙上那幅画还好端端的挂着。
　　当时季阳研究过那副画的细节，钉子还好端端的挂着，没有松动的迹象，家里也没有开窗，不可能有风，所以画一定是在有外力的作用下被碰掉的。
　　屋里应该是发生过打斗，或者，至少，韩茜茜很拼命的挣扎过。
　　如果车里就是第一凶杀现场，那许教授并没有理由，要进入韩茜茜的家，把它搞乱。
　　因为他是激动过失伤人，留下的线索越少越好，没理由要去韩茜茜的家，说不定会留下什么不可知的线索，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韩茜茜之死，应该还有其他隐情。
　　季阳猜，夏曦雨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还在硬撑。
　　他知道她有多想抓住谢天华的马脚。
　　他现在帮不上忙，那就更不能再这个时候拖她的后腿。
　　他能做的最基本的，就是尊重她的决定。
　　“再等等吧，我相信她自有分寸，不会乱来”
　　李文华摇摇头，似是不赞成季阳的选择，“你心也是够狠的，为了破案，都不顾她的安危了。”
　　季阳低头，他承受了李文华的埋怨，没有说话。
　　李文华看了一眼显示屏上不断刷新的数据，一脸担忧，“再有五分钟，有另外两个运算模块会关闭。到时候就是人体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无论如何，我会把小夏拉出来的。”
　　*
　　“咔——”车门被人推开，慌张的脚步声跑了下来。
　　韩茜茜奋力从车上挣脱了下来，拔腿就往自己家里跑。
　　光线虽弱，可夏曦雨能看到她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指印。
　　后面，许教授也从驾驶位置上下来，追着韩茜茜跑了过去。
　　楼道口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韩茜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疯狂的朝着对方大喊了两声救命。
　　人影顿了顿，朝着外面看出来。
　　隔得太远，夏曦雨根本看不清那人影的样貌。
　　只能看出来，那人影高高的，好像是个男人。
　　看到有别人，许教授停住了脚步。
　　他大概是顾忌着如果被人看到影响不好，站住了脚步。
　　“你给我等着！要是让第三个人听到了这段录音，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恶狠狠的给韩茜茜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开走了。
　　“你没事儿吧。”
　　韩茜茜和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人影顿了一下，主动和韩茜茜说话。
　　甚至，那人好像还试图伸手去拉韩茜茜。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韩茜茜慌慌张张，应激之下她力气极大，根本没有理会对方，一把挣开他，朝着楼上飞快的跑了上去。
　　男人顿了一下，原本向外走的身形顿住，也立刻转身朝着韩茜茜的方向追了上去。
　　夏曦雨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人，来着不善。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
　　稍微一动，胸口又是一阵拧着疼，疼得她脚步都不甚稳当。
　　她勉强扶着路灯，紧咬着嘴唇，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朝着韩茜茜的公寓走去。
　　一步，两步。
　　她扶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爬。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一滴又一滴的滑下来。
　　下嘴唇甚至被她咬出了血，口腔内一片血腥。
　　她不敢歇，她怕慢一步，就会错过看到凶手的脸。
　　一楼。
　　二楼。
　　马上就要到达三楼。
　　“啊——”?一声女生的惊呼传到夏曦雨的耳朵里。
　　随后，“砰——”
　　门被人关上，惊呼声戛然而知——
　　砰——砰砰——
　　再是有几声东西落地声音。
　　“咣当——”镜框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夏曦雨心猛地揪在一起——
　　应该是了，她应该离凶手很近了——
　　头疼再一次袭来。
　　仿佛有人在她脑袋里放了炸弹，炸的她四分五裂。
　　五脏六腑拧在一起，就好似在肚子里塞了一个高马力破壁机，搅成一团。
　　她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夏曦雨脸色苍白。
　　302就在眼前，虚掩的门透出微弱的光，照亮走廊的一角。
　　那束光，就在夏曦雨眼前，不到两米的距离。
　　她死咬着下唇，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向前爬。
　　就算爬，她也要爬到302——?
　　*
　　屏幕外，季阳看着夏曦雨这个样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李文华看了一眼程序进度，“还有三十秒，必须把她传送出来了。”
　　季阳一言不发，点点头。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夏曦雨这样冒险了。
　　屏幕内，夏曦雨疼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或许是疼痛感已经到了她能承受的极限，她感应到了程序或许就要关闭，下一秒，夏曦雨突然抬头，定定的看着前面。
　　她的目光和屏幕外的李文华和季阳对上。
　　“李院士，不要把我传送出去。”
　　“只剩三四米了，我马上就要知道他是谁了。”
　　“你帮我，好不好——”
　　那眼神，透过屏幕，直直的看向李文华。
　　他的心被猛地撞了一下似的。
　　夏曦雨现在承受的疼痛感，应该是一根钢条从十米高处落下砸在身上的感觉，那几乎就已经是要送急救室的疼痛感了。
　　他不知道夏曦雨是怎么做到还能往前爬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坚定的眼神。
　　季阳也问他，“李院士，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程序关闭慢一点的？”
　　李文华叹口气，摇摇头，“要是能帮她，我一定早就想办法了，但是，这个关闭是不可逆的，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突然，季阳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声。
　　同时，数据模块关闭倒计时的声音响起，“五，四，三——”
　　季阳瞳孔一缩，大喊道，“李院士，快把她传送出来！”
　　作者有话说：
　　凶手还另有其人。下一章揭晓，不卖关子啦~~


第82章 大结局
　　夏曦雨头疼得视线都已经模糊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还在向前爬的, 大概就是凭着一股信念，心中绷着一根线，一步一步向前挪。
　　还有半米——
　　她的手指尖已经碰到302的门了。
　　下一瞬, 一阵猛烈的失重感传来。
　　夏曦雨知道她这是要被传送回去了。
　　她不要！
　　再给她几秒钟，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她拼命的抵抗着这种感觉，伸手去推开门。
　　门内的光线亮起, 门被推开，隐隐约约中, 一个模糊的身影转过身来。
　　夏曦雨想要去看清那人的脸。
　　下一秒，她眼前一片漆黑。
　　*
　　再有意识的时候, 她已经回到了小屋中，坐在那个连满电线的沙发上。
　　夏曦雨将脸埋在手心，低声的小声啜泣起来。
　　“就差一点，就一点，我就能看清他的脸……”
　　季阳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别哭。没事儿的，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夏曦雨身子一僵, 看向季阳，“是谁？”
　　“谢天华的侄子, 谢斌。”说着，季阳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夏曦雨看向手机上的照片，有些不可置信, “这、这是？”
　　“对, 就是你第一次循环的时候，那个男司机。”
　　季阳拖朋友帮忙查这个司机的资料。资料发回来后, 才发现, 这人居然和谢天华关系密切。
　　尤其, 他曾经就因为尾随独居女性被举报过。
　　只不过那次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是拘留了几天就把人放出来了。
　　季阳当即心一沉——这人有前科。
　　也就是说，夏曦雨第一次约车约到他，有可能并不是巧合，而是谢斌当天就有开车去韩茜茜家附近的计划。
　　那个公寓没有摄像头，住的又大多是刚毕业的学生，都是独居，如果想要找一个女生下手，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顺着这个思路，季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在第一次循环中，他看到，谢斌开的车是奥迪A6。
　　而在上次循环中，他也看到，有一辆黑色的奥迪A6驶过，早于黑奔驰，在不远处停下。
　　这样一想，谢斌嫌疑很大。
　　他和韩茜茜没有任何关系，随机伤人是警察排查起来难度最大的案子。所以才会久久没有进展。
　　结合这几点，他几乎可以断定，谢斌一定有嫌疑。
　　季阳轻轻拍着夏曦雨的肩，“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应该更细心，早些想到的。害得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听到季阳的话，夏曦雨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放松的神色。
　　凶手落网，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夏曦雨一瞬间放松下来，她身子一软，往后瘫倒在沙发上，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
　　根据季阳提供的消息，K市一小部分并没有和谢天华同流合污的警方仔细调查了谢斌。
　　发现他在韩茜茜失踪当日，并没有非常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在谢斌车的轮胎缝隙里，警方搜查到了和韩茜茜抛|尸地相同的土壤成分。
　　随后，警方对谢斌的车里做了鲁米诺反应，检测出了大片血迹残留的印记。
　　根据这三点嫌疑，警方逮捕了谢斌，对他严加审问。
　　在此期间，谢天华试图多次阻挠审讯流程，甚至一度带人闯进了警局。
　　所幸，新领导也是说到做到，他顶住了压力，将谢天华拒之门外。
　　有几次，谢天华甚至组织了对新领导的暗杀，还好他提前有所准备，有惊无险的渡了过去。
　　在之后，就是新领导的爆发。
　　他化被动为主动，动用了媒体的力量，联合各大公众号，将韩茜茜的案子爆了出去。
　　花季大学生，眼看就要开始新的生活，结果遇到陌生人，惨死。
　　这简直是最博人眼球的话题。
　　所有的公众号都在带节奏，将嫌疑往谢斌身上引。
　　夏曦雨匿名注册了微博，把许教授的所作所为也爆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半夜骚扰韩茜茜，韩茜茜就不会深夜，就不会遇到那个凶手。
　　也许，她就不会出事。
　　这样一宗爆料，社会冲击力极强，瞬间就冲上了微博热搜。
　　其他的匿名爆料如雨后春笋，很多K大的其他女学生，也纷纷声援，说自己读研究生的时候，也遭受过许教授的咸猪手。她们后悔自己没有早些站出来，这样，说不定那个老色鬼会被提前处理，韩茜茜就不会遭遇毒手。
　　迫于社会舆论压力，K大只好停了许教授的职，对外宣称，要进行调查。
　　韩茜茜当晚的经历，也被人当做原型，写了一篇帖子。
　　说独居女生真的不容易，有可能交到一个变态男友，被对方骚扰，遭遇不幸。
　　也有可能在学校遭到老师猥亵，却不敢发声。
　　还有可能，只是路遇一个普通的心怀不轨的陌生人，就可以进屋杀人。
　　简直是可以成为独居女生的101种死法。
　　这个帖子一瞬间在网上火爆，很多独居女生对帖子说的深有感触，立刻狠狠地共情了，她们联名请愿，一定要把韩茜茜的案子查到底，决不能放过凶手。
　　这件事在微博上热的极高，微博热搜前几条都是和韩茜茜相关的话题，甚至有些明星都下场声援，说独居女生不易，一定要严惩凶手。
　　声势浩大的舆论引得官媒也下场，说一定要严查此案。
　　谢斌也因此在网上受到人肉，家中时常被人寄威胁信，每天收到好多诅咒短信。
　　谢天华动用关系控评，可这次他根本控制不住。
　　谢斌的家人崩溃了，他们在网上发声，说自己的日子过得很辛苦，明明没有做的事情，却受到了不公正的攻击。
　　然而，这样的卖惨，又遭到了新的一轮的攻击。
　　谢斌被网络暴力骚扰的近乎精神崩溃。
　　他趴在审讯室内几次情绪被崩溃的大哭，说自己是无辜的，然而，并没有人相信。
　　善于操纵舆论的谢家人，终于在这次案件中，受到了舆论的反噬。
　　网民顺着谢斌，挖出了谢天华。
　　说谢斌之所以之前一直没事儿，就是有谢天华的庇护。
　　在新领导的授意下，有人匿名爆料曾经遭受的和谢天华有关的不公正待遇。
　　举报犹如星火燎原，一件之后，又有另一件。
　　曾经遭受谢天华毒手，打电话来投诉，以及在网上爆料的人，数不胜数。
　　数案并发，谢天华自顾不暇。
　　最终，在调查进行了两个月后，面对证据，谢斌终于顶不住压力，在审讯室内崩溃的承认了自己失手杀死韩茜茜的全过程。
　　那天，他色心起了，本来只是想去蹲点，看看哪家有独居的女生，防备意识比较薄弱。
　　不过那天进展并不顺利，他没有发现任何目标。
　　于是，半夜一点多，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在楼道口遇到了精神紧绷的韩茜茜。
　　他觉得这个是个下手的好机会，所以，就尾随她进入了房间。
　　他本来只是想强|奸，但是韩茜茜挣扎的太厉害，完全不从，他一个失手将她推到撞在墙上，人当时就不行了。
　　他慌了神，将韩茜茜运到自己车里，就是委托了自己叔叔，帮自己善后。
　　有了谢斌的证词，谢天华就算其他的罪定不下来，那起码帮忙抛|尸的罪名是确定的。
　　警方利用这个名义将他控制起来，在针对众人举报的线索，一件件查下去。
　　在此过程中，K市警局，还有多名市领导牵扯其中，侦查进程一度非常不顺利。
　　不过，新领导头也铁，他就是立志要把K市的黑势力端掉。
　　所幸，他背景也够硬，省里和中央都很支持他的做法，算是把案子有惊无险的查了下去。
　　再经过三个月的勘察，很多陈年旧事，也都有了说法。
　　就包括吴丽丽一案，谢菲菲落崖，夏曦雨母亲车祸，真相都得以重见天日。
　　K市警局被大换血，曾经和谢天华有过受贿行为的警察全都被记了处分，情节严重的还直接被开除了。
　　另外，还有K市多名领导都换了人。
　　谢天华失去了保护伞。
　　终于，在韩茜茜一案五个月后，谢斌和谢天华终于伏法。
　　谢斌被告故意伤人，和失手杀人罪，由于存在主观故意，被判无期徒刑。
　　谢天华被指控四项一级谋杀，十二项过失致人死亡，以及数不清的暴力伤人案件，一旦宣判，应该就是死刑无疑。
　　在指控下来那日，谢天华自知逃不过法律的制裁，直接选择了自杀，一枪打穿了自己的太阳穴。
　　*
　　谢天华被指控的当日，夏曦雨和季阳去K市祭拜了韩茜茜。
　　除了夏曦雨和季阳，还有很多K市市民，也自发来祭拜韩茜茜。
　　有人是来感谢的，多亏了她的案子，才让笼罩在K市头顶的乌云，以摧枯拉朽之势散了。
　　还有更多的女生，出于对韩茜茜的共情，来祭拜她，希望她的在天之灵可以得到慰藉。
　　两人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人来人往。
　　那天，K市阳关灿烂，万里无云。
　　夏曦雨抬头看着天。
　　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
　　所有的不幸已发生，现在的这个结局，应该是她们能争取的，最好的结局了。
　　但愿，今后，这样的不幸，不会再重演。
　　作者有话说：


正文部分完结，之后会再交代一下各自的结局。
　　后面的部分，会轻松一点
　　~·
　　新文已经在构思了，《我把无限流boss气崩溃了》今年年底前开更，大家多多支持呀~~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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